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包装
天渐渐暗了下去, 吃饭前,钱宝鬼鬼祟祟的将郁辛拉进了房间。
“郁叔叔。”钱宝一脸为难的模样。
“怎么了?”郁辛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问道。
钱宝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副手套,跟郁辛说:“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包装它。”
手套的事情郁辛和傅恒郢并没有告诉钱爷爷, 毕竟这是钱宝的心意, 别人不能替他送达。
“包装?”郁辛挑了挑眉。
“嗯嗯, 送给爷爷的新年礼物, 当然要好好包装一下啊。”钱宝肯定的点头,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捧着脸问郁辛, “郁叔叔, 你会包装吗?能不能帮帮我?”
包装的话,郁辛其实没怎么试过,但应该也不会太难。
这般想着,郁辛对钱宝说:“我不太会, 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钱宝听着这话, 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点点头,从房间的小抽屉拿出一沓彩纸。
“我想做一只小老虎, 贴在包装外面。”钱宝认真的和郁辛说自己的构想。
郁辛觉得不错,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 视线落在角落的一个小盒子上, “手套可以放在这个盒子里,然后包上彩纸,再贴小老虎, 怎么样?”
“可以!”钱宝眼睛亮晶晶的, 朝郁辛竖起根大拇指, “郁叔叔,你好厉害。”
郁辛被钱宝夸得不好意思,轻笑着摇了摇头,他问:“钱宝还有什么想法吗?”
钱宝盯着已经纸盒看了半响,“我觉得……还可以在纸盒上画画!”
“可以。”郁辛笑着说,“钱宝很棒。”
适当的夸奖和鼓励让钱宝动力满满,拿起纸张和画笔就动起手来。
到最后说是要郁辛帮忙,但其实更多的还是他自己动手完成。
拿着包装好的礼物,钱宝有些担忧的问郁辛,“郁叔叔,你说爷爷会喜欢这个礼物吗?”
“会的。”郁辛揉揉钱宝的脑袋,“只要是你送的,钱爷爷都会喜欢。”
钱宝听着这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凑近郁辛一些,“是不是和郁叔叔无论送什么给傅叔叔,他都会开心一样?”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有些没听懂钱宝的话,“嗯?”
“郁叔叔之前是不是送过傅叔叔一束玫瑰花?”钱宝说。
郁辛点了点头,“是。”
的确是送过,但钱宝怎么会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钱宝古灵精怪的歪了歪头,看着郁辛的眼睛里划过狡黠,“因为傅叔叔专门来炫耀过。”
“他把玫瑰花带来给我和爷爷看,说是你送的,还问爷爷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花一直保存下来。”钱宝手捂着嘴偷笑,“郁叔叔,你不要告诉傅叔叔我告诉你了哦,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傅恒郢将玫瑰花带给钱爷爷看这件事,郁辛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他听着钱宝的话,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那束花后来被傅恒郢做成了干花,框了起来,挂在书房的墙上。
没想到,自己的一束花居然会让傅恒郢这么高兴……
“钱宝,你能不能,帮郁叔叔一个忙?”郁辛问。
“可以啊!”钱宝答应的很果断,“不过是什么忙啊?”
郁辛从口袋里拿出来个小盒子,这是他昨天买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傅恒郢的领带夹。
“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傅叔叔。”郁辛说。
……
郁辛和钱宝一直在房间里待到吃饭才出来,傅恒郢正帮着钱爷爷端菜,看到郁辛,下意识就弯了弯眸子。
“钱宝找你做什么?”坐下吃饭的时候,傅恒郢凑到郁辛耳边小声询问。
郁辛看向傅恒郢,想到了那束玫瑰花,他垂下眸子,嘴角带笑,轻声回答:“秘密。”
傅恒郢听着这话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头,但却是不问了,他一向很尊重郁辛,郁辛不想做的事情,不想说的话,他都不会强求。
钱爷爷的手艺一直很好,郁辛每次来都要吃得肚子有些撑,才放下手里的碗筷。
看着满桌空了的盘子,郁辛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他第一次来钱爷爷这里时,那时候傅恒郢很笃定的选择了老几样,并且说他会喜欢。
那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会想过去,似乎已经找到了理由。
“傅恒郢。”郁辛叫道。
傅恒郢扭头看来,为郁辛添上了一杯茶,“嗯?”
“忽然想到,那时候你怎么那么笃定,老几样就是我喜欢的?”郁辛问。
“为什么?”傅恒郢轻笑了声,拿起桌上的杯子,吹散热腾腾的雾气,喝了口茶以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喜欢你那么多年,连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不知道的话,会不会也太没用了。”
早在郁辛没注意到的地方,傅恒郢已经关注了郁辛好多年。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连对方的喜恶都不知道,就算对方不说,通过观察,也会知道的。
“我不仅仅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傅恒郢说,“我还知道,你不喜欢葱姜,不喜欢腥气重的东西。”
“你……”郁辛有些惊讶,毕竟这些东西他虽然不喜欢,但从来没有挑出来不吃过。
“我为什么会知道对吗?”傅恒郢握住桌下郁辛的手,细细把玩他的指节,“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虽然从来不会挑出来,但每次吃到,都会皱眉。”
郁辛的确没发现,他惊讶的看着傅恒郢,缓了半响才回过神,说:“傅恒郢,你似乎,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是吗?”傅恒郢说,“那就好。”
只见傅恒郢对上郁辛的眸子,“我只怕自己不够了解你。”
郁辛:“……”
吃完饭后,钱宝一溜烟跑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他捧着小盒子,跑到钱爷爷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说:“爷爷,这是钱宝送你的新年礼物。”
钱爷爷看着礼盒愣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过,“送我的?”
“嗯嗯。”钱宝点头,手背在身后,身子一晃一晃的,“爷爷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朋友说话很直白,没有一点扭捏,这是成年人每每看着,都会羡慕的地方。
钱爷爷拆开礼物,看着手套,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抱着钱宝,连说了好几句“好孩子。”不肯撒手。
直到钱宝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说:“好啦好啦,你这样钱宝会害羞的。”
钱爷爷这才依依不舍的松手。
帮钱爷爷收拾碗筷的时候,钱爷爷和郁辛说:“钱宝这副手套,大概是把红包钱全用光了。”
他一面欣喜钱宝的礼物,另一面又担忧钱宝的对钱没有概念。
郁辛明白钱爷爷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后,说:“为心爱的人倾尽所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钱爷爷听着这话愣了半响,反应过来以后,释怀的笑了。
是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收拾好一切,郁辛和傅恒郢一起坐在了院子里。
钱宝正拿着一根香在放烟花,他看着色彩斑斓,在黑夜中如星星般绽放的烟花,开心的手舞足蹈。
烟花的火光折射到郁辛的眼里,他不由感叹,“烟花可真漂亮。”
傅恒郢听着这话,看向郁辛,点点头,“的确很漂亮。”
“如果我也是烟花就好了,一生虽然短暂,但却闪闪发亮。”郁辛感叹道。
傅恒郢抓起他的手,有些不赞同的叫道:“郁辛。”
“嗯?”郁辛闻声扭头看去。
只见傅恒郢缓缓摇了摇头,说:“不要做烟花。”
郁辛一愣,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傅恒郢盯着郁辛,眼中有烟花的光,还有一个小小的郁辛,“我希望你,做为自己而发亮的星辰。”
听着这话,郁辛恍惚一瞬,随后反应过来。
他明白傅恒郢是什么意思,烟花的闪耀,是为取乐别人而存在,但星星不是,星星发亮就只是发亮而已,是供人仰望的。
傅恒郢不希望他为取乐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而活。
郁辛心中一阵暖流划过,他看着傅恒郢,笃定的点了点头,“嗯。”
他不要成为烟花,要成为,遥不可及的,哪怕在黑夜里,也仍旧发光发热的——星星。
“傅恒郢。”郁辛叫道,“我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傅恒郢有些惊讶,唇瓣不动声色的扬了扬,“是什么?”
郁辛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领带夹,他说:“新年礼物。”
领带夹的纸盒外包了一层彩纸,上面画了很多图案,有些看着笔迹稚嫩,有些生疏但却能看出在尽力画好。
“和钱宝在房间里,就是在准备这个?”傅恒郢说。
郁辛点点头,“嗯。”
傅恒郢轻笑了一声,接过礼物,都还没打开,就说:“我很喜欢。”
郁辛说:“你还没看呢?”
“不用看。”傅恒郢很坚定的摇摇头,一如当初笃定老几样就是郁辛喜欢的口味一样,说:“我知道我喜欢。”
郁辛听着他这话,想起了下午钱宝和他说的话——“是不是和郁叔叔无论送什么给傅叔叔,他都会开心一样?”
好像,是这样的。
他无论送给傅恒郢什么,他都会喜欢。
于傅恒郢而言,重要的好像从来不是礼物是什么,而是礼物是郁辛送的。
这个认知在郁辛的脑海里愈发清晰,他的眼眶有些不自控的发热起来。
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郁辛想,无所求,再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52章 52.抗拒
医院过年放假也少, 郁辛大年初三就回去上班了。
过年医院病人少,所以比平常要舒服些,小周过个年回来胖了不少,正拉着郁辛分从家里带回来的特产。
“老师, 这是我妈妈腌的榨菜, 超级好吃, 你尝尝。”
“这是我们那边的酱板鸭, 也很好吃, 你也尝尝。”
“对了,还有冰糖橙, 也是我们家那边的特产, 很甜的。”
东西一点一点堆到郁辛手上,直到小周把原本鼓鼓囊囊的袋子都掏空。
郁辛看着手里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小周,不用这么多的, 你留着一些自己吃。”
“不用不用, 都是给你的, 我自己那里还有很多的。”小周笑着说,“我特意给你带的, 老师你就不要拒绝我了。”
面对这样的好意,郁辛哪里还好开口推辞, 看着怀里的东西, 又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最终只能说一句, “谢谢。”
小周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腼腆的摆了摆手说不用。
医院等到正月一过, 新科室就要进人了,招聘如火如荼的办着,要转科的老人名单也基本定了下来。
郁辛再次被顾淮堵住的时候,正是一场会议结束。
看着站在面前的顾淮,郁辛不自觉的就蹙起了眉头,对于顾淮,郁辛与他相识多年的那点好感,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为难中,消失殆尽。
郁辛想绕开他离开,顾淮却是手一挡,拦截了郁辛的去路。
郁辛不懂他又想干什么,站定脚步,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聊聊。”顾淮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郁辛拒绝道,他不想和顾淮除工作以外,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从离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什么好聊的。
顾淮显然因为郁辛的拒绝不太高兴,他想了一会儿,面色不悦的说:“关于傅恒郢的。”
郁辛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但想了想,还是拒绝,“傅恒郢的事情,我想知道,会去问他,不用你告诉我。”
他态度坚决,早已不似最初那副好拿捏的模样。
顾淮愣怔住,他早已感受到郁辛的改变,但如今受到这样的对待,还是会不自控的感觉烦躁,让本就不算美妙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你倒是相信他,你真以为他像你看见的那么温和?”顾淮有些恼怒的说。
自从在停车场被傅恒郢用烟头烫过以后顾淮这一口气就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憋闷的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他没有证据去证明傅恒郢对他所做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还击,想到的办法也是些不轻不重,落在傅恒郢身上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办法,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怎么也不得劲。
这种憋屈的感受,让顾淮每次上班的时候看见郁辛都会更加严重,甚至背上明明已经好了的伤疤都隐隐做痛。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既然他这样不好过,那郁辛和傅恒郢又凭什么好过。
他这般想着,于是在今天拦住了郁辛。
“那你是什么样子?”郁辛听见顾淮这样说,心里的厌恶感更加深。
明明这个人婚内已经出轨,离婚也是他提的,可离婚以后却是不停的纠缠不休。
他自己就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郁辛……”顾淮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郁辛打断。
“顾淮,你敢在别人面前显露出现在的样子吗?”郁辛问。
这句话可以说是直戳在顾淮的心窝上了,他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着谦和有礼的形象,这样的形象让他得到过不少好处,他之所以敢在郁辛面前这般,也是吃定郁辛不会说出去。
顾淮这般肯定,除却因为郁辛的性格原因以外,还有就是自己父母的原因。
顾淮一直知道,因为父母对郁辛的好,郁辛对他的父母很感激,所以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就算自己再怎么样,郁辛也不会说出去。
顾淮就是吃定了,郁辛不会毁了自己。
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但今天郁辛的反抗,让顾淮本吃定的东西,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他心里开始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郁辛是否还会挂念父母的情分,不去动他。
顾淮不能允许这样的危机存在,他要让郁辛离开。
“郁辛,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顾淮咬牙,“那件事,你不怕我告诉傅恒郢,那我告诉所有人呢?”
