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守卫很想你?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荒谬,好似这些钢铁机器是有自己的生命和情感一样。
元清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门前的可莉和凯亚正在玩雪。
迪卢克从身后走来,拿出准备好的备用衣物为元清披上。
他似乎看出了青年暗藏的心事,在对方耳边悄声道:“需要我陪同吗?”
迪卢克是走在最前面、第一个直面遗迹守卫的人,自然发现了这些机器的不同寻常。
如果不是迪卢克执意纠缠,这些遗迹守卫压根不会管他,而是径直追随着旁人闻不见的气味找到元清。
阿贝多的态度耐人寻味,迪卢克也想多了解、多知道一些兄长的往事和秘密。
雪山的坏境是如此危险。
元清被迫再一次裹成了团子,和迪卢克走远,来到了刚刚遗迹守卫聚集的地方。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冰冷高大的机器正像母亲对待孩子一般,把用来攻击的火球控制在合适的温度,用自己坚硬的手臂挂起衣服烘烤。
这些衣服正是元清的。
他明显被这一幕震撼了,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
遗迹守卫感知到了元清的到来,其中一位明显是领头身份的机器缓慢移动到两人面前,对迪卢克防备的态度视若无睹。
庞大的钢铁机器在他面前蹲下,向后仰去,用后摆的双臂撑住上半身。
这看起来像是发动火球的前兆动作。
以防万一,元清重新打开了护盾,将自己和迪卢克护住。
迪卢克也举起大剑,挂在腰间的神之眼微微亮起,随时做好进攻的准备。
与平日的攻击不同,遗迹守卫将位于自己胸口护盾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核心。
但这显然不是它要展现的目标。
核心只出现了一瞬,便在转动后露出了背面的一枝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的枝桠和一张不知道保存了多久的纸张。
元清看着随着赶来,将自己包围的遗迹守卫,心里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这些机器…好像不是来取自己的性命的,反而像是在保护他?
钢铁之躯将风雪遮挡,小小的火球在空中飘荡,为中间的两人提供了安全温暖的场所。
元清试探性的伸出手,取出了其中的纸张阅读,顺手也将枝桠拿出。
【如果看到这封信,那就证明我的计划失败了。】
【元清,想必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走在新道路的路上了。】
【这是我能为你留存的最后一点信息,要好好记住。】
纸张上的文字不是元清这几天见到的提瓦特语,而是…他在现代熟知的文字。
在他阅读过后,纸张仿佛有灵性一般化为粉尘,不给人复原的机会。
而那枚枝桠在他的手中闪烁三下后,散发出幽幽绿光,将他扯入一段回忆。
被遗迹守卫包裹的青年突然向后倾倒,被一直关注他的迪卢克接住,抱在了怀中。
这些机器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确认了青年的安全后,四散离开。
——
元清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雪山的入口,身边跟着一位黑色高马尾、穿着一身铠甲的骑士。
在‘他’的身后,还有许许多多带着充足道具的人,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望着山巅上无法看清的景象,对身边的骑士说:“安弗塔斯,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们必须证明,使用来自■■的力量只会带来毁灭,而不是新生。”
原来这个骑士叫安弗塔斯。
元清控制着自己的魂体,努力靠近两人,试图听到更多的信息。
他看见安弗塔斯面上带着愤怒与…怜惜,正试图劝阻‘他’不要以身犯险。
“大人,有关沙尔·芬德尼尔的一切,目前我们只有书上的信息。雪山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您大可以等我们先行探索之后…”
“安弗塔斯!”‘他’厉声制住了骑士的话语,转而耐心的劝导:“你忘了渊下宫的结果么?”
