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两只人手朝着白小姐伸过来的时候, 她心里既犯恶心又恐惧。
手是正常的手,可它出现在一只体型庞大的母鸡身上,像将其缝上去一般代替了鸡翅膀, 这种怪异和恶心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反胃。
她的腿残了一只,手臂断了一只, 但是这不影响她使用技能。
藤蔓从她剩余的那只手中出现, 两个来回穿梭,在极短的时间内织成了一个网, 试图拦住鸡小鸡。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在鸡小姐简简单单就撕碎她的藤蔓时变了脸色。
这个格子,每个格子四周都有看不见的透明屏障, 不该你前进或是后退的时候, 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目前所属的格子之中。
由于触发了“玩家和NPC是好朋友”,第四个格子和第五格子中间的那一层透明屏障消失了。
可是,第四个格子和第五个格子组合起来,凑成了一个巨大的格子,将白小姐, 千河, 鸡小姐三个围在了一起。
什么是瓮中捉鳖。
白小姐仓皇的看着一步步慢慢走过来, 如同戏弄即将到手的猎物的鸡小姐, 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鳖。
每个格子不算小, 两个加在一起更是大。
可是鸡小姐是从第五个格子走过来的, 它的身后就是第五个格子。
白小姐绕不到它身后去,绝望的使劲捶打着那个看不见的屏障。
“咯咯咯, ”鸡小姐笑起来:“你在害怕什么呀, 我亲爱的NPC白小姐。”
“我只是要和你牵手啊, 你忘了吗,在这游戏里面,NPC是不会死的。”
白小姐强撑着镇定,在心里也同样安抚自己,她是不会死的,在这个副本里面。
她的脸色惨白,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迹,额角冷汗直流,她的断手只是止住了血,疼痛丝毫没有减轻。
痛没有让她保持冷静,而是让她更加癫狂。
与她相比,千河显得平静很多,只是仔细看,依旧能看出他紧绷的身体,做好了随时逃跑准备的姿势。
鸡小姐伸出手,属于人的纤细的五指一根根的来回勾起松开,“来啊,来牵手啊,我的朋友。”
若但看手,这是个正常的邀请,可两只手中间不是人的胸膛,而是长满鸡毛的鸡胸脯。
白小姐摇着头,不停的贴着透明屏障挪动,极力想要远离它。
下一秒,鸡小姐从几米之外出现在了她面前。
后面看着的沈岭竹眉头紧锁,鸡小姐的速度太快了,他几乎捕捉不到,比那个死去的花笑笑快了至少一倍。
这就是,它们的进化吗?
越像人越强,这才一双手臂而已,那已经完全像人一样的囡囡,会有多强?
而此时的白小姐,难以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张比普通鸡大出数倍的鸡头,直直的出现在白小姐的瞳孔当中。
心脏骤停。
她甚至能看清,鸡眼睛下面鸡皮肤的纹理,看得清,根根分明的鸡毛。
更能看清,猩红的鸡眼睛当中的熟悉的她的脸。
惊恐的、害怕的、流着满脸的泪的一张脸。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白小姐嘴里发出,一丝丝血迹从她的脸侧滑落,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上。
“嘎嘣嘎嘣——”的咬脆骨的声音出现,原本这是让有些人觉得很舒适很有食欲的声音。
可此刻,他们连昨晚上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一个鸡头,张着鸡嘴,嘎嘣嘎嘣的咬着人的耳朵,从它满意的神色看来,显然很喜欢耳朵上的脆骨。
鸡小姐歪着头,咯咯咯的笑起来,它说:“谢谢款待,现在,我们来握手吧?”
它的手伸出去,死死的摁住了白小姐的肩膀,另一只手拉住了白小姐的手。
强硬的,以一种极其冒犯的姿态,将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
十指相扣。
白小姐忍着剧痛,见此松了一口气,以为牵手就只是这般普通的牵手了。
可她却听见,鸡小姐不满意的说道:“不够,不够,还不够。”
她有些怔然,不够什么?什么不够?
鸡小姐摇着头,很不满意的继续说道:“还不够亲密啊!”
它猛地凑上前,亲昵的蹭了蹭白小姐的脸,神态癫狂:“还不够亲密啊!!我的朋友!!!”
“我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十指紧扣!怎么够呢?”
白小姐整个人像是被令人恐惧的东西盯上了,她身体僵硬,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哪怕感觉被鸡小姐蹭过的脸一阵阵的起着鸡皮疙瘩,哪怕她心里已经恶心得想吐,也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下一秒,血液四溅。
伴随着凄厉刺耳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场地。
鸡小姐的手,五根手指竟然直接插进白小姐的手掌之中,从她的手掌里穿透出来。
“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才是真正的亲密啊!”鸡小姐咯咯咯的大笑,将它插进白小姐手掌之中的手,猛地向前一拉。
骨头断裂的咔嚓声,血液的飞溅喷涌声,以及鸡小姐癫狂的声音:“你说是不是啊!我的朋友。”
白小姐的手臂,竟然被它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而它的手指,还插在手掌之中。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牵手计时开始。”
一个拳头大的钟表,悬浮在两只手“牵”手的位置上方,滴答滴答的进行着倒计时。
从一开始,游戏规则就没有说,不能和一直断手牵手。
白小姐的怨毒的眼神看向了鸡小姐,甚至看向了一旁的千河,“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玩家。”
沈岭竹的心沉了下去,左手习惯性的,放在了变成骨手的右手上面。
鸡小姐伸出舌头,舔了舔鸡嘴上面溅上去的血迹。
转头看向了千河。
千河浑身紧绷,已经准备好随时变成神兽幼崽,就听见鸡小姐怜爱中带着迟疑的声音:
“你,你要和我牵手才行,不然任务完成不了。”
说着,鸡小姐就“牵”着白小姐的那只断手,一步步的朝着千河走来。
它的身上沾满了白小姐的血,半身的鸡毛都被血迹打湿,诡异恶心的人手上,“牵”着另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千河嫌恶的移开了视线,谁信你。
他猛地变成了白色猫猫崽,脚下轻轻一蹬就窜了出去。
“哎,你别跑啊。”鸡小姐在后面紧追不舍,猫崽灵活,身体又小,在这个地方的足够它窜来窜去的躲避了。
可它快,鸡小姐比它更快,几个来回下来,千河还是被堵在了角落。
鸡庞大的身子蹲了下去,将小小的猫猫崽挡了个严严实实。
沈岭竹的手死死攥紧,手背上黛色的青筋根根分明,其余的NPC也都做好了,看到可爱的小猫崽血溅当场的准备。
然后他们就看到。
鸡使劲的蹲了蹲,伸出一只手抬起了猫猫崽的一只前脚脚,颇为苦恼的说道:“虽然你这个样子也很可爱,但是这样握手真的很不方便啊宝宝。”
沈岭竹的表情扭曲了,脸色阴沉得可怕,先是囡囡抱了抱千河,后是鸡小姐叫千河宝宝。
可明明,这该是他的千河。
是他的宝宝。
他真的想,将千河藏起来,永远不被任何人看见,也看不见别人。
可沈岭竹也松了一口气,他最不想看到的,还是千河被伤害。
可是他不明白,同样是玩家,为什么来到旅店里面的玩家,和这些玩家之间对千河的态度会差这么多。
简直是天差地别。
而沈岭竹没有留意到的其他人,所有NPC的表情更扭曲。
这个游戏,真的没有举报的途径吗?
有内幕啊他妈的!!!
白小姐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将自己一口牙咬碎,强烈的嫉妒和怨恨,让她甚至感觉不到手臂断处的疼痛。
她死死的看着千河变成的猫猫崽,此刻她更恨的,不是伤了她的鸡小姐,而是千河。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小男孩,就能这么好运。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牵手计时开始。”
不过其他人怎么想,任务的播报还是兢兢业业的响起。
在千河的猫猫爪爪被鸡小姐牵住的第三分钟,白小姐和鸡小姐的牵手时间到了。
鸡小姐握着猫猫柔软的爪爪,张开嘴,将另一只手上“牵”着的手臂一点点喂进了嘴里。
它伸出对鸡来说长得有些怪异的舌头,舔了舔鸡嘴上沾到的血迹,转头看向了千河,“宝宝还有一分钟时间就到了,你一只脚脚抬起来五分钟,脚脚酸不酸?”
猫猫崽沉默,漂亮的琉璃似的眸子看向它,一言不发,一句喵喵叫都没有。
他脚脚酸不酸,后面的NPC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
自己快要酸死了。
真好,上辈子一定是吃柠檬死掉的。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鸡小姐松开了猫猫崽的爪爪,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我可怜的营养不良的宝宝哦。”
说完它怜爱的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第五格里。
沈岭竹的脸更黑,等这一场游戏结束了,他一定要给千河,好,好,的,洗一个澡。
鸡小姐的回合结束,下面就该轮到熊先生了。
熊先生投掷了骰子,两个半米高的骰子落在地上,上面的点数能让每一个人看清。
五点和负一点,一共前进四个格子。
不少NPC齐齐变了脸色,他们都还记得,这场游戏的规则。
玩家两人先到终点,剩余未到的NPC则要直接进入噩梦级玩家日常副本。
而此时,鸡小姐在第五格,只需再前进三格,而熊先生此时在第一格,它前进四个格子,也会走进第五格。
玩家占据了领先优势,对NPC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42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熊先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前进了一个格子, 走进了第二个格子,同样在他们的期待下出现的,还有熟悉的液晶电视机。
“叮当叮当叮叮当, 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囡囡的这句话他们已经耳熟能详, 甚至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那么这次出场的嘉宾, 依旧是我们的老朋友, 熊先生!”
“熊先生,请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囡囡将话筒对准熊先生, “是谁损坏了鼹鼠先生的庄园,导致鼹鼠先生茶饭不思,整日怀念他的庄园?”
“A.恶劣的NPC们, 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C.庄园里的养殖牲畜们,D.备受呵护的幼崽们。”
与此同时,林小姐的脑海里面响起了一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听不出来语调的冰冷的电子音。
它说:“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你想要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在心里默念即可”
林小姐心中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玩家游戏的答案会被NPC所掌握吗?
她来不及多分析, 心中的第一直觉已经告诉了她, 不能把正确答案告诉玩家, 下意识的她直接排除了正确答案。
“B, 我要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林小姐强忍着自己脸上想要露出的喜悦,她想, 如果玩家知道萝卜了正确答案在她这里, 那么这场游戏肯定会针对她。
所以林小姐绷紧了原来的神情, 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回答道。
然后她就看见,囡囡用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拎起裙摆,小小的转了几个圈,用一种略带兴奋的语气说道:“熊先生真的是好运,又有热心观众打电话来告诉熊先生答案。”
“热心观众4想要告诉熊先生的是,正确答案是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囡囡兴奋的将话筒对准了屏幕外面的熊先生,“那么,熊先生的回答是?”
没有过多的犹豫,熊先生直接回答道:“我选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很遗憾,熊先生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囡囡略显神秘的笑起来,“鼹鼠先生的庄园里面,可是看管了很多很多的牲畜的,就算狐狸狐尼再怎么调皮,它也不敢去鼹鼠先生的庄园里面捣乱。”
“那么,熊先生,请你倒退一格。”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大部分玩家都喜形于色。
只有沈岭竹的神情严肃,以及一只,撑着脑袋思考的猫猫崽。
这是一场玩家对NPC的对抗游戏,在NPC知道自己能掌握玩家答案,以及对此进行一定的干预之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告诉玩家正确答案,并且对玩家进行误导。
这看上去是一个就算不起多少作用,也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
可是,玩家的表现也同样明显。
不算这一次,热心观众已经出现三次了,每次玩家都选择相信,三次都是错的,第四次了,熊先生还选择相信。
这些NPC心中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仍然还因为玩家熊先生在这一次回答错了而感到高兴。
同样有一件事,让沈岭竹很在意。
那就是囡囡的那句话,“鼹鼠先生的庄园里面,可是看管了很多很多的牲畜的。”
在幸福农场里面,NPC扮演的角色就是牲畜,玩家就是把他们当作被养殖的牲畜一样看待。
沈岭竹在想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那就是鼹鼠先生的庄园里看管的牲畜会不会也是这种“牲畜”,那些人那些在幸福农场副本里被留下来的人,会不会有可能还没死。
只是被留在了某个地方,被玩家当作真正的牲畜养了起来。
这件事的答案他暂时无法得知,但是NPC一直作死,沈岭竹必须得提醒他们了。
这是玩家和NPC的对抗赛,如果可以,沈岭竹希望更多的NPC活下来。
“之前三次,热心观众给的答案都是错的,熊先生还这么相信热心观众,真是遗憾,”沈岭竹的语气嘲讽,“看来这场游戏的胜利,注定属于我们NPC了。”
“想想也是,熊先生块头这么大,供血不足脑子转不过来也是很正常。”
他这话一出,李先生顿时急了,“沈先生,你干什么,你怎么提醒玩家?”
李先生的眼神很是不满,他不懂这个看上去很聪明刚刚还提醒过他的男人怎么会在这时候犯这种蠢。
他难道就不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吗?
李先生看沈岭竹的表情既不满又带着指责,还有老师看成绩差的学生那种无奈和带着说教意味。
沈岭竹看他的眼神,也挺一言难尽的。
还在,他注意到林小姐和白小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哪怕猫猫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沈岭竹也知道,他听懂了。
但是,沈岭竹无声的笑了笑,以千河的聪明,就算他没说,也应该发现了。
熊先生看沈岭竹的眼神算不得友好,“热心观众都是玩家,我没有理由不信。”
他的语气很笃定,像是极其确定热心观众都是玩家。
可沈岭竹不信他的表演,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其他的NPC早一点发现。
他也是在钻规则的漏洞,说得如果太明白,沈岭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惩罚。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熊先生冷笑的看着他,后退了一格,回到了第一格,他还剩下三格没有走。
再一次踏入第二个格子,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接下来,是第三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囡囡转了转眼睛,似乎只是单纯的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叹,“哎呀,鸡小姐在第五个格子,熊先生现在也到第三个格子了呀,”
“看上去,玩家就快要赢了!”
“好耶,”囡囡欢呼道:“那么熊先生,请来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
“《噩梦空间》的名字,噩梦指的是谁的噩梦,空间指的又是什么。”
“A.玩家的噩梦,玩家生存空间,B.NPC的噩梦,玩家生存空间,C.人类的噩梦,地球,D.玩家的噩梦,地球。”
沈岭竹呼吸微微停滞,这个问题的选项里面,包含了人类,是人类而不是NPC。
他想知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人类的噩梦,地球,你想要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在心里默念即可。”
王小姐听到了,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她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要怎么选择,她能听到,那么前面的那些玩家的问题的答案其余人应该也能听到,现在看来,NPC每次给出的答案应该就是所谓的热心观众。
她是将沈岭竹的话听进去了的,她也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玩家明知道热心观众每次给的答案都是错的,依旧选择了相信。
可是,如果她不给错误答案,岂不是玩家就会领先,她应该给出错误答案,让玩家后退才行。
这是一场,NPC和玩家的对抗啊,难道她要把可能的胜利拱手相让。
“我选择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D.玩家的噩梦,地球。”
她脸上的犹豫和纠结,都摆在了脸上,沈岭竹看见了,熊先生也看见了。
“啦啦啦,又有热心观众来告诉玩家答案啦,”囡囡笑得甜甜的,心情极好:“热心观众5的答案是:D.玩家的噩梦,地球。”
“熊先生的回答呢?”
熊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那我就选D.玩家的噩梦,地球。”
“很遗憾,回答错误,请后退一格。”说完,液晶电视机顿时小时了。
而熊先生,也后退到了第二个格子,他还剩一格没有走,再前进一格,他就到达了第三格。
下面,该NPC的回合了。
NPC当中,第一位是白小姐。
白小姐的双臂都齐肩断了,没有办法去捧起骰子。
她狼狈的半躺在地上,用好的那只腿搏动着骰子。
只是轻轻一拨动,骰子就轻轻转动了起来。
骰子的转动只需轻轻给一点力气,它不会被玩家或者是NPC控制速度力道而影响,出现的骰子数值都是随机的。
两个骰子稳稳的落在地上,顶端的一面显示的点数分别是五点,和负一点。
白小姐惊喜的看着骰子上的点数,她现在所在的格子是第四格,再前进四格就到第八个格子。
而第八个格子就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了。
八格前面的,没有标数字的格子,就是宝箱所在。
她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一条腿,脚步飞快的到达了第五个格子,也就是鸡小姐所在的格子。
令她更惊喜的是,没有遇到会出来提问的囡囡。
白小姐的心咚咚咚的跳得极其快,一声一声好似在她胸口打鼓,她咽了咽口水,在踏入第六格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踩了上去。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那该死的令人讨厌的叮当叮当叮叮当,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就该到第七格了。
她猛地一脚踩了进去,白小姐简直不敢相信,幸运竟然如此眷顾她,第七个格子,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第八格,她的心跳得简直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
白小姐原本因为剧痛和失血变得惨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第八格,如果不是在这里,她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她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此刻一起看着她前进的NPC,也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心一横,眼一闭,白小姐跨进了第八格。
无事发生,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宝箱,脸上露出了一个抑制不住的笑。
她马上,就要赢得这场游戏了。
面前金灿灿的宝箱,在告诉她,她的胜利近在咫尺。
第43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白小姐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她下一轮,只要投掷出前进任意一点,就能赢得这场游戏。
看上去, 胜利是她脱手可得的东西。
所有人的心为之振奋, 现在看来,是NPC领先了。
白小姐过后, 是林小姐, 林小姐是那位倒霉的在第一轮投掷骰子时得到两个点数相加之后无法前进,只能停在起始位置的看上去纯朴的中年妇女。
她也是所有玩家和NPC里面, 位置最为靠后的。
这一次,骰子轻飘飘的落地,上面的点数是五点和负二点。
她需要前进三个格子。
三个格子, 她在第二个格子的时候回答错了问题, 以半截手臂为代价逃过了怪物的追击,后退一格,又前进一格,最后停在了第二个格子。
按照顺序,林小姐之后就该李先生了。
李先生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骰子, 双手搓了搓, 将骰子捧起来又抛出去。
骰子高速旋转着, 李先生在心中一直祈祷。
他感觉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游戏进行到现在, 他没有受任何的伤, 所处的位置也不算靠后。
骰子晃晃悠悠的停下,上面的点数相加的结果, 让李先生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竟然扔出了六点和负一点, 一共前进五个格子。
李先生现在所在的格子数是三, 再前进五个格子,他就能到八点的格子,就像幸运儿白小姐一样,离胜利只差一步。
不,他会更幸运。
李先生抬头看向失去了双臂,伤了一条腿的白小姐,他更幸运,他会毫发无伤的赢得这场游戏。
他的脸上隐隐浮现笑意,那笑有些得意又有些庆幸。
李先生向前走,走到第三个格子和第四格的交界处时,犹豫了一秒,踏了过去。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李先生又走到第五格,第六格,一直来到第八格前面。
他的神情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得意,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压抑不住。
在第八格面前,他的心急速跳动着,这种未知的,关乎性命的压上一切的像极了赌注的感觉,让他着迷。
李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砰嗵砰嗵的心跳,慢慢的,踩进了第八格。
静静等待了两秒,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神情放松下来,文质彬彬的站在第八格里面看向其他人。
他甚至催促了起来,“快点,该你投掷骰子了千先生?”
想到千河小男孩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头顶的字叫了千先生。
李先生知道,再来一局,只要他再投掷一次骰子,他就能赢下游戏了。
至于投掷到零或者负数的情况?
李先生根本没有将这种情况考虑进去,他只能看到,眼前一排象征的胜利的金光闪闪的宝箱。
骰子啪叽一下出现在猫猫崽面前,半米高半米宽的骰子,是猫崽的好几倍大。
猫猫崽歪着头看了一眼,下一秒板着脸的小正太出现在了原地,依旧穿着变成猫猫崽之前的衣服。
千河有些费劲的大张着手臂抱起骰子,投掷了出去。
两点和负一点。
一共前进一点。
看着自己前面一格的鸡小姐,千河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小小的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第五格。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红着一张脸显得格外可爱的囡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千河,“这一场的嘉宾是囡囡的好朋友千先生。”
液晶电视机里传来一阵嘘声,似乎囡囡真的正在面对观众。
“千先生出场以后,我们八卦小剧场的收视率一下就飙升了好多,说起来,还要感谢我们的千先生。”
“但是,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哦,”囡囡眨眨眼,调皮的说道:“那么千先生,请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囡囡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A.牲畜,B.努力变强的NPC。”
千河看了一眼题目和两个选项,总觉得A也是NPC。
“我选B.努力变强的NPC。”
这道题在之前出过类似的,玩家最喜欢,答案是努力变强的NPC,囡囡也是玩家,这样回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哎呀,”囡囡跺了跺脚,“人家最喜欢的明明是千先生啦。”
“讨厌讨厌,这个出题人真讨厌,虽然你答对了,但是囡囡还是要说,囡囡现在最喜欢你啦。”
囡囡红着一张脸笑起来,朝千河眨了眨眼睛,就随着电视屏幕一起消失了。
千河之后,就该沈岭竹了。
沈岭竹投掷骰子,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扔出来的点数,是五点和负一点,前进四个格子。
他现在所在的格子数是二,沈岭竹没有多犹豫,直接走到了第三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液晶电视出现的时候,沈岭竹就在想,白小姐和李先生,怎么就那么好运的连续走了很多格子,都没有出现液晶电视。
林小姐遇到了,千河遇到了,他也遇到了。
他们走的格子都很少,走一两格就遇到了,而白小姐和李先生,为什么就那么好运。
那当真是,好运吗?
沈岭竹的思绪被囡囡的声音打断。
“这一场的嘉宾是非常讨人厌的沈先生哦,那么沈先生请听题。”囡囡撇撇嘴说道。
她突然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神神秘秘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哇哇哇,这道题,沈先生应该很想知道答案吧。”
囡囡抬眸看向沈岭竹,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
“什么样的地方,会被称为新手村。”
“A.被挑选中拥有可以异化的人类的地方,B.玩家刚走进游戏所出现的地方。”
没等沈岭竹回答,囡囡就很肯定的说:“这道题,沈先生应该知道答案吧。”
沈岭竹表情平静,“我选A.被挑选中拥有可以异化的人类的地方。”
他不卑不亢的问道:“既然说起这个,我拥有提问的权力吗?”
囡囡直接嗤笑出声,一根白白短短的手指伸出来,左右摇了摇,“不不不,但是你可以变强,寻找那些跟我类似的玩家。”
“它们所知道的,远比其他玩家对很多。”
“那么,祝你好运沈先生。”
说完,囡囡便随着电视机消失了,代表着沈岭竹的回答是正确的。
沈岭竹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囡囡或许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是所谓的残缺的新手村旅店的老板。
甚至她或许知道,沈岭竹就是杀死玩家的第一个NPC,哪怕在游戏的播报里面没有说。
沈岭竹走进了第四个格子。
“恭喜!当玩家和NPC站在并排的两个格子当中时,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玩家和NPC之间可以友好交流,手拉手完成触发任务!”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五分钟。”
他走进了第四个格子,鸡小姐停在第五格没有走,所以,白小姐和千河触发过的任务,沈岭竹也触发了。
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一只白色的猫猫崽猛地跳到了鸡小姐的头上,一只爪子直直的朝着鸡小姐的眼睛抓去。
它用尽了全力的一击,落在鸡小姐身上,换来了轻飘飘的眨眼。
鸡小姐沉着脸看它,“坏孩子,你不知道吗?玩家和NPC在同一个格子,双方都不得互相伤害对方。”
说完,它伸出手将猫猫崽抓了下来,闪身向沈岭竹扑去。
吼!
巨大的一声虎啸,猛虎伸出锋利粗壮的爪子,朝着扑过来的鸡小姐猛地拍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
鸡小姐倒飞出去,砸在了透明的屏障上落了下来。
“有点意思,”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但你想用这个拦住我,还早得很。”
一只鸡一只白虎两个对视着,双方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这个触发任务只需好好牵手就能完成吧,”沈岭竹站出来走到白虎身旁,“据我所知,你们玩家之间也不是完全友好的吧,为了这个触发任务受了伤,你就不怕出去其他玩家落尽下石?”
沈岭竹在诈它,他对玩家之间的关系也一知半解,完全是凭幸福农场里面,猪小宝看刚刚变为玩家的佟海儿的眼神猜的。
白虎打鸡小姐胜率如何沈岭竹不知道,但是刚刚白虎那一掌,鸡小姐虽然倒飞出去了,可是它毫发无伤。
若真要打起来,短时间肯定分不出胜负,而沈岭竹的白虎撑不了多久了。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威胁我?”