“如果暴露了,那时候,傅恒郢可能还会爱你,但医院可不会再留你。”顾淮说着,朝郁辛走进几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还惦记着多年夫妻情分,不会把你逼上绝路。”
顾淮也怕将郁辛逼急了对自己没有好处,毕竟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所以他并没有让郁辛离开医院,而是说:“但识相的话,医院正好开新科,你赶紧报名转科,别在出现在我面前碍眼,怎么样?”
顾淮说完,仔细打量着郁辛的神色,他本以为这样,郁辛也该是会退让了,但却出乎预料的,郁辛很平静。
非常的平静,眼神都甚至谈得上冷漠,顾淮恍惚间,好似在郁辛身上看见了傅恒郢的影子。
一样的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看他好似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这种认知让顾淮更加心慌,他强装着镇定,问:“我已经退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只见郁辛轻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顾淮,你又威胁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屈服。”郁辛直勾勾的盯着顾淮,问的是疑问句,但说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顾淮嗤笑一声,“是,但那又怎样?”
“不怎样。”郁辛很平静的回答,然后问顾淮,“只是你和徐珠,最近关系应该还好吧?”
顾淮听见这话的瞬间就愣住了,他震惊的看着郁辛,显然没想明白郁辛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又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但很快,顾淮就镇定下来,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微眯起一双眸子,说:“你有证据吗?”
郁辛看着顾淮,面色不变,沉着冷静,“你猜。”
顾淮变得慌张起来,他将郁辛按在墙上,“你怎么知道的?”
“你问我?”郁辛推开顾淮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如问问自己。”
“还有事吗?”郁辛问顾淮,“没有我就走了。”
顾淮没说话,郁辛也不需要他的答案,抬步离开。
但走了两步,郁辛就是想起什么一般,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脸看顾淮,“转科的话,你自己怎么不走?”
说罢,郁辛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开后的郁辛快步走进了安静的角落,他靠到墙上,紧绷的肌肉一瞬间松懈,面上表情变得愣怔。
郁辛盯着天花板裂开的缝隙,一颗心狂跳,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慌,强撑着镇定,但其实害怕得不行,生怕一不留神就让顾淮看出了破绽。
但是好在,他没有。
这算不算,他又走出了新的一步,是不是从今往后,就不会再受到顾淮的威胁了。
郁辛低下头,闭上眼睛,喉结微微滚动,喜悦感替代慌张,充斥他的内心,他的手轻抚上胸膛,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扬起来唇角。
他心里有一股力量,来自傅恒郢,如今正在茁壮成长,让他逐渐学会抵挡一切外界的压力。
坚韧不拔的小草,表面看起来仍旧平凡,但埋在地里的根茎,已经抓稳了大片土地,站稳脚跟。
长吁一口气气后,郁辛缓缓睁开了眼,他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呢。
大年初三过去,再一恍神,时间就到了年初五。
这是傅恒郢姐姐约定见面的日子,郁辛这天特意调休了一天假期,这是他第一次见傅恒郢的家人,心里是说不出的紧张。
或许是看出了郁辛的紧张,从早上起床,傅恒郢就一直跟在郁辛身边,闲扯一些家常。
今天是郁辛做早餐,做的是清汤面。
傅恒郢很喜欢吃郁辛做的清汤面,每次郁辛做,都能吃上许多。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的原因,今天郁辛下面的时候有些出神,没把握住量,明明下了好几次面,但夹出来就一碗那么多。
郁辛反应过来,连忙又下了一把面,傅恒郢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没说话,轻抚了郁辛的肩膀一下,捏了捏,似乎想让郁辛紧绷的肌肉放松些。
第二碗面煮好的时候,第一碗已经坨了,郁辛将坨了的那碗面放在自己面前,打算自己吃。
谁知他回厨房拿了筷子,再回来两碗面就已经调换了位置。
郁辛看向傅恒郢,愣住了。
傅恒郢却是没觉得什么,朝郁辛招了招手,说:“快来吃早餐。”
郁辛听着这话,反应过来,走了过去,“你怎么……”
他想问傅恒郢怎么把坨了的面拿走了,想说他本来打算自己吃的,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傅恒郢不明所以的眼神,和那句询问的“什么?”。
到嘴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郁辛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某个早晨,他也是煮了两碗面,一碗坨了,一碗没坨。
而当时的顾淮是怎么做的?拿走了没坨的那一碗,自顾自的就吃了起来。
如今时过境迁,两厢对比,让郁辛居然觉得这样的对比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傅恒郢本身就是和顾淮不一样的人。
傅恒郢是傅恒郢,顾淮是顾淮。
顾淮,不值得让他拿来和傅恒郢对比。
说句桀骜不驯的话,是不配。
这般想着,郁辛扬起唇角,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傅恒郢,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
今日阳光正好,回顾往昔,再看今朝,郁辛恍惚发现,自己早已脱离泥潭许久。
早已,不必苦苦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有点忙,今天只能更一章了,对不起大家。
第53章 53.姐姐
傅恒郢的姐姐住在傅家老宅, 在郁辛的印象里,老宅一般都是青砖红瓦的老房子或重新修建的自建房。
但当车驶入传闻中达官显贵云集,寸土寸金的地段后,郁辛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老宅的确是青砖红瓦的老房子没有错, 但那层叠有致, 高台厚榭, 宛若苏州园林般震撼的老宅, 却是的确与郁辛想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看着眼前老宅的模样, 郁辛第一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傅恒郢的差距。
在此之前,虽然傅恒郢从未提起, 但郁辛潜意识里一直知道, 傅恒郢家境优渥,事业有成,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人。
但这个截然不同和差距,到底有多少, 郁辛其实并没有太清楚的概念。
直到今天, 他站在寸金寸土的地段, 看着眼前恢宏的老宅,概念瞬间清晰了起来。
郁辛有些恍惚, 直到傅恒郢走到他身侧,握住他的手, 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你家?”郁辛扭头看向傅恒郢, 问道。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傅恒郢是住校,班里人只大概知道傅恒郢家境不错, 但具体他住哪, 家庭情况如何, 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如今看来,傅恒郢是真的很低调。
“是也不是。”傅恒郢轻声应道,“这是祖宅,我成年以后就搬出去了。”
“现在的家,是我们住的地方。”
也就是说,傅恒郢十八岁以前都住在这。
“祖宅属于家族集团继承人,所以现在的这处房子现在的持有者,是我的姐姐。”傅恒郢向郁辛解释道。
郁辛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惊讶,“你的姐姐吗?”
如果郁辛没有记错的话,傅恒郢的姐姐是beta。
郁辛倒不是觉得Beta不可以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只是觉得惊讶,毕竟,在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以及旁人的嘴中,都鲜少会有人将继承这件事,和Beta联系起来。
傅恒郢明白郁辛的惊讶来自何处,他笑了笑,说:“我们家不相信传统的ABO强弱理论,遗产继承人,只看能力。”
“我姐姐的能力,比我强很多。”傅恒郢说的很坦荡,完全没有觉得这又任何不对。
而这也的确没有任何不对,传统ABO强弱理论,将ABO不同性征的人框在了固定的框架,让人们约定俗成的决定,什么性征的人该是什么样子,为每个性征的画上了刻板印象。
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能力与性征从来只有微小的联系,Alpha不一定就是最优越,Beta也不一定就是最平凡。
固定框架的刻板印象,除了在人新生时就折断部分性征人的翅膀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原来傅恒郢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没有唯性征能力论,将每个小孩都看做相同存在的家庭,每个孩子的降生,都有无限可能。
郁辛有些羡慕的同时,又有些高兴。
他觉得真好,他的爱人,与他长大的环境截然不同。
傅恒郢是在爱里长大的,这让郁辛好庆幸。
自己经受过的苦难,郁辛不希望傅恒郢也经受。
不过,比傅恒郢能力更强的人,这样的形容不由的让郁辛对傅恒郢的姐姐愈发好奇了起来。
这位和自己一样是Beta,但却优秀卓越的姐姐,或许是郁辛从未见过的另一种样子。
生命的另一种样子。
两人走在老宅里,美轮美奂的园林设计,别出心裁的各色园艺,曲径通幽,绿树红花,小桥流水,还有隐约可听见的鸟叫,让这片老宅的闲适幽静体现到了极致。
沿着回廊转了几个弯,郁辛终于见到了主宅,主宅外观是青砖红瓦的苏式建筑风格,而内里维持的古色古香的同时,也做了现代化的改装。
郁辛见到了傅如佳,和他想象中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不同,傅如佳表面看上去很温婉。
是的,是温婉。
银制的簪子将傅如佳的长发盘起,一身旗袍将她的身材勾勒有制,旗袍上绣着的兰花衬得人愈发温柔,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面带着笑意,让人对上,就宛若身临江南水乡。
傅如佳无论是长相还是打扮,都是完全看不到攻击性的模样,让人一眼看去,很难将她与傅恒郢口中的事业型女强人联系在一起。
“你们来了。”傅如佳看见郁辛和傅恒郢,露出个浅浅的笑,朝郁辛招招手,说:“你就是郁辛,让我看看。”
郁辛看着傅如佳,有些紧张,畏手畏脚的走了过去。
傅如佳牵着郁辛坐到沙发上,笑着打量了郁辛一圈后说:“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好在傅如佳并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郁辛。
“见面礼。”傅如佳说。
郁辛看着傅如佳手中的卡,黑色卡面烫金字样,虽然没见过,但只一眼就足够看出它的不凡。
“我不能要。”郁辛摆摆手拒绝。
傅如佳却是按住他的手,将卡塞在了郁辛的手里,“不用客气,小小薄礼,欢迎你加入傅家。”
一旁的傅恒郢也轻拍了拍郁辛的手,示意他可以安心手下。
这般情况,再拒绝反倒是不太好了。
郁辛朝傅如佳微微颔首说:“谢谢。”
然后珍重的将卡收好。
傅家很静,郁辛坐在里面,若没有人说话,就能听见流水鸟叫,风吹树叶的声音。
傅如佳拉着郁辛去了院子里坐,今天出了太阳,虽然气温还是不高,但阳光落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
两人坐在躺椅上,中间放着个小暖炉,暖炉上煮着茶。
傅如佳纤如葱白的指尖摆弄着茶叶,拿着镊子将紫砂茶杯烫好,最后为郁辛倒上了一杯茶。
茶香飘入郁辛的鼻腔,但郁辛却是无心欣赏,他很紧张,脑袋里一幅幅婆婆找儿媳麻烦的画面不断飘过。
虽然他觉得傅如佳大概不是那样的人,但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拉着郁辛在院子里小坐。
“你看起来很紧张。”傅如佳悠悠说道,她的声音很温柔,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怕我?”
