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跟霍帆先回去。”
“你怎么不一起回去?”陈眠气急败坏问他。
“有点事。”
“那你今晚还回家么?”
陈斛犹豫了一会儿:“你别管了。”
不行,不能不管。
陈斛一整晚跟他那大学同学推杯换盏,聊得叫一个投机。
最重要的是,陈眠都说了要盯住他,这下直接被支走了。
她气急败坏地拍窗:“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去哪里。”
都这个点了,本该早点休息,付莘仍一动不动盘腿坐在沙发上。
家居服、丸子头是标配,戴了副黑色细框眼镜,显得年纪像个学生。
她跟一瓶易拉罐啤酒较了半天劲,死活撬不开,大拇指都红了,还是没能喝上一口。
身旁放着她置之不理了很久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
陈斛和一个皮肤白皙、穿着宝蓝色深v礼裙的女人各自举着酒杯,应该是靠在一起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脸上都挂着微笑。
不是客套性那种,只有付莘能看懂。陈斛脸上的表情是再温柔不过的,以往独属于她一人的。
他们身上强大的精英气质如此契合,似乎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如果付莘不认识照片里的男性,大概会夸一句他们很般配。
哒一声。
拉环断了,付莘怔愣,随即自嘲一笑,将其扔进垃圾桶再也没管。
大哥感到很惊讶,他这小妹宁愿推迟记者会也要从香港赶过来,来了不问是什么道理?
“什么意思?”
“喜欢是装不出来的,很显然,他被甩了。但是呢,现在像舔狗一样,卯足了劲要把人追回来。”她笑得有些挫败。
二哥怎么会看不出,他安慰:“反正爹地也不中意他,毕竟结过一次婚的男人,在市场早就失去了竞争力,新闻对你们也不会有利。”
“你们不懂,如果有人比他更好,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回来试探。”冯倩茜起身,潇洒地拎起包,“好了,我死心了,你让爹地给我物色老公吧,我先回酒店了。”
她说这话时,不说心里苦涩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认输也要有骨气。
回想起方才和陈斛的那场交锋。可能在他眼里都算不上交锋,仅仅是在社交活动场合遵守businessetiquette,与老同学的叙旧罢了。
“你这样,真的让我梦回斯坦福。”冯倩茜也装不下去了,如果现在不是穿着礼服的话,如果不是一会儿宴会结束还要去见她爸爸,真想拉着陈斛到酒吧喝两杯,“下次一起喝酒吧,就我们两个。”
冯倩茜跟他碰杯。
“大概不行,为避免桃色新闻,我一般不会单独和女性朋友喝酒。”说完,陈斛将杯里的酒喝干净,意思很明显。
“方便说说是什么人吗?”冯倩茜坦然地问道,“好奇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博士刚毕业,在研究所工作。”陈斛提起她的时候,总会觉得内心平静,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现在也是大学老师。”
“怪不得。”冯倩茜了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找一个普通人做妻子。”
“那倒不是,我们都是普通人。”陈斛把空杯放到侍者的托盘,抬手挡了下,轻轻一点头,意思是不拿了。
他实在是高手,一句“我们”,自动把冯倩茜归在了范围之外。
冯倩茜的指甲陷进掌心,勉强弯着的唇角并未懈怠,“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的确很有意思。”
陈斛说:“她常说自己是普通科研人员。在她微信备注里,我只是一个破卖电器的。”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很累,答非所问的同时其实他也给出了答案,冯倩茜的试探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
她装作爽朗地笑道:“喂喂,你也太自顾自了吧,知道你们很般配了。”
“对了,我有她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好啊。”
陈眠闷闷不乐趴在车窗上。
“霍帆哥,你说我哥干嘛去了?”
“这我哪儿知道。”不是他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
陈眠闲不下来,一路上喋喋不休地问个没完:“那我再问你个问题。”
霍帆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他已经很久不参加这种酒会了,今天来是给冯老面子,没想到被陈斛当成司机使了。
他慢半拍地回:“你说。”
“你觉得,我哥和付莘姐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把陈眠送上霍帆的车之后,陈斛站在路边给李岩打了个电话。
接通时才想起,今天让李岩带薪休了假。
“老板?有事吗?”
“算了没事。”陈斛听见他特意压低了嗓子,心下明了,“打电话问问你今天假休得怎么样。”
李岩浑身打了个冷颤,其实他正在跟女朋友看电影,但还是不刺激陈斛了吧。
他赶紧跑进卫生间,喘了口气,开口:“老板你还是说吧。”
“看看最快能到峰北的机票。”
终于开窍了。
李岩为这天准备了太久。
他回忆之前查过的航班:“最快也是明早九点多的了。”
“从高速过去呢?”
啊?想什么呢。
“老板,盛鸣市离峰北有六百多公里。”
“现在出发的话几点钟能到?”
“我看看……加上休息时间的话,差不多得七八个小时。”
陈斛顿了顿:“也就是说,明早前能到对吧?”
他又说:“好。”
??什么啊就好。
“老板你该不会是想现在去……喂?”
没课的时候,最迟九点半要到学校打卡。
付莘定了八点的闹钟,但实际上,她一整晚都在做梦,完全没睡好。
六点五十睁开眼,干脆不赖床了,洗漱完准备做会儿瑜伽,正好去学校吃早餐。
她从某站的收藏夹里随便找了个带练视频,连接蓝牙,开始播放。
门铃响了有一会儿,付莘是暂停视频后,起身喝水时才听见。
莫非是运动的声响太大,打扰了楼下还在睡眠的人?还是她刚才点的咖啡?
也不对啊,怎么送得这么快?
那这一大早的……
付莘摘下耳机,犹豫了下,打开智能猫眼的可视屏幕。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明明只是隔着屏幕,好像一瞬间就将她心脏揉碎。
付莘下意识屏住气,心弦颤了又颤。放在门把上的手,紧握又松开。
即将缺氧的下一秒,她打开门。
忽而,一阵凛冽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
付莘几乎要热泪盈眶。
陈斛笑着,他其实不常笑,可能是笑得好看,怕别人觊觎他。
可他昨晚就是这么对着别人笑的。
刚才七想八想的,思绪被他唤回。
“早安。”他提着保温盒,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什么安!
付莘对他没有好脸色。
他倒是若无其事,昨晚一声不吭去跟老同学见面,怎么不担心她晚上睡得不安宁。
付莘白他一眼。
“很意外?”他声音格外清冽好听,充满阳光朝气,客厅也有一大片阳光洒进来,做瑜伽的时候没在意,现在好像能感到一丝丝温暖沁入心间。
担心自己不争气流露出欣喜,故而转头就走,付莘冷着语调:“你来干嘛?”
“我昨晚给你发信息,问你晚上吃饭没有,你没回我。”这个答案听起来蠢极了。
“就因为这个?”付莘坐在沙发上,没好气道,“我没吃。”
“为什么不吃?”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被你气的。
付莘被那张照片扰乱了一整晚思绪,好不容易调理好了,他今天又出现在她眼前。
他熟练得好像到了自己家,关门,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一句话都不说也坐到她身边。
“干嘛,很累吗?”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疲惫,付莘发现他满眼通红,语气温柔了些。
陈斛软绵绵地躺下,轻轻把头放在她的腿上,抬手遮住眼睛。
付莘身上的味道,使得他毫无道理地沉下心来。
他哼唧了一下,好像在撒娇,随后蹭了蹭她垂在他脸上的手,轻声说道:“老婆,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