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3
“老祖奶奶挥着擀面杖追着老祖爷爷打了二里地。”
“最后拽着他的耳朵将这套退不了的首饰拿去典当。”
“典当回四两银子,在街尾租了一间铺子,招牌是老祖爷爷亲手刻的。”
重新回到操作台前,邵青燕直视着镜头:“我的老祖奶奶叫方辛荣,老祖爷爷叫邵祥。”
“取老祖奶奶‘荣’与老祖爷爷‘祥’,荣祥斋成立于1882,至今已一百三十余年,我是荣祥斋第五代传承人,邵青燕。”
“我在这里郑重承诺,荣祥斋百年来一直用心做糕饼,所有产品均采用新鲜优质的原材料,无添加剂无防腐剂……”
看着说完话转身去拿密封罐的邵青燕,程大树心潮澎湃。
怪不得对方突然讲起了他老祖宗的事儿,原来是在引述荣祥斋的历史。
明明是第一次直播,嘴上说着紧张,但思路条理却很清晰。
强行将视线从邵青燕脸上挪开,程大树退到电脑前,拍了拍中控的肩。
“看一下数据。”
跟张洛宁来的几个人,在路上已经听说了今天要给一个大人物做一场直播。
一开始他以为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清俊男人,可在自己老板和看似保镖的人聊谈了几番后,中控又不确定了。
特别是自己家的当红主播在看到对方走过来,立马起身弯着腰说“您坐您坐”的时候,中控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用。”程大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数据调出来我看一下。”
看着屏幕上展示的后台数据,程大树嘴角不由自主翘起。
直播间人数已经破了18万,虽然这些人气值是巨树‘暗箱操作’给邵青燕引进来的,但直播间人均在线时长却是靠他自己维持的。
而且在邵青燕还没开始‘带货’前,商品点击次数和商品展示次数都达到了一个不错的数值。
下单转换率虽然不高,也卖出去了几百份。
程大树扭头冲身边的张洛宁几人:“真不错,我燕哥真厉害。”
“不错,不错。”张洛宁拍手捧哏。
见惯一场大促直播卖出成千上万份的中控看自己老板和自家大主播都在点头拍手,连忙也跟着应和。
坐在操作台后,邵青燕并没有注意嘀嘀咕咕的几人,他将第二款要做的糕饼材料拿出。
“……接下来给大家做的是荣祥斋另一款特色。丰登饼,取意五谷丰登。”
见邵青燕开始做糕饼,程大树又连忙走回操作台旁。
“『荣祥斋』原来是取自老祖奶奶,老祖爷爷的名字。我还以为是‘繁荣昌盛,吉祥如意’的意思。”
“虽是巧合,但也有这个意思。”邵青燕:“我老祖奶奶和老祖爷爷的名字起得好。”
“燕哥,你的名字起得也好。”程大树。
青燕…
本是王谢堂前燕,飞过自己山里的贫苦家。
追寻着他的身影,自己终于站到他的面前。
“你的名字也挺好。”邵青燕。
程大树:“燕哥,我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大树不只是参天大树,还是‘绕树三匝,有枝可依‘’的大树。”
邵青燕和面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程大树。
这个名字…
“有枝可依…”邵青燕喃喃重复。
“嗯,燕哥,我…”程大树。
“咳咳。”
恨不得站到他们中间挥手打断两人胶着在一起的视线,小刘用力咳嗽。
城隍真的真的太不靠谱了!
不说此时正被二十多万人观看他压着嗓子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他还忘了今天最重要的事。
他们可是背负着帮荣祥斋‘起死回生’和让邵先生扬名立万挫一挫那两个狗男男锐气的任务!
可城隍只知道打断邵先生的正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牢记任务的小刘只能再次咳嗽提醒:“咳咳,邵先生,有好多人下单了糖白糕呢。”
“哦…是吗。”强行收起因听到程大树讲他名字给自己带来震撼而产生的杂念,邵青燕重新做起水油皮和油酥:“丰…丰登饼是由稻、黍、稷、麦、菽五谷做成。 麦做酥皮,稻、黍、稷、蒸熟做馅,最后再在饼皮上撒上菽粉……”
“大树,等下播我们再说名字的事。”邵青燕还是没忍住给之前的话题补了一个让程大树期待的后续。
“好!!”没再做出让邵青燕分心的事,程大瞥了眼也拿着一个平板认真看屏幕的小刘,这才惊觉对方刚刚好像是做了自己的工作。
“燕哥,我刚才就想告诉你来着,已经卖出去300多份了。”程大树。
“卖出去300多份糖白糕了?”邵青燕。
“217份糖白糕,134份咸酥饼,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邵先生你真厉害。”小刘已经快步走到中控身后把客单数据念了出来。
三百多份…
邵青燕在心中将‘小目标’/前的数值更新了一下。
“………”被抢先的程大树赶忙低头看平板:“燕哥,有人问你问题。”
“问了什么?”邵青燕。
“问…”程大树手指滑动屏幕快速寻找。
——笑亖,墙上最粗最长的擀面杖不会就是打老祖爷爷的那根吧。
——卧槽,哈哈哈,用这个打了二里地老祖爷爷也挺皮实啊。
——啊,首饰给当了?
——老祖爷爷和老祖奶奶感情真好。
——方辛荣,老祖奶奶名字真好听。
——划重点,荣祥斋是老祖奶奶的名字在前呢!!
——啥,哪年成立的?
——1882年…
——说自己是第五代传承人时,邵师傅的表情好自豪啊。
——邵师傅好帅/流口水。
——呜呜呜,当然自豪!!荣祥斋可是我们H市的百年老字号啊,外地人可能不懂我现在的心情,能在网上听到这个故事真的很感动,荣祥斋的糕饼真的好吃!!
——H市人太见外了,都是国货,分什么外地本地。
——支持百年老店,下单了。
——无添加剂无防腐剂,真的假的,现在还有不放防腐剂的吃的?
——那保质期多久呀?
——下单了几盒糖白糕,支持一下邵师傅。
——大叔又去哪了,不转述问题就知道摸鱼。
——他在低估什么…
——就听见了什么什么真厉害。
——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在夸邵师傅厉害。
——五谷丰登饼?感觉像是五仁月饼…
——繁荣昌盛,吉祥如意。寓意真好。
——哈哈哈哈,你俩就使劲互夸吧。
——救命,我饼还没吃到呢,牙就甜倒了。
——qing yan是哪两个字,清宴吗?
——有一说一邵师傅名字确实好听,大叔的名字嘛……
——一看就是没用心取,毕竟有个渣爹。
——叫大树多可爱。
——嫌这个名字土的麻烦去看看新巢科技老总的名字。
——跟新巢科技老总重名又咋了,土就是土。
——????
——自己给自己取名?
——大叔真没文化,是‘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邵师傅的yan不会是燕子的‘燕’吧?
——234756。
——等等,又是树又是燕的,大叔说他给自己起名字难道是为了邵师傅。
——234757。
——怎么可能…
——…………???
——啊,瞬间又觉得不土了。
——卧槽,楼上脑洞真大,我嗑到了。
——我才发现小哥哥眼睛好好看。
——啊啊啊,这个镜头特写给得太好了,俩人气氛简直了,欲说还休。
——谁!! 是谁打断了他们。/愤怒
——………无语了,晚一步是不是就亲上了。
——这个小助理太没眼力见儿了。/抓狂
——五谷都是啥?能翻译成白话嘛/苦笑
——别下播再说啊,现在就继续说名字的事儿吧。
——别做饼了,请继续聊名字,我们爱听。
——哈哈哈哈,怎么感觉大叔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了。
——心疼被同事背刺的大叔。/呲牙
——不心疼,谁让他刚才不干正事儿。
——快快,赶紧想个问题问邵师傅,给大叔找点活儿干。
——我问,我问,邵师傅是1那大叔你是0吗?
——邵师傅真被出轨了?
…………
…………
…………
“咳咳,有人问糖白糕保质期多久。”
“还有人问五谷是哪五谷,啧,这谁问的问题?小学生都知道。”
“五谷的稻、黍、稷、麦、菽,就是米、黄米、小米、面粉,黄豆。我说得对吧,燕哥。”
程大树看了半天才从一堆八卦闲话里找到一两个问题。
“嗯,你说得对。”邵青燕:“糖白糕一四季度常温下保质期十天,二三季度常温下保质期七天。这是针对北方网友的,南方网友建议收到后冷藏储存。”
说到这里,邵青燕顿了顿:“荣祥斋的产品,现做现售,全部顺丰快递运输,非偏远地区48小时…”
“次日达。”程大树插嘴:“所有地区发货后次日达,荣祥斋将逐步开展全国七仓就近发货。”
“!”邵青燕猛地抬头看向程大树。
“信我。”程大树将手搭在邵青燕肩头。
本来这件事是打算在直播后跟邵青燕探讨,但既然已经有人问了,不如就现在公布还能拉高一下销售额。
然而邵青燕并没有就此揭过而是用手背推了推眼镜认真问:“七仓发货是什么意思,荣祥斋没有七仓。”
说完他又解释:“这个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荣祥斋不能承诺一些做不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邵师傅收获事业粉(小刘)一枚。
感谢收藏投喂海星打赏的小可爱们。
第42章
被质疑的程大树没有觉得失望和下了面子。
在他看来,认真负责的邵青燕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
“我有一个朋友认识巨树仓储物流部门的人,荣祥斋的商品从生产线出来可以直接发往巨树的货仓。我已经提前跟他问好了,从入库到出库,整体价格跟散发一样。”
“燕哥,等今天直播后咱就可以找他谈入驻的事。”
“……”邵青燕心中激荡。
荣祥斋的糕饼受保质期影响,客户群体几乎只围绕着D省周边。
为了打通南方市场,自己之前也跟其他网商平台的仓储中心接触过。
但荣祥斋出货量少,仓储中心门槛高,要么不接小单,要么就是收取高额的发件费。
能把价格做到跟发快递一样,估计没少拜托对方。
“让你欠人情了。”邵青燕。
“没欠没欠,我们关系很好。”程大树怕邵青燕不信又指向张洛宁:“宁哥也认识。”
见证了‘我有一个朋友’现场版,张洛宁也只能点头。
“你的朋友真是遍布各行各业。”邵青燕。
“嘿嘿,进社会早就这点好处。”程大树。
“大树,谢谢你。”邵青燕郑重道谢。
帮了荣祥斋一个大忙。
程大树:“荣祥斋这样的大客户能入驻…巨树的仓储物流中心,他们才该偷着乐呢。”
“你啊你…”看向程大树的目光温和,邵青燕:“那你再帮我个忙。”
“什么忙。”程大树。
“帮我把糖白糕拿出来。”邵青燕:“已经蒸烤好了,戴好手套别烫伤。”
“好嘞。”程大树。
蒸箱门一打开,满屋子都是大米和芝麻蒸熟的香味。
“真香啊。”程大树。
除了邵青燕,所有人都吸了吸鼻子。
“需要彻底晾凉才能切块脱模。”邵青燕:“大树,再帮我把丰登饼的馅放进蒸箱,水油皮放冷藏。”
“好嘞。”程大树。
“中式糕饼大多都需要油皮、油酥,所以之后做的九转套环酥、陈皮栗子饼、枣花酥、山桃桃松仁一口酥、香葱奶饼因时间原因这五款糕饼我将和丰登饼一起制作。”有了大树这个‘小助手’的帮忙,邵青燕已经开始做下一个糕饼的内馅了。
“六种一起做??”程大树。
“嗯。”邵青燕。
“这么多不会搞乱吗?”程大树。
邵青燕挑了挑眉:“对我来说,才六种而已。”
“九转套环酥内馅简单,难在套环的手法上,内馅只需要椰蓉、白糖。”
“陈皮栗子饼…,呵呵,这个饼老祖爷爷起的名字比较直白,内馅就是陈皮和栗子。”邵青燕弯着嘴角。
“枣花酥内馅虽然只有红枣泥,但枣泥熬制起来会有些繁琐。”邵青燕:“大树,你先帮我洗枣。”
也就盯着认真又有魅力的邵青燕分神了一二三四秒,程大树就误解了意思:“洗…洗澡?你…燕哥你…你要洗澡吗?”
“嗯,帮我把这些枣洗干净。”邵青燕将一小盆红枣推到程大树眼前。
“哦,洗这个枣啊。”程大树。
“?”邵青燕。
“我还以为是帮你…哈哈哈我就说没到晚上呢,是我听差了。”程大树。
“你…你不会还帮邵二洗过澡吧?”
