柳无故将头顶把他头发薅得生疼的跳脚鹦鹉抓下来,对着手心炸毛的团子好脾气的哄道:
“福宝乖,等拿到银子给你买坚果吃。”
他的手抓着蓝团子,却克制着力道,保持在让不停用翅膀扑棱的团子无法挣脱却又不会感到不舒服的程度。
蓝团子挣扎半天,禁锢它的手纹丝不动,自己累得呼呼喘气。
“啾啾啾啾啾。”朕不吃,饿死你的福宝算了。
柳无故捏着它,能轻松捏碎瓦片的手此时显得那么无害。
他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戏谑一笑:“两位大人,请吧?”
盏州知府和守备连忙站起来,在他们要推门出去时,柳无故叫住了二人。
“待会出去该怎么做,两位大人都知道吧?”他语带威胁,面上却是平和的笑意。
知府和守备两个人点头似捣蒜:“知道知道。”
盏州知府率先迈出房间,随后是守备,柳无故就跟在他们后面。
守备刚跨出房门,就猛地反手关上门,放声大吼道:“来人,来人!!杀了...”
他的话注定说不完了。
一枚石子穿透木制的房门,直直的贯穿了他的心脏。
另一枚石子几乎和前一枚同时穿透房门,却是进了盏州知府的后脑勺。
人体失去支撑轰然倒地,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
待到那些人赶来时,就看到房门口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
房间里,柳无故闷闷的说:“小福宝,他们看不起我。”
手心里的蓝团子歪着小脑袋看他:“啾?”
从那两人抖如筛子的身体来看,朕觉得他们很看得起你。
“妄想凭这么一扇木门挡住我,窗子还是纸糊的,”柳无故叹息着离开原地:“真是,非常看不起我。”
待到那些伪装成山匪的守备兵们冲进房间,柳无故早就离去,杳无踪迹。
同时失去两个主心骨,守备兵们慌张不知所措,彻底乱了,官兵伪装成山匪打劫百姓,若是被发现难逃一死,即使不死,也会被发配边关做苦力。
柳无故走在山间如闲庭信步。
俊美绝伦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腰间坠玉,墨发披散,在这深夜的山间就像话本里吸人精魄的鬼怪,如果忽略他头顶圆滚滚的蓝色肥啾的话。
“不知将这个作为大礼交给小皇帝,他可满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柳无故头顶的小肥啾呆滞了一瞬。
他就说他忘了什么,这种朝廷命官的案子要收集罪证,禀明皇帝,移交刑部,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最后才能定罪,按罪行决定是问斩还是抄家流放。
但是现在,柳无故直接把人杀了,一点证据都没拿到。
“啾啾啾啾”皇帝不满意,皇帝想骂人。
泄气的小肥啾从柳无故头上飞下来,内心略微有些愧疚,都是它没告诉柳无故,若是没有证据便私自杀了朝廷命官,还是正四品正五品的官员,柳无故其罪当诛。
柳无故作为被暂时委派的官员,没有任何权力可以先斩后奏。
小肥啾指了指离开的那个方向,又指了指柳无故。
“啾啾啾啾。”回去,找证据。
柳无故略微有些无奈,这种啾言啾语,他真的听不懂:“福宝,我虽然占你便宜自称你爹,但是,”
他双手一摊,语气含笑:“你爹是人。”
小肥啾眼神深沉的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啾。”
你既不是朕的爹,也不是人,你是狗。
这具身体是鹦鹉,他自然是能口吐人言的,但是柳无故平日里待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能听得懂话的人,黎星宿确实没怎么收敛,若是再开口,声音和当朝天子一模一样。
难免柳无故不怀疑。
说到底,黎星宿没那么信任柳无故,也不那么在意他的命。
柳无故就信任这只极其通人性的鹦鹉吗?未必。
自从上次黎星宿在围场试探他,说自己听到过鹦鹉讲话以后。
柳无故表面上没说什么,可从此就将鹦鹉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
两个人互不信任,又互相假装。
但是黎星宿也能理解,柳无故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鹦鹉不同于一般的鸟,它是能说话的,更何况一只格外聪明的鹦鹉。
柳无故看着眼前飞在半空呆滞的傻鸟,轻轻一弹,蓝团子在空中旋着打了个滚,急忙用翅膀稳定身形,脑子里各种想法都消失了,唯独余下一个念头。
这种不爱护鸟崽的狗男人,死了就死了。
气鼓鼓的小肥啾羽毛炸开,更圆润了几分,啪叽一下撞在柳无故额头上,再飞到他头顶落下。
柳无故伸手摸了摸被撞过的额头,疼倒是不疼,感觉就像一个柔软的毛团叭叽一下贴在额头上了。
这是他弹鹦鹉小脑袋,鹦鹉用全身撞他额头报复回来?
