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明明此刻是夏季, 但却给人一种来自于骨髓的阴冷,是因为周围光怪陆离扭曲怪诞的环境,还是因为天空中的那个球体越来越靠近地面?
这些都不重要, 青木言垂着眼眸跟在太宰治后面, 他们即将一同前往那片被白雾笼罩的区域。
太宰治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哼着不成调的歌, 走路时的姿势都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雀跃。
青木言疑惑的目光落在对方背后, 太宰治这种反应显然是不正常的, 他们都对费奥多尔近乎展现在明面上的陷阱心知肚明。
“青木君。”太宰治忽然开口, 像是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一样, “你真的没办法控制天空上的那个物体吗?”
青木言没有立即回答,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注视着他的那颗巨大眼球,“嗯。”
太宰治低低笑了一声,回过头看着那个再次望着天空的少年, 启唇吐出冰凉的字, “说谎。”
青木言眼眸微微转动, 却没有说话,在短暂的分神之后, 视线仍旧在与取代了月亮的存在对视。
“如果你没有任何底牌,你根本不会这么配合的跟我去费奥多尔见面。”太宰治唇边笑容不变,没有任何质问和负面情绪存在,倒像是诉说自己所发现的事实那样。
这句话终于吸引了青木言的注意力, “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之前我就在奇怪,奇怪为什么费奥多尔没有杀你,甚至满足你想要去天台的要求, 看守你用的也不是本体而是异能体,看起来就像是在防备什么一样, 唔……他是没有料到我会救你的,否则就不会带你去天台,这点毋庸置疑,因此让他防备的人只能是你,他在忌惮什么,所以我倾向于你在脱离雾区后其实能控制祂。”
太宰治思考了一会儿,继续用轻松的声调说道。
“你难道想说,费奥多尔不杀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死了无主的画会失去附带的异能吗?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杀了你,天空上的怪物不就能消失吗?横滨也能恢复正常。”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青木言平静地看着对方,对方比想象中的更为敏锐。
“没错,因为我想利用你先得到「书」,毕竟这个不能落入那只老鼠手里。”太宰治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紧接着他话音一转,“原本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跟费奥多尔是相互制衡的关系,那么就说明你们两个人目标一致,你的目标应该也是「书」,但奇怪的是明明你有很多个瞬间可以从我手里抢走,却都没有动手,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相信费奥多尔说你目标是「书」的原因。”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更倾向于你后面的说辞——是想改变原本自己死亡的命运,但是这个说辞如果建立在你没有底牌的情况下可说不通,毕竟你应该清楚如果我找不到其他保护横滨的方法……可就会把你杀掉,而就算是费奥多尔最后获胜,也极有可能为了封口把你杀死,只要你跟我一同见费奥多尔,无论怎么样,你最后都会死。”
太宰治似叹息般,“如果没有真的后手,我是你的话,现在就逃了。”
“要怎么逃呢?”青木言安静地听完对方所有推论后,缓缓开口,“你拥有异能无效化,可以无效我的异能,就算我找机会开溜,你体术再差也是港口Mafia中的一员,抓我一个常年不运动的画家,应该轻而易举吧。”
“也是呢……”太宰治竟觉得青木言说的很有道理一样点头,但这份赞同很快化为了冰冷的表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来横滨根本毫无意义,就连平行世界记忆让你占据先手的优势都被丢光了,从我们之前的相处里来看,你应该不会是这种愚蠢的人,如果真的没有后手,那就说明你想改变原本自己死亡命运的这个说辞也是谎言。”
“原来如此。”青木言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声,“这就是你会同意费奥多尔见面的原因。”
“没错,我想弄清楚你的目的,青木言。”太宰治唇边的笑容毫无温度,鸢色眼眸里的神色晦暗。
“你是打算把「书」作为后手?”青木言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无论是对方推论的大半都说中的时候,还是对方推论有错误出现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变化,像一个合格的听众。
“毕竟我也只有这个了嘛——”太宰治原本充满压迫性和攻击力的气势忽然收起,转而露出了轻佻又随意的一面,快的就像是之前只是错觉。
“那你带着的「书」是真的吗?”青木言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拿着的红皮书上,之前太宰治拿到「书」也是包裹的红色书皮。
“嗯——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是青木你有没有后手一样。”太宰治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回答了对方,就像是青木言之前一直不给予任何反应一样。
“如果我真的没有后手,你打算怎么做呢?”青木言微笑着询问。
“啊……这样的话——”
太宰治用最轻松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如此说道。
“那就一起死吧,跟化为废墟的横滨一起。”
青木言一直所说的化为废墟是指天空上的造物能够摄取光横滨所有生命力,而且这个地方此后都不会再有任何生命可以生存出现,会沦为荒芜之地,等同于废墟。
但他觉得太宰治所说的废墟或许是物理意义上的。
青木言缄默片刻后,抬起眼眸看着对方,“你看过平行世界之后,仍旧没有任何想要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吗?”
“为什么会有希望?”太宰治惊异地回望对方,“那种沉重又压抑的东西,只会让人更加绝望吧。”
“这样啊……”青木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在进入雾区后,太宰治身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银白色光晕,那是「人间失格」在跟涩泽龙彦的异能相互抵消。
他行动自如地为两人拉开了门,空旷的大厅里被雾气模糊,灰白的雾气里掺杂着彩色的光点,看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拥有雪白长发的男人背对着两人坐在沙发上,另一个黑发少年坐在白发男人对面,见门被拉开,他抬起眼眸望了过来,一双优雅神秘的紫罗兰色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反倒是像一切都仍旧在掌握中那样从容不迫。
能够让费奥多尔露出失态的表情确实是挺困难的,青木言一直怀疑对方受过不亚于贵族礼仪标准的培养,哪怕费奥多尔对于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也一样。
“您果然是被太宰君救走了。”费奥多尔嗓音轻缓,他微微歪了歪头,看向那个径直坐到离他最远的那个沙发上的少年,“怎么了?跟太宰君相处的也不愉快吗?”
“我觉得你们两个可能更有共同话题。”青木言靠在沙发靠背上,语气恹恹,像是感到了什么极其令他失望的事情,“在算计别人按照计划走的这方面,你们简直如出一辙。”
费奥多尔:“……”
太宰治坐在了唯一一个没有人坐的单人沙发上,他刚坐下听见这句话条件反射性地露出了反胃的表情,“不要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啊,青木,好歹我们现在也是合作关系了不是吗?”
“合作关系?”费奥多尔重复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扬起唇角,“说起来,我跟青木君也是合作关系呢,从在学院里他答应我的那一刻再到现在,哪怕其中他背叛欺骗了我也一样,恐怕对于青木君而言,合作是最为不值一提的关系吧?”
“你是在暗示我青木跟你也有合作关系吗?”太宰治架着腿,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
“明明您也清楚,这种关系对于我们而言都脆弱不堪。”费奥多尔浅笑着摇头。
而太宰治显然已经有些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他随手从口袋拿出包裹着红色书皮的书,“那说正事吧,「书」和青木我都带来了,按照约定,你该告诉我解决天空上那个东西的方法。”
费奥多尔维持着唇边的弧度没有说话。
“我记得——你可没有说要把「书」交给你哦?”太宰治眼眸微微眯起,其中阴郁危险的气息从更深处的黑暗中浮现,“你难道想要出尔反尔吗?费奥多尔君?”
“请不要误会,如果您手中的「书」是真的,我自然会告诉您方法,但问题在于,您如何证明它是真的?”费奥多尔声音很轻,近乎能够被雾气流动的声音融走,但大厅里的人都能够听清。
“那你要如何证明它是假的?使用一下吗?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书」的使用方法,它起效需要逻辑关系,可不能凭空变出什么。”太宰治讥诮地说道。
涩泽龙彦仍旧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在听见这番话也仅仅只是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仿佛他呆在这里只是为了维持雾区的存在。
青木言靠坐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落地窗外的天空,只不过这个地方看不见天空上他亲手绘画出的作品,有些可惜。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窗外的天空似乎挪动了一下,确切来说是外面靠近地面的彩色薄雾出现了波动导致视野里的天空被薄雾划过了一瞬间,显得像是动了一样。
但这个变化就像是错觉一样,在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第 42 章
话虽如此, 一直耗着对太宰治没有好处,毕竟对方的目标只是「书」而自己还有个任务是保护横滨。
在这场僵局里太宰治率先败下阵来,他看似挫败地叹了口气, “想要验证的方法也简单, 我的异能无效化能够跟「书」产生特异点。”
“就像这样。”他垂下眼眸随意地打开「书」。
在指尖摸上纸面时, 雪白的异能光芒亮起, 室内掀起气流, 一时之间竟把涩泽龙彦白雾强行驱散。
青木言忽然看向太宰治, 他和太宰治坐在同一边, 因此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够看清楚对方指尖点在纸上的情况。
对方异能无效化触碰的是「书页」, 即使没有看清楚纸上撕裂的痕迹,青木言也明确感知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给「书」弄了个书皮的原因,如果我能用,我就不会答应你的交易, 用不了的「书」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太宰治单手合上「书」, 表情有些厌烦, 嗓音也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感觉。
“看起来确实是「书页」。”费奥多尔别有深意地说道。
听出这句话言下之意太宰治瞥了一眼对方,“你的疑心病有考虑去治疗一下吗?”
“我以为这是对于您计谋的基本尊重。”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地说道。
太宰治顺应对方意思又连续摸了好几页, 都是这种情况。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是说你希望我能够每一页都摸一下?”
“不,这就不用了。”费奥多尔对「书」拆分的复杂工序心知肚明,如果太宰治想要拆分「书」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小时就能弄好的。
对方居然真的敢带真的「书」赴约?是对于跟青木言合作所要做的事很有信心?如果是这样那对方未免太相信青木言了。
“其实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除掉异能者就可以了。”费奥多尔从思绪中抽出, 微笑着抬头看着各占据一个单人沙发的两个少年。
“不愧是费奥多尔君,再次空手套白狼了呢。”太宰治含沙射影地讥讽对方,身体斜斜地窝在沙发里。
“您是想得知这个方法以外的其他办法?那也很简单, 您让青木君自己把异能收回去就好了。”费奥多尔再次说出了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方法,像是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似的, 率先堵死了问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方法。”
“是吗?这么说你能控制那个东西回去?青木?”太宰治撑着脸颊看向一直看着窗外的青木言。
后者雾霾蓝色的眼瞳转动回望了过来,语气古井无波,“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祂不可能会听我话回去,我能控制的只有通道开合,祂是北美异能试验品的造物,是超越异能的存在,为什么你们都会认为祂受我控制?”
“这个时候就不用再继续勾勒无意义的谎话了,青木君。”
费奥多尔视线看着青木言,后者此刻的状态有些奇怪,像一直在走神一样,是因为人格解体的缘故?
“如果您想要阻止我,以您的性格或许会认为把东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的吧?而且——您也已经知道,我的行动跟港口Mafia首领有没有死毫无关系了,这个时候似乎就没有必要再保护横滨了。”
“听起来有理有据。”青木言像是赞同地点头,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无论如何,好心地提醒您一下吧,如果您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费奥多尔似遗憾般看着对方,话语里意有所指,不相信青木言的任何说辞,“似乎有人把横滨出现了「全知之眼」试验品的事情泄露出去了,现在欧洲势力都派出了研究小队带着武器往横滨赶来,预计一个小时之内抵达,到时候如果我们没能撤离,恐怕要一起变成灰烬。”
听见这句话青木言下意识看向太宰治,后者唇边笑容依旧,这让他隐约猜测到了对方的计划。
对方是想要用这种方法逼他把天空中的那个东西收回去?如果不收回去就会被欧洲实验人员注意并进行实验研究?
但无论如何最后受到伤害最大的绝对是横滨,因为那些人根本不会在意这座城市的生死,那些人只会对测试出的数据感兴趣,一座乡下城市的人命于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他不相信太宰治会不清楚这一点,如果是这样对方那句一起化为废墟就是纯粹的威胁了。
那对方后来为什么要找魏尔伦单独谈话?魏尔伦即使是超越者也不可能以一个人挡住那么多人……
好像确实可以?如果当初的事情对于魏尔伦的力量没有丝毫影响的话,对方确实可以办到这一点,但从魏尔伦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不愿意参合进欧洲事情里的,甚至希望所有人都当他死了。
青木言陷入了深思,太宰治没有使用「书」他是不信的。
可说不通的是太宰治带来的「书」确确实实是真的「书」,是相信「书」不会被夺走,还是这只是出自于无法骗过费奥多尔的无奈之举?
