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欸，要一起去江古田吗？”清水春屿微讶。
“不过不是去那边玩的，而是带着那群学生们一起去江古田处理咒灵。”夏油杰轻声告诉他。”春屿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很寂寞吧，所以就和我们一起去江古田……”
五条悟弯下腰，和清水春屿双眸对视，调子拖长了说：“和我们一起去吧，春屿~在家里会很没意思吧，你的竹马中原中也不是很忙吗？不能总是依赖那家伙吧。”
清水春屿圆眼微睁，吃惊：“真的……有很依赖中也吗？”
“啊，这个。”夏油杰也笑了声，“是有很明显哦，而且那孩子也很护着你吧，从昨天那件事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了。”
感觉很复杂。
夏油杰都只是淡淡地笑了声就收敛了神色，看着莫名有几分冷肃。
清水春屿垂下眼睫，脸颊微微泛着红，很乖地在思考昨天晚上发生那些事的细节了。
傍晚回去，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讲他错过了门禁的时间，应该按照规定的那样提前回家。
就算是钉崎野蔷薇都觉得他这个门禁时间是相当离谱的地步，连养女鹅也没有这么严防死守吧。
中原中也就从车上走下来，掏出手机，精准到秒告诉五条悟，并没有超出门禁时间。
可是他又很能理解五条悟的感受，如果是他精心娇养大的孩子被黑手党盯上，并且在疯狂献殷勤，还不知所谓地挑衅，光是思考一下就能把肺都气炸。
所以他道了歉。
“五条先生，这次是我没有留出更多空余的时间，这是我的失误。”在五条悟眯起眼睛时，中原中也微微弯腰。
这位戴着黑帽子的青年扬起了嘴唇，哪怕是弓腰也不能看出他的弱小，退步仿佛只是为了取得更大的收获，纤瘦的身体里藏着强大的灵魂。
从清水春屿眸光微动就可以看出来，中原中也走得很对。
五条悟尤为了解这个他防了很多年的家伙，些许的退让只是因为他监护人的身份，绝不让清水春屿在其中为难。
果然，下一秒中原中也就说道：
“但是，五条先生，春屿这一次出来很开心。时机把握得恰好合适，他还没有忘记给您买您想要的东西，今天是很圆满的一天。”
五条悟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他听出了这个可恶的家伙话里话外的威胁意思：明明很高兴的一天。要是他非要一意孤行的话，出门的好心情就要被~破~坏~了~哦。
很好，这个臭小子这么多年了居然丝毫没变，还是这样讨人厌。
五条悟准备使出“妈妈和女朋友掉水里救谁”这一计问问清水春屿，看看这小子到时候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道声音叫住了他。
“老师，已经快到六点，训练时间快来不及了。”伏黑惠出声提醒。
他幽绿的瞳孔静静地看了几人一眼，最后落在了清水春屿身上。
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眸光却柔和得多。
小时候腮帮还有些奶乎乎的，就算面无表情也还好，依然是软软糯糯的团子，长大之后直接就变成了酷哥……
五条悟啧了一声，中原中也不笨，知道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想要作弄他们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所以他没有强行留下来，跟清水春屿说还有点工作，就跟他们告退了。
钉崎野蔷薇以挑剔的目光来看，也不能不承认，这个似乎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青年，据说才十八岁的样子，就已经初具了男人的成熟和体贴。
风度、优雅和圆滑，无一不是他的优势所在。
这种情敌是最不好对付的……
尤其是他们这边，全是一群幼稚的、冲动鲁莽的小鬼。
就比如虎杖悠仁那个傻子，竟然还在天真地小声问伏黑惠：“为什么你要帮着那个家伙？”
伏黑惠睨了他一眼，瞥见前面的五条悟，还是回答了他这个蠢问题：“难道春屿的门禁时间提前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吗？”
他对清水春屿的称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变成了春屿，后面的哥哥被自动抹去了。
听力灵光的五条悟动了动耳朵，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们几眼。
有时候他们可以是老师的亲亲好学生，有时候就是非常讨人嫌的臭小子。
回忆结束，清水春屿脚步轻快地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要待几天呢？”他好奇地问两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天都不到。 ”夏油杰跟他说，看他收拾到一半的手顿住，才添上一句，“但是，做任务本来就很辛苦了，在江古田休整一下也可以。”
清水春屿露出惊喜的神色，欢喜地说：“谢谢小杰。”
咒术高专的财力不小，当初伏黑惠家里困难的时候，就是五条悟帮他以“之后会来高专就读”这个条件为由申请到了资金。
事情和大家想的没错——就算伏黑甚尔这家伙没死，只是失去了手臂也依然是个不负责的父亲。
长年累月不在家，想起来才会往家里打一大笔钱，如果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家里很长一段时间就会没有进账。
伏黑惠姐弟俩生活就会变得特别困难。
清水春屿知道之后超震惊，他之前看见过伏黑甚尔来接伏黑惠回家的场面，都已经对那家伙开始改观了，但没想到那人本性难移。
他当时没有想过寻求五条悟他们的帮助，而是自己偷偷拿零花钱资助伏黑惠一家。
伏黑惠当时没跟他客气，接下了钱，认真地说了谢谢：“我以后会还给春屿哥哥的。”
“如果还不上，就把甚尔给你们抵债。”
小时候的伏黑惠已经计划好了，没有给伏黑甚尔选择的余地。
清水春屿点点头，非常支持他的这个决定。
后面五条悟他们还是发现了不对劲，清水春屿的钱都是他自己攒着的，平时都是他们养崽，不会拿他的钱半分。
他们那种不像话的接济一直持续了两年多，直到清水春屿要给朋友买生日礼物，忸怩地问可以给他点零花钱什么的，五条悟俩人立马意识到了问题。
查来查去居然是崽在外面又偷偷养人了。
当时的五条悟蹲在地上，两指比出一点小小的空间，在他面前咧着嘴，轻笑出声：“你就这么点大，就开始背着家里人跟外面人眉来眼去，还花钱资助他们啦？”
刚从高专毕业的五条悟头发已经长得有些长了，遮住了眼底的光，笑起来时露出的白璨璨牙齿却很显眼。
……说得好像他是什么不正经人一样！！
清水春屿试图跟他讲道理，他已经是十岁的崽了，能跟半蹲着的五条悟平视、甚至是微微俯视，虽然是虚假的。
“小惠很惨啦，他的父亲是个不负责的混蛋，三天两头不着家，但是他和他姐姐都还小，没有赚钱的能力，我就想帮帮他们度过困难的时期。”
“那就应该把伏黑惠送进咒术界的学校，让他凭自己的能力获得资助，像杰之前救助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一样。”
说起她们俩姐妹，就会想到她们凄惨的身世——父母相继死亡之后，就被愚昧无知的村里人当成是怪物虐待。
夏油杰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在那里受罪，把人从地狱中救了出来，顺带把村民们都给揍了一顿。
他本人是有养崽但没有养女孩的经验，方方面面都很麻烦，于是只能把人带回高专，托同为女性的教师和同窗帮忙照顾，顺带给她们申请了资金。
清水春屿那段时间也偶尔会跑过去看看她们，这俩姐妹除了在一开始时非常局促，对外界充满警惕，只有看见夏油杰才会透露出些许信任的光。
之后大概是受了咒术界那些家伙们狂妄随性的性格影响，变得自信又张扬起来，和才进入高专时瘦小羸弱，可可怜怜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们两个对清水春屿同样很不错，大抵是他身为夏油杰的养子，于是对他爱屋及乌，加上清水春屿本来就很乖，于是便自持姐姐的身份，会偷偷捏他脸摸他脑袋。
明明年龄是差不多的！
清水春屿想了想，诚实地说：“我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感觉小惠更适应普通人的生活，所以还没有提及。”
“我知道你帮他是不求回报的，但是这样做很容易助长他父亲的惰性吧……经常不负责，但孩子却又有好好成长，现在看不出来，很容易出现问题吧。”
夏油杰很温柔地跟清水春屿分析。
“那……”
跟夏油杰此时此刻仿佛心有灵犀的五条悟插话：“那当然是让他抵给高专还债啦，只要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就可以申请到资金哦。”
他们两个早有准备，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清水春屿哄得五迷三道，听着他们的话把这件事告诉了伏黑惠。
后者没思考几秒就答应了。
大概是看清水春屿的表情太过疑惑，伏黑惠就说出了真实想法：“虽然说让甚尔打工抵债这个想法还可以，但是那家伙经常找不到，还是想个办法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明明也是半大小孩，由于摊上了那么个混蛋父亲，所以就要被迫成长起来，清水春屿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也是伏黑惠那么早就来高专读书的原因，在咒术界高专祓除咒灵，也是早早地走上打工人的路子。
虽然说之后伏黑甚尔意识到了自家在外欠钱的问题，后面又想办法把钱还上了，但依然没能改变伏黑惠去往高专的事实……
第92章
清水春屿已经很熟悉江古田这个地方了，他小时候来过几次，后面偶尔有时间也会过来采风，找黑羽快斗玩几天。
当初黑羽盗一意外离世时，他也专门过来安慰过黑羽快斗。
没想到黑羽快斗依然走上了他父亲的老路。
他最耗费心血的那部作品灵感也源自于江古田，看见熟悉的街景和人，心中就微微有些触动，他其实骨子里也是有艺术家的浪漫和率性的。
天空浮现出鸽子血的颜色，远处是暗蓝灰，月光却是幽幽的白，日月同时映在天空之中，月光越来越盛，美得惊心动魄。
“晚上我们会行动。”夏油杰跟清水春屿说，“不过我和悟不会动手，除非他们真的应付不了。”
因为咒术高专的独特性，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学生们还能享受到老师1对1的指导，感受来自特技咒术师的铁拳。
经历过的人都表示：谢邀，不想再体验第二回，拜托老师们放手让他们自主独立成长吧。
由两位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位老师带队，他也看到了几个二年级的学生，和一年级学生一起来处理这次的事件。
看来这次的任务也不会太简单。
清水春屿点点头，赶在五条悟说话之前，保证：“我会在酒店好好等你们的，绝对不会乱跑。”
五条悟“哦？”了一声：“也不会去找你的快斗哥哥？”
清水春屿一下红了脸，有些羞赧地说：“我都没有跟他讲我会过来，他不知道啦，现在贸然去打搅他很不合适。”
上次的新闻一出，他就很担心对方，至多看一看黑羽快斗状态怎么样，人是不是还好，他没有其他任何立场再做多余的事，更不会去打搅他。
五条悟说：“好吧，那就乖乖在家里待着，等我们回来。”
清水春屿走过去，垫脚帮他理了一下袖口和衣领，同时也没忘了夏油杰，一碗水端得很平。
“我知道的。”他如同以往每次在家等候他们一样，柔弱、乖顺，“小杰，小悟，要平安顺利回来。”
脸颊被捏捏，脑袋也被摸摸了。
羸弱的青年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最耀眼的那个。
几个高专学生在外面盯着看，狗狗祟祟，目光炯炯，眼中写满了嫉妒。
“真好啊。”熊猫学长感叹了这么一句，就把大家的聊天兴趣给激发出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说着。
“我也想要春屿这样对我~”
“实在是太幸福了吧，如果能有春屿这样的家人陪伴，听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算是祓除咒灵受重伤了拼死也要赶回他身边去。”
“为什么两个无良老师能遇见那么可爱的春屿啊！”
几个学生绞着双手放在胸前，大肆地说着老师们的坏话，顺便赞美春屿，看起来是在踩一捧一，但发泄平时被欺负逗弄的怨气这样的心思简直不能再明显。
熊猫学长大声咳嗽，狗卷棘学长也在说“大芥”，几个后辈好奇问他们怎么了的时候。
狗卷棘学长忽地来了句：“明太子。”
很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跟这位学长还不是很熟悉，不是很能听懂他的特殊语言的几个后辈满脸迷惑。
直到他们感受到了背后森森的寒意，强烈到逼人的地步，就算是再怎么迟钝也能发现……
他们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咔哒咔哒地扭过去，就看见刚才被他们说坏话的两位老师笑得一脸“和善”地看着他们。
……真是要了老命了！
……
待在房间里的清水春屿抬起头来，微微蹙紧眉头，有些疑惑地转动脑袋。
奇怪，他刚才好像出现了幻听……似乎是听到了虎杖悠仁他们的惨叫。
不过不太可能吧，有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两个特技咒术师在，谁能有那个胆子和能力在他们面前伤到他们的学生。
清水春屿思索了一下就开始处理手中的画稿了。
