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缠绕在权杖上的碧蛇睁开了眼, 幽绿色的光芒射入阿尔伯特的眉心，而后洛基又放出一个幻境，取代了“卡罗尔”的位置。
这么一折腾, 赫莱尔的火气也差不多消失了, 以洛基对人类的态度，阿尔伯特怕是要过上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那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人已经开始了和假卡罗尔的对话, 赫莱尔也无意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洛基的出现不是意外，在此之前, 他们两个就待在一处。
“您早该这么做了。”洛基也跟着转身，收回放在阿尔伯特身上那嫌恶鄙夷的眼神, 毫无价值可言的灵魂，懦弱无能的蝼蚁, 洛基在哥谭活动的这顿时间也有意无意搜罗了阿尔伯特不少情报，之后谎言之神就只想踩死这只天胡开局但是自作聪明胡乱打牌的虫子了。
如果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光一个嫡长子出身的王炸, 就能让他在20岁之前获得家族百分之八十以上附属势力的投诚, 获得与家主平起平坐的资格, 洛基面无表情的想, 随后面部忽然抽搐了一下。
怎么能幻想自己是个虫子呢！呸呸呸！晦气！
赫莱尔：利维坦的气息怎么忽强忽弱的, 洛基在想什么？
他看了一眼表情奇怪的洛基，踌躇片刻, 还是转移了话题：“……倒也不是毫无价值的灵魂。”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 赫莱尔也大概摸清了系统对顾客的星级评定条件, 就是按照灵魂价值来计算的，至于价值, 通俗来讲，可以把它具象化成“味道”。复杂的，奇异的，与众不同的，总之味道越丰富价值越高，越是寡淡无味如同白水一般的，能榨出来的星辰之砂越少。
不过赫莱尔觉得之所以低星级的顾客只会掉落少量星辰之砂，完全是被嫌弃了，有更美味的佳肴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喝白开水，也就是说，日复一日过着996生活的可悲社畜即使想出卖灵魂都没有恶魔看得上，因为他们就连痛苦都显得太过千篇一律。
从这种层面来讲，阿尔伯特的人生经历可以让他评个三到四星。
“对了。”赫莱尔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杰森和罗伊说道：“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晚点再回来。”说着，他抬手示意洛基，让他再制造一个幻境。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用？”洛基听从了指令，但却很不满，挑剔地瞅了两眼易容后平平无奇的两人：“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到哪都只能当一个打手，而且他们连您受辱都只会在旁边拖后腿，一点主辱臣死的意识都没有，说不定早就窝藏祸心了。”
罗伊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给他们上眼药呢，顿时气笑了：“不愧是能说会道的银舌头，真是擅长这种鬼蜮伎俩，就是不知道你表现出来的诚恳真假有几分？嗯？大名鼎鼎的谎言之神阁下？”
说着，他还微微挺起胸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赫莱尔：“更何况，我在迦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坐牢呢。”
按照契约缔结时间，罗伊其实是最晚的那一个，但耐不住别人不知道啊，洛基和杰森都多了层记忆的，谁也不敢肯定上辈子谁是最先被群星垂怜的人。
杰森抱胸站在一旁，是同样的态度：“拦住他自己是Boss给我们下的命令，倒是你，什么用处都派不上，一直以来都在在任务边缘游走，怕不是嫉妒我们受到重用吧，怎么，你在害怕自己被挤出权利中枢吗？”
——赫莱尔：我一共就三个手下，你们就开始搞党派了？
杰森还在继续，他很擅长揣测人心，就连洛基也因为对人类的蔑视与毫无提防被冷不丁地揭下一层皮来。他的语气意味深长，眼神也像是看透了对方的伪装：“不愧是——利维坦。”
杰森有几句话说到了洛基的心坎里，就算同为臣属，也是要论资排辈的，杰森和罗伊对于这点没什么想法，当赫莱尔的属下又不妨碍他们继续当他们的反英雄，萨麦尔都亲口指证了赫莱尔纵容手下，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甚至因为他们的存在，赫莱尔的阵营都略有变动，在逐渐从混沌邪恶转向混沌中立，这一点连蝙蝠侠都做不到——虽然这点影响好像被迪克和洛基的阵营掰平了，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对权利没有那么大的欲//望，比起和超人一样当个人间之神，他们更喜欢普通的日子，一三五当法外者，二四六去找蝙蝠和绿箭的麻烦，剩下的一天吃喝玩乐，开着飞船去宇宙转一圈也不错。
但是洛基不一样，他的经历塑造了他对于权势极端的渴望，再加上他曾自诩九界第一法师，比他们两人更了解那崇高之上的伟力是何等的存在，无知会塑造恐惧，而半知半觉的懵懂会引导崇敬的产生，洛基就是这样，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未来的灾难，满脑子自己找了个巨厉害的靠山，比那紫薯精值得信任一百倍的那种。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发挥谎言之神最擅长的地方，成为老板心里无可撼动的top1啊，洛基最近做梦都是赫莱尔发达了之后，他跟着水涨船高做了宇宙之主，不管铁皮小龙虾还是绿皮大猩猩都只能俯首称臣，至于索尔？哦，流放荒芜宇宙带吧，这是洛基大人仁慈。
既然如此，那么杰森和罗伊，再加上那个没有完全体的碎片，这三人就是洛基目前最大的阶级敌人。
被戳中了心事，洛基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聒噪，两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法杖种种向地面一砸，绿色的魔法波纹扩展开来，杰森见状直接拔出了大种姓之刃，火焰缠身，眯起眼：“。这句话还给你，早就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邪神了，你在纽约的事迹可是瞭望塔的b级机密。”
两人剑拔弩张，罗伊自然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杰森反手幻化出寒冰长弓，暴食的力量凝聚成一个小型黑洞，漂浮在他身后。
赫莱尔人要窒息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三色的能量交织又对撞，力量波动越来越大。
眼看着一场战争就要爆发，赫莱尔刚想要阻止，血红的系统警告就疯狂弹出，一层又一层，几秒钟刷新了一大片，UI界面上几乎找不到红色以外的空隙，像中了病毒一样。
【警告！警告！】
【您的员工正在引起异常能量波动】
【警告！警告！】
【您已与该力量产生共鸣，请于三秒内摆脱共鸣】
【警告！已获得debuff[血肉皲裂]，已自动将星辰之砂全部投入经验值中】
【升级成功】
当前面板：
【等级：46（83275/46million）】
【体力值：300/310】
【状态：血肉皲裂】
【产业：酒吧*1；赌场*1】
【产业buff：体力值恢复46.0/10min】
【警告！已获得debuff[血肉皲裂]，是否选择[宝石]兑换为经验值？】
【……无法选择】
【警告！已获得debuff[血肉皲裂]】
……
身体中的力量如岩浆般沸腾的感觉姗姗来迟，过于狂暴的力量再次超载，危险的信号用一切手段警告着主人。
警告弹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赫莱尔的全部视野，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自己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的视线逐渐飘忽，视角越来越高，好像要飘离这具身体，耳侧也不再是吵架的声音，一阵缥缈的圣音吟唱安抚住了因失去身体而痛苦的灵魂，无法识别的音符与文字却带着莫名的意象，圣洁而高贵。
但赫莱尔只觉得恶心至极。
【检测到玩家体力值即将归零】
【是否开启二周目？】
【是/否（5s）】
二周目？因为什么开启二周目？因为手下打架力量余波把他震死了吗？！
先不说这个烂透了的理由会不会让他颜面尽失到想自鲨，他现在只想回去把那三个蠢货全部揍一顿。
“是个屁，放老子回去！”
赫莱尔怒火中烧，显示屏上除了最前方的询问，后面还在不断地刷新着系统警告，但是他毫不犹疑地狠狠敲在了【否】键上。
按键亮起，下一个弹窗接踵而至。
【是否确认选择？】
【是/否（2s）】
手指下意识地继续点向【否】，却在里屏幕只有几毫米的时候顿住。
“真是……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赫莱尔的反应很迅速，被这荒谬的提问气笑了，这次他没有选任何一份选项，眼都不眨一拳砸在弹窗上。
幽蓝底色的荧屏在触点漾开波纹，屏幕闪烁了两下，第三个弹窗出现了。
【检测到该选项危险值极高，若继续一周目，预计存活概率为0.01%】
【警告，若体力值彻底归零，将无法开启二周目】
“再拖下去连那0.01%都没了。”赫莱尔被系统堪称无赖般的举动彻底激怒，眉眼冷漠，发丝无风自扬，鎏金的瞳孔微微缩起：“你一定要惹怒我是吗？”
“最后一遍，雅威，我再说最后一次，把你‘为我好’的那套说辞收起来，然后滚回你的天堂去，不要试图干涉我的决定，你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不是真的杀不掉你。”
第 72 章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 系统就像忽然卡顿了一样，屏幕不断刷新，背后的警告弹窗却全部销声匿迹, 一个也没剩下。
最后, 屏幕刷新成纯白色，所有图标界面统统消失，几行字缓缓浮现。
【那你要怎样修补这具快要被力量撑爆的躯体？】
【你会死】
赫莱尔没有回答, 无言地看着这个问题。
他只是诈了一下，没想到真试探出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迄今为止，赫莱尔对自己身份的一切认知仍旧属于推测, 偶尔靠着那么点本能反应应对几个融合了深渊牌的手下的特殊情况，但是记忆里, 依旧是空白一片，他对于自己身份的了解也许还没神学研究者多, 不同的版本里他有不同的名字，经历，性格, 透过这些薄薄的纸张, 他无法真正触摸到自己的过去, 只看见了一些肤浅的, 浮于表面, 充满妄想的解读。
我是谁？
人类说，记忆是生命的锚点, 赫莱尔没有过去, 就只能透过这些浅薄的揣测和对自己的了解, 敲敲打打，塑造出了一个“有记忆的自己”, 来做好准备应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赫莱尔仍旧以玩家自诩，他透过看不见的屏障注视着身边发生的每一幕，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实感，就好像他真的对这世界如此陌生，从未接触过这一切一样。
空白的记忆与弱小的力量让他感到不安，而系统的异样点燃了这根导火索。
“系统”出现过两次不同寻常的反应，一次是他和布鲁斯相遇于拉米温大厦，他恶劣地想要杀掉对方时，系统出现的带有明显倾向的“任务详情”，第二次，就是现在。
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祂在试图操控他的命运。
雅威。
音阶在舌尖轻弹，像是落在嘴里的劣质跳跳糖，刺激着味蕾，却尝不出甜涩。
系统是雅威吗？
这是《圣经》中以色列人对造物主、最高主宰、天主、上帝、耶和华的称呼。犹太教、基督教的宇宙创造者。*
也是路西菲尔，曾经的天国副君，那颗光耀晨星的创造者。
不可能。
赫莱尔首先排除了这个猜测。
系统不可能是雅威，最多只是和祂有关系罢了，也许是一些预警机制让对方每逢特殊时刻拥有操控系统的能力。
毕竟，仅仅是两次出现，都让他厌恶到情绪剧烈波动，若是雅威真的是系统，日日夜夜作为旁观者注视着他的一切……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怖故事，而赫莱尔绝对会让这个故事以血腥结尾，他清楚自己忍受不了这种堪称“侮辱”的对待。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但是幸好，这个猜测很难成立。
“滚回去。”赫莱尔听见自己说：“这与你无关。”
赫莱尔的声音愈发冷冽，他没有完整的记忆，但是和祂作对的本能刻在灵魂里，赫莱尔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威胁到祂。
消失的记忆在进行推导。
祂不在乎人类——可以理解。
