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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1

    江序洲和阮明栖对视一眼, 瞬间领会唐凤仪和吴方成的矛盾点。

    阮明栖沉声说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但从法医的尸检报告来看,孙静媛的坠楼并不是命案。”

    “才不是!静媛姐姐是被逼死的!”

    唐凤仪勃然大怒, 朝着阮明栖吼叫:“她是被吴方成逼死的,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

    阮明栖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唐凤仪我要明确告诉你一点,在孙静媛坠楼后, 法医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对其坠楼一事做了判断, 并且做了现场勘察, 两方面结果都证明,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孙静媛的尸检报告我调出来了, 你要听吗?”阮明栖语气平静的询问。

    唐凤仪肩膀颤抖,眼含泪水, 咬紧牙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委屈。

    见她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阮明栖目光看向尸检报告:“孙静媛坠楼是在11月13日晚上11点, 所坠楼的位置是一处废弃厂房,因为地处偏僻荒凉,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拾荒老人发现, 错过了抢救时间, 警方赶到现场时, 尸体已经形成了尸僵。”

    “勘察小组对孙静媛坠楼情况附近进行了勘察,栏杆以及通往废弃工厂天台铁门的位置, 都只发现了孙静媛一个人的指纹。”

    江序洲在提出要一起参与审讯后, 阮明栖就离开会议室, 说自己要去准备了一下。

    当时他也没多想,如今倒是明白了, 他出去的时间里,就是去调孙静媛的尸检报告。

    “天台灰尘堆积,在现勘人员进入调查前,只在地面上发现了一种足迹,并且足迹整齐,靠近栏杆的位置,有一对边缘干净的足迹,证实孙静媛在坠楼前在曾在这个位置停留。”

    “并且在栏杆周围,我们找到了一封信,检验技术人员根据字迹比对,确认是由孙静媛所写。”

    唐凤仪脸上全是不相信的表情:“不可能,笔记是可以伪造的,姐姐就是被人害死的。”

    阮明栖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孙静媛全身损伤,内脏破裂,出血量少,身上没有开放性损伤,颅骨骨折导致鼻腔、耳道有出血痕痕迹,均为高空坠落颅骨骨折所致。”

    “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现场会留下第二个人的足迹,并且孙静媛在现场所留下的足迹也会出现多次踩踏的痕迹,调查结果显示,未发现此类情况。”

    孙静媛的死亡鉴定是林培鑫做的,报告也是他出的。

    死亡原因处写的很清楚,孙静媛颅骨骨折引发的颅脑损伤。

    唐凤仪脸色煞白,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要不是被座位限制,此刻她怕是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仿佛内心深处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在翻涌。

    低沉又痛苦的呜咽声传出,从一点点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大,直到放声大哭。

    “姐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你们相信我啊,我没有在骗人,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姐姐,我的姐姐没有了,你们救救她啊。”

    “谁来救救她啊,她掉下去了。”

    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唐凤仪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长期紧绷的精神出现混乱。

    “她真的是被人逼死的!”唐凤仪疯狂挣扎,身体撞击桌板,发出巨大的响动声,“是吴方成,他偷了姐姐的东西,他是个小偷。”

    “姐姐可以活的,是他偷了姐姐的东西,姐姐才会跳楼的。”

    唐凤仪的崩溃的哭声让人非常的难受,江序洲强忍着不要有表情变化,这个时候一丁点的情绪反应都会对她造成刺激。

    尽管隔着一道门,外面听到动静的同事都围了过来,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情况。

    “林科,里面什么情况,怎么哭成这样?”

    林培鑫从一开始就站在审讯室一道玻璃墙外,他听见了里面的所有内容。

    “曾经的事件可能另有隐情。”林培鑫难受的抿了抿唇。

    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尸检结果告诉他,孙静媛的死就不是命案,非命案事件做完定性后,就不归刑侦警察所处理的范围。

    所以后续的事情他不清楚,也无能为力。

    唐凤仪情绪崩溃的说出了她的杀人动机。

    孙静媛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因为意外双双离世,亲戚们嫌弃她是个拖油瓶,都不肯接受。

    去了福利院后,因为年纪较大,领养的家庭都不会优先考虑她。

    孙静媛考上了大学,尽管一直半工半读,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所写的代码屡次在大赛上获奖,美好的日子明明就在眼前,一直照顾她的院长却患了胰腺疾病,治疗费用高达三十万。

    孙静媛想要卖掉自己写的小程序项目,给院长筹集治疗费用。

    却发现直系学长家公司发布的校园APP和自己设计的一模一样,是舍友偷了自己的代码,以她们两人的名义把代码卖掉了。

    事情败露后,舍友还指责明明是她们一起获奖的项目,她却想要自己卖掉赚钱,抢先一步卖掉只是在捍卫自己的权益。

    孙静媛据理力争,最后得到的只有羞辱和谩骂,院长最终因为承担不起医药费遗憾离世。

    宛如母亲一样的院长离世,朋友的背叛羞辱威胁,同学孤立排斥,让她承受不住打击,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唐凤仪没有办法接受,这么阳光开朗,像一束温暖阳光照射进自己生命里,如同亲姐姐一样存在的孙静媛在这么不堪的情况下离开。

    孙静媛救了曾经小小的她,却没能拯救自己。

    唐凤仪哭的嗓子都哑了:“姐姐的代码是吴方成拿走的,他明知道东西是姐姐的,只肯给她两千块,甚至还威胁她,要是敢把代码的事情说出去,就让她在京海找不到工作,彻底毁了她,还要让福利院再也不会有领养人。”

    “还有她的那群同学,他们轻信散播的谣言,孤立她、排挤她,欺负她,一切都是吴方成的错,他不该死吗!”

    唐凤仪愤怒的吼叫,似乎要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

    从审讯室里出来,江序洲和阮明栖脸色都不太好。

    将唐凤仪情绪稳定下来后,江序洲本想跟她聊聊,可她完全封闭了自己。

    不管江序洲说什么,她都是拒绝沟通的状态。

    她承认是她杀了吴方成,并且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哪怕证词与线索存在矛盾,依旧不肯改口。

    “想靠她交代结案,是不可能了。”林培鑫看向阮明栖,“以现在的情况,你估计得做好‘零口供’结案的准备。”

    所谓零口供并不是没有任何口供,而是仅供述实施或是参与实施内容的口供。

    情况主要分为两种,犯罪嫌疑人否认自己犯罪行为,另一种是犯罪嫌疑人只供述自己的行为,否认犯罪性质。

    他们如今所遇到的情况还有些不同,唐凤仪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并且在证据指向为多人作案的情况下,依旧一口咬定所有事情均为自己所为。

    这样的口供并不符合事实依据,证据证明力大大削弱。

    阮明栖看向江序洲:“我待会要再去百泰集团一趟,你就别再跟去了,留在局里帮我看着她。”

    “如果她愿意开口,审讯就交给你了,你带一个人进去,要是她不愿意开口。”阮明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眼神空洞的唐凤仪。

    “就先这么着了,不愿意说就先别刺激她了。”阮明栖说。

    江序洲点头,他很清楚阮明栖接下来要去百泰集团做什么。

    交代完事情,阮明栖立马带着人走了。

    百泰集团大楼,阮明栖带着几个同事进门,气势汹汹的样子给正在用手机偷摸看剧的前台吓了一跳,赶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阮明栖可太清楚前台的性子,但凡跟她搭句话,又是叫他在楼下等。

    “诶,警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找谁我帮你先联系一下,你在楼下稍等一会儿啊。”

    眼看拦不住,前台伸手就要去拉他。

    阮明栖抬手避开:“别拉拉扯扯,你要袭警?”

    前台被阮明栖吓到了,赶忙将手拉回来,一行人快步往电梯方向走。

    保安听到动静赶出来,认出阮明栖后愣是不敢上,就在后面跟着,任凭前台怎么跟他们使眼色都没有用。

    阻拦无果,前台立马给领导打电话。

    阮明栖一行人上楼后,直奔郑国涛办公室。

    “呦,任经理挺悠闲啊,大下午的在这泡茶剥花生。”阮明栖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郑国涛被吓了一跳,肌肉反射脸上扯出个笑容,只是那笑实属勉强,不知道还以为刚打了美容针,脸紧绷的动弹不得半分。

    “阮队说笑了,我这……下午茶休息时间,公司有休息的,公司……公司规定。”

    郑国涛讪讪笑了两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阮队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吗?”

    阮明栖笑笑:“有点事想再跟你了解一下。”

    说着,走到郑国涛的电脑前面:“借你电脑看看公司OA系统,看看员工信息可以吗?”

    没等郑国涛拒绝,就听他说:“你要不放心,看着我操作也行。”

    郑国涛嘴角一抽,阮明栖笑着跟他说话,语气却强硬点很,由不得半点拒绝。

    “行,没问题。”郑国涛回答的十分勉强。

    阮明栖眼神示意过来个人,看着自己操作。

    郑国涛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打开了公司的OA考勤系统:“阮队,你要看什么?”

    “公司所有员工的信息模块,给我调出来。”阮明栖说。

    郑国涛点了一下,立马按照入职年份展示出了公司员工信息。

    阮明栖立马附身接过鼠标,在郑国涛的注视下,在查询框里输入筛选条件,搜出了入职年份较早的几个员工信息。

    站在郑国涛另一边的警员开始拍照,鼠标拖动滚动条往下拉,手机拍照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郑国涛紧张的汗都出来了,根本不明白阮明栖玩的是哪一出。

    阮明栖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别紧张,我们就是找个人。”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郑国涛更紧张了。

    信息拍照完毕,一起来的警员留下一个协同阮明栖做走访,剩下的全都出去了。

    原本有些拥挤的办公室瞬间空旷下来,阮明栖十分自来熟的找个位置坐下:“任经理不忙吧,聊聊?”

    郑国涛一愣一愣的,就看到另一个警员已经把执法记录仪打开了:“嗯,好,聊聊。”

    “孙静媛,你认识吧。”阮明栖问的很直接。

    听到这个名字,郑国涛脸色瞬间就变了。

    Chapter 52

    郑国涛神情有些微妙, 他很清楚警察会这么问,一定是调查到了什么,自己矢口否认, 会显得非常怪异。

    “认识, 以前大学的直系学妹。”郑国涛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只是笑的实在有些勉强。

    “你们关系怎么样?”阮明栖问。

    郑国涛微低眼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关系还不错吧,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带着年级比较小的学弟学妹一起参加比赛混混分什么的。”

    阮明栖对上他的眼睛,神色如常:“是你们带他们混分, 还是他们带你们混分?”

    郑国涛愣了一下:“阮警官说笑了, 学长学姐带学弟学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要是让学弟学妹们带我们, 那面子往哪里搁是不是。”

    阮明栖挑了挑眉:“你们一起做了什么项目, 还记得吗?”

    郑国涛故作思考的模样,不过演技太过浮夸, 摸脑袋表示疑惑的动作在此刻显得非常不自然。

    “那可就多了, 真要是问起来一时间还真想不到。”

    郑国涛本想敷衍过去, 可对上阮明栖的眼神,想要说的话却都堵在嗓子眼。

    犹豫片刻后, 才来了一句:“瞧我这个记性, 我们公司非常火爆的产品, 智慧校园就是我们当初一起获奖的项目。”

    “这个项目还是方成想到设计的, 孙静媛他们一起来参加项目的学弟学妹们帮忙想了些APP更好用的优化点。”郑国涛说,“要么说还得人多,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这边凑一点, 那边凑一点,项目明显要丰富许多。”

    “是这样的吗?”阮明栖语调微扬, “我怎么听说的是另一回事。”

    阮明栖也没给他再狡辩的机会,郑国涛这个人的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把证据甩他脸上,嘴里很难有石化。

    “根据我们的调查,智慧校园的APP主程序开发是孙静媛。”

    郑国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讪笑两声:“阮警官这是哪里听来的玩笑话,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版本。”

    说着,郑国涛干笑两声,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易若凡,孙静媛的大学舍友。”阮明栖说,“另外我们也和你们大学时期参加比赛的几个同学取得了联系,他们对此口供一致,都表明智慧校园app的是由孙静媛主开发的应用。”

    在听到易若凡的名字时,郑国涛的表情就已经变了。

    郑国涛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怒,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收了自己钱的人,就突然就给反水把实话都给说了。

    阮明栖将他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呼吸明显沉了几分。

    在孙静媛坠楼死亡后,那些收了钱,在校园里掀起舆论并制造留言的人已经开始后悔。

    尤其是现在警方来了电话,声明目前在调查的一起凶杀案和当年孙静媛的死亡真相有关,他们自然没有办法再隐瞒,把知道的都给说警方说了清楚。

    “另外,我们还调查到,智慧校园APP在应用商城上线前夕,从你名下有一笔资金转入易若凡的账户。”阮明栖说,“易若凡对这笔钱的交代是,这是你代替吴方成转账,用于代码买断的钱,你们让她威胁也好,说服也罢,让孙静媛息事宁人,不再计较智慧校园APP的所属权问题。”

    阮明栖每说一句,郑国涛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警察竟然还能调查出这么多的信息。

    “是,智慧校园APP主开发是孙静媛,但我们也有做部分功能。”郑国涛见瞒不住了,索性摆烂摊牌。

    “她说她急着用钱要把程序卖掉,问过我们同意了吗,摆明了可以赚钱的项目,凭什么她一个人想卖卖。”

    郑国涛气愤不已,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孙静媛不是想要卖软件吗,卖给别人是卖,卖给吴方成的公司不是卖,说白了不就是钱的事情。”

    阮明栖被郑国涛无耻的嘴脸气笑了:“你给她开了一万块钱的价钱,就要买走人家的程序,美名其曰还说友情价打个折?”