对方肯定利用「书」布置了另一个后手,否则不会说出后手是「书」这样的话。
如果欧洲研究团队抵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太宰治的想法是否是——
——横滨已经毁坏了大半,即使制止也毫无意义,不如利用「书」将一切于“死亡”中重新复苏。
没有合适的“因”就创造出“因”。
但是复苏什么的,这是可以做到的范畴吗?死而复生是不可能存在的。
不过这一点暂且可以不用去验证真假,只需要确定对方带来的「书」里有「书页」并且是真实的「书」就好了。
“这样吗……”青木言轻声呢喃。
费奥多尔的想法或许是想要让自己掉进自己的坑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说原本青木言的想法是窃取「书」再栽赃给费奥多尔的话。
那现在费奥多尔的想法,则是想让他在明面上暴露自己想要窃取「书」的目的和行为,再暗中从他手里夺走「书」,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青木言拿到了「书」。
“所以……青木,你能把那个东西收回去吗?如果之前是画原本在雾区里,导致你失去构建通道的权限,那现在应该可以了吧?毕竟现在无论是你还是画都没有被白雾覆盖。”太宰治微笑着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青木言。
此刻涩泽龙彦的白雾已经被「人间失格」和「书」触碰时的气浪冲散,而奇怪的是对方后面居然也没有重新释放白雾,青木言很快明白了费奥多尔的态度。
这像是陷入了两难之选一样,如果青木言收回去,等同于他选择了太宰治,以费奥多尔的性格和对「书」的执念与势在必得,那他和太宰治都极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里可是费奥多尔的地盘,对方不可能不在这里布置人手,到时候他和太宰治两个都没有攻击力的人能做些什么呢?只能被打成筛子。
毕竟即使收回去了港口Mafia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而不收回去就像是他站在了费奥多尔一边一样,仿佛今天必须要选一方。
青木言从沙发上起身走向窗边,外面的薄雾一瞬间高涨,他伸出手贴在窗户上,那里仿佛有一个球形的庞然大物若隐若现。
低吟模糊不清的絮语也在所有人耳边响起,犹如是无差别攻击那样,但谨慎去防备的时候又像是这个球体靠近时自身所带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味。
站在窗边的少年微微侧过头,那只雾霾蓝色的眼眸里的蓝也不像是纯粹的蓝,甚至有些贴近于天空中那个眼球所展现出来的色彩。
像是被侵蚀的预兆,也像是因为窗外光怪陆离色彩带来的错觉。
“那就这样吧。”青木言嗓音透着厌倦。
伴随着话音落下,窗外的薄雾与那个物体交叠相绕,俯瞰横滨就像是从地面张开了一张巨型的捕梦网,星星点点的彩色在薄雾中闪烁。
整个世界瞬间倒转,所有看见过天空中‘旧约天使’的人全部都被拉进了画里。
连带着那个‘旧约天使’一起。
横滨原本散发着诡异色彩的地面与树木一瞬间被抽离了乱七八糟多余的颜色,但诡异扭曲的姿态仍旧保持着,只不过比起之前要正常不少。
一座城市一瞬间变得犹如空城。
费奥多尔侧头看向原本太宰治坐着的方向,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青木言甚至把太宰治也拉进去了。
就像是在告诉他们,他不会选择任何一边也不会帮助任何人一样。
“青木君,这就是您的选择吗?”费奥多尔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窗外恢复如常的天空。
“如果你想要「书」就自己去抢。”青木言倚靠在窗边,手仍旧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要么在我的画里,要么在这里。”
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让费奥多尔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就好像对方还有什么底牌一样。
“您看起来有恃无恐,是因为果戈里?”
“什么?”青木言困惑地回望,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能够突然跳转到果戈里身上。
费奥多尔没能看出对方是真疑惑还是假疑惑,青木言之前就曾靠过伪装欺骗他。
他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审视与剖析的意味,想要从对方更细微的反应里判断出真假,“你们截取「书」的时候,是果戈里解决的狙击手,您真的不知道这一点吗?”
毕竟以那两人的行动速度以及果决来看,仿佛并没有担忧也没有防备狙击手的存在。
青木言从对方眼眸里的质疑看出了什么,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明晃晃地表示着“你们知道有狙击手还敢贸然出去?还敢在废墟里挖一个小时的「书」?”这种质疑。
虽然事实确实看起来有些莽撞,但建立在太宰治不怕死的试探上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因为太宰治不怕死,所以我们试探出来了。”青木言沉默了一会,还是跟对方说了实话。
费奥多尔哑然片刻,“……青木君,您应该知道以果戈里君的个性主动帮助你意味着什么吧?”
由青木言干扰对方去达成目的解决狙击手,和果戈里是出自自我意识帮助青木言解决狙击手,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附加的感情近乎是两个极端,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完全不同。
“……所以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费奥多尔。”青木言眼眸里有些忧郁,像是在跟对方抱怨,也像是在自顾自的呢喃,“自从来到横滨我就没有遇见一件好事,这里是什么异能者的坟墓吗?”
费奥多尔收起眼底的思索,既然对方的底牌不是果戈里,就连能够操控那个造物开启现实与画中通道的能力也已经暴露,那为什么青木言仍旧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涩泽龙彦,后者会意了对方的意思。
丝丝缕缕的白雾再次蔓延覆盖,横滨正常的模样短暂的犹如幻觉,伴随着青木言对异能失去的控制,诡异的色彩再次蔓延横滨的大街小巷。
画里的一切都被重新放了出来,无论是人,还是那个类似于眼球一样的物体。
太宰治仿佛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过,那幅画是复刻的横滨,进去之后的坐标点与现实相同,因此哪怕是废墟,只要待在原地不动,再次出来时也是原本所在的位置。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突然变得忧郁的青木言,又看向若有所思的费奥多尔,“你们是故意把我丢出去然后自己说悄悄话吗?”
“总之太宰,你后面只能靠自己了。”青木言语气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哀伤,“因为我快死了。”
太宰治:“?”
“往好处想想青木君。”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似好心安慰般,“如果这件事结束的够快,我们都会平安无事。”
“我更希望所有人都能一起死。”青木言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对方的合作邀请。
“不错的提议,我期待这一刻很久了。”太宰治双手合十,眼眸里的兴奋不似作假。
费奥多尔微笑着看着两人,“这样的话,那闲聊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手持枪支的男人一瞬间从客厅之外的走廊里涌出,他们无一例外都眼眸空洞表情麻木,从衣着上来看似乎是擂钵街的流浪汉,通常也只有这种什么都没有一心只想活下去的人才是最方便洗脑控制的。
费奥多尔一向擅长利用任何东西。
青木言目光扫过周围的枪口,“你要现在杀了我吗?”
“嗯……如果您确实没有威胁了,我为什么要对您出手?”费奥多尔微微侧脸,那张裹挟着病气的脸庞上是虚伪的歉意,“不过我们窃取试验品的事,如果泄露出去总需要有人来背负一切的,请放心,在我拿到「书」前,还请您稍微乖一点,您老师会为您处理掉盗窃试验品的罪名,所以这件事之后您依旧没事的。”
话虽如此,青木言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对方的谎话,他死了可比活着要简单许多,如果他活着就一定会把费奥多尔也拖下水,后者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句话只不过是在挑拨离间太宰治和青木言之间脆弱不堪的合作罢了。
“这样看来原来死的会是我。”太宰治若有所思,“虽然这样也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死亡,但是无论如何死在老鼠手上还是让人不愉快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费奥多尔唇边的笑容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但是——你认为我拿到「书」之后,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吗?”太宰治意味深长的声音伴随着炸弹爆炸的巨大声响一同传入耳畔。
青木言骤然起身,窗外天空炸开了刺眼的火光,巨大的气浪一瞬间横扫被吸收完大半生命力的犹如纸片一样脆弱的横滨,无数高楼在环形气浪中坍塌。
“我把欧洲研究部队达到的时间改成了你会动手的那一刻。”太宰治的嗓音被刻意变得柔软,他唇边带着笑意,鸢色的眼眸里浸染出些许杀意,慢悠悠地补上了后缀,“费奥多尔。”
他之前测试过这种情况,异能无效化并不能直接无效已经写好的内容,无效化只能起效于他直接触碰「书」又或者是书写「书」的时候,遗憾的是现在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因此之前在「书」上书写的内容。
生效了。
第 43 章
这场混乱来的始料未及。
青木言眉头微皱, 他看向天空中被火光照亮的那个物体,窗外天空之上异能磁场展开,这个对于他的造物不会有任何伤害与影响, 但他造物的现在这种形态物理伤害却能够起效。
费奥多尔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在为什么惋惜一样, 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看透一切的紫眸里浸染出类似于红的暗沉, 危险的阴郁与浓郁的杀意一同浮现。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是太宰治主导, 但费奥多尔仍旧占据上风。
这场混乱在不断压榨费奥多尔的时间, 后者也很清楚时间的紧迫, 那些人仅对天空上的东西感兴趣, 这里可分不到半个视线。
伴随着他的手势,周围的人一同扣动了扳机,子弹无差别地一同攻击瞄准青木言和太宰治,后者早有准备拽着青木言灵活地滚到了掩体后面。
但在枪林弹雨中根本没有可以逃脱的空间。
太宰治随手拉了一个雷丢进了大厅里, 这个距离丢雷足以让所有人被炸飞。
费奥多尔瞳孔骤缩,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不要命想要拉所有人一块死。
他挥手下达了躲避指令, 所有人四散着寻找掩体抵消冲击和爆炸。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与火光一同出现,但威力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大厅一瞬间被浓郁的烟雾覆盖, 这是一颗被改造过的烟雾弹!
费奥多尔很快意识到问题,“开枪!”
那些人听见命令瞬间起身无差别地扫射着门口与窗户的方向,被剥夺了视野他们连自己有没有击中目标都不清楚。
外面的声响掩盖了屋内一切细微的声响,当烟雾散去时, 门被推开,大厅里已然失去了太宰治和青木言的身影。
费奥多尔面色称不上好看,冷冷下达命令, “去追。”
……
被太宰治拽着青木言跑出一段距离,后者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不多时干脆直接撑着膝盖原地休息,他一边喘气平复急促的呼吸一边寻找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蹲了起来。
“如果最后我们依旧要跑出来,为什么又要回去找费奥多尔……?”青木言不解地看向那个正在探头查看情况的少年。
“因为我实在是好奇青木你的目的,所以想试探一下,结果没想到你都快被打成筛子了也没有展现出来,真沉得住气呢。”太宰治笑眯眯地回头看向对方,“其实我是没有想到我能骗过费奥多尔跑出来的啦,没想到费奥多尔居然真的以为我会拉炸弹一起同归于尽吗?”
“……”青木言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他刚刚跟费奥多尔说太宰治不怕死的这件事。
总该不会是这句话让费奥多尔以为太宰治真的会拉炸弹一块死吧?
“嘛……算了,这样正好。”太宰治手里拿着「书」,目光看向天际不断炸开的火光。
青木言望着他的造物,耳边的声音压过周围炮火的嗡鸣,那并不是人可以制造出的声音,而像是从更古老的地方、从宇宙人类未能摸索到的最深处那里传达来的共鸣。
欧洲会派研究队伍来这一点在意料之中,毕竟之前费奥多尔就在用这件事把局势搅乱、用这件事逼日本那个超越者使用「书」,因此在他们得知横滨出现了北美实验室成品时,他们一定会闻讯赶来。
在横滨近乎全方面沦陷的情况下,那些人一定会用施以援手这种假惺惺的虚伪说辞,虽然日本政府很清楚欧洲主动出手帮助他们的目的,但遗憾的是在没有足够力量和情报的情况下,也只能被动接受。
以费奥多尔的个性肯定会切断横滨联系外界的信号,因此大部分人都在踏入那片诡谲色彩土壤失去了联系,剩下的小部分也对高空中的那个东西毫无办法。
横滨沦陷已经是事实,既然如此那就卖个人情给欧洲那边,看看能不能在最后测试出数据时得到些什么情报——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八成事情真相就是这样。
混乱的局面已经达成,接下来的话——
青木言与那个正在天空中不断被攻击的眼球对视,后者周围光污染程度已经到达光是注视就会让人感觉眼睛要裂开的地步,更别提那些附加了异能的武器。
异能的能量不断被吞噬,只有物理伤害产生的爆炸才在球体表面留下了痕迹。
太宰治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又平静,“青木,你的目的不会真的拯救横滨和港口Mafia首领吧?”
他没有看身侧的少年,而是一直看着天空中炸开的火光,仿佛在看烟花似的目不转睛。
“……嗯。”青木言平静地应了一声,“这里的失守,是我当初死亡的序幕。”
“原来如此……”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一切都被你串联在一起了呢,青木,既然你可以控制那个造物回去,那为什么之前不这么做呢?”
“我之前说控制不了祂回去并不是谎话。”青木言呼吸频率终于平复了下来,“开启通道也是把所有人都拉进画里才能让那个东西回去,但是这种做法根本没有意义。”
确实是这样。
太宰治确实在那幅画里感受到了其他人的存在。
“不过,并不是没有意义哦。”太宰治眼眸微弯,露出些许笑意,“运气好的话,也许等结束了能抓到那只老鼠呢。”
这句话让青木言微微愣了片刻,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你让还清醒的港口Mafia成员在祂消失的时候行动了?”
