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唐玉差点被车撞

    “兔子!”

    墨名榷连忙追上去,生怕来来往往都是人流车流,唐玉会出什么事。

    可兔子实在是受了委屈,闷头往前跑,眼前全是泪水,心脏疼得很,用力抹去眼泪,又有新的汩汩冒出来。

    “哥哥坏蛋,大、大骗子……”唐玉呜呜地哭着。

    墨名榷一路追上去,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撮过马路的人群,挡在他面前,烦得很。

    “让一下,麻烦……”墨名榷探着头看人群之外的兔子,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唐玉的身影已经变得小小的,墨名榷呼吸停滞,加快步伐追上去。

    唐玉抹着眼泪慌不择路地跑,突然,从一旁的小道上冲出一辆旧皮卡,直直地朝着唐玉撞去!

    墨名榷浑身都冷了,“……兔子!小心车!”

    唐玉猛地僵住,望着朝他急速冲来的车子,呆在当场。

    皮卡轰隆隆的刹也刹不住,唐玉呆得眼泪都没有了,眼看着就要撞上,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扑过来,抱着他飞摔到一旁的绿化带里。

    耳边是尖锐的刹车声和喇叭声,唐玉后知后觉地尖叫哭喊,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牢牢地被保护住,男人大手护在他脑袋和脖子上,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背,把兔子往怀里按。

    巨大的惯性让两个人都在绿化带里摔出很远,还滚了两圈。

    “嗯……”

    唐玉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一抬头就是男人紧皱的眉头,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墨名榷管不了这么多,紧紧抱着唐玉,手还牢牢护在他身上,念念有词,“没事了,兔子不怕,哥哥在呢。”

    唐玉鼻子一酸,又委屈又害怕,这会儿实在是脑子一片浆糊,也顾不得闹脾气,紧紧抱着哥哥的腰大哭,“坏蛋、坏哥哥……欺负兔子……”

    怀里的人儿哭得发抖,声音也软糯得不行,墨名榷心里一点气都没有了,连忙翻来覆去地检查,“兔子,你伤哪没?乖,给哥哥看看。”

    唐玉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没有……有哥哥在……”

    他被保护得很好,身上连擦伤都没有。

    可墨名榷就没这么幸运了,豁出命护着兔子,摔到坑坑洼洼的绿化带,肩膀到肘部擦伤了一大片,衣服都黏在上面,尤为恐怖。

    墨名榷腿也受了伤,被皮卡的前保险杠勾了一下,伤口有点深,血流出来裤腿儿都染红了,那该死的皮卡司机还肇事逃逸了。

    “嘶……真他妈疼。”墨名榷皱着眉,脸色略白,单手撕开袖子,免得伤口二次感染。

    唐玉一看见他手上腿上都是血,顿时呆愣了,豆大的泪水滚下来,“血……”

    墨名榷一见他这样就没辙了,连忙用干净的那只手给他擦眼泪,“哥没事儿,别哭啊。”

    唐玉还是着急,满脸涨红,“都、都怪我!蠢兔子!笨死了!”

    “宝贝儿,你真是故意惹我心疼的……”墨名榷长叹一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受了点伤,但也没到要叫救护车的程度,墨名榷打电话给管家,让司机来接一下送去医院。

    唐玉期期艾艾地跟着,一步也不离开,默默地抹眼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说话了。

    墨名榷搂着他,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没事,宝贝别怕。”

    唐玉缩在他怀里,特心疼地触了触他的腿,感受到大腿紧绷,才立马缩回手,快哭出来,“是不是很疼……”

    “不疼,别担心。”墨名榷笑着抹去他的眼泪。

    腿上的伤其实还好,真正让他僵硬的是兔子温热柔软的手,摸到腿上简直是取向狙击,墨名榷怎么受得了。

    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兔子眼睛都红了,想给他擦一擦捂一下,又怕弄得更糟,只能低着头凑过去,在旁边轻轻吹气。

    “呼……哥哥不疼……兔子错了、以后再、再也不……”

    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又要鼓着腮帮子安慰墨名榷,唐玉紧紧攥着袖子,红着眼睛低头,像是犯了天大的错。

    到了医院,医生给墨名榷处理伤势。

    手臂上大片擦伤,腿上的割伤,还打了一针破伤风,弄得很麻烦。

    兔子眼睛都不眨,直直地盯着医生给他包扎,时不时皱着眉看看满脸严肃的医生,又担忧地看向一脸隐忍的墨名榷。

    “哥哥……是不是疼?”唐玉心疼又自责,轻轻抱着墨名榷的手臂,可怜巴巴地在他肩膀上擦去眼泪。

    “你这么抱着我,我就不疼了。”墨名榷说。

    “好、好,抱抱,抱紧。”唐玉更紧得抱住他的手臂,眼睛睁得大大的,特别严肃认真,生怕松了一点就不能治愈墨名榷。

    从医院出来,唐玉还是紧紧牵着他的手,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他,紧张得不行,自责极了。

    墨名榷握住他的手,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兔子,今天的事,哥哥跟你道歉。”

    唐玉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急忙说,“不、不是、唔……是、是兔子要跟哥哥道、道歉,我错了……”

    “宝贝,你把头抬起来。”墨名榷温声说。

    唐玉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哼唧了两下,还是胆怯地绷着肩膀,不敢放松。

    看他实打实吓到了,墨名榷坐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他的腰,“我没生你气,你不用怕什么。”

    唐玉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柔软,“可是、可是都怪我乱跑,哥哥才、才受伤……都是我的错……”

    墨名榷叹气,捏了捏他的小手,“今天遇到那些人,是不是把宝贝吓到了?”

    他知道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兔子以后跟他在一块,心里还是会有芥蒂,虽然兔子现在傻乎乎的,可能睡一觉也就忘了,但墨名榷不行。

    墨名榷不想让他心里有任何一点点难受。

    唐玉小心翼翼地瞄他脸色,见他始终温柔和缓,才壮着胆子点头,“嗯、兔子难过……”

    而后又马上缩回去,轻声急促地哀求,“但、但兔子不该发脾气……不该吼哥哥……对、对不起……”

    22-兔子好笨,又给哥哥丢脸了……

    “兔子可以发脾气。”墨名榷哄着他,诱导着,“但是你今天的确做了一件错事,知道是什么吗?”

    唐玉一听见墨名榷说他做错了,立刻傻眼,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只能紧紧攥着衣摆,小心而讨好地仰头看他,泪眼朦胧,“哥哥,兔子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墨名榷挑眉轻笑着。

    兔子一脸茫然,又害怕自己的蠢笨会让哥哥厌烦,又着急得红了鼻尖,半天支支吾吾着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我不该让哥哥受伤……”

    “不对。”墨名榷捏了捏他的鼻尖,“兔子今天只做了一件错事,就是不该乱跑,尤其是还跑到马路上。”

    说起这个,墨名榷的表情就不由得严肃几分,正经地训斥,“你看看今天要不是我跟着你,你被车撞了该怎么办?就算只是轻轻擦一下,也够你受的。”

    唐玉紧张得绷紧后背,抿着唇,低着头接受教训,“我、我错了……对不起。”

    墨名榷捧起他的脸,仔细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以后兔子心里有气,可以朝我撒,不是说了吗,你骂我打我都行,别再一个人跑出去了,给我快吓死了。”

    说着又补了一句,“你有个什么闪失,那哥哥也不活了,知道吗?”

    一句话就把兔子吓住了,连忙抓住哥哥的手,飞快地摇头,“不能、不能有事……哥哥要、要活……”

    “那你就要好好的,明白吗?”

    “……嗯,兔子明白了。”唐玉轻轻点头。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墨名榷活不活要跟他有关系,但兔子相信墨名榷,名哥哥是很聪明很聪明的,那他说是什么,兔子就信什么。

    “今天那些朋友,我找时间让他们跟你道歉,以后也不会再让他们接近你了。”

    “……嗯,好。”兔子乖乖点头。

    到了拍身份证的地方,唐玉跟在他身后,看见人来人往的,很胆怯,一步也不敢离开墨名榷。

    墨名榷跟带小孩似的带他到了拍摄室,跟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又让唐玉在摄像头前面坐下。

    补光灯一照,唐玉就有点害怕了,他一直都挺害怕闪光灯的,以前自己傻傻的,总会闹笑话,在家里被母亲嘲笑,在外面被同学和路人嘲笑。

    有些过分的还会拿手机拍下他的窘态,闪光灯咔咔咔的,让他很不舒服。

    墨名榷站在他身前,帮他整理头发和衣领,低头摸了摸他的脸,“宝贝乖,一下就好了,记得看着镜头。”

    唐玉乖乖任由他动作,也没说什么,小手却轻轻拽着墨名榷的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为了哄他,墨名榷无可奈何,低头飞快地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乖,办完身份证带你去喝糖水。”

    唐玉这才慢慢松开他的衣角。

    墨名榷站到摄影师身后去,对着不远处的小兔子笑了一下。

    唐玉的视线一直盯着墨名榷,好像生怕他把自己扔在这似的,一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一笑就把墨名榷看楞了,兔子本就长相温和清秀,平日里总郁郁寡欢的,脸上满是卑微讨好,还带着傻气,是一只可怜的小傻兔。

    可现在他笑起来,眼睛都好像亮了,笑容明媚可人,还有小酒窝,完全看不出是个痴傻的。

    “咔。”

    摄影师拍下这一幕,洗出一张完美的证件照。

    一拍完,唐玉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墨名榷会意,忙走过去,牵着他的手,“乖。”

    小兔子砰砰直跳的心在此刻落定。

    办好身份证,墨名榷履行诺言,带他去喝糖水。

    “要什么自己点。”墨名榷把糖水单递给他。

    兔子摇摇头,“我、我听哥哥的。”

    “傻兔子。”墨名榷无奈摇头,笑斥了一句,而后捏捏他的脸蛋,“没有喜欢的?”

    唐玉呆呆地摸着脸,“不、不知道。”

    “那我帮你点吧。”

    墨名榷笑着拿过糖水单,看了看,点了一份芒果双皮奶,又点了个半熟芝士。

    糖水挺好吃的,墨名榷不太喜欢甜食,就叫了碗原味双皮奶,陪他吃。

    吃完糖水,墨名榷收到消息,说之前联系的教授现在正好有空。

    当时看见兔子三两下就做好了物理题,墨名榷心里就留意了,专门找了个教授,想帮唐玉检测一下受教育水平。

    “兔子跟我去见一个人好不好?”墨名榷牵着他。

    唐玉眼神有一瞬的恍惚,许久,才迟缓地点头,“听哥哥的。”

    教授家在市郊,车子开了有半个小时才到。

    墨名榷领着他进去,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杨教授?”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一个头发斑白,戴着眼镜,非常儒雅有风骨的人。

    墨名榷轻轻捏了捏兔子的手,“来,糖糖,叫老师。”

    唐玉低着头,小心翼翼喊了一声,“老师好。”

    看见这孩子的那一刻,杨教授也有点愣了。

    之前听墨名榷这混小子说,有个智力偏低的孩子,会解大学物理题,杨教授还以为遇见那种自闭症天才了。

    但面前这孩子也太……傻乎乎的了。

    看着完全不像是聪明人的样子。

    但杨教授也没表现出来,只侧身把他们请进来,还给倒了茶。

    兔子拘谨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喝了茶,吃了点心,教授拿出一些测试题,递给唐玉。

    唐玉茫然地看向墨名榷。

    墨名榷耐心解释,“兔子,你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些题。”

    唐玉为难地拿着笔,看题像是天书,怎么都看不懂,眼神也恍恍惚惚的,好像很困。

    可是,可是名哥哥在等他,还有老师……

    唐玉脸色通红,极为羞愧地低下头,眼睛红了。

    要给名哥哥丢脸了……

    唐玉忍不住鼻子一酸,十分无助地哭了出来,笔都拿不稳。

    墨名榷愣了,连忙把笔抽走,轻轻抱着他,“怎么了宝贝儿?”

    唐玉摇摇头,眼神都不敢看他,一直道歉,“对不起,又、又给哥哥丢脸了……做不出来,好傻、兔子好笨……”

    墨名榷跟教授对视一眼,默默把那套高中物理题收起来。

    怎么会呢?明明那时候解出来了的啊,用的方法还非常新颖,不像是死记硬背的答案。

    墨名榷没办法,只能先抱着兔子哄:“宝贝儿别急,我们慢慢来。”

    23-玩不过坏蛋狐狸的单纯小傻兔

    从教授家里出来,唐玉一直没说话,墨名榷也没逼他,提前通知了厨师太太帮忙做点小甜品,哄兔子高兴。

    上了车,兔子也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坐在车子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名榷不忍心打扰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宝贝的状态忽上忽下的。

    清醒的时候能做出大学物理题,刚刚却连高中物理都看不懂。

    墨名榷陷入沉思。

    突然,一只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墨名榷回过神,转头,就看见唐玉正红着眼睛瞅他。

    “名、名哥哥……”唐玉哑着嗓音,壮起胆子喊他,可面上还是化不开的胆怯和沮丧。

    “怎么了?”墨名榷连忙问。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一直不说、说话。”唐玉瘪了瘪嘴,心里委屈极了,喃喃自语,“真没用,又、又让名哥哥丢脸了……兔子没用……”

    “不是,我在想事情呢。”墨名榷一看他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里喜欢又心疼得紧,“兔子,你刚刚是不是太紧张了,为什么看不懂题呢?”

    唐玉懵懂地摇摇头,很难过地拍拍脑袋,“突、突然变笨笨的……看不懂、什么都看不懂……”

    “哎,以后可不许再打自己了。”墨名榷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你再打自己,我就要不高兴了。”

    “不、不打了,别生气。”唐玉连忙说。

    墨名榷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他往怀里搂,“你能不能仔细想想,当时真的学过物理吗?”

    唐玉怕再让他失望,努力地想,而后含泪点头,“嗯,看过的……”

    “那你的老师,是男是女,这总记得吧?”

    “是……女老师。”唐玉说。

    “胖还是瘦?”

    “瘦瘦的,高高的……”

    “戴眼镜吗?”墨名榷抱着他,慢慢地问。

    唐玉在他怀里蹭了蹭,擦去眼泪,想得头很疼,小声说,“不记得了……”

    “好好好,我们不想了。”墨名榷忙哄他,不敢再逼他。

    到家已经是饭点,厨师太太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开胃口的,还有精致的点心。

    唐玉今天被吓到了,胃口不咋样,墨名榷抱着他哄着吃了一点点饭,又给他吃酥饼和甜牛奶,估摸着不会饿着,才没逼他吃别的。

    墨名榷先去洗澡,唐玉就在小兔子窝里看童话书。

    墨名榷出来的时候,唐玉正抱着胡萝卜安抚被,皱着眉头,看得非常认真,看样子被故事深深地吸引了。

    男人微微一笑,悄悄摸到他身后去,在他耳边低声笑,“兔子?”

    “啊!”

    唐玉吓了一跳,抱紧小被子,惊恐地回头,小脸煞白瞳孔震颤,惊慌失措的模样,简直就像掉进老狐狸陷阱的呆兔子。

    的确掉进了老狐狸的……怀抱。

    唐玉被吓到了,慢慢才在墨名榷的笑声中缓下来,忍不住嘟嘴,有些生气,“坏蛋!”

    他愿意跟自己撒气,墨名榷笑得更开心了,搂着兔子,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

    其实他更想直接亲下去,但操之过急容易起反作用,还是忍着,只慢慢给这个小兔子亲密接触,让他适应。

    唐玉拍了拍胸口,又指着童话书,转头跟男人控诉,“这个,好坏!”

    “嗯?谁好坏,我看看。”墨名榷低头凑过去。

    原来是童话里,老狐狸用了点伎俩,把兔子辛辛苦苦囤的胡萝卜都骗走了。

    果然是坏狐狸。

    墨名榷戏谑地看着身边义愤填膺,鼓着腮帮子控诉老狐狸的兔子,一时间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的兔子。

    比童话里的还要软,还要可爱。

    “太、太坏了!”唐玉软软的声音,生起气来也非常软糯没有威胁力,“狐狸把兔、兔子的胡萝卜都、都骗走了,兔子只能饿、饿肚子了,好可怜……”

    “嗯,狐狸是坏蛋,宝贝骂他。”墨名榷笑着凑过去,环抱住他,悄悄地“偷”走他的胡萝卜被子。

    他很早就发现唐玉特别喜欢这个小毯子,可能是年幼的时候就没有安全感,所以对熟悉的东西特别依赖。

    这被子已经很旧了,还是从唐玉那个破屋子里带出来的。

    墨名榷陪他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本想说都不要了,全买新的,但唐玉很执着,哭着求他。

    墨名榷也吓到了,唐玉很少有这么执拗的时候,连忙抱怀里安抚,什么事都依了他。

    果然是兔子呢,安抚被上也是胡萝卜印花。

    墨名榷劝着他把被子交给厨师太太缝了缝,又用很贵很高档的衣物保养剂保养了一大通,小被子就又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了。

    唐玉爱不释手,天天晚上睡觉都要抱着。

    这会儿趁着唐玉在看“狐狸偷走兔子胡萝卜”的故事,墨名榷悄悄伸手,摸走了他的安抚被。

    跟童话里的剧情倒是一模一样呢,墨名榷勾唇,满眼宠溺。

    兔子看完故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小被子,却扑了空。

    “被、被子呢……”兔子睁圆眼睛,茫然又无措地四处看,掀起被子,又扒开枕头,呆呆地,“被子、不见了。”

    墨名榷见他可怜样儿,故意皱眉,担忧地说,“啊?那怎么办?”

    其实那毯子就在墨名榷背后藏着呢。

    唐玉很纠结,起身跑到浴室找,没找到,又绷着小脸翻找衣柜,还是没有,马上眼睛红了。

    墨名榷还逗他,“那我叫卢叔和太太一起来找,好不好?”

    唐玉摇摇头,特懂事儿地抿唇,隐忍而委屈,还是坚强地吸吸鼻子,“不要,不、不麻烦了。”

    “那宝贝该怎么办?”墨名榷心都化了。

    谁知道唐玉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主动抱住男人脖子,细声细气地说,“没、没关系,兔子没事,名哥哥不、不要担心……”

    墨名榷直接呆住,心脏猛的揪了一下,骤疼。

    “兔子,对不起。”墨名榷哽了一下,默默拿出被他藏起来的安抚被,裹到怀中人的背上,轻轻抱紧。

    “哇!被子找到了!”唐玉睁大眼睛,特别兴奋,漂亮的瞳孔都亮晶晶的,完全不知道就是面前这老狐狸在逗他,只知道他最喜欢的小被子又回来了。

    墨名榷抱着他,心口坠着一个铅块儿似的,堵得慌。

    唐玉却浑然不觉,仍然傻乐着,抱着男人的腰,在他怀里轻轻蹭着。

    “好、好幸福呀……”唐玉小声笑着,眼眸弯弯。

    墨名榷垂首看他,眼睛有些红,笑着问,“嗯?哪里幸福?”

    兔子渐渐红了脸,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往他怀里钻。

    好幸福呀。

    身前是名哥哥抱着他,身后是最爱的小被子抱着他,他被幸福满满地包裹着。

    兔子就是这么好满足啊。

    24-“兔子要是没用了,就扔掉吧。”

    唐玉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他很紧张,今天是学院委员会公布第二次调查结果的日子,如果他还是被退学,那就没办法了。

    墨名榷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唐玉紧绷的身躯才慢慢放松下来。

    书记翻看着调查材料,叹了口气,“唐玉同学,我谨代表学院委员会,向你道歉。”

    说着,他站起来,朝着唐玉鞠躬。

    这可把兔子吓到了,正手足无措着要站起来,被墨名榷按在座位上,坦坦然接受了这个50岁老书记的鞠躬。

    唐玉为难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很胆怯的样子。

    墨名榷笑着对他说「没事」。

    书记说:“院委会做了第二次调查,发现确实存在冤错的情况,曹梦雪同学也承认,是张海文逼她撒谎,要她诬陷唐玉同学猥亵她。”

    墨名榷皱了皱眉,脸色很沉。

    他后来私底下找过曹梦雪,警告她如果不如实说出来,会惹上麻烦。

    “曹梦雪,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也知道。”墨名榷面无表情,声音非常平静,却很有压迫感,“但凡事牵扯到唐玉,我只会更狠。我知道你肯定也有苦衷,但你自己掂量一下,是不是确定要惹我。”

    曹梦雪起初并不配合,她甚至不当回事,觉得墨名榷再混蛋也不可能真的对女孩子下手,可墨名榷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是惹了他,惹了唐玉的,管他男女,一概出手。

    曹梦雪虽然忌惮张海文,但心知肚明比起那个二世祖,墨名榷才是真正的独裁者,惹恼他把路走死真的不明智。

    曹梦雪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便眨着大眼睛掉眼泪,哭得可怜兮兮梨花带雨,“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张海文说我要是不撒谎,他就要我好看,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惹他,我也是被逼的啊……”

    “所以,你承认当时唐玉并没有猥亵你,一切都是你编造的,是吗?”墨名榷眼神深了几分,盯着曹梦雪,颇有一种你要是再敢撒谎真弄死你的意思在。

    曹梦雪很心虚,但也不敢马虎,只能支支吾吾地撇清和自己的关系:“是张海文逼我的。”

    墨名榷把他们当时的话录了音,他不管到底是谁主谋,只要能证明唐玉清白就行,这些人以后自然会慢慢算清楚。

    书记宣读了最后的撤销处分通知单,重新恢复了唐玉的学籍。

    墨名榷挑了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迟早要让唐玉回来读书的,如果这个学校不识趣,那就再换一个学校,甚至是请私人教师,总是办法有的是,还好这个学校比较聪明。

    “唐玉没交的学费我已经帮他缴纳了,以后的学费也会按时交,不用你们再操心了。”墨名榷云淡风轻地说着,十分淡然,似乎是在生意场上谈判那样游刃有余,慢慢抬眼:“另外,唐玉下学期会选修别的专业,他不适合文学,我会再帮他安排,还请到时候转专业学校理解。”

    书记擦了把冷汗,点了头:“只要程序得当,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见事情都谈妥了,墨名榷也没什么好说的,起身带着唐玉离开。

    恢复学籍对兔子来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学校上课了,学院当时的处分非常严厉,他妈妈来学校的时候也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骂他赔钱货,骂他贱东西,骂他给自己丢了脸。

    所以唐玉现在特别害怕给别人丢脸,在他的理解里,丢脸等于挨打。

    从教务处出来,唐玉还有点恍若隔世,知道墨名榷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开玩笑道:“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刚刚又被我帅到了?”