    郑国涛怎么也没想到,那群拿了钱还把真相手出去的孙子连这种事情都和警察说,气的脸都绿了。

    “一万块钱够本了,她一个大学生拿着代码出去卖本来就会被压价,我还算是没压太狠的,起码还给了她一万。”

    一万块钱的价格自然是谈崩了,郑国涛花钱收买了孙静媛的舍友,让她假借电脑坏了,临时借用她电脑的理由,把智慧校园APP的代码包和数据库包全部拷走。

    不仅如此,还删掉了孙静媛手里的所有备份。

    代码包和数据库包都没了,孙静媛被泼脏水,声称她为了自己独吞项目款,以个人名义把程序卖掉。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孙静媛,先入为主的想法一旦认定,孙静媛说破嘴皮子都没有用。

    她成为校园里被孤立的对象,而偷走代码的人却拿着软件对外发布,赚了盆满钵满。

    “要我说吴方成也是个耳朵根子软的废物,孙静媛找上门几次就想算了,当初要不是我有魄力,强拿了代码过来,他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郑国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仅没有半点的忏悔,反倒是洋洋得意。

    “你对此似乎还挺得意?”阮明栖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郑国涛笑了,露出见到阮明栖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阮警官,商场上的事情不就是这样,手段硬才能赚到钱,像你们这种拿死工资的是不会懂的。”

    阮明栖轻哼一声,被他给气笑了:“你还真是个烂人。”

    对于阮明栖给他评价,郑国涛欣然接受:“嗯,我承认,我就是个烂人,那又怎么样?”

    “抢代码这件事我是做的不地道,但现在孙静媛死了,当初她转售合同也签了,在法律上我们就是合法交易。”

    郑国涛态度坦然:“我可没有违法,你最多站在道德的层面上指责我办事脏,不痛不痒的您尽管骂。”

    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一旁做笔录的警员脸色都沉了下来,执法记录仪开着,阮明栖不管不顾的开口骂人,他原本还担心回去要挨骂。

    如今听到这,他觉得阮明栖骂轻了,这孙子揍两拳都不够得劲,真太不是东西了。

    “再说了,我们买来代码后续还进行了非常多次的版本迭代,代码早就不是一开始的样子了,我们还没嫌孙静媛写的东西垃圾,就别互相嫌弃了。”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才压下想要给这孙子一脚的冲动。

    “小偷上门偷了失主的东西,完了还要嫌失主家里穷,偷失主的东西都是给失主面子,被偷来的东西还卖不了几个钱,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面对阮明栖一点不带掩饰的挖苦,郑国涛直接躺平任嘲,一副你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你知道吴方成怎么死的吗?”

    阮明栖突然转变了话题,郑国涛脸上嚣张的表情顿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郑国涛的语气带着几分警惕。

    如果不是有关联,他相信阮明栖不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根据她的供述,她杀害吴方成的动机是因为孙静媛的死都是由吴方成步步紧逼造成的,所以她要给孙静媛复仇。”

    郑国涛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

    理解过来后,郑国涛看向阮明栖的眼神充满了茫然和震惊:“为孙静媛复仇?”

    阮明栖说:“孙静媛死亡前所遭受到羞辱、威胁和校园霸凌,那些人都是因为拿了吴方成的钱。”

    事实上,吴方成对于这件事都是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完成的,是郑国涛为了在吴方成面前刷成就,用了他的名义完成了这些事情。

    孙静媛死亡真正的幕后推手是郑国涛。

    郑国涛想到阮明栖刚刚说的话,立马着急起来:“你刚刚说抓到其中一个凶手是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凶手没有抓到?”

    阮明栖也不瞒着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

    唐凤仪的审讯就已经很清楚了,这起案件就是多凶作案。

    “那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去抓凶手啊!”郑国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情绪非常激动。

    阮明栖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跟谁大呼小叫呢,给老子坐下。”

    郑国涛大声,阮明栖比他更大声,论气势他还就没有怕过谁。

    被吼了一下,郑国涛下意识抖了一下。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阮明栖说,“警察来做走访的时候这个瞒那个瞒,嘴里没句真话,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刀架脖子上知道着急了?”

    郑国涛不知是被骂的记心里了,还是真的害怕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一张脸涨的通红。

    “坐下!”阮明栖半点都不带客气的。

    郑国涛就算再着急,现在也不敢和阮明栖叫板,生怕他直接撂挑子走人不管自己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阮警官你可得救救我啊,那些个杀人凶手能杀一个人就能杀第二个,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郑国涛看向阮明栖的眼神充满急切:“我是不是东西,干事也脏,但都过去了,等事情过了我去孙静媛坟头忏悔,您可救救我啊。”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事情,赶紧全交代了。”

    无疑,郑国涛是个烂人,没有道德满嘴谎言,可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Chapter 53

    郑国涛显然是被吓着了, 把这些年干的混账事都给吐了一遍,生怕遗落点什么信息警方没查到。

    从办公室里出来,阮明栖和另一个警员脸色都不是很好。

    “队长, 我们那边差不多了。”

    郑国涛办公室询问开始前分散出去的警察, 阮明栖是安排他们走访公司入职年份久的员工,向他们了解公司私底下的流言。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被郑国涛激起的情绪:“怎么样?”

    警员摇摇头:“流言不少, 都表示没听说过公司有员工跳楼的事情。”

    阮明栖微眯眼眸,麦子莹有问题。

    就在这时, 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江序洲。

    “麦子莹有问题, 刚刚我让林澄查了一下她的信息, 京海工商学院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学生,她在公司闹出的事情, 看似在跟我们劝解不要去公司, 实际上在把我们往孙静媛坠楼案上引。”

    江序洲多说废话, 立马把他们调查到的线索说出。

    阮明栖离开后,他尝试着再与唐凤仪沟通, 说起孙静媛的事情。

    江序洲从只言片语中, 分析出孙静媛这些年私下资助了多名女学生的事情。

    并且唐凤仪对于其余几个女学生的事情表现的非常抗拒, 怎么都不肯说出对方的信息。

    想到唐凤仪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完成吴方成命案的凶手, 保护其余人的态度,极有可能剩下的嫌疑人就出在那几个被资助的女孩儿身上。

    “孙静媛死亡已经有几年时间, 她留下的信息太少, 我们只能通过银行的资金转账, 确定了两个女孩儿的身份信息。”

    阮明栖沉声问:“那两个女孩儿中有麦子莹吗?”

    “没有。”

    “并且在系统里进行搜索,本市内并没有符合这个信息, 名字叫麦子莹的女生。”江序洲说,“她骗了我们,又或者说她在故意引导我们。”

    也许从一开始,麦子莹就知道他们是警察,不是什么来面试的新职员。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引导他们调查孙静媛死亡的真相。

    闻言,阮明栖快步折返回郑国涛的办公室:“我第一次来百泰时,那个跟你吵架,名叫麦子莹的实习生信息给我一份。”

    “麦子莹?”郑国涛愣住,“我们公司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员工。”

    “阮警官你说的那个人是李恬?”郑国涛反应过来后,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句。

    阮明栖一皱眉:“信息调一下。”

    看公司OA系统时,协助调查的警员拍完照,他重置了一下员工数据的排列顺序,在新员工里没有看到麦子莹的信息。

    他还认为麦子莹被裁员离开公司,为了不给她留有存档公司信息,去告公司的机会,人资部门会立刻收走公司给她配发的电脑,注销企业微信,删除OA系统上的员工信息,这是企业很常见的操作。

    阮明栖到底是大意了,没想过麦子莹可能一开始就是在算计他们,用的是假名字假身份。

    他们拿着假名字去调查,自然不会有结果。

    郑国涛立马找出李恬的员工信息,得亏最近是月底,忙着出薪酬绩效,没时间去处理OA上的信息,不然换做平时可能当天就删了,找都找不回来。

    李恬的信息被调出,阮明栖立马拍照取证发给江序洲。

    “信息我给你发过去了,让局里的人查一下。”

    阮明栖没挂电话,直接拿起手机说了一通,给任国国涛看蒙了。

    “照片不对。”江序洲立马说道,“我们调查到孙静媛所资助的女生中是有一个叫李恬的女生,上面其他信息都是对的,照片不对。”

    阮明栖呼吸沉了几分:“局里还有谁在,电话给专案组的谁都行。”

    电话里传来了应时的声音,阮明栖愣了一下。

    应时从津宁回来后不久,原本要继续参与到的吴方成被杀案件中参与调查,下辖乡镇出了命案,向支队寻求帮助。

    局里商量过后,将应时抽出,已经有两三天的时间了。

    “乡镇案子破了吗?”阮明栖先问了一句。

    应时回道:“破了,刚收队回来。”

    阮明栖松了口气,应时归队对于他而言是个消息“马上调查一下这个叫李恬的,找到后带回局里。”

    “好,明白!”

    电话挂断,在一旁紧张了很久的郑国涛立马急了:“阮警官这是怎么回事,李恬不会就是你们还没有抓到的凶手吧。”

    “前几天我才跟她大吵一架,凶手真要是她,你们可得救救我啊。”

    郑国涛像个聒噪的苍蝇,没完没了的在阮明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行了,别念叨了。”阮明栖刚有点思路都给他叨叨没了。

    “小袁,这两天你带个兄弟跟着他,有什么消息随时给我电话。”

    被点到的警员立马点头:“好的,阮队。”

    听到这话,郑国涛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赶忙道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阮明栖等人收队离开,返回局里。

    他回来时,江序洲还在会议室里。

    “你去喊他一下吧,待在里面两个多小时了,让他吃饭也说不饿,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培鑫吃着食堂打包的饭菜,啃鸡腿啃的嘴边都是油。

    阮明栖往会议室看了一眼,立马朝着会议室方向走去。

    江序洲站在小黑板前面,上面写着非常多的片段信息。

    阮明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在做什么。

    “画像也得先吃饭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们这可不是黑工厂。”

    阮明栖语气放轻,怕自己突然出声吓着他。

    江序洲深吸一口气,回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神,因为连续高强度紧绷神经的作业,阮明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尽管精神头还不错,脸上的疲倦还是藏不住。

    没等阮明栖再说什么,江序洲上前一步,将头抵靠在他肩上。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阮明栖被逗笑了:“别闻了,外面跑了那么久,人都馊了,你不嫌有味啊。”

    “阮明栖,你身上有烟味。”江序洲低着头,声音不大。

    阮明栖立马表明:“我没抽,估计是车上沾了他们的烟味儿。”

    “就你鼻子灵,他们抽烟的时候我都快离他们八百米远,就差被说不合群了,还是被你闻出来了。”

    阮明栖语气带着笑意,下意识调整了姿势,好让江序洲能够靠的更舒服些。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保持一段时间后,阮明栖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轻轻顺了下他的后背。

    “先去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江序洲睁开眼睛:“好。”

    见两人一起出来,队里的同事赶忙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阮队,江顾问快来,菜都凉了。”

    打开餐盒,今天食堂的菜色还不错,例汤是鲫鱼豆腐。

    牛奶白色的鱼汤让人非常有食欲,闻到食物的香气,饥饿感随之袭来。

    “汤还不错,你试试。”阮明栖喝了一口,立马向江序洲推荐。

    “怎么样?”见江序洲喝了,阮明栖立马询问意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汤是他自己做的。

    江序洲点头:“还不错。”

    没等阮明栖说什么,就听江序洲来了一句:“不过还是你做的比较好喝。”

    阮明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笑了:“等案子结了,哥给你煲汤。”

    而此时,旁边干饭的同事听到,一瞬间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表情,眼睛都亮了。

    “队长,你还会做饭?”

    众人惊讶不已,在他们看来阮明栖平时忙的脚不沾地,吃饭都是外卖对付的。

    平时局里没案子的时候,也经常去禁毒支队帮忙,哪里像是个时间做饭的人。

    让他们脑补阮明栖进厨房的画面,画面还没想象出来,他们就果断摇摇头。

    “瞧你们这没眼光的样子。”阮明栖一脸嫌弃。

    “那等案子结了,我们大伙去队长家里,你给我们露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

    阮明栖立马拒绝:“美的你们,梦里吃去吧。”

    “小气!”

    “队长你怎么这样,江顾问能吃我们怎么不行,你也太偏心了。”

    “就是就是!”

    众人哀怨的吐槽声响起,阮明栖却得得瑟瑟,表情十分欠揍。

    趁着阮明栖出去接水的空档,林培鑫立马凑过来问道:“你真吃过他做的饭?”

    江序洲点头:“嗯。”

    “真那么好吃?”

    阮明栖和江序洲关系好,是局里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江序洲吃过阮明栖做的饭,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闻言,江序洲抬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阮明栖没有回来后,才来了一句。

    “孩子的成长需要鼓励,鼓励才会进步。”

    林培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阮明栖端了水回来,就看见林培鑫一手搭在江序洲肩膀上,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的。

    “吃毒菌子了你,笑成这样。”

    说着,阮明栖一把拍掉了他搭在江序洲肩膀上的手。

    阮明栖见江序洲也是眼含笑意,就感觉一阵牙紧。

    出去倒个水的功夫,他俩就哥俩好了?

    “说话就说话,别影响他吃饭,一会儿害得人家消化不良了。”

    阮明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培鑫更绷不住了,差点没笑岔气过去。

    Chapter 54

    砰的一声响, 车门被重重的关上,以阮明栖为首的专案组成员快步朝着河走来。

    河边的警戒线拉的很长,现场勘察人员正在进行场地勘察, 现场时不时听到对讲机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阮明栖的目光锐利, 沉着脸神情阴郁。

    林培鑫拿着尸检用的工具箱跟在后面,同样面色不佳。

    “情况怎么样?”阮明栖问。

    “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确定死亡。”

    阮明栖眉头皱起, 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对不起,是我们大意了。”警员说, “我们没想到他会跑。”

    判断出是多凶作案, 并且郑国涛也和孙静媛死亡有关, 阮明栖想着, 凶手在解决掉吴方成后,很有可能下一个报复对象就是他。

    为此阮明栖还特意安排了人跟着, 却怎么也没想到, 昨天晚上郑国涛竟然在他们盯梢人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郑国涛自己也再三要求要人保护, 警察都在他家门口随时待命了,他自己却背着警察从后门悄悄外出。

    还是第二天早上到了上班时间, 两人迟迟没有见到郑国涛从家里出来,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上前敲门无人应答。

    这才立马联系物业过来开门, 房门打开后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都好好的, 没人休息过的样子。

    郑国涛自己背着警察离开的事情, 不仅在外的两人没想到, 阮明栖同样没预料到。

    阮明栖问:“你们昨天看到屋子熄灯是什么时间?”