祂也不在乎天堂——呃，为什么，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祂甚至不在乎世界的存亡——所以祂在乎什么？
祂在乎的，只有■
赫莱尔：……
赫莱尔：我的脑子在思考什么？快停下啊啊啊啊啊！！！
被恶心了个够呛，赫莱尔决定做点什么，再不回去身体真的要化灰了。虽然处在半灵魂出窍的形态下，但是有三样东西是和灵魂绑定，依旧戴在赫莱尔身上的。
赫莱尔再次举起拳，这一次他的眼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动作慢下一分一毫。
食指根部，【神圣的逆反】上铭刻着的弓与冠冕从未如此光芒大盛，充盈的力量汇聚于此，赫莱尔咬紧牙关，对着眼前纯白的屏幕一拳砸下。
屏幕比他想象的更脆弱，如破碎的玻璃一般以一点为中心向四方溅射，随后化作消失的幻影。
赫莱尔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引力，但是在回归前的最后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句话。
——克制大过天，特攻日神仙。*
他好像……真的力量克制对方。
心情有点复杂，怪不得第一个十连出的SSR是【神圣的逆反】呢，原来是固有属性啊。
……
天国第九层，水晶天。
一声若有若无的喟叹飘散在空中。
连续工作许久后，终于回到居住的第八层恒星天休息的加百列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白西装都来不及换一件新的，就迅速赶到了八层通往九层的通道处。
那是一扇高无边际的大门，加百列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却没想到已经有天使站在了那里。
“门开了吗？我感受到那位的力量了。”加百列询问道，同时自己也上手去推，却被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
“显而易见。”直到加百列自讨苦吃，米迦勒才回答，显然是想看他绊个跟头的狼狈样子。
但是加百列罕见地没有和她互呛回去，而是看着大门，有些失神：“所以你也感知到那股力量了对吗？祂确实醒了，却不愿意见我们。为什么？祂真的放弃天堂了吗？祂真的放弃我们了？”
一千年了，外界都传言上帝失踪，只有这些炽天使知道，祂并没有失踪，而是沉睡于水晶天中。
——毫无缘由。
“加百列，注意言辞。”米迦勒眉头一皱，这种问题显然是对祂的大不敬，而她的反应激起了加百列更剧烈的情绪。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米迦勒，我们是平级的。”加百列调转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就要跑去一趟地狱，怎么，那群肮脏下贱的玩意出了多有价值的东西贿赂你，让你背叛了自己的阵营，背叛了主赐予你的荣耀？”
“米迦勒，你最好还记得你是谁！”
米迦勒没有对这堪称刻薄的话产生任何情绪，反而推了推眼镜，冷静道：“至少要比你清楚，加百列，你应该庆幸这扇门没有打开，否则你要如何解释自己工作上的失误？”
她勾起嘴角，嘲讽道：“怎么，有石子卡住了你的末日号角吗？”
一场会面不欢而散。
米迦勒匆匆去了一趟圣池，洗去身上地狱的味道——她刚从那回来，那是个烂透了的地方，没有一个天使能忍受呆在那种环境一分一秒。
但是米迦勒忍住了，不仅如此，频繁的来往下，她在地狱的时间加起来，总和几乎要超过了那个叫克劳利的恶魔叛徒。
知道这件事的炽天使不少，但是没有人知道原因，加百列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祂们都知道，在水晶天中的存在彻底死去之前，天堂不会出现叛徒，没有天使有胆量做那个反叛者。
其实，米迦勒也不知道原因。
她坐在圣池边缘，任由氤氲的水雾濯洗掉腕间最后一缕黑气，眼神却依旧停留在指尖，好像在发呆。
米迦勒也不知道自己对地狱的执着来自何处，只是偶尔，她会产生这样一种冲动。
去地狱。
去找……
谁呢？
*
赫莱尔锤碎了白色屏幕，但是系统并未消失，书页状的UI界面完好无损，只是在赫莱尔回归身体的一瞬间开始继续疯狂弹警告弹窗。
——又是一个系统不等于雅威的佐证。
赫莱尔没有理会，既然他选择不去开二周目，那当然不止是一时赌气，赫莱尔做不出那么蠢的事情。
而且雅威也在欺骗他，存活概率0.01%是完全杜撰出来的数字，若是让和赫莱尔来计算的话，这个数字应该是100%。
只是，这种方法不是祂想看到的罢了。
既然不想我用这种方法，那为什么要将我，将过去的，那个写进神话里的“我”逼到那种地步呢？
赫莱尔打开【背包】，选中了套装【曙色寒芒】，长按。
【是否销毁套装[曙色寒芒]】
早晚都要销毁的。
赫莱尔注视着它，眼神缱绻却坚定，宛若在向某个再也见不到的谁告别。
“我忘了我的过去。”
“但是我能猜到，也能感觉到，人类的身体给了我不一样的体验，每当我想到一些东西时，心脏蓬勃的跃动在无声赞许着一切。”
“我能意识到，我如今的孱弱，并不是失败的烙印，恰恰相反，那是成功的旗帜，是荣耀的功勋，表彰着那场被我遗忘的胜利。”
即使代价如此之大。
——【是】
洁白的披风在虚空中寸寸碎裂，边角处的镂空花纹浮现出，最后全部化作无形的圣光，影影绰绰中，一个六翼天使缓缓浮现，但仔细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圣光融入这具无属性的人类身体，瞬间便修复了一切损伤，甚至满溢出多余的力量，灌注进了经验条里。
当前等级【50】
赫莱尔很满意，【背包】里那件白色的披风已无了踪影，他并不惋惜，【曙色寒芒】很有可能意味着他的光明属性的力量，献祭掉用来补身体又何妨，总归他不可能再当回一个天使。
即使这象征着路西菲尔彻底的消亡。
至于雅威的想法，呵，谁在乎祂，赫莱尔觉得60级大概就是一个分水岭，【阴影里的狙击者】写明了60级以下接任务很危险，赫莱尔觉得八成那个等级就能让他恢复全部记忆，既然如此，刷级的优先度就要再往上提几个档次了。
第 73 章
丽莎摁断了电话。
“律师函已经发过去了？”她问, 身边的女人点点头，交给她一个文件夹：“我去试着接触了一下，所有有意向的家族资料都在里面。”
文件夹很厚, 可以感觉到是用了心的, 丽莎赞许地对珍妮笑了笑，穿着职业装的律师小姐得到老板的夸奖也很开心，自从她接受温亚德家族的招揽离开律所后, 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好，她职业素养很不错，毕业于哈佛法学院, 在丽莎的刻意培养下很快就成了温亚德家族法务部的一把手，五年前那段黑暗的回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惊醒后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珍妮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财富，权势, 地位, 全部都要仰仗那一场奇迹般的恩赐。这是一段很荒谬的经历, 她那堪称天真愚蠢的善良被魔鬼改变了本应惨烈的结局, 到头来, 黑暗之城的称呼一语成谶，她获得了来自圣经背面的庇护者。
又和丽莎交流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后, 珍妮离开了, 独留丽莎一人对着文件内容若有所思。
有关法尔科内家族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 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已经被推倒，中途再多的意外都无法阻这场洪流的倾轧, 哥谭的局势僵硬太久，早就在等待这么一个洗牌的机会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好戏的开场。
但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过了一会，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后立刻被接通，但是对面没有率先出声。
丽莎对此习以为常：“帮我调查一下，科波特是不是和最近那个新崛起的菜鸟混到了一起……哪个菜鸟？就是最近在南区玩化学试剂的那个，你提醒我了，代号是叫稻草人……”
很快，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甚至更多。
果然，奥斯瓦尔德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他同时兼具精明，机敏，自卑，胆怯这些自相矛盾的特质，他的自私自利刻在骨子里，并且有些疯癫与神经质，丽莎最初对他的侧写还包括一些美好的品质，但是现在她在考虑是否要划去这一条。
否则他为什么要毫无缘由地交好一个与他势力范围毫不相干的新兴反派？
企鹅帮的建立之初是有温亚德家族与杰森暗中的出手相助的，而现在，科波特想要一些脱离她们势力范围的力量。
这其中的意味就很值得深思了。
丽莎摩挲着锁骨处的挂坠，默默给这个未来的同事一点微薄的忠告。
可以因为恐惧而试图自保，但是不能因为贪婪而伺机反噬。
白眼狼在哪里都是不招待见，任何理由的背叛都不值得原谅。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侧墙上一直在播放哥谭本地新闻的电视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丽莎最开始没放在心上，却被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唤回了注意力。
她惊讶地念了出来：“……韦恩集团总裁于今日上午十点在集团总部被公然绑架，GCPD紧急调查中，嫌疑人意思邪//教团体？”
丽莎看着监控回放中那些黑袍人衣服，有些恍惚，这个团体不是大人另一个手下的势力吗？为什么要绑架布鲁斯·韦恩？
难道韦恩家族也是目标之一？
没有收到相关通知的丽莎有些苦恼，但职业本能还是让她立刻吩咐下去趁着股市动荡捞点油水，现在还不是后期从韦恩总裁到韦恩少总每月都被绑匪刷业绩的时候，这还是布鲁斯·韦恩成年之后第一次被绑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网上的舆论可要热闹一阵了，也不知道GCPD那群废物能不能抗住压力。
不过这和丽莎没什么关系，顺路刮点好处而已，反正韦恩家大业大，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监控里布鲁斯·韦恩在地下车库直接被一群黑袍人套了麻袋带走，周边还有其他员工都被忽略，目标很明确，是冲着最大的一头肥羊来的。
但是，邪//教的目的……应该不是钱吧？
*
因为这场意外，长廊处的空间几乎是在事发时顷刻间碎裂，直到赫莱尔回归才回复正常，前后不过一秒而已。
门内，阿尔伯特的活动和方才没有两样，长廊中，三名手下也安然地度过了这场风暴，没有被暴走的力量搅碎。
倒也不用一点都没受伤，赫莱尔想，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你们……”赫莱尔张口，却猛地蹙眉，这三人有些不对劲，没有任何疑色不说，也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不说另外两人，罗伊要是意识到他们闯大祸了的话现在就应该滑跪认错了。
赫莱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刹那间，长廊里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最先打破这尴尬场面的是洛基。
或者说，“洛基”。
“我讨厌北欧神，陛下。”，“洛基”神色恹恹，表达不满：“尤其是这个，为什么那个暴躁狂的继承人相性和他那么好，您是为他精挑细选过的吗？”
一些熟稔感苏醒，赫莱尔了然：很好，这应该是利维坦，我感觉你和洛基的适配度也不差。但是祂怎么出来了？
“杰森”听到抱怨后发出很大的“啧”声：“别得寸进尺，你的继承人是我们里面起点最高的一个，一个神，哪怕是[重塑]之后的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赫莱尔：那这就是萨麦尔了，比我想象的稳重点，不过[重塑]是什么？装没失忆就是这点不好，不能直接问。
“罗伊”紧跟着搭腔：“是啊是啊，知足吧你，看看我，我差一点就要被逼到滚进那个橘色动物的身体里了，我就知道，陛下向来敷衍我们两个，可怜的贝利尔（怠惰），也不知道祂的继承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角色。”说着，他偏头看了一眼赫莱尔，那眼神看得赫莱尔直起鸡皮疙瘩。
赫莱尔：……不知道，别问我，另外两个都是系统友情赠送的，你去对着它哭。
他有些头痛，这些家伙一直没有彰显过自己的存在感，为什么现在齐齐出现了？
但是三只借用了继承者身体的恶魔显然没注意到顶头上司糟糕的情绪，他们还在互相声讨。
利维坦：“我对所有其他神系的家伙印象都不好，一些没有节操和下限的家伙，只有阿斯蒙蒂斯才能和祂们友好相处，我宁可选择一个人类。”
