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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结局(下)

    一转眼,已然翻年开春。

    祠堂内,方大娘与乔青生也为慕宛儿设立了一个排位。

    慕安宁时常瞧见,哥哥一人苍白着脸,孤寂地坐在父亲母亲以及慕宛儿的排位前低声抽泣。

    她虽想安慰,但却无从说起。

    这几日,她才收到了慕宛儿那封迟来的信件。

    慕宛儿在信中言道,倘若不出意外,她此刻应当在享受自己的人生。

    虽说此处有‘小说’,‘影视’一类令她费解的词语,但透过慕宛儿飞扬的字迹来看,她的心情理当确实十分愉悦,全然不似临终前写得。

    至于她能听见自己心声那事,慕宛儿羞赧不已,连连让她尽数忘却。

    最后的最后,慕宛儿叮嘱他们众人好好保重身子,还说,希望她能早日找到归宿,千万不能随意找一人嫁了去。

    这倒让她想起一事。

    不久前,慕景悦入宫了。

    那日,崇德侯府大张旗鼓,以慕归凌升官为由,华灯初上,宴请了许多宾客。

    乔府自然并未在其中。

    她虽心中略感唏嘘,但却为慕宛儿感到一丝庆幸。

    皇宫是个吞人的地方,慕宛儿能解脱,实为幸事,而侯府对儿女,似乎也只有利用之意。

    到底,慕宛儿终于回家了。

    慕安宁思绪纷飞之际,方子翁屁颠屁颠跑到她身旁,摇了摇她的手臂:“表姐,今日天朗气清,我们出去放风筝可好?”

    慕安宁放下手中毛笔,将目光从她在写的一副字上挪开,无奈笑了笑:“课业可做好了?”

    近日在放春假,方子翁不用去上学,她也不用去济世堂。

    方子翁刚过完生辰,已然九岁,还是小孩子心性。

    方子翁用力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地扬起下巴:“表姐,我昨日就做好了。”

    “那走吧。”慕安宁笑靥浅生,不假思索站起身来,拍了拍表弟毛茸茸的脑袋。

    如今,她发觉自己比起闷在屋内,似乎更喜出门游玩。

    路过桃花树时,少女的步伐止了止。

    在侯府时,她的院子里种了一颗海棠树,但如今在家中,却是种了一颗娇艳的桃树。

    她起初略感意外,特意询问了一番乔青生是从何得知她喜爱桃花的,但乔青生却是避而不答。

    她倒也没过多纠结,但有日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在桃花树下埋了瓶桃花酿。

    她好似从哪听过,桃花酿的滋味很好。

    她莫名想试试。

    方大娘在表姐弟两人说完要出门时,不断叮嘱道:“子翁,切记要好好保护你表姐,别让她摔着了。”

    前几日慕安宁莫名晕倒,方大娘着实吓得不轻,差点背过气去。

    正所谓医者不自医,慕安宁其实并未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若非要说一处出来,那便是她这几日总是梦见一容貌俊美的男子,不吃不喝跪在佛前。

    不过所幸,大夫只说,她是心中思虑颇多,才导致意外昏厥,并无其他大碍。

    “阿娘您就放心吧,”方子翁忙不迭点头,小手拍了拍胸脯:“我一定会保护好表姐的!”

    而慕安宁失笑,心头却是涌过一阵阵暖流:“姑母,您就放心吧。”

    自从慕宛儿离世,姑母似乎愈发担心她的安危,也不急着让她出嫁了。

    两人坐马车抵达目的地时,已然有不少孩童,以及年轻的姑娘公子在玩耍,场面热闹非凡。

    慕安宁虽并未放过几次风筝,但对此也不陌生,待调整完线轴与骨架后,不出一会儿风筝便迎风而起,翩然飞舞于湛蓝的天空之中。

    慕安宁仰首凝望恣意翱翔的风筝,心中忽生几分感慨。

    记忆中,她很少放风筝,唯一的几次是和

    思及此处,少女眉心轻皱,头部又刺痛了起来。

    眼见风筝越飞越高,方子翁拍手欢呼了一阵,忽看着天空瓮声瓮气道:“表姐,你说宛儿姐姐在天上吗?”

