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私立医院是江城治疗omega腺体问题效果最好的医院,虽然费用昂贵但仍旧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沈织一路扯着秦淮的手腕直到上了电梯确定人不会跑了才松开,“学姐,这家医院的周悦教授还不错,你先凑活着看。”
秦淮眉头皱成一截就没有松开过,她一只手扶着刚才被alpha拽着的手腕,站在电梯角落懒得搭理。
这家私立医院即使在全国都能得上名次,尤其是里面的周悦教授更是一号难求,每到她去门诊接收病人的这一天,门口总会排起长长的队伍。
她的号难求并不是因为经济或人际原因,而是因为她做事清白公正,但凡挂号排队的,哪怕是乞丐也会救治。
秦淮在选择专业时就听说过周悦的名号,也试过挂号但每次刚打开医院软件,号码那一栏就变成黑乎乎的颜色,时间长了,她也就放弃了。
可眼下听沈织这么一说,就好像周悦教授的号好挂到只需要有手就能挂上。
秦淮揉着手腕,面部表情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问:“你是不是挂错人了?”
沈织:“这家医院就一个周悦教授,不可能同名同姓。”
秦淮哦了一声转回视线,语气轻轻浅浅,带有那么些敷衍的意味。
沈织:“……”
叮一声。
电梯门缓缓拉开。
私立医院比起公立医院环境不带差的,从科室门口走进去,没有住人的病房门都紧紧阖着,唯有那么一两个开着门的,还都是安安静静的。
医生办公室的大门在病房的对面,需要刷卡才能进去。
沈织停在门口透过窗户瞅了眼里面。
秦淮站在alpha身后半米的距离,看着沈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到了。”
安静的病房氛围被打破,只剩下沈织略带严谨的声线。她把手机放在耳边甚至都不用自我介绍,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以为沈织开玩笑的秦淮这才终于正视了这件事。
等到alpha挂完电话,秦淮找到自己的声线问:“你来真的呀?”
沈织收起手机回头瞅了眼,“难不成骗你的。”
话落,叮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淮和沈织听见声音齐刷刷地看过去。
站在里面的女人穿着白衣黑裤外面罩了件白大褂,整个打扮专业意味十足,甚至有种刻板的感觉,但那张脸并不是,一双杏眼微弯,五官轮廓柔和,看向门口的沈织时眼神很亲切,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那种很温柔的omega。
这张脸和秦淮印象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短短融合成两个字,秦淮不由得伸手抓住身旁人的小臂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是周悦。
江城最权威的专家,一位凭借自己实力拼出来的omega。
秦淮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话到嘴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悦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四十多岁的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细纹,这些并不成为她的累赘反而是另一种柔软的盔甲。
她的目光在沈织身上流转片刻,然后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沈织身后的人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淮对沈织说:“不介绍介绍这位可爱的omega吗?”
隔着卫衣柔软的布料,沈织只觉得被小臂被一股力量压地死死地,她侧眸身旁的omega露出了除了发情期以外更加鲜活的表情,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眼神很亮带着惊讶。
她很享受秦淮下意识依赖她的时候。
于是alpha伸出另一只手从小臂上拉过秦淮的手腕,被收紧的衣袖得到松弛,然后沈织循循善诱地把秦淮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像牵着小朋友那样牵着做介绍,“妈,这是秦淮,我的朋友。”
说完后视线又转回秦淮身上,手指捏了一下omega的掌心示意对方回神,“秦淮,这是我妈妈,周悦。”
秦淮耳边只回响“妈妈”“周悦”这两个字,准备伸出右手可掌心被束缚,只能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周悦老师,您好,我是秦淮。”
称呼周悦为老师并不是因为客气,而是因为在秦淮的意识中周悦带给她的震撼远远大于她的所有老师。
在前二十多年前,抑制剂价格昂贵,一些omega因为经济原因没有办法购入,只能承受发情期带来的痛苦。
周悦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她的团队潜心研究,做出了国内第一批平价抑制剂让无数omega平安度过发情期,至此周悦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晓。
周悦眼明心细一眼就看见自家女儿故意抓着人家omega的手,态度坦荡而自得,她的眉毛很轻地往上挑了下。
周悦也不拆穿配合着秦淮伸出手,“你好,我可以叫你淮淮吗?”