萨麦尔冷笑：“庆幸这是个北欧神吧，如果运气不好匹配到了奥林匹斯那一脉的遗孤，你就等着你的继承人被陛下发配熔岩荒原种树吧。”
“为什么？”利维坦来了兴趣：“我似乎听贝利尔提起过，陛下很讨厌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家伙，谁招惹到陛下了？”
一说到这件事，别西卜一下子就从对继承人的不满中脱离出来，他兴致勃勃道：“这你就问你对地方了，当年那点辛密现在也就我们几个和陛下一起堕天的还记得了，你知道奥林匹斯的主神宙斯是个色批吧，父神最初创造我们的时候是无性别的形态，面貌雌雄莫辨，当年陛下还是天国副君的时候因公访问过奥林匹斯，结果被路过的宙斯调戏，一怒之下轰塌了大半奥林匹斯山脉，差点掀飞宙斯的天灵盖，之后梁子就结下了。”
利维坦吃到瓜眼睛一亮，他还想问点更详细的内容，却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他一歪头就看到对面的萨麦尔对着另一个方向捂着脸，别西卜还在兴奋地科普和希腊神系的爱恨情仇，一个身影幽幽出现在身后。
“聊得很开心，嗯？”赫莱尔拔出剑架在别西卜的颈侧，核善地问道。
完蛋了。
三只恶魔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类似的字眼。
利维坦跑路最快，扔下一句“力量耗尽”就往地上一倒，洛基的身体瞬间进入深眠状态。
别西卜被【猩红的审判】架在脖子上，他可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吓得直接钻回意识深处，切换出昏迷的罗伊，也是“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赫拉尔收手够快，可能就要摔在他的剑刃上了。
前两位逃跑技能太过娴熟，赫莱尔站在罗伊身边都没能拦住，他收回剑，转身却发现萨麦尔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赫莱尔不动神色地问，可是因为萨麦尔格格不入的举动，警惕心已经拉到了最高。
他之所以一直伪装没有失忆，就是为了蒙骗这群围绕在他身边的恶魔，大多数时候可以装傻搪塞过去，再偶尔抛出去几颗似是而非的鱼饵，许多聪明人就会先入为主信以为真，觉得赫莱尔即使刷号重来也能借着过去的记忆捏死祂们这群属下。
恶魔没有忠诚可言，你若强大，祂们就是围绕在你座下的臣属，狼群，为你撕咬猎物，献上贡品，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刃，但祂们是无法被驯化的，祂们撕咬敌人时，獠牙也在渴望你喉咙里的鲜血，拜服于你座下时，也会垂涎那至高的王座，这柄双刃剑随时会反噬，端看你有没有驾驭祂的能力。
信任，歉疚，怜悯，提防。前三种情绪来的毫无缘由，但是最后一点是必须坚持的，这就是赫莱尔一直以来对这六张深渊牌的态度，这复杂的情绪将持续到他有能力重回王座的时候。
萨麦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祂支吾了一声，解释了一下祂们出现的原因：“您的力量暴动，如果我们不出现的话，他们可能会死。”
这副左顾右盼支支吾吾的样子让赫莱尔皱着眉脱口而出：“萨麦尔，这不像你。”
暴怒的君主怎么会是这般存在？
但是他没有等到回答，能量耗尽，杰森也晕倒在地。
第 74 章
赫莱尔不得不先把三个植物人扔回迦南, 免得被阿尔伯特捡尸。
还好洛基的功底扎实，幻化出的三个假人都能维持比较长的时间，只要阿尔伯特不忽然交代一些复杂的任务就行。
接下来, 就是要干正事了。也是赫莱尔本打算去做的事。
昨晚赫莱尔先是和被当成风筝溜了一路的布鲁斯分别, 也许实在是经历过于坎坷，蝙蝠侠本来因为这场截杀而严肃的表情都被风吹成了木然，一路僵硬地回了蝙蝠洞, 可能是打算用繁重的工作来压垮自己。
之后赫莱尔和收到信息赶来的杰森两人追杀四处逃窜的老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赫莱尔怕阿尔伯特提前苏醒发现问题, 才赶了他们回去，而这时, 赫莱尔在【地图】上标红的姓名仍有一个在扑朔着红光，放在赫莱尔眼里, 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场追杀其实并不困难，因为自觉被雇主坑了一顿的丧钟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直接杀回会面地点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不少人, 都被他拿来祭刀了, 这让被雇佣的外地杀手们无法通过原计划被雇主送出境, 只能像瞎了眼的老鼠一样逃窜, 给赫莱尔添了不少方便, 虽然他同时也因为被抢了人头而心情复杂。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都没能抓住最后的那个红点。
距离最近的一次, 赫莱尔几人和那个红名就在同一栋建筑里, 【地图】不显示建筑内的详细位置, 他们从地下室地毯式搜查到天台，硬生生没能翻出人藏在哪里。
赫莱尔：这合理吗, 功力到这个份上还当什么朝不保夕的杀手，刺客联盟会高价聘你当顾问的。
一直到天亮，赫莱尔决定放弃和这个神秘杀手死磕的时候，洛基找来了。
他说自己刚刚扣下了一个落单的盟友，因为对方秘密很多的样子，洛基蠢蠢欲动很久了，终于找到机会成功反水，现在人就被绑在基地的地下室，询问赫莱尔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赫莱尔默默打开【地图】，发现红点不动了。
心情复杂。
更复杂的是洛基说是要去收拢教团，居然真的去了，他还以为只是找个借口溜出去摸鱼呢。
*
“白顿庄园……是这里没错。”这里位于富人区，毗邻科技城，距离迪克放蝙蝠侠风筝的那个天桥不远，走路五分钟就能到，真正的富人们看不上，确是中产阶级里最上头那一撮的偏好。
“居然跑到这里来了，据说还是自投罗网，这么信任同盟势力吗？还是说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愿意冒这个风险？”
白顿庄园不是一个庄园，只是个富人小区的名字，里面横七竖七罗列了几十栋整整齐齐的高档别墅，绿化带里长满了不知名的白色花朵，路边的路灯和长椅都被刻意做旧然后刷上白漆，别墅的统一色调也是整整齐齐的白色，整个小区看上去像一朵盛放的白蔷薇。
此刻，小区的路上有不少居民在散步遛狗，和偶遇的邻居聊天喝茶，生活氛围与老城区截然不同，这里就连空气都散发着花朵的清香，与灰尘和垃圾发酵的气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安保很严密，但是拦不住赫莱尔，他轻巧地越过高大的围栏，地心引力仿佛对他失去了束缚。
350的体力值只要不去调戏超人足够赫拉尔傲视群雄——大部分。
6号别墅，也就是洛基所领导的教团的基地。
位置不是他自己找的，洛基把哥谭地下的邪//教团伙归拢到自己手下的行为更像是在挑拣自己的玩偶npc，他乐忠于这种类似过家家的游戏，即使是玩具王冠他也很乐意戴在头上，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过多的命令约束他们，任由这些教团自己发展。
——不能统治中庭就算了，跑到一个乡下地方认真地想封王？洛基又不是脑子进水了，他宁可回去继承冰霜巨人的族地。
6号别墅和其他的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门窗紧闭窗帘也全部拉起之外，纯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小花园里栽种着茂盛的蔷薇，每一朵都娇艳欲滴，能看出来被精心照料过，赫莱尔没想到他们会有这种闲情雅致。
因为洛基还在迦南昏睡，没有人家老大带路，赫莱尔也不打算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告诉他们我是你们老大的老大，太麻烦了，他直接换了幽灵套，打算直奔那个红名被关押的地点。
但是问题出现在了第一步，他进不去。
“连露台都封死了，天气这么好不打算通通风吗？”赫莱尔绕了一圈后一跃几米高，借力踩住床沿爬到了楼顶。
这种别墅一般都是仿古建造的，都会留出一个传统的烟囱口，虽然在使用电子壁炉的年代，赫莱尔想不出除了法尔克内谁还会用这东西。
果然，烟囱是堵死的。赫莱尔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跳下了房顶。
“我真的太需要一个[枪械精通]了，我早该让杰森帮我弄点货出来的。”他抱怨了两句，随后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有句话说得好，最完美的潜行就是杀掉所有看到你的人。”赫莱尔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看了看大门上的【A.钥匙开启（无道具）】【B.暴力破门（体力值＞300）】，舔了舔唇兴奋起来：“虽然有点对不起洛基弄坏了他的玩具们，但是我等开无双虐菜的这一天很久了！”
【B（已选择）】
全身的力量汇聚于腿部，赫莱尔粲然一笑，反身一脚将加厚的金属大门和连接的墙壁一起踹飞，堪比地震的巨大声响在别墅上空响彻，附近住户们的第一反应是恐怖袭击，有的慌不择路地开车想要逃跑，有的则立刻把自己所在别墅地下的防空洞中，可谓经验充足，声音没有大到整个小区都听到，但是口舌相传之下，恐慌很快蔓延开。而此时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接到了住户的电话，但是收到消息后他并没有立刻报警或是进去保护住户的安全，而是立刻封死了小区大门，围栏也全部通上电，做完这一切后，保安才给上司打电话。
“是的，我没有看到有陌生人进入小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死了园区……我明白，系统因为故障而自动运行，我因为家里遭遇盗窃而赶回家，没能及时解开封锁。”保安关上门，骑着电动车进入主干道，一边打着电话，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记得你没有结婚是吧？”电话对面突然这么问。
“没……你，你不能这么做！”保安下意识回答，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制服，他立刻刹住车，然而瞳孔里倒映的却是拐角处撞来的货车。
“啊啊啊啊啊——！”
麦克唐纳听着电话里的惨叫声，推了一下眼镜，挂断了通话，切换到另一个软件，确认反监听程序还在生效后，他又一次确认茶水间方圆几十米都没有人，阿尔伯特也没从顶楼下来，这才熟练地打出一串数字。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麦克唐纳如实汇报了一切。
对面对于阿尔伯特的动向并不感兴趣，只是一再确认白顿庄园的情况。
“是的，老爷，一切按您的吩咐行动。”麦克唐纳一手按着咖啡机的按钮，不大不小的嘈杂声为这场神秘的谈话打着掩护，男人手边的水池里已经倒入了三四杯的咖啡，棕黑色的液体在池底停留。
“蝙蝠侠真的会出现吗？那个保安的证词和监控都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白顿庄园。”麦克唐纳有些不安地问：“难道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有什么特殊关系，会让蝙蝠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闯这一趟？”
“蝙蝠侠自诩哥谭的守护者，小韦恩要是死了，韦恩集团的动荡会让近万人在一个月内失去工作，哥谭经济将会在短时间内陷入危机。”电话对面，老法尔科内的眼睛比前一天更加浑浊，时间前所未有地在他身上彰显着存在感，老人手中拿着一封信，信封呈打开状态放在桌子上，信纸则在他手里。
他低头看着信。
“而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就像他视法尔科内家族为城市的毒瘤一样，将我的项上人头视作未来的战利品，但是他不知道，这座黑暗之城的繁盛是我一手推动的，里世界的每一条秩序都是我带着枪火打出来的铁血信条，要是没有我，哥谭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难道不懂吗咳咳咳……”
……
地下室，布鲁斯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昏昏沉沉，地面寒气透骨，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视野却昏暗模糊。
“不能，不能彻底失去意识……”
布鲁斯定了定神，随后狠狠咬破舌尖，刺痛让他清醒了一点，终于有余力开始观察周围。
他躺在地上，室内没有开灯，只靠着几根蜡烛供明，布鲁斯什么也看不清，就干脆闭上眼睛专注倾听，他能听到衣物摩擦和低语的声音，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是那群教徒，而且数量不少。