    听见这番话,慕安宁立时回过神来,但却一时不甚让风筝断了线。

    少女凝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风筝半晌,才摸了摸表弟的头,轻声道:“她在。”

    彼时,她不知,自己在仰望风筝的同时,远处有一人正默默注视着她。

    *

    六月十七。

    慕安宁去往济世堂的途中,马车意外碰上一摔倒在地的老人。

    待车夫同车内的主仆道明状况后,抱琴不由得狐疑道:“小姐,怕不是讹人的吧。”

    慕安宁黛眉微拧,思忖片刻,还是下了车,让抱琴在车上待着。

    待走至前方后,她才发觉那一头白发的老者,并非摔倒在地,而是安安稳稳地坐在地上。

    老者听见响动,炯炯有神的双眼立时朝她看来,还向她和蔼招了招手。

    慕安宁怔然片刻,还是走上前去,目露关切:“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者神采奕奕,瞧着似乎比她都还要精神。

    “姑娘,可还记得老夫?”老者还是坐在地上,笑眯眯抚了抚白须。

    慕安宁一怔,只见老者笑着扬了扬眉,提醒道:“玄妙心法。”

    “玄妙心法?”慕安宁呢喃着这四个字,心中涌起一丝困惑。

    老者点头,仔细观察完少女的眉心后,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少女腰间那块木牌。

    慕安宁心底觉得古怪,看了眼马夫道:“老人家,我让车夫扶您起身吧。”

    “不必,不必。”老者左右环顾,突地蹦了起来:“姑娘近日可有做什么怪梦?”

    慕安宁被他吓得下意识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听见这番提问,心中暗生纳罕。

    眼前的老者虽衣衫褴褛,但那眼神似乎能洞悉一切。

    但他怎会知道此事?

    “罢了,罢了。”老者见少女迟迟不作答,笑眯眯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老夫不过是替一人来看看姑娘,姑娘不愿透露也无妨。”

    慕安宁眼睫轻颤,还没来得及发问,周遭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原是有一群官兵正挥舞兵器,迫使众人退到一旁。

    慕安宁随着马车也退到了一边,老者消失不见的同时,她的一颗心忽地吊了起来。

    她后知后觉想起,这名老者好似是她在梧桐城遇见的那名,说她命中带煞,还看出她能听见诡谲之声的老道士。

    所以此刻他口中的那人,是谁?

    少女沉思间,官兵们已然在街边四周张贴了告示。

    纷乱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告示中的花将军是谁?”

    “你竟不知花将军?”

    “小姐,你没事吧?”马车停稳后,抱琴忙不迭下了车,四周张望:“方才那位老人家呢?”

    慕安宁回过神来,温言道:“他走了。”

    抱琴撇了撇嘴,“还真是个怪人。”

    人群的议论声愈发激烈,似滚滚潮水一般涌入耳畔。

    主仆两人的注意不多时便被吸引过去,也走至那些告示跟前。

    待细细读完后,慕安宁心底复杂不已,一时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时隔十余载,皇帝竟为花家正名。

    上谕字字如金,昭告天下:花莫离当年并未背叛楚国,而是遭先帝污蔑。

    也不知是谁集齐的人证物证,将这真相揭示于世。

    *

    腊月廿九,雪落无声。

    “小姐每年生辰外头都下雪呢,”抱琴看了眼窗外,笑着为少女梳了个垂鬓分肖髻:“今日要去寺庙祈福,小姐待会多用点早膳。”

    慕安宁盯着手中又在发热的木牌,笑着点头应下。

    这块护身符她这一年以来一直戴着,近日倒是颇为古怪,时常发热,不过恰好能暖手。

    她曾将它取下来过,但那几日睡得总是不安稳,还时常听到一些怪声,因此她索性便没再取下来。

    “今日夫人还要给小姐相看儿郎呢。”抱琴望着镜中自家小姐如桃花初绽般的艳丽容貌,满面笑容打趣。

    原本她也为自家小姐着急,可后来一想,凭什么男子年过二十娶妻都来得及,女子便是为时过晚。

    更何况,她家小姐相貌才情可都是顶尖的,只有她挑选儿郎的份。

    那些个公子哥每回瞧见小姐,眼睛都要看直了。

    不过论相貌,或许还是那位,才能与小姐相配

    抱琴唏嘘感慨之际,被打趣的少女眼波流转,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无奈,却也生出几许兴致。