“没错。”太宰治干脆地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这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陷阱,对吧?青木?那只老鼠肯定也没反应过来,没想到我们第一次配合就能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呢。”
根本没有什么天衣无缝。
青木言眼眸微暗,对方使用「书」了,从欧洲研究部队抵达开始,往后所有的事情都在「书」的剧情操控之下。
难怪之前太宰治会问他能不能控制造物。
如果答案是否,「书」的内容就会失效,如果答案是是,「书」的内容则会继续起效。
「书」上写的内容需要完整的逻辑关系才能用,因此每一个信息点都格外重要不容出差错。
只不过,看太宰治干脆利落承认的反应,该不会真的开始相信自己了吧?
不,也许只是相信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确实不存在任何合作关系了,其他的也许还在观察中。
“太宰。”青木言缓缓开口,神色带着认真,“如果你真的想要当港口Mafia首领,那么,那幅画本来是我该送给你的。”
“算是礼物吗?”太宰治唇边的笑容重新夹杂着伪装的色彩。
“嗯,如果你想要的话。”
两人的脸庞被天空中不断炸开的火光照亮,那只雾霾蓝色眼眸里充斥着认真。
太宰治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移开了目光,似漫不经心地嘀咕:“好啊,那就送给我吧,虽然是依照森先生喜好画的,但是如果是原本属于我的礼物就该在我手上才对……”
青木言注视着对方的侧脸,从那半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心里想法,太宰治一向善于伪装自己。
他移开目光看向天空中已经出现裂纹的造物,在心中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只可惜……
对方的性格,让他已经不信任对方的能力了。
……
横滨区域海面停泊着船只,那些船只停在距离被色彩晕染海面之外。
那是欧洲感兴趣的各国派来的观察小队又或者是研究小队,都携带了拥有巨大杀伤力的异能武器。
那些正在测试数据的研究人员眼底闪烁着狂热,经过前一批部队的不断测试,他们已经确定那个东西有精神污染,类似于范围性的精神系异能,但是意志坚定的人可以抵抗,不过抵抗不了多久,在踏入色彩范围内他们会不受控制地往天空上看,一旦对视,脑海的精神波动就会被彻底打乱。
这样的话似乎只能远程攻击。
他们与日本签订的条约是不影响到横滨以外的区域,并且研究数据得出后需要共享一半。
这一条双方都可以接受,同样也像是横滨彻底被放弃了一样。
但同时也有一条——如果横滨区域内有意识清醒的人需要立即救援。
这条虽然看起来像是救援,但实际上遵守不遵守,完全是看研究小队的心情,毕竟横滨境内的情况没有人清楚。
那里的通讯与联系频道似乎都被谁切断,整个横滨宛如被划分出去的孤岛一样。
“怎么样?数据收集到了吗?”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问一旁的助手。
偌大的船舱内有数十个研究人员在穿梭,精密的探测仪器不断发出能量突破极限警告。
仪器上的数值在不断跳跃波动,刚刚爆炸传递回来的数据被快速记录。
“异能无法起效,普通物理攻击似乎可以,刚刚这片区域的色彩值波动了一下。”助手一边快速操纵仪器,一边将数据回复给身侧的男人。
“物理攻击可以……?”男人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声,紧接着露出轻蔑的表情,“「全知之眼」那些人真是越研究越过去了,超越异能的能力体系居然能被普通物理攻击克制。”
“试试‘那个’。”男人垂下眼眸看着屏幕中的数据。
“用特异点武器的话……会不会把横滨里面的人全部蒸发?”助手看起来有些犹豫,“从异能波动数据来看,横滨境内有很多异能者存在。”
“哪有人?”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横滨已经沦为那玩意的自助餐厅了,哈,一个披着天使外壳吃人的怪物。”
助手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我马上调试准备发射。”
屏幕中所有数值统计板面被缩到最小,在锁定准备瞄准发射的时候,屏幕中的那个不断旋转的眼球忽然像是瓦解了,犹如冰雪消融一样,透着突兀与诡异。
助手惊愕地看向一旁的男人,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
明明数值还在变化,但那个东西却失去了踪影。
第 44 章
是隐匿?
男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能量反馈区域最大的地方攻击。”
伴随着男人这一句话落下,船舱里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絮地校对数值准备计算角度位置发射。
此刻另一艘船。
一名深褐色头发的男人正悠哉悠哉地坐在船舱里透过玻璃看向外界,他双手插在白色大衣的口袋里, 架着腿, 整个人散发出一副悠闲的架势, 跟后面忙的晕头转向的团队格格不入。
这幅悠闲的模样一直到一个捧着文件的青年跑到他身边为止, 青年显然是第一次跟团队, 他有些生疏地用着法语磕磕绊绊地说道。
“博士, 英国那边打算使用特异点武器。”
这一句话直接把男人惊得坐直了身体, “谁?那家伙?他这是打算直接当合约不存在吗?”
深褐色头发的男人忍不住站起身, 他目光望着不远处横滨码头,那里被的天空被火光覆盖什么都看不清。
这一下真的有些焦躁。
“我就知道那家伙一直憋着一口气,他当初在项目里输给了一个比他年纪小一半的女孩,他是想要在这一次测试所有数据然后扳回一局吗?这个幼稚的家伙!”男人骂骂咧咧地走来走去, 一会儿在小队成员身边看数据分析, 一会儿又走到窗边去看对方有没有开始行动。
“小心眼的人都没好下场!”男人忍不住抱怨, “真是的,那东西怎么能被物理攻击, 这一点都不浪漫!”
小青木怎么会设计出这种造物,那边特异点武器下去,别说那个造物了,整个横滨都要化为废墟。
那颗眼球的蓝色瞳孔, 显然跟雨果的小缪斯一个样,如果说这件事跟那孩子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呃……博士,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们可以直接观测到英国特异点武器的数据,也能观测到北美试验品的数据, 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观测到两者之间的反应变化过程……”青年有些疑惑,但是提出疑惑也需要勇气,他躲在文件后面,就连声音也是弱弱的。
“好事……哈,这当然是件好事,换做平时我都高兴的开始跳舞了。”男人咬牙切齿,但偏偏那个家伙叮嘱他悠着点,小青木在横滨里。
这不是变相地委婉告诉他袖手旁观最好吗?
反正那帮王室贵族又没办法干预他团队,一切指令和决定都由他判断。
当然,袖手旁观这不失为一种策略,在所有人都亮研究武器,他们悄悄采集数据自然是最好的,他性格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但一旦热闹烧到自己身上了,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男人坐着思考了一会儿,旁边的青年心里打鼓,拿不透对方的想法,毕竟男人在法国和他的团队既被誉为绝世天才又被唾骂成古怪疯子。
他只不过是被他老师塞进来见世面的而已。
“让我想想……”男人指尖点着额头,在敲击了两下后,眼睛一亮,“我们攻击也攻击对方攻击的那个区域,只不过坐标要偏差一点,最好能够在距离他们坐标毫米之差的时候相撞!”
这是什么想法啊?!
青年眼睛里浮现出绝望的光辉,没等他开口告诉对方这有多难,后者已经高兴地起身朝里面的团队公布了这个计划。
超乎青年预料的是,那些人居然高兴地欢呼出声,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仿佛他们早就已经腻味了统计数据一样。
这是一群什么人啊……
青年抱着文件隐约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
“嘿,快动起来!”
男人一巴掌拍上了对方的背脊,把后者挤进了那些研究人员里,然后他自己坐回原本的位置继续忙里偷闲。
他目光看着已经消散掉眼球的天空,虽然那个庞然大物没了,但诡异扭曲的色彩依然晕染着横滨上方的天空,甚至因为具象化的消失,整个横滨上空笼罩着一层说不出颜色的东西,像是水蒸气。
……
他们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这里面可能有费奥多尔的手笔,毕竟那些没有神志的人没有独立自主的推理能力,更别提那些人使用的是猝不及防的偷袭。
太宰治拉着青木言往障碍物多的擂钵街跑去,那些人在身后紧追不舍。
青木言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呼吸道都近乎要灼烧起来,但是却不能停下。
身后的那些人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在乱七八糟的噪音声响中,青木言忽然听见了什么被拉开保险栓的清脆声响。
他忽然推开太宰治,后者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反方向地推开了青木言,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借助惯性快速从原地分散。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极近的地方响起,热浪伴随着炸弹爆炸炸开的杂物一同将两人掀飞,因为青木言手部力气不如对方大,导致似乎有炸弹的破碎弹片击中太宰治了。
青木言注视着对方肩胛骨处炸开的血花,一直被对方掩藏在怀里的「书」失去了固定,在半空中扬起,雪白的书页伴随着气浪不断翻页,有一页从中脱离,那是被分离开的「书页」。
太宰治忍痛伸出手,似乎想要重新把「书」抓进怀里,但是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书」骤然从半空中消失了,只剩下「书页」悠悠地与太宰治一同顺应重力坠落回地面。
“呃啊——”
太宰治睁大眼眸,惊愕的情绪还没完全展现就率先砸进了一旁破旧的棚子里,那是擂钵街流浪汉的住处。
变故发生的迅速无比,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连一秒都不到。
青木言落进了另一边的杂物堆里,那些杂物很好缓冲到了伤害,但是一些擦伤与划伤总是不可避免的。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造物,似无声下达了什么命令,那个旋转着的、被不断攻击的造物终于摆脱了沉重的累赘躯壳,解放了原本最原始的模样。
青木言从杂物堆里起身跑去一旁被砸塌的棚子里找太宰治,后者一只手握着「书页」,漆黑的西服被浸染出靡丽的色泽,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被痛出冷汗,但大体看起来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青木言回头看了眼那些追来的人,太宰治鸢色眼眸里阴沉一片,他也像是知道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他朝青木言伸出了手,眼眸死死盯着对方脸上的所有表情。
但后者仿佛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似的,他眉头紧皱看起来想要问什么,但又毫不犹豫地拉起太宰治继续跑。
后者一边抽着冷气,一边跟着青木言跌跌撞撞地跑向擂钵街深处,他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看向自己手中的「书页」。
擂钵街深处地势复杂,无论是炸弹还是子弹都被极大限制了伤害。
奇怪的是在爆炸之后那些追兵似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精确攻击了,仿佛那个背后操控他们的人忽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一样,太宰治靠在墙壁上滑坐在地,青木言喘息着平复呼吸回头看向对方。
“你还好吗?抱歉,我力气没有那么大……”
“没关系,这点在意料之内……毕竟青木只是个画家嘛……”所以力气不如他大是正常情况。
只是……
太宰治看着手里仅剩的「书页」,这张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原本第一反应太宰治是怀疑青木言的。
但后者在握上他手时,「书页」没有丝毫变化,而且也没有感受到异能波动。
青木言顺着太宰治目光看见了仅剩下的「书页」,“发生什么了?在那一瞬间。”
“不知道。”太宰治缓缓摇了摇头,面色罕见的有些凝重,“爆炸的火光太亮,视野受到了一点干扰,我没看清全部过程,但「书」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只留下了散落的「书页」。”
“是空间系异能?”青木言眉头紧皱。
“你是指果戈里……?”太宰治沉吟片刻,发现这确实有可能。
他之前跟对方接触时就发现果戈里是一个相当无常的人,同样也不适合用常理判断,从之前对方会跟费奥多尔一起行动来绑架青木言来看,果戈里大概率是站在费奥多尔那边的。
说起来也是,那些人的攻击没有之前那么精确凶猛有压迫力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戏弄一样。
难怪之前费奥多尔一直游刃有余,甚至都没有安插狙击手,原来后手在这里吗?
