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苗从上车开始就在观察姜洄,这是她第三次参加续命游戏,但却是第一次乘坐交通工具前往副本。
司机无疑是npc,是这个怪谈世界的原住民,对方打扮得很漂亮,看上去和这辆破旧的小巴车一点都不搭。
苗小苗心中不禁浮上来一个猜测,等到姜洄拎着包快快乐乐走向会场时,她才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司机,也是宾客中的一员。
而且有极大可能和新郎新娘关系亲密。
在苗小苗的世界里,新人结婚如果婚车不够,亲朋好友会贡献出自家的车来帮忙接送宾客。
虽然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小巴车,但小巴车也是车啊。
而且这两小巴车很破旧,如果是租的车,肯定会选新一些的,而不是这辆有着无数划痕的车。
——选破旧的车应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习俗,毕竟车头上还系着红色的彩球,车窗和后视镜也有同样的喜庆装饰。
答案很明显,这个npc不但是宾客,而且会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苗小苗回忆请柬上的内容,上面说“不要随意打搅司机”,可如果司机的身份转换为宾客,是不是就可以过去打听点消息了?
这样想的人不止苗小苗一个,只要是凭自己能力活过一场续命游戏的人,都觉察到了姜洄的特殊性。
只是因为规则限制,以及他们目前所知的情报太少,才没有贸然冲上来。
姜洄对身边这帮宾客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兴冲冲走在路上,寻思等会要先去把鞋子换了,开车要穿平底鞋,她提前准备好的高跟鞋在三姨那呢。
停车场距离会场不算远,一行人步行5分钟左右,就看到了装饰着彩色气球和摆放着桌椅的会场。
彩色气球扎了一个漂亮的拱门,拱门前面放着新娘和新郎的合影立牌,新郎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新娘穿着一件红得刺眼的中式礼服,头上还盖着一条暗红色的盖头。
不搭。
怪异。
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苗小苗看了一眼。
两眼。
三眼。
越看越觉得这个立牌很奇特,新娘的盖头仿佛有什么魔力,让她有一种想把盖头当场掀开的冲动。
苗小苗的左右手臂微微颤抖,头上渗出汗水,她拼尽全力与自己的身体本能做对抗,绝对绝对不能让手去碰红盖头!
其他那些玩家也是这样,意志力薄弱的人已经在挪动脚步了,普通宾客的眼神也有些迷离,有两个人的脸上开始多出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被污染了!
运动男心底暗自叫苦,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一般情况来讲,他们得先违反规则,才会有污染物出现,现在连婚礼场地都没进去呢,怎么就出问题了?
是有新规则没被发现吗?
运动男艰难转动脖子看向四周,后悔不迭,请柬上的规则只有3条,他早该想到新地点会有新规则的。
红发女是玩家里精神状态最好的那个,她疯狂咀嚼着口香糖,似乎这个动作能刺激她的大脑,让她不至于被污染迷惑。
就在新人短裙女的手即将摸到新娘盖头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有另一只手拍在立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是姜洄的手。
姜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家婚庆公司也太不走心了吧,立牌都能弄错,我得找他们换一个去。”
说完,她“哐哐”两脚踹断立牌,把新郎新娘分开,随后一手一个侧着拎起来,穿过气球拱门走进会场。
污染被打断,玩家们顿时心头一松,去掀盖头的欲望荡然无存,面面相觑之后,就是一阵阵的后怕。
“我们肯定违反规则了。”苗小苗小声开口,扫了眼神情明显呆滞不少的几个npc宾客,“得尽快找到新规则。”
红发女嗤笑:“这还用你说。”
她之前就刺过运动男,现在又刺了苗小苗,攻击性很强,其余人都不想跟她说话了。
运动男和夹克男直接走进了气球拱门,秃顶男笑着摸了摸脑袋,也跟了进去,短裙女和马尾女两人相互看看,决定随大流,不在外面看修罗场。
“刚才那个司机,肯定是个重要角色,我们要是能跟着她就好了。”短裙女低声跟马尾女说。
马尾女频频点头:“就差一点,我就要扑过去了,她一下子就给打断了,这也太厉害了。”
红发女从后面快步赶上,超过两个女生时悠悠开口:“那你们可得想好了,别把最终boss当大腿抱了。”
说完,红发女越走越快,短短几秒就把两个新人甩在身后。
马尾女气得跺脚:“她这人怎么跟刺猬一样啊,逮谁刺谁!”