“那就来试试。”
“喵呜!”一声,猫猫崽再一次朝鸡小姐扑了上去,就算伤不到,挡住的视线,吸引的注意力,都是实打实的。
啪叽一下,鸡小姐一只手抓住了它,“好,就按照你说的,简单的牵手五分钟完成触发任务。”
有这一只一直调皮捣蛋的猫崽,它想赢可能也不是那么轻松。
而且,鸡小姐无声的笑了笑,它也想早点进入下一回合,如果能被它知道它想知道的。
这只可爱的猫猫崽子,就会进入它的噩梦级日常副本。
沈岭竹面无表情的摘下了皮质手套,露出了他那双只有骨头的手,用这只手牵住了鸡小姐的手。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牵手计时开始。”
而挣脱了鸡小姐的猫猫崽,黑着一张猫脸有些不开心的模样。
“乖宝,过来。”沈岭竹看着它,沉声说道。
猫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些欣喜的看向他,趁着触发任务,四格和五格之间屏障消失的时间,哒哒哒的迈着步子跑了过来。
“喵呜~”猫猫崽乖乖巧巧的用脑袋蹭着沈岭竹摸它的手,声音又软又乖,透着一股黏黏糊糊的尾音。“喵呜~喵呜~”
你刚刚是叫我乖宝了吗,是叫了吗是叫了吗?
“乖宝,”沈岭竹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温柔低沉:“要小心。”
他想说很多,想说鸡小姐叫千河宝宝的时候就想说这是他的宝贝,想说不可以让其他人抱你,想说游戏结束后他们好好谈谈。
可现在游戏还在进行,一切都很危险,他最后只温柔的说,要小心。
第44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沈岭竹完成了触发任务, 由第四个格子走到了第五格。
他投掷的骰子是前进四个格子,由他原本的第二个格子开始,最后到第六个格子。
在经过第五个格子的时候, 他短暂的, 抱了一下千河。
格子很大,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 猫猫崽从他踏进第五个格子的时候开始, 就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
沈岭竹走得步子很稳,一步步的不紧不慢的前进, 怀里的一只猫猫崽并没有多重,却沉甸甸的坠在沈岭竹心上。
同在第五格的鸡小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视线看着他们,视线不太友好, 但也没说什么。
沈岭竹在第五格和第六格的交界处, 将猫猫崽放下,摸了摸它的头,走进了第六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时间!”
囡囡语气欢快的说完,然后皱着一张可爱的脸开始问沈岭竹问题。
二选一,沈岭竹回答错了。
因为有白虎的原因, 他只是手臂流血, 而此时距离他的白虎消失还有半个小时, 他需要倒退一格, 前方不算奖励格, 一共还有三个格子。
沈岭竹倒退一格, 回到了第五格。
千河跳上他的肩头,探着白色的爪爪轻轻碰了碰他手臂上长长一条足有十厘米的划伤。
猫爪爪碰到伤口的一瞬间有一点颤抖, 好似受伤的是猫猫崽的爪爪。
沈岭竹将它抱下来, 摸了摸它的头, “没事,已经没流血了。”
怀里漂亮的小猫崽听都没听,探着头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伤处。
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的感觉很不好。
猫猫崽蔫头蔫脑的趴在沈岭竹怀里,不太开心的样子。
此时,沈岭竹,千河,鸡小姐,同在第五格。
而沈岭竹的回合过了,就该轮到下一位投掷骰子了。
那位是,王小姐。
沈岭竹记得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王小姐拥有熊先生的答案。
因为在熊先生回答问题的环节,她脸上突然出现的浓浓的犹豫纠结,都被沈岭竹看在眼里。
也同样,被熊先生看在眼里。
沈岭竹一时间不知道,他出声提醒其他人的那番话,到底是不是提醒错了。
如果他不说,王小姐可能脸上也不会那么纠结。
在沈岭竹的思绪当中,王小姐投掷了骰子。
王小姐所在的格子的第一格,这一次,她扔出了六点和负一点的好成绩。
一共前进五个格子。
这是在有一正一负的两个骰子下,能够投掷出的最大的点数了。
而王小姐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第一格,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玩家和NPC,看到这么大的点数,她脸上的喜悦不用言说。
在王小姐走过了两个格子后,沈岭竹隐隐开始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
她走过了三个格子,到达第四个格子的时候,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怎么王小姐也同白小姐和李先生一样好运,就投掷到了很大的点数,就那么好运的,一次也没遇到囡囡出现提问。
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沈岭竹的视线隐晦的扫过王小姐、李先生和白小姐。
模样并不相似,性别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如果说共同点的话,沈岭竹只能想到李先生和王小姐的唯一的共同点。
就是在玩家回答问题时,他们表露得过于明显的情绪。
沈岭竹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发现白小姐的在玩家回答问题上面的情绪,会不会是因为,他是之后才开始留意的。
如果,玩家留意到了呢。
在王小姐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走到了第六个格子时,沈岭竹判断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他们这种“好运”恐怕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
第二轮投掷骰子结束,所有人的站位是:第一格空,林小姐在第二格,熊先生在第三格,第四格空,第五格是沈岭竹,千河,鸡小姐,第六格是王小姐,第七格空,第八格是李先生和白小姐。
游戏,来到了第三轮。
鸡小姐站在第五格开始投掷骰子,骰子高速旋转着,落在地上,居然是四点和负六点。
后退两个格子。
鸡小姐脸上没有挫败,反而笑起来,心情很好的倒退了两个格子,来到了第三格。
倒退没有遇到会出现提问的囡囡,骰子很快出现在了第三格的熊先生面前。
正五点和负五点,加在一起,零点。
这一轮似乎来得格外的快,白小姐兴奋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骰子。
失去了双臂的她整个人压在骰子上,用身体去挪动骰子。
骰子高速旋转三秒后,白小姐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点数相同的一正一负的骰子,看上去格外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再来一轮,只要再来一轮,她一定就能赢得这场游戏。
白小姐之后,林小姐开始了投掷骰子。
四点和负三点,前进一格。
原本在第二格的林小姐,也来到了第三个格子,没有出现液晶电视机。
同样在第八格,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李先生,双眼泛着血丝,喉结不停的滚动,神经紧绷到了几乎绷成一根弦的地步。
他捧起了,面前的骰子。
骰子的落地是无声的,李先生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声音,那声音响在他心上,让心脏为之暂停。
刺眼的两个一正一负相同的点数,他和白小姐,一起不进不退,停在第八格。
骰子出现在了沈岭竹面前,他怀里的猫猫崽跳下来,变成了可爱的小正太千河。
半大的身子抱起骰子,轻轻一扔,骰子就高速旋转起来。
两点和负四点,后退两个格子。
千河抿了抿唇,看了沈岭竹一眼,后退到了第三格。
那骰子再一次出现在沈岭竹面前,这一次,该他来投掷了。
抱起骰子并且扔出去的时候,沈岭竹突然在想一个问题。
手中的骰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他扔了三次,不管他用多大的力,用什么角度,骰子似乎都不会受影响。
之前沈岭竹在想,这应当是为了防止作弊。
可现在,看在面前高速旋转后停下来的骰子,看在上面一点和负三点加在一起负二点的点数。
沈岭竹突然心中浮起一个念头。
他以为的,他扔出去的骰子,真的是他扔的吗?
沈岭竹一步一步的走去第三格,看着第三格里面的熊先生、鸡小姐、林小姐、千河。
这么多人出现在同一个格子的概率,是多少。
低得难以想象,可它就是出现了。
他们所投掷的骰子,真的是他们在操作吗,而不是某人某个玩家选好了点数,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投掷出了这个点数。
跳房子这个游戏沈岭竹曾经玩过,在他很小的时候,规则已经不太记得清了,但是格子都是这样的。
这个游戏明明就是升级版的跳房子,为什么要叫做谁偷了我的骰子。
沈岭竹走进了第三格,一只手拉上了他的。
千河的表情有些沉,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岭竹回握他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牵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向了这一轮最后一个该投掷骰子的NPC王小姐。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王小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扔出了骰子。
六点和负四点,前进两个格子,她此刻在第六格,终点是第八个格子。
哪怕知道可能有问题,王小姐还是被这一刻的兴奋打败。
第八格,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第八格。
她几乎是脚步飞快的走到了第八格,同样,两次都没有遇到液晶电视机出现。
“要我说,这果然就是玩家噩梦副本吧,”白小姐靠在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我们已经有三个人站在了第八格,三个人距离胜利一步之遥。”
她怨毒的视线落在鸡小姐身上,“你们就要输了,我要你死。”
白小姐像是没有发现场上点数的不对劲,两个玩家三个NPC都在第三格,剩余的三个NPC都在第八格。
游戏里参加这场游戏的被分成了两拨。
沈岭竹看着她,看着她额角的冷汗,怨毒视线下隐藏的不安,看着她靠在透明屏障上面寻求安全感的姿势。
心想她或许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在给自己打气,或者说强装镇定,这番话不知是说给玩家听,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对,对啊,”李先生应声道:“你们三个要加把劲啊,我们一定要赢得这场游戏。”
“这是难得的,能让玩家死亡的游戏。”
王小姐没说话,只在一旁点了点头。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该我投掷点数了。”
她投掷了骰子,上面的点数是两点和负一点。
前进一格。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头上带着卡其色贝雷帽,穿着卡其色风衣,手上拿着放大镜一样的话筒的囡囡,出现在了电视机屏幕里面。
囡囡的装扮变了,穿得好似一个小侦探,并且她说的话,也变了。
她说:“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而这一轮,是他们进行游戏的第四轮。
“鸡小姐,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吗?”
鸡小姐咯咯一笑,“是我,是我偷了白小姐的骰子。”
它摊开手,掌心当中赫然是两颗静静待在其上的骰子。
“Binggo,那么这道题,就由鸡小姐凭借运气作答吧!”
囡囡将放大镜一样的话筒举起来,“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请问鸡小姐你的选择是?”
没有问题,也没有具体的选项,只有A.B.C.D。
沈岭竹明白了,前三轮的问题不重要,选项选择的正确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玩家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谁掌握了它们的答案。
出现的每一位热心观众都代表了一位玩家,热心观众1.2.3.4.5,除了没有在心里回答的沈岭竹。
白小姐,李先生,王小姐,是被玩家们揪出来的。
那么剩余的人呢,剩余的人玩家又会通过什么知道。
“这不够公平!!”白小姐惊叫出声,“游戏规则不是这么说的!不是!”
电视机屏幕诡异的调转了一个方向,囡囡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道:“这位NPC你在说什么?”
“游戏规则,从来都是只告诉玩家的啊!”
“有哪个游戏,会把规则告诉一遍给在游戏里面扮演角色的NPC?”
“你在玩游戏的时候,难道游戏里面的NPC知道它在做什么吗?”
如萝莉般可爱的囡囡,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NPC它,不,知,道。”
“它只是按照程序,在运转啊!我亲爱的N!P!C!”
第45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 请问鸡小姐你的回答是?”
鸡小姐歪了歪它硕大的鸡头,语气随意的说道:“那我就选A吧。”
囡囡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很抱歉, 回答错误,但是鸡小姐无需后退。”
站在第八格的白小姐又想说这不公平, 可是她知道, 她的质问起不到任何作用。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可都没有开口。
他们已经知道, 作为NPC的他们,对这场游戏的规则有任何的不服气不认同都不会被采纳。
因为这是一场,给玩家尽情娱乐的游戏。
鸡小姐回答错误, 按照顺序, 应该到熊先生的回合了。
熊先生的声音透着厚重感,就像隔着很厚的木板发出的沉闷的声音,它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惊,“这个骰子就没必要扔了吧, 反正从这一轮开始, 我们也只能投掷出一点而已。”
说着它随手将两个骰子扔在地上, 前面的点数分别是六点和负五点, 果然是前进一点。
“叮当叮当叮叮当, 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打扮成小侦探的囡囡将放大镜放在自己眼前, 一颗眼球被放大数倍,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熊先生, 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 亦或是狡猾的NPC吗?”
熊先生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偷了骰子。”
这回答让沈岭竹眉头一皱,在熊先生之前的回合,王小姐所表露出来的纠结,他不相信熊先生没有看到。
那为什么,熊先生却不像鸡小姐一样,说它偷了谁的骰子。
还是说
沈岭竹想到是那个在第三次属于玩家的回答环节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
会不会,每个NPC掌握着对应一个玩家的某一个问题的答案,而玩家挖出掌握了他们答案背后的人是需要按照顺序的。
没有到那个人的顺序,就不能说出那个人。
而此刻,囡囡露出了一个笑,“虽然只剩三个NPC了,但是熊先生你也不能在三个当中随便猜一个哦。”
三个NPC,应该指的是沈岭竹、千河和林小姐,这三个同样呆在第三格的人。
“那么,熊先生请听题,热心观众2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A.没有家的人,B.没有过去的人,C.没有未来的人,D.没有姓名的人。”
千河脸上神情平静,和沈岭竹交握的手一点细小的动作也无,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那道题当中所提到的热心观众2跟他一点关系也无。
熊先生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迟迟没有开口,沉默了好半天,直到囡囡再问了一次:“熊先生,你的选择是?”
“我选D.没有姓名的人。”
囡囡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很抱歉,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这道题的答案是:B.没有过去的人。”
“作为惩罚,你将由热心观众2投掷骰子来觉得摘取你的哪一个部位。”
沈岭竹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和他一直牵着千河的手也空空如也,身边的人好似不见了,一瞬间,这场游戏所有人都消失了。
“叮咚!热心观众2投掷骰子时间,暂时封闭玩家和其余NPC五感。”
而此时的千河面前,出现了一颗诡异的巨大的骰子。
骰子有六个面,每一面中间都有些凹陷,凹陷处不是点数,而是鲜血淋漓的器官。
两颗后面还连着无数血管的眼球,两条能从横切面看见里面被血肉包裹着骨头的熊的手臂,两条同样渗人的熊腿。
六个鲜血淋漓的器官,镶嵌在骰子的凹陷处,组成了这一颗无比巨大且诡异恶心的骰子。
它静静的悬空在千河面前,等待着千河去拨动它。
千河伸出手,无数鲜血从骰子表面涌出,将他的一只手完全被血淹没。
他的表情未变,明明是一张可爱的稚气十足的脸,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冰冷的无情。
千河轻轻拨动了骰子,这颗骰子便在他面前高速旋转起来。
三秒之后,一颗血淋淋的眼球正对着千河。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个空间和骰子都没有消失的意思。
空荡荡的场地里响起了一声叹息,一只孩童的手伸出去探进了骰子的凹陷处。
然后猛地一抓,捏爆了那颗眼球。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痛苦到极致的熊咆哮,他们的视线恢复,就看见了熊先生捂着一只眼睛,黏稠的血滴答滴答的从它的手掌缝隙中流出,又滴落在地上。
它阴毒的视线看向了第三格里面所有的人。
骇人的气势之下,沈岭竹和千河都表情平静,唯有林小姐有些害怕的惊叫了一声。
“是不是你!”熊先生大踏步的走过来,一把攥住了林小姐的衣领,“是不是你摘了我的眼睛!”
林小姐疯狂的摇头,声音惶恐极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千河留意到,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
也是,如果血迹会随着他出现在这里而出现,那熊先生一眼就知道,谁是热心观众2。
看着被吓得止不住摇头的林小姐,千河心里也没有多担心和歉疚,没有规则允许的情况下,玩家和NPC同在一格也不能互相伤害。
很显然,熊先生也知道这一点,暴怒之下,它还是松开了手。
接下来,该白小姐投掷骰子了。
骰子出现在白小姐面前时,她脸上的表情简直惊喜的快要哭出来,她以为,她以为她的骰子被鸡小姐偷了。
她现在,还能扔骰子,看着前面的金灿灿的宝箱,白小姐喜极,她就要赢了。
白小姐用身体吃力的转动骰子,两颗骰子高速旋转起来。
咯咯咯的笑声从第三格响起,鸡小姐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眼里却满是恶意:“哎呀真是抱歉,其实白小姐完全不用拖着一个残废的身体来转动骰子的。”
“毕竟,”鸡小姐张开手,手心里有两颗高速旋转的骰子,“你骰子转动多少,是由我来决定的。”
鸡小姐又咯咯咯的笑:“既然白小姐废了两只手臂,伤了一条腿还能坚强的转动骰子,那我也不能让白小姐一直呆在第八格啊。”
“不然我的体贴,岂不是被白小姐看作轻视?”
鸡小姐饱含恶意的说道:“那就负五格吧。”
说着,她掌心的两颗骰子停了下来,一颗一点,一颗负六,一共要后退五个格子。”
白小姐面前的骰子也停了下来。
在她绝望的眼神当中,出现了一点和负六点两个点数。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拥有我的骰子,”白小姐流着泪,不停的摇头,“求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鸡小姐诧异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呢,这个游戏NPC是不会死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在我第一次被问问题的时候,你的脑海里是不是出现了一个声音,告诉你正确答案,并且询问你要告诉我的答案是什么?”
白小姐深吸了一口气,“是,原来你早就知道答案。”
“不,我不知道,”鸡小姐轻笑,“但你脸上的欣喜实在是,太明显了啊我亲爱的朋友。”
“这个游戏前三轮,你们每个NPC都会听到这句话,我们玩家要做的,就是根据你们的表情动作语言将你们找出来。”
“被找出来的NPC的骰子会出现在我们玩家手上,”鸡小姐看向脸色惨白的白小姐,“怎么样,让你体会了一把直接到八格胜利近在咫尺的感觉。”
“而这场玩家噩梦副本,真正的开始是在三轮之后,起始位置也不是一点,而是,”鸡小姐微微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格子,“三点。”
说完这些时候,鸡小姐没有再说了,而剩下的规则,沈岭竹差不多也清楚了。
从三点开始,每个玩家或是NPC不管投掷几次,只会出现结果为前进一点这种情况。
若是找到了对应自己的热心观众,玩家可以凭借运气作答,失败没有任何惩罚。
若是没找到那一轮的热心观众,问题则会提示那个观众是谁,恐怕越往后,提示越发明显。
答错,则会面临惩罚,由热心观众来执行。
而且哪怕只有三个NPC了,三分之一的概率,玩家也不能猜,要明确的知道是谁才行,或者还有别的判定依据。
如果沈岭竹没有想错的话,在第三格起始位置的NPC投掷的点数也是一,而遇到的问题,恐怕是二选一的问题。
正常的概率远在玩家之上,赢面很大。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噩梦玩家副本,因为玩家真的会死,最后的规则也更偏袒NPC。
沈岭竹看着白小姐一步步的往回走,接下来只需要等到林小姐投掷骰子,就知道他的猜想是否正确。
第46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白小姐被投掷出的点数之和是负五, 她所在的位置是第八格,后退五格就回到了第三个格子。
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的白小姐,在第四格踏入第三格的瞬间, 朝着鸡小姐发难。
她脸上的惊恐害怕犹豫绝望全都不在了, 有的是孤注一掷的狠厉,“你给我去死!”
大量藤蔓从白小姐身上出现, 直直的袭向鸡小姐。
一个巨大的藤蔓缠成的茧出现, 茧的其中,包裹着鸡小姐。
所有的藤蔓都在同一刻开始收紧, 藤蔓之间收缩的声音紧绷得令人牙酸,一根根藤蔓彼此缠绕彼此收紧,像是势要里面的东西被绞杀。
白小姐难得一次的聪明, 选在了一只脚踏入第三格, 身体还在第四格的时候发难。
因为同一个格子的玩家和NPC不能彼此造成伤害。
在无数崩成碎渣的藤蔓之中慢慢出现的鸡小姐朝着她微笑,白小姐难得一次的聪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玩家和NPC不能互相造成伤害,不是只在同一格啊,”鸡小姐笑容灿烂, “你以为, 这个条件是在保护玩家吗?”
它一步步的靠近脸色迅速衰败下去的白小姐, 鸡|头凑在白小姐的耳边, 它低语近似呢喃, “是在保护你们啊。”
鸡小姐一把拎起白小姐的衣领将她拎进第三格, “既然你这么想,那等我到第四格的时候, 就让你去第五格吧。”
它说得轻描淡写, 白小姐的脸色却更加惨白。
第四格和第五格, 会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
白小姐靠在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身体瘫软,刚刚那一下,是她透支了生命力才用出的技能,短时间再使用第二次,她会死。
她苦笑一下,所以在下一次投掷骰子的时候,她会失去什么呢,她已经没有手可以失去了。
白小姐的惨状所有人看在眼里,而骰子已经再一次出现在林小姐面前了。
站在第三格的林小姐,是三格里面的三个NPC当中第一个开始投掷骰子的人。
两个骰子高速旋转,落在地上果然如熊先生所说,就是前进一格。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囡囡直接提问:“林小姐,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还有一个选择,隐藏一次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提示,本题放弃。”
林小姐看着前面的五个格子,只需要再前进五个格子,她就能到达终点,每一次这个骰子都只能前进一格,就算隐藏一次,她不能前进,如果玩家先到了终点,她也会输。
所以隐瞒是没有用的。
思考再三,林小姐回答道:“我选B.选项。”
“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B选项是林小姐是一个经历过绝望的人。”
林小姐的瞳孔猛地扩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囡囡,怎么回事不是只有选项没有选项的具体内容吗?
而且,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可没有人会回答她心中的震惊,囡囡随着液晶电视的消失而消失,徒留她僵硬着身体往前。
她走进了,第四格。
下一个投掷骰子的人,轮到李先生了。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被偷了骰子的只是白小姐。”
因为太过紧张,李先生根本没察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抱起骰子,用力一扔。
两个骰子高速旋转,他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骰子平静的落在地上,两个刺眼的点数让李先生跌坐在地。
正五和负五,前进:零。
千河看在紧接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骰子,抱起来投掷了一次。
前进一点,“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囡囡面对千河,笑得总是更真实一点:“千先生,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还有一个选择,隐藏一次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提示,本题放弃。”
千河没有多犹豫,直接说道:“我选隐藏身份。”
“隐藏一次身份信息提示,本轮千先生不前进不后退。”囡囡挥了挥手,甜滋滋的说道:“待会见。”
沈岭竹紧接着投掷,囡囡消失和出现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因为沈岭竹和千河站在一起,囡囡很容易就能从正对着沈岭竹的电视屏幕看到对面的千河,她没有说一贯的开场白,而是说道:
“我说待会见我们就很快见到了,我们真有缘。”
一旁的沈岭竹成功黑了脸,他调转了一个方向,因他而出现的液晶电视随之调转方向。
撅着嘴的囡囡不乐意的开口:“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囡囡:“沈先生,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还有一个选择,隐藏一次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提示,本题放弃。”
出乎千河意料之外的,沈岭竹选择了,回答选项。
“我选A。”
“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A.选项是:沈先生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沈岭竹捏了捏千河的脸,微不可察的朝着他摇了摇头,前进了一格。
他之后,就该在第八格当中的王小姐投掷骰子了,不出意料,点数之和为零。
同在八格的李先生和王小姐,最开始有多欣喜,此刻就有多颓然。
游戏第二阶段的第一轮结束,此时的站位是:鸡小姐、熊先生、千河、白小姐在第三格起始格,沈岭竹、林小姐在第四格,第五格到第七格空,李先生、王小姐在第八格。
第二轮,又一次开始了。
鸡小姐投掷出一点,囡囡出现:“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境。”
她说:“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这种句话,囡囡从来不在NPC的回合说,只会出现在玩家的回合。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是我,是我偷了李先生的骰子。”
满含笑意的一句话,却让第八格的李先生跌倒在地。
“鸡小姐,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你的选择是?”
鸡小姐伸出它那双人类的手,摸了摸它的鸡下巴,“随便猜一个咯,我选C。”
囡囡一下子跳起来,兴奋的说道:“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
鸡小姐走进第四格,对着第三格的白小姐古怪的笑:“等一下就让你踏入第五格哦,不要着急我的朋友,我们很快又能亲密接触了。”
面对明晃晃的恶意,白小姐沉默了,这个游戏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情绪大起大落,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很快,熊先生投掷了骰子。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它看起来更加阴沉可怕,它已经没有用手掌捂着眼睛了,那个眼眶空荡荡的,像一个黑漆漆的洞。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境。”
囡囡说:“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熊先生的声音压抑着愤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该死的热心观众4。”
“那么熊先生请听题,热心观众4曾经做过什么?”
“A.努力工作,B.热爱生活,C.懒散度日,D.背叛自己。”
熊先生的视线落在千河、沈岭竹、林小姐三个人身上。
千河长相可爱精致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怎么也谈不上努力工作或是懒散度日,以及背叛自己。
这道题,应该和他无关。
所以,熊先生越看,越觉得沈岭竹像是那种背叛自己的人,也觉得看上去纯朴老实的林小姐是热爱生活的人。
最终,它选了:“我选D.背叛自己。”
“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什么人会背叛自己呢,也许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囡囡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熊先生已经掌握了热心观众4的一点信息了哦,再有一点就可以将他/她揪出来了。”
熊先生阴沉着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玩家的回合结束,下面该轮到NPC投掷骰子了。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白小姐。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硕大的两颗骰子,白小姐止不住的后退,仓皇的摇头,瑟缩着身体不敢去碰。
就像那不是两颗骰子,而是索命的厉鬼。
“我亲爱的朋友,”鸡小姐咯咯咯的笑,眼神却一丝笑意也无:“你突然的袭击我,真的很伤害很伤害我的心。”
“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朋友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亲爱的朋友啊!”