    “晚上十一点。”警员说,“我们跟物业了解了情况, 居民楼除了我们看守的入口外,还有一个上锁的紧急通道门,只能在楼道里面打开。”

    “我们调取了安全通道门附近的监控录像,确定当晚时间段,只有十一点十八分的时候,有一个人影通过安全通道离开。”

    “门把手上的指纹已经做了提取,和刚刚现场勘察到的部分证据一起先送回实验室去了。”

    了解完情况,阮明栖快步走向尸体的位置。

    林培鑫正蹲在地上,对尸表进行检验。

    昨天还在自己面前耍着心眼的郑国涛,此刻了无生机地躺在那里,瞪大双眼,眼神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口鼻腔附近有白色泡沫黏附,鞋底有淤泥和水草,另外被害人眼睑结合膜出血点清晰,双手指甲呈现青紫色,都是窒息死亡的特征,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溺亡。”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行,这边要是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做尸检,有消息给我来电话。”

    林培鑫收拾了箱子,在实习法医的协助下,将尸体搬运到车上先行离开。

    带着郑国涛尸体的车子离开后,阮明栖来到河边,现勘警察在对河岸上的轮胎印记进行拍照取证。

    阮明栖看一眼车轮印记,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脚上都换上了高帮胶鞋,河岸边本就潮湿,加上石子上还有青苔附,地面非常湿滑,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跤。

    可车轮印在上面清晰可见,并且没有半点刹车的痕迹,车子好像就是朝着水里开去。

    阮明栖想到吴方成的车祸,车子也是毫无刹车预兆,直接冲向了防护栏,高速冲撞导致的自燃。

    现在郑国涛的死亡现场,又出现了没有任何刹车迹象的轮胎印记,就算是想不往这边想都难。

    ……

    另一边,江序洲和应时一起去了郑国涛的家里。

    一进门,两人就被一眼看过去就非常昂贵,但风格很凌乱的装修方式给惊讶到。

    “这个风格怎么有种……”

    应时欲言又止,斟酌半天才选了一个自己觉得稍稍合适一点的形容词。

    “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应时形容的无比精准,一起来的同事纷纷表示赞同。

    虽然他们也不是室内设计方面的专家,但最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郑国涛家里的装修风格,实在算不上好看。

    江序洲目光扫过周围的装饰摆件,很多物件价格都非常的昂贵,有的甚至都能称的上是收藏品。

    以郑国涛的工资,和他们调查到的家境情况,是无法负担起这些东西的价值。

    短暂的震惊过后,众人收拾好情绪开始看法现场情况。

    江序洲目光被旁边的鞋柜吸引,打开柜子看,发现里面很多不同款式的高档手工皮鞋。

    众多鞋子里,只有一双折痕比较明显。

    江序洲戴好手套,伸手拿起两双,折痕多的鞋底是脏,没有折痕的鞋底都非常干净。

    正当他似乎想到什么时,屋子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江序洲确认好自己鞋套没有问题后,朝着屋子方向走去。

    郑国涛卧室,床上被子都被掀开,露出下方藏匿的钱。

    床垫和被子之间铺满了钱,少说有个一两百万在这里。

    “我的妈呀,谁能在家里放这么多的现金,不怕被偷吗?”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这小子不会干了什么违法勾当吧。”

    众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现金,被惊讶的不行,接连发出惊呼声。

    应时迅速调整好情绪,安排众人进行的拍照取证。

    江序洲从房间离开,不打扰他们工作,转身的空档,被右侧的电脑桌吸引视线。

    郑国涛电脑桌上的鼠标上的光圈突然亮了一下,鼠标莫名其妙亮起,很有可能是电脑没关。

    江序洲敲了一下键盘上的回车键,电脑屏幕当即亮了起来。

    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表格文档,空格键停留在中间的输入框。

    有很大的可能是昨晚郑国涛正在编辑文档,“临时起意”外出,才使得文档没有编辑完成。

    江序洲进屋叫人过来拍照,经过检查,郑国涛的表格是在线文档,可以查看历史的编辑时间。

    应时翻看着文档内容,越看越心惊。

    如果文档上的记录信息没有错,床上的那些现金,就都是吴方成给他的。

    清点完文档中计算的金额,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吴方成前前后后一共给了他一千万。

    “吴方成是在利用郑国涛在帮自己转移婚内财产吗?”应时看着庞大的金额,眉头紧皱。

    “如果是为了离婚做准备,公司制定的后续战略计划应该会让吴、辛两家合作逐渐分解。”

    在调查吴方成的时候,他们考虑过可能是因为商场上的原因导致的仇杀,所以对这方面的信息有所了解。

    应时他们到底不是侦办经济案件的警察,对公司情况了解不多,可江序洲却能一眼看出其中的门道。

    “从我们调查到的百泰集团后续发展项目的,吴、辛两家的合作将会越来越紧密,如若按照这个发展想去,两家经济情况不易分割,并不利于离婚后财产的划分。”

    “不是为了转移婚内财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应时不解。

    江序洲眸色微动:“辛曼曾提到过,吴方成赌博。”

    应时瞬间变了脸色:“吴方成名下资金异常情况,是不是只有这一次?”

    江序洲点头:“我们只调查到这一次。”

    现在他们面临两种情况,一种是吴方成真的赌博,但他们只查到了一次资金异常情况,也就是说有人把账面做平,使得他们调查不到,也许真实情况不止一次异常。

    另一种则是吴方成没有赌,他和妻子辛曼说了谎,假借赌博的名义资金调动,实际上钱全给了郑国涛。

    “看来得再去一趟吴方成家里了。”应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原以为案件会很快侦破,却没想到自己下辖乡镇的案子都结束后,案子还没结束。

    如今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阮明栖的无语,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不老实,都是不见证据不肯说实话,甚至还会编造一些莫须有的情况来干扰警方的视线,大大浪费了调查时间。

    郑国涛家该勘察的都已经勘察结束,应时叫了一个警员一起找辛曼,剩下的人收队回家。

    三人到辛曼家门口时,她正抱着孩子,身后的阿姨推着婴儿车,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辛曼不认识应时,却认得一直跟在阮明栖身边的江序洲。

    “三位这是?”辛曼短暂愣了一下,“是我丈夫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应时立马出示证件:“是有新线索,我们这边还想和您了解一下情况。”

    辛曼表情有些为难,也仅仅只是片刻,就把孩子交给阿姨,让他们先上楼等着。

    “怎么这次阮警官没来?”辛曼问了一句。

    应时立马回道:“我们队长调查别的线索去了,我们分组调查。”

    辛曼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这样。”

    “三位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什么?”辛曼目光看向应时,放在沙发两边的手不自觉攥紧。

    她在紧张。

    江序洲注意到这一点,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观察微表情变化。

    面上神色虽然看不出太大的异常,但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整个人是处于紧绷状态的。

    “我们想问一下您丈夫名下资金情况,除了偿还赌债那次,他还有别的情况的资金异常吗?”

    辛曼表情有些疑惑:“没有,每年年底的时候,公司都会进行账目清算,我们是两家公司的合作,所以年底清算时,我们两家总公司都有来人,如果有问题我不会不知道的。”

    “是资金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吗?”辛曼追问。

    应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前几天您在局里说您丈夫曾因为赌博欠债,能问一下他当时欠债的具体金额,以及偿还的方式吗?”

    “具体金额我也不太清楚,他当时为了偿还赌债,陆陆续续挪用了好几次公司款项,在被发现之前有没有账目做平情况我不太清楚。”

    辛曼表情有些为难:“赌债偿方式是交付现金,我记得最后一次还钱,他分多批次取了两百万的现金进行交付 。”

    “警官,你们调查到了什么,是金额有什么问题吗?”

    应时说道:“我们在郑国涛的家里找到了大量的现金,根据在他家中找到的账目表,钱都是吴方成给他的。”

    辛曼瞬间变了脸色:“所以方成没赌,是被郑国涛给勒索了?”

    Chapter 55

    江序洲眸色微动, 适时提出疑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郑国涛勒索?”

    辛曼瞬间变了脸色,没想到江序洲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清楚的感觉到,应时看向她的眼神变了。

    “如果是借钱的话, 方成可以直接和我们说的, 没必要用说自己赌博的方式要钱。”辛曼笑了两下,表情有些僵硬。

    “原来是这样。”江序洲轻飘飘回了一句,“倒是我多想了。”

    辛曼被江序洲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搞的有些紧张, 想要解释,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没等她想好要怎么解释, 江序洲却先一步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一会儿能上去随便看看吗?”

    吴方成死亡后, 被害人家中走访已经有其他同事来过, 江序洲和阮明栖却都没有上楼看看。

    这一次既然来了, 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很有必要看看。

    辛曼眼中有一闪而过诧异:“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应时也感觉到她的勉强, 立马给江序洲帮腔:“找到了新线索, 我们想再看看是否有遗漏的信息。”

    辛曼尽管不愿意, 也不能拒绝的太过明显,只好拿楼上的孩子做借口。

    越是这般态度, 他们越是怀疑有问题。

    应时装做听不懂好赖话的样子, 目光与辛曼对视, 见没有转圜的余地, 辛曼只好同意。

    三人在辛曼的陪同下一起上楼,在书房中查看时, 江序洲的目光则是一直在观察辛曼的反应。

    她非常的紧张, 眼神紧紧跟随着应时他们移动。

    一番查看过后, 什么都没有发现,辛曼似乎松了口气。

    在他们提出要走时, 眼中一闪而过的放松被江序洲捕捉到。

    准备下楼时,房间里传来了孩子啼哭的声音。

    辛曼听到了动静,立马跑向孩子所在的房间,江序洲他们继续留下也不太合适,遂先行离开。

    离开辛曼家后,应时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是怀疑辛曼又隐藏信息了吧。”

    江序洲点头:“我和阮队一起见了她两次,那两次走访询问中,辛曼在提及吴方成和郑国涛之间的关系时,回答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关系很亲近。”

    “非常要好的朋友和自己的丈夫有资金来往,会脱口而出对方勒索吗?”

    这是江序洲怀疑的一个点:“还有一个,辛曼的接解释也有些莫名,阮明栖给她做第二次询问的时候,吴方成赌博欠债的事情她主动提出的,并且告知我们没有证据,还钱后证据都销毁了。”

    “销毁掉的证据,吴方成究竟是否真的涉赌我们无从查证,她抛给我们一个线索,我们找到新证据后,她又把原来供述推翻,这一点我也觉得非常奇怪。”

    应时听完眉头紧皱:“我怎么听着有点像她一直下引导警方视线的感觉,东一榔头西一锄头的。”

    “吴方成涉赌一事,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在你们进行第一次走访的时候就该说了,赌博可能涉及为了钱财的谋杀行为,她就这么隐藏证词,也太奇怪了。”

    可目前的情况是辛曼的态度确实很奇怪,但他们拿不出证据。

    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辛曼就像一罐牙膏,挤一下吐出点东西,不挤就什么都不说。

    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无法保证,这个挤出来的“牙膏”一定是真的。

    ……

    先一步回到局里,完成尸体解剖的林培鑫也已经完成了检查,将尸体切口都给缝了回去。

    专案组一众成员在会议室里进行项目会议,林培鑫率先给大家说明尸体的解剖结果。

    “郑国涛的死亡原因溺亡。”林培鑫简单讲诉了尸检情况。

    “被害人指甲青紫,口鼻腔附近有泡沫附着,窒息特征明显,口唇、颈部无损伤,内脏有淤血,左右心脏心血颜色存在差异,肺部出现水肿,并且带有捻发感,胃部除了没消化的食物外,含有大量溺液。”

    在听到死亡原因是溺亡时,众人在笔记本上记录上信息。

    “但他并非在河边溺亡的。”

    没等众人松口气,林培鑫的后半句话顿时让众人脸色铁青。

    阮明栖表情一言难尽:“又是二次抛尸?”

    面对他们吃土一样的脸色,林培鑫很想给他们一个否定的答案,可尸检结果就是如此。

    “我们对被害人溺液做了硅藻实验,提取物很干净,就是淹死郑国涛的水里并没有藻类物质存在,不符合河水中溺亡的情况。”

    “被害人胸腹腔膨胀,撬开牙列对口鼻腔进行检查,没有发现泥沙的痕迹。”

    “我们在被害人胃部提取到的溺液进行检测,发现有微凉漂□□的成分,从以上证据来看,他应该是在被处理过的自来水溺死的。”

    林培鑫说:“郑国涛应该是在室内被淹死后,转移到了车子,车子开向河边,伪造的车子落水未及时逃出导致的溺亡。”

    “仅仅是因为漂□□成分,没有办法确定郑国涛是在室内被淹死的吧。”

    有人提出来质疑。

    林培鑫回道:“这就要涉及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我们在被害人的胃部检测到了安眠药的成分,根据胃溶物的消化情况,被害人在死亡前半个小时内,也就是十二点的时间,还有进食行为。”

    林培鑫切换了投影图片:“另外对尸体表面做了检查,被害人全身未见开放性伤害,但双侧腋下有皮下出血。”

    照片拍摄的非常清晰,可以看到明显的出血点。

    皮下出血,证明存在生活反应,是在郑国涛死亡前形成。

    “皮下出血初期不会在皮肤表面出现,随着时间流逝,皮下出血部位会由最初的紫色逐渐被吸收,含铁血黄素形成,颜色变从青紫色、青色,再到黄绿色和黄褐色这几个阶段的颜色变化。”

    林培鑫对皮下出血伤痕做解释,摆明自己为什么这么判断。

    “郑国涛双侧腋下的皮下出血是切开皮肤后才发现的,证明皮下出血形成后不久,他就已经死亡。”

    “被害人脚后跟的位置有轻微的拖擦痕迹,应该是凶手将因安眠药昏睡的被害人拖拽去水边淹死,然后将已经确定死亡的被害人进行拖拽搬运上车,伪造车祸入水溺亡时所造成的。”

    林培鑫将照片切换至被害人双脚的位置,可以看到画圈的两种拖擦伤有轻微的差别。

    “我这边情况都说完了。”林培鑫示意阮明栖。

    阮明栖接过话语权,询问大家有什么想法。

    目光在现场中人扫过,应时迅速整理好了信息:“郑国涛离开家里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距离他最后一次进食的时间是相隔不到一个小时,他吃的是什么东西?”