这一次的任务夏油杰三言两语带过，但也算是解释了，比五条悟什么都没说好得多。
都市中在半夜从酒吧里出来的男女在喝醉之后会跟着某道身影离开，据他们的朋友说，当时那些被迷惑的男女好像是碰见了自己心爱的人一样，红着脸就迷迷瞪瞪地跟着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警察接到登记之后就立即去寻找那些失踪人士，不过一个都没有找回来，他们罹难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因为这件事，最近酒吧的生意也变得非常萧瑟惨淡。
听上去像是一只咒灵作乱，但是这样简单的话，应该不至于出动两个年级的学生吧。其中肯定还有其他问题，比如说那些失踪的人多半不只是被那只咒灵动手杀死了。
不过一切都只是清水春屿的猜测而已，他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夏油杰他们很有可能是怕他担心，所以也只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垂着眼睫。
早该习惯了吧，已经这么多年了，见证他们无数次从生死存亡中活下来，变强，然后再亲自上手带着学生，培养更多新生力量。
在酒店中，他只开了在房间的圆桌旁这一盏小灯，盘腿坐着，头顶的灯光有一小圈格外明亮的光晕落在了圆桌的中心。
他伸出手，轻轻地圈握住光晕，叹气：“希望小杰和小悟可以得偿所愿。”
清水春屿的眉头轻轻皱着，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满，没有察觉到不停震动的手机。
黑羽快斗：【春屿是不是来江古田啦？】
黑羽快斗：【我已经看到了哦，你的定位就是在江古田，怎么不来找我玩啊？】
黑羽快斗：【嗯嗯嗯？这个点的话，春屿酱应该还没有睡觉吧，为什么不理我。没想到快斗哥哥这么快就在春屿这里失宠了？】
属于黑羽快斗的通知栏里又刷屏式地出现了好几个哭哭扮可怜的表情包，可惜手机的主人没有一点心思去看消息。
又是一条充满文字的消息跃入手机屏幕。
黑羽快斗：【好吧，是我在随意揣测我们可爱的春屿酱啦，这是我的错。我猜你应该是在洗澡，所以没看消息吧，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过来找你哦~】
黑羽快斗就这样擅自决定了。
清水春屿这个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莫名其妙地感觉身体似乎格外疲倦，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手指都懒得抬起，眼睛一合上就睡着了。
心里好像有道声音在告诉他，睡吧，睡一觉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回来了，不用一直担心着。
可他睡得很不安稳，还做了一个凌乱无章的噩梦。
梦见夏油杰还是在玉折篇的时候黑化了，成为了盘星教的教主，还把自己关起来去威胁五条悟，又录捏他脸蛋子，捏得红红肿肿的视频发给五条悟，让五条悟这些人心焦，让他们觉得心烦意乱无比忧心好达成他的目的。
他很委屈，一直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可是在已经黑化了的夏油杰面前，他不敢有太多其他动作，怕对方嫌弃他这只猴子，一个不耐烦就要把他给嘎掉。
最后夏油杰还在发动百鬼夜行时把他抛弃掉，他当时伸着手抓着他的袈裟，手指被夏油杰一根一根地掰开。
他跪坐在地上，仰着脑袋，可怜兮兮地顶着对方看。
夏油杰居高临下地冷漠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眸没有弯着，更不会有笑意，带着威胁和黏稠的黑暗，恶意笼罩。
他说：“没有杀掉你，已经算是我的怜悯了。”
“我会在最后一个解决你的，不会太痛。”
这就是他的仁慈。
耳边传来剧烈的声响，似乎是有钝器砸着玻璃的声音，梦里的清水春屿在想这是不是有谁来救他了。
声音逐渐清晰到可怕，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觉这道声音好像就是从现实里传来的，这下仅剩的一点睡意也被吓没了。
清水春屿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就注意到了蹲在阳台的黑色栏杆上，笑得开怀纯粹的……盗贼。
在新闻视频上看到是一回事，在现实当中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年戴着白色的高礼帽，身上穿着的白礼服在夜色中非常醒目，月光对他青睐有加，特点倾心洒在他的衣服上，背后的白色披风飞扬着，整个人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但是清水春屿只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不小心掉下去。
他心惊胆战地把阳台上的玻璃门给拉开，赤脚走了出去。
……
结束了几个小时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战斗的咒术高专学生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回来，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了点伤。
他们不单单只是身体疲惫痛苦，就连心理上也遭受了连环重击。
很少有人能在血腥混乱的战斗之后还面色如常吧，就算是心理上的自我调解也要一段时间。
不像另外两个老师，气定神闲，连步伐都没有乱一个，仿佛就只是出去遛了一个弯，和他们死狗一样的状态大相径庭。
“等等、阳台的栏杆上好像站了一个人……！”有人惊呼道。
那层楼到地面是很高的距离，那种姿势说起来应该也是超危险的。
三更半夜，不会有人是想不开打算自杀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来，结果却发现事实和他们想的很不一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眯起眼睛打量两眼，俩人齐刷刷地面色一变，脸庞铁青，活像是自己在外辛辛苦苦干活，有野男人此时此刻不经过他们允许，偷偷溜进他们家中想要抢走他们的珍宝一样。
他们死死地瞪着那个小偷，双腿蓄力。
第93章
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过高的距离也就只有目力优越得夸张的咒术师们能够把上方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了。
年轻瘦弱的男生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宽松得遮住了两条笔直大长腿，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蹲在阳台上的人，表情微微有些呆滞，他额角还冒出来几滴冷汗，下意识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捧鲜花。
那位著名的，就算是在其他地方大家也有所耳闻的怪盗基德，终于在今天突然拜访他们，想要偷走他们的珍宝。
当然，那家伙肯定也没想到监护人能够回来得那样及时。
清水春屿听见了脚步声。
是从墙面上传来的，不是开玩笑。
他和黑羽快斗同时低下头，就看见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以一种违背生活常识的姿态大步踏在高楼的楼身上。
牛顿见了都要掀开棺材板从里面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他们的脚步飞快，丝毫不顾及普通人的目光，亦或者使了些手段让普通人看不见。
只有在酒店里坐着看向窗外，有点儿咒力天赋的人们看着他们宛如飞鸟般刮过的身影，使劲儿揉揉眼睛，喃喃低语：“真是见鬼了。”
可不就是见鬼吗？
黑羽快斗此时此刻也想骂出这句话，不过他本来就是表演奇奇怪怪魔术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注意到这一幕之后，稍微流了些冷汗就镇静下来。
那两个男人在墙体上行走也如履平地，身体上绷紧和鼓起的肌肉膨胀，头发全都向下飞扬，衣服也因为急速运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光危险得要在他身上戳出个洞，而他们很快就要靠近。
黑羽快斗扬起了自己的手指，食指中指并拢，靠在头顶一飞：“鲜花赠美人，下次再见咯，小玫瑰~”
清水春屿手中还被迫捧着黑羽快斗硬塞到他手里的大捧玫瑰，殷红的，比血的颜色还要浓烈美丽，一簇一簇地紧挨着，香味也席卷着他的嗅觉，强硬地占据他的世界。
就像是黑羽快斗这个人，明明穿着一身白色，在漆黑的夜晚却如此耀目，无人能够忽视对方，他跃入别人的世界后，就不容置喙地挤入他的空间里，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是……
他别扭地说：“小玫瑰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好羞耻……”
可惜这句话黑羽快斗听不见了，仗着自己没有表明身份，他直接转头往后一跃，如同之前好几次在警视厅面前逃之夭夭那样，利用滑翔伞最后稳稳落地。
不过这一回他不可能再那样顺利了，任何家长都不会在看见对自家宝贝动手动脚之后还无动于衷。
清水春屿都看见了准备出手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及时惊呼：“等一下，小杰，小悟——！”
半路时攻击险而又险地刹车了。
他们俩人一开始就没打算下死手，但是不给那个臭小子一点教训是不可能的了。
清水春屿都没看清楚五条悟是怎么出手的，黑羽快斗就又经历了第一次使用滑翔伞时失误的下场——在半途还品质优良的滑翔伞居然坏了，他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就像是蹦极一样的速度。
可他没有蹦极时束缚在身体上的绳子。
清水春屿看得心惊肉跳，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的尖啸。
但在紧要时刻，黑羽快斗的背后竟然升起了许多根氢气球，这些力量稳稳地拽住了他，让他不至于在下降时摔个粉身碎骨。
夏油杰眯了眯眼睛，有点不满意这个结局。
气球在一个接一个地爆炸，非常磨人心态。
最后黑羽快斗还是当着清水春屿的面摔了个狗啃屎。
——今天出场的帅气全都在最后这一刻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黑羽快斗心如死灰。
清水春屿狠松一口气。
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腿软得不行，要依倚靠在玻璃门上才能站稳，他靠着门一点点滑下来，瘫坐在地上。
耳边的嗡鸣逐渐消失，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头顶覆盖了大片的阴影。
抬起脑袋，就看见两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五条悟和夏油杰背后是巨大的清冷而空灵的银白色月亮，漆黑的阴影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和表情，只能从他们的身形和头发依稀分辨出是谁。
男生柔软的下巴尖蹭在了玫瑰花丛里，小脸衬得比花更娇，他睁着两只干净美丽的浅灰色眼眸，望着他们说：“欢迎回来。”
……
第二天临近离开江古田时，清水春屿提着一篮子水果去看望黑羽快斗了。
黑羽千影并不在家，似乎是去西班牙旅游了。家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还一瘸一拐地过来给他开门。
在黑羽快斗的眼里，清水春屿是不知道他身为怪盗基德的另外一重身份，所以他没有擅自揭穿，只好故作疑惑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黑羽快斗在找借口时漫不经心，撒的谎也很拙劣：“这是我在体育课上受的伤，不过不严重，不用太担心啦。”
体育老师听了他的话都要哭晕在厕所。
清水春屿在心里小声地说了他一句大骗子之后，叹气道：“那快斗哥哥平时要小心一点，总是打打闹闹受伤的话，我和千影阿姨都会担心的。”
黑羽快斗挠挠头：“啊呀，这么大了还要被春屿教训，感觉没什么面子了。”
“不进来坐坐吗？”他忽地转移话题，眼睛晶亮地盯着清水春屿。
清水春屿摇摇头：“我马上就要离开江古田了，所以时间上有点赶不及，如果下次有机会，我还是会来看望快斗哥哥的。”
离开之前，他转过身来，一脸无辜地说：“快斗哥哥。”
黑羽快斗脸上的不舍还没有撤下，见状立马表现出期待：“怎么了，春屿？是打算再留一会儿陪一陪我这个孤寡小哥哥吗？”
他的可怜还没有继续装下去，就听见清水春屿说：“昨天快斗哥哥在LINE上跟我发消息，说立马要来找我。那么快斗哥哥，你来找我了吗？”
他的小鼻子皱了皱，脸上好像是真的好奇和疑惑，不太像是刻意问出口。
黑羽快斗的笑容只是略微僵了僵，他擦了擦自己的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快速地说：“没有啦，我只是跟你开一个玩笑而已。我的腿都受伤了，根本没机会来找春屿酱，说起来也很遗憾。”
虽然额头上没有冷汗，但背后的冷汗却一直在不停地往外冒啊！！！