它笑得癫狂又可怕,“来吧,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回忆友情的美好吧。”
鸡小姐摊开手掌,其中的两个骰子高速旋转起来,而白小姐面前的骰子,哪怕白小姐没碰,也跟着一起旋转。
最后,骰子静静的落在地上,点数之和是两点。
三格前进两格,最后的终点是,五格。
而鸡小姐此刻,就在第四格。
白小姐疯狂的摇头,整个人挤在透明屏障的角落里,根本不敢往前走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仍然停留在第三格。
突然,空中出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像捏蚂蚁一样,捏着白小姐将她提到了第五格。
囡囡的声音响起,不似往常的童真,而是冰冷:“请NPC遵守游戏规则,陪玩家愉快游戏。”
“叮咚!玩家和NPC在并排的两格,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完成任务,牵手五分钟。”
第47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已经失去了双手的白小姐, 要怎么再牵手呢。
鸡小姐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猛地一只手插进了白小姐的脖子里。
血淋淋的手指穿透喉咙,白小姐整个人如被箭射中咽喉濒死的鸟, 她的头被迫仰起, 嘴大张着,不断有血从她的喉咙和嘴角流出。
“放心, 你不会死。”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个游戏,是不会让你死亡的啊!”
白小姐的咽喉被穿透, 已经说不出话来,明明这种程度的伤,已经足够她死亡, 可她偏偏能清晰的感觉到疼痛。
感觉到自己喉咙被穿透。
五分钟很快, 又漫长得像是半个世纪。
在鸡小姐拔出手指的瞬间,白小姐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嗓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嗬。”痛苦至极的嘶哑的声音。
三个手指粗的血窟篓从她的下颚一直竖排向下,直到她的锁骨上方。
可她偏偏, 没有死。
沈岭竹看着她, 直到此刻, 他才真正明白这个游戏的残酷之处。
规则只告诉人们NPC不会死, 却没说不死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但此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也明白了这个游戏到底应该怎么玩,才能赢得玩家。
他的眼神平静, 平静得近乎冰冷, 他的眼前是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指的鸡小姐。
鸡小姐不光是践踏性命, 它是变态的以其他人的痛苦取乐。
而沈岭竹要它死。
一个玩家对应三个NPC,鸡小姐拥有其中两个玩家的骰子。
它唯一没有拥有的,是沈岭竹的骰子。
囡囡对熊先生说过,只需要再知道一点信息,就能揪出那位热心观众。
沈岭竹推测,最后,哪怕是只剩下一个未被知道的NPC,也不能就凭借排除法得到那位NPC的骰子,不然剩余的NPC必死。
而是要得到两个或者三个信息,才能得到NPC的骰子。
只要不被得到骰子,NPC就能赢。
而这个游戏,真的是玩家噩梦游戏,因为NPC想要赢,真的很简单。
谁又说,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这件事的受益者是玩家呢。
这场游戏NPC不会死,可没说过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不会死。
为什么这个触发任务的收益者不可以是NPC呢?
沈岭竹的白虎还有二十分钟就消失了,他必须要在二十分钟之内结束这场游戏。
白小姐之后就该第四格的林小姐投掷骰子了。
“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请问林小姐,这道题的选项是A.B,你还可以选择隐瞒一次自己的信息,放弃本轮答题,你的选择是?”
林小姐心里清楚,刚刚的热心市民4就是自己,但是,那些选项当中并没有她暴露出来的信息。
要赌一把吗?
林小姐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刚刚暴露出来的她的信息已经让她足够紧张了。
她的双手攥得很紧,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痛,整个脑子里只有两个天平在不断倾斜。
此刻她站在第四格,林小姐抬眼看向前方金灿灿的宝箱,那仿佛很近,却很远很远。
囡囡等了一会听不见回答,又问了一次,“林小姐,你的选择是?”
“我选择,隐瞒信息。”
囡囡突然笑了,她笑着看向林小姐,什么也没说,随着液晶电视机的消失而消失。
而林小姐这一次没有前进,停留在了第四格。
李先生的骰子由鸡小姐操纵,这一次依旧是零。
按照顺序,应该是由千河投掷骰子了。
投掷骰子的环节在现在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必要,更像是唤出囡囡的过程而已,因为不管扔几次,都会是前进一格。
“千先生,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也可以选择隐藏你的信息,放弃本轮,你的选择是?”
囡囡微微将身子向前倾斜,姿态可爱的问道。
千河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说道:“我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是他的第二次隐藏身份放弃答题,千河仍然停留在第三格。
千河微微低垂着眼帘,在心里将那几句规则反复在心里重复,短短几句话,几乎要被他嚼烂。
“玩家NPC各自投掷骰子,骰子加起来的点数,即为前进点数,若玩家两人先达到宝箱,则玩家胜,剩余未到达宝箱的NPC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扮演NPC。”
“若所有NPC先到达宝箱,则玩家失败,剩余未到达宝箱的玩家死亡。”
这个规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NPC先达到宝箱,玩家才会失败,白小姐、李先生、王小姐已经不可能完成到达宝箱了。
所以就算他们三个人到达了宝箱,玩家也不会死。
更何况,掌握了两个骰子的鸡小姐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千河是真的很担心沈岭竹,所以他要为沈岭竹寻一条出路出来。
如果沈岭竹对应是玩家是熊先生还好,如果是鸡小姐,他的境况真的很危险。
千河的视线没有落在正投掷骰子的沈岭竹身上,而是前方的四五格和同样并列的七八格。
当时的触发提示说的是:“当玩家和NPC站在并列的两个格子当中时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如果并列的格子站进去会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那么四五可以,七八应该也可以。
至今没有玩家和NPC同时在七八格,所以这一点只是千河的猜测,此刻他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沈岭竹骰子的落地,囡囡也出现了,“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请问沈先生,这道题的选项是A.B,你还可以选择隐瞒一次自己的信息,放弃本轮答题,你的选择是?”
沈岭竹:“我选择隐瞒信息。”
这一轮,算上去仍然有游戏资格的三个NPC都选择了隐藏信息。
王小姐的回合很快过去,这一轮,所有玩家和NPC的站位是:千河第三格,鸡小姐、熊先生、沈岭竹、林小姐站在第四格,第五格是白小姐,第六到七空,第八格是李先生和王小姐。
游戏第二阶段的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鸡小姐扔完骰子,囡囡便出现说话:““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一直以来都在笑的鸡小姐没笑了,“我不知道是谁偷了骰子。”
“那么鸡小姐,因为并没有热心观众出现所以本轮你无法回答问题,并且将接受那位未出席的观众的惩罚,惩罚过后,解锁热心观众6。”
沈岭竹眼前的场景在一瞬间切换,空荡荡的巨大空间当中,出现了一颗诡异无比的骰子。
骰子巨大,六个面不是点数,而是一处凹陷,里面镶嵌着各种鲜血淋漓的器官。
两颗对比普通鸡来说大了数倍的鸡眼睛,两只能看得见连接肩膀处骨头的人手,两条硕大的鸡的腿部。
沈岭竹最为忌惮的,就是鸡小姐身上的两只人一样的手,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投掷到手臂。
这般想着,他转动了骰子。
高速旋转的骰子慢慢停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出现在了沈岭竹面前。
沈岭竹伸出手,一把将镶嵌在骰子当中的手臂扯了出来。
惨叫声响在这个游戏场地,永远听着NPC的惨叫声自己咯咯咯笑的鸡小姐,终于在此时发出了惨叫声。
“我的手,我辛辛苦苦得来的手!!”鸡小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处,眼神狰狞的看向每一个人。
可游戏不会因为它的惨叫停止,骰子出现在了熊先生面前。
骰子落地的瞬间,囡囡笑着问熊先生:“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熊先生笑了,“是我,是我偷了王小姐的骰子。”
囡囡:“熊先生,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你的选择是?”
这个完全是靠运气作答的题,再怎么思考也没有任何作用,熊先生随口说道:“我选B。”
“真遗憾,你的回答错误,请后退一格。”
沈岭竹记得很清楚,鸡小姐第一次回答错误的时候是没有后退的,如果说熊先生在同样的情况下后退了,说明鸡小姐没有后退的原因不是有骰子就不用后退,而是那时候是第三格起始格。
白小姐已经濒死,只是被游戏吊着命,出现在她面前的骰子,按照鸡小姐的心意转动起来。
这一次它没有再捉弄白小姐,而是选择让点数之和成为零点。
林小姐投掷了骰子,在囡囡询问她时,犹豫了片刻,选择了答题。
“我选A.”林小姐脸上的紧张显而易见,她也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但是熊先生后退了一格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总不可能一直隐瞒信息,一直停滞不前吧,那样游戏也不会胜利。
囡囡遗憾的摇了摇头,林小姐心里一紧,以为自己要后退一格了,却听见囡囡说道:“BIngo,你的回答正确,选项A.林小姐的是一个悲惨的人。”
林小姐只顾着朝前走,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第三格里的熊先生脸上的笑意。
“叮咚!NPC林小姐暴露信息:是一个悲惨的人,是一个背叛自己的人,是一个经历过绝望的人,解锁身份:热心观众4,解锁剧情:林小姐的过往。”
“出身在小山村的林小姐受够了父母对弟弟的偏袒,发誓自己以后为人父母绝不如此,可她万万没想到,父母将她卖给了更偏远更贫穷的深山里的老光棍,老光棍为了传宗接代买下林小姐,可林小姐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孩。”
“老光棍家里穷,又固执的要男孩,逼着林小姐淹死刚出生的二女儿,一是为了除掉一个拖累,二是让林小姐亲身感受一下再生女儿会是什么下场,林小姐不从,在非人的折磨下,她最终还是下了手。”
“第三个女儿出生时,林小姐将屠刀对准了老光棍。”
“玩家获得奖励:林小姐的骰子X1。”
NPC的选择暴露出来的信息,竟然不是作为让玩家在答题时的依据,而是直接作为解锁身份的信息之一。
两条林小姐暴露出来的信息,加上一条熊先生答题时猜对的信息,三条信息,就足以让熊先生获得林小姐的骰子。
李先生的回合很快过去,这一回合又来到了千河的回合。
“我选择隐藏信息.”千河这一次,在囡囡询问结束后依旧选择了隐藏。
而他之后的沈岭竹,也同样选择了隐藏。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王小姐的骰子被熊先生操纵,这一轮又很快结束了。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就飞快的结束了一轮,这一轮结束的站位没有大的变化,只有熊先生回到了第三格,林小姐前进到了第五格。
又该鸡小姐投掷骰子了。
“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囡囡这一次的问法,又出现了不同,“鸡小姐,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6的骰子吗?”
鸡小姐剩余的那只手一拳打在了透明屏障上,狞笑着说道:“我不知道。”
“那么鸡小姐请听题:热心观众6是一位怎样的人?”
“A.童年不幸的人,B.童年幸福的人,C.童年又幸福又不幸的人,D.没有童年的人。”
鸡小姐的视线扫过沈岭竹和千河,作为玩家,它已经知道了林小姐的骰子被熊先生拿到了,所以热心观众6就在这两个人当中。
不管是看上去俊美温和的沈先生,还是精致可爱的千先生,都不像是童年不幸的人或者没有童年的人。
“我选B.童年幸福的人。”
囡囡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鸡小姐,你的回答是错误的,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A.童年不幸的人,你将会根据热心观众6投掷骰子的结果获得惩罚并且后退一格。”
沈岭竹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个诡异无比的骰子。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是一只手臂的凹陷面,此刻变成了一片漆黑。
这一次,他仍然希望能够投掷出鸡小姐的手臂,它剩余的那只人手。
沈岭竹的手转动骰子,很快,一条手臂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两次都诚心如意的投掷出了手臂,沈岭竹觉得这个恐怕不是巧合,而是骰子真的会根据心意来出现结果。
如同玩家操纵NPC的骰子一般。
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鸡小姐眼神阴郁得几乎能滴出黑水,并且向后退了一格。
轮到熊先生的回合了,这一次,囡囡的提问是:“熊先生,请问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2的骰子吗?”
“我不知道。”熊先生回答道。
“那么熊先生请回答:热心观众2是一个怎样的人?”
“A.幸运的人,B.不幸的人,C.诚实的人,D.虚假的人。”
熊先生回忆起,那个NPC沈先生第一次暴露出来的信息是,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没有过多的犹豫,它回答道:“我选D,虚假的人。”
囡囡将话筒左右摇了摇,“很抱歉,回答错误,你将会根据热心观众2投掷骰子的结果获得惩罚。”
熊先生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起始位置,所以无需后退。
沈岭竹的眼前一片漆黑,几秒过后,就听见了熊先生的吼叫声。
它的另外一只眼睛,也被摘掉了。
千河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捏爆一颗眼球的感觉再来一次,果然依旧让人恶心。
就像这些玩家一样,令他恶心。
白小姐的回合过去,林小姐如往常一样投掷出了一点,囡囡也如往常一样出现。
“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也可以选择隐瞒信息放弃本轮答题,你的选择是?”
林小姐此刻已经在第五格了,两次的成功给了她信心,况且之前熊先生关于热心观众4的选项里面,没有她暴露出来的信息。
她想,这些她暴露出来的信息恐怕是要玩家发现其中的关键串联起来才有用。
所以这一次,她依旧选择了回答选项:“我选B。”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选项B:林小姐是一个逼入绝境后很勇敢的人。”
熊先生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失去了眼睛而扭曲的脸色变得平静了些。
它获得了林小姐的骰子之后,还是依旧选择了让林小姐投掷出前进一格,不然过早的暴露林小姐的骰子已经在它手上了,让那个该死的热心观众2察觉了不对劲怎么办。
这道题,不管林小姐选A还是选B,都只会得到回答正确的答复。
而林小姐只能欣喜的慢慢靠近终点,然后永远的停在第八格。
李先生之后,轮到千河投掷骰子了。
这一次,在囡囡询问之后,他选择了回答选项,“我选A.”
二分之一的概率,他选对了。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选项A:千先生是一位多变的人。”
千河听着囡囡的话,视线好似不经意间扫过熊先生,然后一步步走进了第四格。
该轮到,玩家和NPC是做好的朋友了啊。
他很期待,熊先生踏入第五格的时候。
第48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沈岭竹的回合, 他选择了隐瞒信息,原本他就在第四格,隐瞒信息后不前进不后退, 依旧停留在第四格。
第八格的王小姐仍然被操纵着骰子停留在第八格。
这一轮, 又结束了。
失去了两只手臂的鸡小姐眼神阴沉得几乎像其中藏着一个深渊,它用爪子踢了一脚骰子, 看都没看骰子的点数, 而是看向半空中出现在它面前的囡囡。
“鸡小姐,请问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6的骰子吗?”囡囡笑着问道。
鸡小姐的声音阴沉饱含杀意:“我不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6的骰子。”
“那么鸡小姐, 请听题,热心观众6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A.偏执的人,B.洒脱的人, C.心怀大爱的人, D.自我的人。”
鸡小姐在上一轮已经知道,热心观众6是一个童年不幸的人,不幸的人更有可能是偏执的或者自我的人。
思考几秒过后,它选择了:“我选A.偏执的人。”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
鸡小姐冷笑一声, 现在在场的两个NPC, 一个沈先生一个千先生, 都已经暴露了一条信息出来。
它现在答对一道, 加上暴露的一条, 就是两条信息, 如果不是答错的被告知的答案不能作为三个信息之一,只能作为推断依据的话, 鸡小姐现在就会拥有这两个人任何一个的骰子。
原本在第四格的鸡小姐, 踏入了第五格。
进去之后, 它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岭竹朝它笑。
“你笑什么?”鸡小姐呛声道。
沈岭竹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没什么。”
在他话语落地的一瞬间,一句话也跟着响起:“恭喜!当玩家和NPC站在并排的两个格子时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五分钟完成任务。”
沈岭竹轻笑着看向鸡小姐,“鸡小姐好像已经失去了两只手臂了,那牵哪里呢。”
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摘下了手套,露出了那只仅剩白骨的手。
指骨轻轻敲击手环上面的白虎吊坠。
“本来我还担心时间不够了,但是这几轮过得比预想中的快。”沈岭竹说这话的声音近乎呢喃,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一只体型巨大的气势逼人的白虎出现在他身侧,沈岭竹的骨手陷进白虎厚重的毛发里,轻声道:“去吧。”
白虎怒吼着冲向鸡小姐,失去了双臂的鸡小姐反应速度极快,它起身一个跳跃,身体高高跃起,爪子直指白虎的头颅。
速度太快,来不及躲闪,白虎如钢柱似的前肢抓住了鸡小姐的一条腿,可鸡小姐的身体不可思议的扭成了麻花,另一条腿猛地踢上了白虎的头。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白虎被重重的砸在透明的屏障上,而鸡小姐身后传来了凌厉的破空声。
白虎摇摇脑袋站起来,鸡小姐的上身被一条细长的尾巴贯穿。
它转过身,就看见千河冷着一张脸,身后的尾巴慢慢拔|出来,血滴答滴答的从尾巴上滴落下来。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这笑声阴沉一丝笑意也无,“如果你不是一个闻上去很好闻的幼崽,在之前的就被我重伤了。”
“哪里轮得到你现在来伤我。”
千河的眼角有些自然的上挑,他微微抬着下颚,眼神看上去更加轻蔑与漠然,“伤你?”
“你说错了,不是伤你,”他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是要你死。”
这句话千河说得近乎无声,只有离得近的鸡小姐隐约听见了。
而瞎了双眼的熊先生,对发生的一切一知半解。
它知道打起来了,可不知道场面如何。
千河的头上冒出两个尖尖的猫耳朵,他身上属于神兽的特征越多,力量就越强。
可爱的漂亮精致的小男孩头上顶着猫耳朵,身后却是湿漉漉染血的猫尾巴,他的速度极快,脚步近乎无声。
每一次的停顿,都代表了鸡小姐身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篓。
鸡小姐的实力远超花笑笑,在它失去了两条人手之后,还能在白虎和千河的联合攻势之下,重伤了白虎。
可它,也已经快到了极限了。
重伤的白虎没有坚持多久,就耗尽时间消失了。
白虎消失之后,沈岭竹从骨手中抽出判官笔。
手腕处还是正常的血肉皮肤,手腕以上,却是森森白骨。
而一支笔从手骨之中被抽出。
通体漆黑的判官笔,笔杆看上去好似玄铁一般。
虽然没办法用技能,但沈岭竹记得这个判官笔可以变大变小,拿来打人估计也是利器。
鸡小姐身上到处是伤,浑身坑坑洼洼,但即便如此,在白虎消失以后,它仍然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沈岭竹。
沈岭竹手中的判官笔在一瞬间变长变大,鸡小姐不躲也不避开,直直的迎了上来。
“噗呲——”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
鸡小姐的爪子停在了沈岭竹面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漆黑的判官笔穿透了它的肚子,而它的心脏处,一根一场的尾巴穿胸而过。
尾巴从鸡小姐的身体慢慢抽离,尾巴尖端勾了勾,带出来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千河眉头蹙起,捏着尾巴末端抖了抖,尾巴晃了晃,好似在和千河互相逗弄。
他又抖了抖,圈起心脏的尾巴尖端才送来,心脏被千河嫌恶的扔在一边。
如果可以的话,这根不完全听他话的尾巴他也想扔。
沈岭竹看着瞪大了眼睛无力倒在地上的鸡小姐,一只手抓住了它的脖子。
五分钟牵手的计时器,也随之出现。
时间过去一分钟的时候,鸡小姐就已经咽气了。
“叮咚!触发任务: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完成。”
李先生惊喜的站了起来,欣喜若狂的出声道:“你们杀…”
千河猛地转过头看向他,身后血淋淋的尾巴直指李先生。
那根洞穿鸡小姐心脏的尾巴,搭配千河冰冷的眼神。
成功让李先生噤声了,那一瞬间他忘了千河在第四格,无法跨越到第八格来伤他。
他感觉到,那个模样可爱但冷漠凶残的小男孩汹涌的杀意。
李先生几乎觉得,他再说一个字,他就会死。
千河和沈岭竹都尽量无声的完成这一场猎杀,是因为熊先生还在第三格。
熊先生眼睛瞎了,骰子出现在它面前,它只能凭着感觉去摸。
前进一点,这一次,囡囡出现时穿着一身黑衣服。
像是一件丧服。
“熊先生,请问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2的骰子吗?”
熊先生看不见囡囡的衣服,更看不见囡囡不是出现在电视屏幕里,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这个游戏场。
她的眼神落在千河血淋淋的尾巴上,无声的笑了笑。
“就帮你隐瞒一次。”她的嘴巴动了动,无声的说道:“我也要,收取我的报酬。”
囡囡的手猛地一伸,对准鸡小姐尸体的方向。
庞大的鸡小姐的尸体,在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小到好似真正的普通的鸡一般。
那颗心脏,也跟着一起到了她手上。
而囡囡,扯下一条带着血水的鸡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血水染红了她的嘴巴,让她的唇殷红得像是鬼魅。
沈岭竹看到这一幕,在幸福农场时就有的猜测被证实,玩家之间,果然是会互相吞吃的。
猪小宝那时候看佟海儿的眼神里压抑很深的食欲,不是沈岭竹的错觉。
而此刻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熊先生按照流程回答:“我不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2的骰子。”
第49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完)
“恭喜你回答正确!热心观众2是一个感情坚定的人。”
随着这句话, 熊先生走进了第四格。
它双眼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向前走,碰到屏障了就停下, 同在第四格的沈岭竹和千河对视了一眼。
现在的情况是, 沈岭竹暴露了两条信息,一条是童年不幸的人, 一条是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但是第一条是鸡小姐答错了,囡囡给出的正确选项。
千河同样暴露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没有过去的人,一条是多变的人,同样, 第一条也是熊先生答错了, 囡囡给出的正确选项。
虽然不知道玩家如何才算是得知热心观众的身份,但是信息暴露的太多总归不是好事。
沈岭竹和千河的情况一样又不一样,他是鸡小姐的热心观众,而鸡小姐此时已经死了,骰子有可能会顺延被熊先生得到, 也有可能不会。
但相比一定会有危险的千河, 沈岭竹的情况尚且好一些。
所以沈岭竹将手搭在了千河的肩头, 朝着他轻微摇头。
沈岭竹没有了白虎, 但是判官笔看似是无害的笔尖实则锋利无比, 能轻而易举洞穿鸡小姐的身体, 他对上实力不强又失去了双眼成了瞎子的熊先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千河什么也没说,只是冷淡的眉眼在看向沈岭竹时如冰雪化水, 乖巧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没说话, 静静的等待白小姐的骰子出现。
熊先生之后的顺序, 就是玩家第一位的白小姐。
可令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掌握着白小姐骰子的鸡小姐死后,骰子不再出现在白小姐身前,而是直接略过了她,出现在了林小姐前面。
林小姐此刻已经站在了第六格,只需要再前进三次,她就能走到终点了,况且刚刚熊先生的题目也是热心观众2,这让林小姐又大着胆子选择了回答选项。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选项A:林小姐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林小姐又前进了一步,这一次她到达了第七格,而代表着胜利的宝箱就在第九格,只需前进两步,最后两次。
在林小姐之后该投掷骰子的李先生也没有出现骰子,直接越过了他到达了千河面前。
千河没有多犹豫,直接选择了回答选项。
他在沈岭竹面前点头时有多乖,回答选项时就有多果断。
“我选B。”千河能知道沈岭竹在想什么,但同样的,他也会担心沈岭竹。
好似NPC回答问题的运气一直都比较好,几乎都在二选一的选择当中选对了。
“Bingo,回答正确,选项B:千先生是一个感情坚定的人。”
沈岭竹只能看着千河走进第五格,触发牵手任务。
他和熊先生在同一格,不能互相伤害,沈岭竹心里有担忧,但不会在此刻多说什么拖千河的后腿。
一只身上布满鳞片,尾似龙尾的小兽出现,银鳞随着身体起伏的时候,好似星河闪烁,漂亮又神秘。
熊先生双眼瞎了,在小兽攻上去的一瞬间,只能根据破空的风声来判断位置。
可速度极快的小兽在它伸手来抓的瞬间,早已离开原地,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熊先生身后。
尖锐的爪子划破熊先生的肩膀,血液飞溅,有几丝血溅在了小兽身上,趁着它吃痛失神的瞬间,小兽一爪子朝它的熊头拍去。
在熊先挥拳袭来时,小兽脚脚点地,轻轻跃至上空。
“别跑!!”熊先生怒吼道:“敢不敢堂堂正正的比一场!”