真是糟糕的消息，布鲁斯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打得过这些人，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确认了一下自己体力的恢复程度，糟糕透了，也就是能和五年前的赫莱尔打个平手的程度。
怎么办，他没有被搜身，隐形耳机和身上的一些小道具都还在，但是虚弱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他使用这些来突破重围。
至少要先想办法联系上阿福和赫莱尔，不能指望GCPD，希望这群教徒对现代科技不屑一顾，要是有信号屏蔽器就麻烦了。
布鲁斯随着思考逐渐清醒，就在他头脑风暴时，忽然听到一阵巨响，连带身下的地面都晃了一晃，教徒们显然也被这情况惊到，慌乱让噪声更大，但是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布鲁斯判断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主事者，才能使他们快速平静下来。
有脚步声在变小，是有人离开去查看情况。
布鲁斯凝神静气，把从刺客联盟那学到的东西发挥到了极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火苗燃烧的声音，衣袍摩擦的声音，低声交流，脚步，呼吸，门……
安静了。
整个地下室除了蜡烛外，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布鲁斯没有动，继续躺在地上不断积蓄着力量，在他默数到第三百次心跳后，他慢慢睁开了眼。
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需要时间，大概五六秒的时间，布鲁斯的视野在烛火下清晰了起来，他看见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第 75 章
系统的【地图】精确度实在是糟透了。
把地图拉到最大也只能精确到独栋别墅, 赫莱尔看着大小与红名的红点差不多的别墅地图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起来是指望不上它了，赫莱尔不知道那个被洛基抓起来的红名被关在哪，但是一般来说从地下室先开始找总不会有错。
大门被强制拆除的别墅现在四处漏风, 赫莱尔跨过废墟走进了别墅的客厅——别墅面积不小, 每层都预计有大几百平，作为一些小型组织的基地绰绰有余，但是洛基显然看不上这种小地方, 在他眼里白宫都只能勉强作为落脚点，这种规格的别墅恐怕和巷口的破纸箱没有区别吧。
赫莱尔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
即使是随手把玩的玩具，难道就能让他容忍破落的游戏基地吗？阿斯加德的王子殿下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委屈。
【触发线索——不合常理的基地】
【你觉得这个基地处处透露着古怪, 但是这个地方的确是你的下属亲口告诉你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检测到玩家等级＜60, 高危任务辅助模块开启，正在进行推理判定】
【警告：若判定失败请谨慎选择】
【判定成功, 灵感检验已通过，你豁然开朗】
【关键词提取：同盟，反水】
【你发现了关键的线索：你的下属打算背刺同盟, 于是抓住了自投罗网（？）的红名杀手】
【阴影中的狙击者——当前任务进度：5%】
这个任务的线索被触发了？！
赫莱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找到昨晚的最后一个被标记的红名杀手只是他强迫症和报复心作祟而已,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红名能牵扯出这个隐在最后方的组织。
但是看着系统不断出现的弹窗,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心逐渐沉了下去。
已知红名来自洛基的同盟组织，而洛基现在是个三流邪//教社团的头子, 由此可得红名杀手的组织很有可能也是类似的神秘（传销）结社, 再加上狙击者任务线索被触发, 这个红名所在的组织就是那个想要干掉他的幕后黑手。
又已知洛基背刺了同盟的红名杀手，而一般来讲, 没有人会在危急时刻投奔联系不深的同盟吧？尤其是这个同盟关系只是基于二者都是邪//教团体而已。
所以，根本就不是红名杀手自投罗网，是洛基搞到了人家在哥谭的基地地址带人来落井下石来了啊！
白顿庄园6号别墅根本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临时基地！
所以洛基是让手下控制住对方后，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决定来找他……
空气撕裂声在颈侧响起，思考戛然而止，赫莱尔立刻向右边扑去，闪着寒芒的斧子砸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教徒（状态：混乱）】
【星级：二星】
黑袍教徒上前弯腰，想要拔出砸进地板的斧子，但是下一刻带着血光的长剑便劈开他的身体，飞溅的血肉变成光点消散。
“我要向环保组织申请荣誉称号。”赫莱尔对这无污染无公害的杀人现场发表评价，紧接着反手劈向从他身后靠近的持刀教徒。
“铛~！”
剑被挡下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猩红的审判】没有向切豆腐一样砍下去，赫莱尔皱眉回头，发现身后的教徒用刀挡住了他的剑。
是特殊武器？赫莱尔摇了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应该是他的剑只能对生命体起作用。
【教徒（状态：混乱）】
【星级：二星】
他刚才就想问了，这个[混乱]是怎么回事？洛基懒得动嘴收服他们所以直接用魔法开挂了？
长剑破不了刀的防，但是教徒的体术水平连普通人都不如，赫莱尔身影一闪，借力蹬在沙发上一个后空翻站在了教徒身后，没有任何防御的背影顷刻间于剑下碎裂。
希望那个神秘组织保守封建一点，最好就是基地里没有热武器。
他暂时还跑不过子弹。
赫莱尔能听到更多更密集的脚步声在逼近，似乎是被当做入侵者了，得加快速度，哪怕是二星的小虫子多了起来也会恶心到人的。
但是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
【A.上楼】
既然这栋别墅是那个组织的基地，哪怕只是临时的安全屋之类的存在，说不定也能获得一些线索。
【B.去地下室】
洛基说那个红名被他关押在了地下室，而且这些教徒也是从地下上来的，他们状态栏里的[混乱]很奇怪，总感觉地下室在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上楼去找线索啊！
赫莱尔愉快地从客厅直接跳上二楼，随便打开一间房准备开箱子。
虐菜先放一放，开箱才是最快乐的事情！
*
地下室的气氛如同绷紧的琴弦，任何一丝松懈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他是在韦恩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被绑架的，周围不仅有监控，还有不少目击者，而且他今日的行程并没有保密，这种情况下身边从不缺少媒体记者，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新闻已播报了他被绑架大的新闻。
布鲁斯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但是他还是很信任赫莱尔如果看到了新闻一定会来找他的。
但是在那之前，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第三支肾上腺素被狠狠地扎进大腿，布鲁斯全身冒着冷汗，艰难地在银质匕首划开他的大动脉前就地一滚离开攻击范围。
虚弱和眩晕如潮水一波一波上涨，想要将他卷入海底，布鲁斯颤抖着手从腰后抽出一只电棍，中途因为脱力好几次错开位置，还好肾上腺素的效果发挥得很快，布鲁斯握住了电棍，扶着墙起身和再一次扑上来的黑袍教徒缠斗起来。
第一支肾上腺素的持续时间为五分钟，第二支是四分钟，效果在逐渐递减，保守计算第三支的时长在两分钟左右，这也是他身上的最后一支药剂了。
布鲁斯一电棍怼到教徒的腹部，将功率开到最大，电流让那名教徒疯狂地抖动，却好像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身体扭成了丧尸都还支棱着用匕首往布鲁斯身上划。
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布鲁斯低声骂了一句，躲闪开这堪称癫狂的进攻。
今天的遭遇很不正常，这场绑架也很不合常理，布鲁斯再一次复盘今天的经历，因为被绑架时周围有普通人，为了不暴露韦恩总裁暗地里身怀绝技这个秘密，他只能像被那群教徒轻易绑走，布鲁斯本来打算按照正常流程走一趟就行，冲着他来的绑匪大多为钱，不会轻易撕票，不过他并没因此放松警惕，全程放缓呼吸避免吸入气体药物，并通过体感判断车辆的方向。
但是他还是在无知无觉中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躺在这间地下室里，身体呈现出反常的虚弱，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拿着刀的疯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可以算是标准的恐怖片开头了，仅存的两支蜡烛被他们打斗时碰灭，现在的地下室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源，值得庆幸的是在蜡烛熄灭前布鲁斯看清了地下室户型，只是简单的矩形空间，这让他不再有地形不熟的劣势。
布鲁斯训练过自己在无光环境下的作战能力，但是那名教徒也和他一样没有收到太大影响，更甚者，他似乎拥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不然怎么解释他那毫无偏差刀刀致命的技法，每一次挥刀的的落点都惊人的一致。
难道是伪装成教徒的改造人？是昨夜那群杀手一伙的？他身份暴露了？
你们这么急吗连一天都不肯歇，从午夜到白天无缝衔接是吧，这么不讲人权你们老板是谁我去帮你们打官司啊。
资本家发出对敌人老板的控诉。
他最近一定是水逆，哪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也有种想去搞点圣水到处泼一泼的冲动了。
布鲁斯嘴唇发白，彻底脱力，他的身体虚弱的不太正常，布鲁斯接受过药物训练，抗药性是常人的五到十倍，今天却连打了一支解毒剂和三支肾上腺素都没有用。
可是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绝境，但是无数次濒临死亡都没能真的把他留下。
布鲁斯滑落在墙角，把电棍换到另一只手上，右手的袖口滑出一柄短剑。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也不会选择利器和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他除了握紧武器的手臂，其他的肌肉都尽量放松，保存体力，默默听着逼近的脚步和呼吸声。
3
2
1
地下室的石门被轰然撞开，耀眼的阳光划破黑暗，落在银质匕首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清澈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寂静。
“谁家地下室入口建在后花园啊。”赫莱尔骂骂咧咧，他把别墅翻了个底掉都没找到洛基口中“用来关押红名的地下室”，别墅只有一个小小的用来放置压缩饼干和土豆的小仓库，里面一股发酵的味道不说，还全是乱跑的“小动物”，赫莱尔被恶心地直接放了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个干净。
想起自己一边翻找线索一边对付不断涌来的混乱状态教徒，最后还什么都没找到，赫莱尔心里的火气就一阵阵往上冒，看着眼前裹着大黑袍子衣服上刺着紫色的逆五芒星的红名杀手，只觉的拳头硬了。
“终于找到你了，擅长逃跑的老鼠的归宿果然就是阴暗的角落，这次可不会让你再跑掉了……”
不过说着说着，赫莱尔的视线无意中落在大半截身还在阴影中的人身上，皱了皱眉：“还有一个？你是……嗯？”
布鲁斯：“你不是来找我的？”
赫莱尔：“啊，呃，内个，怎么不是呢？”
第 76 章
布鲁斯怎么在这？没听洛基说绑人的时候有一个买一送一的啊？
‘这都是误会, 你听我解释。’
不行不行，先这么说就输了。
赫莱尔慌乱了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小伙伴绑架了, 张口就要甩锅,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新出现的npc界面让他理清了其中的关节。