    “小龙虾。”林培鑫说。

    “小龙虾并不是应季食物,十二点还在售卖的地方应该不多,并且在小龙虾做到,到被吃进胃里都需要时间,一个小时不到,郑国涛离开家后应该跑的不远。”

    应时说:“我们可以就他家附近画范围圈,排查一下周围的十二点期间还在营业的商贩,有机会能够排查到和他一起吃夜宵的那个人。”

    任献表示:“我们目前没有办法保证,小龙虾是外卖购买,若是自己在家中制作,就不好查了。”

    话音刚落,江序洲开了口:“能查。”

    闻言,众人目光立即被他吸引过去。

    “郑国涛在得知吴方成死因后,很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不然也不会寻求警方在外看守。”江序洲说,“能让他在这种时候还出去要见到人,一定是他非常相信,认为对他没有威胁,并且熟悉的人。”

    “家住附近,可信任的熟人,可加上这两条信息去查,范围应该能缩小很多。”

    阮明栖余光瞥到他的平板电脑,圈圈画画一大堆,看样子是画像的差不多了。

    “江顾问,有指导方向吗?”阮明栖问。

    江序洲说:“指导不敢,是有几个信息能画出来。”

    “第一,凶手至少为四人,均为女性。”

    第一点说完,效果宛若在会议室内投下一枚炸弹,直接让所有人躁动起来。

    “怎么分析出来的?”阮明栖瞬间来了精神。

    江序洲说:“吴方成案中,出现钝器、锐器和车祸三种方式,目前已知钝器伤是由唐凤仪造成,并且对于锐器伤情况她并不清楚这一点,钝器伤和锐器伤的造成是由两个人所为。”

    “后备箱上发现唐凤仪的指纹,仅能证实唐凤仪参与了吴方成的车祸,现在是否有第三个嫌疑人参与其中,暂时不得而知。”

    “案件发生以后,我们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吴方成与嫌疑人的矛盾之上,信息太多,让我们对某一个点有所忽视。”

    “是什么?”张爽立马追问。

    “帮助唐凤仪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外地消费人员,无论我们怎么询问,唐凤仪对此人都是只字不提,并且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倘若真的无辜被牵连参与在其中的人,只要警方调查一下就能很轻易的排除嫌疑,唐凤仪却选择什么都不说,反倒显得怪异。

    江序洲继续说:“我们对唐凤仪的人际关系做了调查,她性格孤僻,并没有关系要好的朋友。”

    “根据她的供述,自己因为临时被叫加班返程,对朋友心生歉意,留下自己的银行给报销对方的消费,能一起外出旅游的朋友,大多都是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在朋友提出这种建议时,会明知朋友经济不富裕的情况下,依旧让对方报销吗?”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江序洲的想法。

    “我们在场中人有好些去过唐凤仪的家中做考察,以她居住情况,以及平时节俭的生活作风,突然外出旅游本就显得怪异,更别说是花钱请别人消费。”

    “倘若真是我们没调查到的朋友,案件发生这个时间段,唐凤仪在外消费的卡都是小金额消费,消费金额最多不超过10元。”

    如果不是故意为之,那么这多笔小金额的花费,是因为想要占朋友便宜,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钝器伤制造者唐凤仪、锐器伤造成者和在外地帮助唐凤仪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人,已经就有三个嫌疑人了。

    “吴方成和郑国涛的尸检报告中,毒物检测都发现了安眠药,需要靠安眠药让对方失去行动力才能完成犯罪,证明嫌疑人的身体素质要比他们两个人都弱,同时林科尸检报告中,郑国涛脚后跟的拖擦伤也能证实这一点。”

    吴方成身高体型不算健壮,但和瘦弱也沾不上边,如若单纯是以他为例,不太好判断嫌疑人的性别。

    但郑国涛身高一米七,身形也相对比一般成年男性瘦弱。

    在面对他的情况下,凶手还需要使用安眠药让其失去行动能力,证明双方存在较大的实力悬殊。

    Chapter 56

    “第二, 凶手间信息不互通,很大可能她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人参与了本次案件。”

    在第一个重磅炸弹过后,江序洲抛出的第二个画像信息, 又宛若平地一声惊雷。

    “审讯唐凤仪时, 她虽包揽了所有罪责,但对于我们提出一些证据,她是一副很震惊的状态。”

    江序洲解释:“就以吴方成案件为例, 可以确定她参与车祸和钝器伤的形成,并且钝器伤和锐器伤之间时间间隔不长, 若是持有水果刀的嫌疑人在场, 唐凤仪哪怕没有看到对方的作案过程, 两人也会有现场的交流机会。”

    但现在的情况是, 唐凤仪对于警方多次提审,从她的反应来看并不是完全知情。

    “另外还有一点, 唐凤仪对孙静媛的死亡真相只了解了一半, 郑国涛的死亡则侧面证明, 造成郑国涛死亡的凶手,一定清楚孙静媛死亡的所有真相。”

    江序洲说:“如果互相清楚对方的身份, 大可消息互通, 而不是参与了吴方成死亡案件的唐凤仪对此一无所知。”

    这时, 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郑国涛的死亡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定性, 他也不一定是和吴方成一样,是因为孙静媛的死引发的原因吧。”

    江序洲却立马回道:“郑国涛的死亡原因是因为孙静媛。”

    “如果凶手并非孙静媛事件的参与者, 与吴方成死亡情况一致的安眠药和伪装车祸二次抛尸行为无法解释。”

    “那也可能是巧合, 凶手是女性或是体能比郑国涛弱, 无法在他意识正常时完成犯罪行为,使用安眠药先让的对方丧失行动能力也是可能存在的情况。”

    林培鑫的电脑调取出了两张报告对比图, 在投屏上进行展示:“一个相似点可以认为是巧合,但多个相似点凑在一起,概率非常小。”

    “这是吴方成和郑国涛体内安眠药含量的检测报告,指标在一定的区间范围内。”

    林培鑫明白了江序洲所要说的点:“两人体内的安眠药含量都已经达到致死量,并且含量非常接近,说明凶手给他们下药的量都是一样的。”

    “并且安眠药可致死的情况下,还使用了其余手段杀人,吴方成案可以解释是大火焚尸,郑国涛案伪装车祸死亡,车辆入水很快会被警方发现,法医进行解剖,就会查出真正的死亡原因,伪装车辆入水,并不能达到隐藏真相的效果。”

    众人心中还有些疑虑,而这时一直听着他们讨论没有说话的阮明栖开口了。

    “我们在郑国涛事发车辆的后备箱里,找到了吴方成的身份证。”

    阮明栖说:“一个在外地出差,需要完成酒店入住的人不可能身上不携带身份证。”

    若是刚开始他们还有所怀疑,身份证的信息一出,完全就是铁证。

    他们原以为吴方成的证件信息都在车辆大火中被焚烧殆尽,但现在身份证却出现在了郑国涛出事的车辆上。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曾经出现在吴方成死亡现场的凶手,为了不让死者身份尽快曝光,拿走了他的证件信息。

    至于现在为什么证件出现在了郑国涛的车辆上,极有可能是杀害郑国涛的凶手知道吴方成案警方已经找到了唐凤仪。

    “所以突然出现的身份证,是杀害郑国涛的凶手,想要挑衅警方?”

    江序洲沉声道:“与其说是挑衅,可能性更大的应该是和唐凤仪一样,他们在互相保护着对方。”

    “一旦警方知道是多凶作案,只要其余凶手没有被捉拿,案子就没有办法结案。”

    江序洲的一番话,让众人心情无比的郁闷。

    “我们现在太被动了,多凶作案还涉及一个问题,我们找到的线索,到底是哪个凶手留下的。”

    任献挠挠头,因为被油漆溅到而被迫剃掉头发,此刻越发感觉到头凉。

    “还有别的信息吗?”阮明栖看向江序洲。

    “第三点,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懂医理,并且能够轻易获取到安眠药。”

    “安眠药是处方药物,想要获取能够致死两个人的剂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江序洲补充说道。

    阮明栖立马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下信息,没有打断江序洲的进度。

    “根据我们调查到的,孙静媛的其中一个资助对象,在警方系统调查到的真正的李恬就是医生,安眠药的药物很大的可能性是从她手中获取到的。”

    阮明栖抬起头,看向张爽:“你们那边调查李恬淡情况如何?”

    “失踪,我们对她户口登记上的地址找去了她家,发现她在案发前一周就消失了。”

    张爽说:“你们提供的那个,以李恬身份信息入职公司,并在公司与你们相遇,自称是麦子莹的那个人也失踪了。”

    “关于安眠药的这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说,我们在去李恬曾经就职的医院做了调查,她在离职前曾多次给病人的药方中开了安眠药。”

    说着,张爽跟阮明栖要了投屏数据线。

    接口连接上了自己的电脑,众人立马看到了几个药方。

    “这是我们调查到的信息,李恬曾多次给这个名叫倪红娇女患者开了安眠药。”

    倪红娇的照片出现在投屏上,阮明栖和江序洲顿时变了脸色。

    是那个自称为麦子莹的女人。

    “我们调查到,倪红娇曾和孙静媛入住过同一家福利院,后来倪红娇被养父母领养,养父母把她原来麦子莹的名字改成了倪红娇。”

    张爽和林澄这几天一直在追查李恬和麦子莹,刚得到消息往回赶,正好就碰上阮明栖喊专案组开会,正好就在会议上说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恬和倪红娇的嫌疑非常大,失踪的也太过巧合了些。

    信息共享结束,阮明栖立马对情况做了总结,并且给专案组的成员分了组。

    张爽和林澄继续寻找李恬和倪红娇,任献则是被阮明栖分配带队盯着孙静媛的大学舍友。

    倪红娇既然能够知道郑国涛在孙静媛大学时期遭遇事情的参与情况,难保他们不会继续报复偷了代码的舍友。

    郑国涛已经死了,案件不能再有被害人出现。

    应时带一组,继续跟进郑国涛死亡调查,寻找第一现场。

    众人离开,唯有江序洲留到了最后。

    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阮明栖问道:“你所画像的四个犯罪嫌疑人,已知的唐凤仪,有重大嫌疑的李恬和倪红娇,还有一个人。”

    江序洲点头:“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李恬和倪红娇是相互认识的,唐凤仪和她们并没有信息交集,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凤仪包庇其余凶手需要一个衔接点。”

    “所以你认为第四个人,就是她们的衔接点,给她们相互串消息。”阮明栖沉声说道。

    “是,否则相对独立的唐凤仪信息是断层的,无法形成她自己那一块的信息闭环。”江序洲说。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第四个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序洲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那个人藏在背后,并没有实际参与动手,她的信息太少了。”江序洲说,“不过倒是有两个思路。”

    “如果第四个人不是和孙静媛有关系,和其余三人带着同样目的的报复,那她一定有别的目的。”

    阮明栖眸色微动:“吴方成和郑国涛消失后,获益最大的人。”

    “没错。”

    阮明栖对上江序洲的眼神:“你怀疑谁?”

    江序洲唇角微微扬起:“你怀疑的那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明说,都知道了对方心中的答案。

    “走吧,再去一趟公司。”阮明栖收拾了东西,站起身来。

    江序洲关了电脑准备跟上,即将踏出会议室时,阮明栖突然来了个急刹。

    停顿的太过突然,江序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的撞了上去。

    “你干什么?”

    江序洲鼻梁给撞疼了,大冬天的疼痛感要比平时强烈一些。

    “我们不在家,家里的猫猫狗狗怎么办。”

    阮明栖忙的团团转,这时候才想起来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江序洲给他气笑了:“等你想起来,它们都要饿死了。”

    “我让我妈过来先把它们接走了。”江序洲捂着被撞红了的鼻子。

    阮明栖挑了挑眉:“你妈不是最不喜欢家里有猫猫狗狗吗”

    江序洲说:“毛茸茸会制裁每一个嘴硬的家长,现在两个崽子在我妈那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玩具多的都放不下。”

    阮明栖乐了:“那感情好,混熟了以后我们没时间,就把俩崽子送回老宅去。”

    “你算盘打的还挺好。”江序洲给他气笑了。

    阮明栖颇为得意:“应该的,毕竟读书的时候我数学成绩是所有科目里学的最好的。”

    江序洲:“……”

    八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还这么骄傲。

    “江顾问,你这是什么表情?”阮明栖微微挑眉,“你好像很有意见。”

    江序洲轻笑:“不敢,只是想起暑假时,你堂哥的儿子找你辅导小学数学题,你做不出来,当着一众亲戚面在用手机搜题的事情。”

    阮明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给气笑了:“这能怪我吗,谁家小学生的题目这么难,简直反人类。”

    眼看江序洲还想说些什么,阮明栖立马上手勾了他的脖子,将人拦进怀里。

    “走了,走访去,不说无关话了。”阮明栖说,“没一个字我爱听的。”

    江序洲就这么以半抱的姿势被阮明栖带出门,引得办公室里,还未来来得及出去的同事纷纷投以震惊的目光。

    Chapter 57

    到达公司后, 三人目标明确就往郑国涛的办公室走。

    推开门的一瞬,麻辣小龙虾的味道扑鼻而来,江序洲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没想到的是, 郑国涛死亡前最后一次吃的食物是小龙虾, 没想到竟然是在办公室里吃的。

    阮明栖意识到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真正第一案发现场,立马给应时去了电话,让他分一部分人过来。

    随后立马联系百泰公司后勤组找对应负责人, 调查公司监控。

    在等待的空档,江序洲查看着郑国涛的办公室。

    走到办公桌前, 江序洲注意到桌面上有一小块的位置泛着油光。

    “这里有东西。”江序洲立马和留在办公室, 跟他们一起来的警员提醒。

    对方原本在查看别的地方, 听到后第一时间过来, 完成取样后装进了物证袋里:“看样子像是吃小龙虾喷溅出来的油点。”

    “这里是不是也有?”