长相精致可爱,眼神冰冷带着杀意,脸颊染血的小千河从熊先生的上空直直坠落,柔软的猫尾巴在一瞬间穿透了熊先生的头骨。
千河踩着熊先生的头,尾巴利落的从头骨中抽出,染血的尾巴滴答滴答的在他身后滴着血,柔软与残忍在这时交织。
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血淋淋的尾巴,唇抿了抿,抿得有些发白。
抬头看了看沈岭竹,看见沈岭竹身上的笑意这才松了口气,也轻轻笑了。
游戏没有做出任何提示,李先生和王小姐却在熊先生倒地的一瞬间相拥而泣。
“它们都死了,都死了,”李先生神情恍惚之后就是疯狂的惊喜,“我们可以赢得这一场游戏了!!”
“我们赢了。”王小姐慢慢推开李先生,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岭竹,“都是你们带着我们赢的。”
说着你们,眼神中却只有沈岭竹一人。
白小姐躺在地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而林小姐也在此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骰子,再一次出现了。
鸡小姐熊先生已死,按理说骰子应该会出现在白小姐面前,可此刻它直接出现在了千河身前,甚至越过了林小姐。
几个人都有些弄不明白,李先生干笑一声:“这个骰子,怎么会直接到千千先生面前。”
“两个玩家都死了,按照顺序不应该是白小姐吗?”
王小姐也跟着应声道:“对啊,偷了我们骰子的玩家不是已经死了吗?”
白小姐李先生尚且能说得过去,这其中最为困惑的是林小姐:“为什么骰子直接绕过了我?”
“我没有被偷走过骰子啊?”
他们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千河没有回答,直接投掷了骰子。
这一次,骰子的点数是六点和负二点,一共前进四点。
液晶电视机出现,囡囡笑嘻嘻的坐在电视机上面,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她的手伸向熊先生的尸体。
庞大的尸体一直缩小得两只手能捧起为止,飘到了她手心。
“玩家已死,NPC千先生、沈先生可以直接到达宝箱。”说着,她一口咬向了手里的熊掌。
千河目光幽幽的看了她好几眼,才收回视线。
还没等他说什么,林小姐就高声质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她试图往第八格走,但那层透明屏障将她死死的拦在了第七格。
“对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王小姐也忍不住问道。
李先生急切的开口:“玩家不是都死了吗,我们也都可以通关的对吧。”
囡囡歪了歪头,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天真又单纯,“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们连骰子都没有了啊,”囡囡笑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没有骰子的NPC,还怎么在这场游戏前进啊?”
“所以你们输了啊,按照规则,你们要进入掌握了你们骰子的玩家的日常副本噩梦级。”
李先生大步往前走,却被屏障阻挡了去路,他猛地一拳砸在屏障上,大声质问道:“可是掌握我们骰子的玩家已经死了啊!”
囡囡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熊肉,“所以你们,都会进入我的日常噩梦级副本。”
“欢迎你们!”她站起来,一只手拿着熊肉,一只手放在胸前,弯下腰不伦不类的行了一个礼。
“怎么可能!”
“我没有被偷骰子!”
李先生话和林小姐的话同时说出。
囡囡没有再理李先生,而是看向林小姐,满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很遗憾,你的骰子在熊先生手里。”
“两位NPC,可以过去了。”话说了半截,她看向了千河和沈岭竹。
沈岭竹走出第四格和身在第五格的千河一起走向宝箱。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在第七格时,林小姐想要借机跟他们一起过去,却仍然被拦住了。
宝箱在两个人走到时就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
“叮咚!玩家噩梦副本《谁偷了我的骰子》完美落幕!游戏通关人数:0,幸存NPC:2。”
半空落下一块巨大的幕布,开始从玩家的视角向所有NPC展示这一场游戏的真实规则。
当播放到熊先生得知了林小姐的身份经历时,林小姐整个人瘫坐在地。
杀了那个老光棍以后,她逃了几天几夜,大女儿失足落下了山崖,最小的刚出生的小女儿因为夜晚太冷,冻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那时候,她不过才二十五岁,在她十八岁被家人卖给老光棍的时候,人生就骤然灰暗了下去。
后来林小姐隐姓埋名逃进了一座城市,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没有身份,没有钱,一开始很难,后来也能度日,却再也没有与任何异性在一起,或是生子。
她的孩子死在了她逃出来的那年,林小姐死在了十八岁那年。
而在城市里生活了不少时日的林小姐,也或多或少的明白什么叫做NPC。
她跌坐在地上,粗糙的手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从她的指缝大颗大颗的滑落,滚烫的热泪几乎要将这么多年的伤心哭尽。
“所以我这么多年的遭遇,我的过往,都是你们这群玩家设定好的吗?”
林小姐狼狈的擦着泪,可成串的泪水根本擦不尽,她哽咽到几乎失语,“所以我本可以不用经历那些的对吗?”
“所以我只是你们用来取乐的一个NPC,对吗?”
她的手粗暴的抹过自己的脸,想笑又笑不出来,“我他妈连人都不是,我只是一段狗日的,游戏里的,数据构成的NPC。”
“编写这个游戏的狗日的,在写下我的信息的时候他妈的他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只是,一笔带过了。”
林小姐闭了闭眼,死死的咬着唇,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可那他妈的,是我的五十三年啊。”
死一样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办法回答她,在幕布放下来时囡囡就消失了。
此刻,他们都在想,自己真的是一个NPC吗。
那些过往,那些愉快或者绝望的时刻,都只是别人写下的一句话吗。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天际,群星似乎暗淡了很多。
第50章 下山
沈岭竹和千河被传送出了游戏, 他们进游戏在接近山脚下的雪地里,出来时依旧在这里。
只是,花笑笑的尸体不见了, 连同那两个千河没吃上的熊掌。
千河不开心的蹲在熊掌消失的地方, 微微仰着头看向沈岭竹,“不见了。”
他对困在游戏里出不来的人没有任何的遗憾惋惜和难过, 没有对林小姐被表露出来的遭遇露出一丁点儿怜悯。
而且深切的, 替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就消失了的熊掌不开心。
沈岭竹只是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说道:“不见了就不去想了, 而且也没洗。”
他们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谁偷了我的骰子》这个副本,如果能明白真正的过关方法, 那就是真的噩梦级玩家副本。
可是, 处处是陷阱的游戏规则,要明白里面的过关方法很难。
最开始看似是NPC只会在答错的时候被格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东西追。
但真正的危险其实是在知道玩家答案那一瞬间,自己的情绪变化。
在并排格子里触发的牵手任务,所有人都会被鸡小姐骇人的牵手方式吓得下意识不想跟玩家并排。
谁又能想到,这个牵手任务其实是给NPC的机会。
在第三格起始位置之后, 看上去就算回答问题暴露了信息, 玩家也没办法通过这些信息来判断谁是热心观众。
但实则, 只要暴露的信息和玩家答对的信息达到三条, 玩家就能自动得到NPC的骰子。
林小姐看似每一步都在朝胜利走去, 实则每一步都在走向失败。
而她自己, 无知无觉。
而这个哪怕能杀死玩家的噩梦级玩家副本,都处处充满了对NPC的恶意。
而且, 沈岭竹总感觉, 整个《噩梦空间》游戏, 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强调他们是NPC这件事。
从玩家到游戏播报,处处都在提醒他们,他们只是卑微的,陪着玩家游戏的NPC。
最开始游戏登入的时候的播报。
出现在天际的囡囡说过的话。
鸡小姐在游戏里嘲讽白小姐时的言语。
以及最后幕布时一幕一幕,幕布上最让人触动的向熊先生揭露林小姐的身份的情景。
都在强调,他们是NPC。
而沈岭竹也能看出来,所有人都在犹豫,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NPC。
甚至自己,也想过自己的经历是不是只是某个生物写下的一串代码。
唯有千河,他从未被这些想法困扰。
永远眼神坚定,永远第一时间……看向自己。
沈岭竹无声的笑了笑,又揉了揉小千河的头,“起来了,有机会再找一只熊。”
千河瘪了瘪嘴,站了起来,“怎么还没有播报。”
他还是那副模样,看上去天真又可爱,好像真的正是不谙世事的年龄。
从来没想过,播报后面是一条条的人命。
千河对那些玩家的厌恶是真的,对NPC性命的漠然也是真的。
他只在乎沈岭竹。
沈岭竹拉起他的手,“走吧,先下山去。”
千河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点头,“嗯,下山。”
“下山找个地方给你洗澡。”沈岭竹说着,脸色有些阴沉。
千河看到了,抿了抿唇,身后的尾巴紧张的绷直了。
“沈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千河有些忐忑的问道:“把尾巴弄成这样很脏。”
他其实想问的是,沈岭竹会不会觉得他残忍,可是又不敢直白的问出口。
“弄这么多血,是要洗掉,”沈岭竹皱着眉看向他的尾巴,看到千河脸上的紧张时,突然笑了,“以前洗旅店里的血,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烦。”
“可现在给你洗尾巴,我甘之如饴。”
千河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耳根通红,虽然有些羞臊,但是心里翻滚的小人做不得假,“走走吧,下山去。”
沈岭竹也没有再说话,刚刚那句话,他是看出了千河紧张之下的害怕,也明白千河在想什么。
可千河没有直白的说,他也不能直白的回答,自然而然的说出来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
看着走在前面耳根发红的小千河,沈岭竹也后知后觉的觉得现在说这个不是很合适。
都还是,小孩子呢。
沈岭竹轻笑一声,大步走上前牵住了千河的手,完全将那只稚嫩的手包裹在其中。
就像沈岭竹想对千河做的,他想为千河挡风雨,也想让他困在自己手心,不见外人。
山下的荒凉远超沈岭竹的想象,满城的高楼林立,可街上空无一人。
一张火锅店的传单不知从哪被吹出来,晃晃悠悠的飘在无人的街道,最后落在停在路中间的车顶。
沈岭竹找了一个酒店,暴力破开了酒店的房门。
看见房门上的大洞时,他有一瞬间的沉默。
想起了他的旅店曾经被那些玩家弄坏的门。
浴室的花洒被打开,热腾腾的水喷洒出来,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喵叫,惨无人道的猫猫洗澡开始了。
沈岭竹一只手将挣扎个不停的猫猫崽摁住,一只手举着花洒,飞溅的水花朝他砸来,也顾不得多。
实在是,躲也躲不过来。
“宝宝,你乖一点。”沈岭竹无奈,柔声说道:“只是热水,洗完了就好了。”
猫猫崽有些脸红,可惜在厚厚的毛下看不出来,沈岭竹叫自己宝宝哎
一方面,身体的本能它抵抗不掉,虽然知道热水没什么,还是忍不住的挣扎。
直到
沈岭竹的衣衫彻底被打湿,被抱在怀里洗澡的猫猫崽一抬眼就看到了。
白色衬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透着肉色,腹肌的纹理有些地方清晰,又有些地方在衣服的遮掩下模糊。
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猫猫崽晕乎乎的趴在沈岭竹怀里,乖乖的被抱着洗澡。
大手拂过尾巴根|部也没有再挣扎,只是轻微的打着颤
而此时阴冷潮湿的房间里,沈图南跌坐在地上,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鲜血泊泊的从她的伤处流出。
她的一条腿无力的耷拉着,膝盖下方,一节参杂着血色的骨头刺破皮肉从膝盖下方凸出出来,鲜血淋漓,看着就让人感觉到疼痛。
沈图南扯了扯嘴角,将手放在骨头上方,然后狠狠往下一压,硬生生将那节断骨塞了回去。
顿时血流如柱,她的脸色也在瞬间惨白了几分。
沈图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药丸,吃下去之后,她肩上的贯穿伤和膝盖下方皮肉之中能看得见的骨头都在飞速的愈合。
“拿去。”沈图南将另一个红色药丸扔给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男人伤得比她还重,从肩膀到小腹,一条皮肉外翻的伤口,隐隐可见他的肋骨。
沈图南给了药,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不等等我?好歹我也救了你。”男人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沈图南理都没理,直接往外走。
走出那个房间,来到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沈图南微微眯了眯眼。
她穿着一身黑色短裙,纤长的腿被黑色长靴包裹,冷若冰霜的脸上不知在哪溅上了一丝血,殷红的血,桃红的唇,白得透亮的脸,以及她微微眯着眼看上去不耐烦的神情。
长得不算绝顶的漂亮,却像是雪山上的一朵寒梅,不可摧折。
顾不得还痛的让人冒冷汗的伤口跟出来的男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本就对人有浓厚兴趣的心,更加被戳中了些许。
“哎,你接下来要去哪啊,”男人笑嘻嘻的说着:“我跟你一起结个伴啊。”
沈图南冷冷的扫他一眼,“别跟着我。”
“你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男人脸皮极厚,直接挟恩图报。
沈图南眼神深处压抑着厌恶,话语好不留情面,“刚刚那种情景,你不救我,最后也会死。”
“而且我已经给了你药了。”
她声音冰冷,透着不加掩饰的疏离,“别再跟着我。”
说完沈图南扭头就走,她还要去X市,也就是现在地图上的熊镇,她要亲自去一趟,找找沈岭竹还在不在那里。
哪怕希望渺茫。
沈图南无数次在夜里后悔,后悔她离开旅店来S市学做菜。
如果她在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之前用来看到千河那边情况的是她的技能。
味觉传导:可以单向看到最后一个品尝到你所做美事的人。(一次品尝仅能对同一人使用一次)
这个技能她当时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能用。
现在明白了,却也不能再对千河用了。
如果她还想通过技能看到千河,千河只能再吃一次她做的东西。
可是……
沈图南想起了最后画面里倒在血泊中的千河,脸色更冷了些。
她猛地转身,眼神直接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我说了,不要跟着我。”
男人捂着自己的肩膀,哎哟哎哟的叫起来,“我这个伤可是因为你才受的,现在伤没好全,你就直接撂挑子走人。”
“那我只能跟着你了。”
他长相不赖,眉眼自带一种风流,嬉皮笑脸的样子不会让人觉得油嘴滑舌,反而是会因为他的亲近而脸红的程度。
可沈图南看见他,只觉得恶心。
令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想吐。
“你还是这个样子,这么的让人恶心。”
沈图南讥笑一声,“裴允,我最后说一次,离我远一点。”
她的眼里是直白的厌恶,声音好似夹杂着来自几千米高的雪山上的寒气,冰冷无情:“不然,杀了你。”
裴允一愣,倒没有被吓到,而是:“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们以前见过?”
第51章 死亡人数
“叮咚!一级玩家噩梦副本正式结束, 全服三百一十三万五千零六十八名玩家成功通关,全服八亿六千三百四十一万九千七百二十一名NPC成功存活。”
“叮咚!全服两亿两千一百一十五万零六百一十二名NPC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全服四千三百二十三名NPC成功存活。”
“叮咚!请全服八亿六千三百四十二万四千零四十四名NPC努力提升自己, 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
连续三条播报, 让房间里正在给猫猫吹干的沈岭竹手顿了顿,让强忍着厌恶几乎想要动手的沈图南抬起头看向了天。
一次玩家噩梦副本, 一次NPC绝对不会死的副本, 死了三十六万四千九百三十二名玩家。
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两亿人的生命。
两亿换三十六万四千九百三十二。
沉重的数字压在每一个人心里, 说不出来心头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悲哀,也可能是无力,他们每个人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 可能为工作发愁, 可能为学习烦忧,可能挣扎着吃一口饱饭,可现在,所有人都平等的被压上了这一场并不公平的赌桌,以性命为代价参与这一场游戏。
明明, 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叮咚!恭喜NPC成功在《谁偷了我的骰子》中完成扮演任务, 给玩家带来了愉快的游戏体验。”
沈岭竹的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他会想起鸡小姐和熊先生的死状, 唇角嘲讽的勾了勾。
这个游戏, 可能是平等的不在乎每一个人的生命, 包括所谓的玩家。
“获得参演奖励:经验X2,判官笔召唤次数X2, (其中包括鸡小姐击杀奖励), 目前等级Level:3。”
“叮咚!NPC沈岭竹为第一个击杀玩家的NPC, 是一级玩家噩梦副本的开启人,获得奖励:判官笔二次解锁。”
沈岭竹调出手环里面属于技能的面板,在其上看见了判官笔的二次解锁。
技能:判官笔(判官笔可判万物,一念令其生,一念令其死。)
判官笔(完全状态:初级解锁):
初级:可与鬼神妖兽签订契约,召唤其助持笔之人(冷却时间:三小时)
(技能说明:契约签订需要鬼神妖兽的一滴血,如果存活过一场游戏,可无条件召唤一次)
(二次解锁:判官笔内封印鬼怪,可随持笔之人心意出现,一次仅能出现一只,鬼怪出现时长不限,地点不限,注意:请不要强行召唤过强的鬼怪,有噬主的危险,该限定条件随持笔之人等级提升而提升。)
中级:不敬判官,可判天罚(尚未解锁)
高级:等级不够不足以查询(未知)
终极:百鬼降临,可召唤被束缚在判官笔内所有鬼魂。(冷却中:剩余时间四十九天。)
(技能说明:判官笔内拥有鬼怪数量为判官收服数量,使用技能需献祭灵魂,永坠地狱。)
(也许强大的判官,能破开地狱大门重回人间。)
等级的提升没有什么大问题,上一次获得经验X1,从Level:1提升到了2,这一次获得经验X2,从Level:2提升到了3。
应该是越往后,等级越高,提升所需要的经验也就越多。
最让沈岭竹不解的是,这个判官笔的二次解锁,判官笔的技能说明唯一让他看不懂的就是最后面的技能说明判官笔内拥有鬼怪数量为判官收服数量。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收服过任何鬼怪,为什么当初在旅店,几乎遮天蔽日的鬼怪出现在了他面前,还全都唤他主人。
沈岭竹的思绪被蠢蠢欲动的判官笔打断,那支笔竟然直接从他手心冒了出来。
通体漆黑的判官笔静静的悬浮在他面前,沈岭竹看着它似乎心有所感。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一个让他震撼的空间。
漫无边际的灰暗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猩红的眼睛。
各种各样恐怖骇人的鬼怪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沈岭竹,它们每一个,都能依稀看出人形,每一个,都看不出人形。
就像恐怖话本和流传的鬼故事中的鬼。
舌头长长的吊死鬼,浑身湿漉漉的溺死鬼,骨瘦如柴能看见空荡荡的胃的饿死鬼,红衣的厉鬼,一身玄甲看上去时代久远像古代将军的鬼。
而这片空间,无边无际看不见一点边界,四周全是灰沉沉的,阴暗湿冷,但这里却不显得空荡。
因为整个空间,全都被密密麻麻的鬼怪充斥,它们无声又静默的注视着沈岭竹,等待着被挑选。
沈岭竹谁也没选,一个念头离开了这里。
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一只猫猫乖巧的趴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腿上,黑色的吹风机被男人拿在手上。
另一只手温柔的穿过猫猫的毛,将它一点点吹干。
沈岭竹离开那片鬼域之后,就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判官笔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宝宝刚刚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沈岭竹一边问,一边轻柔的抚过它身上犹带湿气的毛毛。
猫猫崽被吹得很舒服,嗓子里发出小声的咕噜声,闻言困惑的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琉璃似的圆圆的眼睛看向沈岭竹。
它歪了歪头,张开嘴巴叫了一声:“喵呜?”
语气充满困惑,像是不明白沈岭竹在说什么。
下一秒,一个漂亮的,身上湿哒哒的少年出现在了沈岭竹怀里,两腿岔开面对面的坐在沈岭竹怀里的姿势,“对了沈哥,你有拿到奖励吗?”
沈岭竹的嗓子有些干哑,喉结不受控的上下滚动着, “有”
“我的等级从Level:2提升到了3,而且地图也解锁了更大的区域,我刚刚看了一下,最远能走到S市旁边的Z市。”
地图上并不叫作S市和Z市,可千河仍旧习惯用原本的名字叫它。
千河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着:“我们可以先去Z市,说不定路上又能提升等级,就能快一点去找到图南姐了。”
他笑起来时,脸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尚未被吹干的头发湿漉漉的从发尖滴落一滴晶莹的水珠。
顺着脸颊,一路蜿蜒,轻轻的陷在了那个小梨涡里面。
梨涡水汪汪的,明明只是一颗晶莹的水珠,沈岭竹却觉得那里像是藏了一汪春水。
看上去,梨涡里的水很甜,让沈岭竹不自觉的被吸引,很想就这这么近的距离,就这这个姿势,舔上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甜。
沈岭竹的喉结几翻滚动,眼中眸色深沉浓郁,其中的情绪翻滚起伏。
最后,他只是伸手用拇指抚去了那滴水珠,像曾经无数次那样,露出一个千河熟悉的,温柔的笑。
“宝宝,你先下来。”
千河咬了咬唇,漂亮白皙的脸在几秒钟的时间就泛起浅浅淡淡的红,自从被鸡小姐叫过宝宝以后
沈哥就好喜欢叫他宝宝啊
如果在变回正常大小的时候,沈哥也能这样叫他宝宝就好了
千河有些羞,又有些期待的想着,不自在的低垂下了眉眼,准备从沈岭竹腿上下来。
然后就看见了,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搭在沈岭竹身侧的修长笔直的腿。
他变回来了!
千河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变回来的这件事完全让他忘记了要先从沈岭竹身上下来,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沈哥!我变回来了。”
他肉眼可见的欣喜感染了沈岭竹,也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笑,“嗯,应该是等级提升的原因。”
千河有些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收到的提示是获得参演奖励:经验X3,目前Level等级:3。”
因为过于兴奋,他的手上忍不住也比划着,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在轻微扭动。
沈岭竹的眸色更深,声音却依旧温柔,“宝宝,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沈哥,”千河愣了一瞬,咬了咬唇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又叫了我宝宝吗?”
“是叫现在这样的我,宝宝吗?”
他的手搭在沈岭竹的肩膀上,虽然害羞,但目光坚定的寻向沈岭竹的眼神。
沈岭竹无奈的笑了笑,“是,千河宝宝,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明明知道不应该,忍了又忍,沈岭竹还是说了一句:“我真的不是什么君子。”
千河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两个人过分逼近的姿势。
他微微低下头,却没有从沈岭竹身上下来,沈岭竹借着身高优势能很清楚的看见他白皙的犹带湿气的后颈。
很白,与他湿漉漉的黑发对比之下,有一种扎眼的白,似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后颈的主人似乎有些羞,那点雪白的颈脖泛起浅浅淡淡的粉。
很浅,真的很浅,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雪白皮|肉上的浅粉,那点粉就像藏在积雪当中的点点红梅。
沈岭竹眸色越加深沉,里面藏着浓浓的欲|色,然后他便听见。
低下头的人轻声说了一句:“真是的,那就不要做君子啊。”
怀里的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红得似天边云霞的脸,动作很慢,又很坚定的探过头,轻轻的在沈岭竹唇上碰了碰。
他不会接吻,只能生涩的用唇去碰沈岭竹的,见人没有任何动静,大着胆子忍着羞,探出一点怯生生的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沈岭竹的唇。
沈岭竹脑海里那根摇摇欲断的弦,绷断得彻底。
“宝宝,”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狎|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千河的鼻尖,“张嘴。”
千河耳根红得滴血,乖顺的张开了嘴,他怎么会拒绝呢?
他期待已久。
第52章 别招我
床上的人长如鸦羽般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有几分堕于欲|海之中的迷茫,漂亮的眼睛里水汽很重, 水光淋漓的, 像雨后被浇灌的嫩芽。
被放开的唇舌还下意识的探出口腔,被舔|弄得艳红的舌尖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千河还留恋在那个吻当中, 下意识想要追逐沈岭竹退出去的舌头。
冰凉的风吹拂着嫩生生的舌尖, 千河被吮吸得滚烫的舌尖顿时冷却下来,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偏了偏头, 像遮掩自己刚刚的举动,却暴露了自己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根。
沈岭竹的眼神含笑,里面的烫人的欲色光是让人看到, 就觉得炙热千河忍不住微微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很羞
但是很喜欢
他有些紧张, 努力的试图让自己放松,听说第一次都是很疼的,可是那是沈岭竹给的疼,千河疼也喜欢,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到, 酒店里应该有那些准备东西吧, 这时候去拿会不会很破坏气氛。
而且, 那什么的
(没do, 只是胡思乱想)
千河呼吸乱了几分, 脸红心跳却无法压下他心里的想法, 他想要毫无隔阂的感受。
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到沈岭竹打算起身的动静, 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 “不要安全”他猛地咳嗽了一下, 阻止了自己说接下来那个字。
嘴巴快过脑子,一紧张就差点把刚刚脑子里想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岭竹闭了闭眼,就算没有说全,他也不是傻子,后面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几乎要让他不顾理智。
喉结上下滚动,沈岭竹隐忍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吹风,给你吹干头发。”
千河攥着他袖子的手没有放开,反而紧了紧,语气小声却足够让人听见,“不做吗?”