坐在角落的张洛宁屁股微微离座,忍不住问。
“………”邵青燕的脸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我是专业的护工!”程大树。
‘专业’两个字被他念得咬牙切齿。
“专业个屁的护工,明明就是禽兽。”张洛宁在心里骂了一句。
可一想到刚才程大树认证的那条弹幕什么攻啊受的,虽然是直男但身边不是没有男男情侣的朋友,张洛宁多少也知道这两个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程大树的目光从鄙夷变成一言难尽的鄙夷。
“邵先生,还是让我来帮你洗枣吧。”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刘。
“不用。”邵青燕。
“不用!”程大树。
俩人异口同声。
小刘解释:“我说的是洗这个红枣。”
“那也不需要!”程大树。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弹幕得笑成什么样子,程大树眼不见心不烦地拿着一盆没比自己脸红多少的大枣去清洗。
路过啧啧摇头的小刘时,他低声冲对方出气:“反了你,出去。”
“……哦。”小刘打了个哆嗦。
“出去看看方姨糖水熬没熬好,给燕哥拿进来。”程大树。
“好的!”小刘。
“我说到哪了…”脸上的热意散去,邵青燕轻咳了一声。
还没走出门的小刘:“您说到‘枣泥熬制起来会有些繁琐。’”
“咳咳,嗯,枣泥需要先蒸后泡再炒,用时比较长,所以枣花酥我最后烤制。”
“今天做的最后一款产品,山桃桃松仁一口酥制作起来会简单一些。”
“燕哥,我一直想问山桃桃松仁饼为啥叫山桃桃。”洗完枣走回来的程大树。
“因为我祖爷爷牙牙学语时每次都把‘山核桃’说成‘山桃桃’,所以老祖奶奶就把山核桃松仁饼改名叫山桃桃松仁饼。”
“哈哈哈哈。”程大树。
算了算辈分,他问:“燕哥,你祖爷爷是邵老爷子的爷爷吗?”
“嗯,他是我老祖奶奶收养的孩子。”邵青燕。
“啊?”程大树。
水油皮和油酥也静置冷藏好,邵青燕重新洗净手,麻利地做起饼皮。
导播是会挑角度的,他也看出来邵青燕的这双手极具美感。
手长指尖肤白,油光色的面块被他搓揉捏扯,团成连特写镜头都分辨不出差异的大小等同面块。
怪不得都说‘手艺人’得有一双秀巧的手,导播暗暗嘀咕。
三分看原料,七分靠手艺,如果没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糕饼也会差那么一些韵味。
等将丰登饼包馅团好,邵青燕回身指着墙:“大树,你把手擦干帮我把那个模具拿下来。”
听他语气郑重,程大树连忙将手洗干擦干走到墙边:“哪一个模具。”
“中间最大的那个圆形,百子模。”邵青燕。
“这就是百子模?”程大树看着手中直径能有半米的模具。
“嗯,这是当年老祖奶奶怀身孕时,老祖爷爷亲手刻的,想讨一个多子多福的彩头。”邵青燕。
程大树数了数上面的凹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太久远,模具有一大半已经变得起伏不平。
“没有一百个。”邵青燕。
“那为什么叫百子模。”程大树。
“我老祖爷爷做这个模具的时候说石榴、葡萄都是多籽,一个顶十个。”邵青燕。
“哈哈哈哈哈。”程大树。
“其实他是开玩笑,但这个百子模做了一半老祖爷爷就过世了,上面只有四十二个模。”邵青燕。
程大树的笑戛然而止,端着方姨煲好的靓汤刚回来的小刘差点将汤盅掉地上。
“过过世了?”程大树。
“呜…”小刘。
“嗯,赶上动荡战争,老祖爷爷去了一趟南方,就没再回来。”邵青燕。
“可可老祖奶奶不是。”想到邵青燕刚才说他祖爷爷是收养的孩子,程大树喉咙发紧:“那孩子”
邵青燕:“没保住,我祖爷爷是老祖奶奶捡的孩子。”
“”程大树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百子模,那没能刻完的半边上,起起伏伏却又光滑油亮似乎也能解释通了。
像是应征了他的猜想,邵青燕接过百子模时拇指在那起伏上摩挲了两下。
“呜呜”
角落传来小刘擤鼻子的声音,程大树用力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燕哥,你别难过。”
面容平静,邵青燕摇头:“老祖爷爷和老祖奶奶的这个故事是我爷爷在我第一次正式做饼的时候讲给我听的。”
他拿起一块丰登饼压在模具里:“爷爷教导我,做糕饼时,无论痛苦、难过、快乐、悲伤,心情好与坏都不能影响自己手中这块糕饼的味道。几分甜几分咸,都是定数,只有达到这个境界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糕饼师。”
“那你那次做出来的饼好吃吗?”程大树。
邵青燕再次摇头:“面和馅里都是眼泪怎么能好吃,我第一次做饼失败了。”
看着邵青燕依旧平静沉着地将一块块丰登饼压进模具里,程大树嘴唇嗫嚅了两下。
作为专业的糕饼师,邵青燕是值得让自己敬重的。
但作为一个幼童,邵老爷子这种教导的方法只会让自己心痛邵青燕。
不知道他淡然沉稳的性子是不是这样被磨炼出来的。
就连生病想要吃白梨罐头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邵青燕的母亲那时候还在,估计也会舍不得儿子以这种方式成长吧。
『AAA爱旅游的王姨送出10000颗彩虹糖,直播间的大家快来分享这份甜蜜吧。』
一条带着特效的礼物公告打破了直播间里鬼哭狼嚎的弹幕。
——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
——啊啊啊啊,杀我别用老祖爷奶刀啊。
——谁懂啊,此刻一个185cm的壮汉哭成狗了。
——老祖奶奶的孩子也没了?/大哭
——没孩子,那邵师傅怎么姓邵?
——这个模具都磨亮了,一想到老祖奶奶摸着模具想老祖爷爷眼泪就止不住。/大哭
——收养的祖爷爷肯定跟老祖爷爷的姓啊。
——这么有纪念价值的百子模,某人说借就借?
——‘偷’字烫嘴吗?天王老子来了,主人不在家时不问自取也是偷!
——呜呜呜,我一个成年人听了都绷不住,邵师傅小时候听到这个得哭成啥样啊。
——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团子一边哭一边做饼的样子了。
——邵师傅的爷爷肯定也是这样过来的。
——糕饼人的第一堂课。
——是糕饼人的传承吗?
——这就是匠心吧。/感动
——谁说国人没匠心!!
——我哭花眼了吗,怎么在直播间里看到了土豪王姨,还看到她刷了10000个彩虹糖。
——呜呜呜,谢谢土豪王姨,我中了五颗彩虹糖,转送给邵师傅。
——邵师傅吃糖。
——10000颗彩虹糖,土豪王姨大手笔啊。
『AAA爱旅游的王姨送出10000颗彩虹糖,直播间的大家快来分享这份甜蜜吧。』
屏幕里又一条礼物公告闪过。
——阿姨请邵师傅请你们吃糖。
“燕哥。”
屏幕外程大树接过小刘手中的汤盅:“小吊梨汤。你喝,甜的。”
作者有话说:
小刘: (*꒦ິ⌓꒦ີ)
王女士:(๑ १д१)
第43章
——儿子,给你点个赞。
『AAA爱旅游的王姨送出10000个彩虹糖,直播间的大家快来一起分享这份甜蜜吧。』
——又来,666/花痴
——王姨,你还缺儿子吗?
——我中了20个彩虹糖哎!长这么大第一次中奖。
——谢谢王姨,借花献佛送给邵师傅啦。
直播间里,众人分走的‘彩虹糖’有一大部分又被转送给了邵青燕。
直播间外,冒着微微热气的小吊梨汤也被递到邵青燕手边。
熬得褐亮梨汤上飘着几粒枸杞,黏稠出胶的银耳混在软糯的雪梨旁。
邵青燕刚想说等会儿再喝,手中就被程大树塞进了一个瓷白汤匙。
“趁热喝点润润嗓子吧,要播4个小时呢。”程大树。
邵青燕点了点头:“我先把丰登饼烤上,你们也休息一会儿。”
说是休息,喝着清甜梨汤的邵青燕抽空看向显示屏上的弹幕准备回答问题。
当看到那些络绎不绝的礼物特效时,他微微愣了愣。
“谢谢,但大家不用给我送礼物。”邵青燕。
可能他也察觉到了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特别是当他说完,屏幕上除了彩虹糖又多了飞机火箭城堡鲜花五花八门的礼物。
邵青燕想了想:“能把这些送礼物的人记下来吗,如果可以我想邮寄给她们荣祥斋等价值的糕饼。”
这样距离两万份的‘小目标’也能近一些。
程大树弯着嘴角:“这些送礼的后台都有记录,他们要是愿意给地址的话就可以。”
——!!我不要等价值的,我只要邵师傅亲手做的。
这条弹幕带着七彩光效,被邵青燕一眼看到。
“谢谢喜欢,我可以做给大家。”邵青燕。
——!!!啊啊啊,真的吗?
——别人送亲签,邵师傅送手作。
他点头答应得太快,程大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在邵青话音落下没几秒,直播间就因刷屏的弹幕和礼物特效出现卡顿。
“巨树老总这么有钱就不能换个好点服务器,嘶…”不能抱怨是邵师傅家网不好只能往巨树老板身上扣锅的中控发出吃痛的声音。
他不解地看向身边自家主播,见对方挤眉弄眼又朝着那个‘保镖’努嘴,中控无声问出“怎么了”。
然而自家主播还没回答,邵师傅也同时问出问题:“大树,直播间这是卡了吗?”
大树
这个一直没往多了想只当重名的两个字旋转跳跃挤进中控耳朵,他猛地扭头看向‘保镖’又猛地扭头看回自家主播。
在得到对方沉默点头时,中控低声“我*&”了一句。
程大树:“在线人数太多,刷礼物的也太多,带宽不够就会卡。”
“你总站着累不累,坐着休息一会儿吧。”趁着屏幕卡顿,邵青燕关心询问。
“不累,你呢,腰酸不酸,腿胀吗?”
程大树没有坐下,而是蹲到邵青燕身边帮他揉捏起腿。
一直坐着,腿是有些酸胀,邵青燕摇头:“没事儿。”
程大树也不戳破他,揉完松软的大腿又帮他捏了捏小腿肚子。
——卡了吗?是我自己卡了吗?
——卡了,我也卡了。
——邵师傅,我要吃咸酥饼。
——邵师傅腰边怎么有个起起伏伏的毛茸茸脑袋。
——???大叔你钻桌子底下在干什么。
——………别开车。
——地址发给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了。
——我开什么车了?
——哈哈哈哈哈。
——心污看什么都污致我自己。
——同想要咸酥饼。
——还能许愿吗,我要吃丰登饼,内馅软软糯糯一看就好吃。
程大树帮邵青燕按完腿刚站起身就看到弹幕里王女士的话。
——儿子,给我邮一包邵师傅做的香葱奶酥。
“ok。”程大树。
视线跟随给自己揉腿的程大树,邵青燕:“什么ok?”
“有人说想吃你做的香葱奶酥。”程大树。
——大叔为了要礼物不择手段,竟然连被叫儿子都认。王姨,我才是你儿子啊!!
——呜呜呜别无视我啊,我许愿咸酥饼。
——糖白糕,糖白糕,芝麻脑袋想吃糖白糕。
本意是不想网友破费,可看着依旧刷不停的礼物,邵青燕察觉好像自己做出的举动适得其反,他再次劝阻:“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但真的不用这么破费,不要再送礼物了。”
程大树:“燕哥,你这样说没用。”
邵青燕:“那该怎么说…”
“你说‘从现在开始刷礼物也不送亲手做的糕饼’就行了。”程大树。
——????大叔,你是魔鬼吗?
——叔,我看错你了。
——你这是在嫉妒我们有邵师傅做的糕饼吃。
“而且你下周要手术,不能在这上面耗心血。”程大树本就不赞同邵青燕亲手做这么多糕饼。
邵青燕点了点头:“感谢之前送礼物的网友,你们的糕饼我会在手术之后依次做出。”
——手术?什么手术。
——之前好像提过一次腰要做手术。
——啊啊啊啊,我都忽略邵师傅坐在轮椅上。
——邵师傅,我的糕饼不急,等你好了之后再做。
弹幕里多了许多关心的话,邵青燕再次感谢。
选择性忽略那些调侃自己和程大树的话又回答了几个正经问题。
一盅小吊梨汤,邵青燕只吃了一半就继续做其他的糕饼。
之前做好的油皮油酥多次叠擀,又往擀好的油皮上均匀撒上椰蓉,他将饼皮裹起。
“压太实皮容易破,太松不成型无法套环,所以这里一定要使上巧劲。像这样用刮刀从中间切出二分之一,注意两边不要切断,切好后从外向内反转套环。”
邵青燕讲解的速度很慢,但手速快,几乎是几秒就卷好了一个九转套环酥。
——??能慢动作一下吗,太快了啥也没看见。
——巨树什么时候能出一个0.5倍速的观看模式。
——眼睛学会了,手:???