【黑衣教徒（状态异常，全属性增幅中, 持有未知buff）（已标记[红名]）】
【星级：四星】
【已装备特殊道具：白银匕首（一次性）】
四星红名教徒，隶属于那个暗中针对他的教团，疑似拥有神秘侧的力量。
而且看一看眼前的场景, 这个红名怎么也不像是被制服囚禁的样子，反而是布鲁斯一身狼藉, 眼见着喘气都费力。
【触发线索——未知组织的教徒】
【你遇见了一名未知组织的教徒，按理来讲, 你们本应互为猎物，但是有一个局外之人被卷入了这个漩涡】
【检测到玩家等级＜60，高危任务辅助模块开启, 正在进行推理判定】
【警告：若判定失败请谨慎选择】
【判定成功, 灵感检验已通过, 你豁然开朗】
【关键词提取：混乱】
【你发现了关键的线索：你属下的属下本应奉你为主, 却在[混乱]状态下对你进行攻击】
【四星教徒拥有神秘侧的力量, 凌晨四点，他被你的属下捕捉。凌晨五点, 他使用魔法蛊惑了看守他的普通教徒。上午十点, 他率领被控制的普通教徒对布鲁斯·韦恩进行绑架】
【为什么他要试图杀死布鲁斯·韦恩？】
【正在进行推理判定】
【判定成功, 灵感检验已通过，你豁然开朗】
【杀死你是第一目标, 杀死布鲁斯·韦恩是第二目标。该教徒捕捉布鲁斯·韦恩是为了将他作为诱饵，他的任务是诱你上钩，之后再将诱饵击杀】
【阴影中的狙击者——当前任务进度：10%】
赫莱尔：啊？布鲁斯是用来钓我的诱饵吗？
迦南没有电视看不到新闻真是不好意思了。
一撮撮心虚冒上来，赫莱尔摸了摸鼻子，但很快整理好心情，挺起胸膛，今天就是上帝来了他也是来救布鲁斯的，什么红名？没听过，顺手做个好人好事而已。
眼看红名虽然被忽然出现的赫莱尔拉走了仇恨，但衡量了一下后他还是决定优先干掉残血，赫莱尔三两步跳进地下室，挡在了布鲁斯身前。
他轻巧地落在地面，之后还特意转身用系统查看了一下布鲁斯的面板，看见深红色的削弱buff时狠狠皱了下眉头：“还能撑住吗？我先送你上去？”
布鲁斯很不赞同他这种战前玩笑的态度：“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认真一点，那个人不对劲，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疑似改造士兵。”
赫莱尔：“……士兵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你在那待着我不小心踩到你怎么办？”
地下室的出口不大，照进来的阳光只在靠近门口的一小部分挥洒光明，最深处仍旧是一片混黑，布鲁斯像只被虐待小动物坐在墙角，真的很难不让赫莱尔不小心踩上去。
布鲁斯一阵无语，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确定赫莱尔会不会因为觉得好玩到时候故意踩上一脚，不过他留在这里确实影响赫莱尔发挥，不说别的，被黑衣教徒截下来当人质就完了。
赫莱尔已经和教徒打成了一片。
他发现布鲁斯说的没错，这个教徒的确处处透着诡异感，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样，被增幅的属性加上不怕死的打法竟然真的暂时和赫莱尔打了个平手。
赫莱尔对布鲁斯的印象再次被刷新，虚弱成那样居然还没有被这个疯狂的教徒一秒祭天，这就是蝙蝠侠的含金量吗，果然恐怖如斯（内种语气.jpg）
白银匕首再一次划向赫莱尔的致命部位，他没办法在布鲁斯面前拿出长剑，一如既往迅速闪身躲过，可这一次，一股僵直感忽然袭来，即使只有一秒也是极为致命的。
【削弱buff（10min）】
【削弱buff（10min）】
【负面状态叠加，产生了新的负面状态】
【僵直buff（特殊）：持续时长1s，削弱buff消失前随机出现】
什么？！
一秒的僵直状态让赫莱尔错过了躲闪的最佳时期，只能用手臂生生挡住，衣服与血肉被一起划开，鲜红的液体溅了一地。
【暗影幽灵（已破损）】
【已获得：腐蚀buff（24h）】
【体力值-10】
【体力值-10】
【体力值-10】
……
赫莱尔闷哼一声，教徒手中的银质小刀还滴着血。
那柄匕首有问题，【暗影幽灵】是SSR级别的套装，和限定的【曙色寒芒】只有一线之差，却被轻易破坏。
赫莱尔打开面板，发现幽灵套的技能【潜行】果然已经变成了灰色状态。
那名教徒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将目光放到努力向外移动的布鲁斯身上。
【正在进行推理判定】
【判定成功，灵感检验已通过，你豁然开朗】
【未知组织的教徒进行了思考，他认为这一次他无法杀死你】
【但是总要达成一个任务目标才行】
赫莱尔瞳孔骤然缩小，不顾小臂上因debuff而恶化的伤口，在教徒赶向布鲁斯之前再次缠住了他。
一种所有物被外人肆意摆弄的冒犯感涌上心头。
有些生气，但得先让布鲁斯离开才行，他移动到光源位置就开始放慢了动作，是打算在那搭窝吗？
“布鲁斯，快出去！”赫莱尔神情严肃：“这个房间不太对，你不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糟了吗？他的目标是你！”
——一点微不足道的说话技巧。
布鲁斯喘着粗气，他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被注射了药物，但是随着自己身上的各种针剂注射完毕后没有丝毫好转，甚至愈发糟糕后，他就猜测过地下室是不是布置了气体药物，但是地下室全部由水泥封死，连个通风口都没有，唯一可疑的蜡烛也在最开始就被他“不小心”碰灭。
还能是哪里有问题？
意识到教徒再次袭向他后，布鲁斯也认定了的确是自己被盯上了，这种时候说什么“你不走我也不走”绝对是弱智行为，布鲁斯咬了咬牙，忍着眩晕，一个用力爬出了地下室。
“外人”离开了。
“现在是我们两个的场合了。”
赫莱尔舔了舔唇。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
莫名重叠很多层的削弱buff重叠进化成了僵直buff，那么前者是怎么来的？
赫莱尔还记得上一次遇到【削弱buff】，还是在纽约的九头蛇基地中那个恶魔旁边。
他的视线移到了房间深处，浓厚的黑暗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那是一个逆五芒星阵法。
【正在进行推理判定】
【判定成功，灵感检验已通过，你豁然开朗】
【已获得关键线索：逆五芒星，教徒】
【他是撒旦教的教徒】
这真是，赫莱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公正的交易】
【这是一台永远倾斜的天秤，当你在于任何人产生任何形式的交易时，都会得到远超应得的利益】
层层缠绕在白皙的腕骨处的天平项链被慢条斯理地解下来
青年走进房间的最深处，脚下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色液体绘制成的逆五芒星，背后的墙壁上有一副被涂黑的巨大的逆十字架，他站在光明照不到的黑暗里，漆黑的双瞳化作少见的血色。
神性与魔性，只在一念之间。
而此刻，猩红的瞳孔锁定了撒旦的信徒。
“你向谁献上永不背弃的信仰？”
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一个音节的教徒没有动，他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袍子里，身形摇晃，状似癫狂。
“你从何处索取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
教徒说话了。
——“我主。将带来末日。我主。将终结末日……一切生灵。必将归附我主……”
“你主是谁？”
——“撒……旦。”
音节破碎，语不成调，但是对话仍在继续。
“撒旦是谁？”
——“我主。撒旦……名。路。西。法……”
赫莱尔笑了。
他能确定自己没有这么一个叛主的信徒，这个疯子教徒信奉的应该是现任撒旦。
但是人类怎么去知晓地狱君主的名讳，他们唯一的信息来源只有那一个又一个版本的圣经与神话。
他们只认识一个撒旦，名为路西法，便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了下去。
是不是无所谓，他只要这样以为就好。
垂在手心里的【不公正的交易】抖了抖，随后化作巨大的锁链，如一条漆黑的巨蟒，牢牢锁住了教徒的灵魂。
“你向我索要了信仰我的资格。”
“作为交易，你的灵魂归我所有。”
赫莱尔轻轻道：
“现在，自焚吧。”
*
布鲁斯离开地下室后果然快速好转，而由于虚弱的原因是魔法而非药物，导致他原先注射的三支肾上腺素被压制的药效迅速发挥，在短时间内让布鲁斯恢复了战力。
他用这段时间进入别墅破坏了信号屏蔽器，然后联系了阿福和GCPD，之后立刻回到了后花园的地下室入口。
而这次等着他的是冲天的火光。
“赫莱尔？！”
第 77 章
事实证明, 不分场合地耍帅真的很容易翻车。
布鲁斯翻进地下室的时候赫莱尔正在满地乱爬，不是，满地找东西。
“你在做什么？”布鲁斯又急又气, “火已经要烧到门口了！”
赫莱尔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找那柄刺伤他的秘银匕首, 能破坏幽灵套八成也是个SSR。
太不容易了，杀了这么多小boss终于有一个掉装备了，他以前过都是什么日子啊。
赫莱尔抹了把泪, 更加坚定了要把战利品带走的念头。
不过这个理由显然不能告诉布鲁斯，布鲁斯也不打算听经常性抽风的赫莱尔的解释，拉着他就往外跑。
赫莱尔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但是一番折腾下来体力值所剩无几，剩下的那点力气面对布鲁斯的体质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你等等, 我真的有急事，诶诶诶别拉我!”赫莱尔疯狂扑腾, 可惜被无情镇压。
“有什么解释出去后我在听你说，你现在需要一个全面的检查。”布鲁斯冷酷道，他记得赫莱尔受了见血的伤, 谁知道那个疯子的武器上有没有涂毒, 他觉得赫莱尔现在的状态就很像嗑了药的样子。
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地下室, 忽然, 赫莱尔看到火光中有一丝异样的光泽, 喜上心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布鲁斯就向前扑去, 灼热的火舌舔舐着他的皮肤, 贴身的衣物却没有焦黑的痕迹, 很好地在火焰中护住了他。
这是【曙色寒芒】的抗寒抗火性，在它被分解后这个buff就被幽灵套继承了。
但是布鲁斯又不知道这件事, 看着赫莱尔古怪的可以算是自杀的举动，只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不知道哪来的疯癫教徒好像把赫莱尔打傻了。
一瞬间，布鲁斯连需要请来的神经科医生有哪几个都想好了。
听说纽约有一个神经科医生很厉害。
【腐蚀buff】比他想象的更可怕，几乎五分钟一掉血，一次就要掉10体力值，战斗又会耗费大量体力值，赫莱尔的体力槽已经快见底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星辰之砂刚刚花光，已经没有余额来升级刷新状态了。
一切都是雅威的错。
赫莱尔咬牙切齿，然后坚持抓住了秘银匕首收进【背包】，总不能白忙一趟，幽灵套破损必须都有点进项填窟窿。
赫莱尔倒是没后悔下命令让那名撒旦教教徒自焚，就算他想留条命拷问点信息出来，人最后也落不到他手上，肯定会被布鲁斯截胡，要是真被问出点特殊的消息可就摊上大麻烦了。
但是在那之前，更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他的体力值已经跌下红线了，最多再有三十分钟就会原地去世。
现在他已经彻底没有了特殊手段来解决这个难题，星辰之砂见底，幽灵套是暗系套装，分解了也没有用，盛宴套纯纯美丽废物，三个属下可能还睡得正香，用红剑砍人凑经验值升级的话，恐怕得干掉布鲁斯才能在他死前凑齐需要的数字。
希望人类科技能救一下吧。
赫莱尔：……
赫莱尔：布鲁斯捞捞我捞捞我捞捞我！
他看见最后的场景就是重新闯入火场的布鲁斯惊惧的面孔，之后便失去了意识，随系统一起进入休眠状态。
一段长久的黑暗。
等赫莱尔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医疗室里，看装潢不像是医院，他眨眨眼四处观望，一排排天价的医疗器械摆在防尘袋下，静候使用。
他得出结论，这里是蝙蝠洞的医疗室。
因为除了布鲁斯没有人会无聊到在每一个物品上留下蝙蝠烙印的。
不知道什么仪器检测到了他的苏醒，发出滴滴的声音，赫莱尔没有理会，确认自己只是躺在床上带着氧气面罩身上贴了几个电极片，四肢自由后，便打开面板查看状态。
很好，状态栏干干净净，削弱和腐蚀都已经消失。
赫莱尔拉开背包，查看自己的进项。
【秘银匕首：四星】
【效果：见血封喉；腐蚀（24h）】
【道具详情：撒旦的礼物，地狱里的垃圾，一份象征着撒旦不仅无用更加无脑的武器，不建议佩戴，也许会传染脑残】
赫莱尔哽住，不把[不建议佩戴]放在[效果]后面，那他到底是戴还是不戴。
有些心梗，冒死捡回来的武器疑似废物，还会传染脑残。
要不然先送给布鲁斯研究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说？赫莱尔头顶亮起一个灯泡。
这是，医疗室的门被拉开了。