    唐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下巴,把下巴藏进衣服大大的领子里。

    墨名榷本来说要帮他买新衣服,但是唐玉都不喜欢,唐玉最喜欢的是那天晚上墨名榷抱他从杂物间到卧室的时候,裹在他身上的外套。

    墨名榷的外套总带着一种凛冽冷香,闻着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唐玉却很喜欢。

    他的衣服唐玉穿大了很多,墨名榷就帮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细瘦的手腕,还会把他的手包进自己温热干燥的大手里,捂着,问:“冷不冷?”

    兔子还是有点冷,鼻尖和耳垂都被冻成了淡淡到的粉色,但是脸上却是浅淡笑意,痴痴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摇头:“不、不冷。”

    墨名榷心想,应该买一些手套和围巾了,冬天快到了。

    他一直不喜欢冬天,因为上一世唐玉就是在这样的严冬去世的。

    冬天啊……

    “名哥哥,你怎么了?”身边响起怯怯的一声,带着试探和关切。

    墨名榷偏头,入眼是一张鲜活的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眼睛也不一样,不再灰败胆怯,躲避镜头,而是注视着自己,带着难以言喻的单纯和天真。

    墨名榷心口一动,抿着唇,突然长臂一伸把他搂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兔子愣了一下,轻声结巴:“……名、名哥哥?”

    校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投来诧异的目光。

    “兔子,别动,让我抱一会儿。”男人哑声说。

    似乎是察觉到男人情绪不对劲,唐玉一双眼睛瞅着四周,有些不喜欢被人议论,但还是轻轻抬手,回抱男人,笨拙而单纯地抚摸他的背,学着他平时哄自己的样子安慰道:“哥哥没事,有、有我在。”

    呆傻的话语,却带着最真挚的感情,墨名榷笑了笑,眼眶却是酸的。

    “谢谢兔子,有你在真好。”

    墨名榷放开他,目光深沉,掌心抚过唐玉的脸颊,微微冷,但过一会儿就能感受到热度。

    他的宝贝还活着,墨名榷无数次想要感谢上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得以偿还以前犯下的所有过错,让他有机会给唐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那个未来里没有冬天的寒冷,也没有痛苦的恶意,没有孤单着等待死亡的夜晚。

    只有温暖和爱。

    唐玉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但似乎从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了痛苦,还有一些他现在理解不了的情愫,太沉重了,也太深了,唐玉现在理解不了。

    他笨笨地抬起手,用微凉的小手擦了擦墨名榷的脸,努力抱住他:“名哥哥,别、别哭。”

    “好,不哭。”男人笑了,低声唤他:“兔子啊,我……”

    唐玉看见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只做了个口型,似乎是三个字。

    “什么呀?”唐玉眨了眨眼睛,没听清,就把耳朵凑上去。

    墨名榷笑而不语,只说:“没什么,我说快上课了,我们进教室吧。”

    兔子向来是相信哥哥的,此刻也不疑有他,只更用力地牵住墨名榷的手,乖乖点头:“好。”

    知道他可能有理工科方面的天赋之后,墨名榷就没打算让兔子再在枯燥冗长的文学上浪费时间,而且唐玉也没什么兴趣,就带着他来上天文类的课了,还沾了点理科边。

    唐玉很乖,虽然智商和成绩都不怎么样,但不挑事儿啊,上课还做笔记呢,老师也不介意他跟着旁听。

    而且教授发现啊,有这孩子在,连平时恃宠而骄,仗着成绩好有天赋就不听讲天天睡大觉的墨名榷,居然也跟着认真上课了。

    一堂课下来,教授讲课的精力都燃烧了起来,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讲的好吸引人,后来才看出来,全是那乖学生的功劳,没他在墨名榷照样不听课。

    唐玉特认真,因为他感觉墨名榷好像挺在意他会不会解题,不敢松懈,生怕自己如果真的变笨了,不能解题了,对墨名榷没了用处,墨名榷就不对他好了。

    唐玉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从他记得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骂他没用,骂他蠢货,久而久之他也就默认了。

    他害怕会失去墨名榷的宠爱。

    “名哥哥,这里……”唐玉小心翼翼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指着书上,磕磕巴巴地说:“没、没听懂。”

    这一章讲的是天体运行,墨名榷看了两眼也觉得无聊,他其实对天文也不感兴趣,但当初父母要他在天文和考古之间选,墨名榷还是选了天文。

    反正他以后不靠这个吃饭,完全是为了留学镀金的,他以后还是要从商。

    “没听懂就算了,没必要搞得太懂。”墨名榷笑着安慰他,突然想起什么,“学校的天文实验室有一架望远镜,可以观测到很远的天体,我有机会带你去看,好不好?”

    唐玉连课本上的名词都看不懂呢,哪里知道什么天体观测,但他相信名哥哥,就乖顺地点头,“听哥哥的。”

    墨名榷笑了,忍不住捏他的脸蛋儿:“什么都听我的,把你卖了也听我的?”

    一说出这话,墨名榷就后悔了,他前一世就爱逗弄傻子,总是说一下很过分的话,好几次都把傻子惹哭了,又哈哈大笑着嘲笑他,这一世虽然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给宝贝一个安稳的环境,但有些习惯总是改不了。

    这嘴贱啊,墨名榷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兔子那么单纯呆傻,会不会把这句话当真,以为他真的要卖自己?

    “哎,宝贝儿,哥不是那意思……”

    “卖、卖吧。”唐玉低着头,咬着苍白的嘴唇,突然说。

    墨名榷没反应过来:“嗯?”

    唐玉紧紧攥着袖子,身躯颤抖,像是很害怕很绝望,但还是下定决心似的,颤声说:“名哥哥……兔子要是没用了,就、就卖掉吧……至少、至少不是一无是处,还能给哥哥换点钱……”

    25-“你是逆来顺受的狗吗?!”

    墨名榷都不知道,他的兔子心里是这么想的。

    「没用了就卖掉吧,至少能给哥哥换点钱。」

    这句话简直让墨名榷心都碎了。

    唐玉浑然不觉男人的震惊和错愕,低着头,顺从卑微,好像从来都不会反抗似的,慢慢说:“我、我一直都是个没用的人,名哥哥带我回家,给我漂亮衣服,还、还有暖融融的小窝,我欠好多了……还不了……兔子没用,只能卖、卖掉……还给哥哥……”

    “胡说。”墨名榷轻声斥责他,轻轻掰开他紧紧攥着的手,把那冰凉的手指握进掌心,“不都说了吗,你就用自己来还,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别想离开,听见没?”

    熟悉的霸道语气,蛮横又无理,却让唐玉奇妙地安静下来了,呆呆地看着他。

    墨名榷刚刚也是一时情绪上来了,本来都没打算跟兔子说重话,还是没控制住,正要道歉呢,又听见兔子软软开了口。

    “好、一辈子都、都是名哥哥的……”

    墨名榷喉咙一紧,看着兔子一张一翕的红唇,里面动着的小舌头,雪白的贝齿,还有不设防说出的柔软话语。

    简直是甜蜜的折磨。

    墨名榷轻咳一声,揉揉他的脑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兔子,你以后不能这么想了,你不是一无是处的人,听见了吗?”

    唐玉其实不懂这些,更不懂什么自尊自爱自信,他只知道自己一直被说没用,废物,蠢货,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会脱口而出这些话。

    但他更相信名哥哥。

    呆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好,兔子听见了。”

    一句话就取悦到了墨名榷,“真乖。”

    说着,顺手摸出两条牛奶夹心巧克力,剥开,塞进兔子嘴里。

    唐玉小小地动着腮帮子,含着糖果,低声说,“谢谢哥哥。”

    墨名榷继续给他讲,“而且,贩卖人口可是犯法的,被警察找到,就会把我抓去,到时候我就要坐牢。”

    唐玉歪着脑袋,“可、可我是小兔子呀。卖、卖兔子…可以。”

    墨名榷一愣,而后险些笑出来,真被他可爱炸了,但这时候显然不能笑,否则真没威严了。

    “宝贝,你是哥哥的兔子,但对法律来说,你是个人啊。”

    墨名榷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要给自家宝贝科普「宝宝啊你是个人类」这种事情,满头黑线。

    平时兔子兔子地叫,眼见着唐玉真的像兔子一样可爱,没想到他居然……哎。

    唐玉眨巴着眼睛。

    墨名榷只能又上手段,故意板着脸,“难道你想要我坐牢吗?”

    果不其然,兔子一听这话,立马僵住,眼睛里一片茫然,抓着墨名榷袖子的手紧了紧,小幅度摇头,“不要、不要!名哥哥不要坐牢……不要生气……”

    “那宝贝以后就不能再有这种想法了,明白吗?”墨名榷说。

    唐玉瘪着嘴,很委屈,也害怕,“……嗯,好。”

    墨名榷见状,轻轻搂着他,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以后谁再说你没用,你就骂他。”

    唐玉才不会骂人,兔子软软的,被骂了也不会还嘴,乖巧得让人心疼。

    墨名榷前世对他是有嫌弃的,就是因为唐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几次撞见唐玉被打工的老板辱骂欺负,唐玉都是默默缩在角落里,承受老板破口大骂狗血淋头。

    当时墨名榷心里就烦躁,好几次想冲上去,把那傻子揪起来,狠狠地c一顿,问他为什么不反抗?凭什么不反抗?是不是自己这么虐待他他也不会反抗?!

    “你是逆来顺受的狗吗?!”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讨厌唐玉的,是嫌弃他懦弱无能,后来才知道,那是心疼。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年少轻狂的少年并不会换位思考,他忘记了唐玉是个傻子,更忘记了,唐玉没有他这样的家底,没有爱他的父母。

    唐玉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逆来顺受。

    认清自己的感情后,墨名榷再也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嫌弃,更没有暴怒。

    他只有心疼。

    心疼唐玉的过往,更无比自责前世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

    墨名榷心里堵着,抱紧怀里的人,嘴唇贴着他软软的发顶,很想多亲一亲,却只能勉强忍住。

    墨名榷哑声说:“兔子,以后哥哥护着你,谁要是再说你没用,哥哥教训他。”

    唐玉埋在他怀里,吃着巧克力,不知道为什么墨名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只知道哥哥抱着他。

    他喜欢被哥哥抱着。

    唐玉舔了舔嘴唇,“妈妈也总说要把我卖掉,妈妈会被警察抓走吗?”

    墨名榷一听这话,一点都不意外,唐霜萍那个女人,把唐玉当撒气包,还纵容自己的姘夫猥亵唐玉,简直不是人,枉为人母!

    “你希望她进监狱吗?”墨名榷问。

    他自然是想要亲自教训每一个伤害过唐玉的人,但他也要考虑唐玉的感受。

    最怕就是,唐玉还爱着母亲。

    哪有孩子不爱父母的呢?只是并非每一个父母都值得被爱。

    唐玉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以前、以前爱妈妈,陪妈妈,现在……嗯……”

    “现在怎么呢?”墨名榷鼓励他说下去。

    唐玉小心翼翼瞥他一眼,傻傻地咧嘴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下巴往宽大的领子里藏,“现在爱哥哥、陪哥哥。”

    墨名榷一怔,瞳孔都震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

    爱哥哥。

    要陪着哥哥,也要哥哥陪着。

    唐玉以前基本上是个孤儿,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他只能爱妈妈,哪怕妈妈不爱他,虐待他,他也爱妈妈。

    傻子也需要陪伴。

    唐玉烫得满手水泡,给妈妈做了一碗粥,被唐霜萍一巴掌打翻,翻着白眼,“脏死了,你跟外面那条狗一起吃吧。”

    唐玉看着地上的碎片,两眼都是泪,捂着被烫红的手,他都没有恨过唐霜萍。

    他不能恨。

    因为如果恨了这世界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他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墨名榷了。

    墨名榷深呼吸着,却忍不住嗓音发抖,“嗯?为什么爱我?”

    唐玉脸红红的,眨巴着眼睛,开心地说,“因为妈妈!”

    没头没脑的一句,墨名榷没听懂,捏捏他脸上的软肉,问道,“什么意思呢?”

    唐玉嘿嘿笑着,脸上有了许多旧日不曾有的光泽,伸手抱住墨名榷的腰,小声说,“哥哥的手比、比妈妈暖……哥哥会抱抱、还有亲亲……哥哥哄我睡觉……小、小时候妈妈也、也哄我睡觉……”

    墨名榷无奈笑着,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酸涩。

    还以为唐玉懂了情爱,没想到,这是把他当成「妈妈」了。

    或许是小傻子有雏鸟情节吧,对他好,照顾他的人,他就爱,更爱,豁出命去爱。

    哪怕曾经墨名榷伤害过他,他也愿意相信现在墨名榷的友好。

    这么个呆兔子,墨名榷是打算一辈子不放手了。就这放出去,墨名榷也不放心,他也得提心吊胆。

    还是好好护在身边,被当成男妈妈也没办法了……墨名榷真是满头黑线。

    唐玉浑然不觉,在他怀里轻轻蹭蹭,墨名榷叹气,还是纵容了他这种小傻子行为。

    刚刚唐玉说他像自己妈妈的时候,后面几排坐着的兄弟几个早就乐翻了,甚至在微信私聊他,大叫「妈妈」、「男妈妈」,把墨名榷恶心的。

    一群傻.逼中二病。

    看他翻了个白眼,唐玉小声问,“名哥哥,怎、怎么了?”

    墨名榷连忙把眼睛又翻回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温柔地说,“没事呢,就是太阳光有点刺眼。”

    胡说八道。

    这都快深冬了,太阳能有多刺眼。

    但小傻子就是信,小傻子只信名哥哥。

    下半节课上课前,墨名榷被教授叫出去了。

    “兔子,我出去一下。”墨名榷跟唐玉打了声招呼。

    唐玉乖巧地点头。

    寻思着离开五分钟也不会有事,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也都是同系同学,刚刚看见墨名榷护他跟护崽一样,都挺识相的,不会乱来。

    墨名榷就出去了。

    教授把他叫出去,主要还是谈天文知识竞赛的事情,他们院的队还差一个人,问墨名榷要不要参加。

    以前教授也是不考虑这二世祖的,但最近这小子态度可以,上课也认真。

    墨名榷第一反应不是接受或拒绝,而是想回去问问兔子,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参加训练。

    墨名榷自己都愣了一下,苦笑着,心里自嘲是个妻管严。

    教授也同意他考虑几天。

    一回到教室,墨名榷猛然怔忡,眉头倏地紧锁,看见让人血液倒流的一幕。

    唐玉站在凳子上,抬手,努力去解开被绑得高高的窗帘,垫着脚,一个用力,身子猛然趔趄,向后仰倒而去!

    “兔子!”墨名榷吓得声音都哑了,低喝一声,什么都顾不上大步跨过去,想把人抱住。

    教室里其他人也有点吓到了,还是坐在唐玉身后的同学眼疾手快,迅速起身,一伸手扶住唐玉的背,好险才稳住。

    前排连着一排的桌子椅子都被踢出去,划在地上发出刺耳声音。

    墨名榷赶忙过去,把唐玉扶着,搂进怀里,脸色差到了极致,双目因为愤怒而变红。

    “妈的,谁让他拉窗帘的!?”

    一声怒吼,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呼吸的声音极轻。没人敢说话。

    片刻,怀里的人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

    “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嗯?”墨名榷连忙低头询问。

    兔子红着脸摇摇头,咬着下唇,糯糯地说,“名哥哥别、别生气……是我自己要、要拉窗帘的…不想阳光刺、刺到哥哥的眼睛,眼睛会痛……”

    26-哥哥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很乖很乖。

    他这么一说,墨名榷也就不生气了。

    把唐玉稳稳放到座位上,墨名榷直接踩上桌子,三两下把高高绑起的窗帘解开,拉好。

    还是不放心,仔细捏了捏宝贝的膝盖和腿,又摸摸背和腰,担忧万分,“真的没有摔到哪?”

    唐玉乖乖任由他检查,软声说,“没、没有。就是刚刚晕、晕乎乎的,要摔倒了……”

    “怎么会头晕?”墨名榷摸了摸他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啦……就是晕了一小、小下下。”唐玉也怕他担心,只好捏着手指轻轻说着。

    最近一段时间,唐玉有点害怕了。

    当然,不是像以前那样害怕,害怕墨名榷会欺负他,而是……

    墨名榷实在是太护着了,他有一点点不对劲,墨名榷就跟炸了一样,焦急万分,恨不得捧在手上。

    有时候唐玉自己在小窝里抱着模型玩,墨名榷在楼下看财经新闻,唐玉不小心把模型掉到地上,砸出声音,下一刻房间就冲进来一个人,问他是不是伤到了。

    唐玉也被吓到,特不好意思地捡起模型,摆着手说没事。

    墨名榷确认他没事,才又下楼看新闻。

    唐玉就抱着小被子,把脸埋进去,傻笑个不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就在软绵绵的床垫上滚来滚去,脸上红扑扑的。

    他说自己没事,墨名榷就也只能猜测是坐久了,突然站起来,还仰着头解窗帘,大脑供血不足才晕的。

    兔子体质很差,身体也不好,他不得不多紧张一些。

    上完大课,墨名榷就带着唐玉去了私人医生那。

    这家医院的隐私性很好,家庭医生也跟墨名榷家里熟识,非常靠谱。

    一见到医院,兔子就有点害怕,缩了一下手,但很快就忍下来,低着头,抿唇跟着男人走。

    墨名榷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回过头,“怎么了?”

    唐玉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只是摇头,“……没事。”

    “兔子,是不是害怕看医生?”墨名榷只能稍微猜测一下他的想法。

    唐玉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嗓音软软的,有些像在撒娇。

    墨名榷耐心地跟他解释,劝诱他,“就是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身体,你以前说不准留了很多暗病,需要筛查一下。”

    唐玉犹豫着,还是小幅度摇头,“哥哥……可以不、不要吗……”

    这要放在以前,墨名榷早不耐烦了,直接把人拎起来往医院走,管他愿不愿意,反正自己是为了他好。

    但现在不会了,他更希望唐玉能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在意,而不是以对他好的名头伤害他。

    墨名榷跟他商量,捏了捏他的小手,温声劝道,“今天我们只看医生,不会打针,我会全程都陪着你,好不好?”

    唐玉手有些发抖,低着头,不肯说话,看上去还是很不愿意。

    但他也只是坚持了一小会儿,又很快乖乖温顺下来,小声说,“但……听哥哥的话、我会乖,会很乖很乖……去看、看医生,走吧……”

    墨名榷不希望他这样,虽然兔子答应了,但是不情不愿的,还一直在委屈自己,努力迎合他。

    墨名榷更希望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也能理直气壮地勇敢拒绝。

    “宝贝,你告诉哥哥,为什么这么害怕医生?”墨名榷拉住他,皱了皱眉。

    唐玉沉默了很久,才小小声说:“医生…跟妈妈回家……把我关、关小黑屋里……不喜欢……”

    墨名榷懂了。

    怕是以前跟唐霜萍回来的男人里,有一个是医生,也跟着唐霜萍一起虐待唐玉,所以他才这么害怕。

    一想到医生平时接触的都是药物和针头器械,墨名榷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问道,“他们除了把你关起来,有没有对你做其他事?比如……喂你吃你不想吃的东西,或者拿尖东西扎你?”