    她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珠钗中游移,最终亲自挑选出一支簪子戴上。

    是一支通体浅粉桃花玉簪。

    她虽记不清是在哪家铺子买的,但很合她的心意。

    回到乔府后,姑母几乎每日都要给她裁制新衣裳,购置新首饰。

    她虽表示已然足够,但姑母仍是坚持,不想让她过得比在侯府时差。

    姑母说从前家里拮据时,慕宛儿也是被家人宠着的,让她不必有负担。

    提及慕宛儿,几人不免又是一阵感伤。

    今年初夏,谭文淮与洛芝嫣定亲了。

    她前几日偶然在街上遇见他们,但还是并未上前打扰。

    她发觉,谭文淮在洛芝嫣面前竟都不结巴了,他们两人如今活似一对欢喜冤家,很是相配。

    还好,当时她与谭文淮的婚事及时作罢。

    姑母见状,对于她的婚事自然又开始急切起来。

    但无奈,今年相看了许多郎君,她倒是有相中几名相貌品行都算过得去的公子,但姑母与哥哥却总是极其挑剔。

    *

    已是岁末,祈福之人络绎不绝,马车一路行驶了足足三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这上京最大的灵隐寺。

    待祈完福,还完愿后,方大娘不自禁感慨:“佛祖当真灵验,过几日得让你哥哥也来一趟。”

    慕安宁将姑母扶起,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月来确实发生了许多。

    花家多年的冤情得以洗清,乔青生升了官,稳扎稳打当上尚书,前途无量。

    方子翁的课业日益精进,而姑母当厨娘那段时日,身上出现的老毛病也都被她慢慢看好了。

    方大娘注视着侄女白皙的面庞,忽然温声道:“安宁,听闻灵隐寺内的姻缘树颇为灵验。”

    慕安宁眨了眨眼,只听姑母若有所思道:“到底闲来无事,你且去一趟,姑母在这等你。最好啊,领个郎君回来。”

    抱琴收到眼色,立时心神领会地走到方大娘那一侧,笑着打趣道:“小姐,你自个去吧,抱琴陪着夫人。”

    慕安宁无奈看了神秘兮兮的两人一眼,心道莫不是今日要相看的公子,便在那处等着她。

    待她踱步走至那姻缘树前时,外头的雪已经停了,但她仍是打了个寒颤。

    这里比寺庙内热闹许多,但她目及之处,皆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少有她这般孤身一人的。

    慕安宁左右环顾,也没见一名孤身的公子,暗想自己应当误解了姑母的用意。

    姑母或许,确实只是想让她求个姻缘罢了。

    慕安宁看着满树的红绸,不禁抬手拨弄了一下布满雪花的梅枝。

    依稀记得从前,她也会随着慕家人前来,也不知可否有来过这颗姻缘树前。

    想来,应当没有。

    就像今日,她也没去小和尚那领红绸。

    慕安宁的目光掠过一根根红绸,蓦地,停在了高处一根打了个死结的红绸上。

    不,是两根。

    在慕安宁心生感慨这世间有情人之际,天空又无声无息飘起了雪。

    刹那间,她的大氅上堆满了晶莹的雪花。

    一阵寒意袭来,慕安宁的右手不自觉抚上腰间那块发烫的护身符。

    她看了会雪景,便准备离开,但耳边忽地传来一阵欢呼声——

    “快看,有人放烟花!”

    去年,为祭奠皇后,新帝下令严禁任何人放烟花,但今年却是没了这个禁忌。

    烟花,倒是没人会不喜欢看。

    慕安宁唇边泛笑,也不禁抬眸。

    蓦地,撞进一双黑如漆的桃花眼里。

    眼前的男子鼻梁高挺,皮肤白净如玉,薄唇微微上扬着。

    他身着一件月白大氅,里头是一袭绯红滚边镶金丝长锦衣。

    少年劲瘦的腰身被一根玄色腰带束着,上头还挂着一个绯红香囊。

    雪势越来越大,飘洒在两人发间。

    慕安宁心头一跳,怔怔盯着少年矜贵的面容:“公子”

    话音未落,身姿挺拔的少年便大步朝她走来,将大氅解开,轻轻披在她身上。

    他水润润的眼底泛起笑意,一瞬不瞬注视着少女:“阿宁,生辰快乐。”

    慕安宁被少年大氅上的檀香包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与此同时,一根红绸从树上飘落在雪地,上头的字逐一浮现。

    是两个人的字迹——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慕安宁,顾淮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