他神情有些慌乱的补充着,眼神飘忽,一张白皙漂亮的脸红得似初初三月绽放发浅粉的桃花瓣,明明羞臊至极,还强装着镇定,可怜又可爱。
“我也没有很想,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桃花咬了咬唇,在深红的花心咬出一点泛白的浅浅牙印,“听说谈恋爱都是要的”
说着,他有些紧张不安的问道:“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听不见沈岭竹的回答,刚刚还羞臊的人顿时有些委屈了,急急忙忙的抬起头,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撞进了沈岭竹的视线里。
“你都叫我宝宝了”
“还亲我虽然是我主动亲上去,”千河越说越急,嘴巴快过脑子,直接说道:“可是你后来,让我张嘴,舔舔”
在沈岭竹越发深沉的目光里,千河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张唇紧抿着,后知后觉的将浅粉的脸整成了大红脸。
“舔什么?”
沈岭竹含笑的将他从床上拉起,他的一只手被千河紧紧拽住,只能用那只骨手去拉。
手上的手套在判官笔自己跑出来就破了,能从一个大洞之中看清楚沈岭竹的手。
是叫你宝宝了,也是亲你了,”
他顿了顿,在千河强忍着急切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也是在谈恋爱。”
千河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笑起来,“真好,我就说过你会喜欢我的。”
那是在千河第一次表白沈岭竹的时候,不服气的少年梗着脖子说出的话。
说那话的时候他心里没底,后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亲近沈岭竹,各种装作不经意间的引|诱,做下那些的时候,千河从来没有犹豫过。
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而现在,他喜欢的沈岭竹亲了他,说他们在谈恋爱。
千河眉眼弯弯的笑,看得沈岭竹目光也跟着柔和些,可很快,手套破掉露出骨头的拉住自己的手吸引了千河的注意
他将手套从沈岭竹手上脱了下来,沈岭竹只犹豫了几秒,就任由他去,看也看过了,再藏也是无济于事。
这双手,指骨修长干净,灰白的骨头,看上去冰冷无比。
“以后就不戴手套了吧,”千河捧着这只手,“很酷。”
说着,他将手捧起,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掌心之中,酷是假的,心疼是真的。
千河知道沈岭竹带手套一方面却是因为一只骨手看上去有些骇人,另一方面还是害怕自己会内疚自责。
他乖巧的捧着那只手骨,柔嫩的脸贴在惨白冷硬的骨头轻蹭。
沈岭竹的拇指,轻轻碰到了千河的唇。
哪怕这只手一点肉都没有了,但是所有的感触还是会真实的传达给主人。
手心的脸滑嫩细腻,拇指碰到的唇柔软,只是轻轻放上去,指骨就有些微微陷入唇肉里。
漂亮的少年,紧紧用那张昳丽的脸贴着一只看上去好似尸骨的手。
美与怪异的结合,纯净与肮胀的交织。
看得沈岭竹着迷,他不受控制的,将自己的手微微下移了些。
按在他手背上的就是千河柔软细腻的手,可那只手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顺从的跟着沈岭竹骨手的移动而移动。
直到,那节惨白的拇指的指骨,彻底的落在了千河的唇上。
惨白得显得有些不详的指骨反复按压着千河的唇肉,将那点可怜的唇肉碾磨得有些红肿,可就算这样,指骨的主人依旧不收手。
那节拇指指骨顶开了唇瓣,顶端抵在了闭合的贝齿之上,敲门似的轻轻点了点。
千河纤长的眼睫颤抖得厉害,心里的羞耻度几乎要爆表了,可在沈岭竹表现出想让他张嘴的意图的瞬间,他还是乖顺的轻轻张开了齿关。
哪怕已经羞得手指微颤,也没有任何反抗或者拒绝的举动,亦或者是言语。
一节相对其他手指较短的拇指指骨顶了进去,轻轻按压在舌面上,逗弄似的点了点软嫩的舌面。
舌头软嫩湿热,只剩白骨的手指冰凉冷硬。
不过指尖轻点,冰凉的指骨便感觉到了湿润。
千河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似蝴蝶颤翅,脸慢慢由浅粉变得通红,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可频繁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他乖巧的承受着,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做,衣服整齐,两人之间甚至隔着一点距离,千河却红透了脸。
沈岭竹的眸色越发深沉。
舌尖被牵引着出来,冰凉的指骨混着外面的冷风,吹得向来藏在温热口腔里的舌头有些微凉。
它在冰冷的空气中怯生生的打着颤。
千河长如鸦羽般的眼睫毛湿漉漉的颤抖着,双眼充盈着水汽,潮湿晶莹,他被迫仰着头,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情愿,好似在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
几乎要羞得哭出来,或者是,已经有透明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一张漂亮的脸潮红难|耐,呼吸困难的被玩着唇舌。
比亲吻更过分,可千河依旧很乖的,没有一丝阻挡的想法,甚至努力的张大嘴巴,方便沈岭竹看见其中的情形。
惨白的指骨,和艳红的舌,相互交织又分离。
千河看上去可怜极了,可沈岭竹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逗弄了一下可爱的小舌。
越是浅尝辄止,越不满足,因为沈岭竹知道,他知道什么是更美妙的。
欲|色沉沉,难以掩饰,沈岭竹最终抽离了指骨。
他微微垂眸,看着湿漉漉的两根指骨,又轻微抬眸,看着眼神迷离,唇色殷红的千河。
沈岭竹还想再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他想将这两根指骨抵在千河的唇边,叫千河将它们舔干净,将自己的唾液舔|舐干净。
到时候,千河会怎么办呢,会小心翼翼的拒绝,还是会强忍着羞耻,怯生生的探出一点舌尖,舔上冰冷的惨白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指骨。
可本就湿热的舌,又怎么能舔干净呢,只会越舔越湿。
最后只能红着一张脸,躲进自己的怀里,撒娇的祈求揭过这件事,他只能躲进自己的怀里,哪也去不了。
越发过分的想象让沈岭竹闭了闭眼,舌尖死死的抵着上颚,忍下一阵高过一阵的难耐。
房间沉默下来,一个人在羞耻,一个人在忍耐。
沈岭竹从床头上抽了一张纸,随手将两根指骨擦干净,就要继续给千河吹头发。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穿过他的发丝,温度刚好的吹风机呼呼的吹着,“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要赶路了。”
沈岭竹若无其事的揭过刚刚的事情,手下的脑袋没有声音传来他也不在意。
唇角微微上扬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千河心咚咚咚的跳着,努力的平复自己脸上的热意,自顾自的高兴了一会,又安静了一会。
安静的房间内,千河突然不满的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着:“那谈恋爱就是要做的嘛。”
“古板的老男人。”
轻轻的一个小栗子敲在了他头上,沈岭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千!河!”
咬牙切齿之后便是泄气和无奈,“不要招我了宝宝,我都听见了。”
“现在时间不合适,明天出门会遇上什么谁都说不清楚,况且还在赶路。”
沈岭竹微微俯下身,在瘪着嘴的千河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温柔又宠溺:“乖宝,好好休息,不要再说奇奇怪怪的话了。”
“好不好?”
千河沉默,在沈岭竹重新起身给他吹头发时小声道:“才不是奇怪的话,”
他的声音更小,可沈岭竹依旧听得真切,他说:“是真心话。”
沈岭竹吹头发的手一顿,真的觉得自己要喝点败火的茶了。
第53章 林可可
一辆越野车轰鸣着在街道上行驶, 伴随着一阵阵巨大猛烈的撞击的声音,它几乎行驶得野蛮至极。
可撞击的,不是越野车。
整条道路处处都是停在路上的无人的空车, 一只有四条手臂的巨大鬼怪, 飘在越野车前面,每只手捏着一辆路中间的车, 旁若无人的朝后面砸去。
鬼怪的速度极快, 人开的车在它手上就像小孩子的玩具小车。
如果忽略它封着纽扣的眼睛,缝合在身上还能看出缝合线的手臂, 忽略它那张惨白的脸上恐怖的两张嘴。
倒也有几分调皮的小孩挑选着自己的玩具的样子。
小孩将玩具汽车抓起来,不喜欢的随后朝后一扔,自然会有疼爱孩子的妈妈来收拾。
鬼怪将车往后一扔, 时不时引来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 不会有人来收拾,也不会有人在意。
本来鬼怪是要将车往两边的楼上砸的,被沈岭竹制止了。
虽然街上很空,但两边的房子说不定会有人,往后扔虽然这条路就只能供沈岭竹走一次, 其他人再不能过, 但至少不会打到人。
千河坐在副驾驶位上, 正摆弄着自己的手环。
“沈哥, 我得到的经验是X3, 说是包括了鸡小姐和熊先生的击杀奖励, 可是我的等级和你的一样,依旧是Level:3。”
“应该是越往后面, 需要的经验越多。”
沈岭竹握着方向盘, 没有转头看他, 耳边阵阵巨大的爆炸声和碰撞声之中,他依旧能听清楚千河不大的声音。
昨天没有细想,今天才确定,他的听力是真的提高了。
似乎也,不只是听力。
他和千河都有几顿没有吃饭了,两个人都不觉得饿,特别是经验获得的瞬间,好像有一切倦怠都消失的感觉。
沈岭竹把自己的想法跟千河说了,千河歪着头,颇为可爱的思考了几秒钟,“好像是。”
“可惜了我的熊掌。”下一句,出乎沈岭竹的意料又好像确实是千河会说的话。
是真的对那两个熊掌念念不忘。
“沈哥,”千河突然一顿,说道:“我看到好友那一栏里有东西了。”
他看向沈岭竹,“是参加《谁偷了我的骰子》那一场游戏副本的NPC。”
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沈岭竹也不怕撞到人,直接调出了自己的好友那一块面板。
果然如千河所说,里面有他们六个参加那个副本的NPC名字。
其中王小姐、李先生、白小姐的名字都是灰色的,而千河和沈岭竹,以及林小姐的名字却是亮着的。
沈岭竹的面板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千河的面板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看来是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能看到。
“灰下去的名字,应该是代表他们死了吧?”千河猜测道:“林小姐或许还活着。”
沈岭竹点了点头,“试试点我的名字看看。”
千河依言试探性的点了一下沈岭竹的名字,一个酷似游戏聊天界面的东西出现在了他面前。
下面是键盘,和发送对话的打字框,没有头像,只有最顶上有沈岭竹的名字。
他做这个的时候,沈岭竹偏过头看了一眼,“看看能不能发送?”
“嗯。”
千河也有这个意思,他动手打下几个字,点了面前半透明面板上的发送键。
而沈岭竹在这时,听到了自己脑海里的声音。
“叮咚,你收到一份信息,来自千先生。”
一个拳头大的红点,出现在了沈岭竹视线内。
伸手一碰,就弹出来了千河发来的信息。
千先生:喜欢你。
沈岭竹低笑一声,单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千河的头。
“看来这个只会显示上一局游戏里展露出来的名字,并不会显示真名。”
信息说的是来自千先生,而不是来自千河。
千河的脑袋在沈岭竹的手下东倒西歪,乖乖巧巧的不反抗,像是个可爱的不倒翁。
“你要不要,给林小姐发一条信息?”
千河有些犹豫的开口,虽然他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看得出来,沈岭竹其实有些替林小姐落到那种境遇而遗憾。
林小姐的经历是很惨,可千河内心毫无波澜,他只在意沈岭竹。
他的平静,像极了见多了更悲惨的事情的漠然,千河的情绪大部分时候,都是只在沈岭竹面前有变化。
对玩家他是固定的厌恶,对其余人是一贯的漠视。
可他会为沈岭竹脸红心跳,因为沈岭竹笑,因为沈岭竹瘪嘴,委屈,甚至是流眼泪。
因为沈岭竹有些许在意,此时他才会问出这句话。
沈岭竹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又放松的看向前方,“不用,只是萍水相逢,知道了她还活着也还不错,再多的关心,就不用了。”
千河抿了抿唇,偷偷笑了笑,他其实也不喜欢沈岭竹的视线过多的放在其他人身上。
两人聊着天,鬼怪在前面开路,伴随着阵阵爆炸的轰鸣,赶路的枯燥减轻不少。
前方地面在轻微震颤,四周的风都变得有些静悄悄的,有东西,正在逼近他们。
越野车猛地停下来,突然的急刹让轮胎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下午好,”一个体型体型足有货运汽车立起来那么高,脑袋圆滚滚的,两边扇形似的耳朵,毛十分蓬松,看起来像炸开一般,鼻子光滑又大又圆,而身上的毛乱而厚,没有尾巴的生物站在路中间说道:“沈老板,千河。”
它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呆滞,似乎无害的模样,有点像一只巨型的考拉。
可是它却一口叫出了沈岭竹的身份,千河的名字,就像认识他们。
而且,它的手和脚,都是人类手脚的模样,两条腿颤颤巍巍的支撑着庞大的身体,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但它的实力超过花笑笑,超过熊先生,甚至超过鸡小姐。
坐在车内的沈岭竹和千河互相对视了一眼,猜到这个应该是旅店里曾经的某一位“客人”。
考拉似乎笑了笑,就算笑,它的眼神也有些呆呆的,“不要紧张,我是林可可。”
林可可,那个来到旅店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死了的女生。
沈岭竹和千河下了车,站在它面前,它们之间巨大的体型差异足够林可可俯视他们。
林可可突然出现在这里,沈岭竹可不认为她是来找他们叙旧的。
玩家和他们之间,是绝对的对立,玩家靠吞吃人类进化,林可可想来也不会逃过这一点。
通过它身上显得怪异无比的手臂和腿,就能看出它已经吃过不少人了。
沈岭竹的表情平静,心里却没有放松,跟林可可差不多大小的缝合鬼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不要紧张,”林可可慢悠悠的说道:“我本来是打算来吃了千河的。”
“可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林可可盯着千河的视线堪称柔和,“你闻起来,真的很香,很香。”
“可惜了,还是个幼崽。”
它似乎笑了笑,“在长大之前,可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啊。”
“玩家不碰幼崽,但是,你长大了,一切都会不一样。”
千河的眉眼之间有些厌恶,冷声道:“我不是你们这边的幼崽,更没有什么血脉关系。”
林可可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抚过千河的头顶,它没有碰到千河,只是手放在千河头顶的上空。
只是几秒的时间,站在原地的千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猫崽。
猫猫崽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对它来说格外庞大的敌人,背微微弓起,尾巴翘得直直的。
“幼崽就要有幼崽的样子。”林可可慢吞吞的说道:“快快长大吧,你长大了,我如果还活着的话,我就来找到你,把你吃掉。”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畅想的模样,“一定会很美味。”
“要吃同类的玩家,也会尊老爱幼吗?”沈岭竹脚下移了半步,侧身挡住了林可可看千河的视线。
林可可伸出手,那只手努力的往前伸,可它庞大的身子,根本无法让手出现在它的正前方。
只能滑稽的在身侧努力的摆正,竖起了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我们玩家,是很爱护幼崽的。”它深深的看了沈岭竹一眼,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似乎意有所指。
“看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玩家的繁衍,已经达到了非常困难的地步了。”
千河在身后冷着脸呛声,“是吗,祝你们早日灭绝。”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沈岭竹微微反手按着千河的手,面带微笑的看向林可可。
林可可慢吞吞的点头,“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
沈岭竹脑子里关于游戏的问题闪过好几个,最后却问道:“为什么玩家在旅店时,都想杀了千河,而现在又都不会轻易伤害他。”
“那时候,我们都是一段意识投影,”林可可解释道:“视觉听觉嗅觉,以及各方面的敏锐程度和能力,都被压制到了极点。”
林可可耸了耸肩,简单的概括道:“简而言之,我们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未成长的幼崽。”
沈岭竹有一瞬间的沉默,关于玩家态度的问题,他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么简单又似乎很合理的原因。
“况且,那时候游戏并未正式登录,千河身上的技能恐怕也没有真正觉醒吧。”林可可似乎看出来了沈岭竹的沉默,补充道。
沈岭竹:“既然你也说技能,那你也应该知道千河只是因为技能,并不是真正的幼崽。”
林可可目光不善的看着他,“他在我们眼中,就是幼崽,我虽然看不出来他的技能是什么,但是一定和动物有关。”
“他和我们,是同类。”林可可的这句话,是看着千河说的。
千河想笑,想嘲讽的说:对不起,我是神兽,不是什么玩家那种野鸡动物。
可他不能过多暴露自己的技能,最后什么都没说。
沈岭竹顿了顿,没有纠缠这个,而是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压制了你们的能力?”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就算是游戏筛选拿到正式资格的玩家,不也应该让实力处巅峰的玩家进场,才能真正达到筛选的目的吗?
林可可沉默了,它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就那么看了很久。
久到沈岭竹也跟着看了一眼。
天上一片蔚蓝,万里无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能告诉你,”林可可最终道:“说多了,我会死,你也会死。”
第54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是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压制了玩家们的实力, 沈岭竹直觉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重要到或许能解释这个游戏的来历。
游戏正式发行前确实有内测资格这种说法,如果说《噩梦空间》游戏正式开启之前的是为了筛选玩家, 让玩家获得游戏资格的话。
完全没有必要压制玩家们的实力, 只有当玩家处在巅峰状态,不是才能更好的起到筛选的作用吗?
况且, 在旅店时, 沈岭竹就没发现那些“客人”的能力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异。
将玩家压制到同一水平进行所谓的筛选,这基本是跟筛选强者的意义的违背的。
除非
沈岭竹揣摩着林可可的神色。
除非那种压制, 并不是出自游戏的意愿,而是不得不进行的压制实力,或者说是被迫压制了。
“千河闻起来, 真的很香。”林可可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打断了沈岭竹的猜想。
林可可看千河的目光,说温柔也算得上温柔,对千河的态度也与之不同。
但是这温柔的后面,又多了一点什么。
“我如果是没有在之前见过你,”林可可想伸出手摸摸下颚, 手却不尴不尬的卡在一半, “我也就放过你了。”
可是林可可见过之前的千河, 那个时候, 它就一直在想, 等到如果有机会能正式进去游戏的那天。
它就找过来, 把千河吃进嘴里。
林可可进入游戏的地方离这里跨越了两个镇,它是徒步走过来的。
现在让它就这么放弃, 林可可又有点不甘心。
它没有说话, 玩家确实很爱护幼崽。
更何况是千河这种闻上去就血脉纯正的幼崽。
林可可的心里在摆放天平, 天平不断摇晃倾斜。
一只长着手脚四肢的巨大考拉,和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望着。
沈岭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身后的缝合鬼的姿态慢慢变得紧绷了起来。
被召唤出来的鬼怪能体会到主人的一些情绪,现在它能感觉到,主人很警惕面前这个东西。
林可可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一副突然开窍的样子,“你只要长大了,不再是幼崽就可以吃了你了。”
它古怪的笑了笑,“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最近,好像要有大型表演了。”
林可可的视线落在千河身上,“那就送你去那个副本吧。”
“如果你不幸死了的话,我会拍下你的尸体。”
说着,它直接伸出手去抓千河。
那只在它身上显得格外可笑有诡异的,对它的身体来说格外短的手,在此刻竟然直接拉长了。
如同话本,动漫里面才会出现的橡胶手。
一只比普通手粗壮数倍的手猛地伸过去挡住了它的手。
或者是说,延缓了林可可的手来得更准确一点。
猛然伸长的手直接洞穿了缝合鬼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个偌大的血洞。
沈岭竹瞳孔骤缩,猛地朝身边的千河扑去。
他以保护的姿态抱住了千河,背朝着林可可袭来的手。
预想中的痛感没有来到,一阵刺眼的强光过后,沈岭竹听到了声音。
“游戏加载中……”
“游戏角色构建中……”
“游戏加载完毕………”
再睁眼,面前是一个铁栏杆,从铁栏杆看过去,能看到一个一米多高的铁笼子。
里面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而沈岭竹面前这个,也不是什么铁栏杆。
他也在一个铁笼之中。
“叮咚,欢迎NPC来到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感谢你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发展做出努力。”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园规如下:”
“一、请刻苦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出色的表演家。”
“二、不得私自外逃,外逃者:死。”
“三、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赚取更多更多的金币吧!”
动物表演乐园的表演家是什么?只能是一个又一个的动物,而沈岭竹看着自己面前的铁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铁笼之中的人就是即将要表演的动物了。
铁笼关闭的,但不是密封的,能通过铁栏杆看到四周的情形。
关着人的铁笼子都是一样大小,一样的高矮,每一个笼子,都让人没有办法站直身体。
除了小孩,或者身高过矮的人以外,而在这里没有太矮的人,小孩
恐怕在一场游戏的时候,就死得差不多了。
这种残酷的游戏,最先淘汰掉的,就是老人和小孩。
笼子最多一米五,他们在其中只能使劲弓着身子,或者勉强坐在里面
这里是一个环境幽暗的房间,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腐朽的味道和浓郁的血腥味。
每一个铁笼子上面都或多或少的沾的有血,沈岭竹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笼子上面两个刺眼的血指痕。
房间里面的铁笼子是一个接一个的排放着的,对面的那排靠着墙,沈岭竹这边的笼子也靠着这边的墙。
他的两边各有笼子,里面都有人。
而沈岭竹旁边,就是千河。
两个人只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说话。
只要发现对方都在,都没有受伤就好,现在情况不明,最先要做的是摸清楚情况。
沈岭竹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个房间里的铁笼子大约有三四十个之多。
角落里的空笼子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沈岭竹猜测应该是跟他们一样突然被拉近这个游戏副本里的。
而令他惊讶的不是有人出现,而是这个人,他认识。
是在幸福农场里面,跟他在同一个猪圈里的黑框眼镜男。
自那个眼镜男出现以后,这个房间里面所有的铁笼子都满了。
“噌!——”的一声刺耳的金属之间的摩擦声响起,沈岭竹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有人的手臂变为了铁一样的东西,正在猛烈锤击着这个铁笼子的门。
他的拳头硬如金属,一拳一拳打在门上,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铁门,却没有一点弯曲的迹象。
男人又锤击了几次,无趣的撇了撇嘴。
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钉!——”的一声,拿着枪的染着黄发的青年装酷似的吹了一下枪管口并不存在的烟。
然后满脸笑意的去拉那个被他打坏了的锁,还不忘嘲讽道:“有时候啊,光有蛮力没用,还得靠武器。”
意有所指的话成功让第一个试图破开铁笼的男人黑了脸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黄毛青年上,他脸上的得意越发明显,在众人的瞩目下,他扯下了被打坏的锁,随手扔在地上。
然后一把去拉铁笼子的门。
他握着铁笼子铁栏的手紧了紧,脸好似猛然用力被震得通红,脸上的得意一僵,下一秒,他一屁股坐在了铁笼里面。
满脸散漫的说道:“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人进来再说,既然把我们关在这里,那肯定就是游戏的设定。”
他摇头晃脑的,“设定设定,肯定是有用的。”
“是打不开吧。”被他嘲笑过的男人忍不住呛声道:“好像有武器也没什么用。”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冰冷黑黝黝的枪管对准了那个男人,黄发青年明晃晃的威胁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你的手臂能变成铁,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头能不能,眼球能不能。”
他举着枪,歪着头恶劣的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气氛剑拔弩张,场面一时有些僵硬,没得有人出来打圆场,这个房间的门开了。
昏暗的房间内由门外照进来一束光,将这个房间照的更清楚了一些。
沈岭竹也看清楚了,这个房间的地面,那是被无处不在的血迹覆盖掉本来面目的几乎没有一块干净地方的青灰色的石头地板。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一头长得膘肥肉厚的狮子走了进来,一如其他玩家,它同样比普通的狮子大了数倍不止。
“你们这一批动物都到齐了吧,”狮子的声音厚重,像成年男性,“是时候开始训练了,马上下一次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它大如路灯的虎眼猛地一瞪,“你们这群家伙,可不要想着偷懒。”
“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是云上城里最大,最有名的一处乐园。”
它说着说着兴奋的一跺脚,地面都在震颤,“等到表演那天,会有无数玩家买票来看,一定能挣好多好多金币。”
狮子的话头猛地一转,阴恻恻的威胁道:“到时候如果你们搞砸了,哼哼。”
“在我的胃里面,你们的一块完整骨头都不会找到。”
它一边说,一边巡视似的在这个房间来回的走,突然,它的脚步停下了。
“这是什么?”