    唐玉摇摇头,“……没、没有。”

    “真的没有吗?你永远可以跟我说实话。”墨名榷循循善诱。

    唐玉还是摇头,“真的没有、只是把我…关在黑黑的屋子里、不许我出来。”

    墨名榷紧皱的眉头松动了一点。

    把兔子抱在怀里坐着,墨名榷轻抚他紧绷的背,给他安慰,“宝贝,你不想看医生,我们就不看了,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唐玉愣了一下,脸上的胆怯和害怕才终于消退了一点,低声说,“谢谢哥哥。”

    墨名榷轻轻摇头,撩开他的额发,摸了摸他的脸,“但你也要知道,我只是担心你,我想你健健康康的,我绝不会害你,更不会跟别人一起欺负你。”

    唐玉坐在他怀里,听着他说话,很久,才小小地点了头,“兔子明白了。”

    “乖。”墨名榷微微笑着,低头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虽说答应了不带兔子去医院,但给兔子的身体检查还是要做的,只能到时候让家庭医生以朋友的身份去家里,先跟唐玉熟悉起来,慢慢打开他的心防,再进一步检查。

    唐玉被亲了一下,一愣,微微睁大眼睛,捂着额头,脸色微红。

    “哥哥……亲……”兔子有些结巴。

    男人垂目,温柔地看着他,眉眼含笑,“不喜欢?”

    平时他也偶尔会亲亲兔子,但都是浅尝辄止,有时候是亲他头顶可爱的发旋儿,有时候是耳垂,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后颈。

    都是在兔子非常放松的时候,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不会让他感到不适的。

    一旦唐玉有些不自在,墨名榷就会立刻停下。

    唐玉捂着额头被亲过的地方,脸上非常茫然,刚开始有点僵硬,因为以前墨名榷很少亲他,一旦亲他,就是要做那种事了……

    可是现在没有,上次也没有,上上次也没有……

    名哥哥有时候会亲亲他,微凉的唇贴在皮肤上,有些舒服。

    兔子很傻,很坦诚,不会藏事儿。

    他被哥哥抱着,被哥哥亲了,好像有点喜欢。

    兔子红了脸,捂着脸,喉咙里哼唧了两声,扭头就往男人怀里钻,趴在他肩上,眷恋不已。

    墨名榷望着钻进怀抱里的小兔子,愣了一下,而后眉眼愈发温柔,环住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还使坏挠他痒痒,“嗯?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说啊。”

    “哈哈哈……”唐玉笑起来,不停扭动身躯想要躲开,却还是紧紧抱着这个恶作剧的男人,声音软绵绵的,因着笑意在颤抖,“不要、不要欺负我啦……”

    墨名榷突然一下子停下来,手臂都僵了一下,温香软玉在怀,还一直扭着蹭,真是……

    自讨苦吃。

    兔子也呆了一下,歪着脑袋看他,眨着无辜而水漉漉的眼睛,似乎在问「怎么啦?」

    墨名榷轻咳一声,把他放下,弓着身子把那里藏了一下,哑声说,“好了,不闹了,回家吧。”

    27-唐玉中毒昏迷?

    两个人回到家,厨师太太正在做晚餐,管家在对这段时间家里吃穿用度的账,带着优雅的金边眼镜,手上拿着钢笔。

    嘻嘻闹闹地回到家,唐玉还躲在男人怀里,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脸蛋红扑扑的,被搂着进屋,一看见管家正在桌子边对账,立马就规矩了。

    唐玉还有些怕这个严肃的老先生,虽然卢叔对他说话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但唐玉本身个性就比较胆小,加上管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就有些害怕。

    墨名榷是知道他畏惧卢叔的,便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别怕,卢叔是自己人,你也是自己人。”

    唐玉从来没有被说过是“自己人”,听了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墨名榷看出他的小心思,笑着说:“卢叔还挺喜欢你的呢,说你又乖,又爱干净,还有礼貌。”

    兔子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当然了,不然你可以去跟卢叔说说话,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管家,是可以信任的人。”

    最开始把兔子带回家的时候,家里帮佣其实有不少,但兔子到了新环境,容易受惊,很多陌生人在家里来来往往的,唐玉就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也不出来。

    有几次墨名榷发现他一天都没出来,渴了也不出门喝水,才知道宝贝真的这么害怕,心疼得要死,连忙把家里其他帮忙的都放假回家了,只留下最亲近的厨师太太和管家卢叔。

    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唐玉也跟他们熟悉起来,变得稍微大胆了一些。

    有些时候,唐玉晚上看书久了,太太会出来提醒他注意休息,还给他做小点心吃。

    唐玉很懂得感恩,自己在餐馆打工赚的第一笔钱,就给厨师太太买了个保护膝盖免受风寒的护膝,还给卢叔买了一双手套。

    厨师太太都掉眼泪了,怜爱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认真看书的唐玉,哽咽了,“多好的孩子啊,一点都不笨啊,怎么就遇上这种事呢?”

    一旁的墨名榷看着太太满眼通红,心里也难受,温声说:“太太,您别担心,等医生跟唐玉熟悉了,我立马安排给他做检查,一定会治好他的。”

    厨师太太擦着围裙,也含着泪笑了,喃喃道:“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嗯,治好他,让小玉恢复正常。”

    厨师太太也算是看着墨名榷长大的,这少爷什么性子,太太也能摸清楚一点点,脾气不好,还挑剔,有时候暴脾气上来了还摔东西。

    以前墨少爷把那孩子带回家欺负的时候,太太拦过几次,反而还收到了几句脏话。

    前段时间,她以为墨名榷又老毛病犯了,心里捏把汗,没想到这次倒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以前那个阴晴不定又冷血的少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对小孩儿无微不至,人也温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暴躁,脾气好了很多,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温柔。

    唐玉眼看着一天天变得更健康了,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慢慢褪去,厨师太太也很欣慰。

    “名哥哥。”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兔子抓着书,小声喊他,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瞅着他。

    墨名榷本就一直在注意他那边,听见声音,就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儿,走过去,“怎么了?”

    唐玉在温习今天学的单词,基础英语课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基础又非常差,每次基英课都很苦恼。

    葱白的手指指着书本,唐玉轻轻拽着墨名榷的袖子,软声哀求:“名哥哥,再、再读一遍……”

    他的课都是墨名榷陪着上的,唐玉好像特别喜欢墨名榷读英语时候的声音,每次听都很痴迷。

    墨名榷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点了头,把他抱进怀里坐着,捧着书,慢慢念给他听。

    他读一句,兔子就学一句,兔子的发音其实很标准,就是有时候重音或者断句会差一些。

    可不是么,兔子说中文都结结巴巴的呢。

    读完了英文书,墨名榷就想着劝兔子早点休息了,刚好厨师太太热了牛奶,墨名榷就起身去拿。

    回来的时候,发现唐玉又拿了一本新的书在看。

    无奈地笑笑,他的宝贝还真是爱学习,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拿的居然是那本大物书。

    墨名榷放下甜牛奶:“宝贝,怎么还在看这个?”

    “没、没有呀。”唐玉匆匆看了他一眼,有些吓到了,连忙把书往抱枕下面藏,傻兔子,没想到墨名榷早就看清楚了。

    墨名榷轻轻笑了,故意阴了脸,“对我撒谎是不是?”

    唐玉一慌,连忙抬头,又看清男人眼里的笑意,才鼓了鼓脸颊,“哼”地一声转头:“坏、坏蛋哥哥!又、又逗我。”

    “哈哈哈,好,不逗你了。”墨名榷抱着他,给他喂牛奶喝,“那宝贝告诉哥哥,为什么在偷偷看物理书?”

    唐玉咕咚咕咚乖乖喝完一杯牛奶,舔舔嘴唇,才不好意思地说:“题、解题。”

    “解题?你是说物理题吗?”墨名榷很惊讶。

    唐玉认真地用力点头,“嗯。”

    “为什么?”

    “因为、因为要变得很有用很有用。”

    墨名榷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当时的一个念头,能让唐玉记这么久。

    也是,前世的时候,就因为自己的手表掉在了他的破房子,他拖着病体送出来,还……

    有关于墨名榷的事情,这小傻子向来记得最清楚,也看得最重。

    墨名榷微微笑了一下,“宝贝,你对哥哥来说,一直都很有用。”

    唐玉仰头靠在他怀里,看着他,轻轻伸手,捧住他的脸:“可是哥哥很、很在意题。”

    墨名榷更惊讶了,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可兔子竟然自己发现了。

    唐玉是会察言观色的,更会理解人的内心,到底为什么傻了呢?

    墨名榷派出去调查的人都说,唐霜萍带着唐玉到这儿来的时候,是大概十五年前,那时候唐玉还是小孩子,谁也不知道傻没傻,后来突然有一天,邻居都听见了救护车声,唐霜萍家大门紧锁。

    再开门时,唐玉已经傻了,说是发高烧,烧坏了脑子。

    但墨名榷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还没来得及多想,怀里一沉,唐玉不知何时歪着脑袋,靠在他手臂上,有些困顿。

    怀里的人浑身奶香味,软乎乎的,还暖暖的,就像一块融化的奶糖,让人忍不住想要更亲近。

    墨名榷笑着,正想低头,抚摸着小兔子的颈偷吻下去,却突然摸到他的脉搏,跳得飞快。

    愣了一下,墨名榷看着他的脸色,发现兔子好像有点不对劲,脸颊红红的,意识也不太清醒,伸手一摸心跳飞快,好像发烧了一样,又好像喝醉酒。

    怎么回事!

    墨名榷连忙轻轻摇晃唐玉:“宝贝,宝贝醒醒。”

    唐玉脑袋歪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眼眸茫然而混浊,好像晕乎乎的,“哥……”

    “宝贝!”墨名榷也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把唐玉抱起来,“卢叔,开车去医生那!”

    客厅里突然响起这么大动静,在厨房忙碌的太太也出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刚刚喝完牛奶就晕了。”墨名榷一时心急,对着太太发了火:“你往牛奶里放什么了?!”

    厨师太太也吓懵了:“我、我没有啊。”

    “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墨名榷满脸阴沉,眼眸猩红,看上去可怕极了,整个人都是极其暴戾的模样。

    管家很快开来车,墨名榷抱着唐玉做进去,心急如麻,却不敢有大动静,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少爷,别担心,会没事的。”管家安抚着。

    墨名榷手伸进唐玉的衣服里,手掌贴着他的心口,声音都在颤抖:“怎么办,他心跳得好快,怎么办……”

    唐玉小小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人却不太清醒,被抱在怀里也软趴趴的,眼神不聚焦,跟他说话也不搭理,完全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宝贝,别吓哥哥,求求你。”墨名榷低头吻他额头,哑声哀求着,整个人都快到了崩溃边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怎么了……

    男人手臂青筋暴起,却一点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怀里软软的人。

    车子一路开到医生的私人诊所外面,墨名榷抱着兔子一个箭步冲进去,“医生,成医生,救救他。”

    医生早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此时正准备着,立马把人送进急诊室,开始检查身体。

    唐玉迷迷糊糊的,喘气很重,稍微醒了一下,就哑声喊哥哥,墨名榷连忙把他的手握住,几乎要跪在病床边。

    医生检查了一通,皱着眉,“抽一下血,做个血常规。”

    墨名榷抬头,握紧兔子的手,“怎么回事?查到是什么原因了吗?”

    “检查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看看血液里能不能检查出什么。”医生说。

    墨名榷立刻想到了那杯牛奶,马上跟管家说:“卢叔,唐玉喝过的那杯牛奶,好像还剩一点点,麻烦你现在回去拿过来,去做毒素检查!”

    管家颔首:“是。”

    28-唐玉的病居然是……

    管家立刻回家取之前的水杯,甚至还留了点心眼,把厨师太太留在了别墅里,怕她逃跑。

    水杯里还剩下一口牛奶,应该够做毒素检验的。

    抱着唐玉进了抽血室,墨名榷心疼得不行,又想着要听医生的话,早做检查,只能狠狠心,挽起他的袖子。

    唐玉慢慢醒了,细瘦嫩白的手腕被男人大手握着,袖子撸到手肘,医生还在拿消毒酒精擦他的肘窝。

    “兔子,别怕……”墨名榷见他醒了,刚要说话,怀里的人猛地弹了一下,跟缺氧的鱼一样弹跳挣扎。

    “不、不要!”

    唐玉惊恐地扭动挣扎,发起狂来瘦小的身躯蕴着无穷的力量似的,连墨名榷都压不住。

    “宝贝,宝贝是我,我在……”

    “我不要,我不要!”唐玉满脸都是泪水,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只知道一个劲挣脱,哀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呜你说了不会、不会伤害我……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哥哥……”

    墨名榷心里也揪起来,呼吸困难,疼得喉咙灼烧干涩。

    用力抱住兔子,男人顿时感受到剧烈地无力感。

    他自认为上一世自己叱咤商场,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一世自己还不是信手拈来?

    可他还是错了,面对唐玉,他万分小心翼翼,却还是怎么都不够。

    他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

    抱着怀动窜动哭嚎的兔子,墨名榷挥手让医生出去,等到诊室里没人了,才轻轻放开兔子。

    唐玉一溜出来,立马连滚带爬躲到桌子下面,抱住自己,一边哭一边发抖。

    墨名榷挪开椅子,也钻到桌子下面。

    兔子摇着头,泪眼朦胧,“不要……”

    “兔子,你不要哥哥了吗。”墨名榷苦笑地看着他,轻轻朝他伸手。

    唐玉瑟缩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碰自己,只是手掌悬在空中,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动作。

    “兔子。别不要我,好不好。”墨名榷看着他,手掌有点抖,“别这样对我,好吗?”

    唐玉抱着膝盖,往角落里藏,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喉结滚动着,嘴唇绯红一颤一颤的。

    墨名榷握拳撑在地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强忍着某种剧烈翻涌的情绪。

    唐玉小心翼翼瞅着他,许久,才试探着喊了一下:“……名、名哥哥?”

    “是我啊。”墨名榷见他清醒过来,哑声说,“兔子,哥哥求你,让医生检查一下,好不好,哥哥求你……”

    唐玉这才慢慢伸出手,放在他宽大温暖的手掌里,一瘪嘴,眼泪又掉下来了,“名哥哥,我、我听话,别哭……”

    墨名榷握住他的小手,把他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唐玉还是很僵硬,却强忍着,努力乖顺地靠在他怀里,眼泪流个不停。

    墨名榷把他的袖子撸起来,握着他的手腕,“乖乖,哥哥求你,让医生检查一下,你要打要骂都行,这次听我的话,好不好?”

    唐玉仰头看着他,眼中忽明忽暗,脸上带着泪痕,过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好、好。”

    墨名榷抱紧他,没忍住亲了一口他的嘴唇,立即震声吼了一句,“医生!”

    怀里兔子吓得一抖,又在饲主温柔的安抚下安静下来,鼻翼轻轻颤抖,眼睛也闪烁着,警惕无比。

    医生立刻进来,重新给唐玉的肘窝消毒,准备抽血。

    “宝宝乖,不怕。”墨名榷感受到他怕得很,这次实在是情况紧急,必须强迫他接受,否则墨名榷肯定是舍不得。

    墨名榷握着他的手,让医生操作。

    单臂搂住他,手掌覆盖在他眼睛上,把怀里人的脑袋往胸口按,“宝贝不看,一会儿就好了。”

    “嗯……”唐玉紧紧皱眉,可怜兮兮地埋在他胸膛上,身躯僵硬,但被墨名榷按着的那只手却丝毫不动,非常勇敢地搭在肘枕上。

    医生消完毒,举着针头,示意了一下墨名榷。

    “兔子,会有点疼,忍一下。”墨名榷低头,一边低声哄唐玉,一边朝着医生点头示意。

    “唔,好……”唐玉咬着唇,怯怯地应了一声。

    医生专业且轻柔地将针头扎进去,唐玉实在是瘦,被养了一段时间还是瘦,血管带着点蓝色,似乎是体寒的结果,十分可怜。

    医生扎入针头,开始抽血。

    “宝贝很棒,很勇敢。”墨名榷松了一口气,见唐玉没有太挣扎,便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亲,“马上,马上就好了。”

    “嗯……”唐玉被他亲得有点舒服,忍不住抬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伸出去的手臂有点僵,但一动不动任由抽血。

    看他这样,墨名榷很是心疼,他的兔子就是这么乖,哪怕刚刚闹得再狠,一到自己怀里,就乖得不行。

    抽完一管血,医生拔出针,给他按了棉签。

    墨名榷立刻把人抱住,捧着宝贝白嫩瘦弱的手,吹了吹,“疼吗?是不是很难过?”

    唐玉小手冰凉,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捏着手腕,靠在他怀里,仰头,努力说:“哥哥,我、我乖……抽、抽血了,不要难过了……哥哥不哭……”

    墨名榷抬起头,难以置信,“你是,你是为了让我不难过,才答应抽血的?”

    唐玉怯生生地点头,又摇头,结结巴巴的好像话也说不清楚,“不、不要哥哥难过,兔子、兔子心疼,名哥哥不难过了……我听话,什么都听……”

    墨名榷埋在他颈边,呼吸沉重。

    他的兔子,答应医生检查身体,不是为了健康,不是被说服了,竟然只是,为了让他不难过。

    墨名榷真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兔子的情意这么深重,前一世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傻子虽然笨笨的,但傻子也有心啊!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医生拿着血常规的结果,还会牛奶毒素检查的结果,反复比对,脸上突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墨名榷急了,“怎么了?到底什么情况?!”

    他一吼,唐玉立刻抱住他的手臂,害怕地嗫嚅,“哥……”

    墨名榷就温柔下来,低头抱紧他,手上轻轻按住他肘窝的棉签,声音干涩,“宝贝乖,哥哥不发脾气,别怕我。”

    “嗯……”

    墨名榷深呼吸,转向医生,尽量保持平静,“医生,什么结果,你说吧,我能接受。”

    医生把化验结果摆到桌上,“牛奶无毒。”

    “那是什么原因?”墨名榷皱眉。

    医生说:“这个,患者他好像血糖有点问题。”

    “什么意思?”墨名榷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也越来越重。

    可听见医生的话,一句“血糖”,让唐玉脸色有点变了,垂眸,也攥紧了衣摆。

    墨名榷注意到,低头:“嗯?怎么了?”

    “没、没事……”唐玉小声说着,声音却带上哭腔,“哥哥,我们回、回家吧。”

    墨名榷意识到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兔子,你是不是知道?”

    唐玉头更低了。

    医生见状,便问道:“病人能不能描述一下发病时的情况?比如昏厥的时候,头疼不疼?心跳得快不快?胸闷气短有吗?”

    唐玉不说话,咬着下唇,胸口却起伏了,呼吸很急。

    墨名榷替他回答了:“心跳得很快,而且呼吸浑浊,还有……啧。”他抓了抓头发,很烦躁地回想,“还有脸也特别热,像喝多了一样。”

    “跟醉酒状态类似?”医生问。

    “有点像。”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松了一口气笑了。

    “笑什么?”墨名榷心里又气又急,一拍桌子。

    唐玉突然抓住他的手,急急地哀求,“名哥哥、回家……回家好不好。”

    墨名榷愣了,“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唐玉似乎很怕医生会继续说下去,摇着头,声音破碎地哀求,十分绝望,“不,不看了,哥哥,兔子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回家……”

    墨名榷抱住他,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不管你有什么病,哥哥都爱你的。”

    唐玉立马安静下来,满脸泪痕,滑稽又可爱,摸了摸脸颊,可怜兮兮地问,“……真的吗?”

    “真的。”墨名榷温柔一笑,唇角噙着一抹少年人的年轻邪气,“你就算永远是个小傻兔子,哥哥也养你一辈子。”

    唐玉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墨名榷见他被说动了,也猜到他在担心什么,继续说,“宝贝如果主动说出来,还能得到奖励。但实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哥哥还是爱你,但,哥哥希望你能主动说。”

    唐玉费劲地理解他的意思,听懂之后,纠结了好一阵,才小声说:“我,我……”

    “嗯?宝贝怎么了?”墨名榷鼓励他。

    唐玉犹豫着,眨着眼睛,许久,才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服,仰着头乖乖凑过去。

    墨名榷顺从地低下头,耳朵贴过去。就听见兔子软软地在耳边说:“我、我被甜甜弄晕了……才、才笨笨……”

    “嗯?”墨名榷没懂。

    唐玉声音越来越小,也越说越乱:“甜甜的、晕、头疼……哥哥别生气……”

    医生适时开口解释,“他有很严重的晕糖反应。”

    “晕糖?”墨名榷抬眉不解。

    “嗯。他的血糖很异常。”医生把化验结果给他看,“那杯牛奶糖度比较高,又是热的,他刚刚洗完澡,血液循环加快,所以反应很剧烈。”

    “那这个严重吗?”墨名榷问。

    “能控制,不用太担心。”医生说。

    墨名榷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终于落下,劫后余生一般,又抱紧怀里软绵绵的人,亲了好几口,“兔子,你真吓死哥哥了!”

    唐玉呆呆地窝进他怀里,眨巴着眼睛,被晃晕了。

    墨名榷连忙停下,又问:“那你晕糖,你为什么不敢跟哥说呢?我以为多大事。”

    唐玉轻轻咬唇,不好意思地抬眼瞟他,声音小小道:“哥哥给我糖……要、要吃,乖乖吃掉……”

    29-兔子的软唇带着奶香

    墨名榷彻底愣住。

    他以前一直拿糖哄兔子,是因为他以为兔子傻傻的,小孩儿似的,喜欢吃糖,才这么搞。

    现在跟他说,兔子一吃糖就头晕,以前乖乖吃掉,是因为这都是自己给的。

    “笨兔子!”墨名榷恨铁不成钢,心里又气又疼,喉咙哽哽的,“那我给你喂砒霜,你也喝?”