应该不至于被清水春屿发现吧，他可是除了讲出那句吊儿郎当的话之后没有再干什么多余的事情了，其他地方不至于有暴露的可能吧。
清水春屿仿佛只是无意间说出那句话，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接着就没有什么表示了，还朝着他挥挥手，很乖地说了再见。
黑羽快斗在他走出几步后，没忍住问：“是在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道纤瘦的身影顿住，清水春屿回了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没发生什么，不过我遇上了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快斗哥哥要保重身体哦。”
黑羽快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盯着清水春屿，不愿意视线，就算是走到路边拐角，转头往后面看，他还是站在原地看着。
……
回去坐在电车的长椅上，清水春屿倚靠着夏油杰的肩膀，脸颊有些软肉，看得别人作恶的手蠢蠢欲动。
可惜对面的学生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碍于老师们的威严，没有一个敢真的上手摸的。
两面宿傩那家伙除外，但他现在被虎杖悠仁的意志死死压制着，也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没有出来。
最后占到这个大便宜的人成了五条悟。
他伸出自己的爪子肆无忌惮地摸着清水春屿柔嫩的小脸，一会儿捏捏，一会儿戳戳。
清水春屿不在乎自己脸上作乱的爪子，他习以为常。
他不自觉地用软得像是水一样的嗓音委委屈屈地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小杰。我梦见你要杀掉我，还掐我的脸，把我的脸掐得很肿，用来威胁小悟。”
正在掐着他脸的爪子顿住，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清水春屿仰着脑袋去看夏油杰的反应，和那双与睡梦中截然不同的紫色眼眸对视上，里面的情绪温和平静，像是沉淀下来的一汪静湖，蕴藏着自己的深邃智慧，但是没了梦中想要灼烧荡尽一切不平的狂乱风暴。
“所以那只会是梦啊，春屿。”夏油杰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春屿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杀掉你呢。”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咏叹调，“不敢想象这个世界没有春屿的样子，努力追寻一个点不就是为了得到幸福吗？如果走到最后，身边都是在意之人的尸山血海，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清水春屿不知道，原本就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心胡乱颤了颤，趴在夏油杰的胸口处，闷闷地说：“对不起，我拿梦里面的坏蛋小杰来指责现在的小杰，这是错误的。”
头顶上覆着一只温暖的手掌，清水春屿露出来一双眼睛，看到对面三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这边，连眨也不眨，脸颊滚烫得就像是能蒸水汽。
电车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他们的模样，五条悟在玩手机，好像竖起了屏幕还在拍他们。
夏油杰低着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
“没关系，我原谅春屿。”
第94章
开学季可以说是哀鸿遍野。
现在老师就会把志愿填报书发下来，询问大家以后打算走哪条路。
清水春屿选择的是读大学来着，他只是想多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亲自感受和道听途说还是有差别的。
“说起来，新一怎么还没有从国外回来，他处理的那桩案子难道很复杂吗？”
清水春屿主动询问毛利兰，又瞥了一眼他前面空空荡荡的桌椅。
毛利兰叹气：“是啊，上次给新一打电话，他也很急促小心的样子，真的让我很担心呢。”
清水春屿安慰道：“新一能力不差，我们要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处理案子。”
铃木园子在旁边吐槽：“那家伙不但让小兰被迫异地恋，还让他们家里的一个小学生过去借住。”
这件事清水春屿是不知情的，他好奇地问：“什么？”
“就是名为江户川柯南的一年级生现在接住小兰家里，好像是新一的弟弟，跟小时候的他还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那我也要去看看啦。”清水春屿来了兴趣。
毛利兰没有拒绝：“那孩子一点都不怕生呢，和他哥哥一样，也非常喜欢推理。他还不喜欢看动画片，电视里播放的总是新闻频道，知道的也很多，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学生呢……”
放学之后，清水春屿跟五条悟和夏油杰说了一声会晚回家，又去店里买了些水果蛋糕之类的零食。
“去别人家里拜访当然要准备充足一点啦，小兰。尤其是要多准备一些小孩子喜欢的，作为第一次去看望他的哥哥，当然不能太失礼。”清水春屿认真地说。
毛利兰还没说话，铃木园子就无奈道：“真是受不了你啦，本小姐也买一些过去好了。”
买的东西不算多，只是一点心意而已，毛利兰于是接受了。
从店里出来，就让清水春屿心生感慨，米花町真的很小，要不然就不会偶遇只在曾经见过几面的人了。
清水春屿也恍然间发觉自己的记忆力真的很好，也有可能是这两个男人太有辨识度，只要见过一面，之后就很难忘记了。
银白色长发的男人穿着一身黑风衣，头顶黑礼帽，食指跟中指间夹了一根香烟，猩红的烟头冒着袅袅云烟。
他侧过脑袋，朝他投来的视线危险至极，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里仿佛亮着刀光，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割伤。
他呆呆的，傻乎乎地盯着这人看了好几眼，直到那双眼睛警告似的望过来。
清水春屿被烫到般挪开视线，这一下就对上了以前同样见过的蓝色眼眸。
以前黑皮金发的少年已经成长为成熟英俊的男人，言行举止中都透着不平凡的气息，曾经清澈温和的蓝色眸子现在沉淀着让清水春屿说不出的深沉、幽冷。
如果说那双眼睛以前是被阳光照射着的浅海，触手可及的就是温暖柔和的感觉，轻轻摸着就很舒服。那么现在，眼睛就成了光透不下来的深海，颜色幽沉、冷戾，要是碰的近了，极易被尖锐的冷给冻伤。
怎么、回事？
清水春屿怔怔地看过去，十年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吗？
“春屿，不要东张西望啦，走快点。”铃木园子催促的由远及近。
清水春屿抿了抿嘴巴，应了声：“好，来啦。”
他转过身离开之后，银白色长发的男人微微侧身，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金发黑皮的男人：“认识的？”
前降谷零，现波本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
少年可是连他们两个都盯着看了一遍，他不觉得琴酒能从那一眼就分析出前因后果。
他不是神。
何况少年那两个监护人也不是吃素的。
琴酒把烟叼在嘴里，哼笑了一声，含糊不清地故意说了句：“很漂亮。”
波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
“春屿哥哥，园子姐姐好~”脆脆的少年音响起来，乖巧又礼貌懂事地问好，露出可爱的笑脸。
清水春屿也非常感慨，真的和工藤新一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得不感叹一下基因的神奇。
“你好啊，柯南君。”清水春屿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还摸摸他的脑袋，非常温柔。
他光注意拿礼物去了，没有注意到江户川柯南变脸般痛苦无奈的表情。
“说起来，刚才春屿为什么那么注意靠在那辆黑色保时捷的人呢？”
铃木园子懒洋洋地问他，她对车其实没多少喜好，但身为铃木集团的大小姐，耳濡目染之下也对各种车如数家珍。
“好像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大哥哥，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是认错了呢。”他垂着眼睫，有点儿失落。
捕捉到关键词的江户川柯南一个激灵，故作好奇地问：“什么样的人呀？”
“银白色长发，黑色风衣，很冷酷的大叔啦。”铃木园子回忆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凝住，神色顿时变得有几分惊恐、凝重和担忧，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孩子怎么那么多复杂的面部表情。
他的声音也有几分急切了，忙问道：“你们在哪里看到他的，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春屿……春屿哥哥是认识那个人吗？”
清水春屿觉得有点奇怪，还是不紧不慢地告诉他：“我们只是在路上无意间遇见的，他们当时把车停靠在路边，应该只是在买什么东西吧？我和那个人并不认识，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也仅仅只是好奇，没有任何关系。”
江户川柯南的肩膀微微塌下去，虽然松了口气，但身体却还是紧绷着的。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怎么了，是柯南君跟那个人认识吗？他有哪里不对劲么？”清水春屿问。
连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看了过来，江户川柯南僵住。
“呃，没有啦，我不认识那些人，只是听园子姐姐的描述，感觉那个人很危险啦。”他装出憨憨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乎乎地笑了笑。
铃木园子双手捏拳，钻着江户川柯南的脑袋，生气地说：“真是的，臭小子不要那么一惊一乍的啊，害我们刚才那么担心。”
清水春屿看着他们俩打闹，微微敛目沉思。
他的脑子里刚出现一根弦，白光还没有连成一线，就突然被人强行崩断——
“春屿哥哥，你好像我之前看的漫画《神选盗贼》那个作者哦~”江户川柯南摆脱了铃木园子的束缚，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清水春屿的腿边大声地说。
这件事在他们当中已经不能算是秘密了，清水春屿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他点点头，说：“那部漫画确实是我画的。”
“欸，所以春屿哥哥明天就要去横滨开签售会了，对不对？”
这件事是一早就跟粉丝们约定计划好的，清水春屿没有料想到江户川柯南也会关注。
“不是吧，小鬼，难道你也是春屿的粉丝啊？”铃木园子调侃。
江户川柯南一口应下：“没错，我们班上还有很多孩子都很崇拜春屿哥哥呢~”
稍微有点夸张了吧。
就算是清水春屿也是会觉得难为情的地步，被三言两语一打岔，他一下就忘了刚才要思考的东西，还欣然给这个孩子写了几张签名。
……
“只是明后两天的的时间，来回都用不了多久，不用收拾多少行李的。”清水春屿盘腿坐在一旁，脑袋一会朝上，一会儿朝下。
跟着五条悟的动作上上下下，还有些好奇。
“那个也要带吗？”他脸颊一点点染上红晕，“我都已经是十七岁的人呢，带上玩偶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小悟。”
而且他很多次强烈要求要自己来收拾行李，但却被拒绝了，导致他现在整理要出行的用品仍然很狼狈生疏，比不上别人的熟练。
少年虽然只是说了句不太合适，但他满脸都写着也太那个了吧，相当苦恼的样子。
五条悟不知道怎么回事，闷笑出了声：“真的不要吗？你可是要在酒店里住一晚上的，还没有我和杰陪你，如果不要我给它扔出来了。”
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看得清水春屿胆战心惊，伸出手要来接过那只玩偶小熊。
“小悟！”
小熊是在当年去横滨把他找回去之后又重新买来的一只，已经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了，看起来还破破旧旧的，有的地方还有明显缝补的痕迹。
清水春屿是个恋旧的孩子，一直都抱着这只小熊入睡，舍不得扔下。
从小熊比他长，直到现在他比小熊高。
他很珍惜地抱过小熊，都没太顾及自己的姿势，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但在家里是不用担心的，他跌进了五条悟的怀中，腰身被揽住，还在认真地检查自己的小熊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检查出任何毛病后，才将心放回了肚子了。
清水春屿露出纠结的表情，说：“那好吧，我还是把它带过去，我会好好保护它。”