狮子弯着腰,去看落在地上的一个小小的锁。
它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慢慢慢慢的偏过头,看向了铁笼子里的黄毛青年,语调很慢很重:“你的笼子上,好像没用锁哎。”
狮子缓缓的笑起来,“你是不是,想逃跑?”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那扇黄发青年怎么也打不开的笼子门,被狮子骤然打开,一把将他拖了出来,猛地扔在了地上。
“砰砰砰——”几声枪响,黄发青年连着朝狮子开了三发子弹。
两颗朝着两只眼睛去了,一颗朝着下三路去了。
他虽然为人张扬,但是在面对变故的第一反应却很及时,子弹发|射的位置虽然很不厚道,但全是狮子的弱点。
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但是,无用。
狮子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鞭子,鞭子在它手上几乎甩成了残影。
每一颗子弹都被打落,连同黄发青年手上的枪一起。
第四鞭,落在了黄发青年身上。
“啪——”的一鞭子下去,黄发青年顿时皮开肉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啪——”又一鞭子下去,黄发青年挣扎着在地上往前爬,他的背上一条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部的鞭伤,直接占据了他整个背部。
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外翻的皮肉炸开,血源源不断的流出,而另一条鞭上,在黄发青年的身前。
“啪——”又一鞭子下去,黄发青年嘴里没了惨叫,身体也不动了,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狮子拿着鞭子的手落下,鞭子自然的垂在他的身侧,他就那么拿着一条滴答滴答不断从鞭身上滴着血的鞭子,弯了弯腰。
礼貌的说道:“你们好,我是你们的驯兽师,狮子先生。”
一头狮子,对着这个狭小房间里,被关进铁笼子里的人类说,它是人类的驯兽师。
在这《噩梦空间》游戏当中,沈岭竹无时无刻都感觉人类和动物身份的颠倒错乱。
这种颠倒看上去很可笑,可是从噩梦游戏开服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笑得出来。
第55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作为表演者, 你们要会掌握各种表演,这些表演看上去惊险刺激,给观众带来绝佳的观赏体验。”
“而靠你们自己, 是难以掌握这些表演方式的, 所以你们需要我。”
狮子啪的一鞭子打在被血迹染透的青灰色石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听到了吗?”
“是你们需要我, 不是我需要你们。”
“从今天开始,我说过的话要绝对服从, 我的命令要绝对听从,如有违背,”又是一鞭子,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惨叫声, 晕死过去的黄发青年硬生生疼醒了过来,狮子哼哼两声:“我的鞭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狮子走到门口,“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跟我来。”
它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钥匙,那钥匙上长了一双眼睛, 咕噜咕噜的转着, 每转动一次, 就多出一把钥匙来。
那些钥匙自动飞到笼子面前, 打开了所有笼子。
在有人出来之前, 狮子先生又哼哼的冷笑道:“我喜欢有规矩一点的动物, 所以你们出来以后,最好排队走。”
他这句话的效果绝佳, 每个人自发的按照笼子排列的顺序走出来站好。
最靠前的那一个, 脸色发僵的被身后的人顶在狮子先生后面。
出了门, 有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心。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幸好刚刚没有趁着出笼子的时候对狮子先生发难,因为门口站着两个尖嘴胡须长长的,圆耳朵的,肥硕的老鼠。
而提起心的原因,除了老鼠,还有他们面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有无数扇门,也有
无数来来往往的长得奇形怪状的玩家们,长着人手人脚的,半边脸是人脸,半边脸是蜥蜴鳞片的,长出乌黑亮丽头发来的豪猪。
而他们被拉近这个副本的NPC,一开始只以为只是一场单纯的副本而已,现在,他们惊恐的发现这哪是一场副本,这分明是被拉近了玩家的老窝。
NPC出来的时候,走廊上所有玩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落在他们身上,那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
就像是,那些玩家在看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盘盘尚未烹饪的美食。
NPC们就像是闯入狼群手无寸铁的羔羊,在这种压抑到窒息的情况下,已经有人开始走路都在打哆嗦。
经过的每一位玩家,都用那种垂涎欲滴的感觉看着他们,任谁心里都会有些发毛。
狮子先生大步往前走着,将他们带到走廊的一侧尽头,尽头是一扇门,打开以后便能看到外面的开阔的场地。
走廊的长宽已经足够宽大,他们走在走廊上,像误入了大人国的小矮子,而这个场地,更是开阔的足够容纳几十万人。
而此刻,场地中央,放着一个大铁圈。
铁圈是悬挂在中央的,还在缓慢的旋转,看见铁圈的瞬间,沈岭竹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想。
这里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谁是表演者?NPC。
动物表演,其中有一项就是穿火圈。
沈岭竹的猜测很快被证实了,狮子先生的手一放在铁圈上,那铁圈就猛地烧起一圈炽热的火焰。
铁圈顿时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圈。
狮子先生拍了拍手,这样的火圈直接在这空地里凭空出现了两个。
三个火圈并排燃烧着,每一个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又不至于太远。
汹涌燃烧的火焰,让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拨动。
“那么现在,”狮子先生啪一甩鞭子,“你们四十五个动物就按照每个火圈十五个人排好队,排在三个火圈面前。”
这一次进入这一场游戏的竟然足足有四十五个人,加上躺在石板地上不知死活的黄发青年,就是四十六个人。
没有人动,领头的第一个人腿颤颤巍巍的发抖,他不走,后面的人也不走。
“啪——”的一声鞭子甩出的破空声,犹带血迹的鞭子擦着第一个人的耳朵过去。
轻微的刺痛过后,便是火辣辣的疼痛,耳朵仅仅是被擦过,就破了很大一块皮肉,露出了其中的耳骨,男人捂着自己的耳朵,一个字不敢说的往第一个火圈走去。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狮子先生在一旁数着数,“一、二五十十五,好,第二个火圈。”
就这样,在三个火圈面前都排好了队伍,而沈岭竹和千河一前一后的站在了第二个火圈的队伍当中。
“紧张刺激的钻火圈表演,向来是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中的重头戏,场场门票爆满,凶猛的火焰,几乎只有动物本身大小的火圈,究竟是活着穿过去,还是被火焰吞噬烤成一具焦尸,未知,总是让人着迷。”
狮子先生语调激昂的演说着,“而你们,你们这些NPC们,今天就是要钻火圈的老虎!我,就是你们的驯兽师!”
“上啊!猛虎们!”狮子猛地一甩鞭子,“去火圈之中,迎接属于你们的荣光吧!”
三个火圈,在三个人面前各有变化。
第一个人是个胖子,火圈的大小变得稍微大了一些,足够他穿过,第二个人是个矮个子,火圈的高度也矮了些,第三个人的火圈变化更小,只是微微缩小了点。
沈岭竹站在队伍当中,位于中间的位置,个子又在人群中出类拔萃,让他准确的捕捉到了每个火圈的变化。
这个火圈,竟然是根据人的体型来变化的。
狮子的讲话结束,面对是一室的沉默,三个人谁都没有动,四十五个玩家谁都没有开口。
鞭子被百无聊赖的狮子先生摆弄着,它不慌不忙的慢慢说道:“一个人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不通过这个火圈。”
“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每个月也是有训练导致动物死亡的数额标准的。”
它笑起来,似乎在说一件跟NPC通过火圈无关的事情,“我这个月的死亡数量,还是零呢,还有很充裕的额度。”
这个火圈,它看起来空间足够一个人通过,但是它是悬空的,要想穿过它,便要跳过去,跳过去便很容易头碰到火圈的上面。
到时候,最先被点燃的就是头发。
头发稍微长一点的,脸色都不太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一个男人额角不停的往外冒着汗,面前的火圈滚烫炙热,浓烈的火气扑面而来,几乎像是要将他烤焦。
火圈在不停的旋转着,男人越看心里越害怕,而且他总觉得,这个火焰,好像越来越大的。
明明最开始只是烧了一个铁圈的边,现在铁圈之中的地方,都快被滚滚燃烧的火苗的占据了。
只留下一小块,尚且没有火苗的空间。
五分钟,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男人心里估摸着时间,眼看着没有任何办法,咬着牙猛地跳了过去。
大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
是需要处处点火,需要制造各种条件?
只需要一点小火星就足够了。
跳过去的瞬间,火苗点燃了男人的头发,那一点火星,就像是落在了油锅里面,瞬间吞噬了男人。
一个人形的火球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人形火球。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那火焰一点熄灭的痕迹都没有。
在这时候,狮子先生也不催着下面的人继续跳火圈了,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嘴里时而惨叫,时而求饶。
火焰灼烧的痛苦本就强烈,而沈岭竹却留意到,在三分钟的火焰迅猛的燃烧当中,那两个人仍然活着,仍然能发出惨叫声。
可这,怎么可能。
人根本无法在持续三分钟的大火之中活下来,特别是这火,包裹他们全身的情况下。
沈岭竹的视线没有完全注视那两个人,他的眉头紧蹙,视线时不时扫过三个火圈。
虽然这火圈看上去吓人,但是成为NPC之后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是有提升的,三个人跳只活下一个人,这个存活率未免也太低了。
因为火圈,紧紧是贴着铁圈一点在燃烧,范围并不大。
提升身体素质之后,跳跃能力平衡能力都随之提升,想要安全过去,应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十分钟之后,惨叫声渐渐平息,火焰也慢慢退却。
露出来的情形,却让人看了反胃。
那是两具,被烤得微微蜷缩的,表皮焦黄看上去很脆的,露出痛苦扭曲神情的尸体。
他们的眼球已经在大火之中被烤干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
脸上的皮被烤的紧紧贴着皮肤,呈现出焦黄的颜色。
他们的嘴巴大张着,下颚几乎扭曲,可见死得,有多么痛苦。
在所有NPC的注视之下,狮子先生慢慢的走到尸体面前,捏着尸体的一条腿将他提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撕下了一条烤得焦黄的腿,递到了自己嘴巴前。
张开它那张血盆大口,猛地一口撕下了一大块腿肉。
它的吃香粗鲁,叭叽叭叽的发出声音,时不时满意的点点头,从它的齿缝当中,能看见内里嫩粉的肌理。
“烤的焦香的两脚兽的兽腿,不错,不错,真是好吃。”
这片场地上有一个狮子先生,四十三名人类,狮子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着,人类至始至终无声沉默。
有人胃里升腾恶心,有人面色难看,有人眼中愤恨。
那不是什么两脚羊,那是他们的同类。
活生生的,疼了会叫的人。
在四十三个人,八十六双眼睛的注视下,狮子先生吃完了那两个人的尸体,然后看向他们,“别愣着啊,来啊,下一个人该接着跳了。”
第56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沈岭竹的火圈不大不小, 火焰刚好贴着这个铁圈在燃烧,而站在火圈面前的人,看到的却不是如此。
前方是两具, 或许不应该用两具来形容, 应该是两堆尸骨。
七零八碎的堆积在一起,有的骨头被狮子先生粗暴的掰断, 只为了吸取里面的骨髓。
骨头上面, 还残留在一些未完全啃食干净的肉渣碎屑,看上去就如同人吃烤全羊时, 吃剩下的骨头。
可这不是什么羊骨,十分钟前,还是活生生的两个人。
而面前的火圈, 火焰猛烈, 时而升腾而起,时而微微收敛,一圈火焰张狂肆意的朝四周挥舞着火舌,仅仅是站在火圈面前,便能感觉到这极其滚烫的温度, 额角的热汗一滴一滴, 最后满头大汗, 衣服内的身体已经汗涔涔的。
而火圈内里的安全空隙, 只有一个脑袋大小, 这如何能过去?
刚才三个人之中唯一一个安全通过的, 是身体表面结了一层冰霜的人,那应当是他的技能。
他是最近距离目睹了两个人被吃掉的人, 早已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队伍最后面, 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新的三人组看着面前的火圈,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跳。
他们的脸被火焰照映得橙红一片,站在最中间火圈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此时已经绷不住情绪呜呜噎噎的哭了出来。
眼泪混着汗水流下,划过嘴角带来湿咸的感觉,柔软少女无助绝望的哭泣,却不能引来驯兽师的一点怜悯。
体型庞大的狮子先生张着血盆大口,用一截被掰断的腿骨剔着牙齿,它呸呸呸的吐了两下,随手将手中的骨头扔进那堆尸骨之中。
乐呵呵的说道:“快跳啊。”
“惊险刺激的跳火圈表演是观众们乐见不疲的一项表演,作为表演者的你们,一定的要学会才可以,这样你们才能收获阵阵掌声。”
狮子先生神神秘秘的,一副你们赚大发了的表情看着他们,“到时候,你们也是有工资拿的。”
“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可不是什么奴役表演者的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黑心店。”
工资?
沈岭竹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还会给他们发工资?
会是这些玩家真实的世界流通的货币吗?
“啪——”的一声刺耳的鞭子打在地上的声音,狮子先生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脸色就乌云密布,“还不跳?是想尝尝我的鞭子吗?”
在三个人跳过去的时候,沈岭竹闭了闭眼,他看见了,火焰点燃了他们的头发、衣摆、袖口。
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人们的表情逐渐从不忍,变得麻木。
这一次的三个人,狮子先生却没有吃掉,它颇为苦恼的摸了摸下巴,“就算我有驯兽时导致的表演者人员伤亡的额度,你们这个死得也太快了吧。”
听上去像是在替NPC们担心,可是下一秒,他们就知道并不是。
“如果一直吃烤肉的话,也是会吃腻的啊。”狮子先生语气发愁的说道。
三具被烤得微微焦黄的尸体,被它整齐的摆放在了三个火圈前面,保证任何人都能在跳火圈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尸体的样子。
而且,还极其恶劣的将焦尸站立着摆放,不知它用了什么办法让焦尸站住的,空荡荡的眼眶,几乎直勾勾的面对着跳火圈的人。
战战兢兢的站在火圈面前的男人,看着那三具面目全非,表情扭曲仿佛招受了极大痛苦的尸体。
猛地一转身,掉头就往门跑去。
凌厉的破空声从他身后传来,狮子先生的鞭子直直的袭向他的后背。
身材矮小的男人头也不回,一堵土墙从他背后升起,挡住了那根鞭子。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出了吃奶的劲朝门边跑,面对被烧成焦尸的恐惧,他早已忘了那扇在他眼中代表着希望的门,门后面是来来往往的玩家。
那不是希望,那是深渊。
他的瞳孔放大,整个人精神绷成了一根线,一把握住了那个门把手。
咔哒一声清响,门开了。
可男人却哆哆嗦嗦的几乎要晕倒过去,他的身后站在一堵肉墙,手上搭着一只狮子爪子。
这扇门,是在爪子的助力下打开的。
狮子先生一把提起他的后颈脖子处的衣服,顺手关上了被他打开了一条小缝隙的门。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再时不时的,用鞭子打碎一个朝着它撞过来的土球。
猛地一鞭子打在矮个子男人身上,顿时他身上的白衣服被血色替代,衣服破碎,皮肉外翻,锥心的疼痛让男人顿时白了脸色。
冷汗直流。
“现在,立刻给我跳。”狮子先生沉着脸,“敢在我驯兽师面前逃跑,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说着,它又猛地一鞭子抽上去,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忍不住叫出了声。
“跳!”
“不然下一鞭子,我就抽在你脑袋上了。”
狮子先生充满恶意的笑道:“不知道会不会,一鞭子抽得你脑袋咕噜咕噜的滚下来呢?”
“真期待啊。”
沈岭竹在队伍中表情平静的开口:“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隔绝火,你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将你的技能围着自己做一个土‘衣服’,如果做不到,就试试用土重点保护头发,衣角,衣摆这些地方。”
“试不试由你,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随着他说出口的话,除了那个男人以及不少其他人以外,狮子先生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那眼神称不上友善,语气更是阴恻恻的。
“这位,表演者,”狮子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在,做什么?”
沈岭竹却在此时笑了起来,不卑不亢的说道:“尊敬的狮子先生,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观众不就非常期待火圈表演吗,如果能多一个表演者学会,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生意恐怕也会更好。”
“这是我,一位对园长充满敬佩的表演者想要为园长献出的绵薄之力。”
狮子先生疑惑的看着他,“你认识李园长?”
“当然,”沈岭竹笑道:“李萌萌园长漂亮又可爱,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园长。”
李萌萌这个名字,是沈岭竹在幸福农场里面的NPC角斗场听到的主持人名字,狮子说园长是李园长,沈岭竹猜测,李萌萌就是这个李园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场的角斗场也说过,该奖励由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赞助。
“哼,”狮子先生冷哼一声,“看在你是为了千金笑的份上。”
说罢,它不再看向沈岭竹,而此时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已经十分利索的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光了,用一大坨土罩在自己的头上,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土帽子。
其他人有样学样,但没有脱得那么彻底,只将身上宽松的,容易被点燃的衣服脱了下来。
沈岭竹微微垂下眼帘,人体的皮肤同样容易被火焰烧伤,最佳的选择其实是打湿衣服,穿着衣服跳。
可
他抬眼看向狮子先生,这位所谓的驯兽师恐怕是不会允许NPC用技能互相帮助的。
那样,这个火圈毫无价值。
三个人一起跳了过去,这一次,焦尸又多了一具,只是不是那位矮个子男人。
但这么高的死亡率,真的很不应该。
矮个子男人的技能并不强,刚才逃跑的速度沈岭竹是看在眼里的。
那样的速度,跳跃力恐怕也并不会太差,技能不强的矮个子男人尚且如此,其他人的跳跃力应该也和他不相上下。
在一个仅仅围绕着浅浅一圈火的火圈面前,应该是能跳过去的。
究竟有哪里,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还是说,站在火圈面前的人,看到的情景跟其他人看到的并不相同?
沈岭竹眉头紧皱,视线在三个火圈上来回扫过,这时候,搬着尸体放在火圈前面的狮子先生的举动,闯进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非要把尸体正正好好的放在火圈前面,让所有跳火圈的人看见?
是随意的举动,还是故意为之?
它放的距离不会挡到跳火圈的人,人,火圈,尸体,三个呈一条竖线,尸体和火圈直接有一段距离,却又足够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它这么做,除了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并没有任何用处。
等等,沈岭竹眉头微挑,视线这一次落在了站在前排的人身上。
沈岭竹对人表情眼神的观察,不说最好,也是绝佳。
每一个在前排的人脸上的神情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安,慌张,害怕和胆怯。
他们的胆子,看起来都不算很大。
越往后面看,惶恐的神情慢慢很少出现了。
这样的站队,看上去好像是随机排列出来的,可观察每个人,就能看出基本上每一列的前排都是胆子较小的,每一列的后面,都是看上去比较沉稳的。
这种情况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
沈岭竹回想起,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他是直接出现在了位置为中间的铁笼子里,而他前面是千河,后面是有人的。
如果说,铁笼子里的人,不是随即传送进去的呢。
狮子先生在他们出笼子前,特意强调了一次,他喜欢规矩排队走的人,是不是就是为了不打乱这个顺序。
他们按照笼子的前后顺序站成一排跟在狮子后面,又在三个火圈前面,以十五个人为一组按照顺序排成了三组。
所以本来在队伍中间的沈岭竹,才会出现在第二个火圈的快末尾的位置。
这样刻意的让胆小的人站在最前面,害怕就会慌乱,而这种慌乱害怕,恐怕就是不大的火焰能点燃好几个人的原因。
越往后的人,本身不算太害怕,在直面了死亡以后,又眼睁睁看在面前的焦尸,会不会也慢慢开始害怕了起来。
这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第57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按照沈岭竹的推测, 那个火圈的火焰或许是在每个人眼中不同的,它的火焰大小,取决于每个人内心的恐惧强弱。
越恐惧, 火焰便会越大, 越无畏,火焰也会越小。
所以驯兽员狮子先生才会把几具焦尸以站立的形式摆在跳火圈的人面前, 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激起那个人内心对火焰的恐惧。
沈岭竹并不担心千河, 千河看上去柔软,但沈岭竹也是多少知道的, 那只是在自己面前。
面对其他人和事的千河,冷漠坚硬,如雪山上与千年的风雪一样的冷却比风雪坚硬的磐石。
沈岭竹只是在想, 他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提醒其他人吗。
刚刚他提醒那个矮个子男人, 就已经是大胆的踩着狮子先生的底线了。
他要为了这些不知名的,也许再也不会见面的人,去赌一次吗。
如果他不说
沈岭竹抬头看前面的人,三个火圈排了三个队伍,他个子高, 队伍排列的不算整齐, 只要他稍稍的错开一点站, 就能将大部分的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观察表情, 判断情绪, 向来是沈岭竹最擅长的事情。
如果他不说, 至少会有五个人变成站在那前方的焦黄色的尸体。
沈岭竹向来不喜欢背负上别人的性命,这些人的生命也的的确确看上去和他无关。
他完全可以不用管, 只需要护着千河,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独善其身就可以。
沈岭竹稍微垂了眼帘, 视线当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黑色的马丁靴的靴子顶端。
他静静的看了几秒钟,再抬眼,眼神当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看。
“尊敬的驯兽员狮子先生,”沈岭竹的语气无比崇敬的说道:“您能成为驯兽师,肯定是拥有很多很令人赞叹的驯兽技巧吧?”
狮子先生诧异的看他一眼,得意洋洋的笑起来:“那当然,我可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优秀的驯兽师之一。”
沈岭竹有些惊讶和不服气的表情,在狮子先生不悦的想要质问他什么眼神的时候,用一种极其真诚的语气说道:“之一?不不不,在我看来,您就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最好最优秀的驯兽师,是最顶尖的,没有之一。”
狮子猛地大笑起来,鞭子挥舞的啪啪响,“好,我允许你最后一个跳过这个火圈。”
沈岭竹眼神中带着困惑、求知,和崇拜:“最顶尖的驯兽员狮子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狮子心情极好,鞭子一甩,语气干脆利落的说道。
“将烧焦的尸体摆在火圈前,不会让我们这些卑微的NPC看了之后更加害怕,更不能跨过火圈了吗?”
沈岭竹道:“有更多的表演者学会了,才能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中心赚取更多的钱啊。”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秘?”
沈岭竹的语气微不可察的加重了些,语速变慢,“还是说,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助长内心恐惧的火焰。”
“驯兽员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克服这种无用的恐惧。”
他的语气在无用的恐惧这几个字上面格外加重了些,几个字说得又沉又慢,但语气始终困惑不解,像是真的对驯兽师崇拜,想要得知它驯兽的奥秘。
狮子的脸色微变,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我堂堂驯兽师的诀窍,怎么能告诉你这种小蚂蚁一样的NPC。”
它转过头,看向站在火圈前的几个人,阴恻恻的威胁道:“还愣着干什么!”
狮子先生猛地一鞭子抽在离它最近的一个人身上,那人顿时惨叫一声,肩膀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再不跳,我的鞭子可就不留情了。”
沈岭竹的怀里撞进来一个人,他前方的少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脚下不稳,往后跌过去。
热度烫人的大手扶上了少年的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远远看上去像是在交颈而谈。
沈岭竹的呼吸洒在少年白玉般的耳垂,给冷玉带去一丝浅淡的粉,“小心。”
少年有些像兔子似的受惊,慌乱的站好,嘴巴张开,小声的说着什么,看神情应当是在道歉或是道谢。
谁也不知道,少年说的是:“沈哥的演技好差,演得太假了。”
他嘟嘟囔囔的,很小声的抱怨:“提醒他们也不怕惹祸上身。”
沈岭竹的眼神深处有些无奈和好笑,被千河抱怨了,也只能借着刚刚的举动在看似好心的搀扶下,坏心眼的捏了捏少年的腰。
沈岭竹也知道,提醒其他人这件事很冒险,他只是
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更多的尸体了。
垂眸的那几秒,沈岭竹看到的不是他的鞋子,是冰冷的浴缸中,被血染得通红一片的血水以及里面腐烂肿胀的尸体。
曾经在旅店时他就见过很多尸体,第一批玩家死亡的时候,那时候沈岭竹并不知道是玩家,在第二批玩家到来的时候,为了“旅客”的安全,还曾经拒绝过他们入住。
只是天寒雪大,大雪封山,沈岭竹才无奈放人进来。
后来玩家一批批的来,沈岭竹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便只是沉默的一次又一次擦洗被血弄脏的地板。
将它擦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谁也不知道,沈岭竹最早亲眼看到的尸体,不是死在旅店的第一位玩家的尸体。
而现在,哪怕看见了再多的尸体,沈岭竹依旧没办法做到心里毫无波澜的面对。
所以沈岭竹才会从旁提醒,在谁偷了我的骰子里面是如此,在这里,也是如此。
他不是为了别人的性命能拼上自己生命的圣人,能提醒一两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终点了,其他的,便与他无关。
沈岭竹的提醒也并非毫无用处,能活到现在的,真正太笨的已经很少了。
可是如果自己的心能控制,那便不是自己的心了。
两腿发软的女人站在火圈前,嘴里碎碎念着:“前男友出轨了还得意洋洋的站在你面前嘲笑你,王年年你生气吗,你不生气吗,这都不生气吗王年年。”
“他把你的礼物扔在垃圾桶里了,吵架的时候直接把你放在高速路上了,现在还有脸出轨了以后站在你面前嘲笑你。”
越说,女人的腿越站得直,猛地一睁眼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跳了过去,嘴里大骂了一声:“男人都是狗。”
直到跳过去站住了,王年年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得很快,僵着一张脸和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焦黄色的干尸,面对面。
她哆哆嗦嗦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平安的跳过去了。
王年年顿时喜上眉梢,小跑着站在了队伍后面。
人一个接一个的跳过去,刚刚王年年的举动被不少人看在眼里,都有样学样。
可人心真能被自己控制,那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的纠结折磨。
一轮跳火圈结束,加上之前死掉的,一共死了九个人。
四十五个人,还剩下三十六个人。
狮子先生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像驱赶动物一样驱赶着他们离开这里。
“好了好了,都跟我走,回笼子里去了。”
这一次,它没有再强调什么喜欢排队站好的之类的话,但大体上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
沈岭竹站在队伍的中后面,跟着队伍往回走,照着来时的路,穿过那条长长的,有非常多扇门,以及来来往往的玩家的门。
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的女生慢慢的从前面蹭到了沈岭竹身边。
她个子不高,脸有些圆,脸颊上有些浅淡的雀斑,是个长相偏向邻家少女的女生,有些许可爱,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模样。
“谢谢你救了我。”王年年小声的说道。
沈岭竹表情平淡,语气称不上热络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我没有救你,是你靠自己跳过去的。”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肯定就糟糕了,”王年年摇着头说道,接着她又点头,“也确实是靠自己,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就遇不到有人提醒了。”
沈岭竹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王年年却喋喋不休的说起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跟我组队啊,我运气很好的,真的。”
“叫我沈河就好。”沈岭竹道。
“沈哥,我叫你沈哥吧,”王年年极其自来熟,“沈哥你带我一起过关吧,我们可以组队啊,以后你进什么我就进什么。”
“我运气真的可好了,你跟我组队不会亏的。”
王年年说着,却发现前面的少年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不许叫他沈哥。”千河此时根本没再管一进游戏决定好的暂时和沈岭竹装作不认识的事情,语气冰冷的威胁道:“拔了你的舌头。”
王年年缩了缩脖子,“那沈叔叔?”