    他都不是气唐玉,他是气自己。

    唐玉有点吓到,但这几天被宠着护着,胆子也大了点,知道哥哥做这些都是为自己好。

    轻轻攥住男人的袖子,唐玉仰着头,努力贴近他耳边,小声说:“要是、哥哥给,我就……”

    “不许答应!”墨名榷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唔……”唐玉抖了一下,被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唇色偏淡,微抿着。

    墨名榷心里揣着火,仔细帮他把肘窝的棉贴好,才把人抱怀里教训。

    说是教训,墨名榷一肚子火也不舍的真的撒出来,宝贝现在就跟小动物似的,痴痴傻傻的,也不一定能懂自己的心情。

    手举了半天,都只能轻轻落下,无奈地捏了捏兔子红红的鼻尖,叹道,“宝贝儿,你可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唐玉抱着他的手臂,揣在怀里,跟藏胡萝卜似的,大着胆子朝他撒娇,“可是、可是乖乖的,要听哥哥话呀……”

    墨名榷低声跟他解释,“我以前给你吃糖,是因为我以为你喜欢,不是逼你。”

    唐玉鼻翼抖了抖,漂亮的睫毛垂下,盖住半个眸子,眼睛水润的,看得人很想亲。

    半晌,他才低哑着嗓音软软道:“名哥哥给糖、喜欢……好温柔……”

    他喜欢墨名榷给他吃糖,因为以前墨名榷对他不好,只有给糖哄他的时候,会对他笑,对他温柔,甚至还会抱着他。

    现在墨名榷对他好了,给他糖吃的时候,他接下糖,名哥哥就会开心,所以他乖,他吃,全吃掉。

    哪怕吃完糖会晕乎乎,会变得很笨,会难受得不行,他也不在乎。

    兔子是傻傻的,兔子只会笨笨地爱哥哥。

    小傻子的爱向来笨拙、纯粹、热烈。

    墨名榷真是拿他没辙了,让医生开了点药,趁着宝贝心情好,又赶紧哄着他做别的检查。

    唐玉埋在他怀里,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才点头,“查、查吧,兔子勇敢,兔子不怕……”

    墨名榷一直抱着他,轻轻摇晃,哄着他,“谢谢兔子愿意相信哥哥。”

    剩下的检查其实都比较简单,医生看了看唐玉的关节,据说这孩子常年住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应该会有些暗病。

    的确也有,不过好在年轻,问题不大,及时治疗就行。

    开了点药,还给了他一瓶药油,说可以一周按摩一次,能帮助恢复,墨名榷都一一记下。

    血糖的问题比较麻烦,需要每个月复查,平时的饮食也要严格管控,等到血糖稳定了,才能恢复正常。

    墨名榷叹气,“那他以后不能吃糖了,对吧?”

    “看情况吧,得看他的耐受度,高糖的尽量不要碰,其他糖度你就慢慢看他自己的承受能力。”

    “那如果不小心摄入了,该怎么处理?”墨名榷还是担心今天的事会再次发生。

    医生教给他简单的处理办法,还有平时验血糖的机器。

    这机器,几乎是天天都要在家扎手指取血,墨名榷烦得直抓头发,还差点掀桌子。

    唐玉低着头,委屈地看着那些东西,许久,才抓住墨名榷的手指,“哥哥,没事,我、我不怕。”

    “都是我的错。怪我。”墨名榷啧声着,握着他的手腕,“我们早点把病治好,好不好?”

    唐玉特乖地点头,“我、我听哥哥的。”

    “乖宝贝。”墨名榷感动得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回去路上,唐玉还趴在他怀里,小心翼翼抬起头:“哥……”

    “嗯?怎么了?”墨名榷低下头,手臂把他搂紧了些。

    唐玉眼睛还是红红的,嘟着嘴说:“其实我、我喜欢糖糖。”

    墨名榷没懂,摸了摸他的脸颊,“喜欢?”

    唐玉在他掌心蹭着,点了头,“喜欢……甜甜的、开心。”

    墨名榷捧着他的小脸,低头亲了亲他鼻尖,问道:“宝贝跟哥哥说实话,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为了讨好我?”

    唐玉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都、都……”

    “真的喜欢甜食?”

    “……嗯。”唐玉怀里是医生诊所拿出来的袋子,诊断书就放在里面,他捧着诊断书仔细看,看不懂,但隐约有点感觉了,就低垂着脑袋,非常失落:“以后是不是不、不能吃糖了?”

    墨名榷观察他的脸色,为了保证他真的是自愿的,还是问道,“宝贝,你不必委屈自己,以前是我蠢,你就算是不吃我给的糖,我也会疼你的。”

    唐玉认真想了好久,才说:“很、很苦……想吃甜甜的。”

    日子很苦,人生很苦,小傻子虽然呆傻,但也有心,也会疼。

    所以想吃甜的。

    “好,那我会跟医生说,让医生想办法。”墨名榷抱着他,按他在怀里,“最近一段时间还挺危险的,宝贝坚持一下,忌口,等血糖稳定下来了,再吃点甜的,好不好?”

    “嗯。”唐玉闭上眼睛,静静靠在他胸口,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竟然在车上就睡了过去。

    回到家的时候,兔子还没醒,墨名榷也没喊,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进了别墅。

    厨师太太坐在餐桌边,一听见门口有声音,立刻站起来,满面愁容,怯怯地望着墨名榷,“少……”

    “嘘。”

    墨名榷看了她一眼,抱着熟睡的唐玉上了楼。

    把兔子放进小窝里,唐玉扭了一下,险些醒了,迷迷糊糊地呓语,“哥哥、糖糖……”

    墨名榷靠在枕头边,轻轻替他掖好被褥,手掌慢慢拍在被子上,哄睡他,低声道:“哥哥喜欢糖糖,糖糖乖。”

    唐玉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绯红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含糊地说着梦话,“吃、吃糖糖……”

    大概是今天的事儿真的让兔子吓到了,一直记在心里,才会在梦里都惦记吃糖的事儿。

    不设防的模样,迷糊可爱,男人如冰如霜的眸子也软了下来,落在兔子白净的脸上,只剩下柔情。

    唐玉说了几句梦呓,又歪着脑袋沉沉睡去。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男人呼吸声极为明显。

    “好。”墨名榷轻抚他的额头,指腹摩挲他微红的脸蛋,声音低沉克制,带着笑意,“吃糖糖。”

    低声说完,男人低头,吻住他的唇瓣。

    兔子哼唧了一声,闻着男人熟悉的香水味,还是安静下来,任由他偷吻。

    唇瓣甘甜柔软,晚上喝过牛奶,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几乎要让人抓狂。

    撬开唇齿,小小的软舌躁动着,无意识地回应,轻轻吮吸。

    “唔……嗯……”

    男人眸色一暗,霎时浮起即将失控的疯狂,低头深吻着睡梦中的人,竭力克制住心中鼓噪的汹涌。

    吻毕,放开他的唇,呼吸粗重滚烫。

    墨名榷抵了抵他的额头,苦涩笑着,“兔子,哥哥爱你。”

    睡梦中的人并没有回应他。

    下楼,楼下仍然灯火通明,管家和太太都在沙发上坐着,看上去像是在等他。

    墨名榷走下楼,厨师太太就站起来,“少爷,是我的错……”

    墨名榷摆摆手,解开袖口,缓和了语气,“莫太太,今天晚上我冲动了,对你语气太重,我道歉。”

    这话让在场两个人都愣住了,连管家都面色稍变,惊讶地看着自家少爷。

    厨师太太连连摇头,“不、不,您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您只是担心小唐。”

    墨名榷淡声道:“这段时间,他要严格管理饮食,控制糖分的摄入,好需要你费心安排。”

    厨师太太立刻点头,“会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唐。”

    “谢谢您。”墨名榷笑了一下,而后对管家颔首,“卢叔,今晚也麻烦您了,早些休息。”

    说完,墨名榷转身回了楼上。

    厨师太太激动得手都在抖,欣喜地看着管家:“少爷,少爷他……”

    墨名榷脾气一直不好,对家里人也不尊重,更何况是帮佣,这么好言好语,还道歉,真是第一次。

    卢叔平日素来板着,不苟言笑的脸,也出现了点点笑意。

    “那孩子,真是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少爷。”管家想起唐玉胆怯却非常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也有点温柔,“难怪,少爷那么疼他。”

    厨师太太也在想:“那孩子太瘦了,轻飘飘的,我最近要好好钻研食谱,多给他补补身体。”

    “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

    墨名榷照例查了一下唐玉的状态,兔子睡得很好,抱着安抚被窝在床上,睡姿比起刚来那会儿,已经舒展多了,也不会缩在角落里了。

    看样子,唐玉已经有了点安全感,这是墨名榷乐于见到的。

    回到房间,墨名榷想起什么,给教授又打了个电话。

    “教授,麻烦您过几天再带着那套题过来一次,谢谢您。”

    30-“奖励想要、要亲亲。”

    这几天正是期中考试的时候,各个专业的教授都陆续公布了考试范围,进入紧锣密鼓的复习之中。

    “宝贝,期中考试的分数占到了期末总评的30%,我们要好好把握。”墨名榷对着平板,捏着笔,帮他在专业书上画记号。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就算是小傻子,也觉得现在帮他做笔记的名哥哥很迷人,趴在小窝里,眼里都是仰慕,亮亮的。

    墨名榷轻笑一声,目光没有从书本上离开,而是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好看么?”

    唐玉被抓包了,立刻睁圆了眼睛,鼻翼一抖一抖的,兔子似的,而后脸颊上立马浮起绯红,抱着胡萝卜安抚被,把下巴藏进去,只露出两只潋滟的桃花眼。

    墨名榷被他这副样子撩到,放下手里的平板和笔,低头,手臂撑着床垫,倾身靠近,低声笑道:“怎么,敢偷看,不敢承认?”

    唐玉支支吾吾,脸红得很,攥紧小被子的手紧紧的,还泛着白,“没、没有……”

    “啊,都会撒谎了。”男人慢慢地说着,声音极为低哑温润,如金石相击,低沉悦耳,“看来,宝贝变成了坏兔子。”

    低沉的嗓音响在耳侧,带着温热的呼吸,撒到脖子上,痒痒的,酥酥麻麻,让兔子的腰都一下子酥软下来,歪倒在枕头上,“啊……”

    无意识的喘息声,唐玉嗓音很软很甜,无措地被压倒,男人手臂结实遒劲,桎梏在他脑袋边,十分有压迫感。

    墨名榷眼眸笑意越来越深,压着温软身躯,还能感受到小兔子愈发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喉咙里压不住的吟叫。

    “哥、哥哥……”兔子脸蛋红红,声音稀碎沙哑,抱着胡萝卜被,怯怯地往脸上捂。

    墨名榷拉住他的手腕,慢慢扯下来,把安抚被扯到一边,免得他把自己捂难受了。

    安抚被一没,怀里就空空的,唐玉下意识伸手,却只能抓到男人胸口的衣料。

    墨名榷笑着逼近他:“说话啊,是不是坏兔子?”

    “不、不是坏兔子……”

    “既然不是坏兔子,你为什么要撒谎?嗯?”墨名榷眼眸越来越沉,带着许多深邃复杂的情愫,翻涌着欲望,手指轻轻抚过兔子挺翘的鼻梁,还有小巧的鼻尖。

    唐玉呼吸越来越乱,缩着脖颈,害怕地闭上眼睛,嘴唇慢慢变白,身躯僵硬着,摇着头,嘴里无措地念叨着:“不要、不是坏兔子……不……”

    墨名榷看着他胆怯畏惧的脸色,心里叹气,他一定还是在害怕以前发生的种种,害怕会被墨名榷当成玩具肆意玩弄。

    兔子被欺负惯了,哪怕墨名榷现在对他很好,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还是会缩回自己的小世界里,逆来顺受,痛苦地承受着男人施加的伤害。

    墨名榷自嘲地笑着,松了点力道,放开他几分,柔声哄道:“宝宝,睁开眼看看哥哥好不好?”

    预料之中的伤害并没有降临,兔子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颤抖的羽睫,眼中盛满雾气,还带着红红的绯色。

    墨名榷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鼻尖,“乖,我什么都不做,别怕。”

    唐玉呆呆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摆,喉咙里“唔”了一声,像幼兽一样,懵懂单纯。

    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墨名榷才微微笑了,继续跟他开玩笑:“宝贝不是坏兔子?”

    唐玉眨眨眼,鼓起勇气,小声说:“才、才不是坏兔子。”

    “那是什么?”

    “是乖、乖乖兔。”唐玉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眸,把脸往枕头里藏,满脸绯红。

    墨名榷笑了,稀罕地把他往怀里轻轻搂,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这么说,乖乖兔没有偷看我咯?”

    唐玉满脸羞意,傻笑着,不敢看他,哼唧几声,就是不说话。

    “哟,还敢跟哥哥玩花样了。”墨名榷抬起他的脸,哭笑不得,打算诱惑他一下,“宝贝如果现在说实话,哥哥就给你奖励。”

    “什、什么奖励?”唐玉睁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墨名榷反问:“宝贝想要什么奖励?”

    唐玉苦恼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手指,小声说:“要、要……”

    墨名榷非常慷慨大方:“要什么,你说,我一定给你。”

    他知道兔子也不会要太过分的东西,唐玉向来都是很善良很单纯的,也不知道索取,墨名榷就要慢慢培养他撒娇的习惯,慢慢让他的宝贝兔子学会如何依赖他。

    可谁知道,兔子居然说:“要、要这个。”说着,眼巴巴地仰头望着墨名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墨名榷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是要……我亲你这里?”

    唐玉更害羞了,抱着小被子把脸捂起来。

    墨名榷呼吸一滞,眼神都变了,一把扯开被子,把兔子从窝里捞出来,“兔子,你是想要我亲你?”

    唐玉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有些呆了,懵懂地看着他,而后傻笑着:“奖、奖励!”

    墨名榷一顿,而后有些失望。

    只是奖励……而已。

    兔子是个小傻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只是本能地喜欢温暖,喜欢给予他温暖的人,喜欢温柔的肢体接触。

    墨名榷苦涩地笑了,却还是百般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人儿:“原来,宝贝想要亲亲作为奖励。”

    唐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手指绞着小被子,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是、是在偷看哥哥……”

    一边说着,还要一边小心翼翼抬眼瞧他的脸色,生怕他生气,见墨名榷脸色没变,才壮着胆子继续嘟囔:“哥哥好、好帅,想看。”

    墨名榷被他的样子逗笑,抱着他,往他肉嘟嘟的脸蛋上啵了一口,“以后想看就看,哥哥是你的,不用偷看。”

    唐玉摸着脸颊,眼眸流转,痴痴地看着他,而后轻轻点头:“好,兔子记、记下了。”

    “好了,起来洗澡,洗完了哥哥再给你读故事哄你睡觉。”墨名榷顺手拍了拍兔子的屁股。

    唐玉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知道今天好幸福,乖乖从小窝里爬出来,屋子里暖气很足,穿着毛绒睡衣也不会觉得冷。

    他坐在床垫边,乖乖等着哥哥。

    墨名榷屈膝半蹲,握着他的脚踝,帮他穿上兔子耳朵的白色短绒拖鞋,“好了,快去吧。”

    “嗯。”唐玉点头,吧嗒吧嗒小碎步去了浴室。

    墨名榷目送他进了浴室,才缓缓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兔子浑圆的手感真好,以前瘦巴巴的,但还是很圆润,手掌摩挲着,温暖又饱满。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每天心惊胆战,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自然又是健康许多,就更丰腴了,抱在怀里手感也很不错。

    墨名榷缓缓握拳,压下心里那点心猿意马的火苗。

    浴室里响起水声,墨名榷才叹气,把小桌子上的课本平板都收起来,打算这段时间都陪着宝贝复习期中考试。

    把这个学期安稳度过,唐玉就能更加适应社会生活,也能重新拾起学习的能力。

    唐玉洗澡的时候,墨名榷也会格外关注,一直听着里面的声响。

    之前把兔子带回来泡澡,就因为浴盐太甜了,还有水果味儿香氛,唐玉晕乎乎的,泡澡温度又高,直接晕浴缸里了,还呛了两口水,把墨名榷吓得够呛。

    唐玉很快就出来了,身上带着奶味的沐浴露香气。

    这是墨名榷特地给他买的牛奶味的沐浴露,之前是奶糖味的,后来就换了。

    “哥哥,抱。”唐玉穿着兔子睡衣,站在浴室门边。

    墨名榷总喜欢在他洗完澡之后抱他,像个变态一样埋在他颈边嗅闻,唐玉最开始很怕,后来发现墨名榷不会伤害他,被抱着也很舒服,就会主动要抱抱。

    墨名榷笑着走过去,伸手搂住他,埋在他颈边蹭了一下,深呼吸,“宝贝真香真甜。”

    唐玉埋在他肩上,脸色红红,“哥哥,听、听故事,小兔子的故事。”

    “嗯,好。”墨名榷把他抱起来,往小窝里走。

    到了地方,就把兔子扔进厚实的窝里,小兔子咯咯笑起来,在窝里打了个滚儿,安抚被就缠在身上了,只露出一个脑袋,趴在枕头上等着哥哥念故事。

    “好,来看看今天的故事是什么……”墨名榷拿起一本童话书,翻了翻,“今天的小兔子,遇见了什么故事呢。”

    唐玉也笑眯眯的,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咿咿呀呀地学他说话,摇晃着脑袋:“小兔子,小兔子,听故事。”

    “今天是小兔子和大灰狼的故事。”墨名榷挑眉。

    唐玉呆住,“大、大灰狼?”

    “别怕,小兔子和大灰狼是很好的朋友。”墨名榷连忙安抚他。

    唐玉这才安下心来,窝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念叨着:“那、那小兔子就不会被吃掉啦……”

    温香软玉在怀,还带着浓郁的牛奶味,墨名榷低头看着趴在怀里的人,轻轻笑了。

    不会被吃掉?

    那可不一定呢。

    31-兔兔的情书

    宝贝们好,这里是蠢星星

    惯例抱起软软的兔宝宝给大家亲一亲(*′`*)

    兔子这本要上架啦,上架之后会保持日更三千,每章大概在一毛五,一包辣条就可以看到更可爱的兔宝宝啦

    本星也会时不时发「粉丝包」补贴宝贝们的口袋~因为我也超级喜欢玉玉,也希望更多人能看见他、喜欢他,不希望他因为数据不好而只能匆匆湮没

    ◆

    上架后两周的订阅数据对本星来说超级超级重要,所以,喜欢兔兔的宝宝们,请尽量保持追读,不要屯文QAQ,如果要屯文的话,可不可以先点个订阅,给本星一点点支持(T_T)

    【后续剧情会涉及到:】

    ①兔子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②墨狗该如何让兔子再次爱上自己?

    ③兔子何时、如何恢复成小天才的智商?

    ④恢复智商后,兔子还能看上墨狗吗?

    ⑤墨狗的超宠齁甜追妻火葬场(?)

    ⑥兔子冷淡无情地让墨狗跪下,“你欺负我那么久,我要全部还回来。”(嗯?)

    ⑦然后凶残狠戾的墨狗就……跪了?就跪了?(啊?)

    ……

    以及后续将解锁更多可爱的【兔兔play】

    ①长长的兔子耳朵抖个不停~

    ②刚恢复智商,不稳定,受到惊吓的兔子偶尔会恢复呆呆的小傻兔样子~

    ③傲娇的玉玉开始嫌弃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胡萝卜安抚被也不要了?

    ④既然是兔子,那么假孕play来点?

    ……

    这都需要大家的不懈支持,本星先在这里谢谢啦!

    即日起日更3000

    宝宝们千万不要忘记看QAQ

    32-“他就是个恶心人的gay。”

    唐玉坐在餐桌边,看着桌子上的两份饭,有些走神。

    今天他们在学校的食堂吃饭,下午还有课,所以不回家。唐玉心里默念着名哥哥的话,想着想着就念叨出来了,“吃饭,上课,不回家,吃饭……”

    忘记拿筷子和勺子了,所以名哥哥回去拿,名哥哥不会走的,名哥哥会马上回来陪自己,要乖乖等着……

    “啊,歪了。”唐玉不小心碰到哥哥的饭盒,碰歪了点,连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摆好,“名哥哥的饭,要好好看着。”

    规规矩矩坐在桌边,唐玉正襟危坐,腰背挺得很直,仪态很好,就是有些瘦,看上去还是非常清秀俊逸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个傻傻的兔子。

    恰巧下课,食堂里涌入了很多人,唐玉立马怯了,又弓了背,低着头,紧紧望着地面,不敢再抬头了。

    终于,面前坐下一个人。

    唐玉瞥见衣摆,这才笑了,一抬头,却吓得脸色苍白。

    面前坐着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而是那个总是欺负他的坏人。

    张……张海文。

    还有,还有上次在街上碰见的,喊他傻子,还,还很凶的几个人。

    唐玉脸色苍白,眼神颤抖,顿时僵硬了。

    张海文坐在对面,踹了一脚桌子,“喂,傻子!”