难得的幼稚。
五条悟的关注点却在另外的地方，他用宽大的手掌掐了掐清水春屿纤瘦的腰身，叹气：“太瘦了，春屿，还没有小时候那么有肉，好好吃饭吧。”
清水春屿很不服气：“我有在好好吃饭！”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敞开的门口站着在家后懒散的夏油杰，他垂着细长的单眼皮，静静地看着他们胡闹。
“可以下楼吃饭了。”
目光扫了一眼五条悟，有点凉，后者淡然回视过去。
清水春屿爬起来，还在说：“小杰下次记得喊我来帮忙。”
他又有点苦恼：“对不起，我应该更主动。”
趴在门口的福豆懒洋洋地扫了扫自己的尾巴。
第95章
签售会在第二天，晚上出发到横滨的酒店，白天就可以直接去主办方规划好的地方。
清水春屿看着站在电车前的几个高中生，表情有点怔愣。
“我要去横滨开签售会……”他说。
虎杖悠仁露出白色牙齿，笑着说：“我们知道啊，就是要陪春屿一起去嘛，当你的保镖。”
他朝着清水春屿展示自己的肌肉。
钉崎野蔷薇：“高专的老师们有事，好歹也给我们这些可怜的学生放了一点假，然后我们就义不容辞地为你保驾护航啦。”
伏黑惠不太爱说话，双手插着兜，和另外两人一起静默无声地看着他。
清水春屿也只能投降：“好吧，谢谢你们来陪我。”
钉崎野蔷薇发自内心地感慨：“像是春屿酱这样温柔又礼貌的男孩子真的不多了吧。”
他们一起坐上了电车，听到钉崎野蔷薇说这句话的清水春屿吃惊：“欸，没有喔。老实说，其实礼貌温柔的男孩子也不少，小杰从前也是这样的。”
一听这个大家可就都不困了，听老师的八卦是最有意思的活动。
“夏油老师吗……？感觉好像是这样的，但是他现在也很严肃欸，偶尔面无表情，眯眯眼什么的笑起来就给人一种相当危险的威胁！”钉崎野蔷薇摸摸下巴，“真是想象不出他温柔的样子。”
清水春屿弯着眼睛笑了两声：“因为现在的学生不好管啦，所以小杰他们要树立威严，咒术界的学生们很多都是超有个性的家伙呢。”
主要还是钉崎野蔷薇好奇老师们的当年，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以前都是见过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对他们不说了解颇深，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就算两个人性子看上去差异很大，但其实也是有共同之处的，不然他们两个怎么会玩到一起，还成为了挚友。”虎杖悠仁摸着下巴说，“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的两个家伙。”
清水春屿看过来，虎杖悠仁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在他面前说那两人的坏话，咳了两声，心虚地转移话题。
钉崎野蔷薇对这个呆头鹅才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他们又谈起了以前两位老师在高专的日子，清水春屿也愉快地跟他们掀起了那两人的老底——
“他们其实也是让老师非常头痛的对象，最大受害者是夜蛾校长，给他们处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烂摊子。咒术界的问题儿童应该是最多的吧。”清水春屿瞥了眼窗外的景色。
电车在飞快运行之中，头顶的月亮散发着蓝幽幽的光，一行行路灯倒映在路边的各种景物之上，落成了亮闪闪的弧线，柔和的清辉跃入每个人的眼底。
像是围炉夜话一样说着家常，连语调都是散漫的，想到哪儿说到哪。
往日这个时间已经到了清水春屿快要入睡的时候了，但是在电车上他就没有睡觉，只好揉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按捺住想要沉沉睡去的欲望。
横滨的建筑物映入眼中，霓虹灯广告在街口闪耀，饭店的窗口和阳台都会泄出来强烈的白光，夜晚的广场不想白天那样喧闹，显出几分幽静神秘。
清水春屿最后还是睡过去了，他的身体自带生物钟，到了点自己就会开始犯困，上下眼皮子打架，还没有入站就昏睡了。
伏黑惠当时坐在他的旁边，肩膀被他的脑袋靠着，简直浑身僵硬。
他活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
手指却不忘放在唇边，对着另外两个人轻声嘘了下，示意清水春屿已经睡着了。
少年入睡的模样很可爱，又很漂亮。
他清醒时别人不敢对他做的，没法动手的，在他睡下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行动了。
钉崎野蔷薇用指腹轻轻拂了拂清水春屿的睫毛，酸溜溜地说：“好长好翘的睫毛，还这么浓密，也太好看了吧。”
虎杖悠仁也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一手一个小坑：“软乎乎的，还很滑腻，像是豆腐，怪不得五条老师那么喜欢捏春屿的脸。”
伏黑惠一动也不动，警告地看了眼这两个家伙：“你们两个最好是收敛一点。”
可是他们谁也不会听他的话，不仅不听，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
伏黑惠的神色渐渐变了，在不大的空间里，他压低了声音，动作弧度很小，召唤式神时却一点也不弱小，直接暴揍这俩人。
因为其他两个人要顾及清水春屿，所以也不怎么方便跟他动手，这就导致了场面一度一边倒，看起来混乱无比。
清水春屿的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地往旁边靠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伏黑惠的掌心，和他靠在了一起。
伏黑惠刚才还在对他们动手的术式骤然顿珠，冷白的脸在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的注视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升温、变红，仿佛从心里的羞涩全都从脸上给蒸了出来。
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到站的时间远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快，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其中之一要负责把清水春屿一路给抱到酒店里。
这应该算是个苦差事，可他们好像都不这么觉得，甚至连钉崎野蔷薇都跃跃欲试着想要插一脚。
最后的胜者是虎杖悠仁。
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藏在他身体里的两面宿傩。
他轻描淡写地就将少年给抢到手了，还一脸猖狂得意地对另外两人说：“菜就多练。”
少年人哪里受得了激，对上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会不服输地冲上去。
两面宿傩直接嗤笑一声：“你们如果想要吵醒这家伙的话就尽管来好了。”
他是不要脸的，而且不会顾及怀里人的心情和感受，就是单纯地想要抱一抱捏一捏，像在玩弄玩具一样，压根不会在乎玩具的想法。
只有在意的人才会被威胁到。
清水春屿这个时候已经轻轻蹙起了眉心，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两面宿傩的袖子，睡得不是很安稳。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忍辱负重，看他嚣张放肆。
两人负责带路，余光瞥着两面宿傩，谨防对方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们两个想的不错，两面宿傩确实打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要，抱着人走的时候都不忘了把脑袋埋在清水春屿的肩窝里吸一口，跟吸猫的动作很像，还点评了一番：“很香。”
……
清水春屿最后是被吵醒的，月上树梢，他应该是还没睡多久。
他一贯是没什么起床气的，被闹醒了也只是迷迷糊糊地起来察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就看见了几乎变成血人的伏黑惠。
少年倚靠在墙边，黑色的长发湿乎乎地黏在了一起，血液从他的面颊和鼻梁上淌下来，平常没什么表情的男生此刻却不适地拧起了眉头，显然是不舒服到了极点才会做出这种表现。
另外一边的钉崎野蔷薇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浑身是伤，抱着自己另外一只以一种不正常姿态垂着的手臂，脸颊和手肘都有明显青紫的擦痕。
他们看着就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敌人还不容小觑。
清水春屿着急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完好无损的虎杖悠仁坐在他的床边，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像是王者登临于自己的王座，漫不经心地盯着敌人，仿佛在看蚂蚁。
清水春屿很快就明白了，这不是虎杖悠仁，而是两面宿傩。
“我想要的，我要做的，你们能阻止吗？”
两面宿傩说出这句话，伏黑惠的神色有了波动，他幽绿的眸子掠过什么，张嘴就一阵咳嗽，喉咙里呛出一口血，行动间却又面色骤变，难以往前再走分寸。
“小惠！”清水春屿急急喊道，他的双腿已经来到了床边。
伏黑惠的行动能力应该是在刚才被两面宿傩废掉，所以他要赶紧过去。
然而他的脚还没有落地，腰身就被人揽住，整个人都被抻到了床上，白金色的头发散在纯白色的大床上面，稍许吃痛让他的眼角都渗出些许水光。
“战利品想要去哪？”两面宿傩的声音有些低沉，更多的是一种懒散，如同草原上打盹的雄狮，就算它睡着，压迫感却仍然能让人喘不过气。
清水春屿的视线不得不落在他身上，慌乱地问：“你要干什……唔……！”
他的眼睛睁大，神情有几分惊恐和不可思议，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也呆住。
钉崎野蔷薇咬牙站起来：“畜生。”
伏黑惠将自己还不甚熟练稳定的领域召开，黑色影子骤然出现，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可两面宿傩依旧浑不在意，单手掐着清水春屿脸颊的软肉，舔舐他唇上的唇珠，湿润的口腔和嫩软的舌尖。
轻咬下去，在他闷哼的时候，无理取闹地说：“你最好是专心一点。”
清水春屿的推拒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软肉和潮润的闷香是有点儿奇妙的，两面宿傩头一回有这样的感受，显出几分好奇的沉迷。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的反抗对他是不痛不痒的，他于轻描淡写之下就破解了这两人的威胁，看得人无比绝望。
关键时刻，两面宿傩却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这具身体的抗拒和灵魂的转移却是没办法彻底抵抗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主动退让。
虎杖悠仁夺回身体时，他的唇舌还紧紧贴着清水春屿的嘴唇，舌头抵着他的口腔，下意识动作般滑过他软嫩唇珠。
他浑身就像是过了电一样激烈——真是香迷糊了。
意识深处有道轻蔑的、不屑的笑声：“爽吗？”
第96章
虎杖悠仁意识登时就空白了。
软，太软了，贴一贴都沉迷其中。
真的好甜啊，甜滋滋的味道就弥漫进自己的嘴里，身体仿佛过了电，他着了魔似的一动不动。
不敢深入，也舍不得放开。
直至他被清水春屿推开。
少年擦拭着自己的嘴唇，手背狠狠碾过，软嫩红润的唇瓣都在一瞬间毫无血色。
虎杖悠仁呆呆地望着他，清水春屿瞥了他一眼：“快点把他们送去医院，悠仁。”
粉色头发的男孩子脸一点一点地红了，刚才清水春屿一下就认出了自己啊。
大半夜的又忙碌了好半天，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清水春屿疲惫地坐在医院的凳子上，面色有些苍白。
看到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被照顾好之后，他才能松口气。
“春屿先回酒店休息吧，由我来照顾那两个家伙。平常时候两面宿傩不会出来的，对不起。”虎杖悠仁诚恳地弯腰道歉，脸上写满了歉疚。
清水春屿摆摆手：“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毕竟是主角命啊，早晚都要有这么一遭的，毕竟身体里的那家伙是两面宿傩啊，所以根本就不是虎杖悠仁能够掌控的。
但是真的好累，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插曲，清水春屿迈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地坐车回去。
仰在医院椅子上，静静看着两个被包扎成木乃伊同窗的虎杖悠仁陷入了意识之中的尸山血海里。
傲慢的诅咒之王坐在一堆白色骷髅头，他是这里的主人，而虎杖悠仁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为这个地方的常客。
“虚伪的，愚蠢的家伙。”诅咒之王高高在上，冷漠地评判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虎杖悠仁拳头都握紧了，他愤怒地说：“你不应该这么不尊重春屿。”