郁辛闻声看去,只见傅如佳举着茶杯,缓缓将雾气吹散,然后细细抿了一口茶。
再看向郁辛时,对上郁辛的眸子,“我长得很吓人吗?”
郁辛听着这话连忙否认,“没、没有。”
傅如佳见此,一双眼睛含笑看着郁辛,说,“你很可爱。”
面对忽如其来的夸奖,郁辛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就听傅如佳再次开了口。
“喜欢这里吗?”傅如佳问郁辛。
郁辛看向庭院里争奇斗艳的各色花朵,缓缓点了点头,“喜欢。”
“其实你本来也有机会住在这的。”傅如佳说。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刚才傅恒郢才跟他说,只有继承人可以拥有这座庭院。
“是恒郢放弃了与我的竞争。”傅如佳语气有些怅然的说道。
“不是放弃。”郁辛听着这话摇了摇头,“傅恒郢说,你比他更优秀。”
你比他更优秀,所以成为继承人更加理所应当。
傅如佳听着这话有些惊讶,然后笑了,“他是这么说的?”
郁辛点头,“嗯。”
“算他有自知之明。”傅如佳说。
说这话时,傅如佳语气很淡然,但又带着点笑意,似是一面高兴傅恒郢的话,另一面又清楚自己的能力,对自己很优秀这件事早已心知肚明。
是自信的模样。
这样的傅如佳,让郁辛恍惚间看见了,她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自信果决的模样。
是他自己不曾拥有的另一面。
“不过,你是不是不知道傅恒郢放弃的,是什么继承人?”傅如佳侧头问郁辛。
郁辛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关于傅恒郢的家庭,郁辛虽有好奇,但傅恒郢不主动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是成舟。”傅如佳一字一顿的说。
成舟?
郁辛愣住了,他知道成舟,那是比华郢更庞大千百倍的商业帝国,从国内到海外,从日常到高奢,成舟的足迹踏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傅恒郢,本来可以继承成舟?
这句话的信息量,无异于有人告诉他,傅恒郢是国家总统。
郁辛迟迟无法消化过来,傅如佳看着他这般,有些意外,然后又笑了,“看样子你并不知道。”
“不过也对,恒郢从小就对家里的产业不感兴趣。”傅如佳说到这,又摇摇头,“或者说,不止是对家族产业不感兴趣。”
“现在感到遗憾了吗?”傅如佳问郁辛,“还觉得,傅恒郢放弃继承人的竞争,是正确的吗?”
听着这问题,郁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成舟固然庞大诱人,但郁辛相信傅恒郢。
郁辛说:“傅恒郢会那样选择,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不遗憾,就是正确的选择。”
傅如佳沉默了,她盯着郁辛看了许久,然后忽然笑了。
和之前的每一次笑都不一样,这次是豁达的,豁然开朗的,发自内心的。
“郁辛。”傅如佳叫道。
郁辛看向傅如佳,“嗯?”
“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傅如佳垂着眸子,指尖捏着茶杯,将茶杯转动。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惊讶,傅如佳很早就知道他了?可在他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和傅如佳见过面的。
“恒郢小时候有过一段婚约,是爷爷帮他定下的,对方是爷爷故友的孙女,一名Omega。”傅如佳缓缓说着,“恒郢从小到大对于家里人的安排,都鲜少有意见。”
“他从来都不说不,就好像怎么样都行。”
“这段婚约也是,虽然恒郢从来没和那位传闻中的未婚妻见面,但大家都默认,未来他会娶那位omega。”傅如佳说到这,忽然笑了,“直到上了高中以后的某天,恒郢忽然跟父母说,他想解除婚约。”
傅如佳永远记得那天,她一向冷静的弟弟,冒冒失失的回到家的,气喘吁吁的问她:“爸妈呢?”
当时她都愣住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指着院子的方向,脚步匆匆的和傅恒郢一起去找父母。
父母也被傅恒郢这副模样吓到了,问傅恒郢出了什么事。
只见傅恒郢沉默许久,在这沉默的片刻,傅如佳连成舟破产这种荒唐的可能都想到了,就听见傅恒郢一脸严肃的说:“我想解除婚约。”
父母问他,“为什么?”
他看了父母半响,然后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思绪从回忆间抽离,傅如佳感叹道:“我这位弟弟,待人温和,行事有礼,看起来完美无缺,但却唯独没有对任何人和事展现过兴趣。”
“人非璞玉,璞玉无暇,是好事,但人无暇,却不是好事。”
“当听见他说,他有喜欢的人,要解除婚约时,我们都很高兴。”
“因为他终于不再是什么都可以了,他有了自己想要去爱的人。”
傅如佳说到这,抬手抿了一口茶,她对郁辛说:“郁辛,是你让傅恒郢,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了。
第54章 54.痕迹
他让傅恒郢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 他看着傅如佳,迟迟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道理,听见这话他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 郁辛却是有些笑不出来。
他垂下眸子, 盯着茶杯中淡绿的茶水, 指腹贴着紫砂杯粗略的触感, 指节微屈, 拿起茶杯,将茶水喝下。
两人在院子里再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屋子里, 傅恒郢正打完一通电话, 看见郁辛过来,眸子弯了弯,露出熟悉的笑意。
郁辛对上这笑意,也扬起了唇角。
两人对视着, 分明还隔着段距离, 但却已经让旁人感受到爱意和粘糊劲。
或许, 两个相爱的人,处于同一空间内, 磁场都会发生变化。
傅如佳看着郁辛和傅恒郢,轻拍了拍郁辛的肩, 对傅恒郢说:“你带小郁到处逛逛?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傅恒郢走到郁辛身侧, 握住郁辛的手,轻声应道:“嗯。”
房子一时间就只剩下郁辛和傅恒郢,两人交握着手, 傅恒郢侧头看向郁辛, 问道:“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房间?”
“要。”郁辛点点头, 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傅恒郢看着他这副模样,指节捏了捏郁辛的指腹,牵着郁辛往自己的房间去。
郁辛本以为傅恒郢的房间应该离得很近,但当他走出房子,沿着长廊连续拐了好几个弯以后,他再次意识到了不对。
“不是去你房间吗?”郁辛问傅恒郢。
“嗯。”傅恒郢答,“需要走一段距离。”
说着话,傅恒郢就停下了脚步,对郁辛说:“到了。”
郁辛顺着傅恒郢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扇紧闭的木门,上面写着“修竹院”三字。
这是,房间吗?
郁辛有些疑惑的看向傅恒郢,傅恒郢已经牵着他抬步往小院走去。
推开木门,“修竹院”的全貌落入郁辛眼中。
这实在不能称为房间,而应该用别院来形容更合适。
院内假山荷塘,桥面通往凉亭,一侧种着小片竹林,青石铺路,通往林后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你的房间?”郁辛再次问傅恒郢。
傅恒郢轻笑一声,“是我的小院。”
这还差不多,郁辛点点头,心想到。
两人走进小院,郁辛细细打量着院内的每一处,随后脚步在一根木柱前停下。
“怎么了?”傅恒郢问郁辛。
郁辛抬手抚向柱身,目光专注的看着柱身上刻画的划痕,旁边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例如xx年x月x日,身高xx的字样。
不难看出,这是傅恒郢成长的痕迹,但这痕迹停留在了傅恒郢十六岁那年。
指腹轻轻触摸着最后一道划痕,郁辛问傅恒郢,“后面怎么没有了?”
傅恒郢回答:“这是我爷爷给我记录的。”
说这话时,傅恒郢的语气很平静,但郁辛却是沉默了下来,他明白这话背后意味着什么。
因为是爷爷记录的,在十六岁那年,爷爷去世了,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痕迹了。
无意间戳中了傅恒郢的伤心事,郁辛缓缓收回了触摸痕迹的手,看向傅恒郢,说:“抱歉。”
傅恒郢轻摇了摇头,“没事。”
郁辛却还是过意不去,他伸手握住傅恒郢的手,心中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但一时间脑子里也没有清晰的念头。
两人站在柱子前看了一会儿,傅恒郢就带着郁辛往屋内走去。
推开厢房门时,郁辛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抬头看去,只见门内中央,挂着一枚铜制的铃铛,下面还带着一块布。
郁辛有些好奇的拿起布,只见上面写着“平平安安”四字,那笔迹与刚才木柱上记录傅恒郢身高的笔迹相同,看样子也是傅恒郢爷爷所写。
虽然未曾见过傅恒郢的爷爷,但从进入庭院后,就碰到的这两处细节,已经不难看出这位老人对孙子的疼爱。
虽然傅恒郢已经很久没有回这边住了,但是房间里的卫生仍旧打扫的很干净,连成排的书架上都看不到一点灰迹。
傅恒郢的房间和郁辛想象中有些不同,和家里的温馨不同,这儿很冷清。
不是长久不住人的冷清,而是装饰就很冷清。
墙面上镶嵌着成排的书架,书摆满了整墙,古今中外,涉猎广泛。
书架前摆放着一张檀木书案,上面只有文房四宝。
这边尚且可以算是学习区,有这些也就够了,但再仔细看,中间一进门的位置除了桌椅和墙上的字画外,就也没有别的了。
而休息的地方,除了床和衣柜,以及摆放东西的长桌,也没了其它。
整个房间都透着冷清,看不出一点人生活的痕迹,要不是傅恒郢说是他的房间,郁辛都以为这是空闲许久的客房。
郁辛很难想象这是傅恒郢住的地方,他曾经以为,傅恒郢的家该是黑白灰的冷淡风,但走进去才发现温馨舒适。
而现在,他站在傅恒郢以前住的地方,又发现这儿极简冷清。
“怎么了?”傅恒郢看着盯着房间迟迟没说话的郁辛,问道。
郁辛闻声反应过来,看向傅恒郢,缓缓摇摇头,“没什么,就是……”
“就是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傅恒郢接过郁辛的话,他似乎总是知道郁辛在想什么。
郁辛点了点头。
只见傅恒郢轻笑了一下,“我以前和现在的确不太一样。”
“傅恒郢。”郁辛叫道。
“嗯?”傅恒郢看向郁辛。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郁辛问。
傅恒郢一愣,然后拉着郁辛走到书架前,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说:“大概是,迷茫?”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自己获取的成绩,到底是因为我自己,还是Alpha的基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对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太感兴趣,因为好像无论如何,我都可以做好。”
“于是就觉得,都可以,都还行,反正都是一样的。”
傅恒郢很平静的说着,郁辛听着这话,却是想起刚才傅如佳跟他说的,傅恒郢在遇到他之前,似乎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不在意,直到遇见他,才真正成为一个人。
“那后来呢?”郁辛问。
傅恒郢说:“高一那年,我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件感兴趣的事情。”
“嗯?”郁辛眨眨眼,有些好奇。
傅恒郢握住郁辛的手,他笑着说:“是你。”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吗?”郁辛指了指自己,问。
傅恒郢点点头,“嗯。”
“不瞒你说,在你送完我糖以后,我就开始情不自禁的关注你。”傅恒郢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某天……”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傅恒郢吃完午饭后打算回宿舍休息,回宿舍有一条近路,需要穿过一片树林,因为人少草多的缘故,鲜少有学生会走。
但傅恒郢很喜欢走这条路,因为安静。
这天他一如既往的从这条路回宿舍,却听到了草丛里传来的骚动。
他以为是蛇,想说要不要换条路走,就听见的轻轻的说话声。
这说话声很轻,就似是呐呐自语。
“你多吃点啊,看你这么瘦。”
“明天我也这个时候来给你送饭,不要乱跑在这等我哦。”
“也不知道是哪只不负责任的公猫,让你怀孕却不见了踪影。”
“等你宝宝出生了,也不知道超市里的纯牛奶能不能喝……”
傅恒郢看见了蹲在草丛后的郁辛,对方并没有发现他,正一心一意的逗弄着身前的橘猫。
橘猫怀孕了,挺着大肚子,低头吃着郁辛手里的食物。
这天阳光正好,光线穿过枝叶,落在郁辛的身上,照得他连发丝都柔软。
傅恒郢看着,心无缘无故的开始狂跳,他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跳,有些茫然。
这于傅恒郢而言,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直到这天夜里,傅恒郢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郁辛。
然后,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原来,他喜欢上了郁辛。
没错,就是喜欢。
想通了这件事的傅恒郢,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了家,他和父母说,我要解除婚约。
这是傅恒郢像父母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思绪自回忆间抽离,傅恒郢看着郁辛,“是从你走入我的世界开始,我才发生了改变。”
“若将遇见你之前的人生成为极夜,那是你的出现,让我的世界出现了日夜变化。”
极昼与极夜都是不利于生物正常生长的,只有日夜交替,才是最适宜的生存环境。
“我不再原本纠结的问题基因和本身,开始搜寻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傅恒郢指向面前的一排书柜,“这些书,就是寻找的痕迹。”
郁辛看向这墙面上的书,每一本都有过翻看的痕迹,他忽然明白自己听着傅如佳的那句,傅恒郢遇见他才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了。
这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自己,而因为傅恒郢。
郁辛不喜欢这样的形容,他愿做点缀傅恒郢人生的繁星点点,但却不愿被称为,傅恒郢人生的灵魂。
因为他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傅恒郢,都是完整的傅恒郢。
或许他也有过茫然,所以在漫长孤寂的岁月里寻找着自己的喜好,但无论怎么样,他从始至终,都是个完整的人。
“那你找到了吗?”郁辛问傅恒郢。
“找到了。”傅恒郢对郁辛说。
“嗯?”郁辛看着傅恒郢,神情变得认真,“是什么?”