别说弹幕里看特写都嗷嗷叫唤没看清的网友,戴着墨镜的程大树更是看不清。
他拱起身子凑近操作台一瞬不瞬盯着邵青燕的动作,可也只看到刮刀在长条的饼上划了几下,紧接着那双柔润的手快速翻转,一个新的九转套环酥做好了。
“………”程大树。
“看清了?”邵青燕好笑地看着几乎是把脸贴在操作台上的人。
“没…”程大树。
“这样,由外向里扣。”邵青燕又展示了一遍。
“我放弃了,我是学不会了。”程大树。
“熟能生巧,多看几次就能学会了。”邵青燕。
程大树眼珠子转了转:“那可不一定。某些人偷师这么多年,不也只能做出七转套环酥吗?”
邵青燕闻言笑容一僵,摇头:“其实荣祥斋的每一位师傅都会做出九转套环酥,只不过就像纸折叠七次到达一个临界点。套环酥也是,第八转和第九转不是不能套,只是易损率比较高。”
他公事公道说:“降低损耗减少成本和时间,七转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闻到了瓜的味道。
——某些人是谁?
——还得是大叔,我还以为你们打算当一辈子包子不再提这事儿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吃到瓜了。
——哈哈哈哈哈哈洗枣。
——洗枣这个梗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们能不能别无视我,真的很想知道大叔是怎么帮小哥哥洗澡的。/哭
——楼上你的弹幕真的太闪了。/捂眼
——快点说瓜啊!!‘某些人’是谁啊。
——还能是谁,恩典点心呗。
——叫某典,别给他引流。
——不是只有我看出邵师傅今天做的这七款糕饼和之前恩典卖的几乎一模一样吧。
——???这是什么瓜。
——新来的指路@会做糕饼的小哥哥一枚,这里有前情。
——省流版就是邵师傅被出轨,前任另起炉灶开了个点心店,不光产品跟荣祥斋一样,还趁邵师傅不在家时带着冯三儿来偷百子模。
宁矜恩顺藤摸瓜找到‘荣祥斋直播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句闪着七彩光效的弹幕话。
之前他在邵青燕楼下停了一会儿就开车离开,车开回半路脑海里突然闪过临走时从另一辆刚停到路边的车上下来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
趁着等红灯,宁矜恩拿出手机在巨树直播平台上搜索了一个名叫‘孙小策’的主播。
这人虽然跟冯忻走的路线不同,但同样也是直播带货,又都在一个城市,难免被对比。
从车上下来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孙小策,宁矜恩也不敢确定。
毕竟网上滤镜特效一开,孙大策也能变成孙小策。
不用自己辨认,叫孙小策的主播在二十分钟前更新了一个视频。
文案『匠人以匠心,成就百年韵。』
后面还‘@’了荣香斋。
视频背景是邵青燕烘焙室里那一面被他视若珍宝的模具墙。
无视旁边车道上车的鸣笛,宁矜恩并道掉头重新开回邵青燕楼下。
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大动作,原来也不过是找了主播来直播。
停好车的他再次打开巨树直播软件,然而孙小策的主页并没有显示对方在直播。
宁矜恩没有思索直接点进那个视频里被@的账号。
——省流版就是邵师傅被出轨,前任另起炉灶开了个点心店,不光产品跟荣祥斋一样,还趁邵师傅不在家时带着冯三儿来偷百子模。
伴随着闪亮弹幕的是邵青燕不紧不慢的声音:“丰登饼烤好了,要趁热撒上豆粉。”
扫了眼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当看到147万人气的时候,宁矜恩本因不屑、鄙夷而勾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他不可置信盯着仍在上涨的数值。
148万…
151万…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和支持!
直播部分再有一两章就结束(这几天更完)
然后进入下个阶段。 \(•̥̑ .̮ •̥̑).:*・゚
第44章
150多万的在线人数对于头部主播来说不足为奇。
尤其各种购物狂欢节大促,直播间人气值达到四位数也是极有可能。
然而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甚至不是晚上和周末,这个卖糕饼的官方直播间竟然能有150多…160万人观看?
难道这些人是孙小策的粉丝?
可作为跟他旗鼓相当的冯忻,这几天黄金时段在线人数才刚破万…
宁矜恩双唇紧抿一瞬不瞬看着坐在操作台后专注做套环酥的邵青燕。
他正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演示着在自己看来枯燥无味的动作。
而直播间里除了八卦问到底是什么‘瓜’的弹幕,其他都是夸赞“邵师傅好厉害”的言语。
厉害吗?
不过是街边随便找家点心店烘焙师都会做的玩意儿。
要不是飘过不停的礼物,宁矜恩会以为这是买的假人数据。
——去考古了一下,恩典旗舰店的几款糕饼真跟荣祥斋的差不多。
——双开看了另一个账号,真牛,我只能说邵师傅踹掉渣男和大叔在一起吧。
——我寻思糕饼这东西不都大同小异吗,怎么说是剽窃呢。
——别人叫丰登饼,你叫五谷饼。别人叫糖白糕,你叫白糖糕。别人叫九转套环酥,你叫七转套环酥,你管这叫大同小异?
——明明是恩典先推出的,谁抄谁还不一定。
——楼上没脑子??一个是百年老店,一个是刚成立的,谁抄谁还用说。
——东西可以乱吃,话别乱说。
——恩典卖的是精致点心,可不是什么土了吧唧的糕饼。
——邵师傅个屁,不就一个厨子么。
——噗噗噗,网络乞丐吧,刚才还一直要打赏。
——是啊,还争先恐后给人当儿子呢。
——见识到水军的力量了。/惊恐。
——荣祥斋都快倒闭了,百年老店个屁。
——我朋友是荣祥斋的员工,已经被遣散回家了,这次直播是最后一次捞钱。
一直在等谈论这个‘瓜’的不只有上一次在直播间里的人,还有刷进来的冯忻和宁矜恩粉丝。
话题终于引到这里,他们开始群攻邵青燕和荣祥斋。
宁矜恩目光闪烁,打开驾驶室的门下了车。
“说起来还是技不如人。偷就是偷,先不说改得乱七八糟,就算改良做得更好吃那也是偷。”
手机里传出让人似曾相识的声音,宁矜恩低头看向屏幕,可此时镜头已经转换视角对着邵青燕的一双手。
回忆了一下刚才站在邵青燕身边的人,宁矜恩只记得对方戴着口罩。
“怎么可能更好吃,那几款我都买了,又甜又腻,全是香精味。”
另一个声音响起,音色与刚才的不同。
不容宁矜恩深想,电梯已经停到了邵青燕那一层。
他关了直播间,点开了录像功能,随即迈步走出电梯。
香精味…
想到之前宁矜恩多次劝说使用的增味剂和添加剂,邵青燕暗暗叹了口气。
终究不是一路人。
将做好的套环酥放进烤箱,他不想再谈论宁矜恩:“不提他们,我们走自己的路。”
小刘还想再说,但自家老总冲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他只好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一点也没荣祥斋的糕饼好吃。”
“你也吃过荣祥斋的糕饼?”邵青燕。
“吃过!去买的时候排队的人很多。”小刘。
邵青燕把切好的糖白糕推过去:“那尝尝这个。”
张洛宁:“我也尝尝。”
“?????”程大树望着如饿狼一般围过来的人:“等等,留给我…”
“叮咚。”
挂在烘焙室里的可视门铃发出声响,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邵青燕无声询问走上前看是谁的程大树。
“宁矜恩怎么上来了?”程大树皱眉,之前颜姐不是发消息说看到他的车离开了吗。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上次临走时,邵青燕删掉了宁矜恩的指纹也更换了开门密码。
他想不出对方为何会在不欢而别后再度回到这里。
“你们先吃,我去开门。”邵青燕。
“别去了。”程大树拦在邵青燕面前:“直播间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呢。”
邵青燕略微沉默两秒,点头说好。
“小刘。”程大树冲吃得腮帮子鼓起的小刘示意:“让方姨去开门。”
“毫累(好嘞)。”小刘左右手各自拿起两块糖白糕。
——求求了,我也要去看,让我去看啊!!
——为什么不让邵师傅去,我还想再体验一次偷窥。
——小刘是吧,你开个直播间,带我一起去跟渣男battle。
——有没有孙小策的粉丝在,快点管管你家主播,糖白糕都快被他炫光了。
——呵,假不假啊,随便逮一个送快递,送外卖的就说是我们恩宝?
——吐了,这老男人总在这里抹黑前任做什么?
连宁矜恩都不去理会,邵青燕更不会理会这些水军。
蒸熟吸饱水的红枣被他去皮碾碎放进操作台上的玻璃锅里炒制。
对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一点也不在意,邵青燕语调平缓:“不用加糖,红枣本身就很甜。小火慢炒,炒至变色”
“阿姨,我只是想见一见青燕。”
自己不光无法再打开这扇房门,连来开门的都不是邵青燕本人。宁矜恩忍着屈辱轻声跟对面的中年女人诉求。
“我已经说了我们邵先生正在工作,没空招待。”方姨的普通话带着南方口音:“而且”
她上下打量一眼宁矜恩,摇了摇头:“已经没有瓜葛就不要叫得那么亲密啦。”
“对不起,这个称呼我已经叫了很多年,一时没能改过来。”宁矜恩的声音带着苦涩:“既然他不喜欢,我以后不再这样叫”
方姨摆了摆手:“哎哟,不用跟我们说对不起,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根本没人在意。””但是阿姨跟你说哦,你真正应该道歉的是跟你现在的恋人。你这么暧昧称呼别的男人,确实有些对不起他啦。”
“”宁矜恩。
如果不是手机还在录像,他已经爆粗口了。
“阿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和敌意,我只是想见一下青邵青燕。就算不能再做恋人,也可以做朋友。而且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成家人当成哥哥…”
方姨的表情就跟吔屎了一样,她把快挤进门的人往外推了推:“家人在工作,做小辈的更不应该打扰。”
“嘶…阿姨,你别动手。”宁矜恩作势踉跄后退一步。
“碰瓷?”抱臂站在角落听了半天的庄常星怕方姨被赖上,连忙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护工,宁矜恩脸上闪过一抹说不上来的怨毒:“是你…”
“你为什么要恶意剪辑抹黑我?”不等庄常星说话,宁矜恩继续点明主题:“如果我没记错,你给邵青燕做护工的时候,我还没有和他分手。”
宁矜恩苦笑:“怪不得上次我去医院看他,他对我突然变了态度,原来是因为……”
“你在说什么?”庄常星皱眉。
“我今天来只是想解释清楚这个误会,我和冯忻是我与邵青燕分手后才正式在一起的。”宁矜恩。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既然你们早就……”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毕竟他的腿……”
“还有,以后他喝完酒,记得别让他开车。”
“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宁矜恩转身就走。
“哎,你这个人,说话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方姨想追过去,被庄常星拦住:“姨,别理他了,我总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话说不全像是有什么病。”
方姨急得拍了一下庄常星的后背:“哎呀,你们男人听不出这弯弯绕绕,他这样明显是…”
庄常星一头雾水:“明显是什么?”
跟着站在角落的颜晓芸咽掉小刘拿来的糕饼:“明显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录音了。”
“………”庄常星。
反应过来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脸色难看的庄常星抬脚准备追出去。
“别追了,说不定他正等着‘恼羞成怒’的你冲过去呢。”颜晓芸。
“那就让他这样抹黑大树和邵先生?”方姨。
颜晓芸嗤笑:“他选庄医生演苦情被戴绿帽子的对手戏,跟里面直播的程总和邵先生有什么关系呢。这还有两块糖白糕,你俩吃吗?”