    桌上的饭都抖了一下,差点撒出来,唐玉盯着饭盒里的汤,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不、不许踢。”

    这是名哥哥的饭,不许,不许让他踢。

    “哈哈哈哈,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张海文啐了一口,盯着他,邪恶笑着,“你小子,有本事有手段啊,居然让墨名榷那杂种护着你。”

    唐玉立刻皱眉了,委屈地瘪嘴,“不准,不准……”

    “不准什么?”张海文笑了。

    “……不准说、说脏话。”唐玉说着,快要哭出来。

    不准骂他的名哥哥。

    张海文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兄弟就把唐玉围住了。

    “来,小傻子,跟哥哥说说,怎么勾引榷少的?”

    “说话啊!哑了是不是?”

    唐玉被推来推去,抿着唇含着泪,不敢说话,伸手去护桌上的两份饭,“不要再,不要再推了呜呜呜……”

    一旁的何瑞看着这一切,想拦,又不敢得罪张海文,眉目渐渐沉下。

    严琅倒不以为意,抽着烟,瞥了唐玉一眼,甚至还冷笑了一下,“不过是个傻子而已,我们又不是没欺负过,怕什么?”

    “还说?你还嫌上次榷哥不够生气是吧?”何瑞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本以为在上次逛街的时候偶然撞见墨名榷,已经把态度表现的很明确了,对唐玉的呵护和疼爱也溢于言表。

    当天要不是看在兄弟情义上,墨名榷的拳头很有可能已经落到严琅的头上了,何瑞不知道严琅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没看出来。

    严琅还是非常茫然,莽撞脑袋,一挥手,毛毛躁躁的说,“怕啥,以前我们不都是这么欺负他的吗,玩玩儿呗!”

    何瑞忍无可忍,照着他的脑袋上就来了一巴掌,声音却还是温和的,“以后在榷哥面前你可不能说这种话了,听见没?”

    严琅捂着头,甩开他的手,不满地啧声,“不是,何瑞,你又怎么了?有毛病是吧?”

    “……”

    被他吼了一声,何瑞沉默片刻,收回手,垂在身侧缓缓握紧,微微抿唇。

    见他这一副冷漠面色,严琅这才愣住,而后连忙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行吧,我不说了,满意了吧?”

    何瑞脸色还是很差,垂了眸,眼中闪过几分低落,转瞬即逝。

    他叹了口气,走到唐玉身边,伸手把围着的那群小混混推开,皱着眉,冷声道,“都干什么呢?离他远点。”

    唐玉还受惊着,紧紧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何瑞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知道现在墨名榷特别护着他,也想帮兄弟做点事。

    张海文一抬下巴:“何瑞?你也多管闲事?”

    何瑞冷眼看他,面无表情,屈肘挡住还在往上窜的混子,淡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建议最好不要,榷哥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

    “哈,我怕他?我怕墨名榷?”张海文一下子暴躁起来,疯癫地笑着,“墨名榷就是个恶心人的同性恋,这个傻子就是个卖屁股的!”

    张海文甩出一沓照片,照片上就是那时候墨名榷和唐玉在主教楼下拥抱的画面。

    爆炸性话语,让整个食堂都安静下来,窃窃私语起来。

    唐玉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对,看着上面被偷拍的照片,手指攥得死紧,呼吸也急促起来。

    何瑞扫了一眼那些照片,有些诧异,但还是不动声色,“榷哥是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

    张海文冷笑,突然凑近了些,朝着何瑞猥琐地笑了一下,“哟,你这么护着他,难不成,你俩一起玩的这傻子?”

    “嘴巴放干净点。”何瑞眉峰紧蹙。

    张海文更兴奋了,做着非常下流的动作,“三个人玩,感觉不错吧?你居然喜欢玩男人,也是个恶心变态——”

    话没说完,一旁飞来一拳,黑影掠过,直直地砸到张海文颧骨上,把他掀翻在地。

    巨大声响,唐玉吓得抖了一下。

    何瑞也吓到了,一偏头,严琅额角青筋暴起,双拳攥紧,怒火中烧地望着摔在地上的人,“你他妈说什么呢?!”

    何瑞一见他这样,立刻慌了,连忙去拦,“别……”

    “我问你他妈刚刚说什么!?”严琅红了眼,目眦欲裂,扑过去,硕大的拳头一下下砸在张海文脸上,“你说谁玩男人,说谁是变态?!”

    张海文鼻血都出来了,严琅还没停。

    刚刚这杂种指着何瑞鼻子骂,还造谣他玩男人,是个同性恋的时候,严琅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想好好用拳头让他闭嘴!

    何瑞连忙拉着唐玉离开争端的中心,护着他,又去拦打红了眼的人。

    “阿琅,冷静点。”何瑞伸手去扯严琅的手。

    严琅大拳头一挥,不小心打在何瑞肩膀上,失控的一下,把他打得闷哼一声。

    失控的人立刻清醒过来,暴怒和嗜血一扫而尽,脸上的表情变得慌张,“你没事吧……”

    何瑞没说话,站起来,揉了揉肩膀。

    严琅抖着拳头,

    “兔子!”由远及近匆忙的一声。

    唐玉一抬头,就看见墨名榷气喘吁吁地跑来,满面焦躁。

    “哥……”唐玉蕴着好久的委屈终于爆发了,红着眼望着男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小步跑上去,哭了出来。

    “宝贝,都是我不好。”墨名榷愣了一下,而后猛的张开手臂把他拥着,不住地亲了亲他的鬓角,“对不起对不起,我被人缠上了,真的对不起。”

    唐玉埋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烟草味,被男人的手臂紧紧抱住,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呜咽着在他怀里擦干净眼泪。

    墨名榷哄好他,才看见不远处的闹剧。

    “怎么回事?”墨名榷眉峰一凛,脸色冷下。

    何瑞肩膀受了伤,垂着手臂,淡声解释,“张海文来闹事。”

    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人这会儿才慢慢分开,主要是严琅恢复了理智,失手伤了何瑞,才放开张海文。

    “瑞子,你没事吧,我刚不是故意……”严琅一个头两个大,只知道打架不知道怎么哄人的傻大个完全傻了。

    何瑞脸色苍白,捂着肩膀,无力地摇摇头,敷衍道:“没事。”

    墨名榷难以置信,“你打的?”

    严琅心虚,又觉得自己没错,大声反驳:“我不小心的!谁让张海文嘴上不把门,居然说、居然说瑞子是同性恋,还说……”

    后面那句他们两个人一起玩唐玉那句,严琅都说不出口,只能暗骂一声。

    墨名榷抱着兔子的手不自觉缓缓收紧。

    他刚刚本想拿筷子和勺子,结果半路上被张海文的人缠上,一场恶斗,好不容易才抽身,却没想被用了调虎离山。

    墨名榷看了一眼严琅,目光里显然有些怀疑。他以为严琅跟张海文是一起的。

    何瑞开口解释:“我跟阿琅只是路过,看见他们围着唐玉,出手拦了一下,尤其是阿琅,要是没他,我跟唐玉都得吃亏。”

    严琅惊喜地看着何瑞为他说话,却又被冷脸以对,何瑞虽然帮他说话,但根本不看他。

    看来今天还是把他惹生气了。严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事情是他们说的这样吗?”墨名榷先低头,问了问怀里的兔子,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

    唐玉摇摇头,蹭了一会儿,才闷闷说:“他们,他们没有欺负……”

    墨名榷脸色这才缓和许多,对严琅态度也好了些,“谢谢啊。”

    严琅挠挠头,很不好意思,“都兄弟,说这话。”

    何瑞还是不看他,低着头,揉肩膀。

    墨名榷看着闹剧下被掀翻的饭盒,微微皱眉,怀里的兔子还是不敢抬头,以前被欺负得太狠,导致唐玉对墨名榷的朋友都很害怕。

    墨名榷轻轻抚摸他的脊背,而后朝着两个兄弟说:“等会儿一起吃饭吧,有事要跟你们说。”

    33-在哥们儿面前手牵手公开关系

    四个人到了校外商贸街的一家西餐厅。

    唐玉还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看好哥哥给他俩买的饭菜,不仅浪费了哥哥的钱,还丢了人……

    唐玉快哭了,低着头,攥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墨名榷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名、名哥哥,对不起……兔子没用……”

    越是急越是说不清楚话,轻声细语的,带着鼻音,可怜极了,墨名榷哪里还会生气。

    一见他的兔子又钻牛角尖了,立刻柔声柔气地哄:“哥哥不怪你,乖,不哭。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姓张的错。”

    唐玉乖乖仰着小脸,任由他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痴痴地看着男人,吸了吸鼻子,打着哭嗝,坚持摇摇头:“不、不是……哥哥,我没有管、管好我们的饭…我都答应哥哥了……”

    墨名榷欣慰地笑了一下,揉揉兔子的脑袋,温声夸赞道:“好兔子乖兔子,懂得承担责任,哥哥为你骄傲。”

    唐玉被他夸得脸都红了,目光羞怯地躲闪。

    墨名榷适时提醒他,“但是也不要过度自责,否则我会心疼。”

    “……嗯,好。”兔子奶声奶气,悄悄牵住哥哥的大手。

    上了二楼,雅间,清净又私密。

    四个人落座,点餐,墨名榷看着菜单,心里算计着成分和配料,给唐玉点了一份很鲜很清淡的料理。

    严琅跟何瑞跟在后面,何瑞走在前面,还在揉着肩膀,严琅看着他的背影,啧声不停。

    “瑞子……瑞哥。”严琅实在是受不了了,看着他艰难揉肩膀,心里自责不已,连忙跟上去,“我错了,真的。”

    何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哼了一声,嘲讽道:“你没错,是我有病。”

    严琅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瑞刚刚劝他,被他怼了,现在何瑞生他的气,不理他,也活该!傻大个严琅满脑子火气,现在恨不得掀两张桌子泄泄火。

    严琅手痒脚痒的,满身肌肉,脑子里也没多大智商,现在暴躁得不行,尤其是何瑞不理他,他更生气!

    “操。”

    严琅骂了一句,实在是胸口疼,随手抓起店里的花瓶,正要举起来。

    何瑞皱着眉扫了他一眼,那一眼,清冷淡漠,带着点警告。

    严琅头皮发麻,立马不敢有任何动作,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乖乖跟在后面。

    “点吧,我请。”墨名榷把菜单递给他们。

    何瑞手还在揉肩膀,没手拿,严琅立刻献殷勤,接过菜单,满脸讨好地凑过去,“瑞哥,你要吃啥?”

    何瑞不说话。

    严琅热脸贴了冷屁股,有点没面子,但也不敢跟何瑞闹,只能继续当舔狗,“嘿嘿,瑞哥,这家店的西冷牛排很不错,八分熟,给你点个?”

    何瑞这才皱着眉,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严琅立刻满面春风,低声叫了服务生来点餐,花瓶也不摔了,桌子也不掀了,连叉子都是轻拿轻放的。

    何瑞无可奈何地瞥他一眼,目光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严琅没注意,跟个傻.逼似的玩叉子。

    他们这样,墨名榷也有点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矛盾。

    唐玉小心瞅着对面二位,他不喜欢严琅,很不喜欢,严琅个子很高,身材超级健壮,肌肉也硬,一看就是很喜欢打架的类型,尤其是一张脸凶得很,还爱骂脏话……

    但,但兔子喜欢旁边那个哥哥。

    他很文静,还,还帮自己解围,把欺负他的小混混都赶走了,唐玉感谢他。

    可是……可是坏坏的肌肉男刚刚还打了文静哥哥……兔子心里很气愤,也很害怕。

    墨名榷见一旁的人面色变幻非常有趣,心里想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轻轻握住兔子微凉的小手,墨名榷低下头,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宝贝儿,跟哥说说,刚刚这俩人干嘛了?”

    他都问了,唐玉自然会跟他说。

    也仰起头,像是讲秘密一样贴在男人耳侧,用软软的气音说:“刚刚坏人打了文静哥哥……文静哥哥生、生……”

    “生什么?”墨名榷觉得他断句有点好笑。

    兔子艰难说出,“生……气啦。”

    墨名榷笑了,“原来如此。”

    严琅平时就那样,莽撞脑子有坑,要不是何瑞帮他兜着,他早就闯祸闯到南半球了。

    这次何瑞不袒护他,是因为事关墨名榷,何瑞跟他关系好,也会帮着他。

    墨名榷挺感谢何瑞的。

    他记得上辈子大学毕业后,跟何瑞就没了联系,各自有各自忙碌的事儿,只是听说何瑞终身未婚,身边也没个人,不知道在考量什么。

    墨名榷微微眯眼,思索片刻。

    “何瑞,严琅。”他开了口。

    连名带姓的,声音极为严肃,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让对面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而后正色。

    严琅其实还很不喜欢唐玉,一来他嫌弃唐玉是个傻子,二来他看不起唐玉的出身,三来他觉得唐玉太懦弱太娘了,四来他就是喜欢欺负人,唐玉最好欺负……

    总之就是看唐玉哪哪都不顺眼。

    严琅脸色还是不配合,扯了唇角,应了一嗓子,“呃——啊,怎么了?”

    何瑞呼吸的力度大了些。

    严琅立马吓到,乖乖做好,不再用小混混的眼神盯着唐玉,正色:“哎,榷哥,你说。”

    墨名榷闲散坐在座位上,周身都是松弛的状态,像是来商务谈判的,运筹帷幄,波澜不惊。

    何瑞有点被他的气场惊到,他记得自己印象里的哥们儿不会这样。

    墨名榷先是沉默了三分钟,把气氛冷下来,稳固主动权。

    而后,他轻轻握着唐玉的手,看了一眼兔子,而后慢慢把交握的手放到桌面上。

    “我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说唐玉的事。”

    这话一出,对面两个人都怔了。

    何瑞比较冷静,没表现什么,严琅却直接在座位上吓得弹了一下,瞪大眼睛,十分滑稽。

    “榷少,你……”

    墨名榷直接打断他,“以后,唐玉是我的人,我想拜托你们,也帮我罩着点他。”

    这话说完,两个人更震惊了。

    墨名榷,榷少,居然在……求人?!

    要知道墨名榷的性子暴戾嚣张,那可是众所周知的,最近何瑞听说他在好好上课,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

    何瑞看向唐玉。

    可呆呆的人儿并不知道墨名榷在说什么,他听不懂,但他知道哥哥握着他的手,哥哥的大手贴着他的掌心儿,很舒服。

    唐玉悄悄红了脸,低头,欣喜地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觉得哥哥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

    何瑞愣了一下,眼中浮起几分难以置信。

    严琅性子直,脑子也不爱动,一拍桌子,直接问了,“不是,榷啊,哥啊,你啥意思啊?我怎么没懂呢?”

    桌子哐一声,唐玉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别搞动静!”墨名榷吼了一下,抱着兔子安抚,脸色一下就冷了。

    兔子窝进他怀里,呜咽着抓紧他腰侧的衣料。

    严琅也吓到,他真没想到墨名榷会因为这傻子骂他!

    但何瑞给他递眼色,他只能忍下来,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

    墨名榷知道他的个性,也知道以前都是一起干坏事的,现在墨名榷突然从良了,还反过来指责之前的哥们儿。

    严琅重义气,个性率真直爽,现在觉得被背叛了,也情有可原。

    墨名榷很在意这两个哥们儿,也希望他们能对唐玉友好。

    墨名榷不介意示弱。

    “我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但是,他现在……”墨名榷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温柔笑道,“对我很重要。”

    那个眼神,何瑞看得,脸色微变。

    唐玉却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傻傻笑着,仰头仰慕而痴恋地看着墨名榷。

    微微握紧他的手,墨名榷朝着两个人颔首,“所以,我希望以后你们能对他好些,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谢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何瑞本就心思多,也深,知道怎么打理人情世故,便体贴道:“榷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完,还立刻跟唐玉鞠躬,道歉,“唐玉,以前我们做了很多不友好的事情,现在我跟你道歉。”

    说完,推了严琅一下。

    严琅是满脑子雾水的,也根本听不懂,简直比唐玉还呆,皱着眉,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完全想不通。

    但何瑞瞪了他一眼,他现在还不想惹何瑞生气,只能乖乖梗着脖子,朝唐玉说:“行了行了,对不起,以前的事,你别计较。你要计较也成,随你,你要想报复,咱直接约个架,明天下课后……”

    “过了,不用说那么多。”何瑞冷声呵斥。

    “嘁。”严琅撇着嘴,嘟嘟囔囔地闭了嘴,“真凶。”

    唐玉听见他们的道歉,低着头,想了很久,才抬起头,目光潋滟地看着墨名榷,却什么都不说。

    墨名榷揉揉他的脑袋,“想不想原谅他们,是你自己的选择。”

    唐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十分茫然。

    “没事,先吃饭吧。”墨名榷微笑着说。

    唐玉乖乖拿起叉子吃料理。

    对面的何瑞默默观察着二人温馨亲密的互动,眼神里都是心事。

    34-“抱着宝贝做题,好不好?”

    吃完了饭,墨名榷还很关注唐玉的状态,自从知道他血糖异常以来,家里的饮食都是经过严格管控的,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这次来外面吃饭,也是无奈之举。

    “有没有头晕?”墨名榷揉了揉他的脑袋,帮他擦干净唇角,看着嫣红薄唇又恢复了漂亮干净的模样,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唐玉仰着小脸任由他清理,完全没看懂男人眼中的暗沉,只是乖乖摇头,“没有。”

    “乖,有不舒服就跟哥说。”墨名榷叮嘱了一句。

    唐玉用力点头,“嗯,兔子明白了。”

    吃完饭去结账,何瑞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小礼物,递给唐玉。

    唐玉一愣,怯怯地看着他,还有点害怕,扯了扯墨名榷的衣摆,藏在他身后。

    墨名榷一回头,就看见何瑞的动作,略挑了眉。

    严琅直接跳脚了,“瑞子,你干嘛?!”

    何瑞没理他,只是看着唐玉,温柔道:“唐玉,这是给你的礼物,就当是见面礼了,以后在学校,如果榷哥不在,有事你可以找我。”

    唐玉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胆怯地躲在墨名榷身后,半张脸都藏在男人肩膀后面,小心翼翼的瞥了两眼,又求助似的望向墨名榷,小声嗫嚅:“哥……”

    “好,我在呢。”墨名榷笑了一下,牵着他的手,低头跟他解释,“他想把这个送你,想跟你做朋友,愿意吗?”

    何瑞也轻轻点头。

    严琅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看了看何瑞,又看了看那个傻子,心里气鼓鼓的,却也不好说什么。

    唐玉犹豫了好一会儿,紧张兮兮地揪着墨名榷的衣摆,低低摇头:“不要、不敢……”

    兔子虽然是小傻子,但也记得曾经这群人欺负自己,本能地害怕。

    这段时间墨名榷是费劲心力,才重新让兔子一点点信任自己,还没有完全得到兔子的心,更何况是别人?

    兔子现在不信任严琅和何瑞,墨名榷理解且支持,他今天只是想让哥们儿都知道唐玉对他的重要性,坦白一下关系。

    何瑞也理解,只退了一步,“那,你把礼物收下好吗?这是我拜托服务顾问挑的手表,应该很适合你。”

    听见“手表”两个字,墨名榷明显僵硬了一下。

    何瑞家境厚实,他挑的手表,也绝对是很昂贵的。

    墨名榷本以为兄弟想给唐玉送见面礼,也只是钢笔,领带夹,袖扣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手表。

    真的不巧。

    价值不菲的手表,墨名榷很容易联想到上一世唐玉是怎么死的,以至于重生之后,墨名榷就把家里所有的贵重手表都收起来了,再也不见。

    何瑞注意到墨名榷的脸色,有点茫然,“榷哥,怎么了?”

    墨名榷回过神来,苦笑着,“没事,就是,别送这个吧,真的抱歉。”

    何瑞一愣,也极为通情达理,立刻把礼盒收起来,“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擅作主张了,应该先问过你们的。”

    墨名榷垂眸,悄悄握紧兔子的手。

    何瑞试着问了一句,“能说说,为什么不喜欢手表吗?”

    墨名榷扯了一下唇角,含混道:“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也好。”何瑞不再问了。

    重生这事,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只是先这么说着而已,墨名榷还没打算把自己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严琅在一旁暗暗瞪了唐玉一眼,低声抱怨:“瑞子连我都没送过这么好的礼物,真是不识好歹……”

    唐玉却没有听见他的话,唐玉眼里只有自己的名哥哥。

    何瑞无法,只能把礼物先收起来,说着下次再重新挑选。

    下午唐玉和墨名榷有课,但何瑞跟严琅休息,就开车回家。

    严琅满心怨念,坐在副驾上,时不时用哀怨的眼神看何瑞。

    何瑞叹气:“你还生上气了?”