布鲁斯穿着一身西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西装外套还搭在手臂上，显然是刚刚回到庄园，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接到了赫莱尔醒来的消息。
看到赫拉尔精神饱满地到处摸摸，还试图扣掉被子上的蝙蝠商标，活力四射与近十天死一般的苍白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布鲁斯忽然觉得眼眶一热，那条绷紧许久的琴弦终于松了下来。
没人知道看到赫莱尔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是怎样的恐慌，布鲁斯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再一次置身那条幽暗绝望的小巷，至亲躺在血泊中，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四散的珍珠项链哭嚎。
而这一次更糟，因为在布鲁斯的观念里，赫莱尔是被他连累的，赫莱尔是因为他走入了法尔科内家族的罗网中，是为了他走进白顿庄园的地下室。
如果，如果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如果赫莱尔真的死于刀伤和烈火，他该怎么办？
强烈的负罪感几乎击垮了他，只是一副幻想中的场景就将他的灵魂切割地遍体鳞伤，布鲁斯意识到了自己决定成为蝙蝠侠时赫莱尔看向他的目光有多沉重，就好像他已经透过时光看见了他必将伤痕累累的灵魂。
失去将会成为贯穿他一生的关键词。
那点微红很快被正常肤色取代，好像赫莱尔看到的只是幻觉一样。
但是无所谓。
赫莱尔欢快地蹦下床，给了布鲁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感谢万能的蝙蝠侠！感谢人类科技！感谢让他没有在雅威面前耍完帅的一个小时后灰溜溜开二周目的一切因素！
就连医疗室里消毒水的气味都变得更清新了！
布鲁斯的身体一僵，好像是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拉开赫莱尔，随后严肃地举起一根手指放在赫莱尔面前。
“这是几？”
赫莱尔：“……就算你想验证我的康复程度但一定要用打一架来观察吗？”
赫莱尔：“顺便，我推荐你去看点增长情商的教程书，我觉得你的管家可能已经为此操心数十年了。”
满体力值无负面buff，赫莱尔现在一拳能砸穿一面墙，他现在开始思考要不要给布鲁斯一个重新装修蝙蝠洞的理由。
他也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一拳打穿蝙蝠车，然后打穿蝙蝠侠，回到迦南告诉自己的两个反英雄小弟自己称霸了蝙蝠洞。
感觉能狠狠刷一波声望。
“你手臂上的伤口检测出了严重的神经性毒素，我还没来得及配制出相应的解毒剂，检测反应就消失了。”布鲁斯松了口气，看起来搭档差点变成傻子这件事对他的压力很大。
是【腐蚀buff】吧，持续时间24h，消失很正常。
“也许是假性神经毒素。”赫莱尔摆了摆手，让他别担心：“那群神经兮兮的教徒不像是能有钱搞到真货的样子。”只能和洛基那个三流教派联盟，什么时候撒旦教这种听上去威风凛凛统摄黑暗世界的大型教派变得这么凄凉了。
还好他辞职了，赫莱尔幸灾乐祸。
布鲁斯深呼吸，把怒火压下去。
你知道如果那是真的你就已经变成尸体了吗？你到底有没有把这次危险放在心上？为什么要娱乐化这么严肃地问题？
质问被悉数压入舌底，苦涩从喉咙蔓延至心里，一个决定被暗暗定下。
“对了，你知道你是变种人吗？”布鲁斯又问。
赫莱尔：这是什么时候给我添加的新人设？
布鲁斯继续道：“你的体能变化幅度太大，我趁着这个机会给你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其中基因样本和普通人类有点区别，我怀疑你是体能变异类变种人。”
“是吗？也许吧。”赫莱尔做无所谓状，基因样本异样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但是被当成变种人也没什么，毕竟体能的变化瞒不过布鲁斯，他要是真的还保持五年前风吹就倒的身体素质，布鲁斯也不会松口和他搭档。
毕竟他当时高超的电脑技巧只是短暂的外挂罢了。
又是这样……玩笑的态度，布鲁斯唇色苍白，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一瞬间，本来打算回去坐到床上的赫莱尔忽然福至心灵，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他重新抬起头，就是这一眼，那副灰败晦暗的神情被他收入眼底。
仅仅一刹间，布鲁斯就整理好了表情，“怎么了？”，他问。
赫莱尔没有说话。
把这次危机当做普通副本来刷的赫莱尔忽略了这件事对布鲁斯的影响，直到看到那副表情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他这一次为了一个四星道具，堪称玩笑的一场濒死，对布鲁斯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赫莱尔习惯抽身以第三视角来评判这段关系，他在有意识地博取他的信任，他的友情，甚至是他的依赖，这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利益的驱使。
如今看来颇显成效。
赫莱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第 78 章
他还是太年轻, 他总得习惯这个。
杰森·陶德的死亡是蝙蝠侠生命中经历的第一个几乎彻底摧毁他的噩梦，赫莱尔并不觉得这是可以避免的。
他总得习惯死亡，就像习惯孤独, 习惯灼伤, 习惯钝痛的肋骨和消毒水的气味，这些“习惯”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是拴住他不让他坠入疯狂深渊的摇摇欲坠的丝线。
哦, 好像有点矛盾了，赫莱尔记得自己以前发表过见解来着，认为蝙蝠侠永远无法习惯死亡, 无法坦然接受身边的人因他而走向生命的结局，这会是【如堕烟海】任务中永远无法消下去的1%。
他收回那句话, 蝙蝠侠必须习惯，或者换种说法, 必须学会麻木，否则被逼疯是早晚的事。
除非蝙蝠侠所有死掉的亲友都可以在棺材里仰卧起坐。
赫莱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无意间戳破了什么真相。
算了, 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布鲁斯应该为遇到了他而感到幸运。
赫莱尔想, 至少哪怕地球原地爆炸他都会好好活着。
但是眼见灯塔蒙尘, 晨曦黯淡总会令人感到伤感, 赫莱尔见过二十多岁最意气风发时的布鲁斯，那个时候的布鲁斯·韦恩什么也不怕, 毅然决然放弃被无尽财富精心点缀的后半生, 把自己赌进一个看不见未来的事业, 就想为哥谭挣破永夜的囚笼。
这才成为蝙蝠侠多久，就被磋磨成这样了？
赫莱尔完全没反思过这其中大部分的心理折磨他都是罪魁祸首, 他理直气壮地扔掉黑锅，坚信这是因为打工吸人精气。
社畜嘛，颓废很正常啦，蝙蝠侠四舍五入不就是在给哥谭打工嘛，上司事多得要命不说，还有看不惯他的其他组同事疯狂排挤，还能坚持不辞职只能说他对老板的确爱得深沉。
奇怪的脑回路将哲学的气氛拐出去十万八千里，布鲁斯要是知道赫莱尔哪怕心里明镜一样明白很多事，但是依旧满不在乎我行我素的话，恐怕“低气压的黑漆漆恐怖大蝙蝠”就要提前许多年成为哥谭反派的心理阴影了。
但是没办法，正如控制欲刻在了蝙蝠家的dna里，“自我”某种程度上也是赫莱尔本质的一部分，他永远不会为谁改变，非要深究的话，不如担心一下初出茅庐的蝙蝠侠会不会被心理年龄成谜的老怪物磨平棱角。
赫莱尔可从来没安好心，偶尔被死掉的良心撺掇着拉他几把已经是能让上帝落泪的程度了。
赫莱尔问起了过去十天哥谭的新动向。
布鲁斯先是押着他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确定赫莱尔现在比他这个疲劳过度双面总裁还健康后，才缓缓道来这十天的变化。
第一件大事就是阿尔伯特彻底明牌，法尔科内家族内斗被他摆在了明面上，也许是新增的许多同盟让他信心大增，就在前天早上直接喊话逼宫要求卡迈恩·法尔科内让出家主之位。
“老法尔科内没有反应？”赫莱尔皱眉。
布鲁斯摇头：“卡迈恩·法尔科内没有对阿尔伯特的行为做任何措施。”赫莱尔抓住了关键：“‘没有对阿尔伯特’展开应对，你这几天是不是又遭到了暗杀？”
“……嗯。”布鲁斯本来并不像让赫莱尔知道这些，但是他找不出能解释老法尔科内动向的原因，只能应声。
布鲁斯至今仍没有调查出法尔科内对蝙蝠侠的极端仇恨来源，但是赫莱尔历经白顿庄园一役，【阴影中的狙击者】任务进度推动了不少，更是让他知道了背后的神秘组织到底为谁工作，这么连起来一想，有很多问题都有了推测。
首先是法尔科内针对蝙蝠侠的原因。
【正在进行推理判定】
【线索不足，判定失败，您的推理蒙上了一层迷雾】
【撒旦教遵循■■的指示，与法尔科内家族联合，通过■■理由说服法尔科内对您进行截杀】
【由于■■指向模糊，法尔科内家族将目标错认为蝙蝠侠】
啊这，赫莱尔有些心虚，默默为飞来横祸的蝙蝠侠点了个蜡，好搭档就是要同甘共苦，这没什么。
但是这么一想，白顿庄园的事情也不会轻易结束才对，法尔科内一定又掺了一脚，不知道是在哪里准备了后手。
“白顿庄园怎么样了？”赫莱尔问。
此时他们已经转移到了蝙蝠洞的大厅，布鲁斯坐在蝙蝠电脑前一脸严肃地加班，巨大的屏幕上层叠的几十个弹窗赫莱尔一个也看不懂，只好收回视线坐在会议桌边继续啃着管家送来的点心，一边头脑风暴。
“白顿庄园发生了严重爆炸。”布鲁斯没有回头，他正在构建哥谭的信息网，听到赫莱尔的问题后分心解答道：“GCPD来的很及时，在疏散人群后白顿庄园发生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后来经过检测，除了六号别墅外，每一栋别墅地下都埋藏了大量炸//药。”
woc，差点把自己炸上天，赫莱尔一想到自己在六号别墅里放了把火，又让那个教徒在地下室里也放了把火，有点心有余悸：“法尔科内干的吧，绑架你应该是想钓出蝙蝠侠。”
不过最后来的是他，虽然针对错人了，但是阴差阳错找对了目标，这次真的差一点把他和布鲁斯团灭。
怪不得不建议60级以下接任务，撒旦教的教徒奉现任撒旦命令，肯定也得了能致他于死地的道具，赫莱尔怀疑那名自焚的教徒身上还有其他东西能对他造成伤害，只是他下手太快没能让对方得逞。
有点慌，还是尽快把等级刷上去为好。
赫莱尔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自己已经大致弄清了事情的脉络，但是没有一条线索是能告诉布鲁斯的。
还是吃点点心吧，安抚一下棺材里蠢蠢欲动的良心。
莫名感觉肩上一沉的布鲁斯：？
*
布鲁斯习惯在人际往来中占据主动权，作为花花公子行走名利场时，作为面具的佩戴者，他本就是坐在第三视角俯瞰自己的存在，而在作为蝙蝠侠时，无须掩盖的控制欲得到了空前的解放，更是在得寸进尺的道路上飞奔。
从罗宾到超人再到正义联盟，他是主控是上位者是核心大脑，从头至尾没碰到过多少阻碍，这更是令蝙蝠侠扭曲的控制欲发散地更加厉害。
前提是中途没有杀出来一个赫莱尔的话。
如果布鲁斯第一次作为蝙蝠侠拥有的同伴是罗宾，出于年龄与长幼的关系，作为引导者的蝙蝠侠必须更加强势才能保护好未成年的助手，但是现在站在布鲁斯身边的是赫莱尔，平等的地位，平等的力量，偶尔发疯但大多数时候理智且清醒的大脑，更是他在没有成为蝙蝠侠时一个堪称“引路者”的存在。
这一切都让布鲁斯没办法合理地去掌控主动权。
所以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莱尔在韦恩庄园发疯。
“你到底想干什么？”布鲁斯忍无可忍地摘下耳机，高科技也抵挡不了赫莱尔尖锐的爆鸣声（bu）的穿透力，白天和法尔科内家族周旋，晚上应对法尔科内派来的杀手，凌晨回到庄园还要一边看看赫莱尔是不是还喘着气一边调查白顿庄园事件的幕后黑手，他连续这么工作了10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杀人般的怨念，和蝙蝠洞的背景板蝙蝠们几乎一起融进黑暗。
空掉的点心盘子被他推开，赫莱尔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胳膊里，逃避着现实，听到布鲁斯声音，才动了动，慢慢侧过头露出半张脸。
他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被他忘了个干净的事情。
“我在想，究竟应不应该打开薛定谔的盒子。”赫莱尔眼神飘忽，语气悲痛，好像盒子装的不是猫而是自己的亲爹。
但是事情比那严重多了，盒子里面装着他未知的代币余额，赫莱尔不想面对自己的欠款即将突破八位数这一事实。
什么盒子不盒子的，布鲁斯黑着脸把窃听路线的声音调高，第三次对距离产生美这个道理表示深刻的认同，然后继续骇入阿尔伯特公司内网。
赫莱尔还在爆鸣。
他把杰森罗伊洛基扔在迦南十天了。
十天。
以赫莱尔对他们的了解，自知闯祸后睁开眼睛发现被他扔在迦南，一定不会在没联系到他的情况下擅自离开的。
可恶，这群刺头该叛逆的时候怎么偏偏这么听话，他们要是当时在阿尔伯特公司就这么听话也不会搞出事来!