“嘛,算了。”太宰治抬头看向天空,轻声呢喃道:“他们来不及了。”
没等青木言开口询问,天空中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攻击了炸裂开,巨大的音波让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紧随其后的是刺目的光源,像是太阳忽然被拖拽到地表一样,带着灼热的温度近乎要烘烤干一切。
但幸运的是在高空,所以温度虽然高,但是也没有到燃点。
似乎有两股能量在高空相撞爆炸,能量不断在相互抵消,但最后造就出来的余波仍旧不容小觑。
环形的气浪再一次席卷一切,像是在净化什么一样,天空中一直犹如被极光色彩覆盖的黑夜逐渐褪去色彩,似被打碎的镜面与幻觉。
青木言目光静静地望向天空,唇片微动,微不可闻地说道:“「书」原来被用在了这里。”
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诡异与扭曲回归平常,包括地上原本浸染上色彩不知生死的人也是,那些人皮肤褪去了干瘪重新变得水润,仿佛被抽走的生命力又回馈到了他们身上。
植物重新复苏,宛如时光倒流。
青木言能够明确感知到他的造物死了。
死在了刚刚的刺目光源里。
「星之彩2090」有个最大的缺陷。
祂害怕强光与高温,当两者相融被拔高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时。
祂就会被杀死。
第 45 章
天际绽开丝丝缕缕的微光, 宛如一场噩梦迎来苏醒一样。
船舱里深褐色头发的男人兴奋地起身跟身后的成员一起欢呼。
他俊美的脸上因激动而充盈着绯红,“怎么样?收集到了吗?数据是怎么反馈的?其中的能量值变化呢?那东西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被用流畅优雅的法语极快说出,那些人早已明白眼前男人的性格, 他们熟稔地开始汇报。
“收集到了, 我们成功在对方击中那片数值反馈最高的区域前击中了对方, 数值反馈起初是一同叠加, 但在那片区域色彩数值开始消融时, 数值被反向催化一同消融。”
“那东西似乎怕高能量的光和热, 在这之前无论什么样的异能武器都无法起效, 这也许有那个东西没有思考能力有关, 如果祂有思考能力,或许就不会一直待在那个地方当活靶子。”
“如果能够采集到祂行动起来的数值就好了。”
说到最后那些研究人员反而有些遗憾消散的太快。
深褐色头发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
回头等小青木回国, 一切空缺数据总会有机会补全。
……
横滨已经彻底恢复正常, 青木言身上之前因坠落进杂物堆里而制造出的伤痕在放松下来后隐隐作痛。
恢复行动力的港口Mafia接到命令赶来擂钵街保护太宰治, 那些原本追他和太宰治的人都已经被除掉。
太宰治拿着通讯器站在一旁,对之前在青木言收回造物时行动潜伏在费奥多尔据点旁边的队伍下达行动命令。
当青木言那个造物出现在天空中不被影响的最好做法就是——不听不想不看不闻不问。
封闭所有感官可以有效抗拒精神污染。
饶是如此队伍也折损了一半, 但在「书」上内容起效后,那些折损的人员又重新变成可使用战力,极小部分被完全吸取了生命值无法复活,伤亡还是有的, 毕竟不是真正的时光倒流。
太宰治在听完队伍折损数量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包围那个建筑,等我赶到。”
他下达完命令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翻看自己手臂上被划破细小伤口的少年, “青木,你……”
“我先想回家换身衣服, 身上味道很难闻。”青木言抿起唇,表情看起来有些怏怏不乐,“而且我掉进杂物堆的时候,被划了很多小伤口。”
太宰治眼眸微闪,他歪了歪头,“你之前说自己快死了,那现在需要我派人去保护你吗?”
这是一场新的试探。
已经熟悉太宰治本质的青木言并不奇怪对方的做法,他微微点了点头。
“嗯。”
青木言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掌心的伤口,那里溢出了殷红的血珠。
有些想舔,但是手太脏了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这种反应让太宰治逐渐打消心底的疑虑,果戈里确实是空间系异能者,而青木言同样也是。
后者身上的谜团虽然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解开,但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看对方这种风轻云淡的反应又好像是他想多了一样。
太宰治随手给青木言拨了五个人,目送后者带着他的部下离开。
太宰治向港口Mafia调动的医生急匆匆地赶来为他处理伤口,毕竟一会儿还要去抓“老鼠”。
……
那五个人近乎是他走到哪跟到哪,青木言从客厅翻找出药品时他们跟着,青木言去房间翻找医用棉签和酒精时他们也跟着,青木言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他们站在门口,时不时就要敲门询问。
直到最后青木言洗完澡披着浴袍进了卧室他们还想跟着。
青木言忍无可忍地说道:“我要进卧室换衣服,你们在门口就好了。”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听话地止步在门口,门发出一声巨响关上。
青木言眉头微皱,他从衣柜里翻找出衣服穿上,之前在浴室里洗完澡后已经上过药了,同时也吃了止痛药。
只是……
现在看来没有必要包扎那些伤口。
青木言脸颊边被水汽濡湿头发紧贴在皮肤上,被风吹过时会激起一阵凉意。
他侧头看向窗边,那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穿着一身白的少年,雪白的斗篷自对方身后扬起,银色的头发编织成一束麻花辫垂落在身前,那只没有被面具遮盖的金色眼眸里满是笑意。
对方坐在二楼床沿处双手展开夸张地做着动作,像是一只即将展翅欲飞的鸟一样,“太精彩了——真是一出完美的魔术!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明明是最弱势的存在却成为了最后赢家!真是不可思议,我亲爱的小青木。”
青木言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么提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当然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你用异能从太宰治眼前把「书」窃取走了,还用完美无缺的伪装骗过对方,那些小把戏骗得过视觉,可骗不过同为空间系异能者的我。”
果戈里嗓音轻松,他从窗沿上跳了下来,甚至发出可爱的“嘿咻”声。
青木言注视着对方的靠近,直到后者伸出那只带着暗红色手套的手抚上他被绷带缠绕住的眼睛。
“为了祝贺你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
果戈里眼眸里似乎浸染出某种哀伤与留恋,但下一秒这种情绪有很快消散,快的就像是错觉。
他嗓音变得抑扬顿挫,“那么——到了惊喜时间!猜猜我拿着什么礼物?”
青木言目光落在对方一只手拽住的雪白斗篷上,正当他想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果戈里俊美脸上原本的笑容忽然尽数消失,浸染出无机质的冰冷,他看向门口。
明明没有看见任何动作,青木言却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暗红靡丽的液体从门缝里流了进来,浸透了卧室门口的毛绒地毯。
“唔……”青木言看着自己浅色调的地毯变得脏兮兮的,“我地毯脏了。”
“诶?!”果戈里表情夸张地做出了惊讶和内疚的反应,“怎么会这样——那我该怎么补偿你呢?小青木?啊我想想……用礼物抵消怎么样?太糟糕了,我只准备了礼物。”
“是什么礼物?”青木言雾霾蓝色眼眸中倒映出果戈里的脸庞。
后者长得确实很好看,是那种罕见的异域之美,在对方不说话仅微笑时,就显得神秘优雅,像是无拘无束的白鸟,但在对方一开口时,就像是出现了巨大的反差,让人联想到燃烧的向日葵,灼热又疯狂。
果戈里微笑着展开手,手中握着一颗雾霾蓝色的眼球,那颗眼球被处理过,被树脂包裹打磨到晶莹剔透,像是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串联在绳子上。
“你又不想收藏起来了吗?”青木言目光从被做成饰品的眼球上扫过。
“因为我发现我似乎中了你的陷阱。”果戈里唇边的笑容加深,只是这抹笑容看起来带着压迫力。
他伸出手给青木言带上这条原本就属于对方的项链,两人距离靠的极近,青木言近乎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一直携带着的奇怪幽香。
那是一股很淡又很浓的味道,淡是因为只有在靠对方十分近时才能闻到,而浓却是因为那股香气极具感染力,在那股幽香之下,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包括原本他洗完澡身上自带的沐浴露香气。
“如果我收藏了这颗眼球,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被你束缚住了呢?一旦想起这颗眼球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就会不受控制的回忆,但是如果我克制着不去看它,它的存在反而会越发鲜明,越是在昭示自己的存在,简直就像是被操控了精神一样。”
果戈里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开朗又夸张。
他注视着那个垂下眼眸看原该在自己身体里器官的少年,“小青木,你很清楚这一点,也同样利用了我这一点。”
青木言身上的衣物一如既往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衫以及裤子,只不过白衬衫没来得及系上领绳,领口张开露出了下面的锁骨,而那颗雾霾蓝色的球体就垂落在对方锁骨下面一点的地方,衬托的对方本就不见光的皮肤更加白皙,甚至透着隐隐约约的病态。
“是这样的。”青木言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一点,“但是你先执着我眼睛的。”
“确实是这样,那时或许有你那个造物的原因在里面,毕竟……呃,我第一次看见那种东西。”果戈里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声调很快重新变得活泼,“所以在看见小青木你眼睛的时候,我才会提出那样的威胁。”
他有有些幽怨地看着对方,“而且小青木,如果你不骗我根本不会发生那种事,你是故意对我说出那种话的吗?在你根本没有对我用感情又明明可以自由的情况下,装作不自由对我说出想要让我替你自由什么的——你明明知道我讨厌被束缚。”
这当然是青木言故意骗对方的。
如果不通过这种方法,果戈里的行动又怎么会受控制?到时候谁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可以说早在最初摸清楚果戈里的性格后,青木言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刻意攻略与计划制定,当然他也很喜欢果戈里,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份喜欢重量不够,也仅仅只是浅薄的、一时兴起的、带着某种移情般的喜欢而已。
要怪就怪费奥多尔为了逼他居然把果戈里引到了他面前。
“其实按照我的预期,在得知你骗我的那一刻,我本来应该是愤怒又伤心的,在惩罚你的时候也应该是抱着遗憾又厌恶的心情……”
果戈里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金色的眼眸里裹挟着某种悲哀,“但是,但是——!在听见你因疼痛而颤抖,而隐忍着低泣的时候,我却觉得……”
说到这里对方的声音忽然停止了,青木言看着对方脸上的迷茫,后者像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样。
片刻后接着说道:“也许是不舍,毕竟我很喜欢你,无论是你的异能,还是你,我都是当挚友去对待的,所以在得知你欺骗我的时候,我的情感才会如此复杂,乱七八糟的一切塞满了我的胸膛——简直快要裂开!”
果戈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样,脸上的表情无论是夸张的伪装还是真实的情绪已经无法判断。
“所以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在这场游戏里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无论是你说谎话时波澜不惊的习以为常,还是出现你意料之外的变故,我都没能看见你最真实的一面,但是我却总是想要帮助你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毕竟你看起来是如此孤立无援,就像是一只在暴风雨中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小青鸟一样。”
青木言没有说话,看着果戈里璀璨如同烈阳的浅金色眼眸中浮现出疯狂悲哀的意味。
“但我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种束缚,来源于情感,又或者是你我之间的感情,毕竟我们相处过一段十分愉快的时光,也交流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十分契合投机,这是你的谎言吗?小青木?”
“不,这不是……”青木言后面的声音被对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打断。
果戈里该不会是想要掐死他吧?
这可不是合适的死法。
青木言不动声色地思考着如果死法不对该如何将对方引上正轨,又或是该如何更改计划脱身。
幸运的是目前对方却没有用力,更像是单纯的把手放在这里而已。
果戈里很快收回了手,他另一只手抚上自己遮住了一只眼眸的面具,嗓音轻柔,“所以我顺应自己的想法去帮助你了,无疑这样是不自由的,我不想被束缚,同样也讨厌这种感觉,你应该能理解吧?小青木?如果不理解你也不会刻意利用这一点来干预我的行动。”
“但是你却仍旧这么做了。”青木言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清楚无比。
“是的,因为我决定斩断你我之间的束缚,在一切失控之前、在我完全被你影响之前,从名为情感的牢笼里脱离出去。”
果戈里手里摘下面具,另一只稍微深一点的金色眼眸里燃烧着的情感与杀意完全暴露在了青木言眼中。
果戈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割裂和异常,这种反应像极了什么疯狂序曲与危险预兆。
很快他表情又重新变得哀伤,像是不舍那样,伸手托起青木言常年握着画笔而显得瘦削修长的手,轻轻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所以……我想杀了你,只有这样我才能从这其中解放,从你谎言编织的情感中获得自由。”
第 46 章
当太宰治赶到费奥多尔原本所在的据点并且组织手下开始行动抓捕时, 却发现建筑内空无一人,对方像是及时意识到了什么那样敏锐无比地逃跑了。
他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茶几桌面的通讯器上。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拿起通讯器对对面的人讥讽道:“不愧是‘老鼠’逃跑的速度果然十分快呢。”
“过奖了, 您速度也不慢, 或许再早上一些您就能在码头见到我了。”通讯器那头费奥多尔的声音轻松, 含着笑意, 像是胜利者一样从容不迫。
太宰治听出费奥多尔的言下之意, 那一句对方已经坐船离开的事实。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就像是早有准备那样, 或许那些欧洲来的研究小组里掺杂了费奥多尔的人,等着接对方离开。
“真是严密的计划呢,这倒是让我好奇你为了制定这个抢夺「书」的计划,究竟准备了多久?”
“唔……大概是在我听说横滨有本可以实现愿望的「书」那一刻起就开始准备了吧。”费奥多尔语气缓慢宛如闲聊那样, 他很快话音一转, 充满惋惜, “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拿到。”
“哈?”太宰治第一反应是讥讽对方的惺惺作态,但他很快又意识到对方没有欲盖弥彰的必要。
同样, 以对方看似谦卑实则高傲的性格也不会在真的拿到「书」后说这种话。
“所以你是落荒而逃的吗?费奥多尔?”太宰治鸢色眼眸微眯,话语里裹挟着试探。
“这是命运的安排哦。”费奥多尔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别有深意地说道:“您在最后——被炸飞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注意天空?啊……说起来, 您知道青木君最大的谎言是什么吗?”
太宰治呼吸微窒,隐约有所预料,在这个时候对方优雅低沉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创造者怎么可能控制不了笔下造物呢?您知道那是北美实验室的试验品, 是超脱异能的存在,那样的东西, 展现出来的真实模样怎么会是‘旧约天使’?”