    从江序洲旁边这个角度看,键盘上的各别按键, 以及鼠标右键上都有反光。

    “是有痕迹。”

    取样过后, 发现确实和刚刚桌面上提取到的橙黄色痕迹很像。

    小龙虾食用麻烦, 一般会使用到一次性手套,但经常会出现一次性手套漏油的情况。

    手指位置多多少少会沾染上一些油脂, 如果这个时候操作鼠标键盘, 很容易在上面留下痕迹。

    正当他们在研究痕迹时, 阮明栖回到办公室。

    于此同时,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垃圾袋,空气中隐约带着点臭味。

    像是垃圾袋里传出来的, 似乎又好像是阮明栖身上传来的。

    江序洲:“你不是打电话吗, 手里是什么东西?”

    阮明栖把手里的东西往上提了提:“小龙虾, 我找到了。”

    办公室里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去,队长牛逼!”

    阮明栖乐了:“必须的。”

    江序洲问道:“你哪找到的?”

    “垃圾桶。”阮明栖说, “我出去的路上正好碰到公司的保洁阿姨,问了一下他们的垃圾存放处,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就给我找到了。”

    昨晚因为有项目上线的任务,公司有不少的程序员及测试在加班,垃圾桶里有昨天晚上他们吃完还没有处理掉的夜宵垃圾。

    阮明栖能在一堆的垃圾里翻翻找到小龙虾,费了牛鼻子劲,垃圾桶高一米六,为了找小龙虾,他半个人都要进垃圾桶了。

    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身上味道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你们在那干什么呢?”阮明栖问道。

    “在桌上、键盘和鼠标上找到疑似小龙虾汤汁的痕迹,如果证实是小龙虾汤汁的话,昨晚郑国涛是使用过电脑的。”

    阮明栖挑了挑眉,这倒是个发现,并且很有可能郑国涛大半夜回公司,就是需要在公司的电脑上处理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是外出采购接到警方电话,匆匆往回赶的后勤主管。

    “警官,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喘大气,阮明栖都怕他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没事,你先缓缓把气喘匀溜再说话。”

    商量过后,阮明栖和江序洲去看监控,一起跟着来的警员则是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查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后勤主管登陆上了系统,点开了监控页面。

    “警官,监控都在这里了。”后勤组负责人将视频都调出后,起身离开了电脑椅,给他们腾地方。

    阮明栖顺势坐下,查看起监控录像的信息。

    十一点四十分时,郑国涛出现在公司,办公室内没有安装摄像头,只能透过磨砂窗户,依稀看到办公室里的人影。

    第一段视频播放完,视频中只出现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阮明栖把视频拉到前面,查看是否有人出入郑国涛的办公室。

    查看结果证明,当天晚上,办公室里只有郑国涛一个人。

    “这也太黑了。”

    一连查看了好几段,阮明栖感觉自己眼睛都要花了。

    公司安装的摄像头质量不是很好,在夜晚不开灯的情况下,夜视效果好像在眼前蒙上了一层纱。

    阮明栖拉动着滚动条,突然察觉不对,往回拖拽。

    一连几次后,阮明栖问道:“这是蓝牙耳机吧。”

    闻言,江序洲立马凑了过去,注意力全部都落在郑国涛的耳朵上。

    视频中光线太暗,只有在他进出开门的一瞬间,才能隐约看到耳朵上有东西。

    “是,蓝牙耳机。”江序洲辨认了许久才看确定。

    视频往下滑动,郑国涛第二次从办公室里出来,一晃而过的画面显示他的手机是亮着的。

    “他在打电话。”江序洲说。

    像素实在太差,两人辨认视频看的眼睛都要花了的,确定好可疑点后,阮明栖立马把视频进行备份,传回局里让技术组的同事帮忙做处理。

    “郑国涛的案发现场,有找到他的手机吗?”江序洲问。

    “没有,搜遍了,没找到。”阮明栖说。

    江序洲眉头紧锁,总觉得不对劲。

    “在想什么?”阮明栖拷贝完了东西,站起身来。

    江序洲深吸一口气:“吴方成的死亡现场丢失了他本人的身份证,身份证最后却出现在了郑国涛的车里,郑国涛现在丢失了手机。”

    话没有说完,阮明栖瞬间明白江序洲的意思。

    江序洲深吸一口气:“但愿是我想多了。”

    阮明栖却觉得,不管是为了隐藏信息,还是真的要找寻到一个信物留在下一个案发现场,手机的失踪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少了一个重要线索。

    在查看过大门的监控录像后,阮明栖立马叫来了现勘人员,对公司环境进行勘察。

    郑国涛的死亡时间是在食用小龙虾后的半个小时之内,这么短的时间里,凶手很难做到把人带走,换地方完成室内淹死后,再进行抛尸行为。

    所以很大的可能性,郑国涛是在公司被溺死的。

    尤其是在调查得知,郑国涛出事的那辆车子,是公司给他的配车,平时都是停在公司里。

    由此,也变相的证明郑国涛死亡后,是从公司离开的。

    并且凶手应该非常熟悉公司的情况,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杀人,拿到公司的配车钥匙,带走已经死亡的郑国涛,再伪造成车祸入水。

    “公司给领导层的配车钥匙,是统一管理,还是由被配车的领导自行管理?”阮明栖问道。

    后勤主管感觉汗都要出来了,人生第一次面对刑警,想不紧张都难。

    “是由后勤组这边统一管理,虽然是公司给领导层进行配车,说到底这些配车都是公司财产,我们需要随时确保资产的存在。”

    阮明栖要来了公司配车的资料表,发现郑国涛的配车和吴方成是一样的。

    本来给人资部的领导配车就是一个很奇怪的行为,更别说配车的等级和身为老板的吴方成一样。

    说好听点可能是不计较,说难听了就是越线了。

    阮明栖询问过保管车钥匙的房间所在位置,查看门锁发现是完好的,没有撬锁痕迹。

    “这间办公室的钥匙,除了你还有别人有吗?”阮明栖问。

    后勤主管回道:“有,辛总有,她虽然不管公司的事情,但年底清算账目时,她会代替辛家人来查看账目,其中就包括后勤这边资产清点。”

    ……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我丈夫尸骨未寒,你们不去抓凶手,三番四次的来骚扰我,现在还把我当凶抓过来,你们到底是几个意思!”

    “来人!来人啊!”辛曼被带回警局后,愤怒的不断叫嚣,“你们这样不作为,我要投诉你们!”

    辛曼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尽管隔着一扇门,还是非常清晰的传到了办公区所有人的耳朵里。

    距离她被带到警局里已经两个小时了,除了姚盼盼带着一名实习警察在审讯室里看着她,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检验结果出来了。”林培鑫拿着最新完成的检验报告出来,“外卖小龙虾里含有和郑国涛胃溶物里的小龙虾相同含量的安眠药含量。”

    “同时在找到的餐具上,提取到了一对完整的指纹,经过比对,确定这份小龙虾就是昨天晚上郑国涛所食用的那一份。”

    林培鑫把小龙虾的那份检测报告递给阮明栖,手里还有一份:“这个是公司水质的检测报告,自来水的水质大差不离,但从水质检测,参考性不大。”

    阮明栖点头,这一点他显然是预料到了,也没有太意外。

    “打捞完小龙虾后,我们在外卖餐盒里找到了后勤办公室的钥匙,从上面提取到了指纹,不过因为有磨损,只有一半是清晰的。”

    阮明栖追问:“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和你推测的一样,和辛曼的指纹做了对比,可以确定是她的。”

    林培鑫脸色不太好,虽然找到了不少的证据,但是昨天晚上郑国涛的死亡时间里,辛曼斯有不在场的人证和物证。

    尽管钥匙是她的,也不能就此认定郑国涛的死一定和辛曼有关。

    阮明栖回头看了一眼江序洲:“一会儿审讯跟我一起去?”

    江序洲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好。”

    林培鑫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Chapter 58

    “等着看吧。”

    阮明栖说完, 和江序洲一起进了审讯室,留下林培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叫嚣了许久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辛曼, 一瞬间又好像变成了被踩尾巴的猫,瞬间炸起毛来,看向阮明栖的眼神就好像是刀子一般。

    辛曼情绪激动的挣扎, 身体和座椅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原本坐在审讯室里的姚盼盼和另一名刑警快步上前将人按住, 这样的举动无疑加深了辛曼的怒火。

    “放开我!”

    从家里被带到市局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看着她微微凌乱的头发, 气急败坏的神情, 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温婉大气。

    眼看挣扎反抗没有任何效果,辛曼强忍怒气, 胸口剧烈起伏, 表情也有些僵硬。

    “阮警官,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要这么对待我。”

    面对她的疾言厉色, 阮明栖和江序洲则神情十分淡定。

    这个时候谁先急了, 就离心理防线崩盘不远了。

    两人坐下后, 阮明栖把带进来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放。

    “郑国涛在今天凌晨死在了百泰公司3楼的盥洗室。”阮明栖开门见山的甩出一句话。

    听到这个消息, 辛曼瞳孔微微扩大,嘴唇微微张开。

    愣神了一会儿后, 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下意识抿了抿唇, 想要抬手去捋一下额间凌乱的头发。

    因为座椅限制,手无法抬起来, 动作进行到一半,只能作罢。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辛曼对上阮明栖的眼睛。

    面对她的反问,阮明栖没有丝毫的意外:“昨天晚上郑国涛在十一点十五分时离开家里返回公司,并且持续待到了凌晨时分,在盥洗室里被淹死后,搬运到公司给他配发的出行车辆上,运送到三环附近的河道,伪造成车祸入水死亡。”

    “经过调查得知,郑国涛死亡前曾食用过加入致死计量的小龙虾。”阮明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辛曼的表情。

    “在小龙虾的餐盒中,找到了后勤组的备用钥匙。”

    话音刚落,辛曼顿时脸色骤变。

    “怎么会,不可能。”辛曼下意识脱口而出。

    坐在对面的阮明栖和江序洲清晰的捕捉到了这句话。

    两人眼神对视,江序洲眸色微动,阮明栖微低眼眸,瞬间会意。

    “后勤主管说了,存放公司配车的办公室钥匙除了他那里,只有你手里有。”

    “阮警官,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杀人?”辛曼瞬间拔高了音量,仔细听可以明显听出她声音有些颤抖的。

    辛曼情绪有些激动:“昨天晚上案发时间我可都在家里,家里的阿姨可以为我作证,昨天晚上凌晨一点的时间我在家里起夜给孩子喂奶,她可是全程都看着的,我不可能出现在郑国涛的抛尸现场,更不可能去杀人!”

    阮明栖拿着对讲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对讲机被放到桌面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我刚刚可没有说郑国涛的具体死亡时间点。”

    阮明栖唇角挂着一丝淡笑,可在这个时候不仅不会让人感觉到半分的和善,反倒让辛曼打了个寒颤。

    “我不是!”辛曼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我不知道他是几点死的,我……我只是在说我自己昨晚在做什么。”

    “你不能因为这个钥匙就冤枉我,我没有杀人!”

    辛曼一遍遍再重复着自己没有杀人,眼神充满了恳切。

    “在你那边的车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郑国涛所食用的食物里?”阮明栖敛去笑容,沉声问道。

    辛曼表情十分犹豫,眉头紧皱:“我不知道,钥匙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是有人要陷害我。”

    “对,是有人要陷害我。”辛曼眼圈都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狼狈。

    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阮明栖深吸一口气。

    “百泰公司年底有项目清算,七天前你代表辛家股东去公司查阅账目,根据后勤主管供述,当时你是带了公司的所有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一起去的公司,监控录像需要我们给你放一下吗?”

    阮明栖说完,辛曼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轻微颤抖起来。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公司所有的备用钥匙都是在一个钥匙圈上,就这么巧合,只有那一把钥匙丢了?”

    辛曼脸色骤变:“不,我记错了,钥匙没丢,还在我家里。”

    面对她供词前后不一点情况,阮明栖也没有变脸,立马拿了手机打电话。

    手机通话是开着免提,等待接通的过程里,响起的忙音让辛曼紧张不已,根本不知阮明栖想要做什么。

    电话接通,去辛曼家调查的勘察人员那边没等阮明栖询问,就直接开口了:“队长,辛曼房间里的备用钥匙已经找到,其中有一把技术人员鉴定过了,是新配置的钥匙。”

    公放的声音传了出来,辛曼整个人都僵了。

    阮明栖抬头看着他,却是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新配置的钥匙是哪一根,可以确认吗?”

