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喜婆先是讲着新婚的贺词,后又交代了些成婚后的规矩。
姜云姝吃着沈度让人送来的吃食听得并不怎么认真。
待她这头吃饱喝足后,喜婆也讲完了所有事务。
而后下人们伺候着姜云姝终是卸下了她那一身繁琐装扮。
再到她沐浴洗净后,已是入了夜。
喜婆留下一些画册后,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屋中。
屋内安静下来,姜云姝才终是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
今日在马车上,她不是随口说说的。
成婚当真是一件好麻烦的事情。
这一日她似乎没做什么,却也累得不行。
如此劳累下,她只觉若是往后与沈度和离,她也不要再与人成婚了。
姜云姝一袭轻薄的素白纱衣缓步走到了桌前。
桌上除了喜婆交代需得等沈度一同用的桂圆红枣合卺酒以外,还放着新娘新婚之夜必看的画册。
姜云姝其实还没翻动也大概知晓是什么。
成婚自要圆房,画册里会讲解女子在圆房时需得做些什么。
姜云姝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画册翻动了几页,便不禁皱了眉头。
画中画风粗糙,图样模糊。
乍一看就只是男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根本看不出在干什么,更莫说毫无剧情,仅有姿势。
这种画册,哪比得上她平日看的那些。
姜云姝想起成婚前不久,泠弦坊刚送来了她预定的绘本下卷,今日也连同她的随身包袱一起带了过来。
此时时辰还早,姜云姝便翻找出自己的绘本下卷翻看了起来。
若是不看这一屋子大红喜色的装点,不论这并非姜云姝熟悉的闺房。
今日就好似仅是平日里寻常不过的一日。
姜云姝对此也适应得极好。
身下红艳的喜被衬得她落在身侧的手背白皙透亮。
一双修长细腿交替放置,背靠床背,姿态放松,心情愉悦。
绘本下卷的内容比上卷丰富很多。
姜云姝本是看得津津有味。
但没过多久,一道沉稳脚步声由远至近,抵达门前时便将她的注意力唤了去。
房门被推开,姜云姝捧着绘本转头竟见沈度的身影。
沈度已是将喜袍换下,仅着一身浅色衣衫,周身干净清爽,看起来像是已经沐浴过了。
如此模样自不是中途回屋一趟,而像是没打算再出去了。
可是,白日里他不是还让人传话叫她自己早些睡吗。
她以为沈度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姜云姝拿着绘本起身便要下榻,有些意外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度神色一凛,只觉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
像是他不该回来,打扰到她了似的。
而后,视线便定在从榻上下来,迎面走向他的身影上。
宽松柔软的素白纱衣本就是就寝时仅在屋中穿着的。
随着走动的步调,衣摆微荡,晃人眼帘。
沈度下意识要目光退避,却又反应过来,他们已是成婚的事实。
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只得沉默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姜云姝没觉异样,也乖顺地随他坐到桌前,又仰头问:“那这些流程还要做吗?”
沈度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怎么做?”
姜云姝回想了一下喜婆交代的流程,伸手从盘子里各拿了两个桂圆红枣,再分给沈度一半。
“先吃下这些。”
沈度不喜甜,看着手里的桂圆红枣直皱眉。
姜云姝入睡前也不喜进食,即使只是一个桂圆和红枣。
她侧眸瞥了一眼沈度的表情,见他明显不愿,反倒松了口气,忙道:“若是跳过这一步,接下来便是共饮合卺酒。”
沈度今日已是喝了不少,即使沐浴后清醒了些,但听着“酒”字便阵阵头疼。
他冷眼看向斟满的两个酒杯,心下仍是不愿,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配合地拿了过来。
“喜婆说,这个合卺酒要……”
姜云姝话未说完,沈度已是仰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转头看她:“要怎么?”
姜云姝怔然眨了眨眼。
喜婆说要勾缠手臂,夫妻一同饮下合卺酒,这样便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眼下沈度已是独自饮尽,自是不符合喜婆所说的流程。
不过姜云姝其实也对长长久久并不太在意。
人生几十载,她现在对沈度兴趣浓厚,谁知再过多久便有可能不再感兴趣呢。
不必长长久久也好,往后若是腻了,便就算了。
于是姜云姝弯唇笑了笑:“没什么。”
她拿起自己的酒杯浅尝了一口。
不算太烈,但她并不喜饮酒,尝过便罢了,根本没有饮尽就放下了杯子。
大多数人成婚为图个吉利,这些民风民俗,繁琐流程都得做得一点不差,生怕因此误了姻缘。
但屋中这二人,一个不在乎,一个不了解。
一套流程下来,没一个是做足了的,若是叫人瞧了,都只得连连摇头。
还有一项姜云姝倒是放在心上了。
她轻声唤道:“等我一下。”
缝制香囊这事因着家中人盯守,姜云姝即使不太在乎但也当真认真完成了。
就当是送一件礼物给沈度,既是做了,自是要送给他的。
更莫说,那香囊中的香包还是沈度自己花钱买的。
沈度立身站在桌前,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姜云姝递来的香囊。
湖蓝色丝绸矜贵中带着低调,以银线封边,包裹出饱满匀称的形状。
丝绸之上,缠金绣线,绣出了一朵……
“这什么?”