迟迟没关门的宁矜恩站在电梯里。
可对方并没有追上来…
不过没关系,该说的已经说了。
还以为今天见不到邵青燕或者那个护工,没想到不仅见到了,对方还是个嘴笨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时,宁矜恩心底忽地浮起一丝莫名的违和感。
之前偷拍直播时,这个护工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而且声音似乎也…
拿出手机关了录像,宁矜恩打算再进邵青燕直播间看一看,可冯忻的来电打断了他的动作。
“在哪呢?”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电梯里。”宁矜恩。
“邵青燕在直播。”冯忻。
“我看到了,人数还很多。”宁矜恩:“比你这几天直播多很多。”
“……”冯忻:“有一半是我冯家军的人。”
“是吗?”宁矜恩没有戳穿他的话。
“你不会还想着他吧,他现在正在抹黑你的恩典。”冯忻。
“随你怎么想。”宁矜恩:“如果没有信任,我们不如分手。”
“老婆,别…我错了,我就是心情不好。”冯忻:“你在呢哪,我来找你。”
对方立刻服软的态度让宁矜恩烦躁不已。
好歹也是个mcn老总,可一天到晚不想着怎么做大自己的事业,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废料。
到底是网红出身,要不是看他长得有几分…
“还是我去找你吧,正好有东西给你看。”宁矜恩说完又故意“嘶” 了一声。
“怎么了?”冯忻听到连忙问。
“被人推搡撞到了腰。”宁矜恩出了电梯在单元门口时站停,目光落在裂了缝的石像上。
他靠过去对着后背用力磕了一下。
这一次宁矜恩的闷哼真情实意了很多。
“被人推搡?”冯忻:“老婆,你现在在哪……”
第45章
小刘也奇怪一向事业心重的老总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恋爱脑。
本要留在外面对付渣男的他一想到直播时间已经过了一半,邵先生还没正式开始‘带货’,就心急如焚。
其实别说区区两万份,就算两万单,不需要动用新巢科技的人,光巨树员工一人买一单也能完成任务。
可城隍偏偏不让其他人参与。
小刘叹了口气,如果换作自己,早在直播时就爆出身份再邪魅狂妄地说上一句“敢碰我的人你们死定了”。
不仅能让那对狗男男惊掉下巴,也不用让邵先生辛苦坐上4个小时,还要被那些水军抹黑造谣。
看着站在邵青燕身边乐此不疲打下手的程大树,小刘暗自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霸总。
他走到中控身后:“看看数据。”
“好…好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新巢老总的助理往日也是自家巴结的对象。中控想到之前还指使过他缠线,不由哂然。
“卖得真不错。”中控讨好。
看了一眼GPM和成交份数,小刘张大了嘴巴。
已经…
已经卖出去2万份了???
这何止是不错,简直超乎自己的想象。他连忙夺过中控手中的鼠标,看了眼销售记录。
在三分钟前,有人一下子买了一万份荣祥斋的礼盒。
“………”小刘。
这是谁!
城隍已经对知道这场直播的人三令五申不许他们作弊,谁在顶风作案?
难道是庄医生?
他也挺心疼邵先生…
小刘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就算再怎么对邵先生有好感,庄医生也不会撬墙角。
是…方技术?
他平时就喜欢跟城隍对着干,而且因为嘴不严进不了内务府群,不知道小道消息,搞不好就做出这种事。
小刘又摇了摇头。
也不对。
方技术抠门到把休息室的咖啡和零食打包拿回家,怎么可能一下子买一万份礼盒。
“你在这里一边摇头一边点头做什么?”走过来的程大树在小刘眼前打了个响指。
“程总,你看。”小刘小声指了指屏幕。
程大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也因这个一万份的订单睁大了眼。
他接过鼠标点进下单用户的主页。
介绍里写的这人是做进出口贸易,年龄46,看他发的几个视频风格…
确实符合中年人的审美。
程大树心中有了个猜测,抬脚走回邵青燕身边。
“万丈浮云外在吗?”
程大树问完隔了十几秒,那个叫万丈浮云外的人回复了。
——您好。
在一堆询问的弹幕和邵青燕疑惑的目光中,程大树:“感谢您下单了一万份荣祥斋的糕饼。”
“……?”邵青燕。
——投桃之报,感谢邵老先生曾经资助的恩情。
果然…
程大树低头:“燕哥,你看。我就说好人有好报,还是有人念得邵老先生,念得荣祥斋的好。”
邵青燕也看到了‘万丈浮云外’的话,他从那夸张的份数中抽神。
没想到竟然在直播时遇到了爷爷以前资助过的人,对方还下了这么一个大订单。
邵青燕郑重道谢:“谢谢您还记得荣祥斋和我爷爷。”
弹幕依旧刷得很快,还好有中控帮着在显示屏上把‘万丈浮云外’的回复做出标记。
——我在国外度假,没想到会正巧看到荣祥斋的直播。邵老先生身体可好?
“谢谢关心,爷爷身体还好。”邵青燕:“很感谢您的支持,但一万份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年底了,买些礼盒送给工人们和客户。
——以后还会购买,送给外国客户,让荣祥斋走出国门。/握手
邵青燕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好,期待这一天。”
‘小目标’的一半就这样达成了,心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邵青燕看向身边的程大树。
被邵青燕挑眉瞥了一眼,程大树心跳有些加速,可毕竟被这么多人看着,打消拥抱他庆祝的念头,程大树选择伸出拇指:“燕哥,你真厉害,邵老爷子也厉害。”
“嗯,爷爷确实很厉害。”邵青燕。
——资助?
——跟外地朋友们解释一下,荣祥斋在我们G省是慈善企业。我们学校还有邵爷爷捐赠的图书馆。
——邵爷爷是邵师傅的爷爷吗?
——邵师傅笑起来真的美腻。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中华传统美德。/鼓掌
——不吹百年老店又开始立慈善人设了?
——戏这么多,别卖饼了,去当演员吧。
——没有演戏,鄙人年少时确实受过邵老先生的资助,能有今天的成就实数感激不尽,同时也希望好的国货产品能够走出国门。
——还鄙人,托就默默当托,话别太多了。
——狗屎也能当宝贝,荣祥斋还能走出国门?别丢人了行吗。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万丈浮云外不用跟这个黑子解释。
——劝你们别被托忽悠了,荣祥斋这是想趁倒闭前捞一笔好跑路。
——真的受够黑子了,大叔,能不能给我一个管理,我帮你把他们全封了。
虽然对邵青燕抱有十足的信心,但目标这么快达成程大树也有些出乎意料,
怕打乱邵青燕直播的节奏和想在之后给他一个惊喜,程大树并没有把‘小目标’已经实现的消息告诉对方。
但目标达成,他们可以提前抽出一点时间处理这些抹黑荣祥斋的人。
“不用管理,也不用封禁。”程大树:“燕哥,要不先公布那件事?”
看着弹幕里的污言秽语,邵青燕“嗯”
了一声。
“小刘。”程大树招了一下手,小刘连忙抱着双肩包走了过来。
“我先去洗个手。”邵青燕。
“还是我来吧。”程大树止住了他的动作。
哪怕占理,这种口舌之争的累活也不想让邵青燕去沾碰。
从双肩包里取出一摞文件,程大树把它们立在胸前。
“镜头。”
导播连忙将镜头对准文件。
“这张是荣祥斋起诉新巢科技的起诉状复印件。”
不是对着邵青燕,程大树说话的声音换了一个语调。
看着起诉状上被告栏下法定代表人后面跟着的『程大树,该公司执行董事』几个字。
张洛宁由衷感叹了一句:“牛逼…”
“要求依法判令被告新巢科技披露侵权用户辣比小忻、不会起名字、……”
对着弹幕里成片的问号,程大树将这几天抹黑荣祥斋的水军id念了出来。
“……以上用户的姓名、身份证号码、手机号码、家庭住址等具体身份信息。”
“要求依法判令被告新巢科技披露侵权用户涉案评论的点击量、阅读量、转发量等相关影响力信息。”
“在收到起诉状后,被告新巢科技火速配合提供了侵权用户的资料,所以我们撤销了这个起诉,后…。”
程大树将这张起诉状放到一边又拿出几个文件袋:“立了新的起诉状。”
“这里面有公证处对以上造谣抹黑荣祥斋水军评论的公证,也有他们的个人信息,当然这些都是经过合法途径获得的。”
“同时还有给他们的起诉状复印件。”
被强行留在G省的李律师邮寄回来的资料邵青燕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程大树以‘别为这种事费神’为理由拦截。
之后邵青燕打算在直播时公布这件事,程大树又将整理资料的任务交给了小刘。
“至于为什么是复印件。”程大树停顿了下来。
跟着有几秒停顿的还有疯狂刷新的弹幕。
“因为正本已经递交到人民法院。而且在昨天,我们还邮寄给以上用户一份起诉告知书。”程大树:“选择的派送时间是…”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一小时十六分后。”
“刚才念过名字的各位,如果现在正在观看直播。那么恭喜你们,提前一小时十六分知道了将被起诉的消息。”
口罩遮住了程大树的坏笑:“所以有时间敲键盘不如赶紧找个律师咨询。”
“现在,倒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这种对平台的起诉,对方虽然会配合披露信息但也擅长磨洋工。
站在新巢科技总部前台的时候,李律师做好了在G省多待几天的准备。
“您就是荣祥斋的律师!”被身后浩浩荡荡出现的一群人唬了一跳,李律师默念自己是个不畏强权的正义律师:“是,干…干什么。”
“您不是来起诉我们吗?走走走,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赶紧去法院。”
“……?”李律师。
程大树:古有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我给大家表演个起诉我自己。(抱拳)
感谢喜欢投喂海星留评 ◝(⑅•ᴗ•⑅)◜°♡
第46章
心中挥舞双臂给程大树打call的小刘觉得其实自家老总还挺霸气。
虽然邵先生是靠着他自己和荣祥斋、邵老先生口碑完成了小目标,城隍全程没起到什么作用还在这时候抢风头,但好在那些黑子被打击到了。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小刘转身去吃刚才没吃够的糖白糕。
“对了,忘记说明了。”程大树侧头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邵青燕。
“我们不接受和解,任何抹黑造谣污蔑荣祥斋的人都将受到法律的审判。”
“之后荣祥斋官网、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会对这件事情做出一份具体声明。”
直播间弹幕少了很多,水军如同退潮般消失不见,但右上角显示的人数却越来越多。
——大叔,太帅了。
——刚才又去看了眼那个视频,里面黑子的造谣已经删除了。
——去晚了,他们之前说了什么。
——点赞最多的那个说荣祥斋用地沟油。
——呃,弱弱地问一句大叔真是护工嘛,怎么感觉不像啊。
——还有说荣祥斋的师傅上完厕所不洗手就做糕饼的。
——呕……
——不洗手??真的假的,好恶心。
——都说是造谣了,荣祥斋店铺里的烘焙间是透明的,每次排队都会看到他们现做现卖。/抓狂
——所以说谣言真可怕,已经起诉了还有人在问是真的假的。
——我家这边有个烤鸭店就因为被造谣用的变异鸭关门了。
——支持邵师傅告这些黑子,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倒计时还有一小时七分钟。
——谁知道是真起诉还是故作玄虚。
——原来黑子还在呢,我以为都去打电话联系律师了。
——嘴真硬,有本事别删评论啊。
——之前爆料说朋友是荣祥斋员工的那个黑子呢?你朋友透露过你会被起诉了吗。/偷笑
——倒计时还有一小时两分钟。
——艹,报数党变成倒计时党了?
——呵呵,一个卖糕饼的敢起诉新巢科技和这么多网友?我咋这么不信呢。
——新巢科技是啥?
——那就等呗,反正只有一个小时。
——一边看邵师傅做糕饼一边等黑子收起诉书,真是愉快又充足的下午。
——1个小时也快,我已经看邵师傅直播2个多小时了。
……………
……………
邵青燕也觉得直播好像并不是那么漫长难熬。
当所有糕饼出锅后,他看了眼时间
,自己已经直播了快四个小时。
因为中途耽误了几次,加上时不时聊天,进度比想象中的慢了许多。
虽然有曾经受过爷爷资助的人下单了一万份,但剩下那些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
“现在卖出去多少份了?”邵青燕洗净手问张洛宁带来的几个技术。
“37412份。”中控调出数据。
邵青燕擦手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
“三万多份,燕哥,我们的小目标已经超额完成了。”程大树声音里带着一副“你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的嘚瑟劲儿。
但邵青燕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有些懵:“完成了?可我还没正式开始售卖。’
“还没正式开始?”程大树也跟着懵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展示售卖吗?”
“我只是在演示这几款糕饼怎么制作。”邵青燕。
自己不是专业的带货主播,只能做一些擅长的事。
那就是做糕饼。
他想着先把每一种糕饼的由来历史、需要的食材和制作方法讲给网友听、做给网友看,让她们对荣祥斋的糕饼有一层更深的了解和印象,再让烘焙室里其他人品尝试吃,勾起网友的味蕾再开始售卖……
为了这一幕,邵青燕甚至连让程大树展示泡茶技巧作为加持都想好了…
结果还没用上就已经完成了?
“没正式开始卖就卖出三万多份,那你这…可真厉害。”程大树也想不出更好的夸赞了。
两人对视,憋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程大树:“还继续吗?”