两面宿傩左手虚握成拳，抵在自己的脸颊上，翘起了二郎腿，冷漠道：“难道你不喜欢吗？你明明爽得都有反应了，黄毛小子一样，装模作样。”
“所以我才说你虚伪。”
虎杖悠仁脑袋都成烧开的水壶了，跟熟透番茄别无二致的脸，头顶一直冒着白烟。
他过了好一阵子才让自己颤动的心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我对春屿有想法，我也不会擅自对他做他不愿意的事。绝对不会。”
……
清水春屿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主办方其实给他配了助理和保镖，这些人在第二天就来酒店拜访了。
清水春屿强撑着精神去接待他们。
“老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啊，今天的状态让人有些担忧呢。”同行的助理是名女孩子，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清水春屿。
少年摸摸自己的脸颊，迷茫道：“欸，有那么明显吗？”
在场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晚起早睡，在少年本就雪白的眼睑下晕出了一片青黑，脸上有提不起精神的疲倦，看着就愈发醒目。
“我有个想法。”女孩子提议道，“可以化妆为老师姑且遮一下眼下的痕迹，有些冒昧了。”
“没有冒昧，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清水春屿鞠躬道谢，再一次坚定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像是两面宿傩那种可恶的家伙终究还是少数。
……
今天吹了风，广场上的纸屑和树叶卷起，之后又纷纷扬扬地轻飘飘落下。
广场呈螺旋形向外延伸，今天的人格外地多，在主办方的安排和推动下排成了一条长龙，大多数人都很有礼貌，只在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兴奋的交谈声还是不少的，声音轻缓的流行乐曲从某处的黑色音箱中跳跃出来。
清水春屿坐在亭子里，太阳光从圆柱子和叶片的缝隙中钻进来，在他白金色的头发上反射出一种银器般耀眼的光芒。
他坐在铺着红毯的桌子前，白皙的手搭在艳红的桌面，衬得他的手更加莹润如玉。
这股长长的人流不需要太过维持秩序，饶是如此，清水春屿也觉得非常吃力，他的手需要不停地在纸面上签字，随时都要对自己的漫迷粉丝们保持体面的微笑。
偶尔要跟人小声交谈几句，他不太会拒绝别人，有时候还会跟人握手。
幸好合照是在一开始就明令禁止的，不然到时候会更加头痛。
清水春屿想，他恐怕是很难应付那种场面的。
他无数次想要中场休息，可是在用余光瞥见那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龙时，就觉眼前一黑，还是继续签下去吧。
总不能让辛苦排了很久队的粉丝们失望。
他们是真心喜爱他的作品，至少这一刻，那种满怀无限期待的心情就不能被拒绝，不能被随意对待。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心情，不想让大家感觉。
……
“喂喂，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听说好像是个很有名的漫画家要过来这边办签售会，好多粉丝都疯狂了，之前特地赶到横滨的人就有不少，真是疯狂。”
“无聊，为了一个破画漫画的，值得吗？”
今天的港口黑手党照例也在巡视自己的地盘，时不时就和自己的死对头火拼，顺带维持一下地盘上的秩序。
横滨是他们自己的横滨，他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动手动脚，但绝不容许外来者指手画脚，对这片土地做出任何伤害。
寻常人的生活他们偶尔也会关注一两眼，顺带着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说话的人只是随口讲出来，没想那么多，但是他突然发觉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连带着脖子都凉凉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注意到自己的同伴正在给他疯狂使眼色。
不太妙的预感在他的心里攀升起来，他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扭过脑袋，就看见两个身负异能，可以称之为最危险之人的两个少年站在他的身后。
其中那位柑橘色头发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上半张脸就像是被黑云笼罩，整个人阴得能滴出水来了。
“哦呀，你说的那个破画漫画的家伙可是中也最喜欢的人呢~”头发弯卷，懒洋洋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的少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还在嘻嘻哈哈地笑着。
原来他们非常有希望荣升为干部的中原大人也是那位漫画家的粉丝啊，那就怪不得了。
说话的人冷汗直下，都快恨不得直接昏过去了。
他九十度标准鞠躬，大声道歉：“对不起，中原大人，我不该不知道真相就贸然评判别人。红豆泥私密马赛！”
中原中也一脸阴沉地让他离开了。
他胆战心惊地走掉，恐怕回去之后都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凶神恶煞，好有威严。”太宰治评价他。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
他左手手指轻轻地搭在右手的黑皮手套上面，显然是在沉思。
没得到回应的太宰治从身上掏出了一本……漫画？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封面赫然正是放在他书柜上面，只要抬眼就能看见的清水春屿所绘的那本漫画的封面。
“你要做什么？”他终究没能沉住气。
太宰治这家伙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防不胜防。
太宰治哼笑一声，伸手掸了掸封面上不存在的灰尘，懒懒地掀起眼皮子，理所当然地说：“看不出来吗，我打算待会儿也去要签名。”
“这本漫画挺好看的，身为粉丝当然应该捧场啦。”
中原中也拳头又硬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平时有机会你怎么不去，非要来凑这个热闹，连续两天，他的手会痛的。”
所以能少一个是一个，最好是不要再给清水春屿增加负担了。
太宰·负担·治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说：“这不行啊，平时签都没有那个氛围感。”
在场其他人忽然发觉一阵阵爆炸声传来，地板都裂开了蛛网纹，碎石走尘满地——那两人又打起来了。
他们只是抬眼观摩了一下，又低着头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
手臂感觉已经相当酸了，清水春屿叹了口气。
总算到了中午，他可以休息一阵子，顺带再给手做个按摩，不求能恢复到和之前如常，只求下午不要掉链子。
写字的量不算多，最主要的还是一直保持脸上的微笑，感觉脸都要笑僵了。
“Luminous老师，有人找。”助理敲响了门。
清水春屿放下了勺子，疑惑地看过去：“让他过来吧。”
这个时候来打扰的应该是认识的人。
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材比例优越的人走了进来，他将外套搭在了手臂上面，掐腰的黑色马甲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贴身的白色衬衫也是一种特殊的诱惑。
中原中也完全进入了清水春屿的视野中，面带微笑，声音轻缓：“今天上午辛苦了，春屿酱。”
感觉沉重劳累了一天的心情瞬间就治愈了。
清水春屿倒在中原中也身上，软绵绵地说话。
“我觉得我应该再练习一下左手。”清水春屿认真脸，“因为我是右利手，所以不管做什么都麻烦了右手，导致现在右手又酸又涨，快要抬不起来了。”
“所以你现在是正打算吃饭了，是不是？”中原中也看了眼桌上摆放的东西，完全抓住重点。
清水春屿点点头。
“那么我想喂你吃饭，春屿。”中原中也说，“可以吗？”
感觉像是在征得清水春屿的恳求，实际上他是带了点强势地在触碰清水春屿的餐具，并且细致地打开准备了。
清水春屿抬头看了他一眼，注视那双琉璃般钴蓝色的眼瞳，鬼使神差地同意：“那好吧。”
家里听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话，外面也完全听从中原中也，在不知不觉间柔弱又听话起来，只有在反抗两面宿傩时稍微凶巴巴了点。
这大概就是身为普通人还能好好生活在一堆强者之中的秘诀吧。
第97章
小时候被中原中也照顾习惯了，长大后竟然觉得习以为常。
清水春屿乖乖地接受投喂，然后被擦嘴巴，一点要保持距离的意识都没有。
之前的想法全都淡去，反应过来没有中也在他的生活中好像不太行。
清水春屿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呵欠：“还要睡个午觉。”
中原中也收拾桌面上的狼藉，他的生活本来不该如此，线条美丽的双手也不是做这些的，可是真的做起来时却慢条斯理，得心应手。
“快去吧，好好休息，春屿。”
这座房间本来就是主办方安排的休息室，中原中也过去将窗帘拉上，房间都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清水春屿原本的困意在这种昏暗的氛围之中莫名淡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睛，还能看到中原中也的轮廓，清瘦的身影逼近了他，手中好像还拿着一个方形小瓶子。
是那种瓶身是红色的，靠近之后还有淡淡的香气。
说不出的诡异以及、无尽的暧昧旖旎。
清水春屿其实有在背地里偷偷看过某些不健康的知识内容，虽然仅限于观摩学习，但也意味着他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
“……中也？”他怯怯地喊出声。
他觉得中原中也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性格。
清水春屿的表情和动作都落入了中原中也的眼中，无比清晰，他眸光闪了闪，神情有了变化，只是在光线暗沉的室内，清水春屿没看见。
“这是药油，搭配按摩可以让辛苦了半上午的手腕得到放松。”中原中也这样解释着，“睡觉的时候给你揉一揉，会好很多。”
清水春屿恍然大悟，所以刚才是他误会了。
他的脸颊升温，不由庆幸现在的房间光线不够明亮，看不见他脸上出现窘境的表情。
很少咄咄逼人的中原中也忽然问出声：“所以，春屿刚刚是想到其它地方了吗？”
他手指把药油的瓶盖打开，一种带着桃香的气味瞬间弥散在空气中，钻入了清水春屿的鼻腔里。他本该细细地感受这股气味，并且好奇它是什么牌子，却被中原中也的一句话带入了莫名的思绪中。
说实话还是胡乱找个可以搪塞的借口呢？
怎么办，明明之前就说好了要一直在中原中也面前做个诚实守信的人，这样才能树立起良好的榜样。
何况中原中也太了解他了，究竟是胡说八道还是老实说话都能被对方知晓。
清水春屿已经体验到了汗流浃背的滋味了。
“啊，这个，没、没想什么……”他吞吞吐吐，既没有撒谎，也没有说实话。
中原中也这一回却没有体贴地直接放过他，而是步步紧逼，意味深长地说：“春屿酱知道吗，你在撒谎或者心虚的时候，眼神都会不自觉乱瞟，不会看向和你对话的人。而且小指会无意识勾着衣服，这都是你的小习惯哦。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还真是没有变呢。”
清水春屿：“！！！”
他啊了一声：“真的吗？”有那么明显吗。
其实已经信了。
怪不得从前在骗中原中也的时候会轻而易举地被揭穿，还因为对中原中也撒谎所以写了检讨，丧失了属于长辈的颜面。从此以后在中原中也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不是说好了不要对我撒谎吗？”中原中也轻轻垂下眼睫，他现在应该把药油倒在清水春屿的手腕上，然后慢慢地揉搓，一时却没有什么动作。
清水春屿吓得都一个激灵。
就算不去看中原中也现在的表情，都知道他是有点伤心的。
关于撒谎写检讨的事情发生在十二岁的暑假，清水春屿清晰地记得那个时间。
那时候在乡下发生了咒灵袭击人的事件，在地广人稀的山间田地发生这种事还是很棘手的，那只咒灵又是特级咒灵，源自于人类对森林的恐惧和憎恨，是位极端的自然主义保护者。
可想而知，当那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农民碰见它会发生怎样的惨案。
而且手无寸铁的人类遇上特级咒灵压根是毫无反手之力的。
当时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奉命去祓除这只特级咒灵，顺带着把他给捎上在乡间田野玩。
他当时被看护得很好，两个监护人祓除咒灵时也被安排在很安全的地方，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
但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所以清水春屿理所当然出了意外，受了点伤。