短裙女拽拽她:“小声点,忘了我爸怎么说的吗?咱们是新人,第一个副本就是学习来的,能苟就苟。”
马尾女“哼”了一声,死死抿住嘴唇,拉着短裙女去追姜洄,她算看出来了,这些玩家有一个算一个,都靠不住,与其跟他们行动,不如自己去找线索。
姜洄不知道自己被玩家当做了“重要角色”,知道她也不在意,现在情况紧急,她根本顾不上那些外来者。
婚礼庄园有污染源出现,这里变成危险区了!
有人说,先是有的污染源,才会发展成污染区。
也有人说,是先有污染区,才会逐渐形成污染源。
两种说法都有各自的拥趸和论据,然而没人能拿出决定性的证据,所以污染源和污染区的关系依旧是个谜。
如果说【不要违反规则】是姜洄从小就被耳提面命的内容。
那么【不要靠近污染区】则是姜洄上小学时的第一堂课。
怪谈世界上过学的人都知道,违反规则会被强制“格式化”,重新植入记忆后再次开启人生。
别管那还是不是自己,至少还能继续活下去。
但当一个人的污染值超过100,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绝对的死亡,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污染区形成时,地点内的居民都会被迫卷入,他们的神智被污染源扭曲,身不由己,污染值会大幅上升。
污染源会在污染区停留7-21天,当它自然离开时,污染浓度会有一个极高的爆发,哪怕居民最初的污染值为0,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姜洄抓着立牌的手指紧了紧,指甲直接抠进了泡沫里,她的亲戚就剩下三姨和表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死在这里!
婚礼庄园成为污染区时,姜洄还在外面,虽然进来后不解决掉污染源就出不去,但她至少保留了神智和自由身。
【污染区规则一: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用正常的理由解释诡异的事】
姜洄回忆着教科书里的内容,决定把在学校里没上过的实践课在今天给补上。
婚礼主场地就设在外面空地上,正前方是一个略高些的平台,一条通道一直延伸到另一个气球拱门前。
通道两侧摆着一列列白色的铁艺长椅,按照“男左女右”的顺序排好,供新郎和新娘两方的宾客落座观礼。
在主场地靠近边缘的左右两侧,还各自放了两张铺着红色桌布的长桌,上面放了一些点心水果和饮品,供宾客们自行取用。
姜洄拖着立牌走过来时,宾客们大部分都围在长桌附近,端着小巧的餐碟,谈笑风生。
就是每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对。
姜洄目不斜视经过他们身边,走到平台侧面,司仪和她三姨正在说话,似乎在核对稍后的婚礼流程。
“你们公司做事也太敷衍了。”姜洄没去看突然变得“贵妇范儿”的三姨,直接将立牌丢到身穿灰色西装的司仪面前,“新郎新娘的照片立牌都弄错了,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搭配!”
姜洄的话仿佛按下了停止键,司仪停下和三姨说话的动作,脖子一梗一梗地转过来,先是歪头凝视她几秒,随后才用同样的速度低头去看地上的立牌。
“我觉得,这挺好啊,难道你觉得不好?”司仪的语速很慢,声线也很平,“新郎新娘都很满意,你为什么不满意呢?张女士,你觉得呢,你儿子和儿媳的立牌,你满意吗?”
三姨从袖扣上解下手帕,抬手给姜洄擦汗:“你这孩子,跑那么快干什么,看看,都出汗了。”
司仪:“张女士,立牌。”
三姨低头看了眼:“立牌怎么了,这不是挺好吗?你看新娘子笑得多好看啊。”
姜洄垂眸飞快扫了眼她丢在地上的新娘立牌,不知何时,对方已经自己掀开了盖头,正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给她暗送秋波呢。
姜洄抬头,司仪正死死盯着她。
低头,“表嫂”正在抛媚眼。
抬头,司仪的眼睛比刚才大了一圈。
再低头,“表嫂”上半身已经快要从立牌里出来了。
再抬头,司仪的眼睛逐渐占据了整张脸的2/3。
姜洄:……行吧。
下一秒,姜洄踩着新娘的脖子,蹭到了三姨身边,挽起对方的胳膊晃了晃,娇嗔开口:“就是不好看嘛,再说这个也被我不小心弄坏了,三姨你让他们把备用的拿出来呗,省得有客人走错了,这家庄园同时办好几家婚礼呢。”
三姨看向“头身分离”的新娘立牌,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后就软化在姜洄的撒娇中,一边安抚她,一边喊那边的工作人员快点去拿新的立牌。
当崭新的正常立牌拿来之后,司仪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大小,而地上那个碎裂的立牌,则彻底变成了死物。
姜洄蹲下去假装捡垃圾,对着新娘的脑袋轻声呢喃:“这立牌里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啧啧,比我表嫂丑太多了。”
“咔嚓”一声轻响,盖头新娘脑袋部分的立牌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