“连宫廷首席法师拼死带回来的信息都不愿承认,如果雪山有那种只能见一次的信息该怎么办,他们不会相信一个骑士长的话。”
雪风灌进喉咙,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一旁的骑士立刻摘下手套,用足够温暖的手掌贴住青年背部,将‘他’抱到怀里取暖。
厚实而带着绒毛的斗篷张开,又很快合上,不留下一点给寒风入侵的机会。
黑与白在漫天雪花中交织,乌色的长发沾染雪粒逐渐与青年的白发融为一体。
骑士小心的捧起一缕在雪天中看不清的发丝,小心的留下。
‘他’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和身体,不容置疑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安弗塔斯。”
“我不允许有任何漏洞。”
安弗塔斯垂下头,郑重的承诺:“您所说的一切都不可质疑。”
他想起了自己成为骑士的那一天,被带领着宣读的誓言——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大人,安弗塔斯会是您最忠诚的骑士。」
元清远远地看着一行人做好一切准备后,总算开始了漫长的雪山之旅。
在他们身后和周围,浩浩荡荡的遗迹守卫在左右开路护航,清扫沿途的魔物。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他了解到这是坎瑞亚研究出来的【耕地机】。
元清不理解,这样有着强大杀伤力的机器,为什么会被称作耕地机,而不是什么坦/克之类的名字。
「土地不是用农具去犁的,而是用铁与血去争夺的。」*
这是他听到的解释。
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面前的场景再度变化。
元清看见‘他’拿下手套,用脆弱的双手触碰天钉的碎片,想要打开通往地下遗迹的通道。
‘他’带了很多人,还有很多能够发射火球的耕地机。
这样的事情应该轮不到‘他’亲自来做。
元清朝着‘他’靠近,看见‘他’裸露的双手上除了冻伤外,还散发着浅金色的光芒。
这光芒很微弱,空中还有许多消散的同色粒子。
元清猜想,这些粒子应该是逸散的能量。
光芒越来越弱,手上的血痕也越来越多,那枚残破的天钉碎片总算要被整个挖出。
但‘他’没有力量了。
‘他’没有能够将天钉挖出的力量了。
元清不忍去看这样的画面。
临近成功、距离真相只差一点的时候,却被自身的不足活生生地掐断了希望。
就算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只是短暂的一些信息,元清也知道这里的真相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重要到需要他托着孱弱的身躯深入险境,重要到需要他动用最后的一点能量去挖掘真相。
元清没有完整的记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曾经的自己,是个这样不顾一切的人吗?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此地,又是为了证明什么,需要雪山的某处东西?
但至少,元清能够确定,自己所缺少的第十四个周目的记忆,极有可能和坎瑞亚有关。
他背对着一行人,垂眸深思,没有发现那些跟上来的大部队在安弗塔斯的示意下悄悄散开,就连耕地机也像有灵性一般背过身,为忠诚的骑士与他效忠的主人留出空间。
他转身看见——
骑士大胆地抱住主人,用温暖的斗篷裹住‘他’,在对方的耳边轻声絮语。
细碎的声音从风中飘荡而来。
“大人,请享用我吧。”
“为了达成您的意志,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
‘他’挣扎着想要逃离灼热的怀抱。
在此刻,能够夺人性命的寒风竟然成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安弗塔斯…这是不可以的!”
‘他’看起来好像一直都知道骑士的心思,却没有去遏制,从而让这一份自下而上的爱意不断加深,在这个隐秘的角落爆发。
“大人,我不会说出去的。这里只有我们,不会影响您回去追求…”
“你逾越了!白鹄骑士!”
‘他’焦急地打断安弗塔斯的话语,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他’也没办法反抗。
被斗篷遮盖的两具躯体在底下不断涌现轻微的起伏,细小的雪花裹挟着声音而来,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又换了一副场景。
寒天之钉的碎片已经被挖出来,一行人走进地下,不断临摹记录着这里的壁画和文字。
‘他’的面色红润了许多,已经能够自如行走了。现在正粗略地打量这些壁画,从其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忠心的骑士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侍候在左右。
两人走到一副未完成的壁画前,紧皱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些舒缓。
‘他’由衷地感叹:“看来这一趟不会白费了。”
“凭借这些,我们就能叫停实验,王也不必牺牲自己了。”
也许是放不下心,元清看见‘他’还手动的临摹一份,收进了贴身的口袋中。
安弗塔斯如法炮制,也做了一份放进自己最里层的衣物中。
暗处的眼睛只看到了前者的动作,忽略了后者。他鬼鬼祟祟的联络了几人,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
元清作为局外人,看到了一切。他想要上前提醒,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两人的躯体,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