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那一瞬间, 空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被放大了十几倍,伴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声与急促的心跳,村濑警官重重砸落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
大脑刺痛无比, 无数画面疯了一般从脑海中闪过, 一帧帧一幕幕, 伙伴们浑身浴血倒在他眼前, 尖叫声,绝望的嚎哭声充斥在空的耳畔。
空喉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难以抑制的悲伤从心中溢出, 化作无尽的绝望将他团团笼罩, 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杀了他杀了他!
把那些毁了我所重视的人, 毁了提瓦特的家伙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
空已经无法掌控思考的能力, 世间的一切宛如被血海浸泡, 染上灼眼的红色。
像是深渊被撕裂一道巨大的口子,浩瀚如星穹般的力量以空为中心释放, 化作巨大的球体, 刹那间将空吞噬其中。
隐约间, 空似乎能听见宛若玻璃破碎的声音, 以及这个世界的战栗与排斥, 挣扎与悲鸣。
“空!”
仿佛有人喝着自己的名字, 下一瞬,六道闪着金光的岩柱从天而降, 围在空身侧,比对付魏尔伦时还要强大的力量构成了坚不可摧的封印, 竟是硬生生将肆意弥漫的力量重新压制回空的体内。
脑海中渐渐成型的画面随着力量重新被封印陡然破碎,空身体一震, 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空!”温润的嗓音终于多了几分真实的焦急,钟离紧紧抱着力竭的空,素来淡漠的金色双瞳被染上不安的情绪:“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是空抬起的无力的手,他将钟离推开了些,竭力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向村濑警官跑去。
魏尔伦早就在钟离出现的一刻逃走,此刻前方只剩下村濑警官独自躺在血泊中,半阖着眼睛不知生死。
“村濑警官”
空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村濑警官身侧,鲜血和泥土混合着将他的衣服染脏,但此刻的空根本无心注意自己的狼狈。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覆上村濑警官的颈部,微弱的脉搏直到片刻才隐隐从指尖传递而来。
空松了口气,连忙打开背包拿出事物,想要往村濑警官口中塞去。
然而村濑警官已经吃不下了。
他的下半身被切开,一股奇异的力量勉强保持了村濑警官的性命。
钟离的声音随后响起:“我封住了村濑警官的血管,但效果只是暂时的。你知道的,空,我无治疗的手段,更无法让人起死回生。”
但空恍若未闻,他拼命试着将食物塞进村濑警官口中。
“吃下去。”他执着道:“只要吃下去就没事了。”
然而已经虚弱到连眨眼都无比费力的村濑警官却在此刻摇了摇头,对着空露出释然的微笑。
“不用为我费心了,空。”
“村濑警官”
“我早就早就知道了,我会在今天死去。”村濑警官费力地喘息着,声音却无比温柔:“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你抱,抱歉,你发给我这么多消息,我却一直没有回你”
空哽咽着摇了摇头,近乎哀求道:“没什么好抱歉的,只要你活下去,活下去就行”
“可我不能活下去。”村濑警官却发出一声叹息:“这是所有人的期望,我不能破坏既定的历史”
“是哪个混账说的这种话!凭什么你就非要死在今天不可!”空双眼通红,整个人陷入极度暴怒的情绪。
是森鸥外吗?还是福泽谕吉?
他们早就知道村濑警官会死在今天了是不是!所以才会告诉他们魏尔伦的目标是白濑,故意让魏尔伦能有可乘之机!
还有太宰治为什么他这么信任他们,他们却要帮着魏尔伦背叛自己?
什么该死的命运,该死的历史!他不是已经改变了天川明的结局吗?福泽谕吉不是已经确认了他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吗?为什么还是非要让村濑警官死去?
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空的脸颊,化解了他全部的愤怒。
“不要怨恨,空,能够遇到你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村濑警官咳出一口鲜血,慢慢闭上眼睛。
贴在脸颊上的手掌无力滑落,空慌忙握住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等等,村濑警官!你别睡!我我,还有办法的!我一定能救下你的!”
他颤抖着抬起手,点开『原神』系统的祈愿页面,眼神逐渐坚定。
只要能抽到七七,就还有救下村濑警官的可能性!
不,她一定能救下村濑警官!
“不要害怕,空。”一只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掌上,声音温柔:“强烈的愿望可以招致奇迹。这是属于你的奇迹——”
白色的流星从空中划过,随即迸发出绚烂的金色光芒。娇小的身影在空期盼的目光中显现。
『我是七七,是个僵尸啊,还要说什么来着』
空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从天而降的少女。
“七七,可以帮帮我吗?”
七七微微侧头,呆呆的脸庞在看见空的一瞬间生动起来,她“唔”了一声,用力点头:“好。”
力量被抽离的感觉再次浮现,空却露出安心的笑容。
符咒被镌刻于空中,随着七七力量的释放,迸发出圣洁的白光。
『真名,度厄真君——』
濒死的村濑警官被光芒笼罩,原本断裂的身体在七七的力量下迅速愈合,虽然仍因为虚弱而昏睡,脸上却不再浮现出死亡的灰败。
空长长舒出一口气,直到这一刻,身体的疲惫才随着安心一同涌出。好在钟离先一步站在他的身后,将空因虚弱地跌倒的身体抱在怀中。令人安心的味道怀抱着他,空不由自主蹭了蹭钟离的胸膛,在钟离有力的怀抱中放松身体,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七七自治好村濑警官后便一步不离地黏在空身边,冷不丁见他倒下,眼神略有些慌乱:“钟离先生,旅行者他”
“没事的,七七。”钟离温柔道:“他只是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知道了。”七七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学着白术和空平日里最爱对她做的动作,轻轻在空的头发上摸了摸,认真道:“七七会保护你的。”
钟离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睡颜上,眉眼愈发温柔。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侧过头朗声道:“阁下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露面吗?”
阴影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徐徐走出,对着钟离微微挑眉:“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钟离微微点头。
与谢野晶子目光这才多了几分惊讶:“你既然早就发现我了,干嘛不告诉空?看他在那边着急很好玩吗?”
钟离平时宝贝空宝贝的要命,没想到还有这种恶趣味。
钟离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既然你在,村濑警官便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既然如此,何不妨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契机,让空能顺利召唤出七七。”
『祈愿』到底还是以抽卡为模板制作的,奇迹并非次次发生。他和达达利亚因为本身的特殊性,以及自我的强烈愿望,才能让空如此轻松就能够抽到。
若不是村濑警官的濒死让空产生了强烈的渴望,只单纯进行『祈愿』的话,以空现在的原石储备,只怕在卡池结束前抽到七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们身上的力量奇奇怪怪的,我也听不懂。”与谢野晶子撇撇嘴,在空身边蹲下,手指戳了戳空软乎乎的脸颊:“就是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在空面前好好刷一波好感的。这家伙最近整天跟着港口黑手党跑上跑下,都快把我们武装侦探社忘到脑后了。”
说罢,她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快速输入一串字符。
『村濑警官已经平安。』
“对了,等空醒来,让他去一趟武装侦探社吧。哦对,别忘了告诉他我来过,而且是社长主动让我过来救村濑警官的哦!”与谢野晶子又道:“虽然我不清楚社长他们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但我想,如果这件事不说清楚的话,空只怕会恨死武装侦探社吧。”
与谢野晶子说着,忍不住叹息一声:“我还挺喜欢空的,可不想和空反目成仇。”
“120我已经替你们打过了,等会救护车就会过来。既然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与谢野晶子站起身,自上而下打量着钟离与空此刻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达达利亚啊达达利亚,可别说我没有站在你这边啊。但就钟离这个架势,你想成功抱得美人归,难啊!
此刻,远在港口黑手党的达达利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露出茫然的表情。
谁在说我坏话?
港口黑手党私人医院顶楼,首领专用的病房内
黑发青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蓝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森鸥外站在病床边,静静眺望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内响起一声微弱的叹息。
“福泽谕吉,你果然还是太过心软了。”
第 82 章
作为夏季的第一个月, 六月素来有“水之月”的美名。
从这天开始,梅雨季将拉开帷幕。
无数爱情作品都喜欢将时间放在六月,绵绵的细雨让城市充满了缱绻的柔情,也淋满了这个国家崇奉的物哀美学。
离别与重逢的故事总会发生在这个季节, 村濑警官看过许多这样的作品, 却从未想过久别重逢的剧情会在他身上出现。以至于当他接到那个自称“哥哥”的电话时, 一度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电信诈骗。
谁都知道我哥哥好几年前就死了, 被爆炸化作一堆碎块,死得不能再干净。
电信诈骗这种低档次的骗局在横版简直登不上台面,尤其骗的人还是横滨警察厅的刑警, 正儿八经的巡查部长,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笑的事了。于是村濑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位胆大的骗子, 最好能在对方演得情深意切时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到时候骗子的脸色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可村濑却没想到, 自己会在绵绵细雨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和九年前相比,那个人显得削瘦了许多, 被包裹在长长的白大褂中, 像是一只裹了人皮的骷髅。乱糟糟的头发顶在脑袋上, 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立刻出门, 也不知多久没好好梳理过。
和头发一样乱的还有男人的衬衫, 裤子, 皱巴巴也不知多少天没换过,唯有脚下一双黑色牛皮鞋还算干净。这双价值不菲的皮鞋也让他所处的咖啡店老板没将他当成从镭钵街逃来的流浪汉赶出门去。
男人脸上挂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压得他鼻梁略有些塌,五官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看着比过去憔悴了不少, 容貌却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哥哥?”村濑瞪大了眼睛,曾经幻想中的惊讶表情终于出现, 却是在自己的脸上。他撑着伞呆站在雨幕中好久,直到男人闻声冲他挥了挥手,他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近乎是同手同脚狼狈地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街边的咖啡店内。
村濑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亦步亦趋跟着男人,像只烦人的跟屁虫。但男人对他一向好耐心,总是会将他温柔地抱起,带着他来到自己或学习或工作的桌子前,指着桌上复杂的实验设备笑吟吟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村濑为数不多还算温馨的童年记忆,后来这些记忆随着一场爆炸被封印,再也没有被想起。
店内回荡着贝多芬的《月光鸣奏曲》,两人坐在店铺角落,除了他们外这家店再没有任何客人,安静优雅的氛围很适合兄弟间来一场久别重逢的谈话。
村濑积蓄了一肚子问题想要询问,可男人却先一步拿出一部蓝色的翻盖手机,将之推到村濑面前。
“之后你就用它和我联系吧。”男人道:“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有保密条例,用你的手机是打不通我号码的。”
村濑凝视着手机片刻,默默将他收入口袋中。
见村濑收下手机,男人显得很高兴,又挥手招来服务员点了几道甜品,都是村濑少年时喜欢的口吻。
村濑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要说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用何种方式去表达。男人对他和过去并无不同,可村濑却莫名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直到新点的餐点被放满了桌子,村濑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的问题凝练成最简单的一句:“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男人却伸出一只手,笑吟吟冲他摆了摆。
“这些不重要。”
村濑想说这怎么不重要了?九年时间,消失得渺无音讯,害得他以为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用了大半积蓄买下一块墓地,浑浑噩噩生活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振奋起来踏入新生活。
——如果没有那块墓地,他当年也不会活得那样拮据,说不定早就搬进高级公寓了,达达利亚和钟离也没必要再挤一间房间。
村濑放平心态,在心中吐了一个小小的槽。
“哥哥”
“差点忘了和你说了。”男人推了推眼镜,打断村濑的话:“军方给我起了一个新代号,过去的名字我已经舍弃了,你可以称呼我为‘N’。当然,你要是想继续喊我哥哥,我也是不介意的。”
村濑一愣,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缓神过来,N又微笑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N这个名字取自中原的首字母,也就是说,我是你一直看护的那个小子,中原中也的父亲。”
“啊?!”
村濑这下子是真的懵了,擓蛋糕的勺子“咣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他哥这几年是隐姓埋名结婚生子去了?
村濑下意识吐槽,却又后知后觉意识到N到底在说些什么。
中也的父亲?中也都十六岁了,他哥哥这是多少年纪就隐婚生子了?
可他哥不是科学家么?被军方长期监管那种,工资生活设施房子全都包分配那种,难道军方还管人生大事和生孩子?
那这么说,中也是不是应该管他喊叔叔?
村濑忽然有些乐,想到那个臭屁又执拗的孩子冷着一张脸管自己喊“叔叔”,画面一定非常有趣。
可N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他心中小小的愉悦。
“准确的说,中也并不是我生的,而是我制造出来的——这些内容本来不该告诉你,不过最近事情的发展有些偏离我们的观测,我想,还是知道这些事对你而言最好。”
“『荒霸吐计划』,由日本军方主导进行的『人造神明』实验,也是目前世界上第一起成功的实验。我们通过对异能力解析,将之植入了特殊载体之中,并通过代码让异能力产生‘灵魂’,最终制造出世界上第一具异能力与人体完美融合,且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中原中也。”
人造神明?荒霸吐?中也?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村濑脑袋嗡嗡作响,过于复杂的情报让他一时间无法迅速处理,大脑中充斥着荒谬的情绪,像是电影中偶然闯入异时空的主角,边上的路人拍着他肩膀发出爽朗的笑声:“嘿,哥们儿,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可这真实的世界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偏偏重要角色还都是自己的熟人。
但村濑很快就意识到,此刻的震惊对于之后N所讲述的内容而言,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世界各国早就开始了‘人造神明’的研究。直到当年苏·联科学家第一次观测到‘神明’存在的痕迹,以及祂带来的知识后,我们才明白了自己的无知与可悲。人类与异能力,这个世界最完美的造物。异能力会激发人体无限的潜能,而人类的智慧将为异能力带来无限种使用的可能性——当这些结合在一起时,这个生命体会无所不能,宛如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神明。”
“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N说的话有几分真实,假若这一切都是真的,绝对是需要耗费一个国家的力量去保密的事情,为什么要如此轻易的在路边的咖啡厅,用朴素而平静的口吻向他叙述呢?
难道仅仅因为他是N的弟弟,亦或者他认识中也吗?
只见N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情绪出现一丝微弱的起伏。
“中也作为我们最完美的作品,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与无限的潜能,却也存在着危机。九年前他曾暴走过一次,整个实验基地被瞬间湮灭,上千人死于他的暴走中,最终那片废墟形成了如今的镭钵街。可这次的暴走对于中也所蕴含的力量而言,不过微不足道罢了。他从诞生至今不过只有九年,力量的桎梏还未打开,只要足够的刺激,他会获得近乎无穷的成长空间,达到与神明的位阶。但与此同时,危险性也会来到最高。”
“很久之前这个世界的部分人曾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观测到世界的未来,七年之后,中也会在进化至顶峰的一瞬间失控,暴走产生的能量波将在一个小时内蔓延全世界,无人会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可这并非是死局,看见未来的人并非只观测到一个结局,也并非每一个未来都会产生中也的暴走。但无论哪条世界线,中也都至少完成了三次蜕变,而这三次蜕变,也让他成功触碰到了神之领域。”
N双手合十,脸上浮动着宛如拜谒神明般虔诚。
“他的每一次蜕变都伴随着死亡。第一次是九年前的暴走,中原中也的人格在暴走之后被完美融合,诞生了如今的他。第二次是几天之后,他的兄弟魏尔伦将来到横滨,亲手杀死他的伙伴。第三次同样与魏尔伦相关,他会再次杀死一位中也在意的人,让中也快速完成精神与心灵的蜕变,进入下一阶段。”
说罢,N微笑看着村濑,目光却不像是在看自己疼爱多年的弟弟,而是某个即将引发奇迹的实验体。
“那个人就是你哦,我亲爱的弟弟。”
村濑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可对方显然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仍然自顾自的说着。
“按照这个世界原本的进程,中也会在六年后迎来第四次蜕变,死的是一个叫太宰治的小子。中也目睹了他的自杀,成功完成了踏入神明的最后一步蜕变,却因为蜕变的不完全而陷入失控状态,引发末日的结局。我所在的组织想要阻止这个结局,但我们并不准备阻止中也的前三次蜕变。我们会协助中也在不失控的状态下达成完美的进化,我们会观测神明的诞生,并让这种‘偶然性’成为‘必然性’,人类将迎来全面的进化,升入更高的维度。”
“可并非所有人都有与我们相同的宏大愿望,也有一些愚蠢的家伙,他们有的想要推动末日的降临,也有些想要阻止中也的进化——但无论是谁,他们都不会阻止中也的前三次蜕变。当人类观测到更高维度的一刻,他们就再也不能对故步自封,放弃更高的可能性,装作一无所知,即便是那些自诩要‘拯救世界’的道貌岸然者。”
“明白吗,我亲爱的弟弟,所有对未来的知情者,都默认了你将会成为人类进化道路中必不可少的基石,无人在意你的死活。”
N从位置上站起,在村濑迷茫的眼神中走至他身边,伸出手,像是儿时一般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头发。
“可我不一样,我是你亲爱的哥哥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呢?”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宛如地狱中描绘的,恶魔的蛊惑。
“我为你争取到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将你家里那个叫‘空’的孩子交给我们。很简单是不是?放心吧,他会得到很好照顾的,我们所有人——这个世界都渴望他太久太久了。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人类第一次观测到神明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位奇迹的少年。他带来的人类梦寐以求的外部文明,让人类获得了『智识』的馈赠。”
“亲爱的弟弟,如果空知晓他和你的相遇并非巧合,而是一场精心谋划的‘算计’,他的身边全都是觊觎他秘密,想要利用他的人——尽管这一切都是谎言,你觉得那个孩子会相信多少呢?他还会愿意把你当成家人看待吗?”
“不会的,我们才是家人啊,唯一的家人,只有我们才能互相信任着彼此。这个世界只有我不会丢弃你,我会带着你一同踏入新世界的。”
“啊!醒了!”
朦胧中,有什么人握住自己的手,发出惊喜的呼喊。他将手掌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双眼明媚得像是八月的阳光。
“你睡了好久,村濑警官。”少年甜甜地笑着:“太阳晒屁股啦!”
这是我的家人。
绝对不会背叛我,我也绝对不想要背叛的家人。
村濑默默地想,旋即露出微笑。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第 83 章
当个空走进屋内时, 森鸥外站在落地窗前,背着手眺望远方。
他似乎很喜欢从高处眺望这座城市,将它的繁华与萧条尽收眼底,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可目光却平静而包容, 又像个慈悲的长者。
“你还是这么喜欢省电。”空道。
森鸥外侧过身, 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 温和地迎着空的注视。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森鸥外道:“我想过无数种你质问我的方式,甚至冲上来直接对我动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
“如果因为愤怒就直接下杀手的话, 我和‘反派’还有什么差别?”
“可这个世界并非游戏, 所谓‘反派’, 也不过只是站在个人视角与自己的行为产生矛盾之人。”森鸥外又将目光落回了窗外:“我不喜欢开灯, 光线会干扰我欣赏这座城市。它让我无法看清远方灯光的璀璨, 也会模糊这座城市的黑暗。我热爱这里的一切,为了守护它,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话题让屋内的气氛冷淡了许多, 空沉默着,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森鸥外笑得十分轻松, 他似乎并不在意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谎言, 就害得村濑警官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
“无需纠结, 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回答也早就准备好了——你从村濑警官那里听到的事, 的确基本是事实。”
空拳头猝然紧握。
他并不怀疑村濑警官所说一切的可能性,也知道森鸥外一直都在对他们隐瞒着什么。可这段时间与中原中也, 与港口黑手党众人的朝夕相处,让他下意识想要推翻这种可能性。
如果可以, 空并不想与过去被判定为“朋友”的人反目成仇。
但他想要知道原因,即便最后不得不走向对立面,也绝对不该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姿态。
“社长曾经和我说了许多我为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事,他说是这个世界呼唤我,他想要借用我去拯救这个世界。我相信了,也完成了他对我的测试。”
空以为自己的语气会非常激动,令他意外的是,当说到这一切,他心中并没有诞生出类似愤怒、不满等情绪。
“我不明白,是我不够让你们信任吗?为什么要隐瞒我魏尔伦真正目的呢?难道你们希望观测中也的进化,死一个警察在你们的宏大理想中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吗?”
森鸥外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空的质问,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你并不明白,空。村濑警官的死并非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和银狼阁下也并非希望观测中也的进化。或者说,没有任何人比我与银狼阁下更想阻止这一切。”
“可你们”
“跟我来。”森鸥外却打断了空的话语,带着他往屋子深处走去。
因为并未开灯,空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原来房间最内侧还有一扇小门——这里是村濑警官所入住的医院顶层VIP病房,起初空并理解为何森鸥外会选择如此地点与自己见面,直到进入屋内,他才终于明白原因。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到三十岁,眉眼精致,天生给人一种优雅的贵气。
此刻他阖着眼睛,呼吸均匀而绵长,睡得格外安稳。乌黑的长发在雪白的颈枕上散开,愈发衬得他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
男人显然睡了很久,尽管被照顾得很好,依然摆脱不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虚弱与萧条,像是一朵行将就木,却又强行被吊着生命,半枯萎的花。
“九年前,我和银狼阁下因为我们的老师,观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之后为了阻止降临的末世,我们一个创立了武装侦探社,一个接手了港口黑手党,用自己的方式寻找阻止末世的方法。我们做过很多尝试,利用对未来的掌控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我们成功了,银狼先生救下了一个又一个人。可没过多久,那些人却又再次死去——仿佛被死神标记一般,即便我们又尝试拯救了他们许多次,最终还是无人能逃过死神的青睐。他们以一种更加惨烈的方式死去,我和银狼阁下的行动堪称惨败。”
“我和银狼阁下本以为观测到的未来是一定的,几乎无法改变,无论用何种手段。直到有一次,一个女孩被银狼阁下拯救后活了下来,没有再发生任何的意外。这是第一次有人的命运被改变后没有回到原本历程,却并非我和银狼阁下的努力,而是因为在另一条被观测到的世界线上,那个女孩并没有死去,而是活了下来。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未来不可改变,但却可以通过我们的选择进入另一条世界线,一个没有世界末日,也绝对不会引发世界末日的世界线。”
森鸥外走到床边,替病床上的人轻轻掖了掖被角。
“中也的人生中有着几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我和银狼阁下曾经试图改变其中的一个,也就是他。阿尔图尔·兰波,曾经与魏尔伦联手将中也从研究室救出,引发了第一次荒霸吐暴走的人。在所有的世界线中,兰波会在中也十五岁时被他和太宰君联手杀死,银狼阁下利用与谢野君的异能力就强行救下了兰波。可结果便是,兰波自那天起便陷入沉睡,至今再没有苏醒过。而兰波的存活,也让这个世界第一次产生变动——你出现了,空。”
空心脏一颤。
森鸥外的眼神依然平静,却填满了无法宣泄的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有一个很有趣的实验,叫做‘薛定额的猫’,在没有观测到之前,无人知晓盒子里的猫到底是什么状态。可我观测到了未来,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还有无数个可能达到的未来,这个世界也本该以我们观测到的方向继续下去。可如今,一切都不再是我们观测到的样子,就像是你的出现,空。这个世界本来并没有你的存在,也从未有过什么‘末日派’‘神明派’。甚至连原本只有我、银狼阁下以及我们的老师知晓的未来,如今也同时被许多人观测到。但他们并不能观测到其他平行世界的结局,单单只能看见这个世界即将降临的末世。”
“原本的历史已经开始崩坏,曾经我手中最有利的武器,对未来走向的掌控已经渐渐失去了它的效用。我无法保证未来是否会按照我所知晓的一切发生。”
“所以无论如何,村濑警官都非死不可么?”
空打断森鸥外的话,冷声道。
森鸥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缓缓摇头。
“在原本的历史中,村濑会在重新遇到中也的这天被魏尔伦杀死,成为中也人生中无比重要,却又不得不迈过的一道坎坷。『旗会』五个年轻人也同样如此,但就像天川明,与并未爆发的龙头战争一样。你是最大的变量,也是最大的未知,空。你做到了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改变了每一个的命运,也让原本既定的一切多了全新的可能性。”
“那你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村濑警官死去?”直到这是,空心底埋藏的愤怒才真正被点燃。
他不明白,森鸥外一套套的说辞,仿佛他真的是能够改变世界的救世主一般。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欺瞒我呢?
明明有机会救赎的人,为什么还要放任他们的牺牲?
“因为我们无法保证你百分百能改变未来。”森鸥外终于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银狼阁下最后选择相信了你,可我不能。他太过感性,可这个世界却更需要理性的人。”
“”
“空,你的确有改变命运的可能,可终究也只是‘可能’,不是‘绝对’。你想要守护你所重视的人,我们也要对我们的世界负责。我信任你的能力,我相信你有扭转一切的本事,可我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即便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我也必须选择百分之百的道路。我们没有重来的力量,对未来的观测是我们唯一的依仗。”森鸥外道:“你也许会觉得这听起来冷血,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和横滨,乃至整个世界相比,几个人的性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牺牲就可以扭转世界的崩溃,即便是我的性命,或者整个港口黑手党,我都会毫不犹豫舍弃——当你手中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命运转折点时,任何的优柔寡断都会引起不可挽回的后果。”
“空,足够的理性意味着失去感性。可这个世界如今不需要感性,只需要理性。你可以穿越无数个世界,寻找下一个容身之地,能超脱这个世界的局限,用审视的目光看待我们的选择。但我们不能,我们无法跳脱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如果你的世界陷入这样的灾难,你还会心平气和的拿全世界和所谓的朋友做交换,去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吗?”
沉默在病房内散开,空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森鸥外的话有很多反驳点,可那些基于感性的反驳点,在森鸥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如果换成是他,真的愿意以这个世界为代价去赌上一场吗?
除非森鸥外所说的全是谎言。可空能感觉到,森鸥外并没有说谎。至少这一次,他所说的全是实话。
但森鸥外必定还隐瞒了什么,且一定是某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太宰呢?”空终于察觉到其中的盲点:“为什么在你所有描述的故事中,从来都围绕着中也展开。可明明是引发中也最终暴走的太宰,却在所有人的故事中隐身了?”
“抱歉,唯有这件事我不能说。”
森鸥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和银狼阁下并非故意隐瞒。这个世界明明在寻求救赎,偏偏存在着一条极其可笑,却又异常严肃的桎梏。我和银狼阁下所有的谎言,也不过是想要绕开这条桎梏罢了——它涉及到这个世界真正的秘密,一旦知晓的人数超过三人,世界便很有可能直接崩塌。”
空第一反应便是森鸥外在骗他。
哪有这么奇怪的秘密,超过三个人知晓世界就崩塌?就算说谎也找个可信点的谎言吧?