青木言究竟能不能控制造物?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被拉扯的模糊不清了,也许能够控制,也许不能完全控制,难怪对方能够说出只有被拆穿的谎言才是谎言这种话。
如果谎言无法被拆穿,那就是真实。
这件事情里真实与谎言交叉相融,在那个造物已经被摧毁的情况下,已经无法去验证任何东西了。
“北美试验品最初的模样是一团色彩气体,看不出颜色无法分别色彩的气体。”费奥多尔喟叹着开口,“看在同为这场游戏落败者的份上,就免费告诉您这条情报吧,当初青木君得到试验品融进了颜料里,之后创作出了这幅瞳色与他相近的‘旧约天使’,如果说透过作品能够看出作者的思想与灵魂,那么——您对青木君是否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呢?”
“这件事……我早知道了。”太宰治语气古井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早在第一次看见那些作品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直对青木言持有质疑的原因,只不过……后来得到「书」因为平行世界的记忆和对方称想要保护港口Mafia首领是他时的表情所误导而开始松懈。
原来这也是一场谎言?
如果青木言可以控制造物的外观,也就是说对方是可以让那个东西在一瞬间回归到原本模样——一团气体。
原来如此,费奥多尔是在得到天空上造物消失的消息时就开始撤离的。
毕竟那份试验品同样也是费奥多尔策划窃取,所以后者很清楚什么样的条件能够摧毁那个东西。
也正是因为在撤离所以没空去管那些追他们的手下该怎么行动,那些宛如提线木偶一样的手下在失去费奥多尔的命令后就会显得呆板。
同样给当时的太宰治造成了误导,就像是费奥多尔已经得到「书」,所以他们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一样。
再加上青木言动作的隐秘和有意无意的暗示,近乎快把费奥多尔拿到「书」锤死在真相上。
“唔……时间差不多了,如果您想见青木君最后一面恐怕来不及了。”费奥多尔嗓音含笑,后一句话比起跟太宰治聊天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到底会不会死呢……死了的话,好像就没有机会拿到「书」了。”
死……?
太宰治似想到了什么,他知道想杀青木言的那个人身份。
但是同为空间系异能者,在青木言已经到家——那种满地陷阱的情况下,果戈里真的能够杀死对方吗?
而且如果「书」不在费奥多尔手上,那么大概率会在青木言手里,后者又是以何种方法获得的?跟果戈里做交易?只为了不让任何人得到「书」?
“您知道吗?太宰君,果戈里其实是不受我跟青木君任何一个人控制的,他同样是游戏场外的玩家,类似于鬼牌一样的存在。”
像是知道太宰治疑惑似的,费奥多尔恰到好处地开口,“青木君所想做的是把这张‘鬼牌’踢出游戏局,因为他知道如果这张‘鬼牌’存在,他是绝对赢不过我的,所以才会剑走偏锋,以眼睛为代价,或许现在还要加上一个生命?”
“所以青木君是依靠自己的异能得到「书」的。”太宰治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从口袋里拿出「书页」,纯白的纸张在晨曦下舒展,太宰治拿起那页纸对着光看了一会儿,没能发现任何痕迹,正当他以为自己猜测错了时,忽然注意到纸张的一角有一个颜色稍深一点的地方。
只深了一点点,如果不注意会被误以为是光线本身带来的阴影,仔细看的话那一点深色印记像是沾了一点点泥土的指尖用力划过的印记。
这样也能算吗?
太宰治回忆起对方在坠落时咬破指尖的举动,这样似乎真的能算。
那一瞬间青木言借助火光爆炸时的冲击让「书」飞了出去,再加上周围的薄雾一直都有,气浪也吹乱了薄雾,更何况被剧痛席卷神经的太宰治,后者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也根本无暇顾及薄雾的流动方向。
因此,青木言如果真的出手,是有极大可能成功的。
但是他后来握住了对方的手,也握住了「书页」,青木言没有维持异能,否则肯定会被无效化。
对方是以何种手段把「书」转移走的呢?
总该不会是青木言因为那个造物所以导致自身异能也发生异变了吧……
太宰治忽然想起之前问过青木言,后者异能什么时候才能对他完全起效,对方的回答是——“等我完全疯了吧。”
如果这个“疯”是指被同化,而青木言又能控制自己是否被同化,那异能确实可以达到不被无效化的地步。
但他看青木言当时眼睛里神色很清明也很稳定,没有任何疯狂混沌的意味。
情报不够推测不出更具体的答案。
不过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
如果青木言说想要活下去是真话,那么理应不会死在果戈里手里,到时候去询问对方就好了。
与此同时,通讯器里也传出费奥多尔想要结束聊天的声音。
“如果您能见到青木君的话,请跟他说我在欧洲等他,等待着下一场游戏的开启。”
“我可不是传话筒。”
太宰治说完这一句随手把通讯器丢进了一旁的鱼缸里。
他拿出了另一个通讯器,想要去联系之前原本拔给青木言保护对方安全的那些人。
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太宰治嘴角微微上扬,只不过毫无笑意,那只鸢色眼眸里满是阴郁,气息中的粘稠黑暗让周围港口Mafia成员头更低了一些。
时间会来得及吗?
……
“所以……你觉得只要杀了我,你就能从这份情感中获得自由吗?”青木言微微歪了歪头,那只雾霾蓝色眼眸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像是单纯的反问一样。
“难道说小青木你能给我什么更好的提议?”果戈里唇边笑容弧度扩大,他伸手拉住了对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
对方手腕处银镯伴随着动作往低处滑落,但奇怪的是上面的铃铛并没有发出声音,身为空间系异能者的果戈里当然能够感应到里面的金属珠子被取走了,但明明之前他都能听见铃铛声音。
“原来是画里会响,现实里不会吗……”果戈里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间,“看起来很有趣~”
青木言不置可否,他略过这个话题,回答了对方上一个问题,“很可惜,我无法给你任何提议,毕竟这是你这些天深思熟虑得出来的结论,我不知道你的心路历程,所以根本没办法改变。”
“你知道自己会死,也准备好了被我杀死。”话题毫无预兆地被果戈里更换,他语气收敛了原本刻意营造的夸张感,转而变得平静。
“这是怎么得出来的?是因为之前我跟费奥多尔的聊天吗?但那个时候你应该也被拖进画里了才对。”青木言眼眸里划过一丝疑惑。
那个时候所有看过天空上眼球的人都被拖进了画里,既然果戈里能够帮助他清扫狙击手,那么就说明后者也一定看过天空。
果戈里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兴高采烈地得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那么,在此提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呢?!这当然是因为对小青木你的了解啦——”
他故作俏皮地拖拽着尾音,眼眸里的杀意伴随着尾音被发酵的越来越浓郁。
“每一次来找你,你第一反应都是把我拖进画里,但这一次却没有,哪怕是在感受到我杀意的时候也仍旧没有,明明作为胜利者如果死在终局一定会不甘心的吧?但是你却仍旧如此平静,除去你有后手之外,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你早已料到,当然当然~我更相信后者,因为我之前有调查过你哦,小青木,你在横滨根本孤立无援吧,所以除了自己的异能,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逃掉了,而你的异能在我面前也无法起到完整的效果。”
“啊……是这样。”青木言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不擅长伪装出激烈的反应。”
那样必定会牵扯到情绪,如果想要伪装天衣无缝,那自然要不断下达心理暗示让身体进入到那个情绪中。
但他精神有点不太稳定,情绪骤然激动歇斯底里的话,容易导致精神与身体发生剥离,也就是人格解体。
他会像一个陌生人那样以旁观的角度去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感到陌生与怀疑,激动的情绪会被迷茫取代,那样伪装就会变得破绽百出。
“不过……确实会有不甘的情绪存在。”青木言话音一转,他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说出的话别有深意,“我其实一直很好奇,是有形的束缚容易挣脱,还是无形的束缚更容易挣脱,前者不会被记忆遗忘,但后者会,这种说辞同样可以反过来,毕竟有形的束缚可以被物理打破,而无形的只能靠被遗忘,但人的大脑真的会如此轻易遗忘什么吗?”
果戈里的视野里,那名靠在衣柜前的少年俊美精致的脸上露出了某种堪称恶劣的情绪,原本清冷的嗓音被压低拉长,演绎出缱绻的气息,“那,你的记忆力好吗?果戈里?”
“这点或许要看小青木能够给我留下多少的印象了,小丑的记忆可都是容易被抛弃的。”果戈里眼眸弯弯,明明是一副充满笑意的模样,但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压迫力与危险。
“你想怎么杀死我呢?”青木言目光落在对方雪白的斗篷上,斗篷内里是漆黑一片的,就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一样神秘又深不见底。
“唔……我想想。”果戈里的视线从眼前少年脆弱的颈脖处划过,又落向心脏跳动的胸膛前。
“因为小青木你有尖锐物品恐惧症,所以用子弹应该会更好一点?”他像是在询问对方意见似的。
“我挺怕疼的,能一枪毙命吗?”青木言指尖摸向自己右手手腕,他像是有些不安那样在用指尖摩挲自己手腕上的那颗铃铛。
“放心啦~我技术很好的哦!”果戈里愉悦地笑了好几声,从斗篷里拿出了之前一同玩游戏用的左轮手-枪。
“你上次挖我眼睛的时候也这么说。”青木言语气充斥着质疑,“你那个时候走神了吧?一定走神了,重复搅动了好几下!”
果戈里目光心虚地游离了一瞬间,小声嘟囔道:“这都是因为小青木你的反应……”
那种忍受不了疼痛又维持着骄傲不想求饶与大声尖叫哭泣的忍耐,那种最后溢出的零碎低泣,很容易唤起人恶劣的一面。
“这一次不会的!”果戈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一次我会精确击穿你的心脏,不会让小青木你感到多余痛苦的。”
青木言怀疑地看了对方好一会儿,脑海里在快速思考击穿心脏大脑能维持几秒清醒,人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情况下仍旧能活两分钟,但大脑不一定还有意识,以果戈里的个性与行动的动机来看,很有可能是杀了他之后直接离开,如果对方走到楼下,那是超出了三十米范畴的,但问题是如何让对方快速走到那个地方,否则他怕自己真的会先死一步。
“果戈里。”青木言收敛起眼底伪装出来的情绪,露出表情有几分认真,“你知道的,所有盛大的戏剧都会有一个惊艳众人的收尾与落幕,比如说星光璀璨排山倒海的欢呼,又比如说是热情洋溢炽热绚丽的花朵与火焰。”
果戈里若有所思,“你是想要我跟见面时一样送你玫瑰吗?哇呜……很抱歉,小青木,我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银发少年看起来有些困扰,他指尖抵在下巴处,像是在思考要如何满足对方的愿望一样,同时也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居然在这最后落幕时掉链子了。
“不。”青木言唇边弧度微扬,“这一次换我送你。”
果戈里闻言微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好不容易平息了笑意,他一边擦拭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边说道:“小青木,这是你想要给我留下的印象吗?”
如果是以死亡与鲜血铸就的玫瑰,那确实足以超脱世俗而惊艳无比。
“会是一场让你难忘的惊喜哦。”
青木言知道对方现在误解了,不过没关系,这样正好,他相信果戈里能够反应过来的,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能因为看见木围墙上的玫瑰而特意去准备一支玫瑰一样。
果戈里微笑着举起枪抵在那颗跳动心脏的胸膛上,“需要说晚安吗?”
青木言眼眸微眨,“你会让我自由吗?”