这一点他要超级超级认真地反驳，因为他完全没有想过乡下的地方也会存在妖怪这种生物。
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凶恶妖怪，据救了他的那个非常温柔的同龄男生说，多数妖怪都是温柔普通的，它们只是非常寂寞的，和人类差不多的生物。
同龄男生偏金的茶色短发有些过长了，棕色眼瞳像是猫一样，名字是夏目贵志，现在他们还有联系。柔软，没有攻击性，跟他讲话的时候表情也很温柔和缓。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他当时是这么对清水春屿说的。
夏目贵志本来就善良，清水春屿更是那个时候他很难得的朋友，所以两个小孩子在很努力地求生存。
那只大妖盯上了清水春屿，就会时时刻刻地缠上来。
夏目贵志这个男生看上去瘦瘦弱弱，但却十分有力气，面对妖怪好像也习以为常了，竟然半点都不畏惧，之前也是他拉着清水春屿逃跑的。
当时清水春屿求助的对象也就只有对方了，因为夏油杰和五条悟正在祓除特级咒灵，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给监护人们添麻烦。
中原中也其实有打过电话来慰问，那毕竟是清水春屿第一次以两个监护人做任务的形式被带去乡下，他根本不能放心。
清水春屿接到电话后，找了借口敷衍过去，因为他那段时间注意到了中原中也好像在面临着杀手与黑手党这两个职业艰难地抉择之中，于是就不想让自己的这点事困扰着对方，只好选择自己解决。
后面受伤乃至于生命遭到威胁也是显而易见的。
两个清瘦弱小的男孩怎么可能跟妖怪相斗，他们两个孩子都受了伤，清水春屿被及时赶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救下。
两个监护人后面严厉地教导他的行为暂且不提，清水春屿还被禁了一个月的小蛋糕，甚至后来连中原中也同样生气他隐瞒这件事。
以至于他当时写检讨和保证书都做了好几份，之后更是遇上什么问题都乖乖地去找两个监护人和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就养成了依赖他们几人的习惯。
现在、也必须老老实实地说真话。
“我、我以为这个瓶子是用来干坏事的。中也……”清水春屿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听起来就跟蚊鸣也没什么差别了。
坏事……具体是指哪方面呢？指向性愈发明确。
中原中也不是傻子，在黑手党的数年生涯中让他的见世面比尚在象牙塔中的同龄人不知道广阔多少，结合之前清水春屿的表情，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刚才在想什么。
不过他一句话也没说。
清水春屿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危险，他有着很强的直觉，像是小动物一样的感官让他总是能逃脱某些危险。
“唔，我有点困了，中也。”他慌忙找着借口。
少年着实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的，谁都不会忍心打扰到他的安眠，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中原中也笑了声：“好吧，祝你中午有个好梦。”
“春屿现在也懂得很多了呢。”中原中也漫不经心地说了这句话就闭嘴了。
他先是将药油倒在自己的掌心搓了两下，再将手搭在了清水春屿的手腕上，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轻轻地按摩搓揉起来。
力道很温柔，也像是在老老实实地温柔按摩，摩挲的手法也没什么问题。
可清水春屿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被触碰过的地方在生热，哪怕闭上了眼睛，手腕上也还是有极为强烈的触感，药油的香味也时刻不停地钻进他的鼻腔。
方向上的打转、指腹的揉捏，他的手腕落在中原中也的掌心中，被轻易地握着捏着，简直太古怪了。
明明之前都不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但是在发生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中原中也最后那句话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导致了清水春屿现在辗转难眠的姿态。
他不知道中原中也感觉到了没有，可是脉搏上面拼命跳动的心脏速率，无论如何都不会忽视吧。
清水春屿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事实上也只是纠结了不到一会儿，加上昨天还熬了夜，就扛不住身体的本能，沉沉睡去。
入睡似乎就能万事大吉了，不管什么事那也是清醒的自己要面临的问题，安睡的他是一概不用管的。
可是在梦里的他过得也不是很舒坦，他梦见自己被一只大蟒蛇缠住，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痛苦的不仅限于此，他的嘴唇被蟒蛇咬住，毒牙嵌入了他柔软的唇瓣中，毒蛇注入其中，不到一会儿嘴巴就变得麻痹，好像是被折腾得没办法再感觉到任何东西了。
最后终于是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了，恰好也是在该兴来的时间点。
简直是身体与生俱来的劳碌命，清水春屿鼓着腮帮，难得有了点儿小脾气。
掩上的窗帘还没有拉开，房间里椅子上坐着个人，黑乎乎一团，清水春屿喊了声：“中也？”
那人突然出声笑了下，清水春屿毛骨悚然。
——不是中原中也。
第98章
原本起床后还有些混沌的大脑此刻无比清明，手臂接触在被子外面的冷空气，立刻浮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喂，你是谁？”他仓惶地问。
清水春屿下床把被子掀开，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可视程度上升。
只一声轻笑的时候还不大能听得出来面前站着的人是谁，现在听到那独特的吊儿郎当声音，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太宰？”
“是我呢，真是太伤心了，明明前段时间刚见过面，春屿酱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也是对我很陌生的样子。”
太宰治做出西子捧心的姿态，兴致勃勃地矫揉造作。
清水春屿皱了皱自己的眉心，他在太宰治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之前在睡梦中，一直缠绵在他周身，浓烈又蓬勃。
“抱歉，刚起来有点迷糊。”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太宰，你有见到中也吗，他怎么不见了？”
他想他是有点儿小性子在身上的，既然中原中也不在这里，就意味着对方多半是身负要务，无法一直待在他身边。
可他应该是被照顾久了，竟然不大习惯睁眼就见不到中原中也的生活。
日久天长，已经融入他世界的中也。
在黑暗的环境里，清水春屿看不清太宰治面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叹气的声音：“明明有一个这样的大帅哥站在你面前，还恰恰碰上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可以好好培养感情，你却一直惦记着别人，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嘛，这次可是中也自己没有把去处告诉你哦，春屿酱。”
清水春屿皱眉，还没等他想出太宰治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时，太宰治就说：“那么，想要我泄露他的行踪，这一次春屿酱要给我什么好处呢？”
清水春屿：“？”
清水春屿：“！”
他猛地想起上一回的龙头战争事件，当时太宰治也是以这样的口吻和说辞，特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蹭得乱七八糟。
也是在那一次，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他们真的是身处同一个世界里不同的人，价值、能力以及身份，太宰治就是那种亦正亦邪，给他非常复杂感觉的人。
小时候的故作深沉到现在是真的看不懂。
“我不知道。”清水春屿说，“实在是想不到太宰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明明太宰什么也不缺。”
他的脑袋不如工藤新一那样灵光，猜不透这些人的想法，不能一下子就能明白他们的目的，可能想破头都想不出。
他需要答案。
明确的、直白的答案，不要拐弯抹角。
“刷”的一声，窗帘被站起身的太宰治倏地拉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金灿灿的光线刺激得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
清水春屿的眼睛里洇出了水光，他闭上了眼睛。
“条件是……和我拥抱一下吧，春屿。”
太宰治立于光线之中，连头顶都有一圈棕色调的光晕，他明亮、耀眼，分明是不该出现在明晃晃环境之中，应该行走于暗夜无形的人，待在其中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清水春屿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开口：“只是拥抱吗？”
太宰治的眼中浮现了兴味：“不然呢，春屿酱还想和我做其他的事情吗？好像不太好吧，人家可是个很纯情的人呢。”
清水春屿脸红了一下，摇头：“没有。”
太宰治定定地看着他，少年还在踌躇着，手指胡乱地搅动，眼神也有点儿可怜巴巴。
“哎呀，满足粉丝一个小小的愿望不可以吗？春屿也太过分了吧。而且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一直都太宰太宰地喊，感觉好像关系很平常的样子。”
他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数落着清水春屿的冷漠无情，活像是被负心汉欺负了的小可怜。
逼得清水春屿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那样过分了。
完全没注意到太宰治隐隐翘起来的唇角。
清水春屿扑过去，环住了太宰治的腰身，手攥住了他的衣袖，闷闷地说：“好了吗，太……宰。”
他只拥抱了一下，在太宰治失神的片刻就已经离开了。
要不是刚刚被撞得往后仰、还退了几步，太宰治都要以为刚才是错觉了。
柔韧的身体和温暖的怀抱真是让人贪恋呢，尤其是那隐隐约约的气息，闻到之后内心似乎都能得以平静下来。
尽管听上去有些夸张，但事实正是如此。
他对那种感觉很喜欢。
“嗯，谢谢你。春屿酱。”
清水春屿看他半天没有出声说话，低垂着脑袋，鸢色眼眸都被垂落的过长头发挡住，看不清里面的神情，内心不禁忐忑。
直到太宰治说完那句话，他这才安心，紧绷的肩膀都随之松弛下来。
太宰治说到做到，他告诉清水春屿，中原中也管理的辖区出了点麻烦，还有就是在未来的某天他迟早会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这些都是必经之路。
清水春屿没想到太宰治这样干脆地告诉他了，微微有些讶异，他叹了口气：“好吧，谢谢你告诉我。”
就算他现在也很不舍得。
太宰治朝他眨了眨眼睛：“干嘛刚才那样看我，觉得我会撒谎吗？我可不是那种笨蛋，毕竟实现了第一次诺言才会有第二次交易的展开。”
清水春屿被他逗笑了，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有工作人员进来找他：“老师，下午的活动要开始了。”
完全没机会在闲聊下去了。
清水春屿只好惋惜地和太宰治说了再见，转身离开。
太宰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头顶的太阳被飘来的白云挡住，片片阴影投下，他背着光，面上的神情更加明灭不定。
思及中原中也之前对他隐晦的警告，他两边的唇角上挑得更厉害：
“假如我偏要呢？”
……
清水春屿签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男生的袖口怎么那样眼熟？
他抬起头一看，虎杖悠仁对他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脸上带着心领神会的“惊不惊喜”表情，让清水春屿哑然失笑。
他看见了，在虎杖悠仁的身后还站着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那两人昨天晚上还被两面宿傩打得要死不活，今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是硝子医生来帮的忙啦，她出差的时候路过这里，顺手治疗一下我们。”
身为咒术界少有的医生，家入硝子的活又重又多，在高专时还好，现在眼下都带着挥散不去的青黑，看人自带三分怨气和几分厌世。
清水春屿也很无奈：“真是麻烦硝子姐姐啦。”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要完签名就站他身后了，几人说了两句话也没费多长时间，因为每个来签名的人也总想和他说说话，社恐的好一点，遇上外向的阳角清水春屿就免不了要小声地提醒他后面还有人。