可森鸥外的神情却并非是说谎,面对任何事从来都云淡风轻的他,此刻脸上写满了无奈,似乎也在于心中嘲笑着桎梏的荒谬。
许久,安静的病房内响起一声叹息。
“银狼阁下既然让你去米花町开万事屋,等魏尔伦事件结束后你便去吧。我们都需要一个缓冲期,好好想想下一步究竟该如何选择。”
第 84 章
空与达达利亚, 中原中也与亚当走出升降机。
前方是昏暗的走廊,灰色的墙面画着黄黑色的条形线,笔直延伸向道路尽头。
村濑警官苏醒后的第二天,用来与N联系的蓝色手机收到了一条发送人“未知”的短信, 邀请中原中也与空参加一场小小的聚会。
能够发送到军方特制手机上的, 只有可能是躲在暗处的N。
于是在商议过后, 亚当与达达利亚决定陪同二人一同前往聚会。
至于为何是达达利亚, 先前几场与魏尔伦的交锋不排除被N时刻监视,钟离所展现出的实力绝对会被N与躲在暗中的魏尔伦忌惮,万一魏尔伦又来一出声东击西的行动, 趁着他们不在对『旗会』与村濑警官所在的医院袭击, 他们的所有行动便显得毫无意义了。
有钟离和七七在, 医院的防御与治疗并不需要他操任何一份心。
地灯光线幽微, 走廊昏暗的连四周人的脸都快要看不清。穿过两道防火前, 周身的空间才宽阔了不少,看房间构造, 像是一间大厅。
网球场大小的空间只设有一个小小的警备岗亭。两个持枪的士兵站在哨所外, 警惕地看着靠近的四人。
“站住!”
靠后一人将枪口对准空四人, 另一人则上前与他们交涉。
“请出示通行证。”
最前方的中原中也拿出蓝色手机, 将短信展示给对方看。
上面只写了“中原中也”与“空”二人的名字, 与眼前的人数显然完全对不上。但为首的士兵只是看了一眼, 便朝身后浅浅点头:“通行证无误,但这里是重要的机密设施, 请先随我们检查携带物品与血液。”
“血液检查?”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闻声,士兵却露出了轻蔑的眼神:“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设施吗?”
仿佛从心底里觉得眼前四人十分可怜。
这便很好笑了, 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荒霸吐实验体”, 一个欧洲刑警组织的机器人刑警,一个穿越而来的异世界旅行者,以及以为同样穿越而来,曾经最大的反派组织“愚人众”十一袭执行官,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士兵给鄙视了。
空忽然乐了起来,学着他的姿态一仰头,用余光看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显然没想到空回摆出这副姿态,倒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问:“你是谁?”
“你们顶头老大邀请过来的贵客,像你们这样的小警卫没资格知道我们的身份。”他嚣张地随口胡扯:“我们不过惊讶于你们这儿的小门小户,居然连我们都不知道,还敢对我们进行检查!”
这话听起来十分中二,奈何空的气势嚣张得实在过于真实,中原中也与达达利亚一人一套价格不菲的黑色西装,又显然不像是什么普通人,二人竟一时间被唬住了,对视了一眼后收起鄙视的目光,表情有些僵硬,虽然仍未对检查一事松口,态度却明显好了许多。
“很抱歉,这是进入设施的必要流程,即便是设施内的高层人员也需要执行。”
空俏皮地冲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得到对方一个无奈的浅笑后,这才伸出手腕,大大方方道:“抽吧。”
空从前几乎没有生病过,在提瓦特时也从未看过医生,战斗受伤流血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抽血了。比起对眼前人态度的不满,空更好奇接下来进行的抽血流程。
只见其中一人将盒装的采血包按在他的手腕上,随后微弱的刺痛从手腕传来,并不明显,但眼前的警卫却“咦”了一声,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刺不破?”
他又加大了几分力气,直到将一键抽血的按钮按到了最底部,针尖才勉强刺穿空的皮肤,汲取出几滴红色的血珠——若换成普通人,仪器的力道足以将长针穿透手腕。
与其说是血珠,不如说色泽更像光玉髓,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金色,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体内流动的鲜血。
士兵诧异地看了空一眼,却因为空先前一套表演愈发判定了眼前少年并非池中之物,于是也不敢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低眉顺眼地将试管收起,走了个形式潦草检查一番空的携带品,便侧身让他通过了大门。
相比起空,达达利亚和中原中也的检查则要快上许多。二人的血液与常人并无诧异,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后,便被士兵放行。
倒是亚当这里出现了最大的意外。采血针无法刺穿他的皮肤,连换了几个针,又试了腿、脖子、腰等地方,得到的都是断裂的结果。
原本留在警备岗亭内的其他士兵纷纷走了出来,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锯子,在亚当身上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亚当乖巧而无辜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士兵四目相对。
士兵:“”
谜一般的沉默在大厅散开,也许是觉得气氛过于压抑,需要来个人调节一下,亚当非常有奉献精神地拉长了自己的脖子,像恐怖片中能够自由伸长四肢的鬼怪,在大厅内挥舞起自己的脖子,两只手插在腰侧,同时幽默道:“鸽子。”
士兵们被吓得发出“哇哇”的声音,脸色惨白。
达达利亚双眼放光,看着亚当灵活的脖子啧啧称奇,发出愉快的笑声。
中原中也:“”
空:“”
空忽然略有些怀念钟离的沉稳。
“别欺负人。”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在了亚当舞到眼前的后脑勺,对方虽然没吃痛,却还是乖乖遵循了中也的要求,重新将脖子缩了回去。
虽然亚当给人的感觉惊悚大过于神奇,但这些举动无一不证明了眼前四人的非凡之处,他们也不再敢为难眼前四人,由一位士兵向总部报备过后,免除了亚当的采血,恭恭敬敬迎送四人进入基地。
相比起设施外部的严防死守,设施内部却朴素的让人惊讶。只有一条白色走廊向内部延伸,两侧安置着十二扇连编号也没标的门。
拐过眼前的走廊,四周的风景再次出现了重置。又是一条白色走廊,依然是十二扇门。如此不断重复,空默默将手搭在了达达利亚身上,侧过脑袋。
“空?”
“扶着我点,我有点想吐。”空脸色难看无比。
上一次碰到这种想吐的感觉还是在赤王陵迷路了两个小时以后。
根据领路士兵的介绍,这种设计是为了防止在枪战时候被子·弹击中深处,但空想问问设计这里与在这里生活的人:你们真的不会迷路吗?
就算他自带地图,此刻也已经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令人折磨的赶路持续了约莫五分钟后,士兵在走廊尽头的操作终端前停下,打开了看似普通墙壁的隔墙,露出身后的空间。
相比起外界的纯白,内里虽然依旧朴素,但好歹有着明显的区域表示与色差变化。连达达利亚都在看见内间时松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里面的房间是研究人员分区,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宽阔的空间中忙碌穿行着,有人在和同事争论,有人对着实验台露出狂热眼神,眼下厚重的黑眼圈怎么看都像是熬了三天以上。
这幅热闹却井然有序的氛围直到中原中也与空的出现戛然而止。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空与中原中也身上,毫不遮掩眼中的狂热。
“他来了。”
“荒霸吐。”
“那个人是‘空’。”
“带来‘知识’的人。”
窃窃私语在空间中弥漫开,空眉毛微微一挑,侧耳将所有人的呢喃收入耳中。
听见“知识”一次,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与其说对方说的是“知识”,听起来倒是更像“智识”。
智识这个词汇总觉得好耳熟啊。
眼前响起了士兵的催促声。
“不要停下脚步,不要盯着看。这里不是可以被注视的地方,还请你们随我来。”
大概是觉得原本的词句太过严肃,纠结片刻后,士兵还是默默加上了敬词。
中原中也本就被一堆大量的眼神看得无比烦躁,如今冷不丁听见士兵的话,反倒是松了口气,连忙跟随着上前。
见中原中也动了,其他三人也不再停留。他们在无言中迅速穿过大厅,来到一扇门前。
士兵按下门旁的呼叫按钮,快速报告了事项后,有人回答“进来吧”。随后门自动打开,将宽敞的办公室展现在四人面前。
相比起大厅的朴素,这里明显高级许多。墙壁上挂满了合成显示屏,它们伪装成窗户的样式,投射出沙滩和大海的风景,缓和了地下不透光不通风的压抑。
高至天花板的橡木书架安置在两侧,世界各地的专业书籍被整齐排列着。房间正中间则放了一张古董办公桌,一个男人躲在桌子底下,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他礼貌道:“实验用的感觉屏蔽槽调整很费时间,虽然是人工制造变性意识来提高异能输出的浴池,但是最重要的测量功能却和浴池里的硫酸镁液发生了干扰。我们打算把正电子衰变的伽马射线探测器换成精度更高的。”
“他在说什么?”空茫然道:“暗号吗?”
达达利亚露出同样学渣的目光,摇了摇头诚恳道:“听不懂。”
中原中也则对男人说的话没有任何兴趣,倒是亚当很是热忱地提供了建议:“不要拘泥于体外测量设备,试着在血管内植入活动性标记物怎么样?”
“那个已经做了。”桌下的人一边蛄蛹着一边做出回应:“但是,这样一来,内部被实验者的异能性活动电位就会产生干扰。和你不同,人的身体是不讲理的。”
他似乎很清楚亚当的身体构造,过了一分钟后,他终于从桌子底下钻出,看也不看达达利亚与亚当,那张与村濑警官略有些相似,让中原中也无比眼熟的脸向着空与中原中也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但处于礼貌,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男人道:“我是N,中也,你的父亲。”
第 85 章
对于“家人”一词, 中原中也有过很多幻想。
温柔的,严厉的,冷漠的,疯狂的无人知晓的深夜, 中原中也偶尔也会对着镜子想象着亲人的模样, 比自己更成熟一些, 眉眼间应该已经残留了皱纹, 说不定身材高大,有着漂亮的肌肉。
曾经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直到『旗会』找到的照片才终于被定格。照片上的青年穿着和服,没什么笑容, 容貌与自己也并不相似, 却在很短一段时间里满足了他对家人的全部想象。
可随着魏尔伦的出现, 随着他们被N用短信邀请来到位于横滨郊区的实验基地, 那段存在了不到短短一天的美好的梦骤然破碎, 留下的是一段堪称冰冷且残酷的真相。
与其承认N是我的父亲,我还不如接受自己是被造物的事实呢。
中原中也在心中烦闷地想, 并不愿对N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
但N显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态度, 他的目光更多时候停留在空的身上, 被厚厚镜片遮挡的眼睛迸发出无比的热情, 仿佛用望远镜观测星空的孩子第一次近距离观测UFO。
“我很高兴你们来到这里。”N笑得很是开心:“你们需要真相, 而这个世界也需要真相。相信我, 我们会合作的非常愉快。”
空被这怪异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达达利亚身后, 让达达利亚替自己挡住N的打量,同时不悦道:“我们可没有和你合作的打算。”
“为什么?”N却显得很是不解:“你应该从村濑那边听到我和他说的那些话了吧?留在我们这里, 对你,对中也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能保护你们, 能带着你们跨越人类的桎梏,到达全新的维度!”
见N居然还能理直气壮提起村濑警官的名字,空便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愈发难看。
时刻注意着空表情的N愣了一下,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又抛出一个全新的问题:“你们认为异能是什么呢?”
他似乎并不在意中原中也或空的回答,说罢便冲他们侧了侧头,示意跟上。
“作为研究人员,我们用了几十年时间去研究异能到底是什么,建造了无数豪华的研究设施,至今却仍然无法搞清它的本质——说起来还真是惭愧。”走在长长的楼梯上,N背对着他们道:“最初我们认为,异能不存在于人类之外的生命,比如动物或者植物,它们便不会拥有特异能力。而即便是人类,生来也只会拥有一种力量,一旦他们死亡,异能力便会消失,并不存在一瞬间就能将地球毁灭的输出单异能——这意味着,异能的输出存在局限。”
“这种事不用说我们也知道。”中原中也冷冰冰的回答。
N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态度,自顾自继续道:“通过研究,人类发现了『特异点』。它是多种异能现象互相干涉的结果,与任何异能都不同,是更高阶的异能现象。『荒霸吐计划』的最初目的便是制造可操控的『特异点』作为武器使用。”
听见“荒霸吐计划”,中原中也骤然变了脸色。
“在过去的历史中,『特异点』曾多次被记录。数十年一次左右的比例,在古代被认为是『神』或者『魔兽』——这也曾是我们过去的认知。直到九十年代,因为你的出现,空。”
N转过身,灼灼的目光看向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热与激动:“人类第一次观测到星空之外的存在,那种感觉并不比古代人第一次看见异能力时的震撼少。祂让我们意识到,神话并非古代人类在对真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异能力产生的畏惧——神明是真实存在的,真正无知的是自诩科学家的我们。”
“人类到底是天生拥有异能力,还是神明呼应了人类的愿望,赐予他们力量呢?”
楼梯走到了尽头,这片如迷宫般弯绕的地下设施终于来到了最底层,除了空等人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响。
眼前是一道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金属门,像是老矿区里常见的风格。N用他腰上的钥匙打开门,而他的声音,也实时在昏暗的灯光中响起。
“『异能』是真实存在的。祂是概念,是个体,是神明。人类所拥有的异能力,不过是这个庞大概念所分散的,最幽微的力量罢了。我们观测,并得到了祂。”
黑红色的光团漂浮在巨大的玻璃罐中,还有十几个同样造型,但更窄小一些的玻璃罐紧贴着墙壁摆放,每一个都泡着一位紧闭双眼的少年——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样。
这是中原中也再熟悉不过的光景,曾经他以为着就是世界的全部,他沉睡在狭小的罐头之中,听着那团黑红色的光芒不断响起的呼唤,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将他的世界彻底打破,握住了他的手。
阿尔蒂尔·兰波,以及保尔·魏尔伦。
“你是奇迹的存在啊,中也。”N的语调像是唱歌:“我们获取了『重力』为概念的异能本体,将它的力量融入进你的身体,最终奇迹发生了,你成为了第一个获得神明青睐不,与神明融合的生命体。超越了实验原本所期望的『特异点武器』,变成了拥有无限潜力,且不断进化的真正的神明。”
“可惜的是,自你之后,这样的奇迹再没有诞生。我想,这应该是因为缺乏了另一重奇迹的原因吧。”
说罢,N不管中原中也震惊的目光,微笑着看向他身旁的空。
“制造中也的时候,我们使用了你残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但很可惜,在中也被制造完成后它便被消耗殆尽。可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空,你就在这里,只要有你在,‘中原中也’将会成为可复制的存在,我们可以大量制造出『神明』,而这些数据又会让我们研究出直接对人体进行改造的方法,到时候,『神明』将不再是狭隘的概念,而会是我们每一个人——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类都会完成飞升,我们将进入全新的维度,获得永恒的生命与强大的力量,无需惧怕『末日』的到来!”
N的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说罢不等空与中原中也做出反应,他忽然“啊”了一声:“差点忘了,该先让你看看这个!”
说罢,他以不符合研究员形象的速度窜到实验台便,摸索着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后又返回空的面前,献宝一般打开:“我们从祂留下的伟大知识中结构出微小的一部分,创造了它。”
那是一团浅紫色的结晶,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只打开短短一瞬,味道便蔓延了整间屋子,甜腻的香味让除了亚当与空以外的所有人露出昏沉的表情。
作为机器人,亚当自然不会受到香味的影响。而空则在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强烈的恶心感与排斥感占据了他的大脑——这种香,和天川明事件中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N显然很习惯这种香味,他凑了上去深吸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只是气味而已,却能够对人类的大脑做出干涉,轻而易举挑唆人类的情绪,却并非合成的化学药剂拥有极强的上瘾性与危害性——这还只是它最为简单的用法。如果将它制造成溶液注入人的身体里,世界上最强烈的兴奋剂都不及他十分之一的效果。它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瞬间拥有堪比特种部队的战斗力,而一个经受过训练的士兵在它的加强下,能够轻易获得电影中XX队长般的战斗力。”
“它能够解开人类的基因锁,让人类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突破,而这些不过是我们从伟大馈赠中获得的最微不足道的知识罢了!”
N手舞足蹈地描绘着晶体的功能,空却只觉得大脑一阵抽痛,他烦躁的挥出手,风元素力构筑而成的风刃尽数劈在N手中的盒子上,N手一抖,晶体从盒子中直接掉落在地,如玻璃般碎裂一地。
空又是一击风卷挥出,那些细小的晶体便在空厌恶的目光中被卷出了门外。
“你不喜欢吗?空?”N讷讷地看着空,表情有些局促,像是像父母炫耀的孩子却得到了一声呵斥,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这,这不过是顺手做的小玩意儿罢了,研究成果还有很多,我拿给你看!”
他慌乱着又要跑回实验桌前,但空显然已经不想再听他啰嗦,一向淡定的少年因为晶体的出现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暴躁——尽管连空自己也说不清楚这股暴躁到底为何出现。
但无论是中原中也还是达达利亚此刻都对N反感到了极致,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空的情绪比之平时更极端了些。
他们来到这里不过是想弄清楚中原中也与空和N之间的关联,如今一切基本明确,也没有必要再和N继续啰嗦下去了。
『毁了这里』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正准备动手,一阵剧烈的响动忽然从上方传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尖锐的警报声便响彻了这座地下基地的每一寸地方。
“敌袭!”
第 86 章
多次被袭击的经验让N在大脑做出判断前, 身体先一步进行了反应。
趁着中原中也等人的主意力被警报转移,他迅速按下手边的开关。陡然间齿轮转动的声音响彻四方,中原中也连忙回过神来向N冲去,奈何分崩离析的地面与升降机让他出现了短暂的慌神。等中原中也重新站稳身形, N已经如老鼠一般不知钻到哪一出角落了, 随着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正中央巨大的, 装有异能力的罐头。
“空!达达利亚!亚当!”中原中也大声喊道。
由于地面的崩塌, 四人的站位被彻底分开,且随着升降台的移动越来越远。
在变故发生的第一瞬间,空便迅速抓住达达利亚的手腕, 带着他退进同一块升降台中。
不同于被带向地下的中原中也与直接被墙壁隔绝在外的亚当, 空与达达利亚不断向上升。
脚下的环境错综复杂, 巨大的齿轮一不小心便会将人卷入其中。空迟疑了一下, 还是放弃了直接往下跳的想法, 趴在升降台的边上,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同样大声喊道:“中也, 你留在原地, 我们找你汇合!”
中原中也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 不多时便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这都什么事啊。”空叹了口气, 头疼道。
魏尔伦什么时候来不好, 偏偏要赶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这下好了, 四个人直接被分散就算了,连带着N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现在就希望上面的家伙能够拖延住魏尔伦, 至少先等他们与中也汇合再说。若是中也直接被魏尔伦找上,事情可就麻烦多了。好在他自带地图功能, 任务又提前将锚点定位在中也身上,如今虽然被分散, 好歹也有个找人的方向。
“空,你看那个。”达达利亚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不做掩饰的惊讶。
“怎么了?”
空闻声望去,却蓦然愣在原地。
和他们一同被传送来的还有一罐装着“中原中也”的罐子。大概是因为方才的剧烈震动,罐子直接被砸到在地,玻璃碎裂了大半,液体撒了一地,露出被浸泡在其中的“中原中也”。
失去液体的“中原中也”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紧闭的双眼此刻睁大,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咯咯”声,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淌出,脸色变得青紫。
空来不及多想,迅速将“中原中也”扶靠在怀中,并从背包中取出一瓶团子牛奶,试着往“中原中也”口中喂去。
液体勉强被灌入口中,“中原中也”的脸色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好转,他费力睁大眼睛,露出那双和中原中也相同,却更加温柔的眼睛。
少年颤抖地纤细的手臂,用力抓住空的手腕——尽管他的全部力气在空感知中如此的轻飘飘。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同时空气被吸入肺中。
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骤然僵硬,随即更多的血沫从他口中涌出,像是习惯了在羊水中生活,还未进化出用肺呼吸的婴儿。他的眼神很快灰败下去,血液混合着牛奶淌下,少年的手无力垂落在地,一声叹息般的声音从少年口中吐出,他彻底失去了生命。
空还来不及因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伤感,少年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骤然崩塌。
先是皮肤溃烂,□□随之融化,变成了和浸泡他溶液相同的蓝黑色液体,露出藏匿其中的森然白骨。
“这”
空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去形容这一幕。
他在提瓦特见证过许多生命的逝去,可绝大多数时候,那些人至少还保留着身为人类的尊严,而不是像眼前的少年般无声无息。
人体实验。
在提瓦特中深恶痛绝的存在,如今清晰的出现在空的眼前。
之前发生的种种,因为中原中也的原因,空从来未将这件事情与“人体实验”完全联系在一起。N虽然毫无底线,可只有亲眼见证这一幕时,空才真正意识到这背后到底潜藏了多少残酷,中原中也所感受到的那些沉重又到底是什么。
“N这家伙当真该死!”空怒道。
变故便在一瞬间发生。本该彻底失去生命的骸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空惊讶的目光中,骸骨像是被旋上发条一般重新活动起来,右臂朝着空的命门狠狠挥出。
比空反应更迅速的是达达利亚。
水元素力化成的刀刃切开白骨,同时右脚猛地一击,将骸骨从空身上踢飞,另一只手拉着空拽至自己身后,浑身上下陷入紧绷的状态,小心翼翼呵护着空,不让他受到任何危险。
不过一具能动的骸骨而已,虽然意外,却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吧?
空有些奇怪于达达利亚的警惕,但随后他便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放松了。
大抵是因为钟离的原因,自从钟离展露出岩之神的力量后,他一直都有些不够稳重,习惯性的依赖钟离,就像是在提瓦特大陆一样,只要钟离开了盾,就懒得进行闪避与防御,一门心思全放在输出上。
魏尔伦惨败钟离的样子让他下意识认为魏尔伦绝对不会对他们出手,却忘记了留存在基地中的危险不仅仅是魏尔伦,还有N和他的手下。
如果是往常的他,那么在与伙伴分离的一刻,在“中原中也”白骨化的一刻,他就会立即察觉到不对劲之处,第一时间做好应对的准备,而不是傻乎乎抱着一具骸骨,任由对方向自己攻击。
“抱歉,达达利亚。”空歉疚道:“我有些太过轻敌了。”
“没关系。”达达利亚笑了笑:“虽然轻敌的确不是一件好习惯,但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也不是柔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家伙。”
吃虎鱼刀在空手中显型,二人并肩战力,警惕望着重新向他们扑来的骸骨。
没有肌肉为骸骨提供爆发力,但这依旧不影响骸骨的速度。短暂几个呼吸间,它便重新冲回二人眼前。
基地内灯光昏暗,直到两方距离拉进,空才看清骸骨上浮现的一层黑红色光芒——这具骸骨竟然拥有异能力!
下一刻,骸骨高高跃起,右腿高抬,从上方向空的头顶狠狠劈下。
空甚至能听见空气被劈开的声音,他丝毫不惧,手中吃虎鱼刀用力挥出,撞在腿骨上,发出宛如金属撞击般的清脆声音。
这柄吃虎鱼刀锋利无比,又有元素力的加持,丝毫不弱于达达利亚的水刃。可先前还能被轻易劈开的白骨此刻却展现出无比的坚硬,锋刃在白骨上不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显然,是异能力加持了它的骸骨,使之展现出堪比钢铁的坚硬度。
难道是防御系的异能力?
可那堪比千钧却不是一具轻飘飘的骨架能够爆发出的。
这样的招式空并不陌生——中原中也的异能力。
“居然是操控重力的异能力吗?”空握紧手中的长刀,眼神愈发凝重:“这可不好对付啊。”
和中原中也认识这么久,空对中原中也异能力的延展性与强度再清楚不过。眼前的骸骨之前又披着与中也如出一辙的外皮,很显然,它和中也一样,同样是N为了实验制造的生命体。
即便它无法拥有和中原中也匹敌的战斗力,重力系异能对付起来,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是有够麻烦的。
一击未中,骸骨往后退了几步,空荡荡的眼眶明明毫无一物,空却从中看出几分警惕。
紧接着,骸骨忽然歪了歪脑袋,骨头交错间发出难听的噪音。
“咔嚓——”
“咔嚓——”
五道相同的声音从身下的黑暗中响起,空与达达利亚齐齐变了脸色。
这一刻,空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中原中也”想对他说些什么。
他说:快逃
中原中也喘着粗气,催动重力直接应上骸骨的一击。
两重重力异能相撞,散发出强烈的冲击波,以二人为圆心,半径五米的区域内竟直接被清空,连灰尘也没能留下。
虽然骸骨的异能力十分强大,但终究是中原中也更胜一筹。他牢牢固定着骸骨的行动,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下手。
任凭是谁亲眼目睹“自己”死在自己的怀中,又在下一刻变成骸骨对自己攻击,都会陷入短暂的纠结中。
他悲悯地看着眼前的骸骨,失去皮肉的骨头用力张开嘴,在四肢被重力束缚住的情况下竟试图撕咬对手,下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莫名有种喜感。
“你很痛苦吧。”中原中也轻声道:“我能体会到你的痛苦说到底,我们本是一样的啊。”
骸骨在重力的压迫下嘎嘎作响,中原中也的语气无比温柔。
“没关系,很快就会解脱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至少在最后,你还能看一眼真正的世界。”
他颤抖着抬起手,轻轻将手掌贴在骸骨的额头。
精准的重力操作下,白色的骸骨猝然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白色碎片。
中原中也长长叹了口气,他忽然感觉到异常的疲惫。他蹲了下来,无比郑重地将白骨一片片拾起,放在自己的口袋中。
平静的脚步声便在此刻从黑暗中响起,喘着白色西装的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至中原中也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是来杀我的吗?”中原中也此刻的情绪却异常平静,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停留在魏尔伦身上半分。
空气中似乎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随即魏尔伦在他的身边蹲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盒子,大小与N先前装晶体的差不多,和中原中也一起将碎片捡起,放进盒子里。
“你的口袋能放多少呢?用我这个吧。”
之前还你死我活的两兄弟却在这个有些阴郁的环境中进入了短暂的和平,两人没有说话,默默将一地碎片收拾好,魏尔伦这才小心翼翼将盒子盖起,把它递给中原中也。
“把它埋在星空下吧,至少这片星空还是美好的。”
与中原中也之前如出一辙的话,让中原中也微微愣了一瞬。他随即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收好盒子,紧紧握在手中。
这种时候他看起来倒真像我的兄弟。
中原中也默默想,但随后他又将这些念头抛开,重新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魏尔伦。
“你想做什么?”