    “和在小龙虾盒子里找到的钥匙纹路一样,是后勤办公室的钥匙。”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阮明栖就把电话给挂了。

    阮明栖眼神平静的看着辛曼,紧接着说道:“我们在小龙虾盒子里找到的那把钥匙上提取到了指纹,跟从你这里取样到的指纹经过对比,指纹高度相似。”

    “钥匙只有两把,需要我再联系后勤主管询问你有没有和他拿钥匙去配置一把新钥匙吗?”

    阮明栖每说一句话,辛曼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突然想要配置一把新的后勤办公室的钥匙?”阮明栖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问道,“还只配置了这一把。”

    辛曼咬紧下唇,强忍情绪。

    “是因为预料到那把钥匙会丢,所以提前配置好的吗?”阮明栖说,“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么棒,可真让人羡慕啊。”

    听到这话,站在玻璃窗外旁听的林培鑫嘴角狂抽,可余光看到江序洲变了的脸色,又觉得好笑。

    江序洲来局里后,林培鑫就悄悄跟他说过,阮明栖的审讯经常不按套路出牌,有的时候欠的让人想揍他。

    就因为说话欠揍,他没少被封局“开小灶”提点,虽有收敛,但还是听的人牙紧,一整个检讨书警告。

    尽管已经有了预防针,骤然听到,还是挺刺激的。

    不过他们都能理解,一直都在被戏耍,给的都是错误的供词,把警方当做猴来耍,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泥人都有三分气性,更别说本来就脾气不太好的阮明栖。

    此时辛曼看向阮明栖的眼神,恨不得冲上前来一口咬死他似的。

    偏偏辛曼又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要配置一根后勤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眼见辛曼怎么都不肯说实话,阮明栖倒也不着急,自顾自的说着。

    “在郑国涛的抛尸的车里,我们找到了吴方成的身份证。”

    阮明栖说:“能从吴方成案发现场拿走他身份证,只有可能是曾经出现在他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的凶手。”

    “吴方成因车祸被火烧死时,人还活着。”阮明栖说,“吴方成的助理唐凤仪被捕后,承认是她在设计在吴方成失去行动能力后,设计了车祸,让他被大火烧死。”

    “并且我们在唐凤仪家中,搜到了一部手机,根据她的供述,这部手机一直都是吴方成所使用的备用号码,他长期使用这个号码对唐凤仪进行言语骚扰。”

    说着,阮明栖故意停顿了一下。

    “但在这部手机上,我们只找到了两种指纹,指纹的主人分别是你和唐凤仪。”

    阮明栖眼神紧盯辛曼:“吴方成是手机的主人,为什么在手机上没有他的指纹,反倒只有你和唐凤仪的指纹?”

    辛曼眼中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我丈夫的手机我拿过,留下指纹很正常。”

    说话间,辛曼根本不敢和阮明栖对视。

    阮明栖挑了挑眉:“那你们夫妻俩还挺讲究的,唐凤仪说她是在案发现场拿走的手机,吴方成都使用了这么多天,愣是没在手机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反倒是你的指纹还留在上面。”

    “那个手机到底是吴方成使用的,还是你在使用的?”阮明栖沉声问道。

    在阮明栖问出这个问题后,辛曼心跳如擂鼓,越跳越快,仿佛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般。

    辛曼脸色明显发青:“是吴方成在用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指纹会在上面。”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辛曼这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证据都快甩脸上了,依旧嘴硬。

    “吴方成有生殖功能障碍,我们根据那部手机上的通讯号码做了排查,找到了给他治疗病症的老中医。”阮明栖说。

    “老中医说,吴方成只有前几次治病是本人和他联系,几个疗程的药吃下去没效果后,他就已经不信了,是他的太太一直和自己保持联系。”

    阮明栖微眯眼眸,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一直紧绷着情绪的辛曼彻底绷不住了。

    从一开始压低声音的抽泣,继而变成了失声痛哭。

    哭泣声越来越大,回荡在审讯室里,原本板着一张脸的姚盼盼的表情有些松动。

    审讯室里的几人就什么也没说,等待着辛曼发泄完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辛曼一双眼睛通红,眼睛肿的像个核桃,被泪水打湿的发丝沾黏在脸颊上,像个快要碎了的娃娃。

    “吴方成临时从高速改道去了国道,是唐凤仪借我的名义让他更改的路途。”

    Chapter 59

    听到这样的答案, 江序洲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吴方成中途改道本就令人费解,若是唐凤仪电话中借了辛曼的名义,就合理多了。

    阮明栖:“当天晚上你和唐凤仪的计划是什么?”

    “不是我们的计划, 是她的计划。”辛曼听到阮明栖的说辞, 立马反驳。

    “我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她想要动手。”

    阮明栖皱起眉头,询问道:“你明知她要杀吴方成, 为什么没有给他提醒?”

    从吴方成因为唐凤仪给的信息,就能知道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证明辛曼在明知道他可能会死的情况下, 没有给他任何的提示信息。

    “我为什么要给他提醒?”辛曼反问, “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背叛了我们的婚姻,在我孕期出轨, 甚至挪用公款给郑国涛, 我为什么要救他?”

    根据辛曼的供述, 她一早就知道吴方成挪用了公司公款,并且把钱给了郑国涛, 在前一次的走访中她说了谎, 故意装做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但她并不清楚这笔钱就究竟是用来做什么,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摊牌时, 发现了吴方成和金生福的“秘密”。

    “他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可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直觉。”

    尽管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再提起初次发现吴方成出轨行为, 依旧十分难过。

    出轨加上转移公款, 出现在辛曼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吴方成想要离婚,借着郑国涛的手转移婚内财产。

    “我找了私家侦探去跟踪吴方成, 想要收集吴方成婚内不忠的证据,想着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可以占据主导地位。”

    辛曼说:“我找的私家侦探在跟踪吴方成的时候,他发现唐凤仪也在跟踪他,知道这件事后,我就让私家侦探帮我调查她这么做的目的。”

    说到这,阮明栖问道:“你是在这个时候知道她是为了给孙静媛报仇才留下的?”

    辛曼点头:“是。”

    “所以你跟她联手,借着她的手帮你除掉吴方成,只要他死了,还能免去你们离婚分财产的麻烦?”

    辛曼先是点头,随后又是摇头,反应怪异。

    “我没有和她联手,她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用匿名的形式给她信息。”辛曼解释,“杀人犯法,吴方成死了对我是有好处,但风险太大,我不想冒险。”

    与其说是联手,倒不如说辛曼是在监视唐凤仪的行动。

    她对唐凤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会在她险些暴露的时候帮她打掩护。

    例如她在外地的不在场证明,就是唐凤仪提出要有人协助,辛曼才找人帮她伪造不在场证明。

    “郑国涛的死亡和你有什么关系?”阮明栖询问。

    辛曼低着头,声音哭的有些沙哑:“我知道唐凤仪目的的半年后,突然有人给我寄了一封匿名信。”

    阮明栖心下一怔:“什么信?”

    “对方说她知道我想要吴方成死,她可以帮我,要是我不协助她们,就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辛曼眼圈通红:“我没有办法,她们还寄来了我找人跟踪吴方成的证据。”

    从她为了利益,冒险和唐凤仪合作开始,她们就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若是让吴方成和吴家人知道,离婚势在必行,也给他了他们应对的时间,到时候本就婚后不怎么打理公司事务的她一定会被算计到底。

    事情一旦败露,不仅仅是她,辛家的名声也要毁了,商场上不会有人再跟他们合作。

    “我是被逼的,只能和她们合作。”辛曼表现的非常委屈,“早知道会越陷越深,我一开始就不会动那样的心思。”

    怪她太恨吴方成了,动了想要犯错者一毛都别想把钱带走的想法。

    “我真的很后悔。”辛曼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从声音中可以感觉到她的恐惧。

    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她成了唐凤仪,以及寄出“合作信”人的联络员。

    江序洲眸色沉了下来,辛曼是这场案件中负责联络单第四人,从线索中他已经推测到了这个答案。

    原以为在幕后统筹的人会知道所有的事情,没想到她也是被驱动的那一个。

    “吴方成死亡当天,除了唐凤仪外,你的另一方联络对象也动手了,这一点你是否提前知道?”阮明栖问道。

    辛曼立马反驳,情绪非常激动:“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一定会拦着她们其中一个,明明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双方一起动手,这种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安全,人多了反倒会遗落更多的证据,要是被你们发现大家都得玩完。”

    “唐凤仪准备在那天动手,她到达现场的时候,吴方成就已经被刺伤倒地了。”辛曼说,“当时她也慌了,立马给我打了电话,问是不是我找人动的手。”

    “在唐凤仪的电话打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辛曼立马强调。

    “我们正商量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唐凤仪那边突然发出了大叫声,后来一片混乱,电话也匆匆挂断了。”

    辛曼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电话挂断后,我太害怕了,一直给唐凤仪打电话,打了很久才打通。”

    电话打通后,辛曼得知吴方成被多处捅刀却没死,意识朦胧间扒住了唐凤仪的腿向她求救。

    原以为他已经死了的唐凤仪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魂都要飞了,惊惧之下从包里拿了防身用的警棍一顿乱挥。

    慌乱之下把人给打晕了,唐凤仪探了他的鼻息,以为自己把人给打死了,给辛曼打了第二个电话。

    辛曼也慌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发生。

    若是把尸体就这么放着,警方找到人后根据吴方成身上的两种伤,一定会查到是多人作案,到时候自己可就藏不住了。

    辛曼当时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把自己摘出去,一定不能被发现证据。

    所以她建议唐凤仪毁尸灭迹,这才有了那场诡异的车祸。

    吴方成没有死,唐凤仪摆弄好了他的脚,拿了自己车上一开始就准备使用的汽油,全部给泼了上去。

    准备伪造车祸把尸体给烧了,却没想到重伤的吴方成因为身体的剧痛突然意识清醒,车子被踩下了油门。

    踩下油门后,车子疾驰而出,把唐凤仪吓坏了。

    反应过来后,她立马开着自己的车追去查看情况。

    吴方成意识不清,没办法掌握方向盘,在行驶到有限速监控路段,以超高速度冲撞向了防护栏,引发了爆炸。

    被泼了汽油的车辆迅速燃起了大火,唐凤仪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反应过来后,迅速启动车辆离开现场。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知道吴方成死亡的前因后果,心情越发沉重。

    “吴方成已死,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郑国涛的案件里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合作?”

    辛曼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起来:“我没有办法!”

    “我也不想合作,可是那个人说,我要是不帮她完成最后一件事,就把事情都给发到网上去。”

    辛曼语气中带着愤怒,她骑虎难下,根本就没有后退路可言。

    “我不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信辛曼哭的伤心,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她让我把后勤办公室的钥匙给他们,还让我昨天晚上给郑国涛打电话,以我想看公司员工信息为理由让他去公司给我拷贝一份资料。”

    “我只给了她们钥匙和打了那个电话,我根本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杀郑国涛。”

    辛曼不断在重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阮警官,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郑国涛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一声声的哭诉在审讯室里响起,众人面色各异。

    该了解的都了解完了,阮明栖和江序洲从会议室里出来。

    林培鑫摇了摇头:“为了不分走财产铤而走险,最后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阮明栖调整心态:“对方既然主动和辛曼要后勤办公室的钥匙,又能巧妙的避开摄像头,对公司环境一定非常清楚。”

    “倪红娇具有重大嫌疑,目前她和李恬不知所踪,如果拿走郑国涛的手机是为了留在下一个案发现场,霸凌过孙静媛的大学同学以及偷盗了代码的大舍友都可能是她们下一个目标。”

    林培鑫眉头紧皱:“你们动作要快了,真要是让她们再成一案,事情就更严重了。”

    “我去办手续。”

    阮明栖立马行动,全力搜索倪红娇和李恬的信息,一旦找到立即抓捕。

    手续很快办理完成,实行全城搜捕。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面对警方如此大范围的搜查下,她们依旧敢顶风作案。

    正当阮明栖打算出发去交通局跟进情况时,接到了任献的电话。

    孙静媛的大学同学在花园春天酒店举办同学会,多个他们暗中关注的人员都有参与。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警方的人都是暗中保护,却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突然。

    分开保护的警员在同一地点碰面,他们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紧急寻求支援。

    “同学会是突然举行的?”阮明栖面色阴沉。

    “不是,是两个月前就计划好的。”

    阮明栖了解完情况后,立马带人出发赶去现场。

    警笛长鸣,一辆辆警车疾驰而去。

    警戒线将花园春天酒店圈起,周围停了十几辆标志着警察、特警的车辆。

    阮明栖下车后,江序洲紧随其后。

    “现场情况怎么样?”阮明栖问道。

    “里面被安装了自制的定时炸弹。”任献沉声说道,“排爆手、狙击手已经就位。”

    特警大队负责人看到阮明栖后,立马走了过来,两人打了招呼,立马说起来现场情况。

    “酒店地理位置不太好,里面人质太多,他们所在的包厢位置太隐蔽,除非他们主动出来,否则狙击手很难发挥作用。”

    阮明栖眉头皱起:“酒店里有多少人质能知道吗?”