    严琅立刻嘟嘴,不满道:“你为什么对那个傻子那么好?还给他送礼物!”

    “你没听见榷哥说吗?唐玉是他很重要的人,我不能示好吗?”何瑞解释。

    严琅没说话了,但还是很生气,把东西甩到前操作台上,又滚下来,他又甩上去。

    “别动了!”何瑞忍无可忍,低吼。

    严琅低着头,攥着拳,手臂青筋暴起,沉默许久,才说,“我今天不是故意说你有病的,我就是,我就是脑子一抽!”

    何瑞专心开着车,好久,才无可奈何地说,“嗯,我知道。”

    严琅这才脸色好些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那你不生气了吧?”

    何瑞语气没有起伏,淡淡说:“看你以后表现吧。”

    严琅立刻就蔫了,但也不敢反驳,烦躁地顾涌了两下,还是认命了,“好,我以后好好表现,你别不理我了,你不理我我心里特难受。”

    何瑞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紧了紧,眼神忽闪着,又很快恢复正常。

    墨名榷跟唐玉上完课回家,就看见教授已经来了。

    教授望着唐玉,有些惊讶:“他好像变了一些。”

    墨名榷摸了摸耳垂,非常自嘲:“都是我,我没有把他养好。”

    “怎么回事?”教授好奇问了一句。

    “啧……唉,他晕糖很严重,我还一直给他吃糖。”墨名榷都说不下去自己做的蠢事。

    教授看出了他的自责,也明白他不是玩玩而已,而是真的想好好对那孩子,也正色道:“那以后就好好对他。”

    墨名榷虚心的低头,“嗯,我知道。”

    厨师太太做了点零食,还有茶水,给他们端上来,“小玉的这份是无糖的。”

    一听见这话,唐玉撇了撇嘴,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揪着小抱枕边缘的流苏,小小地撒娇。

    见他这样,墨名榷又心疼又无奈。

    “糖糖乖,以后等身体恢复了,再吃甜甜的好不好?”

    唐玉抱着抱枕,下巴搁在上面,突然小声说,“不要、叫,糖糖。”

    墨名榷差点没听清,低头靠近,“嗯?为什么?宝贝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唐玉呆呆地说,“兔子不、不甜了……不是糖糖了……”

    墨名榷一愣,而后才轻轻撩开他额前细碎的额发,亲了亲光洁的额头,“你一直很甜,不是吃糖才甜,是兔子甜,才要给糖果奖励。”

    “真的呀?”唐玉咬着手指,眉眼弯弯,开心地笑了,“兔子甜甜!”

    墨名榷把他抱进怀里,“等兔子身体好些了,我们一起做手工糖,做兔子形状的,好不好?”

    唐玉眼睛都亮了,“兔子糖?”

    “还可以做小鸡崽糖,小鸭子糖,还有小羊糖。”墨名榷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上面都是Q弹可爱的动物造型的手工软糖。

    唐玉爱极了,捧着手机,“哇”个不停,一直说:“从来都没见过,好神奇呀,好可爱……”

    墨名榷一开始只觉得喋喋不休的宝贝可爱极了,后来才觉得心疼,唐玉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好好爱过,一点小小的新奇事物都能让他如此兴奋。

    “宝贝……”墨名榷从后面抱着他,埋在他颈边,声音沙哑,带着笑意。

    唐玉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捧着手机,乐此不疲地说着“软糖、软糖”,“小兔子软糖”之类的话,像个孩子似的,终于有些活泼了。”软糖,软……唔。”唐玉突然停下来了,捧着手机,身躯僵硬。

    他低着头,轻轻扭了一下,瘪了瘪嘴,又开始害怕,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身后的墨名榷,声音细如蚊呐,“哥哥,不要……”

    墨名榷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正要问,突然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了。

    他刚好抵在怀里人的腰上。

    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墨名榷摸了一把鼻尖,连忙退开一些,把兔子放开,起身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还拿了个抱枕挡在怀里。

    唐玉小心翼翼瞅他,挪了身子,躲到沙发的角落,垂着眼,脸色有些红。

    他还是在害怕那些事。

    “抱歉啊兔子,哥哥不是故意的。”墨名榷连忙解释。

    恰巧教授从书房出来,把卷子递给他。

    墨名榷接下来,“谢谢教授。”

    唐玉看见熟悉的卷子,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墨名榷。

    墨名榷帮他准备好草稿纸和笔,安慰道,“没事儿,就当玩儿嘛,宝贝来做做看。”

    唐玉挪过去,低头看题。

    他拿起笔的时候,教授和墨名榷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墨名榷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他希望宝贝能够顺利把这些题做出来,至少证明,他的宝贝还是很有天赋的,而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笨蛋。

    教授则是希望能够发掘到一个新的人才,说不定有大用处。

    唐玉看了很久的题,起初面色是茫然的,而后慢慢变得专注,微微皱着秀眉,很投入的模样。

    墨名榷比他还紧张,咽了咽口水,正要轻声问问他要不要笔,唐玉突然伸手一把抓起笔和草稿纸,低头演算。

    墨名榷伸出的手一顿,而后收回来,不再打扰他。

    唐玉写字很快,快到笔画都黏连在一起,但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清楚。

    他埋头算了一会儿,才放下笔,抬起头来,愣了一下,而后表情又变得呆呆的。

    “宝贝做好了?”墨名榷柔声问。

    唐玉歪着脑袋,点点头,声音软软的,特别乖,“好、好啦。”

    “那给教授看看好不好?”墨名榷哄着。

    唐玉点头。

    教授拿过他的稿纸,认真检查上面的步骤,脸上渐渐露出赞许神色,“很出色的演算。”

    墨名榷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没控制住,捞起兔子抱进怀里,啵啵亲了两大口,激动不已:“兔子真聪明,你是哥哥的小福星!”

    他太过激动,也没注意避着,直接亲在兔子柔软的嘴唇上,还发出声响。

    唐玉呆愣了一下,被抱在怀里晃悠着,慢慢红了脸,咬住下唇,伸手捂住脸,傻傻地笑了。

    哥哥开心,他就开心。

    “还、还能再做、再做一道。”兔子抓着哥哥的袖子,乖软地小声说着。

    “好,好!”墨名榷连忙把他放下,抱着他的腰,下巴靠在他肩窝里,“我抱着宝宝做,好不好?”

    小兔子拿起笔,点头,柔软地发丝一弹一弹的,惹人怜爱,“好、好呀。”

    35-哥哥嫌兔子脏……

    一整个下午,墨名榷都抱着唐玉,听教授讲课。

    教授给出的物理题,唐玉都能做出来,但是稍微复杂一点的,他就有些看不明白。

    教授看出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而是记忆中有一部分还没有提取出来,就耐心的教导。

    最开始的时候,教授觉得两个人这么亲密可能会导致听课分心,本来想建议唐玉自己好好坐着,拿着纸笔。

    但墨名榷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嘴唇上,制止了教授的行为。

    后来休息的时候,他跟教授解释,唐玉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自己抱着他,给他安全感,甚至更能让他集中注意力。

    教授毕竟年事已高,个性也比较传统,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搂搂抱抱,还时不时有耳语,看上去就像恋人一样,教授也有一些看不住眼。

    墨名榷笑了一下,给这个饱受冲击的老人解释,“教授,现在唐玉的智商还只是相当于几岁的孩子,甚至是相当于小动物,在他看来,这种蹭一蹭摸一摸,就是表达喜爱的方式,您就把它当成兔子来看就行了。”

    教授步伐蹒跚,满头白发,还是抹着汗,“哎,现在的孩子啊,你们幸福就行……幸福就行。”

    “会的。”

    两个人在阳台的时间稍微多了一点,教授还想抽两根烟,墨名榷本想陪着,顺便说一说以后培养唐玉的事情。

    但他离开久了,唐玉自己坐在客厅,有些没安全感,靸拉着拖鞋,小步跑到阳台的门边,“名哥哥……”

    “哎!”

    墨名榷立刻碾灭烟蒂,抖了抖音衣裳,转头迎上去,“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点水?”

    被他怎么紧张兮兮地护着,唐玉心里有些甜蜜,但还是轻轻摇头,拽着他的衣角,小声说,“不、不累,也不渴……就、就是想看到哥哥……”

    话说到最后,唐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足尖,咬着下唇。

    墨名榷见他这羞怯的样子,心里怜爱的不行,搂着他单薄的肩膀,心疼的说,“宝宝,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兔子纤细的脚腕露在毛茸茸的拖鞋外面,白皙可爱,以前他走的急了,总不爱穿鞋,被墨名榷抱在怀里“教训”了几次,唐玉这才学会了不能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样会冷,会生病,哥哥还会心疼。

    比起这些,唐玉最害怕的还是最后一个,他一直都记得哥哥的心脏有问题,不能随便刺激,从那以后便乖乖的听哥哥的话。

    “原来小兔子现在这么粘人,一会儿见不到我,就要哭鼻子了。”墨名榷同他开玩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挺翘的鼻梁。

    兔子眼睛微微红着,应该是看书看久了,现在脸颊也红了,靠在他怀里嘟了嘟嘴,“我我才没有哭鼻子呢,兔子很、很勇敢的!”

    “好好好,我的宝宝最勇敢了。”

    唐玉笑眼清纯明媚,“就是想、想抱着哥哥。”

    “嗯,好,给你抱。”

    墨名榷伸手摸了摸他的脚踝,两边都摸过,不太冷,暖乎的很,才松开手,又顺手把他搂在怀里摸了摸后心口。

    这是最近降温以来他的习惯性动作。兔子身子单薄,过去的许多年里也损耗的厉害。

    他体寒怕冷,墨名榷就要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唐玉也乖乖伸出手,任由他检查自己的体温。

    休息时间过了,用了些茶点,这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

    唐玉在理科上天赋颇高,这是身为博士生导师的教授也认可的事实。

    怀里的人打了个哈欠,墨名榷立刻就注意到了,从他手中将笔抽出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兔子累了?”

    唐玉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的转头,在他胸口擦了擦眼泪,有些昏沉,嗓音沙哑,但还是奶声奶气的,“有、有点累了,哥哥……哥哥抱嘛。”

    墨名榷收紧手臂,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在他的脊背上,“好,我抱着你,宝宝睡。”

    见状,教授也轻轻的收起了所有的习题和教材,顺便把唐玉用过的草稿纸都收了起来订在一起,待到以后再仔细翻阅。

    唐玉解题的时候特别认真,整个人就像笼罩在光圈之下,皱着眉的样子,让人不敢打扰。

    可窝在墨名榷怀里的时候,真像个小兔子,粘人,柔软,奶糕一样甜。

    教授看着墨名榷把他抱在怀里,生怕磕了碰了,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怀里的人很快就睡着了,可见也是真的累狠了,墨名榷也有些心疼。

    兔子本来就傻傻的,体力不好,脑力也不好,这一下就是学了几个小时,学的还是最枯燥,最磨人的理科,也难怪他累的这么狠。

    随手抓起小兔子的安抚被,把怀里柔软的人儿裹住,轻轻摇晃着,兢兢业业的充当人形摇篮,专心的哄睡怀里的人。

    等到他睡熟了,墨名榷才轻轻把它抱回小兔子窝里。

    教授还没有走,坐在书房里,似乎还在翻习题,墨名榷走过去,“教授今天您辛苦了,真的非常感谢……教授?”

    教授却一脸的凝重,手里翻着的是唐玉刚刚用过的草稿纸,似乎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墨名榷帮忙问。

    “这、这种演算方式,这种思路……”教授的手都在颤抖,似乎很不敢相信面前看见的一切。

    “教授,到底怎么回事?”墨名榷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连忙扶着教授坐下。

    教授捏着草稿纸,手一直在颤抖,难以置信道,“唐玉的思路,跟我三十年前的一个同门师妹,一模一样,我绝对不会看错,她是曾经我们整个研究所最出众的同门啊……”

    墨名榷一看,教授或许认识兔子曾经的老师,连忙抓住教授的手,“教授,你认识唐玉以前的老师吗?”

    教授摇摇头,摆摆手,唉声叹气,“可是……我那同门师妹,从未做过教师啊。”

    墨名榷不在乎,有线索就行,“那教授,您能不能引荐一下,让我见一见她?”

    教授眼睛里泛起泪花:“她……她英年早逝,刚过三十二岁就因病过世了,天妒英才啊……”

    墨名榷也愣住,而后慢慢收了声,不再说什么。

    教授强撑着抹去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看在你对那孩子一片真心地份上,我回去问问其他同门,看能否有蛛丝马迹。”

    墨名榷立刻感激地点头,“谢谢您!”

    让司机送教授回家,墨名榷回了书房,把兔子的教材拿出来,一一划了重点,方便他准备期中考试。

    唐玉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身旁就坐着墨名榷,手里还端着一杯低糖腰果奶。

    兔子愣了一下,而后弯了弯眼眸,捂住嘴巴,自言自语呆呆道:“真、真的见到了呀……”

    墨名榷估摸着他这个点醒,就早早收拾了书本,煮了一杯腰果奶,回到床边,等着他醒来。

    以前兔儿醒了没见着他,虽然嘴上不说,乖乖地自己穿衣叠被,但看着那低垂的眉目,也知道他心情不佳。

    现在只要兔子睡觉,墨名榷就会算好时间,到小窝边等着他醒。

    “嗯?”墨名榷笑着低头,蹭了蹭他鼻尖,“宝贝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玉还懵懵懂懂没醒呢,这会儿才醒转来,睁大眼睛,“啊”了一声,“没、没什么……”

    “小兔子乖。”墨名榷捏了捏他的脸颊,百般狡黠地诱哄,“如果宝宝现在跟哥哥说实话,那就能得到一个奖励。”

    唐玉一听见奖励,就悄悄欣喜几分,抓着小被子犹豫了一会儿,才乖乖说:“小兔子在梦里见到哥哥啦,嗯……梦醒的时候,还很难过,唔、因为见不到哥哥了……没、没想到,一睁眼,哥哥就在眼前,好开心。”

    墨名榷抬眉,轻笑,“原来,宝宝把我藏进梦里了。”

    唐玉抓着被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亮晶晶的眼睛,摇着他的袖子撒娇,“奖、奖励。”

    说完,闭上眼睛,微微仰头。

    墨名榷总是用奖励哄他,如果兔子乖乖,就能得到一个亲亲。

    一般是亲额头。

    但今天,墨名榷不想只亲额头。

    “乖宝宝。”墨名榷低哑嗓音。

    “嗯?”唐玉痴痴微笑着,歪着一下头,听他说话,却没有睁开眼睛,还在傻傻地等着自己的奖励。

    片刻,没有吻落下来,唐玉有些奇怪,这才慢慢睁眼,疑惑地看着他,有点委屈,“不、不亲吗?”

    墨名榷抚摸他的脸颊,垂眸,盯着他柔软的薄唇,低声问,“兔子,你想不想,换一种奖励?”

    唐玉一听这话,立刻委屈巴巴,陷入自我厌弃,呜咽着,“……换?为、为什么不亲亲……哥哥,嫌弃兔子了、吗?”

    墨名榷修长手指微微将他挡住半张脸的被子拉下,露出下巴,而后手指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唐玉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眨眼睛。

    “兔子,哥哥爱你。”墨名榷低低说了句,而后垂首,吻在他唇上。

    唐玉一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吻住,傻乎乎地僵直着,“唔……”

    墨名榷本想着,如果兔子抵触,就立刻松开,可唐玉只是僵硬了一下,而后竟然轻轻吮吸着回应他。

    男人眼眸一暗,撬开他的唇齿,深入扫荡,勾卷着甜美可爱的小舌嬉戏纠缠。

    “嗯……唔……”兔子有点喘不过气,憋得脸色通红,仰着头承受男人愈发失控的深吻,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哥哥,难受……”

    墨名榷才找回点理智,后知后觉地慢慢松开他,稳住心智,声音干涩低哑,“兔子……讨厌吗?”

    “讨、讨厌什么?”唐玉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还没回过神来。

    “刚刚那个,跟哥哥那样亲,讨厌吗?”墨名榷缓缓抚摸他的后颈,抱着他帮他平复呼吸。

    唐玉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不、不讨厌呀……”

    墨名榷微微笑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唐玉被亲得很敏感,此刻正想抱一抱,窝在哥哥怀里喝腰果奶,墨名榷却轻轻推开他,起身,“乖,自己把奶喝了,哥哥去一趟浴室。”

    唐玉很茫然,但还是乖巧点头,“好,兔子会很乖。”

    墨名榷深呼吸着,强忍着刚刚被那个吻勾起的欲火,匆匆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冲冷水。

    唐玉望着紧闭的浴室门,突然瘪了瘪嘴,眼睛红了。

    他低着头,很委屈。

    最近哥哥好像、好像经常洗澡……唔,是嫌兔子脏了吗……

    唐玉屈膝抱住自己,脸埋在手臂里,肩膀小小地颤抖着,巨大的不安把他包裹,心脏也疼了起来。

    都怪自己,太、太黏哥哥了……真是不乖,名哥哥肯定、肯定嫌弃了,嫌自己脏……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难受,兔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36-两个人开始疏远对方

    墨名榷冲完冷水出来,唐玉已经乖乖把腰果奶都喝完了,仔细叠好被子,下了楼。

    墨名榷心中欣慰,兔子真的是越来越乖巧,惹人喜爱。

    正是晚饭的时候,厨师太太做了好吃的,唐玉正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太太身后转悠呢,眼睛巴巴地看着太太忙碌,还时不时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

    看见这一幕,墨名榷心都软了,以前兔子特别没有安全感,对谁都不信任,现在他能跟厨师太太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墨名榷走过去,习惯性地想要搂着兔子,唐玉见他靠近,却低着头躲开了。

    抬起的手臂扑了个空,墨名榷一愣,却又看见唐玉朝他笑了笑,甜甜地喊了声:“名哥哥。”

    墨名榷也就没在意了。

    吃过晚饭,唐玉就上楼洗漱,墨名榷想着今天晚上不讲童话故事了,就帮他把英美文学史梳理一遍。

    其实墨名榷对文学也是两眼一抹黑,但没办法,要让宝贝先把这学期的课程都通过,才能下学期转专业。

    他知道何瑞比较擅长文科,而且他家里的祖父还是钻研了五十多年的学者,就向何瑞请教了不少。

    拿着书本上楼,唐玉快洗完了,墨名榷就习惯性坐在床边的懒人沙发上,看书。

    兔子洗好出来,身上换上了一件新的睡衣,天蓝色的长绒款睡衣,帽子上还是有一对长长的兔子耳朵。

    也是墨名榷帮他买的,墨名榷有好多恶趣味,但现在还不敢全都表现出来,只能暗地里给唐玉买些可爱的东西解解馋。

    唐玉一出来,看见他在,犹豫了一下,低着头,站着不动。

    墨名榷先是在等他,而后发现他好像不愿意过来,也有点奇怪了。

    以前兔子洗完澡都会很乖很软地主动过来要抱抱,有时候还要墨名榷把他抱到小窝里,一边讲故事一边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怎么了宝宝?”墨名榷放下书本,走过去。

    唐玉轻轻摇头,吧嗒吧嗒靸拉着棉拖鞋回了床边,拿起书,小声磕磕绊绊道:“故、讲故事。”

    墨名榷坐在他身边,轻轻把故事书抽出来,抱歉而温柔的说:“今天晚上不讲故事,我陪你复习一下文学史,好不好?”

    唐玉也知道现在学习是天大的事儿,也没有小孩性子,端端正正坐着,点了头:“嗯,好,听哥哥的。”

    墨名榷看他做得这么端正,也怕他会累,正要伸手把他搂到怀里,唐玉瑟缩了一下,急忙抓起抱枕,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怎么了?墨名榷很诧异,也有点担心。

    从下午他醒了开始,就一直在躲着自己,似乎又开始抵触亲密接触了,墨名榷想起来在楼下看见兔子的时候,兔子好像眼睛红红的,很像哭过的样子,但当时墨名榷以为他刚醒,是疲惫的,唐玉状态也很正常,就没多想。

    难道……

    墨名榷心里一紧,有些懊悔了。

    难道是那个吻,又让他感到害怕了吗?