一路无话,柳无故从山上走下来,摸黑回到城里。
趴在他头上安静的小肥啾心情有些莫名,不管怎么说,它还是不希望柳无故此时出事的。
这人,应该没傻到自投罗网的地步吧。
城门口有官兵把手,无路引无凭证不得进城,柳无故刚杀了这些守备兵的头,也不准备从门口大摇大摆走进去。
虽然一府之地,不可能所有守备兵皆是那些冒充山匪的杂碎,但是麻烦能避免就避免。
他又不是进不了城。
柳无故绕到城墙下一处,几步助跑,直接腾空跃起,跃至城墙腰部,脚下蹬一脚城墙借力,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城门上。
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又悄无声息的跃下城门,如此,便进了城。
柳无故没注意到,他头顶的某只团子已经看傻了。
蓝羽的团子头顶鹅黄色的羽毛竖立,嫩黄色的鸟嘴圆张形成一个小小的“o”
看上去透着几分憨气。
城门和宫门是两个概念,黎星宿手底下的能人可以轻松翻越宫门,可越过城门毫无可能。
一座城门高七丈,宫门高三丈,世上竟有人能不凭借任何工具轻松翻越城门。
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蓝团子张开的嘴闭上,人都能变成鸟,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柳无故对刚才越过城门震惊到小福宝的事情毫不知情,他在飞上屋顶时没得到福宝震惊的眼神,以为一只鸟对飞起来十几米这件事情并不在意。
无形中错过了向小肥啾炫技的大好机会。
男人多多少少有些显摆的心理,在心上人面前这种心理尤其显著,柳无故没遇到过心上人,也不觉得跟一只鸟炫技有什么不对。
毕竟在儿砸面前展露当爹的强大,再正常不过。
柳无故走的方向是知府府邸,对于要收集罪证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
知府府邸他住过一晚,轻车熟路的摸黑翻了进去。
黑夜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有内力在身,即使是黑夜他也能视物。
走进知府的书房,柳无故便翻找了起来。
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些,曾经作为王爷的他怎能不知道这些人贯会将东西藏在哪。
插着花的花瓶,柳无故伸手一探,内部的底可比花瓶瓶高浅多了。
伸手在花瓶里细细摸寻,底部有一点细微的凸起,柳无故将那点凸起摁下,看似严丝合缝的花瓶底部,顿时变得松动。
揭开那层底,内部藏着一本账簿。
柳无故拿起来翻了翻,里面赫然是这些年盏州知府与守备扮作山匪打劫所得财款的分赃记录。
这种东西,任何一个贪官污吏都知道留存着被人发现了是要人命的。
可他们不敢不留,比起这个,他们更害怕与他们合作的人反咬他们一口再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
留着这种账本,就是双方的一个把柄。
看到东西,头顶的小肥啾翅膀拍拍飞了下来,凑近一看发现是账本后松了口气。
找到账本,杀了知府守备的事情就好说了。
小肥啾眼睛微眯起,里面水盈盈得看得出眼睛主人的喜悦。
“啾。”
这句啾没有任何意思,就是单纯的开心,蓝团子用小脑袋蹭了蹭柳无故拿着账本的手。
柔软的触感一瞬即过,柳无故微怔,低沉好听的声音温柔:“这个时候,你倒是乖。”
账本找到了,就还要找那些银子藏在哪了。
柳无故在书房里翻找半天,一无所获。
账本只是一个证据,关键是钱,若是有人咬死了账本是他伪造的,事情就麻烦许多。
柳无故可不信,这盏州知府真把钱分给穷苦百姓了。
从书房里走出来,柳无故身形隐匿在夜色和假山树木和房屋之后,没被任何人发现。
在卧室又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没住人的,或者少有人去的房子也找遍了,依旧没有。
柳无故在脑海中思考,账本上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银子,放在哪里才会不引人注目。
难道不在府里?
这般想着,柳无故便打算离开这里,明日再打探一下,这知府历来的行迹。
从知府府邸最里面往外走时,柳无故的视线落在了接风宴那晚宴请他的湖边。
这知府家大业大,这一座府邸就占据了这盏州最繁华的东街五分之一的面积。
其中包括了两片湖水。
他面前这一片面积小但建造得精细,说是湖有些夸大,称池更合适。
此时柳无故站在这池水边的假山后面,从他这里看过去,这附近至少有五个五大三粗的家奴。
而且,知府的书房可以一眼看得到这里。
这附近少房屋,只有一座亭台。
这一池水和一座四面开阔的亭台,有什么好守的。
柳无故思索片刻,极快的到池水边,动作放得极轻,无声无息的扎进了水中。
只有池面上一圈圈的波纹,能窥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或许还有傻乎乎蹲在池边的蓝团子。
不足拳头大的小肥啾站在池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方才柳无故动作太快,小肥啾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他从头上放到池边。
然后就见那人迅速扎进水里。
站在池边的小肥啾唉声叹气的啾啾叫,小爪子焦急的在池边走来走去。
若是一个人这般姿态,那便是一个忧心忡忡满腹心思在池边踱步的人。
可一只圆滚滚羽毛蓬松柔软的小肥啾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活泼娇憨。
小肥啾在池边探头探脑,池水倒映这它的影子,却不能让它看到水中的情形。
“啾啾啾。”狗男人你在吗?
没有回应。
“啾。”
小肥啾又叹一口气,这可是深秋,柳无故衣裳那么单薄,在这深秋夜里钻进冰冷的池水里。
小则染上风寒,大则冻死在水里都是有可能的。
等了许久不见人,小肥啾开始怀疑不会真的死在里面了吧。
它伸出自己被羽毛覆盖的小翅膀,颤颤巍巍的试探着将翅膀探进水里。
池水离池边有那么点距离,小肥啾必须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这个动作掉进水里。
小拇指长的翅膀晃晃悠悠得往下探,它全身都在使劲,努力让自己保持重心。
因为专心致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终于,翅膀尖尖碰到了池水。
突然水下有东西扯着它的翅膀尖把它往下拽。
“啾啾啾啾啾!!!”
有水鬼!!救驾救驾!呜呜呜柳无故快来救驾
惊慌失措的小肥啾吓得眼睛都闭上了,嘴里不停啾啾啾乱叫。
那个拽它的东西一把将它捞起,然后迅速掠过这里。
待到小肥啾泪眼朦胧的睁开眼,就看见柳无故带着笑意的脸。
“吓你的,傻鸟。”柳无故一边说着,一边用内力蒸干手心里团子被打湿的半边翅膀。
“啾!!!”有病就治啊!!
吓得不轻的团子眼角噙着泪哽咽着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