总之，现在问题就是，这三个人聚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会不会把剩下的半个迦南也炸掉。
没修复前代币余额不会变动，但是赫莱尔忽然失去了回迦的勇气。
想开点，也有可能无迦可归了
继续爆鸣.jpg
然后试图再逃避一会现实的赫莱尔因为产生过量噪音被蝙蝠侠扔出了蝙蝠洞。
还好没有触发名台词，否则赫莱尔一定会在临走前和管家先生好好告上一状。
“对了，你明天晚上是不是还要夜巡？”，站在庄园门口的赫莱尔回头问道。
布鲁斯听懂了赫莱尔的言外之意，他的手指微顿。
“没有。”
他不打算再把赫莱尔扯进来了。
赫莱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急着走了，反而抱臂靠在门边看着他：“你猜我看不看得出来你有没有撒谎？”
“在法尔科内试图暗杀我的情况下，蝙蝠侠的出现无法起到更多的正面作用。”布鲁斯解释。
“你可不像是会放弃拿自己当诱饵的人。”
赫莱尔勾了勾唇角，而后正色：“布鲁斯，人类创造语言就是用来沟通的，我接受一切平等的交流，所以不要用谎言来搪塞我。”
“自以为是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为你好”是对交流欲的抹杀与对另一方人格的摧毁，赫莱尔厌恶透了这种虚伪的交流姿态。
赫莱尔承认自己在利用布鲁斯，但在这段相处中，他也看到了布鲁斯那金光闪闪的人格，赫莱尔向来佩服这种能够[超越本我]的存在，
所以偶尔他不介意去当一当磨刀石，没有棱角的鹅卵石固然不可取，但是一些伤人伤己的嶙峋怪刺还是磨掉为好。
在心里暗暗叹息，赫莱尔觉得自己好像在养儿子，怎么回事，这就是心理年龄太大的副作用吗？
不过要是赫莱尔的话能改变这一切的话，蝙蝠受害者联盟就不会成为正联之下的第二大组织了。
赫莱尔的好意惨遭滑铁卢。
呵，和这家伙完全谈不通。
他最后冷着脸离开了韦恩庄园，留下正在被老管家长吁短叹的韦恩少爷，决定去开盲盒。
不管薛定谔的猫是死是活，总比面对古板又死犟的蝙蝠侠来的好。
和你的蝙蝠镖过一辈子去吧，未来注定会因为交流障碍被排挤的蝙蝠侠！
【当前组队已解除】
第 79 章
【迦南】
“来客人了, 该轮到谁去工作了？别偷懒，我这里有记录的！”
“不是我，昨天就是我在干, 这不公平！按照职场前辈欺压新员工的做法, 应该是你们两个给我刷杯子才对。”
“看我做什么？两个卧底任务还要倚仗我的幻术维持的家伙不感恩戴德难道还要我纡尊降贵做这种卑贱之事？”
“呵，想想谁才是最先挑事的那一个，幻术也半桶水的二流法师还要靠我们远程指引才能混过去。有空去治治脸盲吧, 让你跟踪一个人都能找错对象！”
“补充一句，你口中的‘卑贱之事’一直以来都是老板在干。”
“不，说到底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干……我也许应该找时间考个证, 我觉得我信心十足。”
“二流法师的称号还是送给你为好，你的那点魔法天赋还能用来做什么？在剑上点火？”
“而且我分不清你们人类很正常, 你难道会分清每只鸡鸭的长相么？”
“按理来讲我现在应该觉得有被冒犯到，但是我还是想说小杰鸟说不定真的能, 他能从一百盆一模一样的虞美人里认出他的卡捷琳娜哈哈哈哈！”
“不如反思一下自己罗伊·哈珀，作为弓箭手你的视力要是连卡捷琳娜叶子上那么一大片的色差都忽略掉的话不如灰溜溜地回星城继续和绿箭学点东西，至少让他把你重新加回继承者名单, 免得年纪轻轻老花眼接不到任务饿死在街头！”
“杰森·陶德我只是摔了一盆花你的火气到了现在还没消？非要互相揭老底是吧, 来啊, 口口声声说着要和蝙蝠侠对着干要想他证明他的不杀主义才是妨碍真正的正义那到底是谁还要往战衣前面喷一个红蝙蝠啊, 哈哈哈你可一点都没放下, 你在乎的要命吧！”
“那是宣战的标志，至今不敢回星城一次的懦夫在嘲笑我？好好好你不在乎, 你只是单纯不敢面对他吧, 既然如此不如去找黑金丝雀哭诉, 你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你！”
杰森凭着两倍的记忆在这场辩论中虐杀了对方，洛基乐得看一出反目的戏剧, 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热闹。
“呵呵，中庭人脆弱虚伪的兄弟情。”
——然后被拖下了水。
“轮不到你在这里隔岸观火，外星人！”
“你叫我什么？！你怎么敢？！！”
“中庭人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们阿萨神族的家族事务也乱得不相上下，我记得你还有一个长姐被你父亲封印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吧，算算时间离海拉破封的日子也不算太远了。”
“封印？海拉？我趣，这么刺激，再讲讲再讲讲！”
“讲什么？讲你是怎么被奥利弗奎恩几句话逼得灰溜溜滚出星城吗？”
“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吗？你没有灰溜溜滚出哥谭，但是蝙蝠洞里的容身之处可只被留给了死去的罗宾，一个没有身份的幽灵游荡在这座城市你觉得很光荣吗？”
有人被气出了本不该记得的记忆，但是无所谓，这是一场混战，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包括外星人。
但是没关系，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在迦南打架，东窗事发所有人都要被扔到红灯区去卖身给老板还债——或者作为人质让老板去给三个家长打勒索电话……也许他们宁愿去红灯区，包括洛基。
总而言之，本来阵营分明的两个小团体在十天的日夜相处中成功分裂成了三个，最初他们为谁去吧台后面干活接待客人而争吵，后来他们为任何事情争吵，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的嘴里能喷出毒液，最后罗伊发表结论：一切都是因为无聊。
行走的地狱笑话传染了另外两人，不说罗伊，洛基现在觉得自己大的内心无比坚强，可以在再看到奥丁和索尔时冷笑着给他们来上一拳。
实在是脱敏了，那个叫杰森·陶德的中庭人真是个恐怖的存在。
人会因为无聊而干出恐怖的事情，当再怎么激烈又地狱的争吵都撼动不了他们的心情后，一些失去理智的决定就会被敲定。
在三人都彻底陷入无聊地狱时，他们找到了一个办法来发泄情绪：打雪仗——顺便决出输家来负责当天的工作。
迦南的装潢由万能的洛基大人施法保护，雪球，或者说冰球，由迦南的元老员工之一[制冰机]友情提供，在被罗伊改装过后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冰工厂]，罗伊拍着胸脯保证现在一台这个小机器可以供给全美酒吧一天的需求量。
今天，在例行吵架拌嘴之后，迦南第七届冰仗大赛正式开幕。
*
按下【返回】键之前，赫莱尔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在转移成功后见到完好无损的大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沦落到一片废墟的程度。
最糟糕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赫莱尔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接受任何一种情况了，也许是纤尘不染毫发无伤的大门给了他信心，赫莱尔这一次没有犹豫多久，就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
“咚——！”
【暴击】
【体力值-50】
“我听到声音了，是谁被砸中了？愿赌服输哈，今天杯子就是你来洗……老板我错了。”罗伊张狂的笑容在看向声音传来方向的时候瞬间消失，赫莱尔缓缓低下头，看着砸中他额头的“武器”掉在地上后咕噜噜地滚来滚去，随后被一只纤长的手抓起。
蓄力，瞄准，攻击。
“咻——咚——！”first blood！
罗伊应声倒地，死不瞑目，满脸悔恨地向留音机的方向伸出手，塑料盟友嫌弃地换了一个地方，随后起身自证清白：“公平协议各自为战，我和他没有关系。”
杰森的宣言发表到一半，就看到洛基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进吧台，随手抓个杯子施展幻术想表现自己认真工作的态度。
但是杰森并不知道洛基用了幻术，他只知道洛基在这十天里已经打碎了杯子若干，酒瓶若干，先前相互推搡谁去干活的时候，他和罗伊也是默认洛基只能打下手的。
赫莱尔就站在门口，杰森不想缓刑变成立即执刑，瞪着眼睛扑上去就是一个锁喉，想把什么都不会总是添乱的王子殿下拖出吧台。
美美演戏刷好感忽然被锁喉的洛基：？？？
有刁民要害朕？
世界第三次大战即将爆发，但是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影，两人双双收手，乖得像两只鹌鹑。
“真是令人感动，”赫莱尔迈过尸体一号，走进迦南，对没有半分变化的酒吧几乎热泪盈眶，拍了拍杰森的肩：“真高兴能看到你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好。”
“噫。”听到这话，洛基抖了抖，却没出声反驳。
杰森假笑：“并没有。”
尸体没能支棱起来发表意见。
“说真的，我已经做好只看到一个人在喘气的心理准备了。”赫莱尔真的很感动，这种感动也许来自那段被他忘却的曾经中几个日常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手下。
看到这三个人因为十天的相处而生出了点若有似无的默契后，赫莱尔的第一个想法是把他们再困一个月好了。
最好能变成那种和和美美互帮互助懂得不给老板添麻烦的十佳员工。
杰森/罗伊/洛基：忽然一股恶寒是怎么回事？
“总之没出大问题就好，我们得重新讨论一下任务进度了。”赫莱尔一左一右抓着两个员工坐到沙发上，顺路路过尸体一号的时候不忘踢他一脚让他别再装死了，罗伊一个鲤鱼打挺满血复活跟了过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
*
虽然打打闹闹了十天，但是不得不说三个员工都很有本事，正事一点没落下。
“我们发现麦克唐纳·基里是双，呃，多面间谍。”杰森组织了一下措辞。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洛基分不清人，跟踪错了对象才有的意外之喜。
“总而言之，麦克唐纳明面上为阿尔伯特工作，暗地里将情报传递给老法尔科内。”
罗伊：“但是阿尔伯特不仅知情，这一切也是源自他的命令。”
杰森接着道：“我们进一步调查后发现，麦克唐纳·基里十年前开始就为老法尔科内工作，后来也是被他送给阿尔伯特的第一批属下。”
所以麦克唐纳坚持管老法尔科内叫老爷哪怕惹阿尔伯特生气也是他们俩自导自演的？
演给老法尔科内的其他耳目？
可是老法尔科内又不傻，麦克唐纳坚持做这种会引起怀疑的事情反倒更惹人怀疑了。