    心里无奈地叹气,心说自己还是太急躁了,虽然宝贝嘴上说着不讨厌,但潜意识里还在害怕吧,怕自己会对他做那种事。

    墨名榷苦涩地笑了一下,而后稍微退开了一些,保持距离,翻开书本,公事公办:“来,我给你讲一下这次期中考试的范围。”

    余光瞅着男人的动作,注意到他离远了些,唐玉心里又开始难过了,抱紧小被子的手也越来越紧,身躯僵硬颤抖,咬着唇。

    他好想好想抱着哥哥,小傻子很委屈,很想哭,想被哥哥抱着擦去眼泪,想、想亲亲……

    但是,但是不行,要忍住,不能显得太粘人,太笨蛋了,哥哥会嫌弃的,他已经开始嫌弃了……

    墨名榷看着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心里更是揪得疼,想伸手抱他,但不能。

    他下午已经冲动了一次,给兔子留下了心理阴影,不能再做错了,否则只会更糟糕。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一个讲,一个听,慢慢捋完了半本文学史。

    “听懂了吗?”墨名榷合上书,喝了口水润嗓子。

    唐玉沉默了很久,好像很恍惚,而后才慢慢点头,“嗯……懂了。”

    他本来就不算傻,是之后出了不知名意外才变得呆傻,本身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不差,更何况还是墨名榷教他,通过考试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今天就到这,先休息,好不好?”墨名榷温柔地说。

    唐玉还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低着头,轻轻嘟着嘴唇,抱着安抚被,好像很不高兴,“嗯……”

    墨名榷越来越后悔了。

    早知道当时就亲亲脸蛋亲亲额头,非要接吻,把兔子吓到了吧!墨名榷在心里已经扇了自己好多个耳光。

    轻轻揉了揉兔子的脑袋,墨名榷克制住自己,努力保持温柔无害,“那宝贝晚安,我先回房间了。”

    唐玉点点头,转身滑进被褥里,缩在角落,又团成了团子。

    墨名榷看着单薄瘦小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叹气,帮他关了灯,留下一盏小夜灯,才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

    房间里昏暗着,兔子缩在兔子窝里,身边都是胡萝卜和兔宝宝形状的抱枕,以前唐玉最喜欢埋在里面,香香软软的,很舒服。

    可是现在他不喜欢了,他也不抱胡萝卜抱枕,也不抱兔宝宝团子,只是把自己抱起来,缩着,小巧的鼻尖抖了抖,小声啜泣着哭了出来。

    “呜呜呜……”

    细碎可怜的声音埋在被子里,唐玉捂着嘴,害怕自己哭得太大声会被发现。

    小兔子心都要碎了,碎碎念着:“笨蛋!笨、笨兔子……”

    刚刚名哥哥一下子就走了,连、连晚安吻也没有了,肯定是嫌弃兔子,肯定是!

    唐玉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太笨太傻了,总是惹人嫌。

    兔子哭着哭着睡着了,眼睛都有些肿了,手里紧紧攥着安抚被,却一点都不觉得安全,反而缩着,时不时瑟索着颤抖。

    后半夜的时候,墨名榷还是担心他,悄悄到他房间来,借着夜灯的光,看见兔子红扑扑的脸蛋,脸上泪痕刚刚干涸,显得滑稽又可怜。

    果然,还是把他弄哭了。

    墨名榷坐在床边,心情非常沉重。

    重活一世,他本只是想好好养着兔子,偿还前世犯下的罪孽,但时日久了,他越来越觉得兔子乖巧可人,善良清纯,朴实纯粹,便渐渐的也陷了进去。

    终究还是没控制住。

    墨名榷指腹轻轻抚摸他的脸,帮他擦去眼泪,也只有趁着唐玉睡着的时候,才能稍微放纵一下。

    男人深深地注视他的脸,垂首,声音低哑近乎虔诚,如同在向自己的神明忏悔:“宝宝,你要是不喜欢哥哥碰你,哥哥以后都不碰了,别害怕,求求你别害怕我……”

    夜色深沉,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起来,唐玉顶着红红的眼睛,低垂着脑袋,站在房门口,等着哥哥起来,眼巴巴等着哥哥的早安吻。

    墨名榷比他起得稍微晚一些,一出门,就看见兔子窝门口站着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垂着手,睡衣的帽子松松垮垮地罩在脑袋上,长长的、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垂下来,枯萎了一般,没有什么精神。

    “宝贝,没睡好吗?”墨名榷关切地问,却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安全距离外。

    见他这么疏远自己,兔子更委屈了,但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抹了一把脸蛋,摇摇头:“没、没有……”

    看样子,早安吻也没有了,唐玉低着眼睛,很难过。

    墨名榷叹气:“先下楼吃饭吧。”

    “……好。”

    期中考试就在三天之后,过了考试,会放一次小休,叫做冬假,算是小寒假,但比寒假短很多,大概五天左右。

    墨名榷边吃饭,边观察唐玉的脸色,轻声说:“兔子,哥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

    唐玉慢慢咽下口中食物,胆怯问道:“什、什么事?”

    “等这次考试考完,带你出去旅行,好不好?”

    “旅行?”唐玉睁大眼睛,连筷子都停住不动了,歪着脑袋眨眨眼。

    墨名榷拿不准他的态度,温声解释道:“就是去外面玩,大概会住两夜,我们一起。”

    墨名榷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兔子会不愿意的,毕竟出去住,肯定是住一间房,他怕唐玉会排斥。

    唐玉呢,心里其实很高兴的,因为哥哥愿意带他出去玩,至少说明没那么嫌弃他了。

    唐玉暗暗欣喜着:看、看来忍住不亲近哥哥,真的可以让他不讨厌自己了……唔,虽然很、很难受,很想扑进哥哥怀里蹭蹭,但是兔子要、要坚强,不能再那么、那么黏人了。

    兔子傻傻的心里打定了主意,一边难过一边又很快乐,如果能留住哥哥的好,那、那忍耐一下,他也愿意。

    他不想名哥哥不要他了……

    “好,听、听哥哥的。”唐玉声音很轻,咬着筷子尖尖,小声说。

    见他答应了,墨名榷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心里有了一点想法:看来,自己疏远兔子,是对的,昨天还排斥自己的靠近,今天就能接受一起出去玩。

    墨名榷无可奈何,看着埋头吃饭的兔子,心里是无尽的疼爱和苦涩。

    他只要兔子好就行,其它啥也不要,只要唐玉高兴,他怎么样都行。

    37-唐玉被堵在厕所,陷入危险

    何瑞发现最近自己的兄弟好像有些心事。

    自从那顿在咖啡店的饭之后,墨名榷跟唐玉的关系就更加密切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好像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归他罩着。

    渐渐的,也没有人再敢对唐玉蹬鼻子上脸,背地里也不敢说半分闲话。

    后来甚至时不常的,唐玉也会对他们展现出友好的一面。

    主要是对何瑞,因为严琅还是不怎么爱搭理唐玉,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副臭脸,在自习室自习,他也不常来,总是只有墨名榷唐玉和他三个人。

    他平时比较文静温和,跟唐玉说话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更何况又颇为擅长文科,墨名榷也告诉唐玉,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他,久而久之唐玉对他的印象算是有所转好。

    有时候墨名榷忙着复习自己的专业,分身乏术,唐玉就会乖乖的自己来问他一些关于文学方面的问题。

    可最近好像有一些不对劲了。

    以前上课的时候,墨名榷一边听课,一边分神关注着身边的人,有的时候还会牵一牵他的手,甚至是轻轻抱住他。

    唐玉也不排斥,极为乖巧。

    何瑞有时候坐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个人如此暧昧又亲密的互动,心中说不出来什么个滋味。

    觉得有些羡慕,又觉得有些无奈。

    “哎,瑞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身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个儿还在上课偷吃零食,被教授看了好几眼也不自知,拿着手上的糖果往他嘴里塞,一脸的献宝,莽撞又憨厚。

    何瑞微微抬眉,叹着气伸手把糖果接下来,顺嘴训斥了他一下,“好好上课,听见没有?”

    严琅漫不经心的撇了撇嘴,十分不在乎的样子,“反正这课听了也听不懂,懂了也用不上,我等明年直接出国留学,又不学这个。”

    听见这话,何瑞愣了一下,写笔记的手都没有稳住,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闭了闭眼,才稳下来,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家里打算把你送去哪里?”

    严琅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知道啊,估计是欧洲吧,大概法国,意大利之类的。”

    何瑞眼里的光慢慢的暗淡下去,“哦”了一声。

    严琅撑着脑袋歪着头问他,“你呢?”

    何瑞淡淡的说,“美国。”

    “哎,美国好啊!”严琅一拍手,“我一直想去西海岸玩玩,哎,你到时候去了美国,可一定要跟我视频啊,带我也看看自由女神像。”说着还颇为好兄弟地搂了一下何瑞的肩膀。

    何瑞脸色微微变了,而后冷漠地推开他,“别靠这么近,还在上课。”

    他越是拒绝,严琅就越是来劲,以为他在开玩笑,更是厚脸皮地贴上去,“哟,瑞哥害羞了?别害羞啊哥哥,让我来——”

    何瑞皱着眉,用了点力道,狠狠搡了他一把。

    严琅始料未及,整个人都往外歪,一整排连着的桌子也被撞到前面,把前排两个人吓了一跳。

    唐玉是最先吓到的,当即小脸就白了,以为后面发生了啥事,顿时抖了一下。

    墨名榷也有点意外,回头看着身后的人,顺手把兔子护在怀里,揉了揉脑袋安抚。

    “怎么了?”墨名榷看着何瑞脸色有点差,问了句。

    何瑞强颜欢笑,“没事,出去一下。”而后站起来,向教授告假,离开了教室。

    剩下的严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揉着被撞疼的手肘,暗骂了一句,“靠,又怎么惹到他了……”

    墨名榷望着骂骂咧咧的严琅,微微挑眉,眼中闪过几分玩味色泽。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何瑞和严琅都没有一起出现过,墨名榷问过两次,何瑞没有解释的欲望,也就作罢了。

    何瑞其实挺羡慕墨名榷和唐玉的。

    以前墨名榷欺负傻子的时候,何瑞就看出来,榷少对这人执念非常深,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强到了扭曲的地步。

    但身为兄弟,榷哥自己不说,何瑞也就没有揭穿的资格,他永远站在兄弟这边,哪怕兄弟做的是不道德的事。

    后来不知怎么的,墨名榷突然醒悟了,对唐玉特别特别好,捧在心尖的那种好。

    何瑞也觉得欣慰。

    可最近情况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平时上课自己总是在后面默默的看着他们互动,这两天的课上他们好像都躲着对方似的,也没有了亲密的举动,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了那种浓情蜜意。

    他还看到过几次,墨名榷站在没人的地方抽烟,一边抽烟一边叹气,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墨名榷不在的时候,唐玉也很难过,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座位上,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但墨名榷不说,何瑞也不好意思问。

    期中考试那天,是个下雨天,天气有些阴凉,寒冷。

    出门之前,墨名榷递给唐玉一条围巾,让他戴上,“兔子乖,戴围巾,暖和些。”

    其实墨名榷更想亲手帮他戴上,但是现在还在冷却期,要保持距离,给小兔子足够的安全感。

    “……嗯,谢谢、哥哥。”唐玉默默接过围巾,乖乖地对着镜子戴上。

    其实他更想哥哥帮他戴围巾,这样他就可以仰着头,对着哥哥傻傻地笑,名哥哥或许会亲亲他的鼻尖,他就顺势抱住哥哥的腰,跟他亲昵一会儿。

    可惜,不行。

    围巾是灰色的,也是毛茸茸的,裹在脖子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非常可爱。

    墨名榷远远的望着,心里非常渴望,却也不能表现。

    “宝贝,待会儿考试的时候不用紧张,尽你的努力,把题都做完就好。”

    唐玉轻轻点头,但还是有些紧张抓着衣摆,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在颤抖,“我、我怕……要是这次再……”

    “没事的,宝贝,就算事情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我们也只不过要再重修一年,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你说呢?”墨名榷还是没忍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唯一的亲密举动。

    唐玉也愣了一下,而后垂着眼睛,也轻轻的回握了他的手,“……嗯。”

    理工科的考场和文科的考场不在一起,甚至都不在同一栋楼里,墨名榷很担心,害怕两个小时的考试会出什么岔子。

    墨名榷把他送到文科楼底下,仔细叮嘱,“有事千万千万找老师,实在不行你就直接跑出来,去找我,听见没?”

    唐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担忧,小傻子的脑袋瓜里根本没有这回事,只知道自己被哥哥关心着,很欣喜。

    “嗯,兔子听见了。”

    唐玉用力抓紧考试用的透明胶袋,脑子里默默笨拙地背着复习的内容。

    考试预备铃响了一遍,墨名榷不得不走了,揉了揉兔子的脑袋,鼓励道:“乖,考试结束了带你去玩。”

    “嗯,好。”唐玉转身,进了楼道。

    墨名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揣着满心不安,转身离开。

    何瑞在考场坐好了,见他姗姗来迟,也估摸到了是什么事儿。严琅倒是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翘考出去玩。

    老师开始发试卷,墨名榷看着窗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始终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唐玉那边,循着考场号和座位号坐下,脑子里还在反复死记硬背那些文学史知识,显得有点呆。

    他坐下之后,满脑子都只能想着文学史的东西,生怕一个错神就忘了。

    兔子小声嘀咕:“莎士比亚的五、五音步抑扬格是一种……唔,忘了……不要,不要忘……快想、快……”

    正自己给自己洗脑,身后一直趴着睡觉的考生突然举手,“老师,我有点头晕,想先结束考试。”

    声音一出来,唐玉便绷紧脊背,眼睛慢慢睁大,脸色也白了。

    老师看了一眼唐玉身后的人,发现惹不起,便说:“让陈老师送你去医务室。”

    陈老师是另一个监考老师。

    那人笑了笑,慢慢起身,伸手按下唐玉肩膀上,“不用了老师,让唐玉同学陪我去就行。”

    兔子手里的笔“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两眼泛红。

    他不敢抬头,不敢呼吸,不敢对上张海文的眼睛。

    那个恶霸……抓住他了。

    张海文攥着唐玉肩膀的衣料,把他拽起来,对着他狞笑,“走吧,唐玉同学。”

    唐玉被他搂着往外走,老师扫了一眼,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任由他们去了。

    唐玉想起名哥哥的话,扭头,眼泪吧嗒掉下来,正要开口喊老师,后颈就被捏住。

    “敢说话,我弄死你。”张海文在他耳边低声威胁。

    唐玉手臂都在抖,整个人吓得僵直打颤,“不、不要……”

    他要回去考试,他要把卷子写完,要跟名哥哥去旅行,他不要跟这个恶霸走,不要……

    张海文健壮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拽到一楼走廊尽头的厕所里,猛地踹开隔间门,把他推进去。

    唐玉趔趄几步,扑倒在马桶盖上,惊慌地回头,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恐惧和泪水,嘴唇发白:“你、你要干什么……”

    “哟,傻子居然会问问题了。”张海文一边扯着腰带一边逼近,满脸的横肉都在抖,格外狰狞,“我倒要看看,你这弱智是怎么把墨名榷那小子勾得五迷三道的。不如,让我也尝尝?”

    说完,挑了挑眉,盯着唐玉露在外面的一小截雪白的腰身,眼中浮起下流的笑意。

    “救、救我……不要!”

    唐玉看着魔爪伸向自己的人,哭喊着尖叫着,只可惜一楼是废弃的生物实验室,没人在这。

    唐玉含着泪,摇着头,嘴里无助地喊着:“哥哥……名哥哥……”

    38-兔子太黏人、太笨…爱哭鬼、脏兮兮…

    隔间的门被“哐!”的一声踹开。

    唐玉无助地靠在墙壁上,目光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听见这一声,眼里才露出一点希望,猛地抬头看过去,“哥……”

    话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

    不是、不是名哥哥……

    张海文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老子好事是吧?!”

    门侧,男人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轻笑,身形几分不羁,斜斜倚靠在门框上,“哟,又见面了。”

    张海文看见严琅,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在食堂那次,被他按在地上打。

    严琅揉了揉惺忪睡眼:“他妈的,老子在教室睡个觉,也能听见哭哭啼啼的,吵死了。”

    唐玉觉得他好像是在骂自己,连忙低下头,害怕得声儿都不敢发。

    他觉得严琅跟张海文是一起来欺负自己的。

    严琅咬着烟,抬了下颌:“今天文哥可以啊,不跟妹子约会,居然在玩男人,你不是最瞧不起玩男人的么,怎么,你也是同性恋?”

    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嘲笑,好像是抓住了天大的软肋一般。

    像严琅这样的直男,向来是看不起娘娘腔和同性恋的,所以面前两个人,他都很讨厌。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张海文也怒了,脸色涨红。

    “我看看你在玩哪个小娘炮。”严琅玩世不恭地咬着烟,抬手推开他,本来想着看看那个哭唧唧的又是谁,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死。

    这不是,这不是榷哥的——

    严琅满是肌肉和玩乐的脑子里顿时卡住,找不出形容词。

    顿时皱眉,严琅还是很不喜欢唐玉,但顾及着墨名榷,尤其是顾及何瑞,他还是出手相助了。

    “奶奶的,滚一边去,榷少的人你也敢动?”严琅沉下脸,一脚踢开张海文,几步走过去,伸手把唐玉拽到身后。

    唐玉被拉扯着手臂,一时慌张,以为他也要霸凌自己,声音小小的:“不、放开我……不要……”

    严琅真是烦死这种娘们儿唧唧的调子,顿时心烦意乱,使劲拽了他一下,“别他妈乱动,老子带你去找你男人!”

    唐玉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很凶,很大力,抓着自己手腕特别疼。

    他就想起了名哥哥,每次对他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很温柔,抱抱还很轻,就像是掉进了棉花糖一样甜蜜……

    越想着,唐玉就越觉得委屈,最近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好冷漠,他不喜欢。

    严琅拽着他往小树林走,一回头,居然发现这人在掉小珍珠。

    “喂,你哭什么哭啊!”严琅简直服气,他不知道唐玉一个男生,哪里就那么爱哭了,顿时烦得要死:“我他妈是帮了你,你还有什么好哭的?不许哭了,否则揍你!”

    唐玉立刻瘪了瘪嘴,眼睑包着泪水,不敢再哭。

    严琅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满嘴脏话,又想起何瑞来,到底还是没敢太过分。

    墨名榷跟何瑞赶到小树林的时候,正看见严琅坐在地上抽烟,唐玉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低着头,狼狈又可怜。

    “兔子!”墨名榷心里一紧,连忙跑过去,想也不想,直接把无助得悄悄抹眼泪的宝贝抱进怀里,心疼不已:“对不起,哥哥来了,哥哥在呢……”

    唐玉一头扑进墨名榷怀里,紧紧抱住,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哭狠了还喘着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哥、害怕…厕、厕所…兔子害怕、好凶……”

    语不成句的样子,哭得嗓子都哑了,瘦削的手臂抱着墨名榷的腰,怎么都不松开。

    “是哥哥的错,不该放你一个人去考试,兔子很难过是不是?实在生气的话打哥哥好不好?”墨名榷轻轻揉着他的脑袋,低头贴在他耳边哄着。

    唐玉拼命摇头,哭得打嗝儿:“不、不打……不要打哥哥……”

    “那重考的时候我陪你好不好?”

    “嗯……好、好。”兔子在他怀里蹭蹭,鼻音很重地小声应着。

    怀里的人颤抖可怜,但又那么柔软,在怀里蹭的两下,把墨名榷心疼坏了。

    同时他也有点意外,最近兔子一直很排斥自己,但现在又很亲近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墨名榷跟何瑞是收到严琅的电话,才直接提前离开考场,试都不考就赶过来。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期中考试?”何瑞看着正在抽烟的的严琅,有点恨铁不成钢。

    两个人算是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严琅的个性他最清楚,爱玩,不爱负责任,经常脑子一热就做些蠢事,但一直以来都没出过格。

    最近倒好,三番几次翘课,现在连考试都敢翘了。

    严琅混不在意:“无聊死了,我困了,就找个地方睡觉,结果被吵醒了。”

    说起这个,严琅又想起来刚刚在厕所看见的事儿,马上幸灾乐祸地说:“哈哈,你猜我刚看见啥了,我看见张海文居然也喜欢男的,他自己就是个恶心人的同性恋,居然还敢造谣你是,笑死我了……”

    何瑞脸色变得暗淡,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打断他:“别说了。”

    严琅却并不在意,还在痛骂张海文:“我看爱玩男人的是他才对吧,像我们这种正常人,都是喜欢女孩子的,哪像他,那么恶心。”

    尖锐粗犷的话语,每一句都刺痛人心。

    何瑞呼吸不畅,站在他身旁,要扶住石桌的台面才能勉强稳住身形,嘴唇抿着,克制又倔强,表情却十分难堪。

    墨名榷注意到他这个样子,旋即开口,遏制住严琅:“阿琅,别再说这种话了。”

    严琅十分奇怪,一扭头,就看见何瑞转身,不看他,“啊?咋了?”

    墨名榷说:“我就喜欢男的。”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何瑞,几乎满面震惊地抬头,眼尾还有些红。

    “我日……”严琅牙都咬碎了,双拳紧握,也不藏着掖着,立马就骂了出来:“你他妈的说出来干什么?非要让哥几个恶心是不是?”

    何瑞深吸一口气,抬眼,无比失望地看着他,说:“我不觉得恶心。”

    严琅跟难以置信了,“瑞子,怎么你也——”

    何瑞转身,淡淡地说:“你要是觉得恶心,就连我也一并恶心吧,随你。”

    说完,直接走了,也不回头看他的反应。

    墨名榷偏头望着何瑞明显落寞的背影,沉了眼神,悄悄收紧手臂,抱紧怀里柔软的人儿。

    唐玉感受到气氛的僵持,也感受到男人的不安,但他不在乎其他人,他只在乎自己的名哥哥,于是也乖乖靠在男人胸膛上,不说话。

    墨名榷看着严琅:“阿琅,你我这么多年兄弟,我不瞒着你,是我对你的尊重,我是喜欢男的,你如果觉得接受不了,那我们可以就此分道扬镳,互不相扰。”

    严琅抓了抓头发,嘶吼着:“你知道我们那么多年兄弟,现在要为了一个小娘炮跟哥们儿搞这一出?”