话音刚落,王年年就看见了一条尖段对准着她的毛绒绒的尾巴。
从这条白色的,漂亮的猫猫尾巴上,王年年察觉到了危险,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嘴巴飞快的改口:“沈大爷!”
沈岭竹:
她活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一口一个沈大爷的叫着,“沈大爷,就跟我组队吧。”
“这位,这位大”在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眸中,王年年把后面那个爷字吞了下去,“帅哥你是?”
千河的尾巴消失,人也转过去了,冷冰冰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惹。
辈分直逼七八十岁老年人的沈岭竹颇为无奈,却纵容着没有多说什么,“他是我弟弟,沈竹。”
王年年有些害怕有遗憾的看了眼千河的背影,虽然很吓人,但是那个尾巴,一看就很好rua。
她有点想她家的猫主子了。
“沈大爷,沈沈”王年年沈了半天,脑子一抽说道:“竹子哥!”
“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们我的技能。”她紧接着说道。
沈岭竹眉头微挑,“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王年年干笑一声,“你看了我的技能,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你们了。”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那间全是笼子的房间,而那个黄头发的青年依旧躺在冰冷染血的地板上,他的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怕是早已没气了。
狮子先生堵在门口,又拿出了早上放他们出来的那把钥匙。
钥匙分化出无数个,落在每个人的面前。
“跟着钥匙回到自己的笼子里去。”狮子大大咧咧的说道:“笼子的锁上有一个数字,记号自己的数字。”
“可不能走错了,走到别人的笼子里面去了。”
沈岭竹握住飘到他面前的钥匙,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钥匙却有一股力,好像在引着他过去。
跟着钥匙,就走到了今天他进入副本的时候待过的笼子。
在他们踏进笼子的一瞬间,钥匙就挣脱了他们的手,往狮子先生面前的那把钥匙飞去。
这算什么,自己老老实实的被关进笼子里?
猎物不挣扎的自己跳进锅里?
狮子先生却在这时古怪的笑了起来,“有人藏起了我的钥匙。”
“是谁呢?”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一张骇人的脸直直的怼上笼子里的人,“是你吗?”
啪的一鞭子,铁链做成的鞭子和铁笼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被敲打到笼子的人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瑟瑟发抖的听到狮子问他,“还是你?”
“不,不是我。”那个人猛地摇头。
狮子的手掌却直直的刺穿了他的肩膀,“找到了。”它说。
“抱歉啊,我只是想划破你的衣服拿钥匙,没想到你的肩膀比衣服还脆弱。”
狮子先生的声音听不出一丁点儿歉意,假情假意的说道:“我只稍稍用了点力气,你的肩膀就破掉了。”
它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在它拉开大门时,角落里的男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尖锐的疼痛席卷而来,像是有人将手放进了他的骨头里搅动一样的痛,让他猛地惨叫出声。
他看到了血,通红刺眼的血。
可是,他的眼前怎么会有血。
男人缓缓的低下头,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用鞭子刺穿自己脚踝的狮子先生。
速度极快的一次刺穿伤,让他的血飞溅起来,足够被他看到。
男人迟钝的转过头看向门口,刚刚这头狮子不是在门口吗?
他视线所及的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除了这两个以外,还有三个人也被找了出来,其中有一个人动作够快,在狮子到他面前的时候将钥匙扔了出去,所以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藏钥匙的五个人的笼子慢慢升到高处,一根绳索捆住了他们的手,将他们吊在了笼子下面。
像挂腊肉一样,被悬挂到高处,只是这个房间阴冷潮湿,没有挂腊肉需要的干燥。
做完了这些以后,狮子先生站在门口,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Level2以上的表演者,少吃不吃几顿,那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今天中午的午饭,就免了啊免了。”
它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继续道:“如果实在是想吃,”
它猛地一抬鞭指着地上的黄毛青年的尸体,“这个还是新鲜的,你们要吃吗?”
无言的沉默之下,狮子先生提起了那句黄毛的尸体,“那我可就拿走了。”
狮子先生大笑着出门,砰的一声,这个房间的铁门被关上了。
这个房间潮湿阴暗,不少地方还有小滩的肮脏浑浊的积水,或者是混着血液的血水。
而沈岭竹的笼子右下角,就有这么一小滩污水。
一只猩红的眼睛,从污水的倒影中一闪而过。
“沈大爷!”王乐乐身高比较矮,在笼子里能站直了说话,此刻她站在笼子里,略微压着声音兴奋的朝着沈岭竹挥手。
“各位,”角落里传来的一道男声压过了她的声音,“听我说一句。”
沈岭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赫然是衡鹏宇。
那个曾经在幸福农场的黑框眼镜男,说出就算这是游戏,也该是我们的游戏,也该我们是玩家的男人。
“听你说什么?”
他身旁的人不屑的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有什么通关的好办法。”
衡鹏宇没有计较他的挑衅和嘲讽,而是将他的视线投向其他的人,尽力的看过每个人的脸。
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NPC,我们是活生生的人。”
“要永远记着,我们不是NPC。”
“我们不是一段数据,不是一段代码,我们有过去,我们还会有未来。”
“我们有感情,我们有思想,我们不愿意被奴役,我们追求自由,我们,不是NPC。”
他旁边的人小声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你说不是就不是?”有人冷笑,“我也想说我们不是。”
“可我们现在经历的是什么?”
说话的男人猛地一拳砸在铁笼子上,“像猪狗一样,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这些变故就在一瞬间,那样的科技,那样的手段。”
男人说着又猛地砸了一下笼子,将笼子砸得砰砰响,“它们知道我们的过去,知道我们的一切经历,知道我们的性格我们的人际关系。”
“它们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们啊,”男人苦笑一声,“只是它们编写的一段数据罢了。”
衡鹏宇的拳头死死攥紧,又慢慢松开,“它们说我们是,我们就一定是了吗?”
“通过某种手段得知那些,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语气坚定,目光坚毅:“我们绝不是NPC,我们的那些过去,都是真实而非幻影。”
“那是我们的几十年,每一天都是我们切切实实经历过的,我们的人生。”
“要永远坚信,我们不是NPC,我们的信念也是我们的力量,没有信念,活着也如同死了,自己都怀疑自己真实,世界也会随之变假。”
衡鹏宇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们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真实,世界也会随之变得虚假。”
衡鹏宇旁边的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说说这个该死的动物表演乐园要怎么逃出去。”
“这个铁笼子,他妈的人都站不直,跟他妈关狗一样。”
男人是个手臂纹身的中年男人,说话三句话不离脏话,一口一句的问候着园长李萌萌,驯兽师狮子先生的三代以内的长辈。
骂得词穷了,总结了一句:“妈的,这群傻|逼玩家有没有爹妈还不一定呢,吃同类的恶心玩意。”
难得的,这句话引来了不少人跟着赞同,和默默点头。
沈岭竹没有听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他一直在想刚刚衡鹏宇说的话,衡鹏宇的表情和眼神。
他一定知道一点什么,关于这个《噩梦空间》游戏的东西。
但是像是碍于某些事情,他不能直接说。
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真实性,世界也会随之变假。
说这句话的时候,衡鹏宇的嗓子吞咽了一下,是在害怕吗,可他的表情不像是,那他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才会有这个举动。
衡鹏宇第二次强调这句话时,也有过吞咽的动作。
所以不应该是单纯的口渴所产生的吞咽,而是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或者引起了他的什么反应。
沈岭竹像是随意一瞥,不经意见看了衡鹏宇一眼。
心里却在思考,什么时候能够和衡鹏宇搭上话。
他和衡鹏宇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进入副本的,出去之后天南海北各不相干,虽说有好友这个手环功能,但万一衡鹏宇不回不理。
所以最好,还是能在副本里面搭上话。
沈岭竹笼子旁的积水中,猩红色的眼珠不时的从积水的倒影中闪过,天花板上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不远处几个高高升起的笼子下方,被绳索吊着几个人,正在努力挣扎着。
一把小刀无人操作就飞在绳索上,哼哧哼哧努力的割着绳子。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一头身下长脚的海豹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下午好,我是你们的驯兽师:大豹。”
“今天下午要训练的项目是,海豚顶球。”
它的肚子很肥,两只短短的前鳍紧贴着身体,上半身是海豹,自腰部开始,就是人腿。
光滑的海豹上半身,和穿着裙子的纤细的人腿下半身,看上去恶心又怪异。
它努力的伸出前鳍拍了拍,五道冰刃带着寒气划破了铁笼子下面的绳索,“惩罚就到此为止吧,你们跟我来。”
熟悉的路和熟悉的大门,推开门之后,却是一大片汪洋的水。
原本的地面和火圈一起,消失不见。
水上一堆化为白骨的人头,随着水波飘飘摇摇,好似一个个白球。
第58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下半身长着人腿穿着短裙, 上半身是裸|露在外的光滑呈现灰黑色的海豹模样,听声音是个冷淡的女声,自我介绍时说的是它是驯兽师:大豹。
大豹的脚踩进这汪洋房间里, 在它鞋子和水面接触的一瞬间, 水顿时凝结成冰,稳稳的托举着它在水面前行。
而它走过的地方, 冰面又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站在门口一点地面上的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的几乎能称作一望无际的水不知道该不该踩进去。
大豹在水面上停下, 从它的脚下开始,冰层层叠叠堆积,眨眼睛, 变出现了一把巨大的冰椅, 它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看向众人,“你们要学会的表演是海豚顶球。”
“不会游泳也没关系,这个水池,沉不下去, ”它淡淡的扫过人群一眼, “还不下水, 在等什么?”
大豹的语气很淡, 听上去不像是刻意嘲讽, 但却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还是说,你们曾经去动物园看过在地面顶球的海豚?”
它短短的前鳍微微动了动, 一颗足有脑袋大的冰球悬浮在前鳍顶端。
冰球透亮晶莹, 周身萦绕着冰蓝色的缕缕暗光, 漂亮,但能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我数三声,下水,一、二”
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不绝于耳,三十多个人跟下饺子似的进了水里。
水中冰凉,在里面泡久了不是什么好事。
大豹用脚踢了踢,脚尖指着那堆人头,“看到那些球了吗?”
“海豚顶球,姿态要优雅漂亮,球顶在头上,不能掉落,你们自己去拿一颗球放在头顶,就从最基础的,顶在头上不落开始练起。”
大豹站了起来,有些厌恶的说道:“这个半人半豹的样子,真是不方便。”
它的前鳍动了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短短的前鳍,变为了人手,她的身体大小,也更加接近人的样子。
大豹的两只手张开,从身前平直的拉至身侧,整个房间的屋顶,随着它的动作亮了起来。
盘根错节的根系占据了整个屋顶,一时间看上去,好似在这广阔的空间当中代替了天一般。
而根系之上,长满了无数冰蓝色散发着暗光的花苞。
花苞鼓鼓囊囊,看上去很是漂亮,也更让人期待花绽放的样子会是何等的美丽。
“为了让你们心存敬畏,就让你们看看。”
随着大豹的话,它的指尖轻轻一动,一朵离人群较远的花苞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极速落下。
在碰到水面的一瞬间,花苞绽放。
“轰——”的一声巨响。
水面炸开数十丈高,巨大的轰鸣声让人在一瞬间耳鸣,可飞溅起的水浪没有落下,而是结成了冰锥。
以花苞接触的冰面为中心,绽放了一朵数十丈高的冰之花。
若是平日里看到这样的奇景,他们会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会惊叹它的美丽。
可此刻,所有人的内心都是惊骇。
一朵花苞落在水面上就是如此效果,若是落在他们身上
大豹坐在冰椅上,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们,“现在,可以开始顶球了吗?”
它说话时,盘根错节的根系上所有的花苞的朝向,都直指人群,它们散发着幽蓝的光,冰冷而又不祥。
大部分人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争着比着把一颗人头骷髅放在自己头上的一天。
水池里面水花飞溅,他们奋力的向水面上漂浮的骷髅头骨游去。
褪去了皮肉的头骨,两个空荡荡的眼眶静静的与沈岭竹对视。
这个头骨拿在手上的感觉,让沈岭竹明白,这不是什么假的塑料头骨,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的头骨。
他将头骨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静静的等待大豹下一步的要求。
“好,所有人都把球顶在头上了,”大豹满意的说道:“我们训练的第一步,就从顶球不落开始。”
“然后一步一步的发展到在水里游泳,跃空,腾起而球不落,最后还会训练传球,花式顶球。”
“只有漂亮利落的动作还不够,还要有精彩刺激的争球,夺球表演,才是一个合格的表演者应该做到的。”
“第一步,就先训练在这水里顶球一个小时,球不落水。”
听上去好像很难,可是如果没有任何干扰因素,在这水里泡着,顶在头上的头骨基本不会掉下来。
只是一个小时下来,会脖子酸疼而已。
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简单,只是依旧暗自提着心,防止出现什么未知的变故。
毕竟在这种地方,稍有松懈,就会失去性命。
错一次,就再也没有错第二次的机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片大得似海的房间内,头顶着头骨的人仿佛海中的米粒一般。
远远看上去,只有黑豆大小。
而不知何时,所有的“黑豆”都闭上了眼睛,无知无觉的泡在这片水里。
他们每个人都闭着眼睛,按照常理来说,完全放松情况下的人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可此刻,他们全都直挺挺的立在水中。
像人形的石桩,插|在这片水里。
自腰部以上的位置在水面上,腰部以下的位置被水淹没,他们闭着眼,头顶之上还有一颗惨白的头骨,场面看上去诡异异常。
若是有人此刻潜入水里,便能看到水下的最深处,幽蓝阴暗的水底,层层叠叠一个压着一个的尸体。
他们在水中个个面色青白,尸体却新鲜得好似下一秒就能睁眼醒来。
放眼望去,看不见边际的水里,用尸体铺成了一个看不见边际的尸底。
这里就像是,一处储藏尸体的积尸池,它的功能或许更类似存放“食物”的地窖,将吃不完的食物存储起来,保持“食材”的新鲜,方便下一次进食。
而这里的主人,正坐在水面之上的冰椅上,不时用手指搓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小冰球。
时不时的,将冰球扔出去,砸在矗立在水中的人身上。
“这个还不行。”
“这个也不行。”
大豹一边砸一边碎碎念着,丝毫没有之前的冷漠平淡,反而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而它砸的每一个人,都是肩膀以下已经被水淹没,只剩肩膀以上在水面上的人。
有些人被它的冰球砸到,会在水中摇摇晃晃似要下坠,而没到这个时候,大豹就会眼睛都不转的盯着那个人,“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而那个人明明闭着眼睛,身体随着冰球砸过来的力道而摇晃,头上顶着的头骨却稳稳的立在他头上纹丝不动。
大豹满是遗憾的看着那个人摇摇晃晃的最后还是在水中稳住了身形,只能又换了一个目标。
它用手掌来回互相搓揉,又搓出一个冰球来。
挑了一个水中已经被水淹没肩膀就剩下脖子和脑袋的人砸了过去。
这一次,那个人头上顶着的头骨扑通一声落在水中,溅起一圈圈小水花,而那人,闭着眼睛直直的沉入水里。
速度之快,如铅球入水。
他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性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掉的
“叩叩—”两声简短的敲门声响起,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声:“进来。”
“我说谭修远,谭司长,”来的人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见人没有反应,红发男子敲了敲桌面,“谭司长,跟你说话呢。”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脸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已经为人父的样子,五官立挺,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很是俊美。
男人此刻的眉头有些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听到谭修远这个名字,他总感觉不像是在叫自己。
所以每每对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谭修远心里笑了笑自己,叫了无数年的谭修远,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不是自己的,真是最近压力太大,有些魔怔了。
“你来得正好,”谭修远看着男人,张开想叫他的名字,一瞬间有些怔然,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让红发男子察觉到什么异常,“白山,你来看看这份资料。”
“这不都是已经知道的吗?”白山随意扫了一眼,“那群东西吃人会进化,进化的方向是人的样子,我们都是知道的。”
谭修远指了其中的一行,“它们子嗣不丰,进化成人的样子一是为了更加便利,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们似乎进行过什么实验,进化成人以后,它们的怀孕几率会大大提高。”
白山冷笑一声,“子嗣不丰也是活该,吞吃同类的垃圾。”
“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作用,我们依旧拿它们毫无办法。”
谭修远站起来,走到落地窗的窗边,自上而下的俯瞰这座城市。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破败,坍塌的房屋,开裂的道路,路边被砸开的店铺。
满目疮痍,满目皆是狼藉。
谭修远又抬起头看向天,天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篓,边缘是呈现碎片式的崩塌,就像一个被敲开的鸡蛋。
而他们,就是这鸡蛋里的蛋黄。
天与地之间由白云托举而起的巨大城市,不是保护他们的蛋白,而是掠夺他们,是敲碎鸡蛋壳的外来势力。
谭修远看着天,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天都破了啊。”
“叮咚!《噩梦篇章》全球大型游戏即将迎来最终章《毁灭之章》,该篇章为大型全服活动,参与人数为:”
“玩家:五十三万三千七百二十九,NPC: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五十六,毁灭之章为玩家噩梦篇章,开放时间为:2012年12月21日。”
“请各位NPC做好准备,一起在那一天迎接一场盛大的,美妙的,游戏盛宴。”
突如其来的几句播报,让房间里面谭修远和白山两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么快?”白山面沉如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直接开启最终章。”
谭修远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远处的那片破败的天,声音阴沉:“因为天破了,这种终章,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天破了,它们可以大举入侵地球,所谓的玩家五十三万,”谭修远冷笑一声,“就算我们能赢过这五十三万玩家又如何。”
他顿了顿,没有逃避,直接将血淋淋的现实放在了白山面前,“我们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白山猛地一脚揣上身边的椅子,“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竟然直接一脚踢碎了落地窗的玻璃,椅子不像是被踢出去,而好似炮弹一样,带着强大的威力撞上了对面的大楼。
猛地一声巨响,椅子砸穿了对面的大楼。
霎时间,大楼摇晃,地面震颤。
“五十三万?”白山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毫不在意,“我们最开始有多少人,有多少人你还记得吗?”
他沉声道:“六十九亿人。”
“六十九亿人,我们现在还剩多少人?一百多万。”
白山冷笑道:“最开始玩家有多少人,三百五十万,现在呢?五十万。”
“我们用六十九亿人的性命,换了玩家三百万人。”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六十九亿啊,六十九人的血恐怕也能填满一片海了吧。”
“现在要我们用一百万人,去和五十三万玩家玩什么狗屁最终章?”
谭修远静静的听他发泄,在他沉默时突然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的一个提议吗?”
“我们这个世界可能会灭亡,但是人类不会。”
白山猛地抬头看他,“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参加你的提议,绝对不可能。”
“我不要什么人类不会,我就知道我所在的世界,这就是我的世界,其他地方,其他世界的人类,跟我无关。”
他说完转身离开,而谭修远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到了书桌后面,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巧的喇叭。
这是他们特别行动处的一个人的技能,千里传音。
用喇叭说话,能让大范围的人听见说话的人的声音,最广能够覆盖一座城市。
最终,谭修远拿起了那个小巧的喇叭。
“十三区的全体同胞们,这里是十三战区特别行动司司长兼十三战区总指挥使,谭修远。”
“不少人可能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我是你们口中的神兽,白虎。”
“我存在于世上百年,后来又在特别行动司担任司长,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处理着这世界的邪魅,如果不是这一场入侵,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你们永远会身处在这个和平的世界,以为神兽鬼魅,小鬼阎王,都只是话本上的东西。”
“很抱歉,我们没有守好那个美好的和平世界,很抱歉,我也无法在这时候语气坚定的告诉你们:我们会赢。”
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里,躲在阴暗处的人慢慢站了出来,靠在墙角往伤口缠着绷带的人抬起了头。
不少人走在阳光下,抬头看着残破的天际,默默红了眼睛。
“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我希望你们能不计代价的参与进游戏,尽最大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个月后,我会站在终章的最前方,和你们一起,和整个世界的命运一起,迎接最终章。”
“如果”
喇叭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好似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我们终将灭亡,我仅代表我个人,开启‘救星辰’计划。”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我必须诚实的告诉大家,这个计划的成功性未知,但必须承受灵魂消亡的痛苦。”
“如果在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你’,他和你长相相同,性格相仿,经历相似,你们有着同样的生活境遇,你们有着同样的痛苦快乐,你明知另一个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死去,一如你的死亡。”
“你是否要赌上自己的灵魂安息去救他。”
谭修远的声音平静至极,平静而又坚定,“我会去,我的灵魂也许会饱受痛苦,但人类终将胜利。”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我不应该说这些话,我更该鼓舞士气,告诉大家我们一定可以。”
“但是,我知道大家心里也知道真相。”
谭修远拿着喇叭,沉默了半响,最后说道:
“这里是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向全世界征集愿意参加‘救星辰’计划的人选。”
“如果这世界长夜无光,我愿以我身化为星光,虽然微弱渺茫,但星辰永不下坠,微光永不熄灭。”
“人类,终将胜利。”
谭修远拿起了一张纸,念起了上面的内容:“下面,我将告诉大家我们所知的不会伤及性命但能提升实力的游戏副本和入口。”
“《救救羊羊》入口:茂华商业城电动游戏厅抓娃娃机”
停在走廊上的白山嗤笑一声,“救星辰,什么烂名字。”
“另一个破世界,跟爷有什么关系,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栋楼。
谭修远放下喇叭,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最重要的是
刚打开大门,一个人差点撞进了他怀里。
这时正是刚刚入冬的时间,来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脖子上围了一根同色系的围巾,白皙的脸有半边都陷在柔软的围巾当中。
他穿得很柔软温暖,眉眼看上去却很冷淡,微微有些自然上挑的眼尾,让他自带一种冷漠轻视的感觉。
“爸,你真的要开启你提议的‘救星辰’计划?”
看着面前熟悉的脸,谭修远微微有些恍神,他总觉得,不应该叫他爸才对。
可是面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孩子,很奇怪,谭修远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像是“爸”这个字眼,让他的想法被隔断了。
“池星,”谭修远叫出了眼前的少年的名字,“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往外跑了。”
谭池星一愣,“爸,不是说要尽可能的提升实力吗?”