“不必这么畏惧,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魏尔伦却笑了笑,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态度。
他向中原中也伸出手,无比认真道:“跟我走吧,中也。我们去杀了N——那个家伙应该在痛苦和后悔,渴望死亡的绝望中死去。他在你身上留下的恶,也是时候做最终的收尾了。”
第 87 章
中原中也用力拍开了魏尔伦的手。
虽然魏尔伦说得情深意切, 像是真的在为他的未来考虑一般。但魏尔伦先前的做法已经让中原中也再也无法对他保留半分信任。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弟弟也好,把他当成任务目的对待也罢,一个打着“为你好”为理由随意对他的朋友,亲人毫不犹豫动手的家伙, 嘴巴即便说得再好听, 中原中也也从心底里对这个家伙感到厌恶。
倒是魏尔伦娴熟的摆出一副好家长的姿态, 仿佛真的是在因自家的叛逆弟弟感到为难。
注意到中原中也眼中毫不掩饰的防备, 魏尔伦浅浅地笑了一声,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你是要与我战斗吗?我亲爱的弟弟。”
他的尾音轻飘飘的,听着十分勾人。可狭隘的地下空间内无人在意魏尔伦撩人的尾音, 而魏尔伦越是这幅闲庭信步的样子, 便越是能勾起中原中也心中的愤怒与警惕。
一条粗长的铁链由于先前的变动恰到好处落在他身边, 中原中也迅速将手抵在铁链之上, 随着一声低吼, 被重力操控的链条仿佛拥有了生命,以超越音速的速度朝着魏尔伦的胸口刺去。
这一招足以贯穿钢筋铁骨制成的防弹墙, 但魏尔伦只伸出一根手指, 轻飘飘地点在了铁链之上。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链条竟硬生生被停顿在空中, 又在魏尔伦施以的反作用力效果下四分五裂。
“太青涩了, 中也。”魏尔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目光写满了怜悯:“你根本不明白如何使用真正的力量, 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暴殄天物的孩子,只会用最原始的方式暴力喧嚣着体内的异能力。”
“闭嘴!”中原中也道:“别用这种说教的口吻对我说话——你不过一直在对我强加你自己的想法罢了, 我要做什么,我要怎么用这份力量, 还没必要听你指挥!”
他扔下手中残存的铁链,举起拳头向魏尔伦冲了过去。
“你没资格决定我的人生, 就像你没资格审判我的朋友!”
拳头与拳头,异能力与异能力的对撞让黑色的光波在二人交锋之间炸开。强烈的冲击波瞬间摧毁了四周的房间,只留下满地废墟。
“否定自我的是你,不是我——生下来就是错的?呵,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可恶的太宰一样!”
“果然中也你是会趁着我不在说我坏话的人呢~”太宰治幽幽的嗓音从黑暗中飘来,中原中也却像是早就知晓了他的存在一般,连头也不回,只默契地回应道:“经常做这种事的明明是你吧,混蛋太宰!”
魏尔伦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消失,他微微眯起眼睛,冷冰冰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太宰治。”
“哟。”太宰治冲他抬起手,慢悠悠地挥了一挥:“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唔,说好久不见也不合适,毕竟你来之前才刚刚与我见面呢。”
“你果然是他们的人!”魏尔伦的语气透着凛然的杀意:“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与我接触,让我误以为你背叛了港口黑手党,好相信你编制的那些谎言!”
“说谎言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哦,魏尔伦先生。”太宰治笑眯眯道:“给你的可全都是真实的情报哦,那可是足以颠覆港口黑手党的重要资料呢!”
联想到太宰治的身份,魏尔伦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是森鸥外让你将那些情报给我的。”
他说得相当笃定:“森鸥外知道我要杀他,所以让你用那些情报引我上钩,改变我的暗杀顺序,好让你——”
魏尔伦环顾四周:“在这里制造埋伏,对我下手。”
“勉强猜对了一半。”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里,明明面对着欧洲最强暗杀王,他却没有露出半点畏惧的神色,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BOSS本来就想要毁掉这个基地,而这里的复杂地形又是最适合围杀的。”
“如今港口黑手党的精锐全部在此,我们发动了港口黑手党的全部战力,为的就是彻底将你留在这里。”
“最后在送你一句奉劝,魏尔伦先生——异能者的集体,比异能者更强大。”
“如此堂而皇之将自己的底牌亮相,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太宰治。”魏尔伦冷笑道,却并不因为太宰治的话语感到畏惧:“异能者的集体固然强大,可前提在于,他们的对手并不存在压倒性的战斗力。”
随着魏尔伦的尾音落下,强大的气浪自魏尔伦为中心卷起,重力所到之处,一切皆被无情碾碎。
“不过有一点我着实好奇,中也,你又是什么时候参与了太宰治的计划呢?”
“计划?”中原中也冷哼一声,理所当然道:“我又怎么会知道这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计划?我只是笃定太宰一定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而N又是你的目标之一。这种地形复杂,又位于地下的环境,我和空一旦分开,没了威胁的你一定会赶在空之前找到我,对我下手。至于为什么知道太宰会在这时出现”
中原中也的声音顿了一顿:“那家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讨人厌的气味,我当然能闻得到。”
两名年岁相同的少年并肩站着,明明五官还带着稚嫩,却迸发出无人可挡的锋利感。仿佛只要二人联手,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可以抵挡他们的力量。
魏尔伦看得一时间有些出神,中原中也的目光坚定,充满了对太宰治的信任。
几经何时,他也曾有过那样的眼神,有过与他并肩战斗的人。
“保尔·魏尔伦。这是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我把它送给你了。”
不,不对!他已经舍弃那些了!
从他对那个男人开枪的一刻,所有过往,所有怀念便通通被他清空。为了保护中也,他舍弃了那段柔弱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中也才是同类,他们是唯一的亲人,只有他们才能互相理解,互相救赎。
可为什么看着中也与太宰并肩而战的样子,他会如此的怀念,又如此的悔恨呢?
狭小的室内正发生风暴。
魏尔伦与中原中也一次又一次发生交锋,异能力交错间,空间不断扭曲,破碎,发出如太阳一般的光芒,又骤然化为乌有。
桌子已经变成了一堆木屑,电子设备被冲击波刺入墙壁,原本不过教室大小的房间在能量的对冲下被强行扩大至操场的面积。如果说先前的魏尔伦战斗时还显得游刃有余,此刻魏尔伦的西装外套早已破裂,灰尘在白色的马甲上晕染开,原本优雅的贵公子形象已然变得狼狈。
并非中原中也的实力在短时间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一切皆因为太宰治的出现。
他虽然并不擅长战斗,奈何『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实在太过特别,又擅长攻心与谋略,往往几次交错便看清了魏尔伦的攻击套路,在极短时间内便为中原中也找出破解之法。
碎裂的石块如陨石般朝着中原中也飞去,只见中原中也高高跃起,右腿在空中用力一扫,尽数将魏尔伦的进攻挡下。
“中也,『耻与蟾蜍』!”
太宰治在背后道。
魏尔伦眉头深深皱起。
又来了!又是这种根本无法解读的暗号!
只见太宰治举起手·枪,对着魏尔伦的方向便是几个点射。
『耻与蟾蜍』是远程辅助作战的意思么?
魏尔伦一边猜测着暗号的意思,也不闪躲,任由子弹击落在自己身上。
特殊金属制成的子弹足以穿透防御系异能力制造的外壳,却在戳碰到魏尔伦的一瞬间被压扁,掉在地面,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这种玩具对我毫无作用。
魏尔伦心想,同时右手一挥,原本飞向中原中也的石块半空偏离了轨道,朝着太宰治撞去。
虽然『人间失格』能够消除一切异能力,却无法抵御物体本身的质量与加速度带来的冲击。
魏尔伦并没有见过太宰治的格斗技术,但根据他的体型来看,并不像拥有强大爆发力与敏锐度的高手。就算能勉强躲过“陨石雨”,也会因为战斗空间的限制不得不进入被动状态,躲藏的站位也十分容易被判断。
只要除掉太宰治,收拾中也不过轻而易举。
就在魏尔伦的注意力短暂的被太宰治吸引时,中原中也的进攻却突然凌厉起来,每一拳都带着全身的力气,魏尔伦不得不收敛精神,调动部分异能力进行防御。
但中原中也本该挥出的拳头却变成了踢腿,狠狠剜向魏尔伦的腹部。
原来如此,『耻与蟾蜍』是让太宰当诱饵让我分心,从而让中也能有机会对我攻击么?
猜到两人的暗号之一,魏尔伦心中有些得意,他并不闪躲,竟是任由中也一击踢中自己。
魏尔伦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可脸色煞白的却是中原中也。
就在他踢中魏尔伦的一瞬间,魏尔伦的五指如鹰爪般扣在中原中也的脸上,将他如标枪一般往墙上扔去。
仅剩的墙面轰然倒塌,中原中也发出痛苦的悲鸣,与太宰治的距离被彻底拉开,而将将躲过魏尔伦攻击的太宰治身侧也出现了巨大的空档。
魏尔伦冷笑一声,比先前还要多十数倍的石块从他身侧漂浮起,朝着太宰治的方向如子·弹出膛般弹射而去。
要怎么做呢,中也?
魏尔伦在心中道:是利用这个空隙继续对我攻击,还是去救下太宰呢?一旦选择救下太宰,你们的局势可就将彻底陷入被动了哦~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就在石块即将靠近太宰治的一瞬间,比二人异能力碰撞还要可怕的冲击波轰然从上方传来。几十道水幻化而成的箭矢如流星般坠落,在魏尔伦骤变的目光中轰碎所有飞向太宰治的石块。
“你猜得不算错。”像是能看穿他的想法一般,太宰治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耻与蟾蜍』的确是让我作为陷阱,配合另一人主攻的计划。不过这次的主攻手并非中也,而是——”
穿着棕灰色西装的达达利亚带着空从天而降,凌然挡在魏尔伦身前。
原本套在达达利亚身上的灰色西装如今已经变了模样,类似金属构成的装饰让达达利亚的服装充满了异域风情。一条紫色的披风缀在他的身后,浅紫色的电流在披风上蔓延,随着达达利亚的动作化成一道紫色的闪电。
这幅模样无论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是头一次见,空却再熟悉不过。
『邪眼』,达达利亚所拥有的另一重力量,被至冬女皇赠与,一旦开启,寻常『神之眼』拥有者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由于钟离不在,以防万一,达达利亚并没有通过空调动储存在系统中的力量。
尽管只开启了『邪眼』第一阶段,但达达利亚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太宰治所见过的绝大多数异能力者,即便面对魏尔伦也丝毫不显下风。
双腿落在地面的一瞬,空便摆脱了达达利亚搂住自己腰的手,目光略有些幽怨地从达达利亚与太宰治身上扫过,小跑到受伤的中原中也身边,将准备好的料理递给他。
每次食用空的料理,中原中也都不得不惊叹其强大的效果。先前与魏尔伦交战时损失的体力不过几个呼吸便被彻底补充,身上细小的伤口也尽数消失,完全不似经历过一场鏖战。
“多谢。”中原中也拍掉身上的碎屑,对空道谢道。
“那什么,中也。”空凑近中原中也,低声询问:“关于太宰和达达利亚他们的计划,你提前就知道了吗?”
中原中也老实地摇摇头:“没啊。”
见空深色有异,中原中也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太宰那家伙经常在不告知我的情况下安排我入局,我都习惯了。”
空:“”
他本来想抱怨的话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反倒是中原中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空的肩膀安慰道:“习惯就好。”
空:“”
“其实我也是才知道。”注意到空脸色不大好看,达达利亚连忙找补:“你知道的,港口黑手党一直有自己的联系渠道,我也是在几分钟前才突然接到森先生的通知,要求我协助太宰的行动。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太宰的命令就先一步到了么?”
他也挺尴尬的,这事处理不好就是不信任空,故意隐瞒情报了。
之前在黄金屋的前车之鉴达达利亚可记了好久,那段时间空每周都要找个理由揍他几顿,有时候还带着钟离,美名其曰“练手”。虽然达达利亚喜欢战斗,却不代表他喜欢单方面挨揍。
四人嘴上虽然闲聊,面对魏尔伦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在为中原中也恢复好体力后,四人便各占一角,将魏尔伦包围其中。
水元素力构成的鲸鱼从地面跃起,重重砸在魏尔伦的身上。
魏尔伦连忙开启异能力试图防住这一击,可就在他防住攻击的一瞬间,中原中也与空凌厉的攻击从两侧袭来。
魏尔伦到底作战经验丰富,短短一秒的时间,他却展现出可怕的反应力。身体一个后仰,标准的板桥动作躲开二人的攻击,同时双手触底,用力向上挥起。混凝土中的钢筋被他生生抽出,在重力的加持下如飞矢划破长空,朝着空的心口刺去。
但空不慌不忙,正面迎上。长剑与钢筋交错间,火花四溅,发出牙酸的声音。
一击未中,魏尔伦正准备下一步进攻,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贴在魏尔伦腰侧。凝结于身体的异能力在被触碰到的一刻土崩瓦解,魏尔伦面色一边,右手毫不犹豫挥出,朝着太宰治的脖颈处用力劈下,却在中途被中原中也一击高踢偏离了轨迹,擦着太宰治胸口略过。
单是开了『邪眼』的达达利亚便足够与魏尔伦打得有来有回,更别提还有同样实力不俗的中原中也与空。而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则成了最强辅助,时而找准机会触碰魏尔伦一下,再强悍的异能力也彻底失了效用。
原本还占据上风的魏尔伦此刻彻底失去了主导权。没了异能力的随时支撑,魏尔伦只能依靠体术进行对抗。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在飞速下降,若再继续战斗下去,迟早会落败。
魏尔伦望向中原中也,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不解。
“你为什么不明白,中也。”他道:“我没有和你战斗的必要,我想要拯救你。”
“不明白的一直是你,魏尔伦。”中原中也冷漠地看着他:“我从不需要你来拯救我。”
“可你和我才是同类,我们是唯一的同类。”
“不。”中原中也摇了摇头,口吻果断而坚定:“我是人类。”
『你是人类,保尔。』
『这件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是人。不管谁怎么看,你经历过怎样的过去,和你的存在相比,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问题。』
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告诉他:你是人。
可那时候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呢?
『这句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这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一句话。』
『保尔』
那时候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却又充斥着许多自己读不懂的光芒。
是我错了吗?
原来被当成制造品的家伙,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啊
失去唯一同类的我,是不是早就该销毁在这个世界上呢?
从九年前按下扳机的那一刻起,我就该和他一起消失在黑夜中。
兰波,我唯一的搭档。
『汝将仇恨、麻木、绝望
同汝往昔遭受的种种苦恼
全都向吾等复仇
噢,在无辜的夜晚
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宛如圣歌般的咏唱,可随之诞生的并非是天使,而是足以吞噬大地的恶魔。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像是在逃避着什么。无形的波动向四面八方扩散开,黑色雪花般的东西在魏尔伦周围飞舞——那并非雪花,甚至不是物质,而是迸发又消失的黑暗,是支配宇宙的四大基本力之一:引力。
引力不断扭曲,如同地狱中蔓延而出的黑色火焰,最终构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中原中也脸色骤变,他想起之前被迫失控的自己,可眼前的魏尔伦显然比那时的自己还要危险数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魏尔伦和当时的自己一样,初期黑洞扩张的速度并不算快。
“快跑!”中原中也大声道。
他下意识握住太宰治的手,想要操纵异能力带着太宰治向上飞去,随后却又想起太宰治的特殊性,脸色顿时铁青。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的确有消除一切异能力的本事,前提是他需要先触碰到魏尔伦。如今空间已经被扭曲,中原中也无法保证太宰治在触碰到黑洞的一瞬间是先破除魏尔伦的异能力,还是自己的手臂直接被黑洞所吞噬。
冷静点,中也,想想办法。
他对自己道:空和达达利亚都需要借助他们的特殊力量才能行动,如果要求他们带上太宰的话,只会害得空与达达利亚陷入同样的危机。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避免『人间失格』的情况下将太宰带走?
不,还是应该让空和达达利亚先走,我留下正面与魏尔伦对抗!虽然不知道魏尔伦当初是怎么开启我的暴走,万一我也陷入暴走状态,说不定就能制衡住魏尔伦,给太宰留下逃离时间了!
“空,你和达达利亚先”
“中也大人,本机终于找到你了!”一板一眼的男人声猝不及防从不远处响起,本该在中原中也眼中以喜剧人担当出场的机器人,在此刻却给予了中原中也无比的安心感。
“亚当!”中原中也惊喜道:“你来得正好!”
“中也大人,您居然如此期待本机的出现吗?真是让本机感到莫大的荣幸。”亚当正用他一成不变的强调表现内心的激动,后背冷不丁被放上了一个人。
“太宰就交给你了!”中原中也珍重地说,甚至帮着太宰治将他的手搭在亚当的颈部,还用力按了两下,似乎这样就能将人固定地更牢一般。
太宰治:“”
虽然他也料想过逃跑的方式,但这个姿势未免有些丢人了吧!
但亚当并不在意背上突然多了个人这件事,被中原中也交予重要任务让亚当一时间相当亢奋,齿轮转动的声音从他体内响起,双脚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变化,构成两个小型喷射器。
“在此之前,还需要将上层区域清空。”亚当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准备向上发射导弹:“但本机的输出有些不够,需要中也大人您的协助。”
“让我来吧。”一旁的达达利亚开口道。
此时,他的『邪眼』再次发出光芒,周身迅速被水元素包裹。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身上已多出一套造型夸张的铠甲。
“哇哦。”亚当语气毫无波动地发出赞叹:“就像动画里的魔法少女变身呢!”
正准备夸一句“好帅”的中原中也:“”
其实这种游戏风的感觉他还蛮喜欢来着
好在达达利亚此刻也没心思和亚当扯皮,开启『邪眼』第二阶段后损耗的力量和体力巨大,他并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浪费。
达达利亚抬起手,紫色的光波从他手中射出,此刻他们距离地面近百米,间隔十几层,却被达达利亚一击轻易轰开。随着烟尘散去,清澈的蓝天暴露在所有人视野中。
达达利亚右手一捞,空便被他直接抱进怀中。利爪即便不施力也能轻松划破防弹墙,此刻却极其温柔地将空呵护其中,连衣服也没划破半分。
随后达达利亚高高跃起,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转瞬间便回到了大地之上。
亚当与中原中也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成功逃脱之时,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地下传来,随后大地轰然塌陷,形成数百米宽的巨大深渊。
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云骤变,墨云将太阳遮蔽。狂风四起,刹那间,巨大的黑雷轰然劈下,仿佛要将天空与大地一同劈开。
负责抓捕逃脱的N,在收到太宰治命令后提前撤离的黑手党成员们于此刻纷纷抬起头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望向深渊所在之地。
没有人能发出声音,只能以祈祷般的姿势仰望着它——如世界末日中走出的巨大生物。
『龙』。
第 88 章
如果要给此刻的魏尔伦一个准确的形容, 空第一个想到的是魔神『奥赛尔』。
漩涡之魔神庞大的身躯与魏尔伦如出一辙,但相比起由海水构成的魔神,魏尔伦的形态显然要狂野许多。他的身体、尾巴皆由黑色的火焰构成,有着八只赫色的眼睛, 银色的牙齿在下方整齐排列着。
庞大的身躯已经超过了小型山峰的大小, 似乎能将天空也一道遮蔽。
由于能量过高, 魏尔伦的形态并不是非常稳定, 像是被投放却遭遇了网络波动的AR角色。
但无人怀疑这条『龙』的威力。它仅仅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半径一千米内的树木便被全部推到,大地如撕裂一般崩塌, 熔岩从地下涌出, 灼烧四周的一切。
“魏尔伦刚刚念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港口黑手党的直升飞机上,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宛若世界末日般的动静, 喃喃道。
像是某种解放的咒语, 似乎之前魏尔伦强行让他暴走时也念了些什么,但不知为何, 中原中也总觉得那段如诗一般的咒语本该不会引发如此可怕的动静。
黑色的巨龙仰起头发出咆哮, 音波化作能量向四方扩散, 空中的直升机一时间剧烈晃动, 摇摇欲坠。
“只怕只有钟离才能封印这个大家伙了。”空低声道, 他正准备点开『原神』系统与钟离联系, 一只手却横插了出来,打断空的行动。
“也许你也可以。”不知何时解除了『邪眼』的达达利亚靠坐在空的身边, 他的眉眼落着几分疲惫,目光却依然明亮。
“什么?”
空下意识以为达达利亚在说笑。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能够封印他人的力量。
“你的确没有封印的招数, 但这里——”达达利亚一指空的胸口,由于直升机内还有他人, 达达利亚说得十分含糊:“有着强大的封印能力,你只要试着用力量去感知,应该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是吗?”空倒也没怀疑达达利亚在说谎,只是有些奇怪达达利亚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连他也不明白的隐秘之事。
若这些事是由钟离所说,身为岩王帝君,超过六千岁的漫长寿命足以让钟离知晓太多秘密。可达达利亚不过十九岁,愚人众手中掌握的情报竟是连第一王座也涉及到了吗?还是那位至冬女皇告诉达达利亚的特殊情报?
但空不疑有他,如今制止魏尔伦的暴走更是刻不容缓,于是没过多迟疑,空便冲他点点头道:“我试试看。”
“闭上眼睛,深呼吸。”
达达利亚的声音如清泉般温柔地流淌,空不由自主地跟着达达利亚的引导闭上眼睛,放缓呼吸。
“调动你体内的力量,尝试去呼唤它的存在。”
金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烁,隐约间似乎有亘古的钟声穿越时空在耳畔敲响。“嗡——”的一声,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王座漂浮在意识之海中,散发着温柔的白光。
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空好奇地凝聚起元素力,试探的向王座靠近,并尝试听清它的声音。
“封印触发”
空勉强从其中分辨出两个词汇。
封印?是达达利亚提到的那个吗?
空又试着加大了元素力的输出,金色的元素力化作一只手,带着无限期许,指尖轻轻点在了王座之上。
刹那间,钟声再度响起。王座在钟声中震颤,白色的光芒化作点点星光向四周散开,又在空惊讶的目光中迅速聚拢,将他团团围住。
即便白光无法言语,空也能感受到其中传递的亲切情绪。
空试着伸出手,将白光融入体内。
那一瞬间,无比庞大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就像突然得到计算机管理员权限一般,信息流如潮水般冲刷着大脑,但此刻的空却已经无法分出精神再去消化。
此时他仿佛拥有了无限的权能,如传说中开辟天地的神明,抬手便能让这个世界天翻地覆。
第一王座里蕴藏的到底是什么?这股力量到底又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魏尔伦幻化的龙即将冲至眼前。空只能将这些疑惑暂时放下,想着等有机会直接询问钟离,一边向着魏尔伦抬起右手。
未知的语言从口中溢出,过去空从未听过这样的语言,与其说是“咒语”,空隐约觉得它像是一串无序的字符,如同这个世界的代码一般。
金色的光芒从空掌心浮现,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法阵出现在魏尔伦脚下。强大到能够轻易碾碎山峰的巨龙却在法阵出现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如被固定在地面一般,再不能移动半分。
巨龙终于注意到来自天空的威胁。它扬起脖颈,长大嘴巴,黑色的火焰从口中向着空的方向喷射而出。但凡被黑焰沾到,连所在的空间也会被焚烧殆尽。
但空只是轻轻一挥手,同样的金色法阵便出现在空的身前,轻而易举挡住了巨龙投来的所有攻击。
空听见自己的口中不断发出陌生的语句。
『检测到未知能量来源』
『检测到世界崩坏可能性,强制封印开启』
一声轰然,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金色的光芒快速收束,化作一个巨大的立方体,将巨龙围困其中。
立方体带着巨龙腾空而起,隐约可见白色字符在立方体上闪烁。巨龙嘶吼着想要突破立方体的包围,但那半透明的壁垒也不知用何种元素构成,奈何黑色的火焰能够燃尽空间,也撼动不了壁垒半分。
只见空缓缓握住右手,随着他的动作,巨大的立方体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不断收束,被包裹住的巨龙也随着立方体的压缩肉眼可见变小,直到被压缩至篮球大小,立方体急速扭曲,在空中骤然炸开,巨大的能量波冲击直接将远处的山峰拦腰斩断。
好在港口黑手党的直升机早有准备,在空开启封印时便早早拉远了距离,虽然依旧收到能量冲击颠簸不已,却未因此出现损伤。
空虽然短时间失去身体的操控能力,意识却依然清醒。眼看着魏尔伦的暴走被制止,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见自己的口中再次发出陌生的言语。
『检测到004号“空”已登入管理员账号』
『正在连接主系统』
『连接失败』
『检测到004号“空”封印松动,二次封印申请发送』
『申请通过,封印开始』
一阵白光在空脑海中散开,不等空有所反应,浮现在他身上的白色光芒猝然消失,早就做好准备的达达利亚伸出手,接住了空瘫软的身体。
“达达利亚”陷入沉睡前,空在巨大的困倦中艰难发出一声呓语般的呢喃。
“抱歉,空,为了防止你不再暴走,我只能”达达利亚轻轻将空搂在怀中,手掌贴在空的额头,目光无比温柔:“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空喉咙滚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强烈的睡意很快吞噬了他,空一歪脑袋,贴着达达利亚的胸口陷入深沉的黑暗
“研究体『魔兽吉格』、研究员N已被港口黑手党抓获,『荒霸吐』并未开启。”
打扮成研究员模样的女人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废墟,面无表情地进行汇报。
“这些都不重要。”耳机中,苍老的男声慢吞吞响起:“本就是计划的引子罢了,不用在意他们的去向。我要的东西呢?”
藏于白大褂内的手微微松开,露出藏匿其中的试管。
“港口黑手党并未发觉本次行动真实目的,『空』血液样本已回收。”
太宰治站在机舱边,专注地看着中原中也在地上忙忙碌碌,带着人清理废墟,抓捕逃窜的研究人员。
“满意了吗,太宰君。”
本该坐镇港口黑手党的森鸥外无声无息站在太宰治身后,依然挂着他标志性的浅笑。
“如果你指的是『诱导魏尔伦暴走并进行危险性评估』『空对中也暴走封印的可行性』测试以及『阻止中也大脑格式化』这三件事的话,还行吧。”太宰治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轻情绪的变化。他坐在直升机靠窗的位置,静静眺望着远方因战斗残存的废墟:“比起这个,森先生,你不用担心空的血液被军方采走么?那是用来制造『神明』的原材料吧?”