“当然,那可是我们彼此都能得到的自由。”果戈里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感动地撩起斗篷一角擦了擦眼睛,语气是故作夸张的哽咽,“我太感动了,没想到最后我们仍旧能在这一点上契合。”
青木言想要让果戈里把自己的尸体也抹消,如果死后尸体还会落进别人手里那简直是一种屈辱,最好能连同他在横滨的一切痕迹一同抹消,而能够完成这一点的,就是火焰。
而果戈里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在杀死青木言之后不毁掉对方的身体,那这根本就不算是彻底的打破枷锁获得自由。
超脱世俗的自由是灵魂与身体的共同消亡,只有完成这一点,那才是从这个世界解放,得到了彻底的自由。
“那么——”
“晚安,我可爱的小青鸟。”
他嗓音很轻,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手中毫不犹豫扣动的扳机。
伴随着“碰”的一声枪响,赤红靡丽的色彩于半空中炸开,粘稠温热的液体溅射在果戈里雪白的衣物上,后者并未在意,他目光注视着那具略有些瘦削的身体失去支撑顺着惯性往地上倒去。
“叮铃——”
一声微弱的铃铛声与青木言坠地的声音一同响起,让果戈里一瞬间瞳孔微缩,他不顾斗篷浸透上了血迹快速蹲下身,握起青木言瘦削手腕,那只失去了生命力的手软若无骨地垂落在半空,从指尖滴落血珠。
那里的铃铛在果戈里堪称急切的动作下再次发出轻响。
果戈里很快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因为他并未感受到任何空间波动,此刻所处的也应该是现实。
他用异能取出了铃铛里的东西,那里面并不是铃心,而是一颗很小的石子。
“真是的……”果戈里嘟囔着起身,“差点被你吓一跳,小青木。”
躺在血泊里的少年安静无比,脖子上戴着的那只雾霾蓝色饰品从衣服里滑落在地上沾染上猩红,雪白的衣物变得赤红一片,像是躺在炽热靡丽的花海里陷入沉睡一样。
指尖的打火机燃烧着火光被丢出,青木言这所住处大部分装潢都是木质和布质,因此很容易燃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果戈里仍旧使用了汽油。
火光落地一瞬间高涨,橙青色的火光进化出炽热的金红,顷刻间开始肆意燃烧一切。
果戈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仍旧躺在血泊中的模样,火光把对方苍白的脸颊照亮,那只雾霾蓝色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血泊倒映出火光,像是在燃烧的玫瑰花海。
忽然想到了什么,果戈里用异能一瞬间传送出房间落到了院子里。
在那道雪白身影用异能消失在房间的那一刻,一只紫黑色的蝴蝶悠悠地落在青木言身上,像是从穿透了火焰而来,带着划过生死界限的神秘。
第 47 章
那所富有童话气息的屋子自二楼窗口处冒出明艳灼热的赤红火光, 裹挟着滚滚浓烟一同飞往刚破晓的天际。
晚来一步的太宰治站在院子门口,眉头微皱,没等他对手下下达灭火的命令, 一道雪白沾染着猩红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院子里。
那是一个银发少年, 穿着类似于礼服一样的夸张装束, 带着优雅与说不出的荒诞, 对方脸上沾染着些许血迹。
在对方出现在院子里的一瞬间, 目光落点并不是花园外的那些人, 而是分割花园与公共场所的那些木围墙。
围墙上面绘制着娇艳欲滴开得正盛的血红玫瑰, 那是双面的, 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绘制着盛放的各不相同的玫瑰,原本它们并不起眼,只有会在第一次拜访时让人感到惊艳,次数多了以后就会习以为常。
但此刻那些玫瑰宛如真的在盛放一样, 似有似无的花香驱散了火焰的高温与浓烟。
星星点点的薄雾从木制围墙上涌出, 顷刻间将所有人都拉进了画中, 也都见到了那一片宛如在燃烧一般的炽热玫瑰花海。
无边无际宛如来到了玫瑰庄园,那些玫瑰在众人的目光下恣意舒展开枝叶, 尖锐的棘刺被收敛在猩红之下,让人目之所及全部都是堪称浪漫与爱情的代名词。
果戈里金色眼眸微微睁大,表情罕见地空白了一瞬间,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道身影躺在血泊中, 宛如沉睡于殷红花海的静谧模样。
如果说这就是青木言所说的惊喜,那确实足够惊艳。
同时也是具有神秘悬疑的退场谢幕。
他下意识侧过身看向身后的房子,目光所接触到的房子并没有燃烧, 反倒荆棘与玫瑰开始缓缓生长攀爬上那所建筑,比赤红色火焰更深的花瓣取代了原本燃烧火光的窗户。
天际的晨曦在一瞬间化为黄昏的朦胧, 天边游荡着火烧云,宛如被血色玫瑰感染了一般,一切都被铺上赤红的纱。
太宰治眼眸从果戈里身上的血迹扫过,又观察着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隐约可以猜测出发生了什么。
那个出血量和溅射痕迹来看,绝对是击穿了心脏,大概率是活不了了。
但——
从青木言还有余力可以给果戈里布置这种浪漫谢幕来看,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没有死,再加上青木言手腕没有受伤来看,大概率是找到了治愈系异能者。
为了以防万一他让手下把这处住所包围了,所以当然也有事先准备好没有看木围墙而被留在外面的人,如果青木言被治愈好想要撤退,就一定会暴露在包围圈里。
果戈里注视着攀爬上窗沿的玫瑰,神色有些不可思议,“没死吗……?小青木……?”
怎么会?他亲手击穿对方心脏,直到停止跳动。
普通玫瑰当然是无法攀爬上建筑的,但这里是青木言的画中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太宰治听见对方的呢喃,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浪漫谢幕,而是青木言对果戈里的某种报复与恶作剧。
青木言并没有告诉果戈里——即使他死后,送给他人的画异能仍旧起效,因此果戈里只会认为是青木言没死。
青木言的性格比想象中的更为记仇也更为恶劣。
太宰治叹了口气,刚想伸出手触碰木制围墙,无效化这幅画。
但下一秒所有的玫瑰花瓣都像是开始燃烧着凋谢一样,整个世界掀起红色的柔软浪潮,宛如在跳动的心脏流逝了生命力,忽然炸裂开一样,橙红色的火焰在这个世界亮起,不断侵蚀周围的一切。
继而,缓缓消散,露出镜花水月背后的疮痍现实。
青木言的住所完全被烧毁,因为通体大部分由易燃材质构建,再加上果戈里倒了很多汽油,所以只留下被烧成灰黑色的废墟,连他们一开始进入的木围墙也烧成的木炭,这也是为什么画中世界会突然露出火焰灼烧掉一切的原因。
果戈里看着那一大片的废墟,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还带着少年稚嫩的嗓音。
“这是青木君给予你的礼物吗?”
听见声音果戈里终于看向了太宰治,“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唔……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毕竟这是青木君精心准备的玫瑰花海,不过——因为我们之前的情报交换你还没有提出问题,所以我就告诉你吧。”太宰治听见耳麦里手下说没看见任何身影的汇报,叹了口气,“青木君死后,他送给其他人的画,异能仍旧可以起效。”
果戈里眼眸微动,这样确实可以解释眼前的一切,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想到心脏所看见的玫瑰花瓣就会像心脏一样炸开燃烧。
只是在所有的一切都被烧成了废墟的情况下,青木言究竟有没有死呢?
这个问题太宰治也同样好奇,他手下没有看见任何人影,眼前的一切也都被火焰灼烧殆尽。
青木言会怎么逃脱?
……
在那只紫黑色的蝴蝶落到青木言身上的瞬间,紫色的异能光圈扩散。
——「请君勿死」,这是青木言所找到的那个自愈系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能够在人濒死前治愈一切外伤。
而好巧不巧,在青木言即将陷入彻底死亡的一瞬间及时赶上了。
青木言眼眸瞬间睁开,他控制着异能展开通道,在火焰即将吞噬一切之前,把赶来的与谢野晶子和福泽谕吉一同带进画里。
画里一片幽暗,周围弥漫着说不出色彩的薄雾。
虽然他的造物死了,但是使用试验品的后遗症仍旧残留,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周围不似光谱中任何一种已知颜色的薄雾。
原本在最初,他的异能是不会有色彩的,仅是纯粹的白,同样也是可以随意涂抹覆盖更改的白。
既然有如此严重的后遗症,就意味着北美的那个试验品在某种程度上同化了他的异能,因此在看见到自己异能展现发生变化的那一刻,青木言意识到了他异能似乎已经足以支撑他在所有作品中穿梭,可以任意更改通道的出口。
“谢谢你们!”青木言感动地看向两人。
与谢野晶子不自在地扭过头,“我的异能可不是给你这样玩的,如果你下次再向武装侦探社进行这种委托,就算社长同意接,我也不会让你再康复的这么简单。”
福泽谕吉赞同地点头。
“保证是最后一次了。”青木言说着有些奇怪,“说起来,那个侦探呢?”
“因为你的住所被港口Mafia包围了,以社长的能力只能带一个人越过包围圈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当然更主要的是你房子着火了。”与谢野晶子表情带着谴责,“怎么能让乱步先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青木言心虚地游离了一下视线,将出口设在了日本境内、横滨范围外的画,也就是最开始拍卖出的那一幅——《夏梦》。
那幅画所在的空间似乎是一处书房,周围昏暗没有灯光,看起来主人不在身边。
与谢野晶子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哪?”
“也许是某个商人家?”青木言表情有些无奈,“抱歉,我只能把出口开在这里,因为原本的出口完全被烧毁了。”
“我们不会被当做私闯民宅关起来吧?”与谢野晶子嘀咕着从窗户探头。
好消息是这里是二楼,距离地面很近。
福泽谕吉看着青木言欲言又止,脑海里想起江户川乱步吵着想要一幅零食城堡的话有些头疼。
青木言注意到银发男人的迟疑,他像是明白对方的忧虑一样,“我不会做任何伤害横滨的事情的,请放心,另外报酬会在半个月内支付完毕,不过,画的话可能需要视内容而定,想要什么样的画?”
福泽谕吉下颚紧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严肃,“零食城堡。”
青木言:“?”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险些没能忍住笑意,一个看似古板严肃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充满童趣的内容,反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好的,半个月内会全部支付完成。”
福泽谕吉僵硬地点头,旋即带着与谢野晶子一同告辞。
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
青木言注视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喜欢跟武装侦探社打交道了。
毕竟对方不会多问任何事情,干脆利落的做派有些像……保镖?或者杀手?之类话不多的工作。
“你看起来玩的很激烈哦?”
带着揶揄的嗓音忽然从门口响起。
那里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靠在门边,那是一个长相俊美深邃的男人,拥有一席宛如星河般的璀璨金发,金色微卷发梢随意地搭在肩头。
那一双漂亮的浅青色眼眸正带着笑意注视着站在窗户边的青木言,后者身上满是血迹,甚至血色的上衣都被灼烧掉了大半,露出下面白皙无瑕的皮肤。
在看见男人后,青木言露出更加无奈的表情,“果然是你啊……戈蒂耶,你怎么会来日本?”
“因为——想要看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雨果表现的一脸不在意,我可不能。”被称为戈蒂耶的男人、同样也是买下那幅《夏梦》的法国商人,他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向对方,“事实证明,你果然上演了一出了不得的戏剧呢,青木,有哪里受伤吗?”
青木言伸手扯下眼睛上被血液浸透的绷带,原本被挖走的眼睛再一次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眼眶里,他轻笑着,“没有哦,我好的不能再好。”
毕竟……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第 48 章
戈蒂耶的视线打量了一圈那个看似狼狈实则身体上并没有任何伤害的少年。
无论对方表现的如何轻松, 空气中那股近乎要把人溺死的血腥味可做不得假,而且从对方衣服上的血迹来看,大概率是被人击穿了心脏。
比想象中的更狠一些, 说起来青木言以前是这种性格吗?
“要洗个澡吗?不过我这里可能没有适合你的衣服, 我可以现在给你去买, 来回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好, 麻烦你了。”青木言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发, 不出意外摸到了一手粘稠。
他目光往走廊那边看过去, “浴室在哪边?”
戈蒂耶把对方领到了浴室, 他靠在门边, “你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你才是。”青木言轻描淡写地扫了对方一眼,终于知道为什么港口mafia会一直从未信任过他了,“幸好你没有暴露身份。”
“好薄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戈蒂耶看着对方蹲在浴缸边放水, “我可是你学长, 以前你可是一口一个学长叫的很甜的。”
“啊, 是啊是啊。”青木言用手试探着温度,“如果你不是那么喜欢跟我老师告状就更好了。”
“那可不行, 雨果让我照顾你的。”戈蒂耶耸肩,“你要怎么离开?看横滨的动静和你现在的状况,你最后退场的方式是死遁吧?这样的话——那两个人里有能够死而复生的异能者?不会吧,在这种乡下城市?”
“不算死而复生, 只能在濒死时起效,不过可以治愈一切外伤,其实我对她很心动。”青木言撑着下巴, 语气有些惋惜,“只不过, 显然我给不出能够让她心动的条件。”
“濒死?这可比彻底死更难,你真敢赌,这倒是让我好奇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戈蒂耶语气微妙,他当然知道在法国的绑架事件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是真的会让原本一个天真纯粹的性格转变成这样孤注一掷的疯狂性格吗?