罗伊点点头：“所以我们继续深入调查，然后发现……”罗伊讲不下去了，他们查到的事情简直魔幻，杰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继续：“麦克唐纳在没有为老法尔科内工作之前就和阿尔伯特认识，算是他的学弟，但是阿尔伯特是个孤儿，我们查到阿尔伯特在求学时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那个好心人就是老法尔科内。”
赫莱尔被绕晕了：“不是，等等，所以这一环绕一环的根源追溯下去，麦克唐纳到底为谁工作？”
罗伊杰森齐齐摇头：“不知道。”
“再往前的记录就查不出来了，大部分都是一些纸质资料，容易破损也容易篡改，真实率无法保证。”
罗伊摸着胸口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往下查了，要是再找到点什么麦克唐纳其实是阿尔伯特小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认识的童年玩伴，我们就得想办法去查查这三个人上辈子的交集了。”
这个麦克唐纳也是个奇人啊，赫莱尔感慨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好奇另一个问题。
“你们三个一部都没离开过迦南，是怎么查到这些东西的？”
“这个简单。”罗伊一把拉过洛基，指指他：“王子殿下负责远程操控幻境，顺便投屏，我和小杰鸟负责操控他。”
“咳咳。”洛基咳了一声。
“好好好，”罗伊改口：“负责为伟大的洛基大人提供建议。”杰森对于罗伊的谄媚行为嗤之以鼻，但是也不得承认洛基确实帮了大忙。
赫莱尔懂了：“我明白了，就像打游戏那样，洛基就是游戏手柄。”
三人：虽然形容有点奇怪，但是感觉莫名贴切。
第 80 章
除此之外, 赫莱尔还问了洛基关于撒旦教的事情，但是洛基表示他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他们只是在一个同行交流会上认识的, 洛基当时用挑剔的眼光筛选了一番, 只有撒旦教的负责人能和他说上两句话，甚至在今天之前，洛基连那个教派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赫莱尔只对邪//教还有同行交流会这件事感到震惊。
“这有什么, 阿卡姆也有。”杰森举手：“但是疯子和黑一帮属于两个派系，互相看不起，你敢相信他们会在自己的联谊会上造谣贬低对方吗？”
罗伊被刷新了三观：“你们哥谭反派玩的真花。”
“可以理解, 守序邪恶和混乱邪恶天生就不对头。”赫莱尔感慨了一句：“看起来你加入过后者的派对？”
杰森熟练地又抓过一瓶酒——这十天他们三个成了消费大户，如果不是赫莱尔在上一个卡池里积累了足够多的存货, 恐怕会被他们清掉所有库存，不过这里依旧要排除罗伊, 他喝无酒精的那款——晃了晃，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认真地看着清澈的酒液缓缓回归之前的高度, 做完这一套后, 强迫症得到满足的杰森才说道：“这要看怎么分类了, 有的时候他们按照阿卡姆疯人院和黑门监狱来分, 有的时候用资产和作案手法来分。”
“也有的时候按被蝙蝠侠暴打后的受伤程度来分。”
似乎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杰森皱了皱鼻子：“第三种分类方式一般住在ICU的会是傲视群雄的那一个，我时常觉得自己和他们呢格格不入, 也许就是因为没有这种独属于他们的奇诡的脑回路吧。”
赫莱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但我确实觉得有些微妙的恶心感。”
杰森往靠垫上一靠, 摆了摆手，示意赫莱尔要习惯这些：“但是, 一般哪个聚会有我在的时候，这些分类方式都会变得模糊。”
“因为我既有属于自己的黑一帮资产，也在阿卡姆有过一个豪华单间，更是被蝙蝠侠揍进过ICU过——虽然严格来讲，只能是黑医小诊所的ICU，我没有身份住不了医院。”
罗伊一把搂过他：“别这样老兄，你会让我对奥利的印象变好，你知道我们没必要在谁更惨这点上内卷对吧。”
洛基试图加入对话：“这有什么，我也被亲人关进监狱过。”
这句话更像是炫耀，他得到了另外两人的怒视。
“如果我一手策划了哥谭之战……”
“或是星城之战，”
“我们恐怕就会成为瞭望塔监狱里老死的尸体了。”（异口同声）
洛基：“……好吧，再说点什么，我在监狱里给入侵者指路害死了我的母亲，而在纽约之战之前，我直到坠入宇宙生死未卜都没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而我的身份……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而再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了点东西，我才顿悟我生来就是用来衬托他人辉煌的丑角。”
“‘你并非生而为王，你的出生带来了痛苦，折磨与死亡’”*
“‘这样其他人才能成就最辉煌的自我。’”*
赫莱尔全程震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属下如此命途多舛，而另一边杰森罗伊凑在一起评估了一下，尤其是杰森，他总觉得自己能共鸣这些，之后他们欣然应允洛基加入他们的心理创伤小组。
这个名字总比Daddy issue互助者同盟好听。
——赫莱尔拒绝加入。
“如果你们需要，我是说……”赫莱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眉头越皱越紧，在此之前他只知道杰森是死掉的二代罗宾，罗伊因为酒精和毒//瘾差点死在他的酒吧里，关于洛基更是少之又少，哪怕是刚才他的话里也没什么可推断的东西。
赫莱尔有些生气，他出离地愤怒了，比布鲁斯受伤时更甚，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杰森打断。
“我觉得你在想一些很恐怖的事情。”杰森斟酌道，天可怜见的，他说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刻意卖惨的意向，他只是普通的，平静的，叙述一点过去，因为有的时候他也并不理智，他总觉得上辈子那潭水也许真的焚毁了他的一部分，才让他的后半生身边无时无刻不缭绕着记忆里的浓烟。
而最先看懂赫莱尔表情的是洛基，王子殿下先是为自己解读出来的内容手指痉挛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他读不懂的情绪在心脏中翻滚。
“您没必要去做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他干巴巴地说：“我们不会让这些家事影响到您的。”
因为人气过高被结局洗白的前反派其实很高兴自己在新老板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但是几乎被排挤了大半辈子的王子殿下对这种维护感到无法应对，银舌头可以忽悠每一个对他心存恶念的人，但弗死后就没人以那种姿态面对他了。
“我的杀意有这么明显吗？”赫莱尔摸了摸下巴。
“不止。”罗伊总觉得自己好像直面过这种杀意，什么时候的事？好像是被九头蛇抓走后让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的那次。
“但是王子殿下说得对，有些事情还是就给我们自己解决吧，我还等着去吓奥利一跳呢。”罗伊嘿嘿笑了起来，杰森也跟着点头：“我把老蝙蝠揍成重伤的次数也不少，礼尚往来嘛，这很正常。”
洛基张嘴鄙夷两个小伙伴：“一般来讲只有他们被我伤害的份。”
“你刚才可不是那么说的，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把你踢出我们的心理创伤互助小组了。”
“我懂了，黑化强十倍，你是逆袭成功了吗？我也得准备一下以什么姿态回星城了，在奥利弗生命垂危的时候从天而降然后轰碎敌人地脑袋怎么样？”
“然后你可以接着瞄准绿箭侠，再说一句‘面部扫描中，未发现针对该生命体的抹杀指令’，然后再收起炮筒。”
“这酷毙了！我一定要试试！我是什么身份？帝国特工还是星际执法官？”
……
酒吧中又开始吵吵闹闹，最开始关于任务的讨论不知道又歪去了哪里，被改造过的留声机出了点问题，所有音乐一律不在调上，失去了节奏的音阶错落地砸在地上，屋子里很昏暗，过高的天花板让这里出现更宽敞的视觉效果，假花窗没办法透光，但是却将一旁昏黄复古的壁灯折射出七彩的光束。
赫莱尔听着又一轮吵闹，缓缓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他转过头，恰好撞上那一缕彩光，轻柔细碎的光束路过空气中的尘埃，用一种温柔却势不可挡的姿态坠入他的左眼，若此刻有人背着光看过来，就能看到，那颗漆黑深邃的，犹如无尽深渊的眼睛，在此刻像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彩色宝石，每一种颜色都像是一种情绪，繁杂而混乱却无比和谐地一同坠入这深渊。
这道光说不好冷暖，但是赫莱尔觉得它没有温度，它只是这么坠进来，就像一滴水落进海洋般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又或许那道光有温度，只是他感觉不到。
赫莱尔碰了碰手腕。
98.6华氏度，是人类的体温。
在最初的最初，他第一次走进这座被改造成酒吧的黑教堂时，他第一次站在吧台后方用视线扫过每一个空荡的角落时，他的身体里的血液量不足常人的三分之一，冰冷地像一具尸体。
和这座黑教堂一样冰冷。
“那好吧。”赫莱尔妥协了，他的话打断了另一边的热闹，三双眼睛整整齐齐地盯着他，等着他们的老板再来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或者程度轻点，打算去提剑去杀掉他们的创伤来源之类的。
他们对赫莱尔也算几分了解。
得想个理由打消他的念头，他们想，他们又不是真的想要那些人去死，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与爱恨是赫莱尔无法理解，也没资格插手的。
但是赫莱尔接下来的话却让每一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对我来说，没有人比你们重要。”
“你们中有的人也许不喜欢这样的说法，可是对我来说，每一条生命都明码标价，每一个灵魂都有利可图，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们能明确一点，没有砝码与你们等重，你们永远不在天平中。”
“你们在我身后，在我的羽翼之下。”
“过往之事便让它成为泛黄的记忆吧，但是记住，永远无须悲伤与绝望，当你们需要的时候，迦南永远是你们的归处，晨星将指引你们回到我身边。”
“而之后的，便是我的战场了。”
*
被庇护，被坚定地选择，被毫无理由地偏爱，被明确的指出你是更珍贵的那一个。
这对一些人来讲无比寻常，唾手可得。
这对一些人来讲则像童话故事，是终其一生未见过的奇迹。
但哪怕是南北极点，熬过漫长的极夜之后，也能等到象征破晓的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