森鸥外微笑着并没有说话,正如他早就判断出太宰治已经猜到他的真正想法一般,太宰治也在森鸥外沉默的第一秒便领悟到森鸥外真正的目的。
他“啊”了一声,拉长尾音:“所以森先生你的目的就是让那群家伙误以为中也的诞生全部归功于空的血液,从而让他们偏离研究的方向,把调查的重点全都放在中也与空的身上,是不是?”
太宰治收起目光,侧过头,望着森鸥外的表情不变,但眼神却明显多了几分冷意。
“我真的很好奇啊,森先生。”太宰治道:“你这么一直孜孜不倦的把所有事件强行转移在中也和空身上,好不让所有人察觉到我的存在——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不是空这样的异世界旅客,也不是中也这样的人间神明体,你到底有什么好害怕我被人注意到呢?”
“你不是为了这个答案调查了很久吗?”森鸥外却反问道:“如何,得出结论吗?”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遗憾一摊手:“很可惜,没有。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相当明确——”
他的声音骤然低了八度:“森先生,若是你再继续这么利用中也的话,说不定哪天我一时兴起,真的带着中也直接反叛哦~”
森鸥外呵呵笑了两声,语气轻松地像是早就见证了未来。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 89 章
『XXXX年XX月
记特战力总局 作战部特种作战群情报员 XXX
雨天下午三点
我收到命令, 负责歼灭反政·府势力【革·命的五月】。头领被尊称为“牧神”,是一个凶残的男人。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少年,据说能操控重力。“牧神”用特殊的指令与金属粉末对他进行操控,并称他为“黑之十二号”。我破坏了控制器, 他清醒了过来, 替我杀死了“牧神”。
我决定将少年带回组织。
他的身手非常漂亮, 如果未来我们能成为同事的话, 应该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XXXX年XX月
晴天正午
记特战力总局 作战部特种作战群情报员 XXX
通过“牧神”留下的情报,我查到了少年的身份,他是被制造出的异能实验体。
也许是雏鸟情节吧, 少年非常依赖我。于是当局决定将他交给我教导, 我将过去的名字送给了他。
保尔, 我衷心的祝愿你能重获新生。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XXXX年XX月
晴天黎明前新月
记特战力总局 作战部特种作战群情报员 XXX
因为是潜入敌对国军事基地的前一天,所以在这里留下了稍长的记录。
这次任务没有掩护, 没有后方支援, 也没有内部协助者。目标是新型异能武器, 虽然是少年模样, 却蕴藏着可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次任务危险程度极高, 也许我们无法活着回去。
来之前我便一直在想着, 在此之前我还能为保尔,我值得信赖的伙伴做些什么呢?答案是昨天才想到的——庆祝生日。
他并没有确切的生日, 但四年前的昨天他杀死了“牧神”,重获了自由。
我托巴黎的点心师傅弄了一个小蛋糕, 带着红酒找到了保尔。
庆祝生日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暗示,我只是想告诉他:你的诞生是值得庆祝的。
不管别人如何, 至少对我来说,他的诞生有着任何事情都无法相比的意义。
当然,生日礼物绝对不可少。
我送了他一顶黑色的圆顶礼帽,裁剪和布料并不特别昂贵,但帽子内侧加入了相当特别的材料。一成是白金,一成是钛,其余是以金为中心素材的彩虹色异能金属构成,“牧神”的异能蕴含其中,只要带上它,保尔就能够屏蔽来自外部的意识干涉,并依靠自我意志对指示式进行控制。
有了它,保尔将更接近“拥有自由意志的人”了!
保尔的反应很奇怪,既不高兴也不惊讶,目光堪称平静。
我不知道保尔喜不喜欢这份礼物,但我仍然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祝福。
明天我们就将前往敌营。
为了搭档,无论怎样的低语我都愿意去
只要天上有神明,心中有羁绊,伸出手的地方就有未来。』
魏尔伦合上手中的日记,望着白茫茫的墙壁陷入沉思。
尽管过去的自己曾经无数次用冷漠的话语进行心理暗示,可他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一天。
为了“拯救”中也,他选择站在兰波的对立面。
兰波的眼神从始至终都那样平静,直到他将枪口对准兰波,兰波的目光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你的决定,保尔。”兰波道:“但我一定会带你回去,哪怕把你的手脚撕碎。”
他们在狭小的实验室内交战,也正因此促使了中也的第一次暴走,『荒霸吐』毁灭了军营,本该死去的兰波阴差阳错活了下来,失忆后被港口黑手党捡到,并化名“兰堂”。
一年前,他的弟弟中也亲手杀死了兰波。
一年后,他来到横滨,试图杀死中也的所有羁绊,带着中也回归属于他们的“生活”。
命运在他与兰波相遇的一刻便标定了未来,却留下了足够多的暗示让他改变。可他却一门心思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从未想过可以亲手改变他们的结局。
直到兰波死去一年,他才在这本薄薄的日记中意识到,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病房的大门被推开,魏尔伦捧着日记的手一顿,在看清来人后又放松了身体,面无表情地将日记本放到床头抽屉里。
“感觉如何?”森鸥外微笑着看着病床上的人。
“森鸥外,中也效忠的首领。”
“是我。”森鸥外道:“虽然我曾经是你暗杀目标中的一员,但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你来做什么?准备好被我杀死吗?”
“你会么?”森鸥外却笑了一声,并不将魏尔伦的威胁放在心上。
魏尔伦沉默了一瞬,似笑非笑抬起手,细长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认为这样的东西真的能困住我吗?”
“当然。”森鸥外随手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单腿翘着神情坦然:“这段时间如果能逃的话,魏尔伦君,你应该早就逃跑了吧?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潜入我的办公室,并将我杀死——不过困住你的并非铁链,而是你自己。魏尔伦君,你对未来还有什么计划吗?”
“我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魏尔伦眼神平静,但语气已然带上几分不耐烦:“港口黑手党的BOSS,与其在这里与我废话,你还是尽早将我处理了吧。交给欧洲组织也好,直接杀了我也罢,我不会反抗的。”
“我为何要杀你?”森鸥外却反问道,他唇角扬起,用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看向魏尔伦:“你还有第三个选择,魏尔伦君——我非常中意你的能力,你可以留在这里,替港口黑手党效力。”
魏尔伦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抬起头,笑容充满了讥讽:“我该赞美你的大度吗?港口黑手党的BOSS。或这是港口黑手党特有的嘲讽方式。”
“我并非和你在开玩笑,魏尔伦君。”森鸥外道:“相比起你的能力,港口黑手党放弃几个成员的性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这次因为空的干涉,你并没有杀死任何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反而协助我们破坏了军方的研究机构,并成功抓捕到了N。”
听见“空”的名字,魏尔伦眉眼微微一颤。
“他到底是谁?”
不仅是空,还有他身边那两个男人。每一个都有堪比超越者的力量,尤其是那位黑发的年轻男人。
魏尔伦一度以为自己是除了中也以外最接近神明的人,但相比起黑发男人,他自称神明反而显得有些可笑了。
“一名旅者,也许是这个世界的破局人。”
旅者
魏尔伦细细琢磨着这个词汇,却见森鸥外打开自己的手铐,冲他微微偏头,示意道:“随我来。”
魏尔伦迟疑了片刻,最终下了病床,跟随森鸥外穿越无人而狭长的走廊,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之前我同你说,希望你可以加入港口黑手党。你拿到的兰堂君的日记是我送给你的一个礼物,第二个礼物便在这里。”
说罢,他打开房门。
长发男人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像是童话故事中描绘的睡美人。
魏尔伦的所有悔恨与不甘,终于在九年之后获得了弥补的机会。
“那个孩子——空,他拥有引发奇迹的力量。”森鸥外的声音幽幽响起:“虽然目前我们还没有唤醒兰堂君的力量,但空未必无法做到。在他的帮助下,也许这份奇迹也会降临在兰堂君的身上。”
“他会吗?”魏尔伦有些茫然。空和中也不一样,他身上并没有里世界人应有的气质,比起里世界人在意的利益,他显然更重视伙伴与感情。
魏尔伦可以感觉到空对『旗会』,对村濑和中原中也的信任,面对一个数次想要杀死自己所在意人的家伙,这个少年真的会仁慈到对他深处援助之手吗?
“会的。”森鸥外却道:“你不了解他,魏尔伦君。那少年很聪明,许多事情他早就察觉到,只是刻意不让自己细想,故作无知罢了。他也不在意自己被我们利用——为了回到故乡,他愿意做出任何牺牲,哪怕是自己。”
森鸥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许久,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空,他身边那些人同样如此。所以我和达达利亚君做了一个交易,只要空留在横滨一天,他必须协助我完成计划。但无论成败,我都决不能对空,对他身边的人造成任何伤害,并当一切结束后呵,魏尔伦君,后面的就不是你能够知晓的事了。”
森鸥外侧过头,让自己的目光与魏尔伦交汇:“其实你一直都清楚,自己会来到横滨,策划对中也身边人的暗杀,背后到底潜藏着多少利益交汇。你的每一次行动也早就在那些人的算计之中,想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就需要掌握足够的力量。不妨告诉你,我早就知晓你的暗杀行动,并由此推波助澜,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全数引到了空的身上。之后空会在我和武装侦探社的银狼阁下共同安排下前往米花町,以转移你我,以及这座城市所遭受的‘注视’,让我们得以获得一个短暂的喘息空间。”
魏尔伦沉默地看着他。
森鸥外如今的安排,不就是让空成为他的活靶子么?
森鸥外,这个男人简直无情又理智到了极点。即便空早已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可米花町那些人呢?这是否意味着,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如横滨一般的混乱?
呵,这种同情他人的想法,实在不适合他的人设呢。他也没什么资格同情别人,米花町的人也好,他也罢,不过是自以为有本事逆天改命,却早已入了他人局的棋子罢了。
森鸥外双手背在身后,笑得平静却深邃。
“魏尔伦君,为了这份奇迹,你愿意在它降临之前留在港口黑手党,替兰堂君完成他的职责吗?”
“好。”
本州西南部·山阴区
一架红色的机车奔驰在低矮的建筑物间,不多时在一条排列组合低矮木造建筑物的街道边停下,两名少年一前一后下了车,摘下头盔,露出两张风格截然不同,却无比精致的脸。
“这里就是森先生给的地址吗?”空好奇地四处张望,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与他所想象的地点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一眼便看穿了空所想,略有些无语道:“那你以为能看见什么啊?”
空“嘿嘿”一笑,将幻想的场面说予了中也。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的亲生父母家是个八进八出占地一千公顷的超豪华庄园啊?”中原中也哭笑不得:“这种建筑只有电影里才能看见吧?”
但被空这么一打岔,中原中也的情绪却神奇地平和了不少。
他停下与空的说笑,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不大的院落——典型的日式庭院,靠着檐廊种了一棵伊吹树,郁郁葱葱的绿色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与和服女人亲密地靠坐在一起,男人拿出被风吕敷细细包着的木盒,从其中取出一块柿饼,分了一半给旁边的妻子。妻子则取出水壶,为丈夫倒了杯茶。
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树叶细细洒在他们身上。二人就着微风与阳光,慢慢地吃完了手中的柿饼。随后女人侧头对丈夫说了些什么,丈夫露出笑容,端起茶杯浅喝了一口。
“他们看起来很温柔。”耳边响起空的声音:“和中也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是两个很好的人呢。”
“啰嗦。”中原中也低声道,目光却像是被钉在二人身上一般一步开半分,仿佛要将缺失的十年时光在此刻补足。
魏尔伦事件告一段落后,森鸥外送给了他一件礼物,一份记载了他的“亲生父母”的档案。
虽然无论N还是魏尔伦都曾口口声声表示他不过是一串数据创造的人格,但太宰治找到的一份证据却让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实得到了一丝转机——在中原中也右手手腕根部有一个小伤口,小小的发黑的刺伤,对于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中原中也而言简直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强大的异能让中原中也的身体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治愈能力,可这个小小的伤口却丝毫没有消退的痕迹。
据说那个孩子被带去研究基地,成为“荒霸吐”的实验体前,右手腕曾经被铅笔刺伤。
铅笔的笔芯,也就是碳元素反应性很低,即使刺进生物体内也很难发生变化,因此碳元素会长期留在体内。
这个小小的证据至少可以证明,此刻自己的身躯并非那些“中原中也”一样的人工生命体,而是不折不扣的人类——即便得到的结论不过只有安慰用,但港口黑手党依然凭借着强大的情报网找到了原身的亲生父母,也就是庭院中的那对夫妻。
男人是很早以前就住在这个地方开诊所的医生。更早以前他曾是军人,且兼任町议会的议员,也是空会产生“八进八出豪华大庄园”脑补的根本原因。而女人则是士族出生,从小学习上流阶级的礼仪和礼节,是不折不扣的旧贵族。
这样一对身世出众的夫妻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据说那是个调皮的孩子,小学时就把比自己大四岁的少年打倒在地,理由是父母被对方侮辱了,手腕上的伤痕也正是因此留下。
后来,这个孩子被卷入战争,不幸身亡,心灰意冷的夫妻二人离开了原本的城市,在这座小镇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不去和他们相认吗?”空问。
中原中也又沉默地看了很久,才摇了摇头回应空的询问:“不了。”
“为什么?”
“空,对于你而言,家人是什么呢?”
“我?”没想到中原中也会突然询问自己。空愣了一下,认真道:“如果是过去的我,回答只会是‘妹妹’吧。”
“你还有妹妹?”中原中也惊讶。
“你这话说的,我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空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也是有自己的亲人啦。她叫荧,和我不一样,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漂亮,非常理智又非常靠谱的人!”一提到自己的妹妹,空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中原中也安静地听着,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容。
“在认识伙伴们之前,荧是我的全世界,有荧在的地方才是家。”空眉眼浮现出温柔的神色:“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达达利亚,钟离,七七每一个陪我踏上漫长旅途的人,都是我至关重要的家人。说起来,来到你们世界后,我还曾经幻想过呢。”
他双手一张,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造一座可以跨世界旅行的列车——你们世界不是很多作品里都有这样的列车吗?那实在太酷炫了!等到我回到提瓦特,解决了那里未知的事件后,我就带着我的朋友们坐上列车,去探索那些未知的世界,继续我们的冒险。到时候你也可以登上列车,来一段惊心动魄的度假生涯。”
“那听起来一定很有意思。”中原中也露出神往的色彩,随后眼神略黯淡了几分:“说起来,你明天就要去米花町了吧?”
空点点头,显得很有干劲:“去开一家万事屋。”
“村濑警官怎么说?”
提到村濑警官,空眉眼耷拉了几分:“哎,村濑警官真是倔驴一样。我说让他和我一起去米花町,这样我还能保护他,但他死活不乐意,说什么我说不定去了不到一个月就会破产,他还得留在横滨好好工作,多攒点钱替我兜底——有这么给人泼冷水的嘛!”
中原中也弯了弯眼睛:“你放心,我会去经常看他的。”
“那感情好啊,村濑警官可是很期待你来呢!”
两人说笑了几句,中原中也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倒是空一眼看出了他的为难,笑了笑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真没必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不过我多半也能猜到你想说些什么,真没必要这么在意。虽然我的确不能理解森先生的行事作风,不过这种事其实我早就习惯了。我那个老家啊,比森先生心眼还多的人也不是没有,从头到尾把我骗的晕晕乎乎我回过头还给人鼓掌叫好呢!”
提到往事,空的眼神更明亮了几分,言语间均是挡不住的笑意与怀念。
“只要能回家。”他垂下眼眸,喃喃道:“什么都好。”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你和我说。”
“但我毕竟是BOSS的下属。”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有些踌躇:“那你还回来吗?”
“当然啊。”空毫不犹豫地说,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倏然瞪大眼睛:“我还有一大笔前被你拿去理财了,你不会是想独吞吧!”
中原中也:“你也太会破坏气氛了!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了!”
一时激动,两人说话的声音响了几分,檐廊上的女人神情微微一动,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小跑了几步。
中原中也心道一声糟糕,顾不得再说话,拉着空就往边上的院子里躲。
好巧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在家,二人站在院门后偷偷向女人的方向望去,只见女人左顾右盼着,漂亮的眼睛浮现出迷茫的情绪。
男人很快追了上来:“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女人迟疑了一瞬,还是道:“我总觉得那像是儿子的声音。”
“也许是他也说不定。”男人并不打破女人的“幻想”,温柔地笑着:“过去这么多年了,那孩子也该回来看看我们了。”
“你说,如果他还活着”
“现在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好小伙子。”男人笑道:“和我一样,十六岁就一米八的个子,高高壮壮的,读书很好运动也很优秀。”
中原中也:“”
女人掩唇轻笑:“哪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男人又“嘿嘿”笑了几声。他笑起来的时候,原本板正的眉眼会显得十分柔和,看向女人的目光说不出的亲昵。男人伸出手,轻轻将女人的手掌包裹其中。
“起风了。”他道:“进屋吧。”
女人微微点头,轻柔地回握住男人的手。两人并肩而立,显得岁月静好。
“真的不和他们说句话吗?”空侧头看向中原中也:“他们一直很想你。”
“算了。”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这样就很好。就像你说的,每一个陪我踏上漫长旅途的人,都是我至关重要的家人。现在,我的家人是港口黑手党。”
他从院子里走出,拿起机车上的头盔朝空抛去。
“回家吧。”中原中也道。
机车的轰鸣声很快就在古朴的街道再次响起,朝着远处行去,再也没有回头。
第 90 章
七月的东京还没有被酷热笼罩, 平均二十五度气温让年轻女孩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漂亮衣裳,不用担心太热,也不用担心太冷,一切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
即便是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米花町, 七月也是个相对平和的月份。只是与之相对的, 其他城市的犯罪率将会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飞快上升。
而难得和平的米花町, 也在一片悠闲的氛围中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这里就是降谷给我们找的新家吗?”
空一手拉着七七, 一手搭在额头挡住投下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起来不错嘛!”
这里位于米花町一处住宅区的商业街。两侧大都是四层公寓, 底下两层被用作商业店铺, 往上则是生活区, 抬头便可看见悬挂在窗户边的被子与衣物。虽然没太多车辆与人流, 但生活气息非常浓厚, 经过的路人大都会充满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番,并在空回望过来时笑眯眯冲他们挥挥手。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全日本案发率最高的城市, 空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邻里和睦的模范小镇。
除了他们的万事屋, 其他店铺多以餐厅、咖啡店或者便利店为主, 唯一和万事屋撞了半个设定的只有斜对面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一间侦探事务所。
降谷零为他们挑选的相较于其他楼要稍矮一些, 一共三层, 一楼被用作万事屋, 二楼三楼则是生活起居室。
一楼的面积虽然算不上很大,但格局十分通透。没有大面积的墙壁, 而是用玄关柜、栅栏和玻璃等透光物进行隔断。靠着落地窗的位置被布置成会客区,米白色的沙发看着就软乎乎的, 让人想要欢呼着扑上去,将脑袋埋进沙发里。
临近的区域则配备了齐全的厨房设备, 咖啡机、烤箱等等一应俱全,与其说这里是万事屋,不如说更像一间代运营的咖啡厅。
“这里原本经营一家咖啡厅,老板因为家里人住院急着把店铺转手,我知道后就立刻买下了。之前你不是说擅长料理么?平时没生意的时候当咖啡店经营也不错,万事屋嘛,反正什么生意都能做。”
负责带空入住的降谷零双手抱胸,笑眯眯道:“怎么样,挺不错吧?”
空却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另一个词:“等会,你说买下?”
降谷零点点头,笑容顿时多了几分促狭:“所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房东了。”
买房的前自然不是降谷零出的。与上头通报了空的时候,上头很大方的批给他一大笔钱用作与空接触的经费。
顶着“房东”的身份,平日与空等人来往也能更顺理成章一些。
空也并非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反倒因此不好意思起来:“我就说为什么租金这么低,这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啊?”
降谷零报给他的租金比空之前看的房子还要低一半以上,喜得空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事后才想起米花町的低价房传说,又连着追问降谷零,得到的回答却是这套房子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件,是米花町难得的极品房。
空知道降谷零身份不凡,他背后的势力必然也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因此空也没怎么纠结便欣喜地接受了这块“天降馅饼”,却没想到居然是降谷零自己全款购入的。
降谷零却罢了罢手:“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愿意相信我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再说我如今白得一套房子,每月还能多一份租金,不挺好的吗?”
这种事哪能一样呢?
空眉眼弯了弯,却明白这是降谷零的善意,于是也没再多言。
倒是降谷零看了一眼被空牵在手中的七七,用调侃的语气开玩笑道:“你这回去一趟,怎么还多了个孩子?”
空握着七七的手冲降谷零晃了晃,顺着降谷零的话笑道:“来,七七,这是你降谷叔叔。”
七七眨巴着眼睛,目光在降谷零与空身上来回腾挪,露出茫然的眼神。
降谷零顺势蹲了下来,目光与七七平视,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好,你叫七七啊。我是降谷零,你可以叫我降谷哥哥或者降谷叔叔。”
“降降谷?”
被年下之人直呼名字本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但七七模样实在过于可爱,看着呆呆软软的,说话也软乎乎的,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糯米团子,实在让人无法对她的任何行为产生不悦。
降谷零眉眼又弯了几分,顺着七七的话点点头:“是哦,七七真聪明。可以告诉降谷哥哥你今年多大了吗?”
空斜眼望着眼前自降辈分的青年。
七七:“”
七七呆愣在原地,双眼逐渐放空。
七七多少岁了?
她茫然地想。
好在空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我们七七今年十岁了。”
虽然真实年纪已经一千五百+了。
空在心里补了一句。
降谷零倒也没想过空会在七七的年纪上说谎,只是心中嘀咕了一句这孩子长得可真显幼,一边抬起手揉了揉七七的帽子——为了隐藏头上的符咒,空给七七买了许多顶帽子,符咒被小心地藏在里面。如今的七七看起来就是位脸色苍白了些,但眉眼过分精致的寻常女孩。
“哥哥请你喝果汁吧,七七想喝什么?”
七七下意识抬头望了空一眼,见他含笑微微点头,这才缓缓道:“七七想喝椰奶”
正好边上就有便利店,降谷零相当有行动力,听完便出门买了一袋子零食果汁回来。
“等会我有事得先走,你们不是还要忙着整理吗?等会渴了正好喝。”
他不容拒绝,直接将袋子塞进空手里,又从里面抽出一罐椰奶递给七七。
虽然七七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降谷零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少女多了几分喜悦的情绪,看着他的目光也亲切的几分。
“谢谢哥哥。”七七认真道谢。
降谷零被萌得心都快化了,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七七真乖。”
“我说两位,别闲聊了,先干正事吧。”
达达利亚从楼梯上探出一颗脑袋,瞅着空的眼神略有些幽怨:“我和钟离先生家具都快搬完了,就等你整理呢。空你倒好,这是准备和降谷君坐下一起喝一杯?”
空讪笑:“就来!”
“那我也不打扰了。”见空忙起来,降谷零便准备告别:“这几天我有事没法时常过来,你们要是遇到麻烦打我电话就行。”
“不用不用。”空连忙摆手,自信满满道:“这点小事哪需要麻烦到你?你安心去忙就好,说不定等你忙完了,我们这里生意兴隆到你还要预约才你进得来呢!”
——话是这么说的。
空趴在桌子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店铺,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开业生意不会好到哪里去,却也不至于连着三天都没人上门吧!
说好的米花町业务繁忙呢?这几天案件他倒是的确目睹了好几件,唯独就是没人上门找他委托。
好在离开横滨之后,『每日委托』功能进行了一次更新,现在他只要每天活跃度达到一定标准,就可以自动获取过去四次每日委托能拿到的奖励,可谓是非常方便了。
能增加活跃度的任务也是五花八门,诸如完成一次『临时委托』,完成五道品质完美的料理,又或者帮街道清理一次垃圾。
可如今『临时委托』只能通过万事屋接到,就像是提瓦特的冒险者工会,由于无人上门,空为了完成每日委托,已经连着扫了三天大街了。
他也想正儿八经做点万事屋的工作啊!
虽说每日委托会给一定日元当做奖励,米花町的租金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想要撑起一家四口人的开销还是太过勉强。空如今倒是有了笔不小的存款,可一直吃老本也不是个事。
“空哥哥,米花町的人对外面人进来开的店还是很有戒心的。”十岁模样的男孩捧着杯橙子坐在沙发上,一边美滋滋地喝着,一边道:“你们一群外乡人突然来这里开店,大家当然要观望几天才敢来啦。”
说话的是住在附近的田村一辉,他也是唯一一个自万事屋开始营业后每天雷打不动往这儿跑的人,撑起了万事屋岌岌可危的人流量。
奈何少年跑得虽然勤快,却无法让空接到任何委托,还要被白嫖走零食果汁点心若干。
不过偶尔,这个少年还是能作为本市人给空提一些建议的,比如现在。
“是这样吗?”空对米花町了解的并不详细,闻言愣了一下:“那怎么办?”
“唔,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以侦探侦探自称,去案发现场帮着破几次案子,多发点名片,宣传宣传自己的身份,大家自然就会信任你了。”
田村一辉很懂的说。
“原来是这样!”空恍然大悟,还没来得及夸赞少年一句,就听他又问道:“说起来,空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来米花町啊?”
“哥哥是来这里创业的。”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应。
田村一辉“诶”了一声,随后扬起脑袋,冲着空露出单纯笑容,童言无忌道:“可是我妈妈说了,搬来米花町的人不是在准备杀·人计划,就是想要自杀诶。”
空:“”
这小孩妈妈也太实诚了,怎么尽说大实话!
所以这才是米花町人对外面人有戒心的原因吗!
不对!米花町的人不是早就接受了这种生活?哪里来这么人间清醒的存在?
仿佛是看出了空所想,田村一辉又接了一句:“我妈妈是北海道人哦,我爸爸是大阪人。”
“那你父母怎么会想搬到这里?”
“我妈妈说了,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都像在无限流小说中冒险,每天都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感觉可有意思了!”
空:“”
果然人各有志啊!
“不过大哥哥,你要是真的很想接到委托,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
他说得老气横秋,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空还来不及一喜,就见田村一辉的目光偷偷移到了被空抱在怀里纳凉的七七脸上,耳根一片绯红。
空:“”
哇,这小孩坏的很!