傅恒郢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郁辛看去,是一本C语言入门。
傅恒郢将书本翻开,里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每一笔都是傅恒郢学习的痕迹。
“这是华郢的第一步。”傅恒郢说,“当我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时,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门学科。”
“说来很神奇,明明找了那么多年的兴趣爱好,但真出现时,看第一眼就够了。”
郁辛也觉得很神奇,而与此同时,又觉得开心,为那时候找到爱好的傅恒郢而开心。
“就像喜欢你,也是一眼就确定了。”傅恒郢对郁辛说。
郁辛听着这话,耳朵一阵发热,“一眼就确定了?”
“嗯。”傅恒郢肯定的说,“一眼就确定了。”
一阵风吹过,带着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傅恒郢的手轻抚上郁辛的脸颊,指腹扫过郁辛的眉眼,两人双眸对视着,距离愈来愈近。
亲吻总来得情难自禁,傅恒郢轻轻厮磨着郁辛的唇,抚着脸颊的手扣上郁辛的脖颈,而握着手的那只手,转而揽上了郁辛的腰际。
郁辛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手撑在身后的桌案上,推到了桌上的砚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屋内实在安静,让接吻时那不明显的水声都愈发清晰,郁辛感觉自己好像着了火,浑身都很烫。
铃铛还在响着,今天的风好奇怪,怎么一直吹个不停。
这一吻实在漫长,长到郁辛都快要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才结束。
他气喘吁吁的看着傅恒郢,傅恒郢也看着他。
指腹扫过了他的嘴角,将郁辛唇边的湿润摸去,傅恒郢开口说:“郁辛,幸好你出现了。”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
等到反应过来,他抬手抚向傅恒郢的眼角,他说:“是我该说,幸好,你出现了。”
幸好你出现,才让我,看见了光的模样。
郁辛在黑暗里长大,他就像一颗角落的小草,成长环境阴暗潮湿并不适宜生长,但他却拼命长大,最终有一天,终于触碰到了阳光。
指尖从傅恒郢的眼角挪开,郁辛这才发现,他的指尖在刚才染上了墨,而这点墨,现在点在了傅恒郢的眼角。
墨迹似是一颗痣,落在傅恒郢的眼角,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郁辛脑海里灵光一现,他忽然知道,他刚才站在柱子前,想要做些什么了。
郁辛对傅恒郢说:“傅恒郢,让我为你画上往后的痕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忙死了忙死了!!到底是谁!发明了考试!!
第55章 55.校园
院内的木柱上画上了新的痕迹。
郁辛抬着毛笔, 却是在落字时不知该如何下笔了,他不会写毛笔字。
“怎么了?”傅恒郢看着犹豫不决的郁辛问道。
郁辛侧脸看向他,耳尖还带着点红,模样看着不太好意思, 说:“我不会毛笔字。”
闻言傅恒郢无奈的笑了, 抬手握住郁辛拿笔的手背, “没事, 我会。”
傅恒郢坚实宽厚的胸膛贴着郁辛, 握着手的掌心温热踏实,带着郁辛的手在划痕后缓缓落笔写字。
“手应该这样拿。”傅恒郢将郁辛那笔的手调整, “食指和大拇指捏住, 中指勾住,无名指顶着笔杆,而小指扶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郁辛的手写字, 于划痕后落下xx年正月初五, 身高187cm, 年三十一岁。
这是继十六岁以后,傅恒郢在这根曾记录他十六年岁月的木柱上, 画下的第一笔痕迹。
前十六年,执笔的是他的爷爷。
而后十六年, 是他的爱人。
一阵风吹过, 带着竹林沙沙作响,铃铛摇晃着,清脆的响声与那尾下的“平平安安”四字, 于风中摇曳。
傅恒郢和郁辛在祖宅吃完晚饭才离开, 离开前, 傅如佳交给了郁辛一只木盒。
“这是爷爷在我们出生时,就为我们的未来伴侣打好的。”傅如佳说,“爷爷去世后,就一直保留在我这,现在你来了,它也该交给真正的主人了。”
听着傅如佳的话,郁辛指腹轻蹭着木盒,冥冥间感受到了来自老人的爱意。
回去的路上,郁辛将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对戒指。
银色的对戒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戒身流畅,是两种不同植物的枝干纠缠在一起,中间镶嵌着几枚低调的钻石。
郁辛不懂这其中的寓意,他将戒指递给傅恒郢看,傅恒郢扬了扬唇角,回答:“是连理枝。”
连理枝,是指两棵树树干相互摩擦,在某种条件下,将树皮磨光了,树皮和木质部之间的形成层密接在一起,两棵树互相增生出新细胞,枝干合生在一起的一种自然现象。
古人看见这种现象,曾写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句子,比喻夫妻恩爱,天长地久。
傅恒郢的爷爷以这样的形象打造这枚戒指,其中大抵也是这样的寓意。
望疼爱的小辈,与自己的伴侣,朝朝暮暮,和和美美,恩爱长久。
是十分美好的寓意和祝愿。
郁辛看着手中的戒指,眼底露出温和的笑意。
“要戴上吗?”郁辛问傅恒郢。
傅恒郢看向他,虽没说话,但却是将手递给了郁辛。
老人家在打造戒指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儿孙多年后手指的尺寸,于是做了可调整的设计。
戒指套进傅恒郢的无名指,经调整后正正合适,从今往后,无名指便刻有了名字。
是郁辛二字。
戒指戴在傅恒郢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显得愈发好看,仿若世上最好的工艺,就该佩戴在这样的一只手上。
郁辛仔细打量着戴在傅恒郢手指上的戒指,指腹轻轻触摸着戒身,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
当他抬头看向傅恒郢时,一双眸子笑吟吟的,里头带着亮晶晶的光,看着就似只获得心爱之物的小狗。
傅恒郢看着郁辛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他说:“到我给你戴上了。”
郁辛抿了抿唇角,眼中是遮不住的欢喜,将手递给傅恒郢。
戒指套进自己的指尖时,分明是冰凉的触感,但郁辛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
他的无名指也有了名字。
两人十指紧扣,无名指上的戒指挨在一起,是无声的承诺。
回家的路上途径高中,郁辛的视线落在熟悉的大门上,脑海里一些回忆就翻涌而上。
他正想着什么,就听见傅恒郢在这时开口,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听着这话,郁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嗯。”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郁辛就再没有回过学校,那时候的他,对于高中时代的回忆并不美好,也就潜意识刻意规避了这里。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遭遇了某些不好的事情,留下不好的回忆以后,便会产生或轻或重的应激反应,刻意规避,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手段。
但今天郁辛想要回去看看,糟糕的回忆仍旧存在与脑海,但郁辛的态度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从逃避,变成了面对。
自从遇见傅恒郢以后,郁辛对过去的许多事情都豁然开朗,不再纠结。
那些曾纠缠他数年的痛苦回忆,在某一刻起,他不再感到畏惧。
郁辛就像名独自面临巨龙的普通人,数年来,他忍受着巨龙的折磨,逃避着巨龙带来的影响,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
直到某一天,有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交给了一把剑。
他再不堪其扰,拿起利剑,将巨龙消灭。
普通人,也能成为屠龙勇士。
勇敢,是上天赐予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宝藏。
这段时间以来,听着傅恒郢口中喜欢上他的过往,郁辛恍惚发现,自己曾因为那些痛苦,而忽略了好多细节。
今天途径学校,除了想要面对以外,更多的,还有希望能找寻和回忆起,更多当时自己不曾关注的细节。
与傅恒郢有关的细节。
毕业多年,学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刚才远看还熟悉的校门,近看就会发现已经重新修建,变得更加宏伟,只是保留了原有的设计。
大年初五,学校还没开学,只有一些留校员工在,保安只简单询问过傅恒郢和郁辛的来意以后,就放他们进了学校。
学校里已经不是郁辛记忆中的样子,这让郁辛心中有些可惜,但却在傅恒郢的陪伴下,继续往里看着。
路过篮球场时,里面有几个学生正在打篮球,郁辛停下了脚步,看着球场上打篮球的学生,无端想起了一些往事。
“高中的时候,你经常打篮球。”郁辛说。
那时候每到下午放学,傅恒郢就会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来球场打篮球。
郁辛记得,那是一个晚霞很美的下午,他吃过饭后,从食堂回教室,途径篮球场,一颗篮球滚落在他的脚边。
他看着脚边的球,抬头看去,就见傅恒郢一步步朝他走来。
“没有砸到你吧?”傅恒郢当时问他。
郁辛当时和傅恒郢不熟,面对他和自己的搭话还有些不知所措,反应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回答:“没有。”
“嗯。”傅恒郢点点头,却是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郁辛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恒郢跑回了操场,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饮料。
他将饮料递给了郁辛。
手里忽然多了瓶饮料,郁辛慌乱的想说不要,就听傅恒郢说:“虽然没砸到你,但应该也被吓到了。”
“这是赔礼。”
思绪自回忆间抽离,郁辛跟傅恒郢说:“你在这,给过我一瓶饮料。”
挺神奇的,明明之前都不记得了的事情,如今站在这,郁辛却是很快想了起来。
或许他从来就没忘记过,只是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沉溺于痛苦的回忆间无法自拔,便将这些事情,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嗯。”傅恒郢轻声应道。
“你说是赔礼。”郁辛说,“但当时篮球明明没有砸中我。”
傅恒郢笑了,他看着郁辛,“就是想给你,但找不到理由。”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去给予。
但那时候的傅恒郢没有正当理由,就只能找各种不同的由头,去给郁辛一些东西。
有时候为了给郁辛一样东西,他还会分给全班人,但郁辛的那一份,会多一些,或者独特一些。
这些小心思,只有傅恒郢知道。
郁辛听着傅恒郢这解释,又想起了两人最初在一起时做的梦,梦里的傅恒郢,帮他扶住了要倒地的书,并给了他一把蜜枣。
“那你竞赛回来的时候,给我的蜜枣,也是……”郁辛问。
傅恒郢点点头,“嗯,当时我尝到,就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的确很喜欢。”郁辛说,“但是后来我再去找,味道都不一样了。”
傅恒郢说:“不一样很正常。”
郁辛不明所以。
只听傅恒郢缓缓说:“给你的那份,是我自己做的。”
他酿制了一罐蜜枣,将它们包装成购买的模样,送给了郁辛。
看起来和其它人都都一样,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郁辛愣住了,他设想过许多可能,可能是自己买错了,可能是工厂变配方了,但唯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你没有告诉过我。”郁辛觉得好遗憾,对于傅恒郢曾经的那些心意,他一无所知。
“不要觉得遗憾。”傅恒郢牵住郁辛的手,“想知道的话,以后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郁辛听着这话,他说:“总觉得太迟了。”
人在遇见合适的爱人以后,就总会不自禁的想,如果早点遇见就好了,总觉得时间太迟,浪费了好多能在一起的年岁。
郁辛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又有所不同,他和傅恒郢遇见的很早,但他却很晚才知道对方的爱意。
白白错过好多年,每次想到,都会觉得好可惜。
傅恒郢摇头,“多晚都不迟。”
那些傅恒郢本藏在心里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小心思,如今能一点点告诉郁辛,傅恒郢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想让郁辛知道。
而是因为,他爱郁辛。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56章 56.母亲
校园的最后一站, 两人去了学校食堂。
学生们还没有开学,食堂也就没有开门,郁辛和傅恒郢站在食堂外。
食堂已经不是他们读书时候那样了,经过几次扩建, 比郁辛他们读书那会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高中的时候, 我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大概就是食堂了。”郁辛对傅恒郢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扬了扬眉头, 有些好奇, “怎么说?”