直到握手的瞬间秦淮才察觉出来不对劲,转过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被alpha捏在手里。
她蹙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对周悦说:“可以的。”
“我有看过你的论文,写的很漂亮。”周悦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语气满是欣赏。
听到周悦居然有看过自己的论文,秦淮略微有些惊讶,“没有,写的很差劲。”
秦淮态度谦逊,不骄不躁的样子很招人喜欢。周悦有定期订阅杂志的习惯,闲来无事就喜欢翻看解闷,说给秦淮的话倒也不是敷衍。
她很早就听说自己的女儿心里有人了,现在见到这个小omega本人更是越发喜爱,正准备说话时就被毫无眼力劲的沈织打断。
alpha眉目微耸,薄薄的眼皮向上掀起,眼神略带着一点不耐烦,“别站这说了,有什么话进去说。”
“这孩子。”周悦说完后一只手拍到沈织的肩膀上,力气不大但看得出来很宠溺。
omega腺体治疗科室一共有三位医生,她们全部都是omega,一位今天在门诊,一位今天在手术,诺大的办公室看着空荡荡的。
周悦办公桌在靠近空调的角落,桌面杂乱,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病历夹,电脑已经熄屏,黑色的滑椅因为长时间久坐而微微凹陷。
她拉开椅子后食指顺便按了下键盘,屏幕亮起,上面是一张四个人的合影。她换回工作状态又变回了那个严谨的医生,“淮淮,沈织没有描述清楚你的病情,你能简单说下吗?”
医生办公桌前都会摆放一个凳子,方面和病人进行沟通。秦淮坐下后听到周悦话,嘴唇微抿,表情有些犹豫。
作为周悦来说这些她都理解,因此视线上移挪到沈织身上下了命令,“好久每喝奶茶了,你买几杯拎上来,”
沈织垂眸看了眼秦淮,omega并没有露出那种类似于需要她留下的信号,她简单回复了句好的,然后转身离开。
沈织走后贴心地阖上门,然后是脚步声越来越轻的声音,大门嗒一声合上。
周悦将眼神聚在秦淮身上说:“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会保护好你的隐私,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吧。”
支走沈织并不是因为病情的隐私而是有些事情牵扯着对方,因此不得不这么做。
冰冷的办公室内,秦淮轻轻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睫毛抖动一瞬,眼神平静无波澜,“周医生,那接下来我就开始说了。”
周悦做了个手势,示意眼前的omega说下去。
厚实的墙壁加深了阻隔,稀少的病人减少了生活气。谈话的过程中,秦淮的声音很清晰,如同安静的夜晚突然发出一阵轻响,冷静而自持。
期间周悦会打断她问几个问题,然后会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再听到发情期失忆症时,周悦的表情僵硬一直到结束都没有缓过来。
“周医生,大概就是这些。”因为长时间说话,秦淮的声音褪了几分冷清平添了几分低哑。
而周悦却像没有听到结束语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淮的五官看,神色坦然而直视。
“周医生。”秦淮再次叫了下周悦的名字。
周悦像忽然回过神,眼里的嘲弄转瞬即逝,对秦淮说了句抱歉后,解释道:“你长得很像我一位和我一起研究过抑制剂的同事,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那真的很可惜。”秦淮对敢于对抗自然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滤镜,语气难得有些委婉。
“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全国闻名的一定会是她的名字。”周悦毫不避韦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继而转变话题换回了工作问:“淮淮,你刚才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目前为止,发情期失忆症是不是全国仅有我这一例?”秦淮问。
访问过很多医院,得到大部分的回复都是这病虽然罕见但达不到稀有的程度,可秦淮翻遍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找到这个病,前面没有治疗先例,后面无法进行参照,这个病康复的可能性也会降低很多。
秦淮不讨厌发情期,因为这是身体的正常生理问题,但她讨厌发情期没有理智的自己,那种紧绷的弦忽然松开的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令人捉摸不透。
她在问这话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出于本能,出于肌肉记忆,完全不过脑子,但问完后她又隐隐抱有一丝期待。
这种感觉就像癌症病人还有两年的生命,但仍旧愿意抱着侥幸心理一样。
在等待回答的那几秒钟,秦淮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紧张的感觉像是一道弓。
“不是。”周悦终于开了口,语气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我曾经见过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