“继续。”邵青燕点头。
小目标虽然已经实现了,但或许到结束能实现两个小目标。
“孙主播。”程大树。
孙小策在直播间里已经坐了快4个小时,终于等到自己登场。
他又看了眼背了一下午的荣祥斋各个产品详细介绍,抬脚走进了镜头。
“真的很感谢你们。”邵青燕。
“邵师傅客气了。”
荣祥斋的第一次直播顺利结束,小区外,邵青燕跟张洛宁几人道谢。
“嗐,邵二你这就见外了。”张洛宁。
邵青燕:“应该请你们吃顿便饭的。”
但天色渐沉,已经到了该回医院的时间。
“我们这都连吃带拿的了。”张洛宁提了提自己手中用棕色牛皮纸包好的糕饼。
上面还贴着一张写着荣祥斋三个字的红色封纸。
之前在冯忻那边也了解过一场直播的费用,几份糕饼哪够还这几人忙乎大半天的人情。
“要不…”邵青燕看了眼身边的程大树。
他与张洛宁熟悉,可以代替自己去招待一下。
“大树,你帮我请宁哥他们几人去吃个晚饭吧?”邵青燕。
“我还得陪你回医院。”摘掉口罩和墨镜的程大树耷拉着嘴角。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但张洛宁几人都识趣地摆手然后火速上车告辞。
回医院的路上依旧是两辆车,如同来时一样,也依旧没人说话。
丁俊强看了一下午直播有一肚子胃酸在分泌,但后排坐着的两尊大神都沉默着,他也不敢开口。
“你吃吗?”
这一次又是颜晓芸打破了沉默,她打开抱着的小盒:“还剩几块。”
“快快快,炫我嘴里。”丁俊强横着伸长脖子张大嘴。
“专心开车。”程大树。
“唔…专心专心。”嘴里被塞了一块山桃桃松仁一口酥,丁俊强坐正身子:“看了一下午直播,我早就馋了。”
“太香了,太香了。不愧是邵师傅亲手做的,我觉得比小刘在店里买的还好吃,有没有枣花酥给我来一块。”
“呵。”程大树阴沉着脸:“亲手做的能不好吃么…”
“大强,我也给你包了一份,今天辛苦了。”邵青燕从自己轮椅下面拿出一包糕饼放到前排扶手箱上。
“谢谢邵先生!”
透过后视镜,大声道谢的丁俊强发现城隍的脸更黑了。
怎么自己夸邵先生,他还生气了?
稀里糊涂不知道哪里得罪城隍的丁俊强将车开回了医院。
这次跟着回病房的只有颜晓芸和庄常星。
“今天怎么样,仗打赢了吗?”
早上在走廊遇到的小护士来给邵青燕量体温和挂点滴。
“赢了。”邵青燕。
看着靠在床上露出和煦笑容的邵青燕,程大树冲庄常星示意:“你再在这儿看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走。”
庄常星“嗯”了一声,把椅子拖到床边。
很想说一句“没必要靠那么近”,程大树闷闷地开口:“燕哥,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你有事的话先去忙。”邵青燕。
“好。”程大树朝颜晓芸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同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邵青燕才收回追随的目光看向庄常星。
“庄医生和大树认识很久了?”邵青燕。
“有几年了。”庄常星。
“你之前说过你是呼吸内科的医生?”邵青燕。
“你还记得?”庄常星露出笑。
“当时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找呼吸内科的医生来帮忙所以记住了。”邵青燕。
“我虽然是呼吸内科,但也认识几个神经科和骨科的主任教授。”庄常星:“一些医学护理常识比‘护工’要多得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邵先生,手术之后,你要不要考虑让我来帮你康复。”
邵青燕脸上挂着笑容:“谢谢你,庄医生,我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
庄常星依旧不死心:“一点也不劳烦,我是私人医生,假期时也不忙。”
“私人医生?”邵青燕。
“嗯。”庄常星。
“哦”邵青燕点了点头:“你和大树是同事吗?”
“不是,他是我…”庄常星停了下来,看着邵青燕微微弯着的嘴角,他叹了口气:“邵先生,你是在套我话吗?”
邵青燕推了推眼镜:“是挺好奇他的事。”
这次彻底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庄常星:“我是医生、他是…护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是同事。”
“方姨、你、大强,还有颜小姐和大树,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像是跟过一个雇主。”
邵青燕:“一开始我以为是张洛宁,但似乎又不是,所以我在想你们会不会是一同成立介护公司的同事。”
“其实我也知道大树有事瞒着我。”
一开始他还装一装,可最近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自己也越来越好奇。
虽然那晚他说要带自己去G省到时候会告知一切,但还是忍不住想早点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特别是今天听到那句“绕树三匝,有枝可依。”
“抱歉,邵先生,我不能说,不过你刚才猜得也差不多。”庄常星。
只不过本来快猜对了,但又越猜越远了。
想到城隍日后掉马必定也掉一层皮,庄常星又不情不愿替他挽尊:“总之,他不会伤害你,而且想必你也看出来他对你情深意重。”
邵青燕的脸红了。
“你要是担心被庄常星偷家现在就回去。”颜晓芸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程大树。
“先说正事吧。”程大树收回视线:“颜姐,你今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颜晓芸。
“什么‘有些人做出来的事儿…’啧,记不全了,你就说宁矜恩他做了什么。”程大树。
这件事在他心里萦绕一天了。
“我之前不是一直跟着他吗?”颜晓芸:“前两天有个女人去找冯忻被宁矜恩拦了下来。”
“等等…”程大树打断颜晓芸的话:“一个女人去找冯忻被宁矜恩拦了下来?什么女人,冯忻的女人还是宁矜恩的女人?”
“都不是,是一个中年女人。”颜晓芸:“确切地说她不是去找冯忻,而是找宾利的车主。”
“宾利?”程大树。
“嗯。”
程大树更糊涂了:“跟宁矜恩有什么关系,冯忻把那辆破宾利也给他了?”
“没有,本来是要过户被拒绝了,冯忻才给他买了那辆越野。宁矜恩手段高到车到手了还获了一个不贪冯忻钱的好名声。”颜晓芸。
程大树才懒得管宁矜恩手段怎么个高法:“那他为什么要拦着那个中年女人。”
“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我看到宁矜恩从银行里给她取了五万块。”颜晓芸。
程大树蹙眉。
“后来我一路跟着这个女人发现她男人是个代驾,最近出车祸死了。”
对着程大树逐渐瞪大的双眼,颜晓芸一字一顿:“嗯,就是给邵先生代驾的那个司机。”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感谢陪伴我这个新人作者一路成长的每一个人。
谢谢你们的收藏留言投喂海星和打赏。
第47章
一瞬间,程大树怒火冲击着天灵盖,他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是自己去给宁矜恩开门。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程大树:“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要是早点知道,给宁矜恩开门时自己就会把他打成送去见宁寡妇也让她认不出来。
“算账哪天都可以,邵先生的直播不是更重要吗?”颜晓芸。
“……”程大树:“你说得对。直播结束了,我现在可以去找他算账了。”
拽住扭头就走的人,颜晓芸:“邵先生马上就要手术了,你要进看守所隔着铁窗给他祈祷吗?”
“………”程大树爆了一句粗口,用力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程大树才勉强冷静下来。
“是谁,宁矜恩还是冯忻?”
“是宁矜恩。”颜晓芸。
答案程大树已经猜出来了,可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还是会替邵青燕感到没顶窒息。
为什么…
如果是冯忻,可能是因为嫉妒邵青燕或者是想要撬墙角,但宁矜恩…
到底跟邵青燕有多大仇多大怨,才会对自己的爱人做出这种事。
就算不爱了,邵青燕和邵老爷子可是让他走出贫困山区的人啊…
“车祸是他安排的?”程大树。
颜晓芸摇头:“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我在菜市场和那个中年女人搭上了话。她男人在一次给宾利老板开车时差点追尾。”
“老板见他喝了酒后本想报警,但听他苦苦哀求后不仅没有怪罪还要了他的手机号,说会介绍给他朋友和客户。”
没有再打断颜晓芸的话,程大树沉默听着。
“中年女人说,那天晚上,他男人接到了一个电话,临出门前跟自己说,都说有钱人瞧不起人,可之前那个开宾利的明知道他有晚饭喝酒的习惯但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还给他找活,说明世上还是好人多。”
“那晚她男人没再回来。”
“据我经验推断,车祸只是巧合。”颜晓芸。
程大树垂下眼眸:“但宁矜恩的祸心早就种下了。”
“颜姐,你刚才说他是从银行取的五万块给了那个女人?”
“嗯。”颜晓芸。
“中年丧夫,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条件不好顶梁柱没了,区区五万块哪够。”程大树语气极具讽刺。
穷和困难不是同情的理由,着急投胎的醉驾鬼差点连累邵青燕,这种人死不足惜。
“五万块就想买一条人命…”程大树目光阴狠:“想办法让宁矜恩给那女人转账,我要他转账的证据。”
“还有,既然他有了想堵人嘴的心,就说明他在怕,查查他到底在怕什么?”
“怕冯忻知道吧。”颜晓芸:“中年女人一开始是想找冯忻。”
“呵,从小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程大树:“冯忻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事儿先别让他知道,我还等着看他们狗咬狗的那天。”
“嗯。”颜晓芸:“对了,宁矜恩今天应该是有备而来。”
她将方姨开门后的事叙述给程大树。
“……听他引导方姨常星的语境,是在录像。”
“哼,无非是想以受害者的姿态发到网上博同情。这招他都用臭、用烂了。”程大树鄙夷地用拇指捏响食指关节:“现实里他打不过我,网络是我主场,他更是个垃圾。”
“颜姐,燕哥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没有人和事比他重要,这段时间你继续帮我盯着宁矜恩。”程大树:“有什么动静立刻联系我。”
“好。”颜晓芸。
“辛苦你了。”程大树转身往住院部走。
“等等,还有一件事儿。”颜晓芸。
“什么事?”程大树。
“你哪还有糕饼吗,我的都吃完了。”颜晓芸。
“没有!一块都没分给我!!”程大树。
怨气冲冲推开病房门,看到病房里谈笑的两个人,程大树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用力咳嗽一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等护士拔完点滴的。”庄常星头都没回继续和邵青燕聊谈:“邵先生,你也去过G省?”
“嗯,之前经常去南方和南派糕饼世家的人探讨研究。”
“车祸前,我还打算订机票去参加一个比赛。”邵青燕。
听到车祸,本想撵人的程大树默默站在原地。
“比赛?跟南派的人比赛?”庄常星。
“不是,是跟法人比做糕点。”邵青燕:“会场设在G省。”
“哦,那你没去有些可惜。”庄常星。
“是啊…”邵青燕摸了摸自己的腿。
等护士来收走点滴,庄常星冲邵青燕笑了笑:“邵先生,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庄医生。”邵青燕。
“谢谢你的糕饼。”庄常星拎起桌子上的牛皮纸包。
和程大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故意将纸包往对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程大树用力关上病房门。
“大树,你怎么了?”
从自己家里出来他就沉着脸,一路上也没几句话,等到四下无人时,邵青燕关心询问。
“没怎么。”程大树坐到空了的椅子上默默看着邵青燕。
在轮椅上坐了一天,虽然嘴上没说,可眉心那浅浅皱起的痕迹却告诉自己,他很累。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遭受身边人的背叛。
如果那场‘巧合’的车祸再严重一点,如果后排的邵青燕没有系安全带……
“大树,你到底怎么了?”坐在对面的人眼眶突然泛了红,邵青燕直起沉重的身子。
“我……”程大树:“我…你今天怎么一块儿糕饼都没分给我。”
“?”邵青燕。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包,还连吃带拿。”程大树:“你直播前明明说是做给我吃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邵青燕。
“嗯,就是因为这个。”程大树垂眸掩藏心中其他情绪。
先是被他孩子气的理由逗笑,邵青燕轻咳:“抱歉,我想感谢今天来帮忙的人,除了那些糕饼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拿出手。”
“而且……”邵青燕耳根发热:“我想着,你想吃以后随时都可以,咸酥饼甚至咸鸭蛋、荣祥斋的糕饼还有很多,我…我都可以做给你。”
程大树抬起头:“随时?我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吃?咸鸭蛋也可以?”
“嗯。”邵青燕目光里的柔意似乎快从他狭长的眼角溢出:“随时。”
“燕哥…”程大树。
不知道这个‘随时’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程大树想问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在做梦。
可不问又浪费了这个机会。
“燕哥,你…”程大树向前探了探身子再次开口。
“别动。”邵青燕。
以为是被拒绝的程大树面色一僵,随后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像是烈阳下甘甜清新的玉米田,又像是冬日里烤熟迸裂的栗子。
是饱满甜腻的红枣,也是碾杖沙沙磨碎的芝麻。
“你的头发上沾了雪水。”邵青燕抬手拂在程大树发间:“外面又下雪了…吗?”