“说来也很神奇,高中的时候, 我很喜欢吃食堂的糖醋小排, 有时候为了能吃到,一下课就会往食堂跑。”郁辛回忆着当年的事情,或许因为是美好回忆,说话时, 郁辛的脸上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后来有几次, 因为老师拖堂, 我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没有糖醋小排了,窗口的大叔大概是看我太失落了, 于是跟我说,以后都到他这个窗口打饭, 他会给我留一份小排。”
郁辛当时很惊讶, 因为那是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从陌生人那里接收到的善意。
“我其实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但还是按大叔说的那样, 无论人多人少, 都排他那一个窗口。”
“结果……”郁辛说到这, 看向傅恒郢,他的眼角带着笑意,“你猜怎么着?”
“我猜?”傅恒郢轻笑一声,配合着郁辛,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半响后缓缓说:“我猜,从那以后,无论早晚,你每次都吃到了糖醋小排。”
郁辛笑了,很高兴的模样,“猜对了。”
看着郁辛这副模样,傅恒郢也跟着笑了。
傅恒郢很喜欢看郁辛笑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都打心底觉得高兴。
比自己高兴还要高兴。
这般高兴着,傅恒郢无端想起了件事,记得刚与郁辛结婚的时候,他每天除了工作,给宴枢安排最多的任务,就是为郁辛添置东西。
那时候宴枢曾说:“老板,按现在年轻人的说法,你这样,像是恋爱脑。”
傅恒郢和宴枢共事多年,早已不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宴枢这人做事一板一眼,但其实是个内心极其丰富的人,偶尔忍不住了,总会蹦出几句内心戏。
每次他自己说完吓一跳,傅恒郢听着倒是觉得有趣。
在听见“恋爱脑”这个词以后,他上网查了一番这个词的意思,琢磨了许久,在下班时将宴枢叫进了办公室。
他对宴枢说:“我觉得你说的对。”
傅恒郢也觉得自己是恋爱脑,但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相反,他很享受。
享受爱郁辛的每一刻。
……
过了初五,医院就渐渐忙了起来。
大概是那天郁辛的提醒起了效果,顾淮这几天看见郁辛都是绕着走,不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初八那天,郁辛正在上班,同事忽然过来跟郁辛说科室外面有人找他。
郁辛当时还在想是谁,走出科室到电梯口,就看见许久未见的徐爱兰。
这是他们两母子中秋节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郁辛看见徐爱兰一愣,他没有料到来人会是徐爱兰。
毕竟,他的母亲,哪怕是读书时开家长会都鲜少出现在他的班级,专程去看他就更不可能了,如今工作了,郁辛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到科室外找郁辛,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这太意外了,于郁辛而言,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郁辛脚步微微一顿,站在离徐爱兰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再向前。
他看着徐爱兰,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人多口杂,郁辛不想到时候吵起来,闹得太不体面。
“郁辛。”徐爱兰看着郁辛,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她显然也不太适应以这样的面貌对待郁辛。
郁辛就更不适应了,徐爱兰的笑不但没有让他感到高兴,反而心里生出种不详的预感,让他下意识的抗拒,脚步往后退了稍许。
“你来有什么事?”郁辛收回视线,不去看徐爱兰,问道。
徐爱兰显然注意到了郁辛的小动作,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还一直强撑着。
她抬步朝郁辛走近了些,将保温壶往郁辛面前递了递,“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香芋蒸排骨吗?妈想着你很久没回家了,怕你想这个味道,做了些给你送来尝尝。”
听着这话的郁辛不由的拧起了眉头,心中的不适感愈发明显,他看不透徐爱兰到底在做什么。
要说怕他想念这个味道的话,郁辛这么些年吃到的次数其实也屈指可数,徐爱兰以前怎么就没送过。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这种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未知感,让郁辛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脑子绷着一根弦,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掉入陷阱。
“我在上班,没有时间吃,待会儿就冷掉了。”郁辛对徐爱兰说,他不想接下徐爱兰的东西,所以选择了拒绝。
明明以前那么奢望的母爱,如今摆在他面前,他却是不想要了。
想到这,郁辛觉得这世界还真是奇妙。
时过境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物都在变化。
在此之前,郁辛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徐爱兰会提着保温桶来看他。
但这件事,此时此刻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没事,保温着的,待会吃午饭的时候可以吃。”徐爱兰耐着性子对郁辛说,语气还是维持着温柔。
郁辛垂着眸子仍旧不去看徐爱兰,他摇摇头继续拒绝,“我今天带了饭了,你带回去吧。”
“郁辛。”徐爱兰显然有些绷不住了,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了一些。
郁辛听着这声,才终于看向徐爱兰。
谁知徐爱兰对上她的眼神,马上又变回了刚才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郁辛,你一定要这样继续生妈妈的气吗?中秋节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徐爱兰说,“你这样,妈妈很难过。”
听着这话,郁辛浑身都僵住了。
这些年徐爱兰做过的过分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但桩桩件件,徐爱兰都不曾说过一句道歉。
但今天,徐爱兰说她知道错了。
郁辛内心的某个地方被刺了一下,酸胀的疼痛。
他该高兴吗?郁辛想。
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仍旧觉得,徐爱兰的道歉,背后还藏着什么目的。
他早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了,哪怕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说出一句对不起。
一个孩子,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信任感,这是一件何其可悲的事情。
郁辛看着徐爱兰,心中是说不出的疲倦,终是不想再多做纠缠,伸手接过了徐爱兰手中的保温桶。
“你早点回去吧。”郁辛说。
徐爱兰却是没走,反而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徐爱兰这话说的,就似一位疼爱孩子,整日期盼孩子归家的老母亲。
她这样的态度,若是对待郁幸,那显然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她此时此刻说出这话的对象,是郁辛。
这些年来,都不管不顾,不曾心疼过的郁辛。
郁辛心里愈发的不安了,他就似一个赌徒,一个数年来都在输钱的赌徒,当他终于倾家荡产已经死心的时候,赌场却忽然告诉他,他赢得了亿万财富。
这样的财富到来,并不会让郁辛觉得高兴,反而会觉得害怕,惶恐。
这不是应该属于他的,郁辛觉得。
“我以前也不怎么回家的。”郁辛往后退了几步,对徐爱兰说道。
如果他是猫的话,此时此刻应该全身的毛都已经立了起来,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防备和自我保护,但徐爱兰看不出来。
徐爱兰还在继续说着,“郁辛,我和你爸都很想你。”
“你偶尔也要回家看看啊。”
这样的话语快要将郁辛击溃,他盯着徐爱兰,强撑着让自己尽量平静,问:“妈,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瞧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徐爱兰说着,话顿了顿,变得纠结起来,缓了片刻才继而说:“但也有一点别的事情。”
听着这话,郁辛心居然莫名的放下了。
原来比起自己的母亲有事情来麻烦自己,如今的郁辛更害怕的,是母亲真正的反省和纯粹的爱。
或许是他已经不需要那样的反省和纯粹的爱了,因为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受过的伤就算愈合了,也在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或许已经豁达的接受,但却已经做不到原谅。
他希望他的父母永远都不要道歉和反省,因为那样,郁辛就不用去纠结是否原谅。
他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去原谅,就够了。
“什么事?”郁辛变得平静,连一丝慌张都不再有,淡淡问道。
“是郁幸,他最近变得有些奇怪,身体好像出了一些问题,我让他来医院他也不肯。”徐爱兰说,“郁辛,你是护士,对于这种事情,你应该会懂一点,所以我想让你回家看看。”
“顺便,能劝你弟弟来医院看看。”
原来还是为了郁幸。
郁辛想说郁幸应该不会听自己的,本能想要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是又说不出口了。
他心中动了恻隐之心,想到郁幸如果真的生病,没有及时到医院看,出了问题,拒绝的话就没办法说出了。
对于这个弟弟,郁辛的感情其实是复杂的,小时候郁幸经常借着父母的疼爱欺负他,但是长大以后,却反而有那么几次有意无意的护起了他。
虽然每次护他的方式都很奇怪,也让人不会觉得那么舒服,但那种保护的行为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想到这,郁辛缓缓点了点头,他对徐爱兰说:“我尽量劝他。”
“但如果他实在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徐爱兰听着这话连连点头,“好,你能回来劝他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57章 57.阴谋
晚上睡觉的时候, 郁辛把徐爱兰今天来找他的事情告诉了傅恒郢。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傅恒郢对郁辛说。
郁辛听着这话,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想到上次回家父母麻烦傅恒郢的场景, 就觉得傅恒郢还是尽量少与他家里人接触为妙。
况且他这次打算看过郁幸以后就离开, 并不会在家里久待, 就也没必要在麻烦傅恒郢陪他跑一趟。
他已经对父母彻底失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个人回去应该没有问题。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郁辛说着, 又怕傅恒郢还是不放心, 添上了一句,“到时候有任何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
“放心吧。”郁辛抱住傅恒郢,手轻轻拍拍傅恒郢的背, 安慰道。
傅恒郢听着这话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的抱紧郁辛, “那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嗯嗯。”郁辛点头。
傅恒郢见此,终是不再说些什么, 他想,或许也能试着放手, 让郁辛独自去面对一次。
回家的时间定在初十, 郁辛那天休假,起了个大早准备回家。
在出门前,郁辛收到了来自徐爱兰的电话, 说是郁幸忽然跑去酒店住了, 见面的地点就从家改到了酒店。
对此郁辛倒没什么想法, 反而觉得在外面见面比回家更好,至少在外面,徐爱兰他们顾及脸面,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将场面闹得太难看。
见面的酒店有些偏远,郁辛在路上隐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虽然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郁辛到酒店就将定位发给了傅恒郢。
酒店信号不太好,消息发过去一直在打圈,郁辛正盯着消息界面的那个圈看,徐爱兰就走到了他的身侧。
“郁辛,你来了。”徐爱兰看着郁辛,也不知道是不是郁幸的情况实在不好,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郁辛点点头,看了眼还未发送完成的定位,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你和郁幸怎么了?”在电梯里的时候,郁辛问徐爱兰说。
毕竟待会要见郁幸,要劝他的话,还是要事先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那样才好沟通。
“唉。”徐爱兰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段时间,他要去B市工作,我们不同意,他就和我们大吵了一架。”
“吵完那一架以后,他整个人就都变得不对劲了,不和我们说话,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说到这徐爱兰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说他这是为什么,非要去B市上班,他一个Omega,读大学我们都不放心他走远,现在工作要跑那么远,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她显然对于郁幸的选择很不解,也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小儿子跑得太远,离开自己的身边。
郁辛看着表情扭曲表达不解的徐爱兰,第一次觉得郁幸其实也很可怜。
因为是omega的原因,从小就被呵护备至,这种呵护幼时可能还好,但随着逐渐长大,就成了束缚。
他不被允许离开父母太远,交朋友要报备,父母觉得不能交往的朋友,会被严厉制止继续交往,就连房间都时不时会被母亲用打扫卫生的借口,搜寻小秘密。
父母太想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了,想要给他满满的爱,但这爱成为了一个囚笼,将郁幸困在里面,灌满了水,快要溺毙他。
郁幸得到了好多好多的爱,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自由。
当脱离主观视角,从客观视角去看自己的家庭时,郁辛发现,原来只要小孩降生在这个家庭就是可悲的。
因为他的父母,从根上来说,对于小孩的态度,就是扭曲的。
因为嫌弃大儿子是Beta,他们对待郁辛的态度苛刻吝啬,舍不得付出一点心力。
而因为此,郁辛在他们心中更多的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与此同时,又因为父母身份,道德枷锁,无法完全摒弃,从而对郁辛索取回报。
而对于郁幸,因为他是Omega,他们极尽宠爱,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堆砌给郁幸。
可付出的越多,希望的也越多,他们离不开小儿子了,恨不得将疼爱一生小儿子捆在身边,怕小儿子离开了,自己所付出的爱,就白白流失。
郁辛冷静的想着这一切,心里既觉得可悲,又觉得可笑。
他垂下眸子,许久后才说:“那是郁幸的选择,你们那么爱他,但也不尊重他。”
因为不爱郁辛,所以他们没有给过郁辛尊重。
而现在,因为爱郁幸,他们也没有给予郁幸尊重。
对于他们而言,孩子到底是什么?