就说这几天为什么老往这儿跑,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万一这小子等会说什么“要和七七交往”的委托,他得先好好想想要怎么拒绝。
“我们学校里闹鬼了,空哥哥,你能解决吗?”
“啊?”意想不到的回答让空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声清脆的『叮』在空脑海中响起。
『临时委托:帝丹小学发生灵异事件,协助委托人完成调查。——100阅历,2000日元,10原石』
第 91 章
空恭恭敬敬的给田村一辉倒了杯果汁。
管他成人还是未成年, 能给他带来任务委托的就是金主爸爸!
达达利亚非常有眼力见的从厨房里端出一块蛋糕,跟着空一起在田村一辉对面坐下,好奇道:“闹鬼?是有人亲眼见到鬼了吗?”
田村一辉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委托的话题, 目光巴巴望着达达利亚, 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空心领神会:“你是想”
田村一辉感动地连连点头。
空一拍达达利亚手臂, 嗔怪道:“怎么没给田村君带叉子, 你看他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多可怜?”
田村一辉:“”
“空哥哥,我才不是想吃蛋糕!”
话虽如此,当达达利亚将叉子递给田村一辉的时候, 少年还是没能抵御盘中香甜的气息, 擓下一大勺, 用力塞进嘴里。
“空哥哥, 你不老实!”田村一辉怨念道:“我以为你会让小七七陪我的!”
“小孩子家家的, 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人情世故那套是你现在可以用的吗?”
空心说现在的孩子也忒早熟了点, 小小年纪就开始惦记隔壁家漂亮女孩子了。
一边想着, 空又扭头去看趴在柜台上写字的七七, 不住赞叹起来:还是咱们家七七好, 又软又乖, 多可爱啊!
见接近七七无望, 田村一辉情绪低落了一小会儿,到底还记得委托的事, 端起果汁跟喝啤酒似的吨吨吨半杯下肚,这才“啪”的一声将杯子拍在桌上, 叹息一声,露出沧桑目光, 老气横秋道:“空哥哥,你知道每个学校都有属于自己的校园怪谈吗?”
空:“”
这孩子到底跟谁学的?
要不然找个时间和他家长聊聊好了,怎么年纪轻轻却仿佛已经在社会当了几十年老咸鱼的样子。
空心说哥哥不仅不知道,哥哥还没上过学。
但在孩子面前空当然要摆出一副博学多才的架势,他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很懂的模样:“你继续。”
“我们学校一直有校园怪谈的传说,但是都是什么钢琴半夜响起,数楼梯多一截,厕所隔间没人门却锁着这种很无聊的内容。”
空:“很抱歉打断一下。”
空的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这些很无聊吗?”
他怎么听着怪吓人的!是他太没见识了还是现在的小孩胆子都太大了?
“我妈妈说了,全世界都是这种老套的故事,一点新意都没有,很无聊呀。”田村一辉满脸无辜道:“她还说,没有钱比这些恐怖多了!”
空:“”
他一时间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
“接着说。”
田村一辉“哦”了一声,继续道:“但是就在最近,学校里突然又传出了新的怪谈。据说晚上过了八点以后,学校的走廊里就会出现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子,还能听见这个女孩子很悲伤的哭声和啃骨头一样的声音,特别恐怖!”
空:“”
虽然但是,这和其他的校园怪谈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吧?
当着田村一辉的面,空实在不好意思把内心的吐槽直接说出。于是他配合地“哇哦”一声,夸张道:“好吓人哦!”
田村一辉:“空哥哥,你的演技有点拙劣哦!”
空:“”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啦!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看到了,而且还有人在学校的器材室里发现了碎骨头!”田村一辉表情十分严肃:“这件事之后,我们隔壁班好几个人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空心说这确定不是有人偷偷在学校养宠物吗?没来学校多半是因为感冒或者其他什么病请假了吧?
但他不好扫小孩子的兴,这又是开业后接到的第一个委托,见田村一辉一脸凝重,空只在心中小小吐槽了一番,便点了点头道:“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清。”
“我知道!”田村一辉打断空的话,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略有些不情愿地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钱包,显然是早有准备。
“委托费是不是?我已经准备好啦!”田村一辉打开钱包,将里面的钱全部掏了出来,往空面前推:“哥哥,这些够吗?”
空:“”
他其实是想让田村一辉以后别再用委托当借口接近七七来着。
万事屋既然成立,接委托自然不可能分文不收,空也早早做好了价格细分。但田村一辉毕竟是个孩子,空也没准备真的要管小孩要钱。
他扫了一眼田村一辉推来的钱,算上纸币一共一千日元,用来支付委托费自然是不够的。但眼前的少年显然攒了很久,握着硬币的手指微微收缩,即便克制得很好,依然能看见他眼中的不舍。
空露出笑容,接了田村一辉递来的钱。
“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真的?!”田村一辉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眼瞳中写满了惊喜:“谢谢空哥哥!那今天晚上我来店里找你!”
空弯了弯眼睛,点点头。
田村一辉欢喜过了,脸颊又腾起两抹红晕,期期艾艾地看向不远处的七七:“那小七七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空笑容不变,毫不犹豫:“你想的可真美!”
入夜,完成了日常巡逻的门卫抱着酒壶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悄溜入学校之中。
两人自然是空与田村一辉。起初决定前来的人员中还有钟离,但不知为何当空做出这个决定后,达达利亚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空没琢磨许久便恍然大悟:白天达达利亚可不是和他一起听了故事?他正是因为想到万一真有鬼在才想靠钟离汲取一些安全感,可被留在家中的达达利亚和七七难道就不需要安全感了吗?
达达利亚还是个十九岁的孩子!全家实际年龄最小的一个!
哎,没想到达达利亚平时看着活泼好动的,原来还是个怕鬼的主。
空心一软,当即大手一挥,将钟离留在家中,大义凛然地选择了孤身一人冒险。
出门前达达利亚那复杂的眼神,一定是无比感动却又不好意思向他表示自己的感谢。
他懂!他都懂!
谁让我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大可爱呢~
空美滋滋地在心中夸了自己一句,拉开教学楼的窗户,带着田村一辉鬼鬼祟祟翻了进去,猫着腰摸进了他们的教室中。
“就在这儿等着吧。”田村一辉道:“据说不少人都是在这附近看见那个红衣女孩的。”
说罢,田村一辉便随手抽出一张椅子坐下,不知为何神情看着有些恹恹的。
空心知这小子多半是在难过七七没有跟着一起过来,有些好笑,面上却故作好奇,逗弄道:“你怎么了?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田村一辉摇了摇头,抿着嘴唇没说话。
空眼梢的笑意多了几分,正要接着逗他,一阵凌乱的脚步忽然从走廊处响起。
空脸色一变,一把拉住田村一辉的手腕,不等少年有所反应便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就近往讲台边一躲,顺手将田村一辉嘴一并捂住。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进屋后并没有开灯,二人身形又并不高大,若只是在屋外打量,借着夜色定然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可一声微弱的开门声却打破了空的幻想——那人竟是直接进了教室!
空眼神凌然了几分,毫不犹豫打开元素视野,想要看看进屋之人究竟何方神圣,却蓦然愣在原地。
这短短的一顿,也让进屋之人发现了躲在讲台后的空与田村一辉,顿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
一块黑板擦下一瞬擦着空的脸颊飞过,空匆匆闪开攻击,便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一脸警惕地瞪着自己,右臂伸出,将身后的女孩挡得严严实实:“你是谁!”
在看清空怀中人后,少年眼神愈发不善:“你绑架了田村君?!就是你在学校装神弄鬼的么!”
空:“”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连忙放下捂住田村一辉的手,尴尬道:“我不是啊,我没绑架他,你别乱说!”
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就是看见进屋的是两个小孩子,又想到田村一辉白天说的校园怪谈才会愣一下,没想到居然会被人误解成绑架犯。
虽然少年一脸的不相信,好在田村一辉被松口后迅速替空做了解释。
“我们还以为是红衣女孩来了,所以才躲起来的。”说罢,田村一辉指着空给他们介绍:“这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请他帮忙调查红衣女孩的怪谈。”说罢,又指着眼前的二人道:“空哥哥,这位是工藤新一,这位是毛利兰,他们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名叫“毛利兰”的女孩非常有礼貌,在知道自己闹了一个乌龙后立刻红着脸颊向空问好道歉。倒是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依然警惕的盯着空,半点不敢放松。
空:“”
好在田村一辉并没有注意到工藤新一与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开口便非常完美的拉走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
“工藤君你也是和毛利君来调查红衣女孩传说的吗?”
“什么红衣女孩?”工藤新一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校园怪谈啊?”田村一辉却露出了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你不知道?”
他还以为工藤也是和他一样才带着毛利兰一起来学校的呢——在田村一辉原本的计划中,深夜和他一起密探学校的人选其实是七七。月黑风高,阴森恐怖,他和七七手拉着手在学校冒险,一边历尽千难万险拯救学校于危难之际,一边在妈妈说那叫什么来着?吊,吊绳哦!秋千效应(吊桥效应)中感情升温。
可惜空哥哥收了他的钱,最终还是棒打鸳鸯。
田村一辉连忙将传闻说了一遍,小脸绷得紧紧的,补充道:“据说是有人对学校施加了诅咒!”
空忍不住看了田村一辉一眼,心说这是什么时候蹦出来的新设定?为什么你白天的时候没和我说?
屋内没开灯,田村一辉又一幅神神叨叨的样子,毛利兰听完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忍不住往工藤新一的方向靠了靠,露出害怕的表情:“新一,我们回去吧!听起来好可怕!”
工藤新一却是抽了抽嘴角,露出无语的表情。
“最近不是放暑假么?你哪里听到这些的?”
田村一辉连着报了几个名字:“大家都在说啊!”
工藤新一的表情顿时更无语了。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够了。哪有什么闹鬼啊,隔壁班的秋田君捡了只小狗不敢养在家里,偷偷藏学校里了。那几天下雨,她穿着红雨衣来学校喂狗而已!骨头碎不过是她以为能直接给狗喂骨头吃,结果人家小狗根本咽不下去!”
空:“”
他说什么来着!
田村一辉想到自己掏出的钱,还想垂死挣扎:“那隔壁班XX君,XX君不是在看到红衣女孩后再也没来到学校吗?”
“大哥,暑假诶!”工藤新一道:“暑假为什么还要往学校跑?”
“那你们”
“小兰白天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东西落在教室了,我陪她回来拿而已。”工藤新一说罢,眼神转了个弯,忽然扫向空:“大哥哥,难道你在听完田村君的故事后没有想过现在是暑假吗?”
“啊?”空怎么也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在自己身上。
工藤新一微微眯起眼睛:“大哥哥不觉得奇怪吗?听说你还收了田村君的钱?”
工藤新一差点就没把“你是骗子”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空:“”
他连学都没上过,哪知道暑假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小孩才十岁吧?未免太警惕了点吧!
米花町的孩子都这么早慧吗?
空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一声轻微的抽泣忽然在门外响起,如暴雨前的惊雷,炸得四人倏然僵硬在原地。
——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教室外面,眼睛处只剩下两团空洞,苍白着一张脸,朝着他们露出阴森的笑容。
第 92 章
田村一辉当场就蹦上了空的身, 两手紧紧地搂住空的脖子,脑袋恨不得都缩进空的衣服里——偏偏空穿的又是T恤,版型有点大,领口处松松垮垮的, 空还来不及因为窗外突然出现的女孩陷入恐惧情绪, 就不得不先崩溃地推开田村一辉拼命凑来的脑袋。
就这还好意思和我说校园怪谈无聊, 看看, 都抖得成筛子了!
空苦着脸又往后仰了仰,田村一辉毛茸茸的头发往他脸上扑,挠得他老想打喷嚏。
这种样子他哪好意思再表现出害怕情绪啊!
空皱着脸苦兮兮地想, 余光扫过依然站在门外的女孩, 顿时被那张惊悚的脸吓得心脏漏跳好几拍, 连忙移开视线, 往身边看去。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也都不过是十岁的孩子, 万一被吓得哇哇大哭怎么吧?
他一个人带三个娃和女鬼对抗么?
诶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把钟离拖出来,别的不说, 帝君带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之前还被他吓到的毛利兰情绪却相当平静。她睁大了眼睛呆呆望着窗外, 像是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般。
正当空准备提醒毛利兰别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小心把鬼怪惹恼了冲进教室, 就见几颗豆大的珍珠从毛利兰眼眶中掉落。
“你的眼睛怎么了?”她眼眶通红, 面露心疼:“疼不疼啊?”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竟是真情实感心疼起窗外的女孩来。
但比她动作更快一步的是工藤新一。他一把拦住毛利兰的动作, 将她拉到空身边,随即竟直接冲出了教室门。
空:“”
他默默看向怀中依然瑟瑟发抖的田村一辉,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丢脸。
但现在也不是感叹两孩子胆大的时候。工藤新一的举措显然是打算让他这个唯一的“大人”保护毛利兰,但比起待在教室, 此刻无疑直面身份未知的女孩危险性更大。空顾不得多想,一把将田村一辉从身上撕下塞给毛利兰,赶紧跟着工藤新一冲了出去。
工藤新一仿佛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可谓将“莽”字贯彻到底——就这短短的几秒钟,他直接问话不说,甚至试着去扒拉对方的手臂!
“你受伤了吗?谁伤了你?你是找我们求救的吗?”
落后半步的空默默将工藤新一的询问听进耳中,心中感叹不已:看看人家这觉悟!要是换成他,开口多半要变成『还活着吗』『你是人是鬼』这种毫无人文关怀的对话了,顶多加个“请问”表示自己的敬畏。
工藤新一尝试触碰女孩的指尖自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终于让空从他脸上看见几分愕然。
怪不得工藤新一丝毫不见害怕,这是压根就没考虑过真的有鬼啊!
小朋友,没想到吧~这个世界可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哦!
空俏皮地在心中哼了几下,正想着要不要学电影里的角色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高深莫测地来一句“小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就见工藤新一眨了眨眼睛,突然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了吧。”
空:“啊?”
工藤新一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分析道:“也有可能是因为走廊涂墙用的颜料含四氧化三铁,前几天又下了雷阵雨,闪电将电能传到下来,所以形成这种像是投影般的现象。”
说罢,他看向空,眼神饱含期待:“哥哥,你觉得呢?”
空:“”
他压根就没听懂工藤新一在说些什么。不过空勉强也能猜出工藤新一正试图通过“科学”来解释女孩的存在,只是
空微妙地看了女孩一眼。她依然保持着夸张到诡异的笑容,本就可怖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阴森,隐约还能看见残留在女孩脸上的浅浅红痕,视觉冲击实在震撼。
出了教室,空便完全确定了女孩并非活人。她有些类似过去在渊下宫见到的残影,又像是璃月或稻妻见到的鬼魂,灵魂明显更完整,而非支离破碎的记忆构成,却木讷的像是一尊凭空出现的雕塑。
人死后灵魂后会因为内心的执念幻化出不同年龄段的外貌,遭受事故的人,灵魂多半会保持着死时的样子,强大的怨念也会成为他们的力量来源。
自然死亡的人,灵魂则大多会呈现出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眼前的女孩毫无疑问是前者,死前很有可能遭受过剜去双眼的折磨。
空先前感到害怕,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外表堪比恐怖片,一时被惊到罢了。如今情绪平复后,心中也只剩下对女孩的无限怜惜。
就在工藤新一等待着空回答时,一道惊雷划破长空。巨大的响声让工藤新一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再回头,眼前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仿佛老天都在配合他证实自己的推论一般。
“真是因为四氧化三铁啊?”他喃喃道,不知为何,表情竟是比先前还要惊愕。
空心说你怎么一副“我不过是胡编乱造它却成真”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他生生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今天这是跟脚步声过不去了。
空在心中吐槽着,只见本该在门卫室呼呼大睡的门卫手持强光手电从转角走出,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大晚上来学校干嘛?”
说着,他目光往教室里看,直到看见教室内双眼含泪,还没从伤心中走出来的毛利兰,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大晚上跑学校欺负女孩子?”
他上下一打量空,被酒精麻痹的眼睛迸发出批判的光芒。
空:“”
破案了,这人是被毛利兰先前那一嗓子尖叫喊来的。
门卫室距离教学楼虽然算不上特别近,但夜深人静的,毛利兰那声尖叫也并未收敛,被听见是理所当然的事。自他们看见女孩到门卫赶来也不过三四分钟,再看门卫,他虽然表面穿戴整齐,但外套细看却是穿反了,袜子也只穿了一只,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酒香。门卫室里放了给员工小憩的床,暑假没什么人来学校,夜间值班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显然,眼前的男人是听到尖叫后刚刚从床上爬起,怕不是以为学校里发生了案件,遂慌里慌张赶来。
如今一看不过是虚惊一场,其余三个又都是小孩,可不得跟他这个唯一的大人生气么?
空能猜到的事,工藤新一自然更早一步就看了出来。仗着自己是小孩又是这里的学生,他连忙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门卫大叔,你误会了。我们都是一个班的,下午参加社团的时候东西落教室里了,就让我哥哥——”他一把握住空的手,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陪我们回学校拿了。”
毛利兰和田村一辉配合地用力点头。
空:“他说的对!”
门卫狐疑地看了空一眼:“既然回学校拿东西,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要偷偷溜进来?”
“我说了呀。”工藤新一理直气壮:“可是你当时睡着了。”
门卫:“”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问:“那干嘛不开灯?刚刚尖叫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大叔你没听见吗?我怕你睡醒了发现教学楼亮着灯,万一被吓到就不好了。”工藤新一尴尬地一吐舌头:“结果不小心踩到脚了。”
他故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十分纯真,仿佛这真的是一个十岁孩子“深思熟虑”后单纯的想法。
毛利兰和田村一辉:“对对对!”
空:“”
空斜眼看向工藤新一,心说这小孩好爱演哦。
大概是被工藤新一连续强调了两次“睡着”,门卫本就因为偷喝酒十分心虚,如今更是尴尬,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挥挥手道了一句“赶紧回去吧”,便没有继续再追究下去。但他并未直接离开,而是仍然打着手电站在边上,似乎是准备亲眼看着四人离开学校。
无法,本还打算继续调查的空和工藤新一只能暂时放弃,跟着门卫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趁着门卫背对他们,工藤新一悄悄拉了拉空的袖子,冲他比划口型:“明天小兰要来学校参加社团,你和我们一起来吧。”
说罢,另一只手意有所指般向身后点了点。
空微微眯起眼睛。
工藤新一初见他时还一副颇为警惕的样子,恨不得当着田村一辉的面揭开他是骗子的事实,如今怎么会主动邀请他一同调查红衣女孩事件?
空本打算入夜自己再一个人潜回学校,但如今工藤新一给他做了安排,他便顺势接下,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像工藤新一对自己的好奇一样,他也同样对这个年纪轻轻却格外聪慧的少年充满了好奇。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在红衣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工藤新一三人被雷声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发现红衣女孩消失之际,曾对着空的方向摇了摇头,表情悲伤。
空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劝阻他们不要再来学校,还是想告诉他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但无论如何,至少可以证明红衣女孩并非恶灵,且心存善念。
一个善良的灵魂,不该孤单徘徊在深夜的校园中。
几滴雨丝从空中飘落,深夜的惊雷终于唤醒了夏日的暴雨。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早有准备,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翻出两把伞,想了想,又将其中一把递给田村一辉和空:“你们用这把吧。”
空刚要道谢,余光远远地在雨中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顿时微笑起来。
“不用了。”他语气带着几分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雀跃:“钟离!我在这里!”
雨幕之中,撑着伞的男人转身望向他,眉眼微微弯着,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右手牵着七七,密集的雨珠落在二人身侧时似乎都恬淡起来,远远望着似雾般缥缈,像一副留白的水墨画。
空不知为何心脏突然加速了跳动,难掩的情愫在胸口徘徊。
“空哥哥。”工藤新一看向钟离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你叔叔来接你回家吗?”
刚准备替空打伞的隔壁钟叔叔:“”
空:“”
第 93 章
也不怪工藤新一会把钟离当成空的长辈。
厚厚的雨帘模糊了钟离的五官, 他的气质过于成熟,手上还牵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女孩,太符合小孩心中的家长形象。
空实际年龄虽与钟离相近,偏偏生得一张稚嫩的脸, 气质更无半点岁月沉淀后的沧桑, 活脱脱就是个十六七岁的青春少年。
工藤新一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钟离盾辈分, 一时间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呀, 我还以为”
空冲工藤新一摆了摆手,忍俊不禁:“没事,你别太在意, 他”
空看了钟离一眼, 笑意又浓了几分:“他的确老大不小了, 你说是吧, 钟叔叔~”
方才的旖旎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
一定是错觉吧。
空心想:我怎么可能对财神爷生出亵渎的心思呢?万一还得我破财了怎么办?
钟离手掌力量的细微变化只有被他牵着的七七才感觉到。但七七并不明白这份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钟离对外又从来是同一副表情,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如今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被无情破坏, 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冲工藤新一微微颔首:“无妨。”
说罢, 目光又落回了空身上, 带着无限温情:“我看外面下雨了, 你出门时又没带伞, 便过来接你。”
“就这么点路,哪里会淋坏了。”空嘴上说着不用, 眼中的愉悦却完全止不住。他弯下腰揉了揉七七的脑袋:“七七也来接我啦?”
七七只有看见空时,脸上的表情才多了几分灵动。她迈着小短腿跑到空的身边, 紧紧抓住他的手,认真道:“七七想来接空!”
“谢谢七七, 我真的很开心~”
“我我我”田村一辉脸已经彻底红了,自七七出现后便使劲往空身边凑:“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走!”
“可我们只带了两把伞。”钟离显得有些为难。
“我们这儿不是有多的伞吗?”毛利兰递给田村一辉的伞还没拿回来呢,听见钟离这么说,下意识道。
却见工藤新一一把从田村一辉手中把伞拿回,露出苦恼的表情。
“啊呀,我们的伞好像有点小哦,我和小兰两个人合成一把还是不太够,田村你还是把伞还给我们吧。”
说着,不等田村一辉回答,撑起伞拉着毛利兰就往外跑:“空哥哥,明天见!”
“新,新一?”毛利兰莫名其妙:“有什么撑不下的?我的伞很大啊!”
“啊呀你个笨蛋!”工藤新一压低声音凑到毛利兰身边,一副很懂的样子:“田村明显就喜欢那个七七,你不要破坏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呀!”
“原来是这个样子!新一你好懂啊!”
“那是!”工藤新一很骄傲道:“没人比我更懂谈恋爱!”
两个小孩的说话声在雨中听着有些不真切,却依然清晰落在了空的耳中。
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孩子!
空听着好笑,侧头看了田村一辉一眼,只见他正巴巴望着自己,像是守在餐厅边等待主人打赏肉骨头的宠物狗。
空有心逗他:“既然这样,七七和我一把伞,钟离你和田村一把伞吧。”
田村一辉:“”
钟离:“”
眼看着田村一辉都快哭出来了,空哈哈大笑,又在田村一辉窘迫的目光中弯下腰与七七对视,认真询问:“七七,你愿意和田村同撑一把伞吗?”
七七一副懵懂的样子,但听见空的询问后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以七七的年纪,田村一辉的暗恋注定只能无疾而终。不过七七同龄朋友本就不多,更别提像田村一辉这样的异世界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在米花町还要停留很久,这段时间让七七多个玩伴也是好的。
见七七并不排斥田村一辉,空便放心让她与田村一辉同撑一把伞。自己则看了钟离一言,对方心领神会将伞靠上,替空挡住飘落的细雨。
两个孩子并肩走在最前面,稚嫩的嗓音在雨中飘散,充满了童趣——虽然大部分都是田村一辉在说话,七七半懂不懂地胡乱点头当做回应。
钟离和空打着同一把伞,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你怎么只带两把伞?”空闲庭信步,嘴角含笑:“帝君大人,你故意的吧?”
田村一辉家就在万事屋附近,他又是与空一同来的帝丹小学,自然也会与空一道回去。
以钟离的个性,怎么可能做事如此不圆滑,明知道下了大雨也只带两把伞呢?”
空一副很懂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也在操心七七交朋友的事,我也觉得让这两孩子,还有我今天认识的那两个孩子一起玩很不错。”
钟离:“”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异世界的学校呢,我刚刚就在想,等到开学以后,干脆让七七也过来上学吧。比起和我们待在一起,七七果然还是多些同龄伙伴会更快乐。”
钟离不疑有他:“若七七愿意,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解决完七七的问题,空又好奇起达达利亚来:“达达利亚呢?他怎么没跟着一起?”
先前他出门时达达利亚还嚷着要一起跟来,怎么现在七七都一并来了,却不见达达利亚的踪影
“公子阁下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空惊道:“才八点多吧?他不是夜猫子么?”
“说来惭愧。”钟离轻叹一声,有些内疚道:“我见公子阁下被留在店内后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我便提议与他小酌几杯消遣时光。却未想公子阁下酒量不济,喝了几杯便不省人事了。”
公子的酒量很差么?
空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达达利亚也经常和他一起喝酒,至冬国人酷爱烈酒,且酒量极好,达达利亚自然如此。
反倒是钟离,大多时候他都端着茶壶悠悠品着,碰酒也多是遇到美味佳肴时。
不过钟离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秉承一贯对钟离盾信任,空也没多想。
——直到回到万事屋,他在桌子上看见了小山一般高的瓶子堆。红的,白的,黄的应有尽有。
“这就是你说的小酌几杯?”
“公子阁下酒兴上来了,想与我拼酒。”钟离一脸无辜:“可惜,我千杯不醉。”
空:“”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达达利亚也是胆子够大,和一条龙比酒量简直就和拉着钟离比谁活的更长一样,有一种清澈的愚蠢感。
“说起来,今天的委托调查如何?”钟离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听那位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说,你们明日还要见面?”
钟离既然问了,空也没有瞒着他的道理,三两句话将学校内发生的事说与他听后,道:“我怀疑这个女孩是因为察觉到我身上的元素力,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似乎是在向我求救,帝丹小学里必然还隐藏着秘密。”
作为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在鬼怪一事上比空更有经验,略一沉思便有了结果:“她既能在人类面前化形,足以证明她的执念很深。灵魂的力量与执念息息相关,执念越深,灵魂便越容易失去理智,伤害他人。可这女孩不仅没有伤人之意,且全程行事呆板。若我猜的没错,她的灵魂应该遭受了某种桎梏,地点正是帝丹小学。”
提到“桎梏”,二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之前咖啡厅内的狐仙杀人案。
来到米花町后解除的两个案子,每一个都似乎指向这座城市潜藏的秘密。
“天色已晚,今日还是早早休息吧。”
钟离看了一眼挂钟,正准备和空道晚安,起身时却忽然想起什么,道:“说来,系统的卡池又要轮换了,空你还打算抽卡么?”