绝大多数粉丝都是很配合的。
伏黑惠没有要签名，而是站在他面前，没什么表情地说：“辛苦了，今天。”
清水春屿这个角度，抬头就能看见伏黑惠浓密的眼睫，在头顶明亮的阳光下，于眼睑上投了扇形的阴影。
很醒目。
他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还好啦，我很开心，有那么多人喜欢我，这是我的荣幸。而且有你们一起陪我，就觉得也不是很难以忍受了。”
伏黑惠不住地看了他好几眼，说：“那就好。”
几人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后面陪着清水春屿一起。
当时说好了要当清水春屿的保镖，他们又怎么可能食言。
漫长的下午，长龙依旧不减，足见清水春屿的人气旺盛。
而签售会将要持续两天，下次要举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清水春屿可真是捅了熟人窝了，除了那群高中生，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中岛敦。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是给他糖安慰他，后面几次都是他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送温暖，亲自采购了些小孩子会用到的东西，然后送到福利院来。
男生的发型实在是太特别了，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再加上清水春屿的记性不算差，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敦的话，是想签在哪里呢？”清水春屿温和地问。
中岛敦开始还在认真地思考，他翻开了书页，点着早就想好的位置，隐隐有些激动和强压下的亢奋。
后面意识到了不对，兴奋又忐忑地说：“您、您还记得我呀，春屿哥哥？”
当时清水春屿去福利院探望这些孩子，都是让他们喊自己春屿哥哥。
“那当然啦，敦是很特别的人嘛。”
中岛敦兴奋得脸颊通红，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如果不是后面还排着队，没办法继续交谈，他可能还打算跟清水春屿说好多话。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清水春屿抬头看到下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时，差点说不出话。
“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如同对待普通粉丝一样和声细语：“请问，你要签在哪里？”
金发的黑皮男人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说：“就在封面上好了。”
明明排了这样久的长队，他的视线却有些涣散，漫不经心的，注意力也压根不在签名上面。
和那些不是炯炯有神盯着清水春屿，或者是激动地关注他签字的粉丝完全不一样，看来真正过来老老实实要签名的就只有中岛敦了。
清水春屿就像是一朵蔫掉的小花，欢喜的背景都黯淡了几分。
“没有不喜欢，你的漫画很出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男人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
清水春屿这朵小花花又得到充足的水灌溉，开得妍丽夺目，变得明亮挺立起来。
第99章
清水春屿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机灵的孩子，心里明白以降谷零如今的情况，肯定不是为了简单地要签名才过来找自己。
他手上在签字，嘴上问着：“是有什么事要说吗，大哥哥？”
如他想的一样，降谷零勾唇一笑，说了句：“很聪明。和小时候欺骗我的一样。”
清水春屿也清晰地回忆起了当初发生的种种，脸颊不禁一红。
“之前待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很危险。”降谷零说着这句话，话题跳跃却很快，“我现在名字是安室透，跟以前没有太多关系了，记得之后碰上我要喊这个名字。”
他像是无意间过来告诉清水春屿这个消息，根本看不出任何刻意性。
仿佛是随意碰见了，于是身为熟人自然而然要交谈上一两句。
清水春屿却知道真相肯定不止那么简单。
“如果喊错了的话，我可能会死。”他压低了声音，坐在清水春屿面前，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不是在谈论这样危险的话题，以金发男人的这个态度，清水春屿都要觉得他仅仅是在和许久未见的朋友叙旧。
听了这话之后，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担忧地看了降谷零一眼。
在他深厚的几个高中生似乎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都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这个男人，带着跃跃欲试的姿态。
“嗯……我是不太担心你的安全的，看你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你就知道了。”降谷零，现今为安室透的男人判断力超绝，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个高中生绝非是寻常人那样弱小。
他们很强，一如十年前清水春屿的两个监护人，明明还是男高，就给了他很深重的压迫感。
“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清水春屿小脸严肃，认认真真地跟他保证。
他过分可爱乖巧的模样逗笑了安室透，后者露出了短暂的笑容，他肤色是偏黑那种，笑起来牙齿就更白，脸庞是俊美英气的，这样一笑就引得好多人注意。
“那么，再见了。”
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离开。
清水春屿也抬起手跟他告别。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给清水春屿带来了莫名的怅惘和无奈。
幼时记忆中的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是翻天覆地，像是一个阳光的人硬生生走进融入了黑暗之中，只能从偶然间不经意露出的情态瞥见他当初的风采。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签售会一结束，清水春屿就回酒店休息了。
明天在横滨逛一圈，到了晚上就老老实实回东京，以免两个监护人担心。
昨天夜里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跟清水春屿通话了，他们也很想他。
是一家人，所以总会免不了思念彼此。
清水春屿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情不自禁变得黏黏糊糊起来，他自己是不知道他这种行为其实是在撒娇。
他觉得这只是在正常对话，直到钉崎野蔷薇听见了，也说想要这样的春屿跟他撒娇，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好像是黏黏糊糊的小孩子才会做的。
反应过来的他收敛了很多，但是聊得深入了之后还是会“原形毕露”。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白天遇见安室透的事情还是会转个弯在他的脑子里时刻不停地刷存在感，他不想考虑那么复杂的事情，可大脑总是不受他的控制。
当时的细节、安室透说的话都清晰地浮现在记忆中，一帧一帧缓慢地播放着。
像是电影中染上了黄昏滤镜的慢动作回忆镜头。
‘之前待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很危险。’这句话也忽地跳出来强行挤进他的脑子。
清水春屿猛地睁开眼，一点睡意都没有。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银色长发的男人，当初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人不简单，那时候他是想着男人跟自己不太可能会有交集，所以不需要怎么在意。
万万没想到东京这个地方这样小，兜兜转转还是跟自己熟识的人有了联系圈。
他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个线头，在电光火石间，他抓住了关键点。
之前在描述那个男人的长相时，明显非常紧张的江户川柯南跳入他的脑袋里。
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奇妙的联系！
依照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漫画杂志结合体来看，银色长发的男人绝对是某部漫画里面危险的反派，而安室透多半就是埋伏在男人身边的卧底，因此才会这样小心翼翼，还不得不借着签售会这个名头隐晦地给他提醒。
而在自己身边，那个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小孩子，他现在还没有猜出对方的身份，多半也是跟在主角团身边的孩子之一，主角是谁他还不太能一下就猜出来。
只能根据长久的相处时间再猜测了。
想通这一切之后，清水春屿就像是放下了一桩沉重的心事，躺在酒店里也能睡下去了。
猜测漫画主角和故事类型这种事突然就给他平静的生活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让没有波澜的日子变得精彩起来。
兴许下本漫画就可以写《我在漫画世界当路人甲的日子》《沉浸式参与我推所在的漫画》《以路人的视角看主角》这之类的故事。
清水春屿苦中作乐地想着。
然而他这个灵感刚出现没多久就要被打散了——好不容易来到一座新的城市，如果不去逛一逛那将是多么无趣。
抱着这样的想法，清水春屿被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拉去逛街了，伏黑惠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一起。
清水春屿也没有不情愿，他脸上带着笑：“既然你们是为了陪我才来横滨的，那么今天想要买什么都可以，我来请客喔，不要跟我客气。”
“我可是有充足的薪资，还有小悟给我的零花钱，都是用不完的，不用拒绝我。”
他本身就没有太高的物欲需求，这么多年身边的东西还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给他置办的，就更加花不了什么钱财。
几人原本还有些犹疑，听见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毫不客气地开始花钱了。
清水春屿看着他们在商场里面买买买，也乐意给他们建议，而且每次给的提议都很诚恳，花钱的时候也很痛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人不喜欢！
有的人光是靠着人格魅力就足以让人折服了。
“惠酱不去选吗？”清水春屿看着一直跟他并肩走，并没有参与到另外两个高中生大肆采购当中的伏黑惠，不由好奇地问道。
伏黑惠摇头，绿色眼眸很平静：“我没什么需要的。”
吃穿住行都在高专，也确实是不缺用品的。而且就算他那个爹伏黑甚尔不太负责任，也并非是一点钱都不给他用的。
当初的债务也还请了，现在伏黑惠手里还能拿着高专给他的工资，就更不缺钱不缺用品了。
清水春屿想了想，注意到了商场中的一家专售的精品店。
最醒目的就是货架上挂着的黑色小狗了，它外形看着像是用包胶做出来的。
清水春屿指着说：“惠酱，你看它像不像是玉犬。”
说完他自己就被逗笑了。
手触碰在小狗身上，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触感软软的，非常舒服。
他把带着项圈的黑色小狗摘下来，买了之后放进伏黑惠的掌心：“呐，送给惠酱。”
伏黑惠愣愣地接过，没有拒绝，还说：“有点儿像福豆。”
清水春屿靠近他，低着头观摩，惊讶道：“欸，真的耶！哈哈哈，看来这只小黑狗很大众喔，居然能跟那么多我们认识的小狗撞脸。”
他眼睛都笑弯了，注意力也都是放在了躺在伏黑惠手掌那只憨憨的小狗身上。
伏黑惠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露出可爱笑脸的清水春屿，心情是静谧平和的，像是独自走进了春日的花园里，见到了满园绽放的娇嫩鲜花，嗅到了花香，见到美丽的蝴蝶，移不开眼，也舍不得移开眼。
周遭的人群走走停停，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他们两人像是自动划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带，再无他人。
“我们在那里看到了捞金鱼的游戏，春屿~”独属于两个人的安静骤然被打破，虎杖悠仁咧开嘴，笑得牙不见眼。
“没想到只会出现在祭奠上的活动在这里也能看见，还挺有趣的，我们一起去玩一下吧。要是能够捞起来几条，之后就可以在教室里养起来了，这说明我们和它们很有缘分呀。”