郁辛真的觉得很好奇。
“尊重?我怎么没有尊重他?我给他的尊重还不够多吗?”徐爱兰听着郁辛这话,急切的开始说:“是我们对他还不够好吗?”
郁辛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徐爱兰的,他们的逻辑里有一套自己的自洽体系。
他朝徐爱兰摇摇头,说:“就是你太爱他了。”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郁辛和徐爱兰到达目的楼层。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徐爱兰的收敛了情绪,她看向郁辛,指着一个房间,“在那边,1208房间。”
郁辛听着,点点头往郁幸所在的房间走去。
可徐爱兰却是忽然叫住了他。
“郁辛。”
郁辛脚步一顿,有些疑惑的朝身后的徐爱兰看去。
只见徐爱兰面色怪异,然后别开脸不去看郁辛,她说:“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崽崽留下的。”
郁辛拧了眉头,看着徐爱兰快步走到房间门口,用房卡刷开了门。
她对郁辛说:“崽崽不想看到我,你进去就好。”
郁辛听着,也走到放门口,他心中觉得不对劲,手迟迟没有握上门把,正想要说离开。
徐爱兰就已经伸手扭开了门,在那开门的瞬间,郁辛背后感受到一股推力,狠狠将他推进了房间。
这动作来得太快,让郁辛猝不及防的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慌乱的朝后看去,下意识的跑去拉门,但却还是来不及。
只听见房门“啪”的一声巨响,毫不留情的被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郁辛听见徐爱兰说:“你别怪妈妈。”
不详的预感一瞬间笼罩在郁辛心头,他伸手去开门,但却发现门在外面被锁上里,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强烈的不安将郁辛包裹,他不知道徐爱兰为什么这么说,也不知道徐爱兰到底想干嘛。
郁辛拍打着门,他焦急的喊着,“放我出去!!你要做什么!”
未知感让郁辛恐惧,可他无论怎么叫,都没有人回应他,门被关的严严实实,他怎么都打不开。
郁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给傅恒郢打电话,却发现根本没有一格信号,就连刚才发的定位,旁边都显示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看着空白的信号格和发不出的消息,郁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徐爱兰这两天所做的一切,什么看看郁幸,让他劝解郁幸,全都是骗人的,她就是为了现在,将他关在这个酒店的房间里。
这个认知让郁辛愈发惶恐,越是这样,证明这背后徐爱兰他们要做的事情,越可怕。
况且,徐爱兰还说——“你不要怪妈妈。”
徐爱兰做过那么多对不起郁辛的事情,但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这些细节越想越想郁辛心慌,他背上都冒出冷汗,只觉得细思极恐。
他看着因为没插房卡而黑暗一片的房间,觉得自己一定不能坐以待毙,开始想办法自救。
郁辛先是去拉开窗帘,却发现窗帘后面是一堵墙,这意味着这是个密闭的房间,连爬窗逃出去这种危险的自救方法都无法实施。
焦虑让郁辛开始啃咬起手指,将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咬得乱七八糟。
他盯着手机,开始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踱步,希望能接受到一点信号。
但这也是徒劳,这里不知道是安装了信号屏蔽器还是如何,真的是一点信号都找不到。
在这里待的越久,拖延的时间越长,可能面临的问题就越大。
郁辛想,他有什么可图可求,让徐爱兰他们费这么大功夫将他关起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郁辛唯一能让徐爱兰他们另眼相看的,只有傅恒郢这位合格的伴侣。
那些徐爱兰说过的话在郁辛脑海里浮现,“如果和小傅结婚的是崽崽就好了。”“Omega和Alpha在一起正合适。”……
这些话在郁辛的耳边不断回旋,他不知道徐爱兰具体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郁辛看向紧闭的房门,目光变得凌厉。
他放下手机,手抚上一侧的椅子,提了提感受着椅子的重量,做出个大胆的决定。
椅子有一定的重量,郁辛拖着它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他摸了摸门把的位置。
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提起椅子,狠狠地朝门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听见金属落地清脆的响声,他才停下动作,放下手中的板凳,毫不犹豫的一脚朝门踹去。
巨响过后,门开了。
郁辛看见了门外震惊的工作人员。
他对上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郁辛不知道的是,他身后房间一片黑暗,身前只借着酒店走廊一点昏黄的光照明。
他满身戾气,仿若刚从地狱回归人间的魂灵。
郁辛漠然的挪开了眼,看向自己受伤的手。
应该是无意间被椅子砸烂的木头划伤的,血这会儿正止不住的往外涌。
郁辛皱了皱眉头,将受伤的手往身上擦了擦,血迹在他白色的衣服上格外刺目。
他再次抬头看向工作人员,问:“多少钱,我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有点卡,下一章比较重要,所以今天就更一章吧,等写好修好明天更吧。
第58章 58.入局
华郢, 会议室。
傅恒郢正听着下属介绍新的策划案,整个会议室内肃穆安静,所有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显示屏。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原有的氛围。
所有人被铃声吸引过去, 只见中间位置上的傅恒郢,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 随后伸手示意会议暂停, 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会议室的傅恒郢, 进了旁边的小办公室。
他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是郁辛父亲的电话, 想到郁辛今天回家, 他迟疑了一会儿,接起了电话。
“小傅,郁辛出事了。”一接起电话,傅恒郢就听见郁文华焦急的声音, 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的说道。
傅恒郢微微站直了身子, 他眉头微蹙, 虽然听着这话心中担忧,但却并没有完全相信。
“郁辛怎么了?”傅恒郢问。
“我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情况有些复杂,你先过来吧。”郁文华说道, 他的语气还是很着急, 但傅恒郢听着,却是松懈了绷紧的身子。
因为在郁文华说出第二句话的瞬间,傅恒郢就知道, 郁文华在说谎。
郁文华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 并不是为了通知他郁辛出事了, 而是想用这个借口,让他过去他家。
至于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傅恒郢的理由很简单。
正常情况下而言,一个人在通知身边人出事的情况下,别人问怎么了,就算情况复杂,也总会能说出大致情况。
因为他的真实目的,是想告诉别人,出事了,需要你过来。
但郁文华在面对傅恒郢问郁辛怎么了的时候,他并没有进行正面回答,而是选择绕开这个问题,催促傅恒郢赶紧过去。
这样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虽然心中清楚郁文华的目的,但傅恒郢并没有直接挑明,而是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他想看看这对夫妻到底想做什么,先是将郁辛叫回去,现在又撒谎让他回去。
那头的郁文华听见傅恒郢答应过去,语气还是着急,但傅恒郢听着,却是觉得里面带着几分目的达成的喜悦。
电话被挂断,傅恒郢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给郁辛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显示不再服务区内,这让傅恒郢刚才舒展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因为他有些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对郁辛做什么。
这般想着,傅恒郢毫不犹豫的抬步离开了公司,往郁辛家赶去。
在去的路上,傅恒郢给宴枢打了个电话。
“查查郁辛的去向,要快。”
赔付过酒店以后,郁辛从酒店离开。
他赔付了酒店一笔维修费,并且给了更多的钱,让对方给自己安排一辆车。
他站在酒店门口,等待安排的车辆来接他。
有人说,钱不是万能的,但当他掏出钱,酒店工作人员恭恭敬敬为他包扎好伤口,并且迅速安排好车辆,将他往父母家送去的时候,郁辛觉得,钱真的能解决人的大部分问题。
与此同时,傅恒郢已经到了郁辛父母家楼下。
他看着郁辛父母家的方向,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等待宴枢的一个电话。
他要先知道郁辛去哪了,既然郁辛的父母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让他到这边,那郁辛肯定不在这。
宴枢办事效率很快,电话也来得很快。
“老板,郁先生被她母亲带进了一家酒店,联系酒店工作人员得知,郁先生好像受伤了,目前正往家的方向赶。”宴枢语气很平静,但在说到郁辛受伤的时候,却是顿了顿。
傅恒郢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居民楼,对宴枢说:“你去接他。”
“老板,那你……”宴枢问。
“我去看看,这对父母到底是人是鬼。”说罢,傅恒郢挂断了电话,抬步走进了楼梯间。
家里只有郁文华一个人在,他看到傅恒郢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担忧,但没有又有忍不住的笑意。
这让他本就算不得好看的脸,落在傅恒郢眼里更加扭曲让人憎恶。
傅恒郢淡淡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他看了房子一圈,问:“郁辛呢?”