    “不要再用那种词形容任何人。”墨名榷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掷地有声。

    严琅一下子愣了,觉得面前的人好像突然变得陌生了。

    墨名榷话已至此,也不想多言,揉了揉怀里乖巧的兔子,带着他离开了小树林。

    闹了这么一通,考试也过半,再回去考试显然不现实,只能等下次的重考。

    唐玉很自责,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哥哥的事儿,墨名榷哄了好半天,才让他不掉小珍珠了。

    “真是个小哭包。”墨名榷搂着他,抽纸给他擦鼻涕擦眼泪。

    唐玉误以为他在嫌弃自己,一下子想起来最近自己正在努力跟哥哥把持距离,现在好像、好像失败了……

    他连忙低头,推开墨名榷的手,强忍着泪水,自己拿了纸低着头擦擦,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要忍住,不要嫌弃……”

    墨名榷听见了他的碎碎念,又被推开,很奇怪。

    “宝贝,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给你擦眼泪,我弄疼你了吗?”

    唐玉委屈得不行,吸吸鼻子,眼泪擦了又流,呜咽着不说话。

    墨名榷看他这副样子,似乎有隐情,忍不住低声问:“宝贝,那你跟哥哥说,为什么不要我?是不喜欢我靠你太近吗?”

    唐玉呆了一下,眼睫还沾着雾气,鼻尖红红,而后才摇摇头:“不、不是……”

    墨名榷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那刚刚为什么推开我?”

    唐玉攥着纸巾,低着头咬着嘴唇,小声啜泣着,就是不说出来。

    墨名榷见他三缄其口,也知道不能逼迫,想着去给他买杯热饮,润润嗓子,刚一站起来,唐玉就哭着拉住他的袖子:“别、别走……”

    “宝贝?”

    唐玉肩膀颤抖,双眸水润含泪,小幅度摇头,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我不要、不要你走……不要嫌弃我、不要嫌弃笨蛋……”

    墨名榷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见他哭了也什么都不想,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哄着:“好,不走,不走。”

    兔子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上气不接下气。

    墨名榷捧着他的脸,指腹抹去他的眼泪,“兔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还怕你不喜欢我碰呢。”

    唐玉摇摇头,又点点头,脑子晕乎乎的,胡乱说着:“不要、走……喜欢,兔子喜欢、抱抱……”

    “好好好,抱抱。”墨名榷搂着他,埋在他肩窝里,闷闷问:“但是宝贝,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唐玉仰着头,蹭蹭男人的下巴,才嗫嚅着说:“我、我怕哥哥嫌弃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兔子太笨,太黏人…爱哭鬼,脏兮兮……”

    墨名榷当场呆住,惊讶问道:“宝宝……为什么会这么想?”

    唐玉用力抹去眼泪,扯着墨名榷的衣摆,磕磕巴巴地说:“哥哥、洗、洗澡……好多次呜呜呜……兔子脏……弄脏哥哥了……”

    39-笨蛋很干净,不要讨厌笨蛋……

    墨名榷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这段时间他努力压抑着感情,不亲近兔子,只是为了给他安全感,不让他感到害怕。

    没想到,兔子竟然以为自己在嫌弃他?

    墨名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说话,兔子着急了,嚎啕大哭,哀求着:“不、不要嫌弃笨蛋!不要!”

    墨名榷连忙手忙脚乱地抱住他,“好好好,哥哥最爱小笨蛋。”

    唐玉哭唧唧地抹着眼泪,“笨蛋每、每天都洗干净……头发也、也洗,笨蛋很干净呜呜呜……笨蛋不会把哥哥弄脏的、求你了……”

    墨名榷心都化了,抱紧兔子,鼻尖嗅着宝贝柔软发丝上洗发水的味道,更是情动至深,“乖,宝贝最干净,永远都不嫌弃宝贝。”

    “真、真的吗?”唐玉抬起头,眼泪哗哗地望着男人。

    “嗯,真的。”墨名榷怜爱地拂开他额前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兔子这才慢慢收起眼泪,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揪住哥哥的袖子,像个小孩儿一样窝在他怀里,鼻音又软又奶:“那、那名哥哥为什么要、要洗澡……呜呜你每次跟兔子在、在一起就要洗澡……”

    这一句话问得墨名榷无语凝噎。

    他该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说兔子太乖太软了在怀里蹭蹭总撩火,所以他要去冲冷水降火吧?!

    说出来岂不是变态吗?兔子肯定会害怕他的。

    “这啊,这是因为,那个……”墨名榷一个头两个大,第一次体会到养兔子原来这么磨人,苦笑了一下,蹩脚地撒谎:“是因为天气变热了,我出了汗,才去洗澡的,不是因为嫌宝贝脏。”

    “热、热吗?”唐玉呆呆地想着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墨名榷身上穿着的黑色风衣和里面的毛衣,疑惑地皱眉。

    墨名榷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

    这都数九寒冬了,说话都冒白气儿,哪里热了!

    墨名榷轻咳一声,仗着兔兔脑袋有点笨,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啊,哥哥体质跟你不一样,特别容易热。”

    唐玉窝在他怀里,想不出什么名堂来,还是很信任地点了头,而后伸出手,帮墨名榷扇风:“哥哥热、要告诉、告诉我,兔子帮你扇、扇凉。”

    墨名榷心软了,把兔子抱在腿上坐着,埋在他颈边吸了一大口软软的香气,才“嗯”了一声。

    唐玉还在心疼哥哥会热,绷着小脸,认真努力地扇风,小手都酸死了还是不停下来,“好、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墨名榷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掌心。

    唐玉眼睛红红的,有些哭肿了,绵软问道:“那、那以后还抱兔子,好、好不好?”

    “好。永远抱你。”墨名榷向他承诺。

    唐玉哭狠了,又昏昏欲睡,趴在他怀里,眼睫湿润地跟他道歉:“对、对不起,名哥哥,都是兔子太笨了。”

    “嗯?怎么又说这种话?”墨名榷轻笑,疼惜地抱紧他,敞开风衣把他裹在怀里。

    兔子抹了抹眼角,在哥哥怀里轻轻磨蹭,声音带着疲惫,小小的:“兔、兔子笨,才会被抓进厕所,耽、耽误哥哥考试了,对不起……”

    “傻瓜,别这么想。”墨名榷耐心地跟他讲,既要安慰他刚刚受过惊吓的小心脏,又要鼓励宝贝不能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头上,“宝贝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但这也不是别人随便欺负你的理由,你会被张海文堵住,不是因为你笨,是因为他就是个烂人。”

    唐玉懵懵懂懂地听着,忍不住感到难过,垂下漂亮的睫毛:“可、可是,妈妈嫌我是笨蛋,才不要我,很、很多人都不喜欢我,因为我是笨、笨蛋……”

    墨名榷一愣,想起上一世自己那么欺负唐玉,不也是因为,对面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无论再怎么欺负,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现在看来,并不是傻子没有怨言,而是傻子选择了一再包容,一再信任。

    仅仅只是因为,墨名榷给他糖,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对他温柔,哄他。

    小傻子很单纯,很好骗,他的心也很容易被骗走。

    墨名榷低头,亲了亲唐玉的鼻尖,“但是,宝贝,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并没有因为你是个小笨蛋,就欺负你,对不对?”

    唐玉咬着手指,想了想,才诚实乖巧地点点头:“嗯,对……老、老板娘就对兔子超级好……还、还有卖包子的叔叔。”

    “对呀,他们对你都很好啊,可是,你还是你,没有变过,这就说明,不是你的问题,对不对?”墨名榷温柔教导,循循善诱。

    唐玉慢慢地点头,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嗯,对。”说完,薄唇微张,“啊”地打了个呵欠。

    “乖宝宝。”墨名榷失笑,被他可爱得不行,抱紧了些,“困了就睡吧。”

    兔子揉了揉眼睛,怀里没有东西,就抱着墨名榷的腰,糯糯地说:“哥哥……晚安。”

    墨名榷轻笑,“宝贝晚安。”

    唐玉睡了一会儿,管家就开车过来接人了,本来以为今天考试,少爷会带着小唐在外面吃,结果还是出了事,真是心操透了。

    抱着软乎乎的兔子上车,墨名榷心里百般柔情,怀里的人很轻,但压在臂间,沉甸甸的是人生的重量。

    回来之后唐玉睡了很久,大概也是吓得太狠的缘故,一直睡在兔子窝里,期间墨名榷上去看了一次,没醒,觉得有些担心,但看着兔子红润健康的脸色,又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还有些小小的鼾声,才稍微有些放心了。

    卢叔倒是拿不准,问道:“少爷,要不要把小唐先叫起来,免得晚上没觉了睡不着。”

    墨名榷喝着茶,看着书,没抬眼皮:“没事,让他睡,他晚上睡不着我陪他玩。”

    管家到底还是管家,他还是心疼自家少爷的,温言相劝:“但,现在是饭点,无论如何,也让小唐起来吃点东西吧。”

    墨名榷觉得,这话倒是有道理,便微笑了一下,放下书,起身去了二楼。

    房间里还是只亮着小夜灯,兔子卷着毛毯酣睡,只露出小脑袋,睡得很熟。

    墨名榷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床垫边坐下。

    自从他帮唐玉把床垫挪到了墙角,这里的装潢就越来越温馨可爱,墨名榷也很喜欢给兔子窝里增添小物件,有绵绵的云朵灯,有很大很大的胡萝卜抱枕,还有兔子耳朵头箍和兔子尾巴……

    当然不是插件的尾巴,而是绑在腰上的尾巴。

    墨名榷倒觉得十分可惜。

    轻轻笑了一下,墨名榷俯身,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望着窝里躺着的宝贝,伸出手,点了点兔子的鼻尖,轻声唤:“宝贝,起床了。”

    感受到哥哥温柔的触摸和呼唤,小兔子卷翘的睫毛抖了抖,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亮了起来,“哥哥……早、早上了吗?”

    刚醒的兔子可爱极了,让墨名榷忍不住有一些想要逗弄逗弄,故作遗憾的说,“是啊,现在已经10点了,宝贝睡得太久了,都错过第二天的考试了。”

    小兔子还是很茫然,然后猛的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胆怯的动了动鼻翼,“啊,不好了,迟到了……”

    兔子着急忙慌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扭头,却发现窗外还是黑漆漆的,耳边又响起了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

    唐玉呆呆的跪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嘟了嘟嘴,“哥哥坏,又、又欺负兔子……”

    墨名榷朝他张开手臂,勾唇笑了,“那兔子要跟坏哥哥抱抱吗?”

    “哼。”唐玉扭脸,嘟着嘴不理他,可没过一会儿他自己又忍不住了,气鼓鼓的埋进哥哥怀里,抱紧哥哥的腰,“不,不要欺负兔子啦,太坏了……”

    墨名榷抱紧他,吻了吻发顶,“宝宝,哥哥喜欢你才对你坏,还是说你想我对别人坏?”

    “不要,不、不行!”听了这话,唐玉立马急了,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小哑音软绵绵的,“不要找别人,对、对我坏,兔兔喜欢……”

    眼见着他又要掉小珍珠了,墨名榷才见好就收,把他抱起来,坐在沙发上给他换鞋,“哥哥逗你的,永远只陪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

    “那、那拉钩。”唐玉伸出小手,期待的看着他。

    墨名榷帮他穿好鞋,便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晃了晃,“好,拉钩。”

    看着两个人钩在一起的手,兔子高兴得笑起来,扑进男人怀里。

    “要我抱你下楼吃饭?”墨名榷笑。

    唐玉松开他,摇摇头,很懂事,“自、自己走,兔子睡饱了,有、有力气。”

    “那走吧。”墨名榷牵起他的手。

    吃完晚饭,墨名榷有点发愁了,今天是医生建议的查血糖的日子,要用一次性采血针采宝贝的手指末梢血。

    “宝贝,过来一下好吗?”墨名榷叹气。

    唐玉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复习明天的考试,今天已经旷考一次了,明天的绝对不能再掉链子。

    “怎么啦?”唐玉听见哥哥叫自己,立马从沙发上滑下来,穿着毛绒拖鞋小跑过去。

    墨名榷拉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腕,“宝宝,要给你采个血,查一下血糖。”说着,拿出了一次性采血针。

    唐玉望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

    40-陪兔子一起考试

    墨名榷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针放下,双手包住唐玉微凉的手掌,“宝贝,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这些检查是医生说要做的。”

    “我,我知道。”唐玉很听话地点头,但手臂还是有些僵硬,鼻翼动了动,然后才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张开手掌,“哥哥、来……”

    墨名榷知道下定决心对兔子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他也觉得,兔子现在软软的是在撒娇。

    这段时间自己算是没有白宠着,要按照唐玉以前隐忍逆来顺受的个性,别说是采血了,就连衣衫单薄住在破屋子里挨饿受冻,他都会很坚强地熬过来。

    坚强当然是很好的品质,但吃苦就不必了,墨名榷不希望他吃苦。

    把他抱到怀里坐着,墨名榷握着他的手腕,耐心跟他讲:“宝宝,采血针采血是会有点疼的,但是一下子就好了,很快。”

    唐玉还是低着头,闷闷地,“嗯……”

    “等查完血糖,我陪宝宝复习明天的考试,好不好?”利诱。

    唐玉放松了些,靠在他怀里,“嗯、好。”

    “可以先准备一下,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墨名榷也不催,安安静静抱着他,等他做好心理准备。

    唐玉也懂事,明白这些事情都是为自己好的,他也听见过医生跟墨名榷说话,亲眼看着医生把那些器材递给墨名榷。

    这些都是对他好的,虽然痛苦,但是与折磨无关,更不是单纯的欺负。

    而且现在,名哥哥抱着他呢。

    唐玉心里给自己鼓劲儿,鼓足了勇气,才慢慢抬头,漂亮的小鹿眼里都是坚定:“名哥哥,好、好了。”

    墨名榷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好不好?”

    “好。”唐玉张开手,把手指伸给墨名榷。

    墨名榷抱着他,带上丁腈手套,拿出皮肤消毒液,帮他先消毒了一下无名指指尖,而后捏了捏。

    拿出采血针,墨名榷停了一下,“宝贝,要开始了。”

    唐玉抿唇,片刻,用力点头,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一样,“来。”

    墨名榷笑着:“宝贝真可爱,是只对哥哥这样?还是在别人面前也这么可爱呀……”一边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快速准备好针头,捏着兔子的手指扎下去。

    “只、只对哥哥这样……啊!”兔子小小地叫了一下,还是被疼到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墨名榷连忙放下针,拿出器械取血,拿了圆形创可贴给他贴上,“已经结束了,乖。”

    把取到的末梢血放进机器里化验,墨名榷连忙哄兔子。

    唐玉捏着手指,看着男人紧张兮兮的样子,反过来抱住男人的脖子,安慰他:“不、不疼,兔子不疼。”

    “兔子,坚强是好事,但是不能无底线地忍耐,知道吗?”墨名榷引导他,握住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泛凉的手,“在我面前,你可以永远说自己真实的感受。”

    唐玉沉默了很久,才胆怯地问:“那会不会、嫌弃……”

    “嫌弃什么呢?”墨名榷问。

    “嫌弃兔子没用、爱哭、笨蛋……”

    “宝宝,你是我最爱的兔子。”墨名榷仔细帮他把采血的伤口包扎好,又安抚地亲了亲他的手指尖儿,“你是什么样的,我就爱什么样的,明白吗?”

    唐玉委屈地抓着衣摆,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才老老实实说:“其、其实有点疼……”而后又连忙说,“但、但是一下子就好了,不、不疼了,别生气……”

    “傻兔子,哥哥不会生气的。”墨名榷继续循循善诱:“那你诚实地告诉我,为什么刚刚要撒谎说不疼呢?”

    唐玉头低得非常低,不敢看他,直到下巴被温暖的大手抬起来,看见男人满怀柔情的眼,兔子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是名哥哥呀……

    名哥哥现在很温柔,很体贴,会保护他的……

    唐玉讨好地抱住墨名榷的脖子,埋在他颈边,瓮声瓮气地说:“我、我怕……”

    “怕什么?”墨名榷轻抚他的脊背。

    “怕哥哥嫌弃,也、也怕哥哥担心我。”

    “所以宝贝是觉得,不让我知道,我就不会担心,对吗?”

    “嗯……”唐玉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脸蛋红扑扑,嗫嚅着,“好笨,对不起……”

    “不必道歉,宝贝。”墨名榷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亲了亲兔子柔软的嘴唇,“如果我受伤了,但我不告诉你,你会怎么样?”

    唐玉低垂眼眸,像只可怜小狗,“唔……我会、会难过。”

    “所以啊,你不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我也会难过。”墨名榷抓着他的手,按到胸口。

    唐玉手掌触摸到男人的心跳,好像自己的心跳也变得快了几分,可爱的耳垂微微红了,低着头羞怯的把自己的手递到男人身边,“再,再亲亲,好不好?”

    墨名榷笑了一下,而后如他所愿,轻柔的吻了一下宝贝的指尖,“好,亲亲。”

    墨名榷把他抱起来,抱到沙发上,抬手拿起,另一本教材,把他抱在怀里,跟他一起复习。

    唐玉看书非常认真,也愿意学习,按照这个进度,明天的考试应该会顺利通过。

    唯一的变数是他一个人在考场,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宝贝,明天我陪你一起考试,好不好?”墨名榷偏头轻轻吻了一下兔子的鬓角。

    唐玉抬起头,眨了眨水潞潞的眼睛,“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可以把我自己的专业考试延期,以后再考也不迟,现在宝贝最重要。”

    唐玉有些意想不到的抬头,直直的看着男人,眼睛里水光流转,吸了吸鼻子,只想到什么,脸上有一些低落。

    “怎么了,宝贝。”墨名榷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立刻询问。

    唐玉没有隐瞒,而是小声说,“笨蛋、真的重要吗……笨蛋从来都没有重要过……”

    一听他说这话,墨名榷立刻就明白了。

    唐玉从来都没有重要过,在家人那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从来都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或许也正是这样,前一世他才会跟对他纠缠不休的墨名榷产生复杂的感情,或许在唐玉的眼里,纠缠也是一种重视吧。

    “宝贝当然重要,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墨名榷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埋在他光滑柔软的颈侧,笑着说:““因为宝贝善良,真诚,谦逊。你身上有那么多美好的品质,你值得成为最重要的那一个。”

    唐玉其实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话,但从男人温柔而深情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都是褒义词,也能看出他对自己的体贴和爱意。

    小鹿一般的眼睛亮了亮,唐玉欣喜的敏唇,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哥哥也、也是兔子最重要的人。”

    看了一会儿书,就有些困了。

    墨名榷一边,缓缓念着书上的知识点,一边轻轻拍着兔子的背,慢慢的降低音量,枯燥的文学知识,此刻反而像是轻柔缓慢的摇篮曲,哄着柔软的人儿坠入梦乡。

    晚上变了天,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就连墨名榷也被惊醒了,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忙穿上拖鞋,跑去唐玉的房间。

    果不其然,震声雷鸣也把小兔子吓到了,但是没有完全醒,只是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往被子里钻,皱着眉,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

    墨名榷连忙赶过去,靠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手捂住兔子的耳朵,哄着:“没事了,哥哥在呢……”

    重新把兔子哄睡,墨名榷才累的打了个呵欠,撑着脑袋歪在床边,看着兔子柔软安静的睡颜。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鼻梁,形状好看的嘴唇,低头亲了亲,不带情欲,满含宠溺。

    其实墨名榷一直很想跟兔子睡一起,这样晚上有些什么事儿也好第一时间反应,但心里还是顾忌着小兔子对自己的恐惧,对亲密的恐惧,所以一直没有提。

    后半夜雨小些了,他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考试之前,墨名榷跟学校打了招呼,说要延迟考试。

    学校委员会起先不打算答应,但墨名榷态度坚决,冷淡,一副来通知的模样。

    学校顾及他的家世,毕竟墨家也算是这所国际学院鼎鼎有名的金.主之一,金.主家的少爷自然也是不能得罪的。

    更何况墨名榷一直名列前茅,平时除了个性差一点,不服管教之外,为学校的学业数据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现在他提出这样看似很合理的要求,学校也没有理由拒绝。

    墨名榷去了文学楼陪兔子考试,坐在兔子旁边的位置,“宝贝,你知道考试的纪律吗?”

    墨名榷揉了揉兔子的脑袋,温声道:“待会儿考试之后我们就不能说话了,你也不能看我,要自己认真做题,明白吗?”

    唐玉用力点头,“明白的,兔子会很乖。”

    墨名榷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监考老师走进来,开始拆封试卷。

    “加油,宝贝。”墨名榷轻声鼓励着。

    唐玉痴痴地看着他,有他在身边,也感到非常非常安全,甜甜地笑了一下,眼眸弯弯,“嗯。”

    时间到了,考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