清水春屿一下抬起了头，惊喜道：“好呀，带我过去吧。”
伏黑惠微不可察地顿住，然后不着痕迹地把黑色小狗收回手中，握紧。
他冷淡的绿色瞳孔瞥了一眼虎杖悠仁，觉得这张脸真是笑得有些讨厌了。
没有任何自觉，就算有也会强行挤进他们之中的虎杖悠仁心情愉快地拉着清水春屿捞小金鱼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
其实清水春屿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离开横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中原中也，他在心中悄咪咪地想着，截止今天中午中原中也就会忙完了，他们还有机会再待一会儿的，所以他不想现在就离开。
他不是只会等中原中也过来找他，他也是要主动去找中也的！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清水春屿就跟几个高中生说了。
钉崎野蔷薇爽朗地笑了两声：“既然如此的话，把我们也带过去吧，人多热闹呀。而且我们说好了要当你的保镖，把你一个人放在危险重重的横滨，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呢。”
她朝着另外两人挤眉弄眼。
伏黑惠是典型的酷哥，赞同地嗯了一声，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一起积极游说清水春屿。
清水春屿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好吧，我们一起过去，地点是在……欸，就在不远处的地标塔空中花园？”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笑容加深，俩人挥掌庆贺，在清水春屿狐疑看来的时候，收敛地咳嗽两声，吹哨低头，无事发生。
第100章
“以他的实力，其实应该在前两年就会晋升为干部的。”太宰治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着戏谑，“十六岁的□□干部，听起来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事情。”
夸张的咏叹调。
“但是最后他没有担任干部之位，你猜猜是为什么？”
太宰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种话，清水春屿的头脑转动着，在这一刻无比清明。
“是因为我吗？”他低声问道，其实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太宰治嗯哼了一声：“所以他的前程、他的想法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的想法你的决定改变他的未来。可爱的春屿酱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清水春屿有些困惑，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
他和中原中也相识的时间太长久了，回忆中瘦小的男孩现在已经成为成熟的男士，本来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经太宰治这样提醒，心脏莫名一悸，仿佛有什么灿烂的曙光在黑夜中显露出来。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感觉，非要说的话。
他手中还攥着中原中也前段时间给他买的钥匙扣，那上面有只毛绒绒的黑色小妖怪玩偶，轻轻抓握住，软绒绒的毛就蹭过掌心。
就像是喝了浓烈的酒液，心脏砰砰跳动着，连血管里都升腾起夸张的热度，脑袋乱糟糟的。
如果有什么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就会注意到金发男孩雪腻的面颊上浮现出醉人的酡红，睫毛颤动着，魂不守舍的目光怯怯不安，仿佛是扑入花蕊的小蝴蝶，翅膀一阵胡乱抖动。
“不、不知道。”分明是太宰治一句话点醒了他，可他对答案还是迷迷糊糊的。
已经把某个人的存在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就不会再去细致地考虑他对自己的意义，在旁人的提醒下，才会发现感情在某个时候早已变质。
“没有想过放任中也离开吗？那可是他成长的路径呢，他早晚要长大，走上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春屿酱也不想成为阻碍中也成长的对象吧，呐？”
被太宰治三言两语支配的恐惧在这一刻又骤然升腾起来，清水春屿迟疑道：“……太宰，你是不是……”
太宰治听见他的呼吸声，却半天都没有讲话，一时有些疑惑，声音上挑，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难道说这个小笨蛋想到了什么吗？他有些期待。
“是不是喜欢中也啊？”
清水春屿期期艾艾地说出这句话，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讲出来的，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所以才总是认为他不适合陪着中原中也身边，不能够与对方比肩，寄希望于自己离开中也什么的……
清水春屿的身体紧绷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想要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他心中突然多了几分惶恐，假如太宰真的喜欢中也，他好像真的没办法跟对方竞争的吧。他们彼此还是最契合的搭档，光是出生入死的信任和那一份羁绊都不是他能够触及的……
欸，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
竞争？
怎么忽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呢。
太宰治的反应比他想象得大很多，但不是一开始他忐忑的那种猜测。
他重重地“哈？”了一声，语调古怪又上扬：“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有哪里表现出喜欢那家伙的样子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他的声音能听出来有几分恼怒和不可思议，像是完全没想到清水春屿那个小脑瓜里怎么会冒出这种奇葩的猜测。
“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那只蛞蝓的，绝对、绝对不可能！！！”
太宰治的声音上升了几个分贝，感叹号像是要从电话那头飙出来砸在清水春屿的头上。
清水春屿也很无辜：“因为感觉太宰的每句话都像是在警告我要离中也远一点，会妨碍到对方。我就在思考，是不是意味只有太宰才能陪伴在对方身边，所以觉得我不合时宜……”
太宰治哼笑了几声，猜对了但又没有完全猜对，他确实是想要清水春屿离开中原中也没错，但肯定不是为了那家伙。
“猜对了一半，对象换一下就正确了。”他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也没有要为清水春屿解惑的意思，直接挂断了。
清水春屿望着手机，眼中有几分迷惑。
没等他想通，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电话就接二连三地打过来，于是他自然而然忘记了之前的事，再次拿起手机，也只能思及要中原中也见面的事。
他竟然难得有几分迟疑。
有一点他觉得太宰治说得不对。
中原中也的未来，晋升的道路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如果他选择了自己，而没有选择工作，就证明了他比工作更重要。
也就是说，他陪在中也身边，对中也来说是比前途更美好的事情。
他尊重中也的选择，也清楚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事业看得比身边人更重要，珍惜的当然是现在。
想明白后清水春屿就不再犹豫，和中原中也约好了之后，还去买了礼物。
是一对戒指。
非常简约的一对男士银戒，他只是在路过一家珠宝店时突发奇想进去看看，之后视线就落在了上面，久久不能挪开。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把戒指买下来，还包装好。
和中原中也相处长久，还知道对方手指的粗细，简单的朋友真的会做到这个地步吗？
空中花园就在这栋大厦的顶楼之上，装着戒指的红色小盒子放在他的兜里，没有拿出来，手心也似乎出了些汗水。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明显不在状态，但又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也跟着过来的几个高中生，有几分犹疑。
要在他们面前把戒指送给中原中也吗？
虽然现在还没有要说喜欢的意思，不过普通朋友之间送送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胡乱地安慰自己，生硬地给自己找乱七八糟的借口。
……
直达的电梯在最后的一层楼停下，门向两边打开，入目可见的是原木地板，脚下是白色的小石子，往前走过去可以踩着黑色的石板过去。
周围都是装砌在花坛中的各色妍丽鲜艳的娇花，看得出来已经被修剪过了，可还是有几株新生的绿叶枝条杂乱探出边际。
更添一分自然的美感。
木质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中间，左右两旁横陈的是镂空的黑色落地式路灯，上面还可以摆放一些茶水之类的，非常贴心。
一旦到了夜晚，星星点点的光晕光芒就会笼罩在四周，营造出浪漫的氛围。
这种正常又带了点旖旎风光的环境，不愧是那个手段高明的男人。
钉崎野蔷薇竖起大拇指，反观另外俩人，估计就只会阿巴阿巴，根本想不出到这样浪漫的环境中来，只是纯长肌肉去了。
下午段的时间人并不是特别多，到了夜晚观光的人群才会渐渐多起来。
中原中也这时候还没到，他到底还是□□的中坚力量。
虎杖悠仁仿佛在这时候找到了踩一贬一的好机会，凑过来暗戳戳地上眼药：“春屿~他迟到了哦。”
清水春屿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倒是没对他的话有什么生气的，轻轻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到一边，然后解释：“没有啦，是我们来早了而已，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虎杖悠仁还打算说些什么，嘴巴就被清水春屿冒昧地捏成了扁扁的鸭子状。
“好啦，悠仁，不要再讲中也的坏话了，稍微静下心来看看空中花园的美景吧。”
他弯着眼睛笑了笑。
突然就有种被捏着是一件幸福的事这样的感受。
在虎杖悠仁的脸侧忽然就多出一张嘴，嘴巴张开，舌头伸长，猩红的软舌舔着他的两指，蜿蜒出透明的水渍。
这一幕稍微有点掉san，清水春屿手指颤抖了一瞬，猛地松手，移到一半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啊，这次可是你自己主动的喔。”
两面宿傩说出这句话，还要再动作，却发现自己忽然行动得非常艰难。
“你没有看见他皱眉了吗？不经过主人允许就随意触碰对方，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啊，小子。”
带了几分阴沉不满的声音忽然响起，身形精瘦的青年站在那，看得出来赶来还是带有几分匆忙的，柑橘色的长发飘扬，钴蓝色的眼眸沉郁。
完全占据虎杖悠仁身体的两面宿傩也笑了：“有意思。”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之后就像是两股红色流星互相迎头相击，掀起飓风般的扫掠，围观的人几乎站不住，但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作为普通人的清水春屿。
天色有几分昏暗了，杀气直冲云霄。
混天灭地的战斗实在是太恐怖了，连空中大楼都像是豆腐一般被削落了一个角，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及时止损，想来连路过的普通人都要被波及。
刚瑰丽无双的空中花园都成了废墟，娇嫩的花枝被削断，花瓣散落泥泞，花坛砖块凄惨地倒着。
清水春屿面色惨白，两面宿傩的战斗力强得可怕，破坏力也尤为惊人。中原中也同样不是无能之辈，根本不知道有谁能够阻止这俩人。
他无法参与其中，只能无措地看着他们打斗。
哒哒哒、小皮鞋步履平缓走在阶梯上，迎着惊恐的人群，逆流而上，一点点逼近空中花园。
刷的一下拉开那扇玻璃门，狂躁的飓风飞扬，连衣服都被吹得往上翻飞，脖子上的姜黄围巾啪叽一下拍在了来者的面颊。
他手里还抱着一只像是木乃伊一样枯瘪的玩偶。玩偶非常诡异，头顶被白色绷带包住，两只空洞的黑黢黢大眼睛下淌着两条鲜红的血泪，口中锋利的鲨鱼牙让人心惊胆战。
镜头转上，黑白阴阳发的正太顶着扎有白色蝴蝶结的黑色小礼帽，左边瞳孔是黄色小星星，右边瞳孔则是黄色中空圆，一脸的无辜可爱。
“是在玩游戏吗，好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