郁文华指着内侧那个房间,“在房间里呢,他不舒服,我们就让他去床上躺着了。”
还在说谎。
傅恒郢看向郁文华,或许是他的眼神太清明,落在别人身上仿若能洞悉一切,郁文华的神色变得有些心虚起来。
“小傅,赶紧过去看看吧。”郁文华催促道。
傅恒郢垂下眸子,点点头,朝房间走了过去。
靠近门的瞬间,傅恒郢就闻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
他心下浮现起一股怒火,握着门把手没动,看向郁文华,仿若是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里面是郁辛?”
郁文华心慌,但却还是连连点头,“是啊。”
“好,我信你。”傅恒郢说,“但无论做出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郁文华听着这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恒郢已经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他被关在了门外。
分明一切进展顺利,但郁文华怎么却是莫名的心慌了。
房间内,一股信息素的味道朝傅恒郢扑面而来。
他听见了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喘息,这个房间内,有Omega在发情。
傅恒郢平静的往自己的腺体内注入抑制剂,扭头看去,就看见躺在床上的郁幸,以及角落被砸碎的手机。
郁幸看起来极其痛苦,他躺在床上,身边堆积着各种衣物,冷汗将他身上的衣服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拖出来。
他听见动静,艰难的睁开眼看向傅恒郢,视线由朦胧变得清晰,然后整个人如受惊的鱼一般坐起,但因为体力不支的原因,很快又无力的靠到床背。
“你怎么进来了,我哥呢?”郁幸防备的看着傅恒郢,手还揪着被单,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傅恒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就要问你的好爸妈了。”
“他们先将你哥哥骗走,然后又拿你哥哥把我引到这。”
“给发情的Omega送上一名身强体壮的Alpha,你该不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吧?”
傅恒郢语气平静,缓缓陈述着一个事实,郁幸听着脸色却越来越白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郁幸难以置信的问。
傅恒郢看着他,“这要问你。”
郁幸听着这话,胸膛剧烈起伏着,思索了许久后,接收了事实,也找到了自己父母这样做的原因。
“他们不想让我去B市,想要借此,将我困在他们身边。”发情期让郁幸痛苦不堪,但这个认知让郁幸更加难受,他用手敲锤着墙面让自己清醒。
郁辛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会做到这种地步,他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甚至去提醒过郁辛不要回家,但没料到他们会这样计划。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次发情期父母收走了他所有的抑制剂,他本以为,他们只是想用发情期的痛苦来折磨他……
到底,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至于对象为什么会是傅恒郢……
郁幸缓缓看向傅恒郢,他心里知道理由。
他的父母,心高气傲,在他们的眼里,身为高等Omega的他,应该匹配最好的Alpha。
可他们的生活圈子受限,身边能看到接触到的Alpha等级都不高,傅恒郢,是他们这一生,能接触到的,最好的Alpha。
于他们而言,这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缘,是难得能与他们的小儿子相配的Alpha。
可这是他哥哥的伴侣啊!
疯了,全都疯了。
郁幸整个心如刀剐,他跌跌撞撞的从床上下来,他拖着被单扔给傅恒郢,“趁我还能保持清醒,把我绑起来。”
他不能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发情,而对傅恒郢做出些什么,因为这是来自生理的本能。
如今在他面前的Alpha,就如一块香饽饽,他随时可能不受控制的扑上去。
如果是别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但眼前的是傅恒郢,他哥哥的伴侣。
他不能做出对不起郁辛的事情。
“先别急。”傅恒郢说。
“你想干什么?”郁幸问。
只见傅恒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郁幸,“先给你哥打个电话。”
“就说,救我。”
接过手机的郁幸愣住了,他不明所以,拧着眉头看着傅恒郢,问:“你要做什么?”
只见傅恒郢看向他,面色平静,但却可怖。
郁幸看着,心慌了一下,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在心中弥漫开来。
然后他就听见傅恒郢说:“你上次不是说,让郁辛不要再回这个家了。”
傅恒郢站起身,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拿起一只玻璃笔筒,狠狠地砸碎在地上。
郁幸听见清脆的破碎声,心头都跟着一颤。
他看着傅恒郢,喉结微微滚动,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温和的Alpha,实际上有多可怕。
今天发生的一切,父母是设局者,他和郁辛是受害者,而傅恒郢,是主动入局。
他早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但他还是来了。
而目的……
郁幸还来不及继续想,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他的鼻腔。
他听见傅恒郢说:“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二更
第59章 59.决心
“师傅能快点吗?”郁辛着急的催促着司机。
司机看了他一眼, 有些淡淡的无奈,回答:“老板,城市路段限速,开不快了。”
听他这么说, 郁辛也没办法, 只能按下自己焦躁的心。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郁辛低头看去, 是傅恒郢打来的电话。
郁辛几乎没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傅恒郢,你在哪?”
“哥……”回答他的不是傅恒郢的声音, 而是郁幸。
郁辛在听见这声音的瞬间愣住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傅恒郢的手机怎么会在郁幸手上?在他被关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幸?”
“哥……”郁幸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带着强做镇定的颤抖,听起来似乎很难受。
郁辛只听郁幸继而说:“我发情了, 救我……”
话音落下, 电话在这时被挂断, 让人浮想联翩。
郁幸发情了,而傅恒郢的手机在他手上, 这也就意味着,傅恒郢现在正和发情期的郁幸在一起。
郁辛的人体生理学很好, 他知道Alpha和发情的Omega待在一起这意味着什么。
Omega发情时的信息素会释放大量诱导Alpha强制进入易感期的气体因子, 这种气体因子,几乎没有Alpha能抵挡的住。
一旦诱导进入易感期,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郁辛相信傅恒郢, 但是他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局面时, 傅恒郢为了防止自己进入易感期,会做出怎么样的行为。
他或许会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又或许别的……
郁辛根本不敢深想,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再次拨通过去却是已经无法接通了。
这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似乎能做的也不过是继续催促司机快些。
车辆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郁辛正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堵在他们车前面的一辆熟悉车辆。
宴枢从车上下来,出现在郁辛视线中的那一刻,就宛若救世主降临。
郁辛急忙下车,他踉跄着脚步跑到宴枢面前,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透了,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宴助,傅恒郢呢?”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郁辛还是怀揣着侥幸心理的问道。
“傅总被您父亲叫去您家了。”宴枢表情严肃,“在去之前,他嘱咐我找到你。”
郁辛听着这话,一整颗心都乱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送我过去。”郁辛脚步匆匆的拉着宴枢便往车那边走。
“郁先生,你的伤……”宴枢一边被拉着一边说。
郁辛头也不回,“不用管它。”
然后就见郁辛脚步微顿,他扭头看向宴枢,眼眶已经红了,他说:“宴枢,要快。”
看着这般模样的郁辛,宴枢愣住了,他见过郁辛许多次,这个性格温和的男人,却是很坚韧,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红过眼眶。
但今天,他却是红了。
宴枢在这瞬间,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辆。
宴枢开得很快,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情况下,城市限速对他来说好像不起作用。
不一会儿,郁辛就到了家楼下。
这个郁辛回来过无数次的家,每一次心情都各不相同,有过欢喜,有过害怕,有过畏惧,甚至有过想逃离,但是今天这种情绪却是第一次。
这种情绪,名为憎恨。
憎恨这些年来这个家给他的所有不公,憎恨明明他已经忍受了很多年,但他们却要对他为数不多的幸运下手。
郁辛快步走上楼梯,在推开门的瞬间,徐爱兰和郁文华看见他大惊失色。
“郁辛,你怎么……”徐爱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郁辛的手颤颤巍巍,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郁辛看着他,眼神冷漠,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径直往屋内走去。
但他却被徐爱兰和郁文华拦住了,看着拦着自己去路的两双手,郁辛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他看向自己的父母,那两张几十年来他看过无数遍的脸,但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他曾为这两个人难过过,伤心过,再到如今心灰意冷。
他满腔热血期盼过他们爱自己,如今他不在期盼了,他们却又要抢走最爱他的人。
他们就似是一对侩子手,要斩断所有郁辛得到的好。
“爸,妈。”郁辛眼睫微颤,“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分明心里已经不存有希望,但却还是想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但这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
徐爱兰打碎了郁辛最后一丝心软,她听着郁辛的话,说:“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因为知道,我更不能让你过去,崽崽发情了,没有一个Alpha能抵挡住发情的omega。”
“郁辛,你懂事些。”
郁辛,你懂事些……
郁辛听着这话,忽然就笑了,他实在不知道徐爱兰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懂事?他还要怎么懂事?他又凭什么懂事?那里面被他们关着的,是傅恒郢,是他的伴侣!
到底是什么,让他的母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郁辛不理解,也无法理解,他已经不愿再和面前的两人再多费一句口舌。
“让开!”郁辛冷下脸,吼道。
徐爱兰没有理会,反而说:“我让开有什么用,你现在过去,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这句话深深刺入郁辛的耳朵。
他本垂着的眸子一瞬抬起,看向徐爱兰的眼神冷得几乎能淬冰。
徐爱兰从没有见过郁辛这样的眼神,对上的瞬间,因为恐惧,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拦住郁辛。
郁辛见此,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徐爱兰。
徐爱兰到底是个女人,被郁辛这么不留余力的一推,几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
她撑着地面,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郁辛,“你,你居然敢推我!你这个不孝子!”
她谩骂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却是因为摔得狠了,没办法直接起身。
郁文华见徐爱兰摔倒,第一反应不是去扶,而是伸出手要打郁辛。
“混账!”他大骂着,抬起手就要教训郁辛。
如果是以前,郁辛大概就站在原地,乖乖挨了,但是现在,他不会再这样了。
他一把抓住郁文华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就着那股力道,将郁文华也甩在了地上。
面前再没有阻挡他去路的人,郁辛不顾身后的谩骂,大步走到郁幸紧闭的房门前。
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哐当一下的开了。
郁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作为护士的他,对于这股味道格外敏感。
他的大脑里有根弦瞬间紧绷了起来,推开门,入目就是地上大滩的血。
而这血的来源,是傅恒郢。
凌乱的房间内,郁幸被绑在床上,而傅恒郢,则坐在墙角,他的身侧,是被砸碎的玻璃块。
血沿着他的手腕一路蔓延在地上,大片的血迹看着都触目惊心。
但傅恒郢看起来很平静,根本没将流血的伤口当一回事。
若不是他苍白的唇瓣,濡湿的头发和额头以及脖颈的汗告诉着郁辛,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郁辛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
傅恒郢听见动静看向郁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点笑意。
“郁辛。”他嗓音沙哑,语气虚弱,但却是带着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郁辛而庆幸。
郁辛看着这笑,心都紧了一下。
他朝傅恒郢走去,腿都有些软,跪坐到地上,捂住傅恒郢流血的伤口,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问:“傅恒郢,你这是干什么啊?”
眼泪低落在手背,温热湿润的触感,诉说着郁辛现在的所有情绪。
傅恒郢抬手抹掉郁辛的眼泪,“别哭。”
他看着郁辛包扎的手,问:“你怎么受伤了?”