    “酒店二楼在举办婚宴,安排了六十几桌,保守估计酒店客人加上服务人员,有个小两百人在里面。”

    “谈判的人到了没有,立马跟楼里喊话。”阮明栖立马说道。

    “来了。”

    “排爆组准备,进入酒店排查定时炸弹安置位置。”

    很快,大喇叭的声音在现场响起,警方的谈判专家在不停向酒店内喊话。

    从他们发现问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定时炸弹都没有立即引爆。

    警方现在已经把酒店团团围住,阮明栖想倪红娇他们一直在等待,也许另有目的。

    只要有所图,就有谈判的空间,他们就有希望把人质都给平安的解救出来。

    没等排爆组人员靠近酒店,就听到里面传来“嘭”一声巨响,尖叫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爆炸产生的震动和冲击波让人耳朵嗡嗡作响,众人瞬间脸色骤变,有炸弹被引爆了。

    Chapter 60

    阮明栖脸色都变了, 难不成他们判断失误,还没有引爆炸弹并不是有所图谋想和警方谈判。

    要真是这样,情况可就糟糕了。

    “酒店地图已经拿到, 酒店二楼三楼四楼的位置都是宴会厅, 为了保证宴会厅的私密性,每层楼都一扇大门,二楼的宾客无法离开, 很有可能是门被锁上了。”

    “我们和酒店老板联系过,宴会厅的大门都是特殊定制的, 破门难度高, 容易引起大动静惊动劫匪。”

    特警大队的负责人在与自己小队的人员通讯完毕后, 立马沉声说道:“狙击手在高点位观察到, 五楼包厢里的一名劫匪身上绑着定时炸弹,手持刀具抵住一名女性人质的脖子。”

    “包厢房间的门被沙发挡住, 实行破门行动困难, 劫匪距离大门的位置比较远, 包厢内的其余人质都被反绑双手,站在窗户附近, 狙击手只能看到房间内的情况, 越过人质击毙劫匪的存在一定风险。”

    特警大队负责人每说一句, 阮明栖脸色就阴沉几分。

    “如果从大门强攻, 哪怕一下破开了门,也很难对歹徒一击必中。”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正门强攻不行, 若是失误反倒会把人激怒。”

    “那就只剩下窗户位置强攻的办法了。”特警大队负责人说, “索降人员已经在楼顶就位。”

    阮明栖眸色微动:“包厢内的人质都站在窗户边, 势必会给破窗形成一定的困难,控制索降绳索人员要注意, 让高处狙击手协助确定歹徒的位置,根据包厢内的情况随时做调整。”

    “明白。”特警大队负责人说,“歹徒位置确定,时机成熟会立即安排破窗人员行动。”

    “掩护破窗人员都已经安排好了吗?”阮明栖问。

    机会只有一次,他们必须保证破窗成功的瞬间让劫匪失去反抗能力,否则人质的情况将会非常危险。

    “已经安排好了,都是破窗经验非常丰富的同事。”

    尽管如此,阮明栖脸上并没有半分轻松的神色。

    破窗、让劫匪失去反抗能力,以及保护人质安全三件事要同时完成,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对多方联动配合的默契性考验度极高。

    而此时,江序洲却发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只看到一名绑匪?”

    特警大队负责人回道:“是,观察到的情况是这样。”

    江序洲说:“房间里劫持人质的人手里拿着刀具,哪怕人质被束缚,若是没有另一只手控制,一旦对方反抗很容易被挣脱开不说,定时炸弹的遥控器也容易被抢,她手里拿着控制炸弹的遥控器可能性不大。”江序洲说。

    这番话瞬间让众人变了脸色,酒店人员众多,若另一个带着遥控器的劫匪真的如江序洲所说的那样藏了起来,情况就越发危险了。

    “任献,立马和酒店负责人联系一下,这种星级酒店里面都会有完整的监控设施,问一下他们的监控系统,看我们的电脑能不能连接上监控系统。”

    任献立马联系了酒店老板,得知酒店的监控系统是有一个特定网站,输入账号密码就能登陆。

    这对警方而言无异于是个好消息,只要监控有用,他们就有机会通过酒店监控找到另一个藏起来劫匪,同时确定包厢内劫匪的位置也要简单的多。

    监控系统登陆,众人通过视频监控画面看到了包厢中的情况。

    阮明栖一眼认出,包厢里的人是倪红娇。

    “李恬不在包厢里,尽快确认一下她所在的位置。”

    看完画面,众人也越发相信江序洲的说法。

    倪红娇身上不像是有遥控器的样子,自制的定时炸弹精度不高,遥控可控制范围不会太远,若真是李恬拿着遥控器,那她一定在酒店里,并且藏在人质或是酒店工作人员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正当他们尽力排查位置时,突然传来了一道电流划过的响动声。

    “我要跟你们的负责人对话!”广播里传来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

    谈判专家尝试着和倪红娇喊话已经有一段时间,里面除了刚刚那一声爆炸外,一点动静都没有,突然传出的电流声给他们都吓了一跳。

    谈判专家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酒店广播再度传来说话声。

    “我知道你们外面来了很多警察,也安排了人准备进酒店准备排爆,威力最大的□□遥控器在我们手里,如果你们轻举妄动,我们就立即引爆酒店所有的炸弹。”

    闻言,阮明栖下意识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任献立马说道:“酒店人员给她开了店里的用来播放音乐的设备。”

    倪红娇继续说:“我们既然还待在这里,就没抱活着离开的打算,酒店里人质救不救,全看你们怎么选择,大不了大家都不要活好了。”

    阮明栖脸色阴沉,如果事情真的和她所说的一样,威力最大的炸弹在她所在的房间里,只要警方有任何让她觉得越线的举动,就算他们把楼下的炸弹全给拆了,也无法保证所有人质的安全。

    “队长,现在怎么办?”

    谈判专家此时也走了过来,对方明显拒绝跟他沟通,若是再出声的人是他,极有可能激怒对方。

    阮明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妥协,他必须给底其他调查人员争取时间。

    “我是本次行动的负责人,京海市刑侦支队队长阮明栖。”

    阮明栖一把接过大喇叭,对着酒店方向喊话。

    同时眼神示意特警大队负责人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排爆人员尝试入场,按原定计划先清除掉一楼的炸弹。

    “你能全权做主吗?”

    阮明栖沉声道:“京海刑侦支队专案组负责调查侦办吴方成和郑国涛案件,我是案件侦办负责人。”

    话音刚落,酒店的广播系统传来了“滋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鸣音响起,刺耳的宛若要穿透众人的耳膜。

    “我可以让二楼的无关人员离开,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二楼婚宴中的百余名客人本就是无端卷入这场灾难中,她愿意让无辜的人离开,对于警方而言是个好消息。

    “什么事情?”

    此时,悄悄潜入酒店的警方人员已经确定好一楼安置炸弹的点位。

    为防止惊动对方,排爆组人员小心翼翼的入场。

    在他们踏入酒店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的,生怕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你既然负责调查吴方成死亡案,应该很清楚智慧校园APP的代码是偷来的东西,我要你立刻安排人下架掉智慧校园APP这个软件,并且各大高校停用!”

    “阮队,智慧校园这个APP省内高校都有在使用,在应用商城下架容易,各大高校都停用APP需要先和领导反馈情况,需要他们审批同意了才能进行。”

    旁边一个警员小声提醒,若只是一个普通的APP停用,他们大可先和软件公司商议,但智慧校园APP影响范围较大,他们无法立即做出决定。

    “我只给你们15分钟的时间,时间到软件没有停服下架,我会立即引爆二楼的炸弹。”

    话音刚落,特警大队负责人的对讲机里亮了,阮明栖迅速的关掉大喇叭开关。

    “一组二组成功进入酒店区域,在一楼确定了两个定时炸弹安置点,准备进行排爆。”

    “二组已到达二楼位置,二楼宴会厅房门紧闭,门板厚重无法通过破门方式打开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一楼的排爆人员传来消息:“一楼安置的定时炸弹装置已成功拆除。”

    自制定时炸弹并不复杂,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拆除了两枚炸弹的,危险性也减少了两分。

    “队长,百泰的负责人说服务器有三台,只有一台在公司,他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软件停服下架。”

    阮明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江序洲也皱起了眉头。

    是否真的不能对软件进行停服和下架真不好说,开发负责人说到底只是个员工,把软件停掉对于公司而言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哪怕是为了协助警方,后续公司若是不讲情面要追究起来,倒霉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阮明栖立马给应时打了电话:“你们快到百泰了吗?”

    “到公司楼下了。”应时他们跑的着急,说话都喘着大气。

    “盯着他们的人,要是不配合行动,让林澄黑掉APP,省厅技术组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会进行协助,后续要是有问题我担着,你们尽管动手。”

    应时:“明白!”

    此时准备索降人员正在不断调整姿势和位置,等待上级发布命令。

    眼看快到时间了,倪红娇见软件还在正常使用,已经没有多少的耐心。

    “软件怎么还没有被下掉,你们是不顾这些人质的死活了吗!”

    带着说不清怒意的声音传来,倪红娇一遍遍刷新手机,看到软件还可以正常使用,愤怒不已。

    阮明栖的手机响了,是应时来的电话。

    “软件已停止运行,开启软件闪退,APP无法使用,应用商城也已经完成下架。”

    阮明栖立马举起大喇叭,将软件无法使用的消息告诉倪红娇,并且催促她确定完软件情况后,遵守约定让无关被牵扯进来的人员出来。

    在确定完情况后,广播系统传来了倪红娇的声音。

    “让你的人后退。”倪红娇说,“宴会厅的大门堵死了,只能用炸弹炸开,你的人再不走,被炸弹波及别怪我没提醒你!”

    闻言,几个在场的负责人瞬间变了脸色。

    特警大队负责人立马联系在酒店人员,远离二楼宴会厅的大门。

    而此时在二楼宴会厅里的人质,听到要引爆他们这层楼炸瞬间就慌了。

    一时间惊恐的尖叫声,哭泣声在宴会厅里会回响,哪怕是在有一段距离的酒店外,哭喊声都听到一清二楚。

    Chapter 61

    “快跑!”

    兵荒马乱的喊叫声混杂着人质惊恐的呼喊, 急促的炸弹爆炸倒计时“滴滴滴”声音响起,众人瞬间紧张起来,心脏宛若被一只大手捏紧。

    突然,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绽开。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周围的空气宛若被撕裂了一般,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世界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爆炸圈附近的人眼神充满了惊恐, 只能看到周围人惊慌失措的张着大嘴,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指挥处!爆炸导致人员伤亡!”

    从爆破的震惊中迅速缓过神来, 阮明栖立马安排人员准备接应!

    考虑到可能会有突发情况, 防止人员受伤无人接应, 现场已有120救护车在附近等待。

    爆炸发生后, 在确定酒店内情况稳定后,救援人员迅速冲入现场救援。

    在被解救出来的人质里, 江序洲还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年轻父母。

    原本是欢欢喜喜带着孩子出来沾喜气, 却无端卷入这场劫难。

    被抱在怀里的孩子被吓到哇哇大哭, 一张脸涨的通红。

    现场救援疏散,场面嘈杂。

    从酒店里出来, 不少宾客因劫后余生, 情绪崩溃的瘫软在地上, 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 吓死我了。”

    “我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受伤的伤员被放上担架, 迅速送往附近的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救治。

    此时, 几台有监控权限的电脑面前有好几名的技术警察, 正在通过监控确定另一名嫌疑人李恬的位置。

    江序洲调整好情绪后站在任献身后,一起查看电脑监控。

    “李恬藏在人质中的可能性不大, 重点排查一下酒店工作人员。”

    江序洲解释:“从视频监控来看,炸弹的安置点虽然算不上太过隐蔽,但要是有人靠近会显得非常怪异。”

    酒店安放炸弹数量不少,若是客人在各个楼层行动,势必会引起酒店相关人员的注意。

    现在的情况是在挟持事件发生前,酒店方并不知情,并且和其他人质一样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证明他们对此事先并不知情。

    二层楼参加订婚宴会的宾客全部疏散安顿好,就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阮明栖处理完现场的事情,就看到江序洲正在紧盯视频监控。

    察觉到他过来,江序洲说:“倪红娇现在位置比较靠近窗户,看样子是想要观察警方疏散群众情况。”

    闻言,阮明栖立马示意特警大队负责人。

    通过对讲机和楼顶负责索降的人员说明情况后,立马做出相应调整。

    阮明栖看着屏幕里的监控,迟迟无法下命令破窗,他们都在等。

    “指挥处,二楼剩余安置炸弹均已拆除,目前正在向三楼靠近!”

    突然一个穿着酒店工作人员衣服的人在视频里快速移动,看行动的路径,像是从二楼移动到三楼。

    “找到了!”

    阮明栖立马快步过来,就看到侧脸与证件照上李恬样貌极为相似的脸一闪而过。

    “嫌疑人李恬目前在三楼走廊向安全通道方向移动,立即行动将人控制住。”

    话音刚落,就看到视频监控里,已经进入酒店的警方人员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

    穿着酒店工作人员衣服的嫌疑人拉开安全通道大门,与赶来的警员撞了个正着。

    惊慌失措之下,她的手就往口袋里摸。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忘了呼吸,电光火石间,正面对上嫌疑人的警员立即动手,瞬间将嫌疑人压倒在地。

    嫌疑人手中的黑色塑料块飞出两米的距离,正好落在监控摄像头下方。

    遥控器!