“我不告诉你。”青木言手指波动着水面,毫不犹豫地赶人,“你该去帮我买衣服了。”
“指挥人又不给好处,青木,你太伤我心了。”戈蒂耶浅青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指控。
青木言迟疑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样过于无情,“除了这个问题以外,其他的事可以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戈蒂耶眼眸微亮,“等我回来!”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门口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顺带帮青木言把门带上了。
终于走了。
青木言脱下衣服缓缓躺进了浴缸里,里面的水一瞬间被染红,直到洗第三遍才看不见红色。
他叹了口气,指尖沾着水渍在墙上随意勾勒出了一个图案,薄雾从墙面浮现,青木言伸手进去取出了那本「书」,正如人能够在画里随意穿梭一样,他从太宰治面前窃取「书」用的也是同样的方式。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精神体借助「书页」开启通道拿到「书」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把「书」转移到了住所中的画里,在果戈里来访的时候,他又把「书」转移到了最后的通道《夏梦》中,直到现在再刻画出画,用精神体去那幅《夏梦》里取出「书」。
「书」翻开第一页就写着字迹,字体优雅笔锋带着锐利,大概率是魏尔伦的字迹。
太宰治写的“因”是从青木言造物是北美试验品开始,到吸引了欧洲众多研究小队,里面穿插一切的先提条件是青木言可以控制那个造物,同时那个造物不受费奥多尔控制,从这个角度开始发展,直到最后——“原来那个造物是吸收储存生命力的容器,在被不间断的攻击销毁后,祂消散了,所有的生命力都重新回到了那些动植物的身上。”。
近乎所有的一切先提条件的铺垫都是为了早就最后的结果。
最后结果也确实如太宰治所愿,那个试验品究竟是不是吸收储存生命的容器已经不重要了,在「书」的力量下,祂不是也得是。
青木言撑着下巴,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初世界会崩坏的那么快,因为这本「书」只要铺垫好先提条件,那么一切结果都可以发生,哪怕只是从一个流浪汉开始,只要中间铺垫的剧情足够合理,那么世界仍旧能够毁灭。
他把「书」重新丢进了画里。
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少出来比较好。
青木言埋进了温热的水中,水汽氤氲地模糊眼前的视野,脖子上携带着的项链悠悠地浮在水面。
费奥多尔肯定不会甘心被甩罪名的,对方即使在撤离也会想方设法洗白,比如说跟太宰治通话,而自己也只有在最后才让对方放下了些许戒备,然后太宰治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一波又狠狠收割了太宰治的信任,他猜太宰治大概率也不相信自己死了,而且如果对方速度够快,说不准会一起被果戈里拉进画里。
虽然说原本只是想给果戈里看,然后借助对方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给他人权限的画仍旧能够被打开通道的信息差,委婉地暗示果戈里自己没死。
如果这样做,原本一直想杀了自己获得自由的果戈里肯定会觉得自己仍旧被束缚,一件事没有完成,伴随着时间很容易变成执念,而想要杀死自己的执念就会一直伴随着果戈里,直到后者完成这份执念为止。
但太宰治的出现就改变了这样的结局,太宰治八成会告诉果戈里这一点,这样的话也许果戈里会认为自己死了,然后从此获得自由。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不错,毕竟青木言还是很喜欢对方的,无论是脸,还是那股气质,又或者是对自由的疯狂偏执。
都很有趣。
不过,这些都跟青木言没有关系,因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知道——青木言死了。
青木言收敛思绪,泡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用柜子里干净的浴巾擦干净身体。
镜子里的少年拥有一双雾霾蓝色的眼睛,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这或许是因为之前失血过多的心理因素,毕竟他现在的身体可十分健康。
原本卷翘在半空十分不羁的黑发在被打湿后乖顺地贴在脸颊边,头发似乎有些长了,耳后的黑色发梢顺着白皙的脖颈一直贴到精致的锁骨处,水珠不断地下滑。
青木言指尖捻起发梢,思索着要不要剪短一些,此刻门忽然被人推开。
“来了!我亲爱的学弟!我带着衣服来救你了!”戈蒂耶毫不见外地抱着衣服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青木言那边走。
后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他目光看向对方怀里抱着的衣服,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等一下,戈蒂耶,你上衣是不是买的太长了?”
那雪白的上衣衣摆从金发男人臂弯处垂落,还有很长一截在半空中晃荡。
“哦,这当然是因为我没有量过青木你的具体尺寸,所以只能买裙子。”戈蒂耶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你离开日本总需要从码头过,肯定需要伪装一下。”
青木言看着对方怀里的衣物满脸抗拒,“不,我直接从画里到我老师那。”
“光着去?”戈蒂耶眼眸微微睁大,诧异无比,“太开放了,青木,这样看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带你去接触成年人世界了。”
“……对不起,还是把衣服给我吧。”青木言妥协了。
他一点都不想让老师误解自己在日本做了奇怪的事情。
“如果你可以从画里直接去你老师那儿,能顺便带我一个吗?”戈蒂耶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有些晕船,坐飞机的话我恐高。”
“哈哈,不,我骗你的,其实穿梭不了那么远。”青木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主要是他衣服穿都穿了,怎么可能让对方好过。
听见这句话戈蒂耶兴奋的表情一顿,紧接着立刻收起,“我早说青木你该选择一边,如果选异能这边,你现在八成已经是半个超越者了,穿梭这点距离不在话下。”
青木言眼眸微暗,他叹了口气,“再说吧。”
“你……该不会还没做出选择吧?”戈蒂耶眉头微皱,“你造成的动静已经不足以再让你当个普通画家了,而且——你已经自断后路了,‘青木言’不可能再从艺术界复出,因为他在众人眼里已经死去了。”
“我知道,只是……”青木言抿起唇,神色有些阴郁。
戈蒂耶像是明白对方的忧郁似的,很快转移了话题,“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继续任性,毕竟青木还是个小孩子。”
他对青木言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那么,你是想要先补觉,还是马不停蹄地回法国呢?小孩子有选择权利哦。”
“你只比我大五岁。”青木言一本正经地点出对方的年龄和短板,“如果不是你迟迟毕业不了,也根本当不了我学长。”
戈蒂耶宛如被打击了一样,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又很快重整旗鼓,“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而且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遇见有趣的你呢?青木?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邂逅!”
“哈。”青木言假笑了一声,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转而说起了正事,“先回法国吧,不然回头这个地方政府反应过来了估计就不好走了。”
戈蒂耶微微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堆化妆品和道具,紧接着把青木言带到房间里,开始给对方伪装出合适的形象。
青木言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涂抹,戈蒂耶的伪装技术很好,对方的天赋不比青木言差,甚至可以说在青木言之上,只不过后者在艺术与异能的道路上选择了后者,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容不下纯粹普通没有背景的艺术家。
……
在码头一艘通往法国的客船正停留在海边,而身穿着制服的军警正在一个个搜查那些去往法国的人,普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天码头停留的军警格外多。
一名气质不凡长相俊美的金发男人带着一名金发少女来到了码头排队等待着安检,他们提着皮箱,清闲安逸的像是来日本旅游又回国的一样。
这两人看起来像是兄妹,无论是那双如同青翠嫩叶的浅青色眼眸,还是宛如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十分相近。
金发男人的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扎在脑后,而那名少女的长发则自然地垂落在腰间,发尾自然地打着卷。
戈蒂耶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伪装身份,因此经常备着各种伪造的证件。
军警看着对方的证件来回检查,无论是问话还是观察都没能发现任何疑点,最后只能放两人通过。
他们顺利通过了安检,登上了轮船。
在轮船驶离码头之后,青木言没能忍住抱怨,“你腰带系的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气。”
“你应该庆幸我给你买的是平底鞋,不然回头走路都成问题。”戈蒂耶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越来越远的码头。
青木言不置可否地没有说话,他目光跟对方一同望着越来越远的陆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有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码头旁边陡峭断崖下的礁石上。
青木言指尖下意识探向了自己脖颈处戴着的项链,戈蒂耶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终于忍不住吐槽。
“青木,从那个东西的颜色来看,那应该是你自己的眼睛吧,换以前的你早丢掉了,现在你为什么要留着还做成了项链,不奇怪吗?”
原本在给对方换装的时候戈蒂耶就注意到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带这种项链未免有些吓人和违和,但青木言却不肯摘,戈蒂耶只能退而求次给对方加了一个小披肩挡住了那条项链,但这样一来就不能穿简约朴素的长裙了,这不符合他的美学,所以换成了小洋裙,这也是为什么青木言会觉得勒的原因。
一切都是对方自找的。
青木言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他指尖从衣领里拿出了那颗被精心打磨做成宝石效果的雾霾蓝色球体。
嗓音轻的近乎能够被海风搅碎。
“大概是……某种纪念吧。”
这里面囚禁着一个少年寻求自由的偏执。
伴随着轮船驶离日本海域,这场风波也落下了帷幕。
在港口mafia的半隐藏半透露下,异能特务科档案中留下了被定格的结局。
「已确认天才少年画家(异能者)青木言的死亡,凶手为境外异能者果戈里,「书」的下落不知所踪,疑似被境外组织「死屋之鼠」窃取,至此,让横滨损失惨重的「星之彩」事件画上句号。」
第 49 章
戈蒂耶把一切安排的都十分妥当, 或者说他对于这种事格外擅长——关于潜伏、伪装、脱身。
青木言只需要跟在对方后面,看着对方跟别人交涉,然后上车, 一路近乎畅通无阻。
果然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戈蒂耶注意到身侧少年正盯着自己走神, 他打趣道:“怎么了?对靠谱的我心动了吗?如果是青木的话, 我们可以试着交往哦。”
“谢谢, 我还没成年。”青木言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你休想。”
“你是不知道追求我的人有多少。”戈蒂耶轻哼一声, 他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如果你想, 你自然可以成为继承人,有了组织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这近乎是在明示什么了。
青木言应了一声,模棱两可地说道:“嗯,我知道。”
戈蒂耶清楚这份抉择意味着什么, 也同样知道这件事以对方的年纪而言有些过早, 他换了一个话题, “你创造出的那个东西用了「全知之眼」的那个试验品?”
“对,那个试验品本体是一团类似于雾气一样的东西, 我把它加进颜料里再勾画,它就拥有了具体的躯壳。”青木言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个东西的效果似乎是可以产生精神污染,类似于精神系武器, 当人的精神完全崩溃的时候,它就会开始吸收生命力。”
“精神系么……”戈蒂耶摩挲着下巴,“是超越异能范畴的力量?”
青木言微微颔首, “横滨有个少年拥有异能无效化,那股力量也能够对对方起效。”
如果他能跟那个试验品同化到最深, 那他的异能对太宰治就能完全起效,只不过那样他也会彻底陷入疯狂。
原本这个是作为最后的备用方案,幸运的是计划很顺利,完全用不上。
“横滨那个城市,怎么什么样的异能者都有,我记得异能无效化……欧洲似乎都没有这种纯粹的异能。”戈蒂耶叹了口气,目光看着车窗外不断拉过的风景。
“那个城市的异能者确实很多,不过没有什么超越者。”青木言想起费奥多尔所说的那个超越者。
如果横滨确实是有超越者,那为什么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看见那个超越者露面?
是有其他计划,还是……根本没有什么超越者呢?
“哈,毕竟是小城市。”戈蒂耶似感叹般笑了一声,“如果还有好几个超越者,那也不该会籍籍无名。”
两人说话都没有顾忌司机的存在,后者也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心一意地开车,直到车停靠在一处庄园前停下。
庄园里栽满了植物,有的正值花期,盛开的娇艳欲滴,幽香源源不断地从花朵中散发,有的已经开始凋谢,犹如燃烧过后的枯木,蜷缩着枯萎的花瓣,慢悠悠地从半空中落进草地里,残败之美与盛放之美同步在此上映。
“雨果先生说在这里等您,青木先生。”司机恭敬地说道。
戈蒂耶懒散地坐在车里没有想要一同拜访的打算,“替我向雨果打声招呼,我就不去见他了,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忙。”
青木言微微点头下了车,关上车门后车很快再次启动,无论是司机还是戈蒂耶都所属同一个组织。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圈这个庄园,这里的一切跟他当初离开时差不多,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他当初离开的时候是玫瑰的花期,而现在玫瑰的花期已经过了。
青木言抬起脚步一路穿过花园,推开了门。
空旷的客厅里没有人,他轻车熟路地往二楼书房去。
书房静谧无比,午后暖阳从打开的窗户那里撒进屋子,空气中浮游着金色的光粒,有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坐在书桌前,乌木般的长发被随意扎成一束垂落在身后,对方手里拿着一支羽毛笔,看起来像是在书写什么东西。
“我打扰到您工作了吗?老师?”青木言扶着门框,表情有些疑惑。
疑惑对方居然会工作。
按照以往,对方现在这个时间点大概是在书房里睡午觉,或者站在窗边一边欣赏花园一边喝下午茶才对。
“没有,只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跟小青木你比起来不值一提。”雨果放下手里的笔,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视了一圈,“我听戈蒂耶说你伤的很重?”
“已经找治愈系异能者全部治好了。”青木言表情平静,目光掠过对方看向了桌面上的信件。
他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是「全知之眼」?”
“不,是「钟塔侍从」。”雨果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撑着脸颊,那双漂亮剔透宛如天空般的青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厌烦,“他们发来了邀请函,大概是想跟我们合作一块弄到「全知之眼」的试验品进行研究。”
“您想拒绝?”青木言会意了对方的意思。
“因为这件事很麻烦。”雨果抿着唇,表情有些不悦,“北美现在疑似研究出了超越异能体系的力量,这让欧洲很多势力都坐不住了,毕竟欧洲现在在联合研究能够大范围让异能无效化的武器,如果「全知之眼」真的研究出来了,那就意味着我们的研究心血全部无效,而且……我不信任「钟塔侍从」,阿加莎很聪明也很狡猾,她总是会在最后当猎手。”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我们会处于被动。”青木言逐渐理解了对方的顾虑。
雨果就是被这件事困扰了一上午,否则他现在肯定已经睡午觉了。
“「全知之眼」的试验品确实是超越异能体系的力量,但是副作用也很大,祂会对人的精神造成影响。”青木言思索着跟对方说道:“越疯狂获得的力量就会越强——以我目前得到的这版试验品是这样的。”
“用理智换取力量吗?”雨果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很快抬起眼眸看向站在门边的少年,后者眼底除去有些疲倦之外没有其他异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青木?”