“应该抽吧。”空点点头:“我现在攒了差不多一个小保底了,不抽也是浪费。”
现在家里一共也才四个人,再多来一位他还是养的起的。
“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有。”钟离摇摇头:“我不过随口问问。”
两人又闲话几句,便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间休息
达达利亚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直暗恋着空的他借着酒劲生出无限的勇气,竟直奔空的房间向他表白。空面色绯红地接受了他的真情告白。两人相对无言,紧紧拥抱在一起。
梦里,他怀抱着空,二人躺在床上互相依偎着,一边聊着战斗技巧,一边浪漫地看星星。
这个梦实在太过美好,以至于达达利亚醒了半天还忍不住回味,随手抱住身侧的抱枕,恋恋不舍地蹭了几下
等等,他床上什么时候放了抱枕?
达达利亚一脸懵逼地转过头,他朝思暮想的人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眉头微微皱着。
“达达利亚,你大早上干什么呢?”
昨天半夜走错房间,倒在他床上死活不肯走也就算了,念在达达利亚喝醉的份上,空好心收留了他一夜,却没想这人说了一夜糊话还不够,大早上似乎还残留着醉意,把他当抱枕般一通乱蹭,硬生生把他蹭醒了。
更过分的是,打扰了自己睡觉的达达利亚还一副天打雷劈的表情,骇然大喊:“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明明是你半夜走错了房间好吧!”空无语道。
跟个黏皮糖一样,怎么拉都拉不走,叫也叫不醒。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僵持。
“进来。”
“空,早餐做好了,下来吃一些吗?”钟离推开房门,满面的笑容在看见达达利亚后终于陷入了凝固。
“公子阁下,冒昧问一句,为何你会在空的床上?”
第 94 章
我也想知道啊。
达达利亚心想:这种好事我以前都只敢在梦里想想。
他甚至开始后悔没能早点醒来, 趁着空睡觉先好好欣赏一番他的睡颜。如果他能再胆大一点,就可以将脑袋搁在空身边,两人共枕一个枕头,空的呼吸洒落在他的脸颊, 他睁大眼睛, 一根根数空的睫毛
哎, 可惜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达达利亚,你这么能不好好把握住呢!
达达利亚砸了砸嘴,开始回味起方才触碰空时的触感来。
小小的, 软软的, 热热的
达达利亚从来都习惯将情绪表露在脸上, 因此他在想些什么, 稍微有些心眼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钟离抿了抿嘴唇, 虽不言语,废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的情绪平息, 不给空注意到他的异样。
倒是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并没有多么在意。
过去在提瓦尔大陆游历时幕天席地的, 也不是没有和别人靠一起睡过。大家都是男人, 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唯一能让他不满的也只有达达利亚睡觉像打拳了, 吵得他根本没睡好。
听见钟离压着愠怒的询问, 空揉了揉泛红的眼睛,随口道:“肯定是达达利亚晚上去了洗手间后跑错房间了。他浑身都是酒味儿, 多半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钟离:“”
钟离默默握紧藏在背后的拳头,并坚定了之后再也不会让达达利亚碰酒这件事。
倒是达达利亚见空口吻中并无不满的情绪, 眼睛陡然一亮,整个人瞬间支棱起来了。
看来空对身体接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排斥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的动作可以再胆大一点?
“啊呀,空,你居然没赶走我,还让我在你床上睡了一觉,你实在太好了!”达达利亚嘴上让着,身体却先一步扑在空的身上,大着胆子搂住空的腰,脸贴着他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
空身上的睡衣略有些松垮,被达达利亚这么一蹭,隐约能看见领口下精致的锁骨。
达达利亚鼻子忽然有些发痒。
“哎呀你别乱蹭!”空嫌弃地把达达利亚的脑袋往外推:“你还没洗漱呢!嘴里的酒精味儿都没散去,离我远点!”
不等空推开达达利亚,钟离的手早就忍不住,一把拉住达达利亚的衣领便往外提拉。
“公子阁下,空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还请你注意分寸。”
达达利亚得了便宜赶紧卖乖,也不敢再和钟离斗嘴,跟个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似的,被钟离直接带出了房间。
眼看着屋内终于安静下来,空再次打了个呵欠,睡眼迷离地往床上一铺,将被子卷在怀中,蹭了蹭,很快又陷入甜梦之中
中午的时候,田村一辉像是报时的布谷鸟,抱着小书包准时准点又跑到万事屋来了。
“空哥哥,我来接你去学校啦。”
他话是这么说着,眼睛却巴巴地望着桌上摆满的美食,嘴角的口水渍亮晶晶的,双眼充满了渴望。
空:“”
有的时候他也搞不明白,田村一辉这么频繁来店里到底是看上了七七,还是纯粹想吃他做的菜。
但空还是从厨房里给他带了双筷子,田村一辉顿时发出一声欢呼,整个人扑进美食中,吃得脑袋都抬不起来。
空托着腮顺口道:“你家里不做饭吗?”
这吃相跟个十年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的。
田村一辉一仰脑袋,脖子一伸,嘴里的食物便囵吞咽进肚子里,一副小鹅进食的模样。他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认真道:“我妈妈做的饭不好吃。”
空:“你妈妈知道你这么评价她吗?”
也不知道田村一辉这么小的身子到底如何塞进那样多的食物。空做了一桌子菜,最后剩下的寥寥无几。
倒是田村一辉肚子已经塞满了,眼睛还死死盯着未空的盘子,一脸不舍与可惜。
空:“我给你打包总行了吧!”
正好下午要去帝丹小学,空便将几个方便即食的料理放进打包盒,又顺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些点心塞了进去。
没人知道他们会在学校里遇见什么,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今天下午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吧。”达达利亚摩拳擦掌:“昨天钟离先生和七七都去接你了,只有我没去成,今天怎么也该轮到我了!”
“既然如此,我也一并通行吧。”钟离心知堵不如疏,一味阻止达达利亚只会让自己也失去机会,于是并没有否决达达利亚的行动。
可惜今天的空依然摇了摇头:“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去,也太显眼了。”
哪有小学突然进去三个大人的?就算田村一辉和工藤新一他们不介意,学校门卫也肯定不会允许。
能把达达利亚留下,钟离倒也还算满意。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个结果,倒是达达利亚还不死心,嘟囔了几句:“万一有危险怎么办?空你一个人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若真有危险,在(鬼怪)这方面,我的经验想必比公子阁下丰富许多。”钟离端着茶杯押了一口,淡淡道。
“你们谁也别争,今天我带七七去。”空揉了一把身旁七七的脑袋,笑眯眯道。
田村一辉双眼顿时亮了,感动道:“空哥哥”
空迅速无情地掐断了少年的妄想:“我今天是带七七去认识‘同龄人’的。老让七七闷在家里也不好,该多去玩玩才是。”
正好看看七七喜不喜欢这里的学校。若喜欢,等暑假结束,他便安排七七去帝丹小学上学。
不仅仅是为了让七七多交些朋友。这个世界有太多先进的知识,若回到提瓦特,这些知识都会成为提瓦特的助。
他是没工夫学习了,若七七能多学一点也是好的。
不过这自然是先要看看七七能不能接受,若七七排斥,空也不打算强迫。
只是这些话他并没有在田村一辉面前说出口,哪有十岁的孩子还未去过学校的?
空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下午一点,空带着七七和田村一辉,再次去往了帝丹小学。
由于昨日工藤新一脱口而出空是自己的哥哥,今日空和田村一辉一起前往学校只会引起门卫的怀疑。于是三人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等了一会儿,提前打过电话的工藤新一不多时便带着毛利兰走入店内。
“空哥哥。”两个小孩礼貌地冲空打招呼,随后好奇的目光便落在了七七的身上。
他们可没忘了田村一辉昨天见到七七时羞涩的模样,没想到空今天会将七七也一同带来。
“空哥哥,她是?”毛利兰问。
空拉着七七的手,将她往毛利兰身边带了带:“她叫七七,是我的妹妹。七七,这是小兰。”
七七眨了眨眼睛,目光略有些呆滞地看着毛利兰的方向。大抵是毛利兰天生的亲切感,七七主动往毛利兰身边靠近了些,一字一顿却分外认真道:“你好,我是七七。”
很少有人能不因七七的外貌心生好感,尤其是喜欢可爱事物的毛利兰。她充满惊喜地望着眼前虽略有些迟钝,却异常可爱的女孩,一把握住七七的手,亲昵道:“你好七七,我是毛利兰。”
见两个女孩热切地聊了起来,工藤新一往空身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空哥哥,我们今天不是来调查的吗?你怎么把你妹妹也带来了?”
调查往往意味着危险,他难道不害怕七七因此落入危险中吗?
空心说我就是因为知道会有危险,才会把七七带来的。
三个孩子中毛利兰有社团活动要参加,田村一辉虽然人小鬼大却十分胆小,并不适合一同调查。唯独工藤新一思路清晰,性格冷静,很有推理才能,也是三个孩子中唯一能帮得上忙的。
空有自信能护住工藤新一的安全,但他并不打算让田村一辉一同跟随。正好毛利兰有社团活动要忙,空便准备让七七陪同过去,到时候田村一辉自然会忙不迭选择跟着七七行动。
毛利兰和田村一辉在人多的地方行动安全性会比他和工藤新一高很多,一个七七足以庇佑他们的安全。
这些话空自然不可能告诉工藤新一,于是他随口搪塞:“七七之后可能要转学来这里,我先让她来学校熟悉熟悉。”
工藤新一“唔”了一声,但他天性多疑,并不会随意相信空的借口,只是没有再多言,暗暗在心中藏起了自己的怀疑。
事实上,工藤新一一直对空的身份十分好奇。包括昨夜见到的钟离,以及此刻被他带来的七七。三个人不仅外貌清一色的出挑,气质更是万中无一,绝对不会是什么平凡人。
昨夜他回到家后,算着时间给田村一辉播了一通电话,旁敲侧击从田村一辉口中套到了关于空他们的不少消息。
在田村一辉的口中,空和钟离,以及还有一位没露面,名叫“达达利亚”的年轻人才搬来米花町不久,并一起开了家万事屋。
先不说万事屋这种在米花町还算常见的店铺,空的年纪这么看都只是高中生,却早早的出来工作了。田村一辉从未听过空聊自己的父母家人,他的名字也故意隐去了姓氏,仿佛是在隐瞒着什么。
再看钟离和七七,两人显然是华国名字。钟离看着二十多岁的外貌,气质却完全不匹配年龄。而那位达达利亚,虽然还没见到真人,但看名字多半是东欧一块的。
四个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却突然齐聚米花町,还开了一家万事屋,怎么看都像隐藏了许多故事。
不过从空的性格看,这一家四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坏,不像米花町随处可见的帮派或组织。
工藤新一好奇了一会儿便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若七七要转学来帝丹小学,之后必然会有许多时间与空他们接触。比起纠结这家人的身份,如今还是昨夜的红衣女孩更值得他在意
一行人碰头后便径直去了学校。
由于昨夜才与门卫见过,空并没有受到询问便直接放了进去。七七更是直接被当成在这里上学的学生,根本没分得多少视线。
虽然门卫的失职对于一个小学而言并非什么好事,却大大减少了空与七七的麻烦。
一行五人进了学校后,在空暗中示意下,七七以参观与名义,主动跟着要参加社团活动的毛利兰离开。田村一辉找空委托的根本目的本就是为了七七,他一向对于恐怖的事情敬谢不敏,当即便表示自己不愿拖累调查,美滋滋追随七七而去。
这自然合了空与工藤新一的心意,两人不再拖延,直奔教室。
如今正值暑假,教学楼空空荡荡,只听得见二人的脚步声。
路上,工藤新一便将昨夜查到的情报告诉了空。
“我们学校建校好几十年了,过去一直没有出现过与红衣女孩相似的传闻。我拜托我爸爸帮我查了一下学校这些年发生的案件,目前还未告破的只有一件:十年前,五年三班一位叫‘锦上怜奈’的学姐突然失踪。”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空惊讶道:“连这个都能调查到,他也是警察吗?”
“也?”工藤新一却抓住空脱口而出的字眼:“我爸爸不是警察,只是一个推理小说家啦。不过他在警局有熟人可以帮忙。”
他故作随意道:“难道空哥哥的爸爸是警察吗?”
“是我的监护人。”空揉了揉鼻子,道。
监护人不是父亲吗?
工藤新一将套出的情报默默记在心里。
空并未注意到眼前少年对自己的旁敲侧击,心思全在工藤新一所提到的案件上:“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红衣女孩有可能就是锦上怜奈?”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红衣女孩的出现实在太奇怪了,我并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海市蜃楼还是真的有冤魂求援,也许这件事真的只是普通的科学现象,纯粹是我们想多了罢了。”
话虽如此,工藤新一却一眨不眨地望着空,俨然要听听空的判断,显然他并不相信昨夜自己想出的“解释”。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啊?真的要破坏他的世界观吗?
空心中嘟囔了一声,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工藤君,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工藤新一却并没有露出过大的神色波动,对空会说这样的话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有些“果然如此”的样子。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我信。这个世界上科学还不能解释的事有很多,所谓的鬼怪灵魂,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人类对于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非自然现象’的概称。随着科学的发展,这些事一定也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空:“”
空看着工藤新一眼眶下厚厚两抹黑色,已经能想象出少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样子了。
这是花了多少工夫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啊!
“呃,你就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空含糊过了这个话题,又将重心引回了红衣女孩身上:“那个女孩的确是鬼,有点像是你们传说里的‘地缚灵’。”
工藤新一:“”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坚强的表情,故作镇定道:“果然如此。”
空:“”
真是为难他了。
但工藤新一不亏是工藤新一,世界观的崩塌终究没有抵过心中对真相的追求,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手抵着下巴分析起现状:“如果红衣女孩就是锦上怜奈,这也就是说,十年前锦上怜奈遇害地点实际就是帝丹小学,且十年来一直被困在这里。可既然如此,为什么直到昨天她才第一次现身呢?”
空的脑海中浮现出米花町下的巨大阵法,他隐约觉得这件事与阵法有关,但此刻也没证据指向,一时间也不好与工藤新一说。
更重要的是,空并不想让工藤新一卷入阵法相连的事件之中。红衣女孩只是个例,和鬼魂接触危险性实在太大,一个十岁的孩子不该被卷入绵延不断的危险中。
空想了想,便将另一个猜测说了出来。
“前段时间你们学校不是出现了红衣女孩相关的校园怪谈么?虽然与锦上怜奈无关,但她的形象与锦上怜奈产生重合,也许在潜移默化中对锦上怜奈产生了影响,让她可以短暂化形,并出现在我们面前。”
至于为何会选择出现在他们面前,多半应该与自己有关。
空想。
灵魂眼中的世界与人类并不相同,他们能够看见无形的能量,自然也会注意到他体内涌动的元素力。
灵魂同样是能量的一种,会天然对元素力感到亲近。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样子,锦上怜奈才会耗费全部的力量在他们面前化形。可惜锦上怜奈的力量实在不够,即便成功显形,也只能如人偶般木讷,无法亲口诉说自己的冤屈。
“不管锦上怜奈因为什么原因现身,她既然选择向我们求助,我一定会找到她,让她灵魂得以安息。”工藤新一认真地说:“她是人是灵魂都不重要,对我而言,她只是一个等待沉冤得雪的受害者。”
这小孩格局真大。
空难得对一个孩子产生了钦佩的情绪。他抬手揉了揉工藤新一的脑袋,在少年抵触的眼中哈哈笑道:“别这么老气横秋嘛!不过,我会帮你的。她也是我重要的委托人呢。”
两人很快来到工藤新一的教室前。昨夜因为他们闯入,教室的门直到现在还半掩着没有关上。工藤新一习惯性先一步进了教室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残留线索的地方。
空并未进入教室,他站在昨夜红衣女孩所在的位置,闭上眼睛,打开了元素视野。
果不其然,红衣女孩所在的位置出现了明显的能量残留。点点光斑向着楼梯的方向蔓延,看着像是血溅落在地面的痕迹,引导空向教学楼外走去。
空正准备喊来工藤新一,告诉他自己发现的线索,却见工藤新一一脸凝重地站在教室里,似乎发现了某个重要的秘密。
“怎么了?”
“空哥哥,你看这个。”工藤新一指着地面,表情严肃。
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借着光线,隐约可见一个脚印的轮廓,上面残留着黑泥,像是沾湿后踏下的。
“昨天晚上的雨是在我们离开学校前才下的,我和小兰都换了室内鞋,你和田村君虽然没有换鞋子,但我昨天注意过,你们两的鞋子并不脏,也没有在教室里留下脚印。”
空:“”
这孩子一天天到底在观察些什么啊?连这种小细节他都会特别留一份心吗?
“会不会是门卫在我们走后又回了教学楼?”空道。
工藤新一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如果是门卫大叔,那他不可能在走的时候还不把教室门关上。关灯、关门,这都是他晚上需要检查的内容,已经成了习惯。”
“也就是说,要么是这个人没有关门的习惯,要么就是他故意不关门,想让我们以为自我们走后教室里再没有任何人进来过。”空迅速明白了工藤新一的想法。
工藤新一点点头:“但昨天晚上却下了大雨,他的鞋子因此沾染了泥土的痕迹。为了不被门卫察觉,他一定不会开灯,又因为下雨室内的光线更差了几分。他大概注意到自己在教室里留下了脚印,所以胡乱将它擦去,却因为光线的问题并没有将痕迹彻底抹去。学校走廊每天都会有保洁阿姨打扫,所以他不担心留在走廊的脚印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千防万防,却还是在教室里残留了线索。”
“很多人在犯罪之后,会选择回到犯罪地点进行监视。前几天因为隔壁秋田同学的事情,红女女孩的传言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犯人就在帝丹小学,他一定会注意到这个传闻,并产生警惕的情绪。昨夜小兰又恰好发出尖叫,他绝对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件事。”
“所以他才会半夜偷偷溜进你们教室,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残留他犯罪的证据?”空顺着工藤新一的话道。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工藤新一道:“说起来,空哥哥你刚刚在教室外面做什么呢?”
“哦,我查了一下红衣女孩残留的能量痕迹,发现它延伸向那里。”
空指着窗外某栋建筑道。
“你能看见?”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
“对啊。”空理所当然。
工藤新一:“”
也是,这人都知道鬼魂的存在了,会有些特殊能力也不奇怪。
只是乍然间从小坚信的世界观再次遭到了破坏,工藤新一一时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空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笑道:“这个世界精彩的东西还多着呢,你以后多半会接触到的。”
以工藤新一的能力,未来多半会成为一名侦探。异能力虽然在横滨之外属于秘密,却也并未隐藏的十分严密,空并不怀疑未来工藤新一会与异能力者接触。
工藤新一神情略有些恍惚,胡乱点了点头:“哦。”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接触啊!
工藤新一在心中默默地想,再次为自己崩塌的世界观哀悼。
第 95 章
工藤新一调整情绪的速度飞快, 很快就从略失落的的状态中振奋起来,顺着空的方向向外看去。
“咦?这是体育馆?”工藤新一双眼微张:“怎么会是那里?”
“是不是七七和小兰她们去的地方?”空虽然没见过帝丹小学的体育馆,却也能分辨出这是小兰和七七与他们分别时前往的方向。
工藤新一的表情凝重了许多:“空手道社就在那里。”
若如他们所言,杀害锦上怜奈的人的确在犯罪之后重新回到帝丹小学, 能量所引导的体育馆很有可能也是犯罪者的藏身之地。
“小兰有危险!”冷汗当即便顺着工藤新一的额头滴下, 他焦急道:“我们赶紧过去!”
空却拉住他:“你先别着急, 有七七在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一个同样十岁的女孩和小兰在一起,难道事情就会出现转变了吗?
但联想到空展露出的特殊能力,工藤新一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七七她也拥有特殊能力吗?”
空点点头, 给工藤新一注入一剂定心丸:“没错, 七七可是很厉害哦!”
见工藤新一安心了些, 空随即又道:“我想, 犯人昨夜既然因为尖叫产生了警惕,他今天一定会把目标放在我们身上。昨夜的尖叫显然是女孩的叫声, 所以此刻他的第一监视目标, 一定会是小兰和昨夜同样出现的七七。假设犯人只有一个人, 这就意味着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有精力注意到我们的行动。”
工藤新一也只有事情与毛利兰相关时才会暂时失去冷静。如今有七七这只强心剂, 他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理智:“你说的没错, 我们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先去寻找证明凶手的线索。”
目前的线索基本指向锦上怜奈的方向, 锦上怜奈失踪事件又已十年,此刻唯一能调查到相关信息的只有档案室。
工藤新一拍下教室内的脚印后, 马不停蹄带着空奔向学校的档案室。
档案室位于学校的图书馆内,与体育馆相邻。
不同于假期因为社团热火朝天的体育馆, 平日总是十分繁忙的图书馆却显得无比寂寥。管理图书的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整栋建筑空荡荡的, 只听见空与工藤新一鞋子踩在瓷砖上,不断回荡的响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工藤新一搓了搓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臂,忽然觉得有些发冷。
也就在此时,一道声若蚊蝇的哭声从建筑深处飘来,伴随着风吹过长廊的哨声,像是从恐怖片中截取的音效,即便青天白日也格外阴森。
工藤新一打了个寒颤,炎炎夏日,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空不怕这个。担心错过任何重要情报的他立刻冲了出去,工藤新一心中虽紧张,却也忙不迭跟上。
两人跑过一个拐角,远远便望见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孩蹲在地上,正专注地哭着。
又是红衣!
空心道难道这学校的冤魂不止锦上怜奈一人,却听见工藤新一惊讶道:“秋田同学?”
红裙女孩闻声抬头,只见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不满泪痕,看着楚楚可怜。
“工藤君?”
“你们认识?”空问。
“之前田村君说的‘红衣女孩’的校园传说主人公便是她。”工藤新一侧头对空低声解释道。
女孩名叫“秋田枫”,工藤新一隔壁班的学生,之前因为足球部的活动与工藤新一相识。工藤新一虽对秋田枫不过点头之交,秋田枫却对工藤新一这个远近闻名的少年侦探很是钦佩。
在看见他后,秋田枫原本暗淡的双眼陡然明亮起来,整个人似乎也鲜活了不少。
她小跑着冲到工藤新一面前,目光充满希冀,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一般:“工藤君,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可能无法立刻帮上忙。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是什么事,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一定会立刻来帮你的。”
“我的狗丢了。”秋田枫双眼通红。
“就是你偷偷养在学校里的那只?”工藤新一道。
秋田枫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我家里不允许养宠物,我就偷偷把巧克力藏在了学校里。没想到会被山本老师看到,他训斥了我一顿,但答应我会替我照顾好巧克力。可自从那天晚上,我却再也没有看到巧克力。我问山本老师,他说巧克力在我走后半夜溜出了学校,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说着说着,眼泪便似豆子似的从秋田枫眼眶中掉落。她伤心地说:“我学校和学校附近都找了好几天了,但怎么也找不到巧克力。可我总觉得巧克力还在这里,在我面前打滚,向我撒娇”
空望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女孩,默默叹了口气。
在元素视野中,一只一岁大的泰迪犬趴在秋田枫身边,正吐着舌头朝她疯狂摇尾巴。
注意到工藤新一投来的目光,空微微摇头。
工藤新一陷入了沉默。
生离死别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残忍,聪慧如工藤新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要告诉眼前的少女真相。
无言的气氛中,空弯下腰,轻轻替秋田枫擦去了泪水。
“不用担心,哥哥和新一会帮你找到巧克力的。”
“真的吗?”
“是啊。”空温柔地笑着:“就像你思念着巧克力一样,巧克力一定也在思念着你哦。这份思念是很强大的力量,所以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重逢的。”
将情绪逐渐稳定的秋田枫送走,工藤新一不由得叹息一声。
“空哥哥,虽然现在安慰了秋田同学,但之后有想好要怎么告诉她真相吗?难道要一直隐瞒下去吗?”
谎言终究只能起一时的作用,一味的给予期待,只会让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愈发绝望。
空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让她再见到巧克力的。”
“怎么做?”工藤新一好奇道:“给她找一只同样的小狗?还是找到巧克力的尸骨?或者说难道你能让死去的狗复活?”
“这个嘛。”空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暂时就作为秘密保留吧~先不说这个,秋田枫口中的‘山本老师’你这么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山本老师应该就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山本健,他也是小兰空手道社的顾问。”
提到山本健,工藤新一眉头微微蹙起:“目前看来,山本老师恐怕就是这桩案子的第一嫌疑人了。不过他平时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会犯罪的人。”
更重要的是,小兰一直很信任山本老师。
“知人知面不知心。”空道:“有些人表面和善,其实真实的一面比魔鬼还要可怕。”
说到这里,空又好奇道:“不过光凭山本健晚上来学校这件事就锁定他是凶手,会不会有些太不严谨了?老师晚上来学校很不寻常吗?”
空不过是随口一问,工藤新一却微不可闻地看了他一眼。
并非所有的社团都会在暑期有训练。毛利兰所在的空手道社素来是帝丹小学的王牌社团,每年都会参加全国大会,所以学校非常重视,假期也安排了训练。
除此之外,学生和教师几乎不会在假期时来学校,更别提半夜在学校中出现了。
空哥哥怎么看起来似乎完全不了解学校一样?
难道是因为他在国外上的学,国外制度与日本很不一样吗?