落回的手被握住,滚烫的气息撒在指尖,邵青燕错愕看着程大树抓住自己的手用力闻着。
“燕哥,你的手好香。”
“……”邵青燕。
脑海里再次浮起伸出舌头舔自己掌心的大黑,邵青燕惊惶失措想要抽回手。
可这次对方攥着自己手腕的力气大了许多,没给他抽回的机会。
不过好在…
好在他只是一个劲儿地闻,并没有…
邵青燕的脸越发红了起来。
“真的好香。”程大树沿着手指嗅到手腕:“还有奶酥的味道。”
“是…是吗,我之前已经洗手了。”邵青燕轻咳一声:“可能是没洗干净,我…我去洗个澡。”
“我也闻到了枣香,好甜。”牙痒的程大树低喃轻嗅。
“……”邵青燕。
“我说的不是那个枣。”邵青燕:“那个,咳咳,大树,我先去洗个澡。”
程大树从想要卷入腹中的香气中回过神。
“洗澡?”
“嗯。”邵青燕:“洗完澡早点休息。”
“洗澡…”程大树又重复一遍,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的目光变得坚定。
“好,那你先等一会儿,我去把水放热。”
顶楼病房唯一一点不方便就是集中锅炉里烧出来的热水上来得慢。
借着冷水洗了一把脸,凉意没有熄灭程大树心中的急与迫,带着视死如归的架势他正步走回邵青燕身边。
“……”邵青燕。
回来的人似乎在水里扎过猛,头发和脸上都是水珠。
“走吧。”程大树弯下腰。
可能因为这次程大树先放了水,卫生间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烘焙室里的操作台是根据自己站着的身高设计,今天坐在轮椅上,邵青燕做饼时一直架着双臂。
此时肩膀肌肉隐隐约约感到酸痛,他解开病号服的扣子:“你先出去吧,等我洗完喊你。”
往日会主动退出卫生间的人此时却上前一步:“我帮你。”
趁着邵青燕微怔,程大树帮他脱掉外面的病号服。
里面衬衣的衣摆已经被对方捏住,回过神的邵青燕连忙制止:“不用,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吧。”
然而程大树依旧没有离开,感受到头顶那炙热的视线,邵青燕再次轻咳一声:“大树,你先出去。”
“燕哥,我帮你吧。”
听出这个帮不只是帮自己脱衣服,邵青燕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短暂的静默后,程大树退出了卫生间。
邵青燕长松了口气抬手将衬衣脱了下来。
可松出去的这口气还没喘回来,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程大树堵在门口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反驳自己:“我是你的护工,我有权利帮你洗澡。”
邵青燕下意识抓起浴巾挡在身前:“权…权利?”
“对,我的权利,我…我是说义务。”程大树梗着脖子。
之前攒出的热气因开门关门带进来的凉风吹散,卫生间里俩人默默对视着。
“大树,你还是先出去吧。”邵青燕再次垂眸。
以前能坦然接受‘护工’的照顾,可现在…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笨拙捡裤子的样子。
“我就不出去,我要帮你洗澡。”
然而平时百依百顺的程大树一开口就是拒绝。
这样‘不听话’的举动让邵青燕感到陌生又羞窘,他一时脑热将手上的浴巾扔向对方:“你…你先出去。”
把掉在地上的浴巾捡起扔进脏衣篓又回手将门反锁,同样面红耳赤的程大树挽起衣袖。
走过来的动作跟声音一般僵硬:“就剩一条浴巾了,看你一会儿拿什么挡。”
他话音落下,邵青燕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是关门前挤进来的那一丝风还是窘迫使然,邵青燕身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想抬手挡住胸口,可却觉得这个动作做出来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邵青燕只好滑动轮椅准备转过身。
“燕哥,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程大树一把抓住往后滑退的轮椅。
为什么一直躲着…
邵青燕依旧没有看程大树。
先是因为看出了对方的心意,当时心思都放在荣祥斋上,不想分心也不想做出让程大树误会的举动,所以避而不用。
可在这之后……
“燕哥…”
自己一直不抬头,站着的人蹲了下来。
“你不用我帮忙是不是因为讨厌我?”
说话时,他的额角那没干透的水珠滑落在宽浓的眉毛上,倔强、委屈、无辜。
闪烁的目光里藏不住这些心思。
还以为在病房里自己的那句“随时”已经够清楚了,邵青燕:“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不讨厌为什么还要躲着。”程大树追问。
这急于寻求答案的样子让邵青燕又从他眼神里看出来心虚、忐忑和祈望。
原来不是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是对方不敢相信。
“因为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邵青燕声音轻缓:“我…在意。”
“在意?在意我?”
无论是年少时的午夜梦回还是困倦疲累倒在办公椅上白日做梦。
程大树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跟邵青燕阐明心意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甚至还曾一边厌弃一边将自己代入在市一中那棵银杏树下与邵青燕相拥的那一幕。
“你告诉妈,你是不是处对象了?”王丽秀看着站在镜前换了三套衣服的儿子。
明明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恍恍惚惚却不知道他是何时长大了这么多,已经到了在意自己外貌的年纪。
“没谈。”程壮再次脱掉黑色衬衣,换上一件白色的。
“没谈你怎么跟个要踩蛋儿的公鸡一样,扇乎着翅膀。”王丽秀。
“妈!”变红的脸被白色衣服一衬托显得更黑了,程壮无语地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妈。
“有你这么说你儿子的吗…”
虽然到了县城但王丽秀之前在村里跟那些姐们儿汉子扯皮时荤素不忌的闲话说惯了。
“妈没文化,那你告诉妈该怎么说。”王丽秀。
“见之不忘,思之若狂,四海求凰。”程壮咧着嘴角。
“哦~~”王丽秀拉长尾音:“还是我大壮儿有文化。那这又是让你不忘又是让你发狂的闺女也是县城的?是你同学?”
程壮脸上的笑收了一些:“不是。”
喜欢男人这件事没敢跟自己老妈说,虽然大城市里流行起“跨越性别,真爱至上”但村里人还是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也认识他,等以后再告诉你。”
程壮。
王丽秀脑海里依次闪过自己认识跟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那,咱们还搬去省会吗?”
“搬!”程壮:“我走了,晚上回来。”
终于决定还是穿白衣黑裤,程壮抓了抓自己头发,想让它们看起来顺滑一些。
“一大清早去哪儿?”王丽秀。
“去‘四海’!”程壮。
王丽秀站在门口冲已经下楼梯的程壮喊:“钱够不够,别抠抠搜搜的,请人小闺女儿看个电影。”
县城到省会坐长途客车要三个多小时,程壮下车时正赶上中午,口袋里放着带给邵青燕的肉夹馍。
除了鸡蛋焖子酱是王丽秀做的,白吉馍和肉都是程壮自手做的。
邵青燕约自己见面的地点是他的母校市一中,如果不是家里出了变故,自己应该会成为他的学弟。
不过技校也挺好,这三年也学到不少知识,身背技术就算来省会自己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雄心壮志的程壮一想到上次在这里被邵青燕撞见自己揍了宁矜恩,瞬间又蔫了下来。
一会儿见了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市一中门前有棵百年银杏树,据说到秋天会撒落满地的金色,十分好看浪漫。
可现在才六月,银杏树的每一片叶子都还坚挺地活在枝上。
程壮看到如同坐标的银杏树时,也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人。
依旧白衣黑裤。
跟自己前两次见到的一样。
笑着整理了一下白色衣领,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的程壮刚要抬脚走过去,就看到另一人站到邵青燕身边。
也是白衣黑裤…
认出宁矜恩的同时,对方已经扎进了邵青燕怀里。
从见到邵青燕起洋溢在脸上的笑容跟血色一同褪去,程壮面色惨白盯着银杏树下的两人。
当树下的人抬手环住宁矜恩肩膀时,程壮用力‘tui’了一口转身离开。
回县城的路上他双目放空盯着自己手机里邵青燕之前发来的邮件。
明明好不容易才从笔友变成了网友,明明约见他那么多次终于同意甚至主动约自己见面。
可为什么…
手机响了一声,邮件栏里多了一封未读。
看到发件人,程壮连忙点开。
——你今天来了吗?我没等到你就先走了。听矜恩说你们之间有点误会,本想和他一起请你吃顿饭。
对了,我和矜恩在一起了,看在你和他是同乡的份上,之前借你的钱不用还了。
程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颤抖着连忙回了一封邮件。
字数很多,内容很乱,但可以用七个字总结。
我喜欢你很久了。
然而对方回复的邮件里确确实实只有七个字。
——你这样我很讨厌。
…………
…………
几秒的时间脑内翻涌过最受打击的那一段经历,程大树再次询问:“你不讨厌我,你还在意我。”
邵青燕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程大树。
终于把人说通,邵青燕松了口气:“你先出去吧。”
“燕哥,我更不会出去了。”程大树。
“……”
在邵青燕语噎中,程大树强行将人架起:“别冻着了,先洗澡,耽搁这么久,水都白放了。”
“等…”邵青燕想去提快被褪掉的裤子。
“我也在意你,在意到根本不在意你的尴尬。在我眼里你自强自立,不怨不艾,我敬重你、心悦你、爱慕你、坐在轮椅上的你让我仰慕,哪怕摔倒在地上也依旧会让我觉得高不可攀。”
程大树目不斜视:“不止这次,之后你洗澡、康复,我都要陪着,如果你真在意我就给我这个机会。”
不带喘气的一长串话砸得邵青燕迷迷糊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仅人已经坐在浴凳上,裤子还被程大树扔进换衣盆里。
“浴…浴巾…”邵青燕不敢低头看只能闭上眼。
“没有。一条被你扔地上脏了,另一条一会儿洗完用来擦干。”
背对着邵青燕,程大树取下花洒重新放掉冷水。
“我先帮你洗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邵青燕也没心思再跟程大树争论,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他不想把手从腿…挪开。
热水没有由头上浇下来而是先从后颈流落。
“耽误这么久早就冷了吧,我还是先给你冲热乎一点再洗头啊。”身后的人语气比往日生硬很多但尾音却打着颤儿。
邵青燕跟着颤了一下,热水夹杂着程大树的话赶走凉意的同时也让他打起哆嗦。
“水热?”
“不热。”
“哦。”
“嗯。”
卫生间里除了哗哗啦啦的水流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站在邵青燕身后,程大树根本没他表现得那么镇定,一两百克的花洒仿佛千斤重,他两只手叠握才能将其拿稳不抖。
视线跟着毛细水流一起冲湿暖阳白雪,先是修长的后颈接着是宽肩。
一站一坐,视线高到可以从后面看到邵青燕凸起的锁骨。
再往下程大树不敢睁着眼看,眯着的眼缝中被一点红占满,脑海里也从『又是红豆占晓枝』背到了『红梅生南国』。
作者有话说:
程大树:我不光会背《短歌行》,我还会背《红梅》和《相思》
先给燕哥叠个甲,这么温柔的他不会说出讨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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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将花洒从右边挪到左边又从左边挪回右边,程大树心中的诗也由『…微雨后,收梅豆,树底纤纤抬素手』变成『春雨红花色更娇,含珠滴露似琼瑶』
身前的水一波接着一波流过,又因坐在浴凳上的姿势在腿上积成一汪,正襟危坐的邵青燕终于忍不住涩然开口:“已经冲得可以了。”
“哦…哦,那我开始洗头了。”赶走脑内争相出现的错乱诗句,程大树将花洒移回邵青燕后颈:“燕哥,你头往后仰一点。”
之前动手术剃光的头皮边已经长出了一寸长的新发,发质跟自己的刺毛比起来要软一些。
程大树手指肚轻轻触碰在早就拆线的地方。
线拆掉了,周围的头发也盖住那一道缝过针的痕迹。
却依旧能摸到将会永远留在头皮上的疤痕增生。
这是遭受背叛的证据也是邵青燕死里逃生的证明。
“疼吗?”程大树嗓子发干。
这个问题对方以前问过自己,倒视看着目露伤感的人,这次邵青燕给了个不同的答案。
“疼。”
除了疼还有怕。
怕自己也死了,才刚经历过一次丧孙之痛的爷爷要再经历第二次。
怕自己也死了,历经百年的荣祥斋倒闭,工人们失业。
因程大树扰乱心绪而遗忘在脸上的眼镜被摘掉。
氤氲弥漫的水汽中,倒视着的人脸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对方黑色眸珠里的自己。
邵青燕下意识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吹吹就不疼了。”
先是鼻子触碰在他额头上,紧接着刮来温热的风。
头顶的人认真又用力对着自己伤口处“呼呼”吹了几下。
邵青燕喉结颤动,抬手隔挡住了和程大树胶着在一起的视线扯了扯嘴角。
真的很用力…
用力的不只是想让自己不疼而吹出来的气,也是他刚刚说出敬重爱慕自己时的话语。
“你别不信,真的有用。”程大树以为邵青燕挡住眼是在笑自己,又“呼呼”吹了两下:“我小时候摔倒,我妈都是这样对着膝盖吹几口,然后再…”
吹气有用可以说是玄学,但往伤口上涂口水止疼已经被科普过是无效的。
而且就算有用,对着邵青燕程大树也干不出这种事。
可看着若隐若现的疤痕,他还是缓缓凑了过去。
“然后什么…”邵青燕挪开手,视野中那双距离自己只有两寸的眼睛已经紧紧合上。
吻到底是落下了,落在颅顶的伤疤上。
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晚一些,也偏离了很多。
邵青燕的手悬停在程大树额间,隔空描绘。
或许这算不上是吻,对方只是在用嘴唇替自己缓解已经不存在的疼痛。
从邵青燕发间抬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的程大树在心里“卧槽”了一下。
刚刚干了什么…
竟然…就这么,就这么亲了邵青燕一口?