明明自己的血还在流,却关心起郁辛的伤来。
郁辛眼泪掉得更加厉害,“你还管我?你自己都成这样了……”
郁辛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找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他按着傅恒郢流血的伤口,慌乱的搜寻着。
傅恒郢却是一把将他搂入了怀中,“别走。”
郁辛僵住了,腰上的手松松垮垮的并没有什么力道,但他没有挣脱,而是任由傅恒郢抱着。
傅恒郢的下巴轻轻搭在郁辛的肩上,手拍着郁辛的背,他说:“你终于来了。”
“我好怕,会辜负你……”傅恒郢说,“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听着这话,郁辛的眼泪瞬间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他用力回拥住傅恒郢,“不会的。”
谁都会辜负郁辛,但傅恒郢不会,这是郁辛人生中少有的坚信。
他抱着傅恒郢,心都好似被揪在一起,疼得他头皮发麻,酸胀从喉咙蔓延整个胸腔,他前所未有的懊悔,如果自己再坚定一点就好了。
再坚定一点不去相信徐爱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划烂的伤口是为了保持清醒,绑住的郁幸是以防万一,傅恒郢在信息素的干扰下,仍旧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不不辜负郁辛。
那郁辛又怎么能去辜负他。
他不会再让他的爱人受到任何伤害,无论什么形式。
而眼下已经发生了的,也不可原谅。
郁辛起身擦干脸上的眼泪,他冷静的为傅恒郢包扎好伤口,然后起身,松开了被绑着的郁幸,将来时在药店买的抑制剂,注入郁幸的腺体。
做完这些,郁辛走出房间,看向客厅里已经被宴枢控制住的父母。
他一步步的走到父母面前,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宴枢。”郁辛叫道。
“郁先生。”宴枢答道。
“报警了吗?”郁辛问。
早在进家门之前,郁辛就让宴枢去报警了。
宴枢点点头,“马上就到。”
听着这话的郁文华和徐爱兰急了,他们站起身。
郁文华气势汹汹的抬手指着郁辛,想骂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那根指着郁辛的手指,就被宴枢按了下去。
宴枢看着郁文华和徐爱兰,说:“请注意你们的行为。”
宴枢看着就不好惹,郁文华收回手,将矛头指向郁辛,说:“郁辛,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们送进警察局?我们是你爸妈!”
“已经不是了。”郁辛很冷漠的说。
“你什么意思!”郁文华有些难以置信。
郁辛却没有理会他的疑问,扭开了头,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郁文华见此,气得不信,“行!就算我不是!”
郁文华咬牙切齿,问:“那我们犯法了吗?你以为报警就能抓我们?”
郁辛听着这话,看向郁文华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里头不带任何情绪。
“普法是警察的任务,不是我的。”
说罢,郁辛转身离开。
就让和他们的一切,都结束在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装白莲让小郁心疼,然后让小郁坚定离开的傅总。
ps:今日无二更。
第60章 60.作证
警察局内, 徐爱兰和郁文华被带进了调解室暂时控制。
偌大的房间内是一张长桌,徐爱兰和郁文华坐在长桌的两侧,而正中央,是一名警察。
警察低头处理着手里的工作, 从徐爱兰和郁文华进来, 就没和他们说一句话。
可越是这样, 郁文华和徐爱兰就越不安。
平日里面对郁辛耀武扬威的两个人, 这会儿就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狗, 再没了嚣张的气焰。
郁文华看着还好,但徐爱兰却是已经焦虑到连头也不敢抬。
她坐在椅子上, 双腿夹着, 手紧张的抠着指甲两侧的倒刺,头也低着。
这样的气氛实在让人难受,率先忍受不了的是郁文华。
“警察同志。”拿出一派平日里圆滑的模样,对警察说道,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小孩不懂事, 闹脾气报警,我看还是不用麻烦你了。”
听着这话的警察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 缓缓开口说:“报案人表示你蓄意破坏他的婚姻,并将他的伴侣与发情期omega关在一起。”
“根据我国《婚姻保护法》规定, 任何形式、目的、手段下蓄意破坏他人婚姻, 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并且,据《Omega人权保护条约》规定,发情期Omega, 非自主意愿, 或强迫, 或设计陷害,人身权利受到侵害,未发生性关系处以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发生性关系五年以上或无期徒刑。”
“所以,如果报案人所述情况属实……”警察话说到这顿了顿,看向郁文华和徐爱兰,缓缓继而道:“你违法了,就不是家务事。”
警察将法条说得清晰,而徐爱兰和郁文华在听见的瞬间显然就有些慌了。
但他们不会就此放弃抵抗,只见郁文华面色很快恢复如常,他看着警察说:“警察同志,这肯定是误会啊。”
“你口中的报案人和发情期的omega,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去破坏自己孩子的婚姻呢?”
“这你说得不算,我们办案讲究证据,若真没有这回事,你也不用担心。”警察深深看了郁文华一眼,显然见多识广,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郁文华的说辞给怼了回去,办事公正让人挑不出错处。
郁文华看着油盐不进的警察,一直控制的神色这会儿也有些绷不住了,但他又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说:“那好,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查清楚。”
郁文华说:“我和我那大儿子关系一直不太好,他从小就因为我们把他生出来是Beta,而恨我们,现在他这样,我们真的也很难过。”
警察听着这话,没有做顺着郁文华的心意去做出评价,只说:“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自己和报案人了解清楚。”
说罢,调解室再次陷入沉静。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内,郁辛和傅恒郢一行人也正在面对警察。
郁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警察说明,并且递交了一系列可以证明徐爱兰和郁文华所作所为的证据。
警察在听完郁辛说的一切以后,转身离开房间出去确认证据的真实性。
房间内只剩下郁辛和傅恒郢还有郁幸,郁幸还在发情期,虽然被抑制剂控制住了,但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奄奄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
傅恒郢的伤口看着吓人,但幸好不是很严重,郁辛进行处理过后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他搂着郁辛,手轻轻拍着郁辛的肩膀,做着无声的安慰。
“傅恒郢。”郁辛轻声叫道。
“嗯?”傅恒郢侧头看来。
郁辛垂着眸子,刚才还坚毅的他,这会儿面对傅恒郢,已经露出了几分疲倦,“律师什么时候过来?”
“很快。”傅恒郢说。
刚才来警察局的路上,傅恒郢问郁辛,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郁辛想了很久,他说:“父母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但的确有一个忙,需要你帮。”郁辛还记得徐爱兰和郁文华曾说,华郢有最好的律师团队,那时候的他们,是想将郁幸塞进去工作。
但他们自己大概都没想到,这个他们曾经向往,且希望让小儿子加入工作的律师团队,将被郁辛会用在他们的身上。
“我想要,借用你的律师团队。”郁辛对傅恒郢说。
在警察确认证据期间,律师团队也到达了警察局。
尊重郁辛的意见,傅恒郢和郁幸暂时离开的房间。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郁辛和律师,看着眼前穿着专业,模样干练的律师,郁辛知道,他要彻底与过去的三十年,进行割裂了。
斩断前尘,往后一身轻。
“郁先生,你有任何诉求都可以跟我说。”律师对郁辛说。
郁辛眨了眨眼,道:“我只有一个诉求。”
“您说。”
“与我的父母断绝亲缘关系。”郁辛缓缓说,“无论任何手段。”
……
调解室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郁文华和徐爱兰愈发坐立难安。
“警察同志,请问还要多久?”郁文华有些焦急的问。
警察淡淡看他一眼,“确认完对方提交的证据以后就好了。”
“那是多久。”郁文华听见证据两个字心都提起来。
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他做得并不精细,原因也不过是事前拿捏了郁辛的秉性,觉得一切发生了对方也不会拿自己如何。
但谁知,事情却是出乎他预料的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郁辛不但没有忍气吞声,还报警把他们带到了警察局。
而他们即将面临的,是可能坐牢的危险。
郁文华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这一向如包子般任人拿捏的大儿子,怎么会如此决绝,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后悔自己的自大,让他没有将事情做得更加缜密。
警察听着他的问题,懒洋洋的,“那就要看证据多少了,少的话,很快,但多的话,就……”
后面没说完的话不言而喻,证据越多,确认时间越长,也就意味着对他们越不利。
听着这话的郁文华,更觉得坐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屁股下的凳子和脚下的地板都如同着了火,让他坐立难安。
徐爱兰在听完郁文华和警察的对话以后,头低得更低了,她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比起郁文华,徐爱兰很清楚自己这些年是什么对待郁辛的,非打即骂怎么都算不得好,她想郁辛肯定恨死她了。
以前,徐爱兰对郁辛会恨自己这件事并不在意,真听到或感觉到了,反应大概也是不屑一顾,但如今……
她想郁辛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置她于死地的。
后悔吗?徐爱兰后悔,但不是后悔对郁辛的不好,而是后悔,自己早该在几十年前,郁辛生出来那一刻,就别让他活下来。
那时候管得不严,被丢弃的Beta,被淹死的Beta数不胜数,但她却因为心软没那么做。
不该心软的,徐爱兰想。
时间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确认证据的警察终于回来。
他看着郁辛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同情,叹了口气,说:“你们跟我过来吧。”
调解室大门被推开,郁辛一行人被带到郁文华和徐爱兰所在的那间调解室,在听见开门动静的那一刻,郁文华和徐爱兰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他们看见郁辛的那一刻,目光就不由变得凶狠憎恶,似是恨不得下一刻就冲上来撕了郁辛。
郁辛对上他们的目光,只一瞬间,就挪开了眼。
因为无论他们如何,在郁辛的心里都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一行人在警察的带领下入座,率先开口的是郁文华。
“警察同志,请问事情进展怎么样?”郁文华语气迫切的问道。
警察淡淡看了郁文华一眼,将刚才郁辛递交的证据一一摆在郁文华面前,“这是报案人递交的证据,您的儿子指控你和你夫人,蓄意破坏其婚姻,并且侵害Omega人身安全,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郁文华的目光在警察摆出来的那些证据上迅速过了一边,一旁的徐爱兰则紧紧抓着郁文华的手,表情紧张。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在问对方怎么办。
“警察同志,这是误会啊。”徐爱兰带着哭腔。
“误会?”警察指了指刚才调来的开房记录,“那你为什么要把你儿子叫到酒店,还关起来。”
“监控记录显示,是你强制性把你儿子推进去的,为什么?”
“另外,又是为什么在关完你儿子以后,又将你儿子的伴侣叫去自己家,还是在小儿子发情的情况下。”
“又是为什么,小儿子发情了,要把所以抑制剂藏起来,还把大儿子的伴侣和他关在一起。”
“请你们给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郁文华和徐爱兰被警察这一连串的问题都问懵了,他们看着警察,又看向郁辛和郁幸。
最终视线落在郁幸身上不动了。
徐爱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郁幸扑过来,“崽崽,你要给妈妈作证啊,妈妈不是这样的人,妈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你不说话,妈妈和爸爸会坐牢啊,你怎么能任由郁辛那个混账污蔑我们呢?”
“崽崽,你知道的,妈妈和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徐爱兰又转头看向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不能只听郁辛的一面之词,按他的说法,我小儿子也是受害者,这里面可没有我小儿子的指控啊。”
“崽崽,你说话。”徐爱兰催促着郁幸,手还揪着郁幸的衣角,轻轻晃着。
郁幸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母亲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在沉默了不知多久以后,缓缓将衣服从母亲的手中抽离。
“我可以作证。”郁幸声音很轻,一边说着,他抬起眸子看向徐爱兰。
徐爱兰在听见这话的瞬间面露喜色,但随即,这笑就僵住了。
只因为,她听见郁幸说:“我可以作证,我哥哥所说的一切,全部属实。”
这一句话,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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