工藤新一愈发确定空藏有很多秘密,只是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他简单解释了一番,又道:“不过空哥哥你说的也没错,现在的我们最缺乏的就是决定性证据。虽然我想,只要能找到锦上怜奈的尸骨,一定会发现犯罪者的DNA,但推理不能这么马虎,万一我的推理错误,贸然挖出尸骨只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犯罪者逃脱。我还是想要先搜查出足够多的证据来判定山本健是否才是十年前的凶手。”
档案室藏着建校至今所有的人员流动,利用工藤优作的关系,他甚至可以调取出十几年间的资金流动与各种账目。这本是一件繁琐的事情,他们早就该进入档案室调查,可惜中途却因为各种情况耽搁了许久。
见如今无人干扰,工藤新一正准备拉着空继续往档案室前进,一阵尖叫猝不及防,自体育馆的方向响起
山本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藏起眼中的狠厉。
体育馆内,穿着空手道服的学生们正朝气十足地进行训练,山本健目光不间断在其中穿梭,最终停留在两个年轻女孩的身上。
毛利兰,他班里最优秀的女生,空手道校队的种子选手,也是他最看好的一个女生。
漂亮,善良,单纯,努力简直完美符合他心中对于少女的幻想。
连十年前的锦上怜奈,都不及毛利兰带给他的惊艳。
另一个女孩,据说是毛利兰的朋友,被带来空手道社参观。但这并不是山本健第一次看见她,昨天夜里,他曾在教学楼远远望见一眼,当时只觉得少女气质独特,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个名叫七七的女孩到底有多么惊世骇俗。
太美了。
美的连他藏在心底十年的欲望,也如同饥肠辘辘却闻到新鲜血肉的野兽一般,咆哮着想从身体中冲出。
别着急。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耐心才能享用到最美味的食物。在品尝最美味的糕点之前,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做。
“毛利同学。”山本健在毛利兰面前半蹲下来,露出和蔼的笑容。
“山本老师。”毛利兰甜甜一笑,笑得山本健心魂荡漾:“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山本健一指七七。
“她是七七。”毛利兰道:“我的朋友。”
“是你的朋友啊。”山本健看着七七,痴迷与惊艳从眼中一闪而过。但他随即皱起眉毛,露出很困恼的表情:“可是社团训练是不能带校外的人来参观的。”
“七七马上就要转学来这里了,算不上校外人!”毛利兰连忙道。
山本健慢悠悠“哦”了一声,目光滋溜溜在两人身上转着,忽然微微一笑:“既然是毛利同学开口,那老师就不计较这件事了。”
不等毛利兰露出欣喜的笑容,山本健又道:“不过,你们需要先帮老师一个忙哦。”
“什么忙?”毛利兰懵懵懂懂,但还是很认真地回应了山本健的话语。
山本健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冲她们招招手:“你们随我来。”
说罢,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背对着毛利兰与七七的他并没有看见,毛利兰逐渐收敛的天真笑容,与两个女孩悄然紧握的双手。
第 96 章
“收到, 立刻行动。”
伊达航面色凝重挂断电话,站了起来。
“又有案件了?”降谷零放下酒杯,感叹道:“班长你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以为这座城市能消停一天呢。”
“这座城市什么时候给警察缓和的时间了?”松田阵平托腮吐槽。
“发生什么事了?”诸伏景光注意到伊达航眉宇间的焦急, 出声问道。
“一名男子持刀闯入帝丹小学, 且随身携带□□。”伊达航道:“如今学校里还有不少学生正参加社团活动!”
所有调侃的声音顿时荡然无存。
“我去开车。”松田阵平当即便拿起车钥匙往外走:“班长你喝了酒, 不方便家室。”
“我和小阵平一起去, 顺便把帐结了。”萩原研二跟着起身:“涉及到□□,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出马。”
“我和零不能直接出面,但是可以侧面协助。”诸伏景光同样站了起来, 表情严肃:“绝对不能让学生们遭受危险!”
众人纷纷行动, 五人中唯独降谷零仍然坐在位置上, 不知为何他此刻的表情带着几分微妙。
“零?”诸伏景光疑惑地问:“怎么了?”
“…如果是帝丹小学的话, 你们应该不需要这么着急。”降谷零亮起手机屏幕, 冲四人晃了晃。
『空:在吗在吗?』
『空: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个人?三年A班的体育老师山本健。』
『空:我现在在帝丹小学调查一桩案子,这里有些奇怪。』
『空:麻烦你啦,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 ` )』
…
山本健望着眼前持刀的男人, 在心中狠狠骂了句脏话。
流年不利这个词实在太适合最近的他。先是学校里闹的怪谈恰好戳中了他的秘密, 他废了老大功夫调查, 却发现一切都是巧合。才放下心来, 准备对目标对象出手, 该死的持刀犯偏偏卡着这个时间点出现,破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不是顾忌现场还有太多人在, 他又不想在目标得手前先破坏自己在毛利兰与七七眼中的形象,山本健一定会毫不犹豫破口大骂。
但此刻, 他却不得不忍住愤怒的同时,还要营造出关心同学的表情, 一把将学生们护在身后,大无畏道:“不要伤害我的学生!”
“山本老师!”学生们感动地眼泪汪汪,毛利兰身边的七七更是被震撼到失了神,连表情都多了几分木然。
哼,小孩子果然好哄。
他心里得意地哼着,目光打量着男人手中的刀,闪过淡淡的不屑。
不过比水果刀稍大几分罢了,在这座城市当凶器都有些不够格。以他的空手道水平,男人一刀刺出的瞬间他就能想出十几种夺刀并制服男人的招式。
等下只要挑衅男人几句,再让他先来攻击我,我就能在学生面前刷足好感,让这些小屁孩们从此对我心悦诚服,唯命是从。
他美滋滋地想着,直到眼前的男人用手抓住外套,颤巍巍着拉开,露出被缠在他腰上,足以把体育馆炸平的□□。
山本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山本健向来擅长审时度势,趁风使柁。一看此刻的局面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他当即换了个脸色,紧张道:“这位先生,你不要冲动!”
可惜他方才一闪而过的蔑视已经被绝望的男人敏锐捕捉到。男人眼中透着疯狂与愤怒,冲着山本健咆哮道:“冲动?我就是因为足够理智才会被逼成这个样子!钱被骗走了,工作也丢了,房子也没了现在连你也瞧不起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他歇斯底里地呐喊者:“就是因为你社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逼得我连后退的路也没有!”
我干什么了我!
山本健有苦说不出,身体却诚实地向后退着。
只要再拉开一些距离
山本健想:像这种报复社会的人,多半是想要通过劫持学生从警方那里换取报酬,在目标没有达成之前,绝对不会轻易引爆炸弹。现在的我只需要稳定男人的情绪,尽可能拖延时间。就算他按下引爆键,以我的身体素质,在爆炸前几秒时间里冲出体育馆并不是太难的事。
可惜正如山本健对自己的判断一般,这些天他的确流年不利。山本健偷偷的退步被不知为何异常敏锐的男人迅速捕捉到,本就本就进入应激状态的男人顿时愈发癫狂。他口中发出一声崩溃的号角,猛然挥舞起手中的刀,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孩子扑去。
山本健一心在外人面前塑造出良好的个人形象,但根本前提是形象的塑造不会对他的人生安全产生半点影响。面对即将被刺中的学生,山本健心中毫无波动,甚至巴不得男人多伤几个,最好让场面越来越混乱,他才能够趁机脱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像是顶尖举重选手的全力一推。
山本健连反抗也做不到,双腿不自觉地摆动,整个人直接朝男人“冲”去,仿佛是深爱学生的老师看不得学生受到伤害,如护鸡仔的老母鸡一般张开双臂,直直拦在了男人与学生中间。
山本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挥出的刀重重向自己扎来。好在山本健反应神经极佳,关键时刻避开了要害,被一刀扎在了手臂上。
虽然这一击不致命,疼痛却不会因此避免。山本健顿时发出一声痛呼,脸皱成一朵菊花,却又不敢对男人出手,生怕男人一时激动选择同归于尽,只能默默吞下苦果,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捂着手臂与男人拉开距离。
男人没想到山本健会在此时冲出,他痴痴地望着山本健受伤的手臂,不知为何那张疯狂的脸竟浮现出几分感动。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真的还有为他人无私奉献的人吗?”男人喃喃道。
山本健:“”
我不是!别乱说!
山本健痛得龇牙咧嘴,趁男人恍惚之际连忙回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对自己出手。可他的身后除了表情呆滞的七七和毛利兰,根本再没有任何人。
该死的家伙,逃跑了么?
山本健愤愤地想。
“喂!”眼前的男人突然出声:“你你是个好老师。”
他双眼通红,垂下脑袋一幅懊恼的样子:“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想到拿一群孩子出气呢?就算是报复,也是报复那该死的公司才对啊!”
山本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看来,似乎进展很不错的样子。
男人一幅放弃犯罪的样子,学生们又因为自己的“行为”既感动又关切。不管怎么说,这一刀挨得还算值。
但这不意味着我会放过这件事。
山本健在心中阴恻地想: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会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不多时,警察便急匆匆地冲进了体育馆内,将男人逮捕。
山本健的“无私奉献”极大的触动了男人麻木的心灵,他直接放弃抵抗,任由警察们从他身上取下炸弹,拷上手铐,致辞,一桩突发的炸弹袭击事件几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没想到居然你居然还是个能为学生舍己为人的人啊。”负责拆弹的警察之一看着山本健,显得很是感慨。
山本健虽然奇怪这个警察不知为何要用这种似乎对自己很熟悉的口吻说话,但有外人,尤其是警察在的时候,山本健从来都非常擅长伪装自己。
“毕竟我是个老师嘛。”他微微低头,睁大眼睛,配上一张勉强还算清秀的年轻脸庞,给人一种十分真诚的感觉。
学生们在犯人被逮捕后就被警察们带出了体育馆,他则因为警察主动提出帮他包扎伤口还未离开。如今留在体育馆的除了三名年轻警察、他和被捆绑的罪犯,就只有毛利兰与那名叫做“七七”的女孩。
毛利兰此刻正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七七离他更是不过半只手臂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神乖巧无比,像一只等待安慰的猫。
只要等警察一走,我就可以好好品尝我的“大餐”了。
山本健美滋滋地想着,却听“咔嚓”一声,一只手铐冷不丁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警察先生,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滴冷汗顺着山本健的额头滑落,他故作镇定地望着眼前的警察,满脸都是无辜。
警察——松田阵平冷笑一声:“山本老师,你做了什么,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虽然不明白眼前的警察到底如何知晓他的秘密,但越是紧促的局面,山本健的情绪却愈发平静。
事情已经过了十年,尸体被他藏得极好,证据更是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相信警察会找到他犯罪的事实。
面对山本健的无辜表情,松田阵平却侧开身,朝后方努了努嘴:“你做了什么,就让他们一五一十和你说清吧。”
不知何时来到体育馆的空和工藤新一并肩而立,似笑非笑望着山本健。
触及到二人的目光,不知为何山本健心中有些发凉。
没事的。
他安慰着自己:不过是两个小毛孩子罢了,又能翻上什么天?
只听空悠悠道:“山本健,你是不是在想,已经过去十年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你杀死锦上怜奈的证据了?”
由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乍一听见“锦上怜奈”的名字,山本健的表情也没有出现任何波动,仿佛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锦上怜奈又是谁?”他淡定道。
“十年前,十七的你辍学在建筑工地打工,并参与了帝丹小学体育馆的建设。在这里,你遇见了还是学生的锦上怜奈。穿着红裙的锦上怜奈天真可爱,你对她一见倾心——在你的电脑文件里,警方找到了大量虐待动物的视频,以及各种虐童视频。而锦上怜奈完美符合你的狩猎目标,于是你利用施工队的身份接近锦上怜奈,诱骗了这个好心帮助你的女孩,并对她施展了暴行。”
现场一片哗然,但山本健却嗤笑一声,用讥讽的目光看着空道:“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先不说你们无视我的隐私调查我的电脑,难道看些视频就能证明一个人犯罪了么?网络上有太多这样的视频,我不过是下载了几个罢了。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十年前就来过帝丹小学?”
面对山本健的质问,空早有准备:“新一。”
“明白。”工藤新一上前一步,自信满满道:“我查过十年前帝丹小学修建体育馆的汇款单,并联系到了当年负责体育馆的工程队。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当年的工程负责人依然依稀记得有个名叫‘阿健’的年轻人曾经和他们一起参与了帝丹小学的修建。但中途他自称要备考大学便辞了职,由于这些年只有一个辍学的青年主动选择重新报考大学,因此负责人对他映象很深,甚至为了作纪念,还留下了这个‘阿健’的工作牌。”
说到这里,工藤新一的笑容深了几分:“这个‘阿健’和山本老师你的长相可是一模一样呢!”
“工藤,你也跟着老师学习过一段时间,在你的心里,难道老师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么?”没想到自己的过去会被翻出,山本健心中有些惊讶,却仍然冷静道:“我就算在工地工作过又如何?勤工俭学我想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经历过吧?说到底,这些不过是你们根据我的经历胡编乱造罢了。”
“既然当面与你对峙,自然是有证据咯。”空双手插在兜中,微微抬起下巴:“当年锦上怜奈被你残忍的挖去双眼,虐待致死。为了不被发现尸体,你利用工人身份,将锦上怜奈的尸体藏进体育馆的墙壁里。为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不被暴露,之后你考上体育学校,利用体育老师的身份又重新回到帝丹小学,一守就是十年。”
空的语气逐渐冰冷:“但你有没有想过,不仅仅是你在注视着锦上怜奈,锦上怜奈也在注视着你呢?”
空突然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被你杀害的这些年,这座体育馆便成了她的牢笼。她日服一如的怨恨着,诅咒者只为了有一天让你和她一样,体会到同样的痛苦。”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山本健的心头,他下意识大声呵斥:“简直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心里有数!午夜梦回,难道你从未见过那抹红色身影?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又会在听见红衣女孩的传闻后就急急回校查看?甚至在发现一切不过是误会后因为恼怒虐杀了秋田同学的爱犬!”
空陡然抬起头,幽深的目光与山本健交汇。
“连老天都被锦上怜奈的怨恨感染,连着数日的绵绵阴雨让体育馆的墙皮出现了掉落——”
山本健骤然僵硬在原地,呼吸肉眼可见地急促了起来。
空精致的脸上浮现出诡谲的笑容,仿佛女鬼上身一般:“——露出墙内锦上怜奈的一小节白骨。昨天晚上,躲在暗中监视着我们一举一动的你回到体育馆后发现了它的存在。生怕事情暴露的你只能暂且用海报遮掩住骨头的位置,想着等到今夜再偷偷将墙壁补上。”
空侧过头,看向身侧的伊达航三人:“伊达警官,麻烦你们调查一下山本老师办公室墙壁上的海报,我想,露出的白骨上一定还残留着你的指纹吧。以现在的技术,尸体虽然已经过去十年,想要提取出山本老师的DNA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声金属晃动的“哗啦”,山本健受伤的右手臂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竟连带着手铐一把挣脱了松田阵平的束缚,后退几步后慌不择路中抓住了站在他身侧的七七,用完好的手臂卡住少女的脖颈,表情凶恶:“都别动!”
被山本健感动到的罪犯:“???”
“呵,没想到过去十年了,居然还能被你们发现。”山本健眼神阴郁,冷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不过,你们知道又如何呢?”
他桀桀一笑:“如果不想让她有事,就给我安分点!”
山本健想象着眼前的警察因为七七的挟持露出慌乱的表情。然而除了一脸懵逼的罪犯,从警察到工藤新一,所有人一脸冷漠地望着他,似乎在看一具尸体。
山本健心中懵逼,下意识又把手臂收紧了几分。
“看来这些人并不在意你的死活啊。”他强撑着精神对七七道:“可惜了这么个美人。不过有你陪着我,就算下地狱也不孤单”
山本健还在嘴犟,一股透入骨髓的冰冷刹那间从皮肤涌入,冻得山本健一个机灵。
与此同时,七七的手抬起,盖在了山本健的小臂上。
如冰块一般的温度伴随着刺痛从皮肤传来,山本健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将手贴在七七的脖颈处。
——毫无脉搏的痕迹。
山本健终于发出一声惨叫:“鬼啊!!!”
“七七…不是鬼…是僵尸…”
山本健白眼一翻,“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第 97 章
太废了。
空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山本健, 抬手将七七抱起。
七七乖巧地靠在空的怀中,仰头看他。
“七七很可怕吗?”
“才不是呢!”空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七七的头发:“我们七七明明那么可爱!我最喜欢七七了!”
七七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伸出小短手搂住空的脖子,轻轻蹭了蹭空的脸颊。
“七七也最喜欢空!”
“”
“新一, 你在看什么呢?”毛利兰凑过脑袋, 一脸好奇地问。
工藤新一收回打量七七的视线, 摇了摇头:“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刚刚明明一直盯着七七在看吧?”毛利兰伸出手指点了点工藤新一的手臂, 不知为何语气似乎带了几分紧张:“所以你们男生都喜欢七七这样可爱款的女孩子吗?”
“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工藤新一无语道:“我是在在想案件啦!”
“是吗?”毛利兰奇怪道:“可是山本老师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不是这个那个,小兰。”
“嗯?”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怪力乱神的事情吗?比如鬼怪僵尸什么的。”工藤新一侧开视线,不让毛利兰看见他眼中的纠结。
从发现锦上怜奈是鬼魂之后, 工藤新一便一直在纠结是否要让毛利兰知道真相。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知道太多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真相”往往伴随着危险。
正如他曾经感受过的, 世界观被颠覆的震撼。他并不希望毛利兰被卷入危险之中, 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可先前与秋田枫的接触,他对空的那些质问, 同样也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工藤新一自己的心。
谎言终究是一时的, 他以为的“好”, 真的是对小兰的好么?
出乎意料的, 面对工藤新一没头没脑的询问, 毛利兰却道:“你是说七七吗?”
“啊?”工藤新一愣愣地望着她。
毛利兰脸上看不见任何意外或震惊的情绪, 她的表情相当平静,口吻也无比平常, 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你们去调查的时候七七就告诉我啦。七七说她很喜欢我,所以不想骗我。而且空哥哥也让七七保护好我, 说我之后可能会遇到危险——哦,她也顺便将山本老师的事情一起告诉我了。”
毛利兰反倒觉得工藤新一的震惊有些大惊小怪:“新一你也真是的, 昨天红衣女孩的出现不就已经说明真的可能有鬼存在吗?只有你在那边一本正经的非要用科学去解释,我早就做好了这个世界有鬼怪存在的准备啦!”
在工藤新一眼中,自家青梅竹马一直是个胆大,直率,比普通女孩勇敢许多,却又善良许多的人。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也理所当然的会像其他女孩一样恐惧未知的存在。
他从未意识到毛利兰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许多,他所谓的“熟悉”,也从不过是自己片面的看法罢了。
反倒是毛利兰笑眯眯地看着他:“新一你这样子,昨天晚上一定没睡着吧?”
工藤新一:“”
“我看,你一定是想了一晚上要怎么用科学的方式去解释发生的一切,明明慌的要命,还要故意在空哥哥面前表现得一本正经,跟个早就看清现实一样。”
工藤新一:“”
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不过你不害怕吗?”工藤新一问:“这个世界上可是真的有鬼啊。”
明明一年前,毛利兰还是个会被鬼故事吓到,拉着自己袖子偷偷哭的女孩。
“一开始的确有点害怕,可是”毛利兰仰起头,语气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锦上学姐没有伤害我们,不是吗?而且啊,一旦知道生命死去后会以灵魂的方式存在,那些在案件中死去的无辜的人们还能开启新的人生,我真的很高兴哦!”
伊达航用手铐铐紧,真心实意道:“这次多谢你们了。”
萩原研二把手搭在伊达航肩上,笑嘻嘻道:“山本健被这么一吓,以后的坐牢时光一定会时刻胆战心惊吧。这也是他该有的报应,如果不是你们,想必这种人就算进了监狱,也不会好好悔改的。”
萩原研二的口吻似带着几分叹息,伊达航听罢也不由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作为警察,他们见到过太多太多的犯罪者,激情杀人悔不当初的罪犯、心理变态的连环杀人犯米花町的监狱里关满了人,可除了那些失手杀人或因为冲动犯罪的人,真心悔改洗心革面的犯人并不多。大多数犯下多重案件的凶手刑满释放后往往会选择再次作案。
在这个几乎不会判处死刑,犯罪已经成了常态的城市,他们从来都有恃无恐,蔑视法律,不在乎伦理道德,“人性本恶”一词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越是这样的人,恐惧便隐藏得越深。
他们在人类面前胆大妄为,可自己无法伤害的鬼魂,却将成为他们的噩梦源泉。
即便未来再也不会有鬼魂在山本健面前出现,未来的他也将永远活在噩梦之中。
更何况
“空。”发尾留着长辫的俊秀青年走入体育馆内,冲空微笑。
“钟离!”空露出欣喜的笑容,遥遥向钟离挥手:“你来的真快!达达利亚呢?”
“公子阁下留下看店了。”钟离道。
从横滨来到米花町的三人站在一起,仿佛自成一个天地,无人能融入他们之中。
松田阵平和外面的警察交接完,让他们将山本健押送离开后返回体育馆,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这个世界还真是广袤啊。
松田阵平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掏出根香烟,却在看见工藤新一与毛利兰后默默放下。
伊达航接到出警电话后,知晓空等人在帝丹小学的降谷零便主动向他们透露了空等人的特殊身份。
这并非是降谷零的自作主张,而是空的默许。
米花町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案件频发,既然空选择了万事屋这条路,未来和案件打交道的次数将只多不减。他并非传统型的侦探,能接触到的也并非全然人类。若继续在米花町生活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自身的特殊之处。
在横滨尚且不提,米花町却着实需要一些人替他善后。思来想去,已经知晓他身份的降谷零和他的同伴们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什么比警察更好隐藏他的特殊性,而空的特殊能力也能协助警方更好的侦破案件,发现悬案。更别提萩原研二更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空的不寻常之处,如今再遮遮掩掩,反倒显得掩耳盗铃了。
不过他们这些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过许久的人,接受“真实”可就比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要困难太多了。
“都安排好了吗?”
伊达航牵着秋田枫的手回到了体育馆。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冲空道:“可以了。”
空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看向钟离:“交给你了。”
视线越过钟离,穿着红色裙子的锦上怜奈站在角落的阴影之中,神情却再没了昨日的木然,她嘴角微微扬起,虽然看不见,却靠着灵魂力量的感知,面向空等人的方向,向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空回以她一个微笑,随后转身走向秋田枫,在少女瑟缩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小枫,还记得哥哥之前答应你的事吗?”
秋田枫点了点头,眸子亮了几分:“嗯!哥哥说会帮我找到巧克力的!”
“现在就是哥哥遵守承诺的时候了。”他蹲下身子,温柔道:“听哥哥的话,现在闭上眼睛。”
光芒在空与钟离的眼中浮动,随着力量一点点抽离身体,金色的光芒在钟离掌心凝聚,化作一颗星辰般璀璨的光球,如烟花一般腾空飞起,又倏然炸开,化作点点星光落回大地。
“睁开眼吧。”
秋田枫听话地睁开眼睛,因为光线的骤然变化,她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随着余光落入的小小身影,她的双瞳骤然迸发出惊喜的光满。
“巧克力!”
毛茸茸的泰迪犬疯狂晃动着小短尾,将脑袋紧紧贴在秋田枫抬起的掌心。
掌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碰到。
尽管如此,秋田枫依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这样啊,你要离开了呀。”
她松开握住空的手,蹲下来,张开双臂,虚虚地半搂住巧克力,任由它亲昵地蹭着自己,一下又一下无形地舔着她的脸颊。
一滴眼泪顺着秋田枫的脸颊滑落,很快汇聚成两道小小的瀑布。
“再见,巧克力。我会好好生活的,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啊!”
巧克力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而果断的“汪”。
七七不知什么时候重新依偎在了空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仰头看向空。
“空会害怕分别吗?”
空弯下腰,温柔地将七七抱起。
“即便是拥有漫长生命,早已见证无数生离死别的我,也依然会感到害怕啊。”
“如果七七消失了空会哭吗?”
“当然啊~”空蹭了蹭七七的脸颊,认真道:“所以七七要答应空,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哦。即便旅程注定有终点,我也希望有你们陪伴的日子可以再长一些。”
松田阵平在满目星光中震惊地许久,才终于发现站在角落的小小身影。
“喂喂,萩!”他推了推身旁的萩原研二,不敢置信道:“你看那里!”
萩原研二闻声望去,只见穿着红衣的女孩,和他们一样凝视着不断飘落的星光,可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随着星光落在锦上怜奈的脸上,她空洞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填补,幻化出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她似乎注意到了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的凝视,侧过头远远朝他们微微一笑,又向着空与钟离,工藤新一的方向弯了弯腰,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刹那间,锦上怜奈与巧克力化作星光的一部分,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带着众人的祝福飘落,回归了生养她的大地。
第 98 章
随着山本健被拷走, 学生们也没了心思继续社团活动,纷纷解散回家。
田村一辉倒是一如既往的心大,眼看事情落幕,他揉了揉肚子, 嘴巴张得老大:“空哥哥, 我饿了!”
空:“”
他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会放过中午的剩菜。
打包好的餐点本就是几个孩子准备的, 空也没必要吝啬, 右手一翻,打包盒便出现在掌心之中。打开盖子,香气混合着热气飘了出来, 诱人的很。
——自从特殊能力在众人面前展露后, 他便懒得再做基本的伪装了。
这一手大变餐盒又小小的震撼了工藤新一等人一把。除了送秋田枫回家先一步离开的伊达航,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两个成年人与工藤新一、毛利兰两个孩子纷纷围到了空身边, 盯着他的掌心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空哥哥, 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取物吗?”工藤新一道。自从被空打开新世界大门后,工藤新一便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差不多吧。”空从盒子中取出一块山家烧递给工藤新一:“尝尝, 我自己做的。”
“空哥哥, 你还会做饭啊?”
“滋味可好呢!”田村一辉吸溜一声, 舔了舔嘴角亮晶晶的口水渍, 目光紧紧盯着山家烧, 露出渴望的光芒:“空哥哥做的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见田村一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工藤新一也不再迟疑,“啊呜”咬了一大口。
表皮微微焦脆, 能听到一声悦耳的“咔嚓”,入口先是浓烈的鱼香, 有点像是烘烤过的鱼松或鱼干,吃起来却不会觉得干巴巴, 反而异常滋润。仔细咀嚼,极致的鲜味很快充盈了口腔,能明显吃出味噌特有的酱香。隐隐还带着蔬菜的清香,口感却又像是某种蘑菇。
“空哥哥,这里面放了什么呀?”
“一些蔬菜。”空随口搪塞。虽然提瓦特的料理可以用很多异界食材平替,但山家烧中的金鱼草空试了许多配菜,都达不到金鱼草的口感与效果。幸好系统商城可以用日元直接购买提瓦特的食材,于是自从手头宽裕后,空便买了不少提瓦特的食材加入料理之中,料理的效果也不再大打折扣。
山家烧只放了盐和味增调味,吃不出很复杂的味道,却简单得无敌好吃。
工藤新一家世出众,自幼跟着父母出入过不少高级餐厅五星酒店,却从在一道食物上体会到如此美妙的感觉——仿佛身体与灵魂被美食一起进化,奔波的一下午的疲惫顷刻间荡然无存,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说不出的舒坦。
田村一辉狼吞虎咽,余光瞥见工藤新一感动的样子,不免得意洋洋道:“我说的没错吧!空哥哥的料理世界第一好吃!”