“嗯……?”青木言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问自己的精神状况,毕竟他使用了那个试验品,“我没问题,不用太担心,也许是使用方法不同,所以我没有被怎么影响。”
听见这番话雨果不仅没有放心,反而还叹了口气,更担忧了,“小青木,你应该知道你身上有被「悲惨世界」转换后留下的影响——人格解体,你的精神本身就是不稳定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青木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这方面的症状本就不好治,无论如何青木言都不想让任何人窥探他的精神世界,更别提治疗会服用精神药物。
雨果知道对方的犹豫,这不仅仅有人格解体的问题在里面,也有青木言本身个性和心理因素的原因在里面,如果在对方抗拒治疗的情况下强行治疗,这只会起到反效果。
“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也支持你想做的一切,小青木。”
对方温柔的嗓音抚平了青木言心中的忧郁,他再次开口时换了一个话题,“老师,魏尔伦还活着,我在横滨港口mafia见到了他,只不过……”
“只不过他看起来很颓靡?”雨果微微笑了笑,“那家伙终于明白了——虽然看起来太晚了,但如果不是以这种极端的方法,他大概永远也想不明白。”
青木言原本以为自己老师听见这个消息会失落,但谁知对方看起来反而有些欣慰。
这也许跟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和交情有关,情感一向是复杂的东西。
“你要先去休息一下吗?小青木,你看起来很疲倦。”雨果没有过多执着这个话题。
与兰波而言,或许这就是对方想做的事。
在得知其中有一人活着时,雨果就已经满足了。
青木言微微点了点头,在他即将转身离开时,雨果又出声喊住对方。
“小青木,霍尔巴赫从横滨回来后跟我吵着想见你一面。”
青木言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他去横滨了?是作为欧洲联合研究小组?”
“你知道这件事?”雨果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确实……他跟我说横滨沦陷这件事大概率是你搞出来的,是费奥多尔撺掇你的吗?”
“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青木言唇边弧度微扬,他没有隐瞒对方,“我需要借助这场混乱得到些什么。”
“那就好。”雨果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学生没有吃亏就行了,“霍尔巴赫大概是为采集那个试验品数据而来,如果你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我就拒绝他。”
“这件事看老师您的想法。”青木言微微摇了摇头,抬起那双雾霾蓝色眼眸看着那个坐在桌边的男人,缓缓说道:“我手上还有当初剩下来的一些试验品,它的编号被「全知之眼」称之为「星之彩2090」。”
雨果神色微愣,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他们手上能有「全知之眼」的试验品,那确实可以不用顾忌其他国家势力,同样,他们可以答应「钟塔侍从」的邀请,但也可以在对方提出合作时持中立态度。
这样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最大的赢家。
但唯一问题是,霍尔巴赫是否可靠。
如果这份试验品给出去了,就等同于给出去了证据,青木言潜入了「全知之眼」并窃取了试验品的确切证据。
原本在横滨出现北美试验品这件事还可以归咎于「死屋之鼠」,就算「全知之眼」的人去横滨深入调查,最后调查到的结果也会是试验品和使用者都已死亡这种结果,毕竟所有证据都已经销毁,他们死无对证。
所以,一旦青木言把试验品给了霍尔巴赫这件事被暴露,无疑是在宣告自己就是真正的元凶,也同样会给雨果带来麻烦。
“不用担心,小青木,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又疯疯癫癫的,但是是可以信任的存在。”雨果轻笑了两声,似话里有话般,“如果小青木愿意成为我的继承人,他或许能为你做事呢。”
第 50 章
身为终结战争超越者其中的一员, 雨果自然拥有能够这么做的实力与底气,他拥有一个组织,只不过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纪律严明的组织, 而是拥有法国特色的自由组织。
可以说组织里身居高位的人都跟雨果有深厚的交情, 类似于朋友一样的存在。
比如说戈蒂耶, 又比如说霍尔巴赫, 他们都是组织中身居高位的一员, 不过后者要更自由一些, 否则青木言也不会不知道对方其实是雨果这一边的人。
也正因为这份特殊情感的存在, 青木言一直回避这个话题。
“小青木, 如果你想进入异能者的世界,以你现在在横滨搞出的动静,没有一个组织是不行的。”雨果叹息一声,“当然, 我也不是在逼迫你做出选择, 只是……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他看着那个站在门口有些无助和茫然的少年, 后者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右手手腕处的铃铛,他不由自主地压柔声线, “你可以继续这样,在我还活着的期间,在法国境内,我会保护你的, 小青木。”
青木言自然能够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现在的和平是暂时的,从欧洲在联合研究能够无效化异能的武器来看, 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超越者都无能为力的战争。
而这份研究却不能阻止,这是欧洲各个国家的旨意, 本身那些王室贵族对于雨果和他的组织就有所不满,但迫于对方的实力和影响力才勉勉强强摆露出一副和谐的态度,如果雨果拒绝研究,那么那些贵族也仍旧会一意孤行去研究,比起事态在不知道的地方暗自发酵,还是放在眼皮下面比较好。
最起码这样在暴风雨来临前可以有所准备。
“老师,谢谢你。”青木言眼眸里浮现出一丝迟疑,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说道:“这件事我会仔细想想的。”
雨果像是知道对方的顾虑,“不用担心,你知道的,他们都很喜欢你。”
青木言微微颔首,转身出了书房,顺便为对方把门合拢。
他抬起眼眸看了向望不见尽头的走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往自己的房间缓缓走去。
维克多·雨果是当初收养他的人,同样也是教导开拓自己异能方面的老师,因为他们的异能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之处,只不过他的世界仅限于自己创作出的作品,而雨果的异能「悲惨世界」能够将这个世界的人跟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进行交换。
交换人生,交换灵魂,交换命运,交换躯体。
近乎什么都可以。
唯一的问题是——你无法知道也无法选择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什么样。
青木言所交换的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一个孤儿,没有被任何人领养靠谎言和诈骗他人活下去的孤儿,也就是欺诈师。
交换的时机不够好,正好是对方将死的那一瞬,人死的时候会有走马灯,再加上另一个自己死的怨恨,近乎所有的回忆都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从小被收养的青木言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世界。
也正因如此,他无法再以美好的角度去看待一切,也没办法再创造出以前那样热情开朗的作品。
虽然画技仍旧存在,但是没有灵魂与韵味的画无法打动人心。
他恐惧着那个世界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他想要在一切发生之前去拯救自己,去续写现在的时光。
原本青木言的想法是保护好港口mafia首领,如果对方不死,那世界也不会滑落深渊,但是在发现即使港口mafia首领没有死,费奥多尔也会开始行动的时候,他对这个目标产生了迟疑。
再加上经历认错人、又清楚了太宰治本质之后,他忽然觉得果然还是要自己得到一切才是最好的方式。
哪怕牺牲掉初衷,牺牲掉那个想要继续当普通画家、在艺术界发光的初衷。
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走廊窗户撒进一片浅金暖阳,裹挟着花香甜意的空气如梦似幻般随微风传递,一片枯萎的玫瑰花瓣从窗台花瓶上落下,打着旋落在青木言脚边,蜷缩着的模样像是死去干涸的心脏。
……
青木言抵达家的时间是下午,当他洗去风尘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是临近午夜了。
刚睡醒还有些茫然,他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侧过头看向窗外群星璀璨的夜空,雪白的纱窗在静谧的夜晚被微风轻轻吹拂。
在静静发了一会呆之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起身,推开房门刚好迎面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深褐色头发男人,后者站在门前看上去好像刚想敲门。
雨果站在一边像是想要阻拦对方却没能拦住,见青木言已经醒了,“吵醒你了吗?”
“没有……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老师。”青木言刚睡醒,雾霾蓝色眼眸里还带着朦胧,嗓音也比平时要柔软些许。
“早知道我就不这么快告诉你了!”雨果看向一旁摸着鼻子看起来有些心虚的男人。
后者嘴硬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小青木是自然醒的,我没有打搅到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霍尔巴赫立刻扭头看向还有些茫然的青木言,嗓音激动无比,“小青木!听说你有那个!”
“那个……?”青木言慢半拍地想起来,“是「全知之眼」的那个试验品对吧。”
“没错没错!”霍尔巴赫简直迫不及待了,他现在就想拿着那个然后钻进实验室研究它个七天七夜。
青木言思索着进了房间,从自己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一幅自己曾经的旧作,使用异能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玻璃瓶一样的容器。
他把这一罐容器放在了霍尔巴赫手里,提醒道:“这是那个试验品最初始的模样,不过要小心精神污染。”
霍尔巴赫拿起那罐容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在灯光下,那里面似乎有一抹色彩在流动,而那个色彩又不像任何已知的颜色,祂充满神秘与未知,就像是来自宇宙,来自人类不可知的地方。
说是色彩,但是又没有颜料那么厚重,像是水蒸气一样轻盈,又同样不像气体拥有移动轨迹,神秘的就像是外来物。
“祂太美了。”霍尔巴赫似呢喃般,不由自主地赞叹出声。
“是的,祂吃人的时候也很美。”青木言清冷的嗓音一下子把对方驱逐回了现实。
霍尔巴赫瞬间想起了横滨的惨案。
他干咳两声,“祂到底是怎么进食的?这看起来可没有嘴,而小青木你当初构建的那个也不长这样,更主要的是那东西怎么能被物理攻击?这可一点都不浪漫。”
“唔……这个是靠精神同化,你研究的时候可得小心点,祂很会精神污染。”青木言顿了顿,接着说道:“说是物理攻击其实也不算,那是我故意设定的,在本体状态下祂能一瞬间抽干五英亩的生命力,大概害怕强光和高温,其他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当初横滨半天都没被彻底侵蚀,是你故意压制了祂进食速度?”霍尔巴赫很快明白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因为你把祂囚困在了那个‘旧约天使’的躯壳里,所以他的进食速被减缓,而‘旧约天使’会在天空中忽然消失是因为你操控祂解散了躯壳,最为巧合的是英国刚好在那个时候发射了特异点武器,我也因为不想特异点武器威力完全散发把横滨连你一起化为灰烬,而发射了法国在研究的异能武器,最后产生的光和热意外把那个东西消灭了……祂又把生命力还给了横滨,导致我们阴差阳错救下了横滨。”
理清一切后霍尔巴赫有些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命运般的巧合,虽然我不相信命运,但此刻也有些无法解释这一切。”
青木言微微笑了笑,“确实不存在命运般的巧合,很多巧合都是人为创造的。”比如说「书」。
“等等,等等……如果这样的话,祂是从你画纸上跑到现实的。”霍尔巴赫很快又发现了一个盲点,他表情近乎狂热,“祂居然可以穿透真实与虚假的界限,让你的造物真正出现在现实里!”
“没错,但是你这样的反应可会让我后悔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的哦。”青木言脸上带着几分认真,“对祂产生崇拜狂热喜爱,这就是祂的精神污染,你会更快被侵蚀。”
霍尔巴赫闻言微愣,有些挫败,“这可真难,要我不对祂产生激烈情绪吗……?好吧好吧,我会试试看的。”
他嘀咕着看着手里的那个容器,“这难道就是距离产生美吗?”
“如果开始出现幻听,有某种不清晰的古老低语在耳边响起,最好停中止研究。”青木言说完,又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八成也不会停下来的吧。”
“嘿,别这么说嘛!”霍尔巴赫伸手勾住青木言脖子,压低声音说道:“作为交换,如果你想成为继承人,我可是双手双脚赞成哦!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命令,小青木。”
说完这番话,他放开了对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神秘与魅力。
霍尔巴赫直起背脊,手里拿着即将陪伴他七天七夜的试验品,“那就我先告辞了,雨果,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青木言看着对方像是已经迫不及待钻进实验室一样,连法国人的优雅与礼仪都不要了,一路飞快地跑下了楼,钻进了庄园外停靠着的车里,他仿佛能够听见对方催促司机赶紧开车的声音。
“老师……”青木言迟疑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从一开始就站在一边笑着看他们的青年,“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雨果干咳了两声,目光游移,“啊,没什么意思,那家伙的话你别全信。”
话虽如此,青木言自然能够看出自己老师心虚背后某种想法,对方是个性格很懒的人,热爱和平却不想工作,但是不工作又不行,因为对方是中止战争的超越者,也同样是组织的创建者,现在的局面需要对方去维持平衡与和谐,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除非,有个继承人能够接手,也许对方当初收养自己也有这样一份寄托在里面,毕竟他们异能相似,如果青木言能够继续开发异能,也能成为一名超越者,一个亲手培养出的超越者,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顺理成章了。
但是青木言却更喜欢绘画,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雨果当然赞成对方的梦想。
所以即使不能开始享受悠闲生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老师……他们会承认我吗?”青木言终于做出了决定。
雨果青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神色很快柔和下来,伸出手把那个瘦削的少年抱进怀里。
“当然了,我的小青木,我会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组织首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