还好对方一直挡着眼睛没发现。
程大树心虚地用手抹了抹邵青燕头顶,又将洗发水搓出泡沫好好洗了一遍。
因为这个『我以为你不知』『不想你知我知』的小插曲,俩人都短暂地沉默下来。
仔仔细细洗完的头发被程大树包上毛巾,他开始专注又分心地给邵青燕洗身子。
“燕哥,我给你搓两下背吧。过两天手术…”说完不等邵青燕拒绝,程大树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卷起轻轻擦拭着他的后肩。
说“好”或者“不用”似乎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邵青燕视线定格在盖在自己头顶因程大树动作轻轻晃动的毛巾上,任由对方从肩膀擦拭到脊背。
隔着毛巾,程大树一寸一厘触碰着暖阳白雪。
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就算动作再轻柔,搓了几下之后邵青燕臂膀就浮起了一片红。
他后背也有几处褪了结痂的嫩肉,泛着淡淡的粉色。
不同程度的红粉白沿着微隆的脊椎骨几相回应,绮丽又旖旎。
隔在中间的毛巾仿佛隐形一般,程大树似是在用手掌轻柔摩挲着那处疤痕。
此时的他看起来才像是手艺人,而白天的匠人却变成了他手中的白釉瑰宝。
没再问疼不疼,程大树凑过去对着如同暗雕的疤痕一路往下吹,换来邵青燕战栗着拱起肩膀。
“停…”邵青燕。
“后腰这我就不搓了,怕手没轻重。”程大树停在邵青燕出声制止前。
邵青燕深吸一口气:“嗯。”
“我再帮你搓搓前面。”程大树。
“不用了。”邵青燕连忙拒绝。
然而说话间,身后的人已经绕了过来蹲到自己面前,邵青燕只来得及将双手盖在腿上。
“……”偷瞟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的程大树虽然惋惜但也不敢放肆。
他将搭在邵青燕头上的毛巾取下用热水洗净拧干展开铺在对方绷紧的手背上。
“用这个挡吧。”
“谢谢。”邵青燕下意识道谢。
“……”程大树。
好不容易攒够的自制力差点因为邵青燕的这声“谢谢”破功。
看着对方这副被‘欺负’还温顺着跟人道谢的样子,程大树心中狂骂自己是禽兽。
“燕哥,你怎么这么好啊。”程大树:“你以后不能这么好了。”
就是因为人太好才被恶人欺负。
包括自己这个恶人。
没听清程大树说什么,邵青燕脑海里全都是该如何遮挡住要遮住的地方。
虽是北方人但他从来没去过公共浴室。
邵青瑶又是个皮猴,小时候每次洗澡都喜欢玩什么『猴子偷桃』『海底捞月』的游戏。
邵青燕不想惹,只能躲,所以从小养成独自沐浴洗澡的习惯。
这一习惯就连上了大学被室友撮合调侃都没能改掉,可如今…
花洒挂回头顶,高处飞溅下来的水花打湿了对面人的衣服。
白色T恤几乎半透贴在他身上,邵青燕甚至能看到对方的胸肌,而自己更是只有一条毛巾遮挡。
这和共浴似乎没有区别。
从程大树绕到自己身前起,什么捡不起裤子的尴尬、怪异姿势的狼狈,通通抛诸脑后,只剩因俩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而产生的心跳加速。
邵青燕:“前面我可以自己洗,你能不能先出去。”
程大树再次在心里唾骂自己一句禽兽后斩钉截铁回道:“不能。”
“你就当是在澡堂洗澡,我是个搓澡的。”说完他抬起邵青燕手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正义凛然的理由:“再说了,你举着胳膊做了一天的糕饼,就别乱动了。”
“你看看你肩膀,僵硬得都快聚筋了,等一会儿出去我再给你按一按。”
“燕哥,你这么白是随你母亲吗?”沿着肩膀轻轻擦拭,程大树边打岔边将毛巾挪到了邵青燕颈间。
“随我父亲。”邵青燕。
虽然没有见过自己母亲,但从照片和录像中能看出她有着阳光健康的肤色。
“哦。”程大树:“那你长得像你父亲吗?”
“像我母亲。”邵青燕。
交谈并没有让两人放松,也没能缓和俩人之间逐渐升高的温度。
视线落在邵青燕因说话滚动的喉结上,程大树的手也挪了过去。
当喉结这个第二特征碰触时,邵青燕羞急反笑:“这里也要搓吗?”
程大树轻轻“嗯”了一声。
拇指大的地方被他隔着毛巾用指肚摩挲了好多下才悻悻然不舍地挪开。
跟第一次在医院见到那个有些枯瘦的人比,他确实胖了一些。
不光因为方姨做的营养餐,还有为了缓解消除脊髓神经水肿而每日使用的激素治疗。
一字锁骨上那层软薄的肉让程大树爱不释手,来来回回搓了搓。
忍住包括牙齿在内的痒意,他的视线才比手先一步向下。
有一瞬间程大树觉得自己仿佛像是得了雪盲症,脑海里炸响白茫茫一片。
什么这个梅那颗豆的都不及万分,程大树用力吞咽才缓解耳鸣带来的不适。
没被察觉心意时,几次帮邵青燕脱换衣服都目不斜视不敢看。
可现在,他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看,还能…
刚要伸过去的手被抓住,口干舌燥的程大树恍恍惚惚依旧没有挪开视线。
放任对方肆无忌惮搓搓蹭蹭,邵青燕终于开口。
“大树,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护工给雇主洗澡,正能量,求过审 ˃̣̣̥᷄⌓˂̣̣̥᷅
第49章
“还没搓完…”程大树。
邵青燕:“我有些冷了,想快点洗完。”
“冷?不冷啊。”就算泡在冷水里也浇不灭身上燥与热的程大树起身去拿花洒:“那你再冲冲热水。”
然而久蹲之后带来的腿麻让他咧嘴皱眉。
手中没握紧的花洒被夺下,邵青燕快速又胡乱往自己身上打上泡沫。
“等一下我来…嘶。”程大树想去参与,可轻轻一动,腿麻带来的酸爽就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邵青燕垂眸一言不发冲掉身上的泡沫,抓着墙上的扶手借力靠站了起来。
一手拿花洒一手抓扶手,湿漉漉的毛巾就这样“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程大树。
之前挡着的时候想看,现在坦诚相见反而不好意思去看。
蹲下将地上湿得一塌糊涂的毛巾捡起,程大树视线只敢落在邵青燕倾斜的脚踝上。
着力点不在足底,他侧身靠墙而立,双腿看起来虚浮无力。
心痛之余,程大树抬头正对上邵青燕垂下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邵青燕干涩的声音飘进程大树耳朵。
“你别这样蹲着…起来。”
“……”程大树。
察觉出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他慌忙站起时才惊觉之前的酸麻未消。
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栽了一下,程大树下意识想去攀扶,可对面站着的是连自己都站不稳的邵青燕。
伸出去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程大树在借势触碰邵青燕衤果着的腿和自己栽倒中选择了自己栽倒。
“小心。”
然而邵青燕却没给他脸着地的机会,而是伸手搀扶。
也正如程大树宁愿自己摔倒也不趁机去攀摸邵青燕,本就靠着墙的他因为这个动作,差点重心不稳被程大树反拽倒在地。
好在常年揉面擀皮臂膀比一般人力气大一些,全靠着最后的劲儿邵青燕又用力一拉,俩人才一同撞回墙上。
“唔…”邵青燕蹙眉。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抻着了,还是撞到哪了,背?腰?”程大树焦急地探手去摸邵青燕的后背。
只是被对方的惯性撞到肩膀,邵青燕没来得及说“没事”瞳孔就骤然放大。
“………”邵青燕。
明明没有花洒流出来的水热,对面人的体温却烫得吓人。
平时穿着衣服没察觉,此时邵青燕才发现程大树比想象中的要壮实许多。
被厚实的胸膛紧贴着,似乎在担心自己是否有事,环在身后的手正沿着脊背摸索。
“撞哪了?”
眼前人一言不发,程大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花洒流出来的水劈头盖脸淋在两人身上,刚刚擦干的头发再次淋湿,水雾中,顺毛的邵青燕显得格外温良。
不光头发,他的一帘羽睫也因为被水打湿垂成好看的形状。
盯着邵青燕抿紧的嘴唇,程大树浑身血液一分为二,一半直冲脑顶,另一半再次直冲理所应当去的地方。
“燕哥,我…”程大树。
“………”邵青燕。
早在程大树给自己搓洗锁骨时,邵青燕就瞥见了他裤子因被水打湿而紧贴身上所暴露出的明晃晃异常。
心中失措,只能止住程大树的动作打算快点洗完离开好让对方冷静冷静。
可此时贴在一起,邵青燕知道程大树似乎没那么容易冷静。
“燕哥,我…”程大树又重复念着邵青燕的名字。
想如同之前亲吻他伤疤那样去吻他的嘴唇,却在对方半阖着的视线下不敢轻举妄动。
程大树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
也许是刚一进卫生间,也许是胡乱背诗时。
念从心头起,欲向胆边升。
爱了惦了这么久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甚至相拥相贴在一起。
这关系发展快到在梦里都不敢想象。
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自己就是个蠢货。
一个豁出去死活不退,一个身后是冰冷的墙面无法退。
俩人僵持着不知站了多久,越来越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和舔唇吞咽声透过水流交替响在邵青燕耳边。
想到之前程大树跟自己剖析感情和经验时说过的“从没有过”,邵青燕轻声叹了口气。
毛头小子…
从被对方环抱住,自己的重心就没再放在臂膀上。
用空出来的手按住程大树的后脑,将额头跟他的抵在一起。
邵青燕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大树,再等等,给我点时间。”
等做完手术,等确定了关系…
按在后脑的手掌神奇地安抚了程大树胡乱跳动的心。
虽然没能亲吻梦寐以求的人,但这个承诺却让他在这一瞬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程大树“嗯”了一声。
“好,我等你。”
对他来说,等是最习惯的一件事了。
洗完擦干在程大树的闷头帮助下换上了衣服,邵青燕先一步滑动轮椅出了卫生间,留下对方一个人‘冷静’。
等程大树收拾利索回到屋里时,邵青燕已经自己挪回床上。
程大树揉了揉刚才被邵青燕揉过的后脑,想对自己的尴尬行为做出一个解释。
“燕哥,那什么…我…”程大树。
柔黄灯光下,邵青燕默默注视着手足无措的人。
“就是…其实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程大树:“平时也没这样,也不知怎么…就控制不,我之前从没…”
想到之前也经常想着邵青燕冲动,程大树羞耻地低下头。
虽然含糊其辞但邵青燕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毕竟比程大树年长一些,
想了想他将手机重新拿到耳边。
“小雪,我这儿还有事儿,等明天再说。”
“………”程大树。
“嗯,交给你我放心。”邵青燕。
挂了和刘雪的通话,他重新看向脸已经红了的程大树。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通电话。”程大树。
“没关系,是刘雪。”邵青燕:“刚刚…那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哦……”程大树。
虽然说很正常,但想到碰触之下却依旧波澜无惊的邵青燕。
程大树又多少有些患得患失。
没反应是因为自己不够吸引人吗?
想想自己确实不够白净,长得也不属于讨人喜欢的类型,程大树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想要跟某人做比较。
“你怎么了?”邵青燕不解地看着突然就蔫了的人。
“我不够好。”程大树神情低落。
看了眼和刘雪通话时长,算了算从自己出来到程大树出来的时间,邵青燕客观公正道:“其实挺好的。”
程大树瞬间活了过来:“你觉得我挺好的?”