虽然不知道田村一辉到底在得意个什么劲,但工藤新一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道菜的确好吃心,连一向对美食不大有兴致的他也忍不住生出想要带几分回去给父母尝尝的心思。
他父亲暂且不说,这道菜绝对符合他母亲的口味。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更是吃得抬不起头。
巴掌大的山田烧两口一个,囫囵吞下肚,明明已经很饱的肚子却还是有种不满足感。
若不是考虑到这些是给小孩子准备的,他们只是群蹭吃的,松田阵平恨不得直奔便利店买上一听啤酒。
可这样的美食只吃一次怎么够?
面对众人又渴望又可惜的眼神,田村一辉“嘿嘿”一笑:“没吃够的话,可以去空哥哥家的万事屋购买哦~”
空:“啊?”
“空哥哥家的万事屋同时也当成餐厅经营哦。”说着,田村一辉朝空一眨右眼,与他互对暗号,仿佛蓄谋已久。
空:“”
搞得好像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不过是他精心准备的广告——虽然他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这些事。
但田村一辉既然开口,广告不打白不打。于是空点点头,大大方方道:“我们家好吃的料理可多了,欲购从速哦!”
说罢,空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人来买过。”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震惊。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第一个喊出声:“你们街道平时的伙食是有多好,才能连这种级别的美食都看不上?”
“我也不知道啊。”空挠挠头,同样不解:“他们甚至连店都不敢踏进来呢。”
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便没有不去空家店的道理了。
被空料理振奋到的一行人纷纷表示他们要成为第一批客人,给空撑撑场面,也让来往的客人意识到这家店到底有多么物美价廉——虽然也不知道一家万事屋为什么要主打“物美价廉”
达达利亚托着腮,趴在柜台上,长长叹了口气。
店外门可罗雀,店内更是空空荡荡。他仿佛被遗忘在家的孤寡老人,凄凄惨惨戚戚,说不出的萧瑟悲凉。
自从钟离先生来了,他和空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虽然有心给空帮忙,奈何自己的力量又多是战斗相关,实在不如钟离万金油一般的能力。论头脑,达达利亚也自知比不上钟离,在米花町这样案件频发的地带并不能为空提供有效帮助。
在米花町,脑力远比武力更重要。
可若要继续这样下去,他和空只见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尤其马上卡池又要更新了,万一空又给他抽出个情敌,他只怕会更心塞了。
在这里尤其点名稻妻的神里绫人,蒙德的迪卢克以及璃月的魈。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至少要找点办法增加自己在空身边的存在感!
就在达达利亚抓耳挠腮之际,一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站在店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踌躇着走了进来。
“请问这里是侦探事务所吗?”
没想到会有客人主动进店,达达利亚愣了一下,俊美的脸上随即绽放出一个热情的笑容。
“女士您好,请先进来喝杯茶吧。”
顶着对方局促的目光,达达利亚将人带到会客厅,麻利的替她端上一杯红茶,以及空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的小蛋糕。
袅袅茶香让女人的眼神缓和了几分,桌上精致的糕点更让她一时间移不开眼。
她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食物的诱惑,摘下脸上的黑色口罩,轻轻擓了一叉子蛋糕,小心翼翼送入口中。
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融化,女人默不作声地吃着,一滴眼泪从墨镜下滑落。
达达利亚心说空的料理威力怎么越来越离谱了?把人都给吃哭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吧。
“抱歉,是我失礼了。”女人摘下墨镜擦去泪水,露出一张苍白却姣好的脸:“我只是太久没有吃到过这样好吃的食物了。”
达达利亚注意到女人裸露在外的手腕格外纤细,皮肤白到近乎透明,身子单薄得仿佛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迅速融化。
达达利亚面对女性素来绅士。他微微一笑,抽出纸巾递给眼前的女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又如何能说是失礼呢?你能喜欢这块蛋糕,是我的荣幸。”
“这是你做的吗?”她好奇道。
“是这家店的真正的老板,我不过是个助手。”达达利亚道:“先前你问这里是不是侦探事务所——实际上,这里是一家万事屋,‘侦探’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之一。若你有什么困扰,不妨先说与我听听?”
也许是蛋糕极大的提升了女人对万事屋的好感,她沉默了片刻,在达达利亚宽和的目光总低声道:“我叫星源加奈美,你也许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我,我是一名偶像。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手。
“你听说过‘地狱通信’吗?”
“达达利亚,我回来啦——”
空打开店门,大声道。
屋内无人回应。
“奇怪这是有事出去了吗?”看着空无一人的店铺,空有些奇怪,目光随意在屋内扫过,很快停留在会客厅的桌子上——两个杯子面对面摆放着,其中一个杯子边还放了一个他用来装甜品的小碟子。
这是有客人?!
空连忙打开手机,之前忙着调查,他完全没注意过手机。如今打开line一看,果然,半个小时前达达利亚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接到一则委托,先跟委托人一起去现场调查一下。
委托?!新的!
空双眼放光,整个人顿时亢奋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没有更新新的委托任务,但好歹是真正的委托,和田村一辉这种半吊子的不一样。他的万事屋直路终于要正式踏向光明大道了吗?
“空哥哥,这就是你的万事屋啊?”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的身边冒出,好奇打量着整间屋子:“看起来很像餐厅嘛,怎么会没有客人”
工藤新一的话说不下去了。他看着厨房边上几个硕大的柜子,陷入了沉默。
“有什么不对劲吗?”注意到工藤新一逐渐微妙的眼神,空莫名其妙:“我觉得装修风格蛮好的呀。”
“不是这个。”工藤新一复杂地看着他:“空哥哥,我总算知道你店里为什么没人敢进来了。”
“为什么?”
工藤新一抬起手,指向屋子右边。
空顺着他的手看去,奇怪道:“那里不对劲吗?”
万事屋厨房右侧的柜子里,分别摆满了七七的药材和钟离淘的各色古董。
毕竟是万事屋,经营内容当然越多越好。正好七七擅长医药,空便搜罗了不少异世的药材,将它们与提瓦特的药材混合在一起。他还专门给七七买了不少异世界的医药书籍,闲着无事的时候七七可以研究研究。
至于古董,钟离活了千年,虽然身上从来钱包空空,眼光却从未走空。这些古董玩物平时放在店里又能增加店铺的格调,万一碰上个颇具眼光的客户,还能给店里创收,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东西杂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店铺的装修风格略有些混乱。与其说这里是万事屋或者料理店,不如说更像是横滨中华街常见的杂货铺。
工藤新一指了指放在柜台上不知用了多久的药罐子,无奈道:“空哥哥,你不觉得你家比起万事屋或者料理店,更像是现煮现喝的中药铺子吗?”
不是华国人,异国人有几个不是闻中药色变?谁敢踏进店里吃东西啊!
空:“”
“妈妈,我回来了。”田村一辉关上家门,踩着欢快的步伐跑进屋内:“你不知道我今天到底看见了什么!”
约莫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敷着面膜,闻言从放着番剧的电脑屏幕前抬起头,随口问道:“看见什么了?”
田村一辉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兴致勃勃道:“你是不知道空哥哥到底有多厉害!”
“就是那个你老跑去玩的万事屋店主吗?”女人歪头想了想“空”的名字,咂嘴道:“空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啊。”
但“空”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女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田村一辉所描绘的故事吸引。
“海报背后有尸体,这不是金田一的名场面么?啧啧,青山刚昌什么时候致敬了这个故事?”她低声喃喃道:“不过柯南的世界原来真的有鬼么?呵,这算不算世界观大崩塌?”
第 99 章
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按动, 3D小人在他的操纵下上蹿下跳。
大门口悬挂的风铃忽然发出清脆的响声,空头都没抬,顺口道:“欢迎光临。”
“请问这里是『原神万事屋』吗?”
头上包着丝巾,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墨镜, 装扮颇有种复古风的女人在店门口打量了半晌, 才出声问道。
空愣了一下, 猛然抬起脑袋。
“您这是啊,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啊呀呀,果然转运了。
空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第一个委托才过去多久啊,这就又来两了。
若仔细论起来, 眼前的女人才算他真正意义上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空拿出自己在『漩涡咖啡厅』学到的十八般武艺, 热情洋溢地迎着女人进了屋。
“您是喜欢咖啡、红茶还是果汁呢?”
“咖啡。”女人推了推墨镜, 并不排斥空的过分热情:“请不要放奶和糖, 我怕胖。”
“没问题,需要吃点什么吗?我们这里有各式点心, 低脂低糖型也有哦, 很健康的。”
女人好整以暇地看了空一眼, 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比起万事屋, 这里更像是餐厅呢。”
“女士, 您可真有眼光。”空笑眯眯地回应道:“我们这里平时也作为餐厅营业呢。不过若您是来委托的顾客, 那么各色餐点我们会免费为您提供的~”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却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店铺, 与其说她是个来委托的顾客,不如说更像是来参观的普通客人。
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的原则, 虽然有些怀疑女人像是进来骗吃骗喝的主,空依然拿出了全部的热情, 在料理柜中精挑细选了一盘点心,和现煮的咖啡一起端到了女人面前。
咖啡散发着醇厚的浓香,一旁的糕点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果冻,晶莹剔透的浅绿色,趴在白瓷盘中,像一只可爱的史莱姆。淡淡的薄荷香萦绕着果冻,并不浓郁,可不知为何,女人却觉得这香气竟不逊色咖啡豆……
女人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她跟着家人周游过世界各国,出挑的家室让她能够轻易品尝到世界上所有品种的咖啡豆,眼前的咖啡她即便只喝了一口,也知道这不过是寻常咖啡豆磨煮出来的。咖啡豆品种虽然一般,可煮咖啡的手艺却相当不错,显然是专门研究过的。即便是喝多了好咖啡豆后愈发挑剔的舌头,也在这杯本该平平无奇的咖啡前没了脾气。
“你学过煮咖啡?”女人好奇地问。
“以前打工的咖啡厅老板教过我。”空弯了弯眼睛:“我只学到皮毛而以。”
女人“唔”了一声,又将注意力放在薄荷果冻上。
她舀了一小勺,轻轻放进嘴中,双眼陡然明亮了几分。
果冻比起法式甜品并不算甜,淡淡的甘甜夹带着薄荷的清香,满口都是清凉。果冻的口感有点像是啫喱,但比啫喱稍硬一些,一抿就在口腔中化开,还未做好准备,便已悄然滑落食道之中。
厚厚的墨镜遮住了女人惊艳的目光,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空,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直到盘里的果冻被全部吃完,女人这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拿起一旁的手机点了几下,将亮起的屏幕对准空。
“这个是你做的吗?”
半大的盒子里装了三个像是烤饭团一样的食物,盒子的包装上还能看见『原神』二字与用作防伪标志的提瓦特字母——赫然是他们店里的包装盒。盒中的食物正是昨天他给工藤新一等人做的山家烧。
昨天从他店里购买了山家烧的只有工藤新一那几个孩子,以及跟着过来凑热闹的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两人。
女人既然有山家烧的图片,只有可能是他们的熟人。
可既然是熟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打扮?难道来他店里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眼看着空漂亮的金色眸子里不解越来越浓,女人轻笑一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与工藤新一十分相似的眼睛。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怪不得连我们家小新都破天荒的在家‘空哥哥’‘空哥哥’的喊了两天。”
到这里空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正是工藤新一的母亲。
“我是小新的母亲工藤有希子。”女人解下头上的围巾,露出一头漂亮柔顺的卷发,浅笑吟吟道。
这么多头发到底是怎么靠一块围巾就包起来的?
空在心中发散思维,忍不住吐槽起来:不过新一的母亲真的好年轻哦!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还这么漂亮,怪不得生的孩子也很标致。
不过原来不是委托人啊?
难道是因为昨天吃了我的山家烧被惊艳到,今天过来想再买一点吗?
可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模样?
就在空一头雾水之际,工藤新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气喘吁吁中充满了无奈。
“老妈,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跑来空哥哥的店里啦!”
工藤有希子挑起秀气的眉毛:“小新来啦。”
说着,她转过头,朝空一笑:“我们家小新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呢。”
“不麻烦不麻烦。”空连忙摆手:“不如说是我受到新一的照顾了呢。你们家孩子真的很优秀。”
空一挑大拇指。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工藤有希子也不例外。尤其夸他的还是个模样漂亮,做饭好吃,让她非常有好感的少年。出于礼貌,工藤有希子嘴上还是矜持了一下:“哪里,我们家小新和他爸爸一样,就是个十足的推理狂。”
显然,这是工藤新一将昨天的事告诉工藤有希子了。只是到底说了多少,空还不得而知。
就见工藤新一趁工藤有希子未注意自己,冲空比划着口型:“没有说鬼怪。”
空松了口气。
虽然他并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晓,也不代表就要传的人尽皆知。
空冲他挤眉弄眼:所以令堂今天来找我,这是看上我做的菜了?
工藤新一:可不是!
仿佛是注意到两人目光交流一般,工藤有希子道:“昨天我吃了小新带回来的点心,真是太美味了!小新的父亲也很喜欢呢。”
回忆起昨日惊鸿一瞥的滋味,工藤有希子不知为何有些感动:“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惊艳的食物了。”
所以你妈妈今天过来就是当夸夸团的?
空继续朝工藤新一发射目光。
不知为何工藤新一的表情有些尴尬。疑惑才在空心中刚刚浮现,工藤有希子便主动做出了解答:“其实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件事想要委托你的。”
工藤有希子笑容多了几分腼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万事屋可以承接派对料理吗?”
空:“”
所以这是希望他过去当厨子?
空总算知道工藤新一表情为何尴尬了。
这里毕竟是米花町,即便是万事屋,大家对它的认知也与侦探事务所差不多。没有案件委托的时候,一般就抓抓小三,找找失物,或者替人寻找丢失宠物什么的。
不过空心态倒是相当平和。
毕竟这里的定位是“万事屋”,自然什么委托都能接的。若一味只专注各种案件,那他开的就应该是“侦探事务所”而不是“万事屋”了。
提供餐点而已,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虽然精心准备的派对最终因为魏尔伦的出现差点变成伙伴们的葬礼。
不知道为何空忽然有些不安。
总不会这次也变的和中也一周年庆祝派对一样吧?
“小新的父亲是推理小说家,前段时间拿了奖,我们便想着举办个派对为他庆祝一番。本来是打算去酒店举办的,但昨天吃到你做的料理后,我和他父亲便有了在家举办的打算。”
工藤有希子道:“派对就在后天举办,工作量的确很大,所以我也只是来问一问,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叮——』
『临时委托:工藤有希子邀请你协助她举办家庭派对,请做一桌让所有客人都感到惊艳的大餐——委托奖励:500阅历、10000日元、100原石』
“我完全没问题!”空毫不犹豫道。
没想到一次突然的委托居然会给这么多任务奖励,空心中简直乐翻了。
“委托费的话。”工藤有希子报了一个数:“食材我们会提前准备好,你列个清单给我就行,可以吗?”
空看工藤新一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财神。
赚大发了。
他心想。
光委托奖励就已经够他乐的了,新一妈妈这一出手就是十万日元的委托费,他还要什么自行车!
“那我明天就去你家准备。”空豪爽道:“委托费什么的不重要,我对钱不感兴趣——作为新一的朋友,我很乐意来帮忙。”
工藤新一:“呵。”
空哥哥的嘴,骗人的鬼!
吃晚饭的时候,空向大家说了这件好事。
“明天我就去新一家准备。”空兴奋道:“新一也邀请七七参加晚宴了。后面两天就麻烦钟离你看店啦。”
说罢,空又看向达达利亚:“你那边的委托什么情况?”
“我跟着委托人查了快两天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委托人说,实在找不到线索的话,这两天就先当她的贴身保镖,陪她参加一场晚宴。”
“也是晚宴?”空好奇道:“什么类型的呀?”
“好像是一个作家举办的。我的委托人要出演他作品改编的电视剧,所以受到了邀请…”
达达利亚:“……”
空:“……”
他就知道!怪不得一个宴会系统会这么大方的给一百原石做奖励。
感情还有暗线在呢!
“说起来,你那边的委托人到底什么情况?”空问。
达达利亚沉思了片刻,将两日内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第 100 章
“你听说过‘地狱通信’么?”女人道。
达达利亚摇头:“那是什么?”
“最近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一个网站。即便是艺人里也很有话题性。”女人——舟守香织打开手机屏幕, 将网站页面展示给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接过手机,仔细打量了半天,略有些郁闷道:“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黑色的页面上只有一行白色的数字,显示的是实时时间。
达达利亚简直怀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得了臆想症。这东西到底哪里和“地狱通信”四个字沾边?
“白天的时候是看不见网页内容的。”舟守香织生怕达达利亚不相信自己的话, 诚恳道:“只有等到午夜十二点, 才能打开页面。”
“是这样吗?”达达利亚不懂计算机一类的东西, 也无法判断舟守香织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对于舟守香织描述的“地狱通信”, 他倒是相当感兴趣:“午夜十二点打开它会发生什么?”
“它会跳出一行字符,问你有没有怨恨的人。如果有,你可以在下方的输入框内写下你怨恨之人的名字, 若发送成功, 据说地狱少女会替你实现愿望, 将怨恨之人送入地狱。但相对的, 诅咒他人的人, 却会在愿望实现后被地狱少女留下烙印,死后同样会被送入地狱。”
达达利亚:“”
听起来像个不太专业的恶作剧。
达达利亚斟酌了一下语句, 谨慎询问道:“唔贵圈人与人之间是有很多矛盾吗?”
青少年里会流行这种都市怪谈一样的网站倒不稀奇, 但娱乐圈不是说这个圈子的人都相当有钱吗?也会相信这些东西?
舟守香织苦笑一声:“娱乐圈的人实际上非常迷信, 彼此之间又很容易产生利益纠葛, 所以互相憎恶是普遍的事情。”
说话间, 舟守香织抬起手, 缓慢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达达利亚:“”
话说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在他面前脱衣服?
“女士啊不, 委托人小姐,您这样不太妥当吧!”
达达利亚慌得连忙转过头去, 这副青涩的模样配上他俊秀的外表,让本因为“地狱通信”愁云一片的舟守香织忍不住轻笑出声。
单纯的青年本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他长得还特别好看。
“别担心,我不是想对你做些什么,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舟守香织含着笑道:“就在我颈部靠近锁骨处,不会再往下的。”
“呵,那什么,舟守小姐,我不是对你的人品持有怀疑态度。”达达利亚尴尬地笑了笑,在舟守香织调侃的目光中转过头来,目光略有些生硬地挪向舟守香织的锁骨部位——红色的圆轮中,像是火焰一般的纹章印刻在舟守香织白皙的皮肤之上。红与黑交错,明明纹章充满了设计感,却透着一种触目惊心的悲凉。
联系舟守香织说的那番话,达达利亚瞳孔微张:“舟守小姐,你”
舟守香织勉强提了提嘴角,双眼却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悲伤。
“没错,我使用了‘地狱通信’。”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陡然坠入寒冰之间般,不过转瞬之间,嘴唇与脸色竟肉眼可见地惨白起来。
“偶像这个职业,从来都是非常残酷的,尤其是地下偶像出身的我。为了能站上光鲜亮丽的舞台,我们甚至可以牺牲一切,荣誉、金钱、自尊乃至自己。”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也许是甜品实在过于好吃,也许是眼前的青年目光实在太过纯粹,亦或者这家店的氛围安心到想让人不由自主吐露出内心深处的秘密,舟守香织用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平静口吻道:“当年有个投资人找上了我所在的地下组合,并提出要资助我们正式出道。我们以为这一切意味着我们漫长的奋斗即将踏入光明,却没想到,他却是我们噩梦的开端。”
“投资人很快就表示,由于我们身为艺人的素质并不高,他也没有足够多的资源能够捧起我们每一个人,所以他最终只会选择让一个人出道。他甚至直接向我们明示,若是想要上位,可以选择支付一定的‘代价’。”
“其实这没什么,看不到未来的地下偶像,本就是靠出卖身体维持开销的。地上偶像的底线是握手会,我们的起点却是亲吻会。如果只需要服务一个人就能换来出道的机会,其实这个交易蛮划算的。可他却不仅仅只希望我们对他提供服务,他竟直接挑唆我们为了争夺他的‘宠爱’,进行恶意斗争。”
舟守香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可以看见莹莹的泪花在她眼中闪烁。
达达利亚默默抽出纸巾递给了她。
“谢谢。”舟守香织低声道。回忆过去无疑是剖开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最终舟守香织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段令人绝望的过去。
“抱歉,具体的事我无法对你说明。但那段时间着实算不上美好。”舟守香织垂着眼帘:“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个时候死去,她是我当时团队的队友。我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甚至为了自己的未来,委身在那个人渣之下。之后,我靠着他顺利出道,他却卷入了经济案中锒铛入狱,我也才得以恢复了自由。”
“请容我不对你的过去加以表态,舟守小姐,但我敬佩你对梦想的执著,不是谁都有勇气作出选择的。至于你的选择正确与否,有资格作出判断的只有你,我不过是个旁听者罢了。”
舟守香织却是露出了笑容:“谢谢。你是第一个在听完我的过去后不对我表露同情、可惜或愤怒的人。有的时候我说这些,也并不是希望别人对我作出评价,我只是很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我很乐意成为舟守小姐的倾诉对象。不过恕我直言,既然曾经造成你噩梦的男人已经被捕,为何您还要在‘地狱通信’上写下他的名字呢?是因为并不相信‘地狱通信’,只是纯粹的好奇,还是说你并不满意他受到的惩罚呢?”
舟守香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垂下的眼帘藏住她眼中不断交替的复杂情绪。
良久,舟守香织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本想告诉你,一切不过是意外罢了可我不想欺骗你。你所说的两者皆有,我依然憎恶着他,也认为他受到的惩罚太轻。我也的确不相信‘地狱通信’,写下他的名字也多是因为报复心理。可真正的原因是他出狱了,并再次找上了我。我无法摆脱掉他,他甚至用过去胁迫我拍的照片威胁我,让我每个月给他一大笔钱,否则就要公开照片,彻底摧毁我的事业。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一切,直到我意外从圈子里得知了‘地狱通信’的存在。走投无路的我最后选择了将他的名字写下,我也从不对此抱有任何希望,只单纯的想要自我安慰罢了。”
“可他确实死了。”达达利亚用笃定的口吻道。
舟守香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从高台坠落,死不瞑目。这样的事情米花町时有发生,起初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他不过咎由自取。可第二天,我在我的锁骨处发现了这枚印记。我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我只听说,造成我所有痛苦的投资人,他死时颈部也有这样的印记。之后我找了很多人打听,据说这个纹章就是地狱少女留下的烙印,象征着‘地狱’。”
“请容我问一句,舟守小姐,你来我们店的目的,是希望我们能帮你除去地狱印记吗?”
舟守香织摇摇头:“我起初的确是希望你们可以帮我调查出消除地狱印记的办法,但现在,我更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先贴身保护我至少一个礼拜。”
“但舟守小姐,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地狱少女应该不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对你下手。”达达利亚挑眉:“为什么要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总觉得哪里好像逻辑不通。
“因为我不能保证,这个印记是我害死那个男人后留下的,还是有人在‘地狱通信’中写下了我的名字。”舟守香织道:“那个男人死后,我身边突然开始出现各种诡异的现象,且往往伴随着危险。若只是因为我写下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按照‘地狱少女’的习惯,她并不会在我自然死亡前找到我。”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对你下手,并非‘地狱通信’的缘故。”达达利亚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舟守香织道:“所以这些天我希望你能够保护我的安全,当然,委托费并不是问题!”
一听见“委托费”三个字,被空传染导致对金钱日渐重视的达达利亚想都没想,毫不犹豫道:“我接下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达达利亚道:“之后两天我一直留在委托人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同时留心有没有人想要故意伤害她。但除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意外的高空坠物差点砸中了委托人,她目前还没有遭受太大的危险。”
“很奇怪啊。”听完全程的空皱着眉头:“她把那什么‘地狱少女’描绘得天花乱坠,仿佛无所不能,就像真的来自地狱一般。若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她想要对人类下手的话,真的有必要制造各种危险,还频频让委托人躲过吗?”
空曾看过这个世界很有名的一部恐怖片,名叫《死神来了》。
这个世界的华国也有句老话: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地狱少女听起来明显就和死神一类的存在挂钩,这种等级的存在,真的会让人轻易在他们面前逃脱吗?
连他们这些对“地狱通信”并不熟悉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对“地狱通信”了如指掌的舟守香织难道会想不到吗?
但她第一反应却是否认了他人的蓄意加害,而是毫不犹豫认为这是有人在“地狱通信”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为什么一切都要强行往“地狱通信”上靠呢?是因为投资人的死亡让她变得患得患失了吗?
但空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说起来,如果投资人的死真的是因为委托人在‘地狱通信’上写下了他的名字,那么委托人这是算间接导致被害人死亡,还是蓄意谋杀啊?我们难道不该先报警吗?”
曾混过两个反派组织,法律意识极其淡薄的达达利亚:“好,好像也是哦。”
“而且,我们的万事屋才开了一周,目前委托人只有田村一辉与工藤女士。为何这位委托人却在见到公子阁下后毫不犹豫要求公子阁下对她进行贴身保护?公子阁下来到米花町后,应该还从展现过自己的身手吧?”
“说不定是看上达达利亚的脸了呢?”空随口调侃道:“达达利亚一直很受年轻女孩子的欢迎嘛。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也没几个人长得比达达利亚好看,心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达达利亚:“”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往空身边凑了凑,明明心脏跳得快要破出胸口,达达利亚的口吻听起来却像是好友调侃般的平静:“空,那你呢?你看到我这张脸会不会心动?”
空哈哈大笑:“心动啊。如果你能给我赚钱的话,我就更心动了。”
他摸着下巴,又侧头打量起钟离:“唔,不过真的比较起来,钟离也不比你差,而且他能招财诶,我可能比较吃这款。”
钟离微微一笑:“我很荣幸。”
达达利亚:“”
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先不说这个,达达利亚,‘地狱通信’的网站你有上过吗?”空并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电光火石,他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回了委托。
达达利亚点头道:“委托人来的当天晚上我就登过一次,果然和她说的一样,但我没有写名字。”
“那就请公子阁下今夜写下我的名字吧。”钟离淡淡道:“与其守株待兔,不如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