姜云姝平静地看着他:“水仙,我觉得很符合你的气质。”
气质。
沈度不知道香囊上绣着的这种被称为“水仙”的张牙舞爪小白花图样,符合了他哪样气质。
他花了一千两拍下的东西,就弄出了这么个玩意来?
沈度对此发表不了任何好话,但也没出口奚落,只漠然收下香囊,转头扫了一眼桌上其余的东西。
姜云姝没太注意他的目光,只觉所有流程都走完了,这便起身问:“那我们现在去休息吗?”
沈度瞧见桌上摆放的那些明显被翻动过的画册。
饶是他未了解过成婚之事,也当知那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没得到回应,姜云姝又唤了一声:“夫君?”
沈度蓦地回头:“换个称呼。”
姜云姝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但看沈度略显阴沉的脸色,还是想了想,道:“那我唤你的小字,晏淮,可以吗?”
沈度眉心微动。
他的小字从她口中低柔地唤出,听起来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称呼,成婚后她也没可能继续唤他沈大人。
但她唤他的嗓音,听起来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柔软如羽毛,轻飘飘地挠过耳根,又落进心尖。
沈度背过身去“嗯”了一声,抬手去解身上的革带。
方才李氏莫名前来催促他早些回屋。
而宴席上宾客实在聒噪,他本也忍耐多时。
即使并非为了旁人口中的“莫要耽误了夜里正事”,他也顺势应下,转身离了席。
但显然,此刻看来,他之前想错了。
他的确需要适应,姜云姝却完全没有要适应的样子。
她在这屋子里,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一样,甚至也丝毫不为他的出现而感到紧绷和局促。
沈度将外衫脱下随手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一回头,便见姜云姝果真自在放松,已是脱了鞋睡到了床榻里侧。
空出一人身位的床榻似是在无声表露着某些将要进行的转变。
沈度眸光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移开目光,敛目走了过去。
烛火熄灭,屋内沉寂。
好似有什么氛围在悄然蔓延开来。
沈度刚躺下,身侧就靠来一片温热柔软的身躯。
说是靠来,也或许只是床榻本就只有这般宽度。
榻上平躺两人,便不可避免地会贴到身侧另一人的身躯。
沈度如是想着。
下一瞬,一只柔嫩的手便顺着被褥下本就不远的距离,轻柔缓慢地落到了他肩头。
沈度身体僵硬了一下,在那指尖流转,一路划向他胸膛时,霎时抬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短暂的触碰,留下的却是一连汹涌而上的酥麻,急促的动作有些没能收敛力道。
姜云姝探进的动作被迫止住,腕上传来的微痛令她不由轻呼了一声。
她小声问:“怎么了?”
沈度绷着嘴角,身侧萦来的香气就此蹿入鼻腔。
在此刻同一被褥下的贴近放大得更为清晰,一丝一缕,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感官。
姜云姝轻柔的问话在他脑海中搅成了一片浆糊。
他薄唇翕动,却不知该回答她什么。
沉默思绪间,沈度的手不自觉松散了力道。
姜云姝手腕滑出,恢复自由的手只停顿了片刻,又重新有了动作。
她轻柔的呼吸洒落身旁,手指划过胸膛,落到了腰腹。
轻薄的中衣的隔绝聊胜于无。
腰带松散,衣襟敞开。
她的指尖分明带着夜里的微凉,却在一路触碰之处点燃无名的火。
沈度霎时绷紧,思绪回炉之时。
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已是由手指变为整只手掌,完全抚摸上了他的腹部,甚至还有要向下的趋势。
沈度眸光一沉,再次伸手攥住她,忍无可忍哑声道:“摸够了吗?”
他转头瞪她,却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潋滟的眸子。
水眸含情,带着几分被制止行动后的茫然和无措,无声地将他心尖刮挠了一下。
沈度腰腹的触感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好摸太多。
紧致,结实,仅是指尖描绘的线条就漂亮得不像话。
姜云姝想说没摸够,甚至想提议点燃烛火让她清晰地看一看。
但显然,阴沉着一张脸的沈度不知又因何缘由恼怒了。
姜云姝温柔地望着他,缓缓倾身向前。
她身前的柔软几乎没有阻隔地贴上了沈度的手臂。
抬高的脖颈露出修长的线条,月光洒落在她白皙肌肤上。
呼吸交缠之际,那双挺润的嫣唇带着安抚诱哄的意味,朝着沈度吻了上去。
唇间一片湿热柔软,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就此断裂在馥郁香气中。
沈度猛然松手,大掌向上,转而扣住了她的后颈,一把将她拉离开来。
姜云姝被迫远离沈度身前,接连几次被制止了行动,让她不由有些不满。
她微启双唇,还未开口。
那股力道忽的将她掌控向下,微抬的后脑勺急促地跌进柔软的枕头。
姜云姝眼前一晃,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压倒在上的沈度带着失控力道重重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