“玩家给出的等级是Level:1到Level:7,你现在已经是7级,再参加额外的游戏也不能有更大程度的提升,不如这段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谭池星抿了抿唇,“爸,我会跟你一起参加‘救星辰’计划的,可以吗?”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谭修远作为父亲虽然和他聚少离多,对他的管教也少之又少,但是一如天下的父母一般,总是最大程度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没想到,谭修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你就和我一起。”
“爸爸还有事,你这个月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在这栋楼里待着。”
说完谭修远转身就要走,和谭池星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抱住了。
谭池星有些心慌,他答应的太快,太不假思索,反而让谭池星心慌的厉害,“爸,你别抛下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就算是死,你也不要抛下我。”
作为刚破壳没多久的神兽幼崽,一出生就只经历了短短几年的和平时间,好在神兽在蛋壳里也算成长,他才不至于天真如稚童。
刚破壳三年的谭池星,在天上满世界放烟花的那天,彻底没了他的童年。
谭修远拍了拍他的手,转身看到眼尾泛红的谭池星心里猛地一跳,随便说了两句,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这里。
一路脚步飞快的走进了大楼的洗手间,金属材质的水龙头被打开,水流源源不断的从出水口流出。
谭修远伸手接了一捧水,猛地浇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水没有将他心中的念头浇熄,反而越演越烈。
不对,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为什么他会觉得池星不该叫他爸,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不该叫谭修远。
他双手撑在大理石做成的洗漱台的两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熟悉的一张脸,只是少了点什么。
为什么他没带眼镜,他的金丝框眼镜呢。
他的眼镜碎了,在一场一场什么当中碎掉了。
镜子里的男人眉头拧紧,无言的和镜子外面的人对视,洗手间里安静无比,只能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
慢慢的,镜子里的男人眉头一点一点的松开,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不是谭修远,他是沈岭竹。
与此同时,汪洋的水面当中,闭着眼睛顶着头骨的沈岭竹的身体,从水面往上了一点,露出了他的腰部。
第59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镜子中的脸是自己的脸, 沈岭竹猜想他应该是进入了什么幻境当中,替代了幻境中的人。
所以驯兽师大豹所谓的顶球不倒的训练,都是唬人的, 真正的考验在于这一场幻境。
猜测到了这场训练不可能只是顶球这么简单, 沈岭竹根本就没有相信大豹口中所说的话,他心中的警惕不低, 可还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拉入了幻境之中。
沈岭竹想到了自己顶在头上的头骨, 以及他所在的,无比真实好似真的发生过一样的场景的幻境。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会不会不是幻境,而是过去的重现。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过去。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可能就是自己拿到的那个惨白的头骨的主人。
或者, 这些都是沈岭竹想多了,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幻境,由游戏编造而来。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如果他的猜想是真实的,那就代表着有六十九亿人死亡, 代表着一个世界的消亡。
如果是真实的, 这背后藏着的, 是让人遍体生寒的事实, 是沉重的无法抹去的过去。
沈岭竹的脑海里没有这个人的过去, 只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 比如此刻,他“心里”的想法是去带着一队Level:6的人参加一场游戏。
争取在12月21日之前, 能让一批人的等级再上升一个台阶。
沈岭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幻境在他清醒过来时依旧没有消失的迹象, 对于如何破局他此刻脑子里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便跟着他扮演的人本身的想法,走一遍这个既定结局的幻境。
2012年12月21日,是这个幻境中最终章毁灭之章的开启时间,恐怕也是幻境结束的日子。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幻境的结束而死亡,就算会,他也无能为力,幻境中的玩家和人类的实力悬殊太大,沈岭竹在短短一个月内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
到时候幻境里所有人都会死,他扮演的这个人也不例外。
同时沈岭竹也想知道,那个语焉不详的“救星辰”计划到底是什么。
他在清醒过来之前,在喇叭里讲的那段话,提到过,在与白山的对话中提到过,但是沈岭竹脑海里根本没有救星辰计划的具体内容。
沈岭竹所扮演的这个人,留给他的信息只有救星辰计划这个名字而已。
还有就是池星,谭池星。
跟千河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名叫谭池星的少年。
会是千河在其中扮演谭池星吗?
沈岭竹在带队离开之前,找了一次谭池星。
“爸?”坐在大楼屋顶上的谭池星歪着头,困惑的看着沈岭竹,“你不是要带队进游戏吗?”
脸蛋白皙长相精致漂亮的少年有着和千河一模一样的脸,他看向沈岭竹的视线当中没有千河看沈岭竹时眼神中的依恋。
也有少许依赖,但这不是对恋人的,是对父亲的孺慕。
很奇怪的感觉,奇怪的让沈岭竹说不出道不明。
就像是,千河在叫他爸爸一样。
沈岭竹不是变态,但想了想若是真的千河叫他爸爸
他时间不多,沉默了片刻说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爸?你说什么呢?”谭池星不明白,很自然的问了出来。
温热的大手抚上他的脸,沈岭竹离他很近,近得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谭池星秀气的眉头紧蹙,后退了些拉开了一点距离,“爸,你怎么了?”
“小河”沈岭竹声音很轻,像是呢喃,但却能被谭池星听见。
试探性的叫出名字之后,沈岭竹确定这不是他的千河,或者说,不完全是。
面前的人给他的气息和感觉,都是千河,可他的记忆里没有自己,他现在是谭池星,不是沈岭竹的千河。
沈岭竹面色很差,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想到了在冰冷的河床上第一次看见千河的样子,身上很干净,也没有受什么伤,却莫名其妙失忆了。
医生说过,千河的脑中没有淤血,存放记忆的海马体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谁偷了我的骰子》副本当中,有一道题说的是千河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为什么会没有过去,沈岭竹那时候的理解认为是千河失忆了,所以游戏判定他是没有过去的人。
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仅仅是失忆了算是没有过去吗,那应该遗忘了过去的人。
为什么大脑没有淤血海马体没有受伤偏偏莫名其妙失忆了。
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冰天雪地的深山里。
千河为什么会没有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沈岭竹单膝在地上,一只大手死死的摁住身下的一名玩家的脖子。
他猛地掐住玩家的脖子将它拎起来,又狠狠往地板上一撞。
“咔哒—”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地板震震开裂的声响。
半人半兽的玩家在龟裂的地板中心,脖子耷拉着,俨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沈岭竹垂眸看着它,心里想的却是,千河为什么会没有过去。
因为他过去的世界,消亡了。
谭池星,也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千河让他明白,这不是一个幻境。
如果千河和他同样是进入幻境扮演角色的人,那么他能看到千河真实的样貌,千河应当看到的也是真实的他。
这一点,不管有没有恢复记忆都是如此,因为他没有想起自己是沈岭竹时,看到的就是那张脸。
可是谭池星眼中的自己,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和谭池星在五官上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沈岭竹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不会认错,这个谭池星,就是千河。
再加上谭修远也就是他扮演的这个人时说过的那些话,“我们这个世界会灭亡,但人类不会。”
“如果在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你’,他和你长相相同,性格相仿,经历相似,你们有着同样的生活境遇,你们有着同样的痛苦快乐,你明知另一个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死去,一如你的死亡。”
这里所说的另一个你,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是沈岭竹所在的世界。
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沈岭竹头也没回,猛地一下伸出手,一条巨大的虎爪的虚影出现在他的手臂之上,一爪子将身后偷袭的玩家拍进了地里。
地面震颤,屋顶落石,整个房间都摇晃了一瞬间。
沈岭竹收回了手,转身看向在场的其他人,“这里清理干净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他扮演的是谭修远,谭修远的技能和他的身份有关系,他是一只白虎,他的技能都是身体素质方面的提升。
也许是因为有着一些这个身体的本能的原因,沈岭竹很快便掌握了谭修远的技能和白虎本身的能力。
谭修远很强,强到沈岭竹感觉再来一次百鬼降临都没有把握能够与他一战。
“这几天指挥使怎么了?”身后的人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感觉火气很重啊。”
“不知道啊,,以前指挥使也杀伐果断,但最近手段格外的狠的一点。”
队伍之中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可能是因为要终章了吧。”
他这话一出来,气氛顿时沉重了下去,自从所谓的《噩梦篇章》游戏上线开服以来,人类就一直挣扎着求生。
六十九亿人命,在短短几年消失,而如今,幸运活到今天的人,也即将要面临最终章。
毁灭之章。
这个名字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虽说他们此刻在这里,都是为了最终章提升实力,但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做好了准备。
他们会死,和这个世界一同迎接死亡。
这段时间以来,人类之间的气氛的消沉至极,有人浑浑噩噩度日,有人终日不发一言,有人大肆发疯,不明白这最后的挣扎是为了什么。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吗?
只有谭修远一如以往坚定,终是要死,也要让那群高高在上的玩家狠狠的被重创一次。
而现在,队伍里的人看着前方的背影,心想或许看上去永远坚定的指挥使,心里也许也有犹豫徘徊吧。
时间过得比沈岭竹想象中要快。
2012年12月14日,距离最终章开启还有七天。
全世界仅存的人类,在第十三战区,华夏首都聚集。
玩家用它们给出的地图,将整个世界划分为大的十三个领域,实力最强者,成为该领域的领主。
而人类自己,更习惯称呼为指挥使,十三个领域,被成为十三战区。
这不是他们的游戏,这是他们沦为战场的家。
“第一战区指挥使:封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双眼满是血丝,跟沈岭竹握了握手。
“第二战区指挥使:科莱伊诺。”金发碧眼的女人笑着说道。
“第三战区指挥使”
沈岭竹仔细看过每一个人,郑重的弯下腰,“我是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
“感谢你们愿意加入到救星辰计划当中来。”
十三个人,代表了地球最强的十三个人齐聚在露天的高楼天台之上,坐在角落的黑发红眸的男人撇了撇嘴,“我可没说我要加入到救星辰计划里面,只是因为你说你知道最终章游戏的模式,我才带着第八战区的人过来的。”
科莱伊诺笑着看向他,“得了吧,路易斯,就不要嘴硬了好吗?”
说完她扑哧一笑,“对不起,你这个千年的吸血鬼,应该是牙硬。”
沈岭竹微微垂眸,这个世界有白虎,有鬼魅,有吸血鬼,跟他所在的世界相似而又不同。
这种只存在传说当中的生物,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从谭修远的话中来判断,在《噩梦篇章》游戏开服之前。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也是不知道他们这些特别的存在,一如沈岭竹他们一样普普通通的现代社会。
“最终章的游戏开启时间是2012年12月21日,开启时间是一天,”沈岭竹看着众人说道:“仅有一天。”
“最好的结果是,撑这一天,我们能活下来,我们的世界得以延续,最坏的结果是大家知道,”
沈岭竹环顾一圈,语气沉重的说道:“到时候我会开启救星辰计划。”
在这一刻,他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件事。
在他所在的世界里,有过一个被广为人知的预言,预言曾说世界会在2012年12月21日迎来末日。
在那一年的那一天,世界末日并没有来临,所有人在说预言出错了,并不是真的。
而现在,沈岭竹坐在这里,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突然想到了这一个预言。
或许预言并没有出错,在沈岭竹所在的世界里,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的的确确有一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世界消失了。
这里名叫地球,人类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世界分为七大洲四大洋,有华夏有东瀛,有欧美有印度。
华夏仍然被成为龙的传人,从小生长在华夏的人都听着炎黄蚩尤的故事长大,他们同样自称炎黄子孙。
文明之中有龙的脊梁,他们为自己的国家骄傲,骨子里坚韧顽强,不可摧折。
他们走过五千年,却在2009年12月31日面对了突入其来的一场游戏,名叫《噩梦篇章》的游戏。
又即将在2012年12月21日迎来最终章,毁灭之章。
他们的死亡是既定的,如同预言中那样,在2012年12月21日世界毁灭。
如果说文明和传承支撑起了一个国家,如果说世界上的不同文化的不同国家构架起了一个社会。
那么这里,这里和沈岭竹所在的世界几乎有着一样的文明,一样的传承,一样的经历,从人文到科技,从名字和地理,都一模一样的同为“地球”的这里。
就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一样。
我是我,他亦是我。
沈岭竹的心情变得沉重,照着脑海里出现的想法和话语,与前来这里的十三个战区的指挥使交谈
2012年12月20日,最终章开启的前一天,晚上七点。
沈岭竹原本是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那片破碎的天空,窗子的玻璃被白山砸碎了,他所在的楼层高,风呼啸着灌入,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的转动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七点,沈岭竹只感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眩晕,眼前一黑。
再睁眼,他看见了谭修远。
此刻的沈岭竹像是个灵魂漂浮,而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变成了他在谭池星眼中看到过的那张脸。
是真正的,谭修远。
谭修远好似看不见他,走到了书桌后面,拿起了那个喇叭。
而沈岭竹就像是个旁观者,只能静静的看着谭修远的一举一动。
“这里是华夏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今天是2012年12月20日,距离华夏春节还有五十二天。”
谭修远笑了笑,“我邀请大家,邀请全世界仅存的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五十六名同胞们,一起度过一个提前五十二天的春节。”
“祝我们,新年快乐。”
“也祝我们逝去的六十九亿同胞,新年快乐。”
冲天的礼炮烟花点亮了华夏首都的黑夜,世界寂静又喧闹。
空荡荡的高楼上坐着独行的人,破败的饭店,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煮上热气腾腾的火锅。
街口蹲着不知姓名的人,面前摆放着四五个空酒杯,沉默的挨个倒满酒。
有人在夜里漫无目的的行走,有人沉默的站在原地身影孤单。
烟花绚烂美丽,映衬得天上的残月也少了几分寂寥。
不知何处的喇叭里传来了一声新年快乐,分布在首都各地的人看着月亮无声的说了句新年快乐。
白山扔掉了手中的打火机,对身旁的几个人说道:“你看这个指挥使,自己说过年,让我们在这里点烟花。”
“都散了吧,或者说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喝一杯,走走走,队长咱们一起喝一杯。”
斟满的酒杯对着月亮,敬一杯逝去的故人。
明天之后,也许还能在地底下,等到真正的春节来临时,一起说一声新年快乐。
那时候老友亲人会说些什么呢,也许也会高兴团聚吧。
坐在破掉的落地窗前,脚下是百米的高楼,谭修远微微一笑,把敬过残月的酒一饮而尽。
他在遗憾,遗憾就算他身死,灵魂恐怕也没有办法和老友相聚了。
无论救星辰计划成不成功,他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一点气息都不会留下。
真遗憾啊,谭修远这样想着,慢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真的很想他的老朋友们,真的很想和他们团聚,哪怕这种团聚,是死后。
可惜,他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连一点虚无缥缈的可能性都不会留给他。
谭修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大步离开了这里。
而沈岭竹就跟在他身后,仅仅三步的距离,他不能离开谭修远太远,三步已经是极限。
在天台上,谭修远找到了谭池星。
“池星,你跟我来。”谭修远面色如常的看着谭池星,“明天就是终章了,今晚你应该养精蓄锐。”
谭池星从天台边上跳下来,点了点头,“知道了爸。”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谭池星暂时待着的房间里面走,谭修远突然开口问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你妈妈是谁。”
谭池星一愣,“爸,你终于要说了?”
他忽然笑起来,“也好,死前也能少一个遗憾。”
谭修远打开了房门,让谭池星进去。
看着坐在床上的谭池星,谭修远沉默了片刻,无言的寂静当中,谭池星慢慢察觉到了异样,“爸?”
“你没有母亲,严格来说,我也不完全算你的父亲。”
谭修远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身上有很多神兽的血脉,是所有人一起铸就了你。”
“这个世界,是有世界意识的,人作为世界的宠儿,人的想法,人类的发展影响世界的意识,能够威胁到人发展,都慢慢的凋零灭亡。”
谭修远想到了那片破碎的天空,其实天没有破,破掉的,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因为意识的汇聚者,人类,怀疑自身的真实性,在《噩梦篇章》游戏恶意的引导下,全世界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是NPC,如果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存在,那么假的,亦会变成真的。
人类怀疑自己,世界意识越发微弱,本就不堪一击的世界意识,在人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破碎了。
就像是鸡蛋,破掉了外面的一层保护罩。
敲碎蛋壳的人,便能轻而易举的将里面柔嫩的内里吞吃干净。
谭池星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谭修远,眉头微微蹙起,“爸?”
谭修远回过神来,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而是简单的总结道:
“在这种情况下,才有了你。”
因为消亡的神兽想最后留下一点什么,所以才出现了池星这样的奇迹。
活得太久,他们也不怨恨这种消亡,现在存在于世的,早已和人密不可分,而如今,他们更是会一起面临最后的终章。
骤然知道这件事,听得谭池星漂亮的眼镜瞪得圆圆的,看上去有些憨气,“所以我?”
“所以我想你活着,作为父亲,我希望你活着,作为白虎,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谭修远手中亮起柔和的暖光,一枚蛋壳出现在了他手上,房间的墙壁上依次亮起繁复的花纹,花纹的花蕊,赫然是谭池星脚下的位置。
“爸?”谭池星惊疑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得动弹,并且还在慢慢缩小。
最后,小小的一团水团子出现在床上,水团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预感到什么,急得不停的叫,“咕叽!!”
“咕叽咕叽!!”
谭修远不为所动,动作坚定的将它放在了蛋壳之中,裂开的蛋壳合拢得没有一丝缝隙,蛋壳里面的水团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整个团子哭成了小小的一点。
“咕叽”
说好的,绝对不会抛下他啊
这一夜,全世界未眠。
2012年12月21日,早上七点。
“叮咚!全球大型游戏《噩梦篇章》最终章:《毁灭之章》正式开始。“
“游戏条件:无,参与玩家:五十三万三千七百二十九,NPC: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三十二。”
“游戏方式:无。”
天穹之上,一双巨大的眼睛睁开,俯瞰着聚集在华夏首都的人类。
稚嫩的童音满怀兴奋的宣告着:
“《噩梦篇章》游戏策划组宣告:终章结束时间为:2012年12月21日23点59分59秒。”
“无论结果如何,游戏将在零点正式下线。”
“来一起,尽情的享受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游戏盛宴吧!”
第60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最终章:毁灭之章。
在那道稚嫩的女声开口说出:“来一起尽情享受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游戏盛宴吧!”之后, 便拉开了帷幕。
游戏没有规则,这不像一场游戏,更像是一场大逃杀。
亦或是, 活下来就是唯一的规则。
头顶的云上城的云层坍塌, 那座在人类头顶的城市崩塌破碎,拎着巨大糖果的白胡子老人猛地落在地上, 尾巴漂亮的狐狸摇晃着身子, 戴着礼帽手持手杖的男子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落在地上,个子矮矮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蓬蓬裙, 蹦蹦跳跳的出现。
而他们身后,是几十万玩家们。
天地崩溃,世界昏暗, 几乎与天同高的白虎以一往无前的雄浑气势杀进了玩家群中,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燕尾服的男子,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女人都以不逊色于它的速度冲入战场。
他们的身后,是上百万的人类。
血和尸骸是铺成了整个血色的世界,天空往下飘落着黑色的柳絮, 却在碰到人的一瞬间, 绵软无害的柳絮变成了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
火球和冰霜同时降落, 一方来自玩家, 一方来自人类。
巨兽咆哮着前进, 刀光划破长空, 这是一场混乱的战场,冷兵器和热武器, 魔法与科技, 截然不同又对立的东西, 却一同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拿着魔方长杖的女人所指之处,粗壮如柱的雷便劈到哪里。
她所劈到的地方,玩家惨叫着倒地,要么直接被雷劈死,要么僵硬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很快,手持拐杖糖果的白胡子老人出现在了她面前,朝她哈哈一笑,“这位少女,要吃糖果吗?糖果屋出品,酸酸甜甜,小孩子最喜欢。”
女人脚下的土地化成一片糖浆,粘腻的触感直接将她死死的困在糖浆之中。
咕噜咕噜的,糖浆不停的被加热沸腾。
“哗啦——”又急又多的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黑发红眸的男人身侧出现密密麻麻的蝙蝠,蝙蝠迅速的围上玩家,又飞快散去。
蝙蝠所到之处,血肉成白骨,一个活生生的体型壮硕的玩家,能在顷刻之间被吸干成白骨。
戴着礼貌手持手杖的男人摘下礼貌,放在胸前微微弯了弯腰,“要来一场赌上一切的赌博吗?”
肩上扛着一口大炮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每朝着一处地方瞄准,便会出现一处焦土,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地,密集的炮火将那处直接轰成碎渣。
火星在炮口聚集,一个六芒星也随之出现在炮口之上,六芒星的六个角,分别有一处炮口。
拖着尾巴的狐狸站在了他面前,歪着头问道:”你看上去,很调皮的样子。“
“土地毁坏了,就不能再种庄稼了。”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和战斗,曾经恢弘的建筑,代表文明象征的红砖青瓦垮塌。
耗费上白天修建而起的大楼顷刻之间倒下,灰尘和血腥味充斥着这片天空。
在这场战斗之中唯独有一个人置身事外。
她坐在一朵似云一样绵软的白白胖胖的漂浮在空中的东西上,两腿晃晃悠悠的荡着,圆而亮的眸子单纯得不谙世事,像是个无害的稚童,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人,沈岭竹认识。
是囡囡。
每一分钟都在死人,每一秒都在死人,在这场人间炼狱之中,囡囡就像是无意闯入的小女孩。
可所有人的战斗,都隐隐避开了她所在的位置,似云一样的椅子下面,出现了一小块真空。
这片土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溅在地上混着泥和血一起,冲刷着大地又洗得越发的红。
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层层叠叠的在地上铺成了一条血海尸山的道路。
魔法杖断裂,蝙蝠被击坠在地上震颤着孱弱的翅膀,胡子拉碴的男人断了一节手臂,白山浑身是血的握着重剑半跪在地上。
周围的建筑沦为废墟,坚硬的钢筋和牢固的水泥在这场战斗中变成尘埃,空气灰蒙蒙的,混着血色。
胸膛几乎被贯穿的白虎无力的变为人形,从谭修远的手心,却冒出了一支通体漆黑玄铁似的笔。
沈岭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判官笔。
“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人类,永存。”他猛地一下,将那支笔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白山吐出一口血,骂骂咧咧道:“妈的,什么狗屁救星辰计划,草草草。”
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支漆黑的笔,比谭修远手中的小上不少,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中性笔大小。
“扑哧—”一声,笔尖没入胸口,白山口中涌出了大量了血,胸口的血也不断的往外流,“十三战区副指挥白山,人类,永存。”
“烂名字,真的是烂名字。”他嘴角咧开,露出满嘴的血牙,眼神看向那片破碎的天空,喃喃道:“救星辰,真是好烂,好烂的名字。”
胡子拉碴的断臂中年男人皱着眉,仅存的一只手却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笔刺向自己,“第一战区指挥使封钧,”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人类,永存。”
也许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想让世界记住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心愿,能够被听见。
一直脸上笑盈盈的囡囡脸上没了笑意,从云上跳了下来,她的身后,站着白胡子老人,戴着礼帽的男人,等等一众玩家。
“阻止他们。”囡囡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我们还有下一个游戏。”
人形玩家蜂拥着向仅存的人类扑去,站在后面的囡囡摘下了手上的蕾丝手套。
她双手张开,天上顿时阴沉一片,一颗颗带着火焰的巨大陨石从天而降。
“救星辰计划?”囡囡冷笑道:“巧了,我的能力就是控制你们人类口中的星星。”
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炸声响起,地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陨石深坑,漫天的尘土挡住了视线,在这沙尘之中,却有点点星光亮起。
很微弱,却难以忽视。
这些点点光亮,来自于场上每一个人类手里的,这些光亮连成线,汇聚的终点是谭修远胸口的那只。
所有人都没有被打断,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用一只细小的笔刺穿自己的胸膛。
“第二战区指挥使科莱伊诺,人类,”金发碧眼的女人闭了闭眼,慢慢倒了下去,“永存。”
“第三战区指挥使路易斯,”路易斯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人类。”
他看向残破的天,似乎笑了笑,“吾即将长眠的大地,永存。”
“第四战区王长山,人类,永存。”
“第十战区李胜安,人类,永存。”
“第十三战区刘杰”
“第十二战区袁洪”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坚定的奔赴着这一场死亡的道路,一声声人类永存传递,一个个人类死亡。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笔刺入胸口,全世界仅存的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三十二名人类,全都死在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之上。
所有的笔都消失了,包括谭修远胸口的那只,它们化为点点星光汇聚在一起,朝着上方飘去,虚空之上,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个人,沈岭竹熟悉至极。
穿着长款的风衣,内里是衬衫马甲,修长笔直的腿上蹬着一双马丁靴,高挺的鼻梁之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所有的星光统统落入他的手上,囡囡想拦住,可那些光点好似只能看见,却摸不着。
这个世界的人一个不剩,可另一个世界的夜空却亮了几分,星辰闪耀着光辉,守护着这片相似而又不同的土地。
如果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人,他和你的出身相同,经历相同,你们有着同样的父母,同样的朋友,你们性格完全相同,样貌一模一样。
你遭遇了死亡,是否会愿意跨过世界,去救另一个你。
有五万人,给出了他们的回答。
五万,人类存活到最后的最强者,在生命的前一刻选择了自我了结,可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自裁的懦夫。
“你是谁?”囡囡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男人微微笑了笑,看上去很温和,他脚下是血海尸山,他的语气却很平和,“一缕残魂罢了,阁下不用在意我。”
“如果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面。”
男人的视线微微偏了偏,语气很轻的说了一声,“走了。”
那一瞬间,沈岭竹觉得男人在和自己对视,那句走了,也是跟他说的。
沈岭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只察觉到了天地在崩塌便眼前一黑。
《噩梦之章》最终章完结,玩家存活:二十万零三千两百一十二,NPC存活: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