“嗯。”邵青燕。
只不过,用不上…
脑海里浮现出某些场景,邵青燕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闸门已经打开,程大树不再吝啬心中的情话: “你也好,在我心里你最好。”
想到之前邵青燕僵硬的肩膀,程大树又凑上前:“燕哥,要不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洗完澡之后,酸痛缓解了很多,特别是最后站在花洒下那几分钟,血液早就已经循环开。
邵青燕摇摇头:“不用。”
“单纯按摩。”程大树解释。
邵青燕笑了出来:“我知道,但我有点冷,想早点睡。”
“霜前冷,雪后寒,今晚是挺冷的。”程大树将灌满热水的热水袋塞进邵青燕被窝。
下午就下起了雪,此时窗外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程大树拉紧窗帘又摸了摸暖气。
“还行,烧得挺热乎。”
走回床边将邵青燕的床调低,程大树掖了掖被角:“燕哥,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休息。”阖眼之前,邵青燕又补充了一句:“大树,如果手术成功了,陪我去见见爷爷吧。”
邵青燕是被冻醒的,明明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可还是觉得丝丝寒意从身体里往外透。
呼吸沉重,他触摸额头但感觉不出热不热。
将还有余温的热水袋搂在怀里,身体的冷依旧无法缓解。
不知道是不是弄出动静,隔壁床传来“嘎吱”一声,紧接着有人走了过来。
“燕哥,你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还是洗澡,正能量 。
邵青燕:挺好的,但用不上。
第50章
“没事儿,你去睡觉吧。”撩了撩发沉的眼皮,邵青燕睁开眼。
黑夜中程大树模糊的身影在面前晃动,紧接着一只手盖在头顶。
借着凉意,邵青燕长长吁一口气。
“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程大树。
“好像是。”邵青燕又闭上了眼。
“你等着,我去叫医生。”程大树声音里带着惊慌失措。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邵青燕。
耳边一阵兵荒马乱又安静了下来,等邵青燕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已经亮起夜灯,身边的人也换成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38℃4,是发烧了。”
“那怎么办?”
程大树焦急的声音在床尾响起。
“吃点药看看后半夜能不能退烧,明天早上再抽个血化验一下。”
“化验什么?”程大树。
“有没有病毒细菌感染。”值班医生。
等护士扶起邵青燕吃了退烧药,程大树才问出声:“会影响手术吗?”
“要是严重,手术肯定会推迟,具体等化验之后问主治医师。”值班医生:“怎么好端端就发烧了呢。”
“今天出去了一趟,晚上洗澡时…还耽搁了点时间。”
听到手术会推迟,程大树悔得肠子都青了。
值班医生“哎呀呀”了一声:“明知道过两天要做手术还这么不小心,今晚先好好观察吧,看能不能退烧。”
值班医生走了,值班护士还留在病房:“随时观察他的状况,要是再烧起来就按铃喊我。”
“嗯。”程大树。
“可以用冷毛巾给他物理降降温。”值班护士。
“嗯。”程大树。
“有事儿直接按铃就行,别再跑走廊里喊,大半夜的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值班护士又提醒了一句魂不守舍的人。
“嗯。”程大树。
值班护士也离开了,程大树依旧站在床尾。
“大树,别担心了,早点去睡吧。”对着只会说“嗯”的程大树,邵青燕宽慰:“我没什么事儿,吃了药睡一晚上就好了。”
“嗯。”程大树转头进了卫生间。
回来时他手里拿了一盆冷水,将湿冷的毛巾拧干搭在邵青燕滚烫的额头上。
“燕哥,你睡吧。”
“你也去睡。”邵青燕。
“嗯。”程大树关了床头灯。
病房重归黑暗,虽然有一时的看不见,但依旧能听到坐在床边的人并没有离开。
“就是低烧,不用守夜。”邵青燕。
“都怪我。”程大树搓了搓脸。
无论是惩治冯忻、宁矜恩和那些水军,还是让没入黄昏的荣祥斋起死回生。
这些明明都只是皱一下眉头就能搞定的事情,自己却让邵青燕费神费力操劳了好几天。
更别说卫生间里那个带着私欲的澡…
邵青燕将手从被子探出,落在程大树攥紧的拳头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自责起来了。”
“之前你提过好几次冷了,我都没当回事儿。”借着夜色,程大树掩盖了发红的眼眶:“要是没在卫生间里耽搁那么久,你也不会生病。”
“就是普通的发烧。”
看程大树这副架势,邵青燕已经能想象到之前他是如何慌乱跑到护士台叫医生了。
“万一耽误了手术怎么办。”程大树。
“晚几天就晚几天。”邵青燕。
“都怪我。”程大树。
“不怪你,快去睡吧。”邵青燕。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程大树将邵青燕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把已经变热的毛巾重新用冷水浸湿放回他额头上。
“你该不会是想在这儿坐一夜吧?”邵青燕。
程大树用沉默回答了对方。
看着那模糊的身影,邵青燕一会儿觉得自己只是发烧而已,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一会儿又从心底感动这份熨帖暖意。
想到之前和对方聊过生病时都会脆弱,邵青燕决定任性一回。
“大树,你到床上来吧。”
“……?”程大树。
“这个已经不热了,我还是有些冷。”邵青燕将热水袋递给程大树。
接过来的热水袋摸着确实不如刚灌水时那么热。
前一秒还发誓以后再也不涩欲熏心做出连累邵青燕的事,下一秒程大树脱鞋钻进邵青燕被子里。
“我体热。”程大树挂在床边。
“嗯,感受到了。”邵青燕重新闭起眼。
之前在浴室里就感受到了。
“大树,今天谢谢你。”邵青燕:“刚才和刘雪通话,她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食品厂也有很多人观看了直播,卖出去七万多份,大家都很高兴。”
“为什么谢我,这都是你的功劳。”程大树。
“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给我信心,我不会迈出这一步。”邵青燕。
回头看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要是没有程大树,他也许会找个主播公司,花上一大笔坑位费让网友听一两小时甚至只有十几分的介绍推销。
会有多少销量,邵青燕不确信。
主播虽然专业,但就像程大树之前说的,没有人比自己更急迫认真,也没人比自己更懂荣祥斋。
这几万份的生意足够让它挺过今年,甚至活起来…
“燕哥,你康复期间不如让那些老师傅们也直播吧。”程大树:“让张…宁哥在食品厂那边帮着搭一个直播间,老师傅们轮流直播做饼,你不是说荣祥斋有长得挺好看的销售吗?培养他去当主播。”
“嗯,到时候让刘雪去安排。”邵青燕。
“他到底有多好看。”程大树。
“呵呵。”邵青燕。
“跟我比呢。”程大树。
柔软温热的拇指在他下唇轻轻蹭了蹭,邵青燕:“比不了。”
除了那个辞退很久的李护工,自己不会再将程大树跟其他任何一个人做比较。
“大树,谢谢你。” 邵青燕低喃。
“不…不用谢。”唇间发痒,平躺着的程大树小心翼翼往邵青燕身边挪了挪。
明明身体再怎么热也绝不会超过就算只剩余温的热水袋,俩人却都装作真需要程大树的体温取暖一样靠在了一起。
钢筋铁骨的床能承受两个成年男性体重,但让他们肆无忌惮翻身还是有些强一米二床所难。
不过好在邵青燕睡觉老实加上翻动身子不方便,只是在程大树贴上来时靠着对方就不再动弹。
程大树也没用动,眼前人因为发烧不光体温比自己高,连乎喘在耳边的鼻息都热到发烫,更别说刚才描绘自己嘴唇的指肚。
本想让对方‘取暖’可现在…脑海里理智在‘嗡嗡’鸣笛作响警告程大树该离开。
“我好像挺凉的,要不…”程大树。
“凉一点就当物理降温了。”邵青燕伸手放在程大树的腰上止住他想要下床的动作。
“睡吧。”
“嗯。”重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程大树不再扭捏。
摘掉了邵青燕头上的毛巾扔进水盆的同时他将手也泡在里面,浸凉之后再顺势把手搭在邵青燕发烫的脖颈充当降热贴。
“唔…”邵青燕。
枕边人手心温温凉凉,肚子暖乎乎,没什么精神的邵青燕很快就睡着了。
程大树却被那惬意的喘息声搞得更加难堪。
可错误已经犯过一次,他不敢再犯,只能大气不敢出地默念公司章程。
轻搭腰间的手明明没有动,却像是能放射出细小电流一样,隔着睡衣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电了起来。
酥酥麻麻、钻心蚀骨。
盯着漆黑的棚顶自我冷静半天,程大树才轻轻侧过身,将头靠到邵青燕颈边。
手指下的颈动脉如同他主人的呼吸一样沉稳平缓,程大树的心脏也跟着慢慢跳成同一个节奏。
之前就发觉就算用了同样的洗护用品,邵青燕身上总有一种与自己不同的气味。
直到今天他才弄明白,那是会勾引起馋欲的香味。
是藏在村支书家里铁盒打开时的味道,也是午后烘焙室里飘散出的味道。
鼻子凑到邵青燕颈边,程大树轻轻又深深吸了一口。
“咕噜咕噜…”
“唔…”睡梦中的邵青燕将手往程大树出声的肚皮上挪了挪。
“……”程大树。
刚刚缓解的冷静再次不冷静起来,不敢再轻举妄动,程大树带着从心到胃的饿意满足地闭上眼。
………………
“爷爷,你想好资助哪个孩子了吗?”
看着窗外落日余晖下的山村,邵青燕心中依然挂念着那些追车奔跑的孩童。
这里太偏僻,车子跑在坑坑洼洼的土道上不仅速度提不起来还颠得人直犯恶心。
开了十多分钟才上主道,他扭头回望那所村支书口中镇上唯一的小学。
当听到邵伟华说每个村子只给一个去省里读书的名额时,邵青燕忍不住质疑:“既然都资助了,为什么不能多几个名额?”
“得来太容易的东西不会被珍惜。”邵伟华。
“怎么会不珍惜?”邵青燕:“现在这么苦,这些孩子都能日日坚持上学。等去了省会,为了考上好的大学肯定更会努力读书。”
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孙子难得对做糕饼以外的事挂心,邵伟华也乐得跟他好好聊一聊:“资助出几个大学生容易,可让整个村子脱离贫穷很难。爷爷的能力毕竟有限,也就能帮村里人修修桥,铺铺路。”
“邵老是大善人。”前排的孙秘书和王司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邵伟华摆摆手:“爷爷是希望走出来的这个人能将整个村子扛在他肩头。”
邵青燕更不理解了:“那走出来的人越多,希望不就更大吗?”
邵伟华“哼”了一声:“人多反而一点用也没有。你们兄弟倒是两个人,可一让跟我学着管理荣祥斋就互相推脱。青瑶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搞什么互联网,你一放假就闷在烤饼房里,两个混球都觉得对方可以替自己担负起责任。”
邵青燕尴尬地挠了挠鼻子:“怎么又扯我俩身上了,不是还有我爸嘛。”
邵伟华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就算把整个‘荣祥斋’送人我也不会让它败在你爸手上。”
“他不是已经写了保证书,再赌就剁手。”邵青燕。
“一时赌博一辈子赌徒,哪怕是亲人,背叛过你一次下一次还会在你身后捅刀子。”邵伟华:“青燕你记住,赌鬼的话不能信、伤害过你的人,说话也不能再信。”
车里的气氛变得凝重,邵青燕怕邵伟华生气赶紧转移话题:“那爷爷你决定好要资助枫桥村里的哪个孩子了吗?”
邵伟华也不想再在孙子面前谈论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比起成绩,爷爷更喜欢懂得‘心念旧恩’的人。”
“宁矜恩?”邵青燕听出邵伟华话里的意思,跟着点了点头:“这个小朋友是挺好的。”
邵伟华乐了:“小朋友?这才一下午,你就有忘年交了?”
前排的孙坚亨也乐了:“邵老,算起来青燕和那些孩子是同辈人。”
邵伟华:“你瞅瞅他哪像跟他们同辈,比青瑶还…那个字怎么说来着…”
“宅?”孙坚亨。
“对,比青瑶还宅,整天跟厂子里的老师傅待在一起,不喊他从来不知道主动出门…”
直到爷爷调侃完自己,重新和孙叔谈论起荣祥斋的事,邵青燕才松了口气。
再次看向窗外,脑海里忽地闪过那个在玉米地里顶着烈阳干活的高瘦男孩。
本想开口跟爷爷多讨个名额,可一想到了宁矜恩瑟缩在自己身后惧怕对方的模样,邵青燕打消了将他们安排在一起的念头。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零用钱,在邵伟华诧异的目光中,他探身对坐在副驾上的孙坚亨:“孙叔,你能帮我个忙吗?”
作者有话说:
热水袋:瞧不起我˃̣̣̥᷄⌓˂̣̣̥᷅
一米二床:遭老罪咯(吱…嘎˃̣̣̥᷄⌓˂̣̣̥᷅
大树:第三十六条,本公司章程的具体执行办法由董事会制定并…… ˃̣̣̥᷄⌓˂̣̣̥᷅
只是护工在照顾病患,别锁了,求通过 (;´༎ຶ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