    在楼上小心翼翼观望确定楼下人员均已疏散后,刚要拿起去通讯设备,准备再向警方提条件,窗户发出“彭”一声巨响。

    倪红娇感觉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一声响。

    她手里拿着刀手传来剧痛,手腕脱力无法拿住刀,因为巨大的惯性栽倒在地。

    另一名破窗人员同一时间破开另一处的窗户,进入室内。

    破窗人员落地后,迅速扑向倪红娇,将被挟持的人质推离危险区域。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被双手反绑的人质蜷缩在墙角的位置,哭泣喊叫声不断。

    李恬被抓后,阮明栖立马带人冲进酒店,准备暴力破开五楼倪红娇所在位置的好像门。

    反应过来的倪红娇剧烈挣扎,门板撞击的声音响起,一连几次撞击后,被沙发顶拷住的门硬生生被撞开。

    包厢门打开的瞬间,巨大的爆破声音响起。

    还没进入到门内的阮明栖等人直接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的往对门包厢上撞,后背受到重击,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包厢内的玻璃直接被震碎,其中一名刚进入包厢的索降人员直接被震飞。

    破裂的玻璃在他身上刮过,留下了不少细碎的伤口。

    突如其来的力道将楼顶处控制绳索的同事拽了下去,两人从空中坠落。

    下方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惊呼。

    ……

    两个小时后,市第一医院,受伤人员在进行伤口处理。

    阮明栖伤的不重,但架不住伤口深,缝针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爆炸发生后,阮明栖反应过来迅速冲进包厢内,死死拽住半个人悬挂在窗外的索降人员身上的安全绳。

    被爆炸震碎的玻璃碎片在他手臂上磨出一道长口,殷红的鲜血沿着窗边的白墙流下。

    紧随其后进来警员纷纷加入救援中,虽说在布防时,阮明栖为了以防万一,提前让人在酒店大楼下方铺设了安全气垫,但安全气垫对于高楼层坠楼虽有效果,却也不是绝对安全。

    尤其半个身子悬挂在外面的索降人员,以头朝下的姿势坠落,危险系数极高。

    把人拉回室内后,阮明栖愣是坚持到把现场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才去医院。

    应时和林澄听闻酒店现场发生的事情,立马赶来医院。

    “怎么样,人没事吧?”应时和林澄跑的气喘吁吁,眉头皱的紧。

    阮明栖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跑那么着急做什么,死不了。”

    应时无语:“你可少说两句吧,都快给我们吓死了。”

    “倪红娇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应时问道。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不好说,还在手术。”

    倪红娇还在手术中,索降及控制绳索的人员掉到救安全气垫上陷入昏迷,现在也还在治疗,阮明栖不放心这边的情况坚持留在医院等消息。

    鉴于他现在的情况,医生给他临时开了一间病房休息,也方便等候消息。

    手术灯一直亮到晚上,医生出来后表示他们尽力了。

    倪红娇身上绑的炸弹威力虽然不算太大,但断裂的肋骨刺破了肺,没有抢救过来。

    压制倪红娇的索降人员同样被重创,所幸命是保住了,后续还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静养。

    得到确定的消息后,任献和林澄留下医院,以防他们有需要。

    阮明栖现在的状态不好,无法继续完成剩下的事情,应时必须赶回局里处理。

    审讯室内,原本还咬死什么都不说的李恬得知倪红娇已死的消息,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将事情合盘脱出。

    李恬声嘶力竭的向应时控诉,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孙静媛讨个公道。

    吴方成和郑国涛,以及那些大学同学对孙静媛所做的一切,只能是在道德上谴责他们的行为。

    她们都无法接受坏人仍在逍遥法外的结果,她们选择自己报仇。

    “他们不该死吗?”李恬大哭,“凭什么他们活的好好的,姐姐却不在了,一点都不公平,他们才该死!”

    李恬的哭声悲戚,在审讯室里回响。

    一切事情都结束,阮明栖的手不方便,应时替他提交了结案报告。

    封玉平在把李恬他们移交公诉机关后,来医院探望了伤员,其中就包括了缝了针躺在床上输液的阮明栖。

    此时的病房内,阮明栖勾勾江序洲的小指:“江顾问,伤员想喝水。”

    江序洲:“……”

    眼看江序洲不理他,阮明栖笑意更甚,食指勾勾他的手心:“江顾问,行行好,可怜可怜伤员吧。”

    江序洲受不了他着故意刷无赖的样子,给他喂了水。

    某人得逞后变本加厉:“还想要橘子。”

    江序洲叹了口气,随手拿起床边柜上的橘子剥了起来。

    “你这幅样子还真像个剥削劳动人民的坏地主。”封玉平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

    江序洲看到来人后,立马起身要给封玉平搬张椅子。

    “不忙,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来看看这臭小子就得走。”

    阮明栖笑了:“局长,这你就冤枉我了,明明是江顾问善良,非要给我剥橘子,盛情难却,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你要点脸。”封玉平忍不住要翻个白眼,随即对江序洲说,“别太惯着他,这小子容易蹬鼻子上脸。”

    “我可真是太冤了。”阮明栖立马笑意盈盈的看向江序洲,表情里带着几分得意,“江顾问,封局误会我了,你得帮我证明清白。”

    江序洲一挑眉,到底是没戳破某人的小心思,顺着他的话说了。

    封玉平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人的“眉来眼去”,权当自己瞎了看不见。

    确定阮明栖没有太大的问题,休息两天就能出院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一线刑警本就是在“刀口上”过日子,危险系数高,受伤对他们而言是常有发生的事情。

    “前后两个案子都受伤,我记得你今年也不是本命年,怎么这么寸。”封玉平发出了灵魂般的疑问。

    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封玉平说:“回头我让你嫂子弄点柚子叶后来,一人分一点。”

    “尤其是你,出院回家那天好好把霉运涮涮干净再回去。”

    阮明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了:“那感情好,让嫂子给我多备一点。”

    封玉平微眯眼眸:“你要那么多的来干什么?”

    “皮厚,多搓搓。”阮明栖贱兮兮的说道。

    听到这话,封玉平当即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阮明栖废话,多说两句血压飙升。

    Chapter 62

    年关将至, 阮明栖接连受伤,封局让他提前两天回家休息。

    开玩笑找封局多拿点柚子叶,没想到真就给带来了。

    刚要开口, 就看见江序洲坐在客厅的电脑桌前, 神情严肃的在说些什么。

    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是在开项目会议,韦教授带了几个研究生做课题,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在给他们布置任务。

    阮明栖手提红色塑料袋, 倚靠在沙发上, 等着江序洲开完会。

    十分钟后, 任务分配情况说完, 会议结束。

    江序洲忙着整理资料,头都没有抬一下:“有什么事吗?”

    “封局给的柚子叶刚刚林澄给送来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 洗洗晦气?”

    江序洲目光紧盯自己的电脑桌面, 把资料统一命名好后,打包成一个文件发到群聊里。

    “嗯, 应该的。”江序洲说, “都送来了, 也别辜负封局的心意。”

    说完,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江序洲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一眼, 就发现阮明栖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怎么了?”江序洲被他看的有些莫名。

    阮明栖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我的手不能碰水。”

    江序洲眉心一跳:“所以呢?”

    “想邀请你一起洗。”阮明栖笑的一副算盘珠子要崩人脸上, 却克制不住心情的表情。

    江序洲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我帮你洗。”

    “那你要是非要这样,看在咱俩从小一张婴儿床长大的情分, 也不是不行。”

    江序洲一副没眼看的嫌弃表情:“闭嘴吧。”

    “江顾问,你这是什么表情?”阮明栖强忍笑意,故作不满,“我这身材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委屈你眼睛了?”

    江序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神情淡漠的收回视线。

    平静的反应这下是真让故作不满的阮明栖不满意了,非要讨个说说法。

    江序洲发完最后一个文件,关了电脑后朝着阮明栖方向过来。

    阮明栖突然紧张了一下,总不能自己刚刚说话太大声了,让他生气了?

    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手上一轻。

    转眼的功夫,原本在自己手上的红色塑料袋跑到了江序洲的手里。

    江序洲朝着厨房方向走去,把柚子叶清洗后放到锅里加水上锅煮沸。

    随后拿着一捆保鲜膜,在阮明栖的伤口上裹了好几圈:“这下防水了。”

    阮明栖连带着那锅刚煮好的柚子叶水被丢进浴室,江序洲转身把门带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给阮明栖整懵了。

    门关上后,江序洲唇角微扬,显然是被阮明栖刚刚的懵圈反应逗笑。

    而此时一门之隔的阮明栖看着冒热气的柚子水,也给气笑了。

    没过多久,浴室响起了水声。

    一个澡洗完,阮明栖觉得己就是千年的柚子成了精,身上有一股很健康的植物味。

    阮明栖带着一身湿气,刚要开门,突然想到了什么。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有一会儿,江序洲见阮明栖迟迟没出来,想着他是不是穿衣服不方便。

    走到门边,刚要询问是不是要帮忙,面前的门突然打开,给他吓了一跳。

    浴室里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热的人脑子空白了一瞬。

    江序洲:“……”

    明明给阮明栖准备了换洗的干净衣服,这货偏偏穿着浴衣,腰间的带子还松松垮垮的系着。

    但凡动作大一些,就能看到浴衣下的八块腹肌,阮明栖摆明了要找回场子。

    “江顾问,眼睛往哪看呢?”阮明栖翘着他的眼睛往自己的腰上看,原本吃瘪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话音刚落,就见江序洲伸了手。

    “诶诶诶,江顾问刚刚你还一副看不上的表情,现在怎么还直接上手呢。”

    阮明栖说着抗拒的话,可半点没有抵抗的动作,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江序洲伸手过去,别说腰了,就连浴衣都没碰到。

    “你腰上还有柚子叶,洗澡没洗干净。”江序洲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自己拿出来柚子叶。

    阮明栖:“……”

    江序洲见他表情僵了,强忍笑意:“虽说你手不方便,但洗澡还是要洗干净一点。”

    阮明栖被这句话呛了一下,显得一口气没上来,耳朵尖都给气红了。

    收拾完东西准备回老宅,阮明栖坐在副驾上还一副“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的表情。

    江序洲权当看不见,认真的开车。

    通过检查站后,两人还没停车,就远远看见阮明栖的爷爷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还没膝盖高的两个小家伙。

    江序洲一眼认出,那是他和阮明栖养的猫猫狗狗。

    “这俩小家伙不是在你妈那吗,怎么跑我爷爷这来了?”

    江序洲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爷爷,你干嘛呢?”阮明栖觉得稀奇,摇下车窗问道。

    看到是他们两个,板正的脸色稍稍缓和些:“序洲放假啦,我怎么瞧着你又瘦了,读书太辛苦了吧,得注意多休息。”

    江序洲立马笑着回话,阮明栖在一旁看着连连摇头,随即开始逗猫逗狗。

    阮老爷子余光瞥到后,立马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阮明栖立马立正:“老首长请指示。”

    “还不是你养的这俩小家伙,真是出息了。”

    小奶猫发现江序洲后,立马跑过来蹭蹭他的腿,小金毛也想过去,但它比小奶猫有眼力见,低垂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阮明栖

    老爷子指着小金毛:“这个小东西丁点大就敢去挑衅退役军犬,被人家黑龙揍的嗷嗷直叫唤。”

    “打不过就算了,还回来叫帮手,把猫都给带上了。”

    阮明栖来了几分兴趣:“打赢了吗?”

    “连猫带狗,一起被揍的嗷嗷直叫唤。”阮老爷子无语的翻白眼,“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玩意,在外头招三惹四的本事跟你一模一样。”

    阮明栖愣住,反应过来后气笑了:“爷爷,怎么骂什么最后都能骂到我头上来?”

    “你不服气?”阮老爷子扫了他一眼。

    阮明栖立马装鹌鹑:“不敢不敢。”

    “只是您刚刚说的不太对。”阮明栖说,“这猫狗都是您最喜欢的小江养的,我顶多算个养父。”

    阮老爷子表情有些许的尴尬,看看正在和江序洲撒娇的猫,以及眼神向阮明栖求救的狗。

    “都怪你没带个好头,瞧给性格温顺的金毛都给养成什么样了?”阮老爷子说,“瞧瞧性格像序洲一样的猫多好,文文静静的,都是被你连累的。”

    阮明栖瞬间瞪大了双眼,一副“你猜我听到了什么”的离谱表情。

    江序洲也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险些笑出声来。

    “你敢说不是?”阮老爷子灵魂反问,“小时候不就是你到处惹祸,连累着序洲跟你一起挨骂受罚。”

    阮明栖想起当年事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江序洲的爷爷和阮明栖的爷爷是老战友,两人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打从江序洲会走路后,阮明栖就带着他到处撒欢,干干净净的小团子带出去,回来就成煤球了。

    阮老爷子原本是想留江序洲在家里吃饭的,江序洲以家里爷爷在等着,要是让老人家知道回来的第一顿饭没回家吃,老人家要不高兴了的理由婉拒。

    ……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晚饭后,家里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守岁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江序洲的手机时不时的亮起,除了有同学朋友的新年祝福外,被消息置顶的那个人也给他发了不少的消息。

    阮明栖家里人多堂哥堂姐们的孩子大的在上初中,小的也上了幼儿园。

    每年这个时候,家里就是小型“儿童才艺秀”。

    阮明栖给他发了不少好玩的视频,相比起他们家的热闹,江序洲家里则要安静许多。

    “年纪也不小了,有考虑一下找个交往对象吗?”

    江序洲正抽空回阮明栖消息,爷爷突然的问话,让江序洲打字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还不着急。”江序洲抬起头来,笑着回道。

    老爷子也知道江序洲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也没想催他做什么,就是关心一下自家的孩子。

    “你是个有想法的,爷爷也不太担心。”江老爷子说,“爷爷等着你把人带回来。”

    江序洲唇角微微扬起:“好。”

    见他应的这么干脆,老爷子愣了一下:“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序洲眸色微动,随即说道:“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有机会我再带他回来让爷爷见见。”

    江老爷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笑的开心。

    十二点过,习惯了早睡早起的江家人困倦不已,纷纷回房间休息。

    江序洲则是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客厅,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沉寂了好一会儿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消息是阮明栖发来的。

    阮明栖:我在你家门口,快出来。

    江序洲眉眼不自觉染上笑意,小心翼翼开门出去。

    只见阮明栖穿着冲锋衣,站在一辆重型机车旁边。

    “走,带哥兜风去。”阮明栖笑着说道。

    江序洲接过钥匙,开始了今晚的夜行。

    一颗颗烟花弹冲天而起,划破寂静的夜空,在上升到最高点后炸开,五彩斑斓的火树银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时不时响起的烟花声音,如同夜晚的背景乐一般。

    夜幕之下,一辆重型机车疾驰而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宛若出笼的野兽在咆哮。

    城市的夜景在眼前快速掠过,耀眼的霓虹灯光在眼前形成光与影的盛宴。

    风声在耳边呼啸,那是不同于城市生活的喧嚣,过快的速度仿佛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进入了最活跃的状态。

    在所有人的眼里,江序洲温和的如同三月清风,六月甘泉,极限飙车跟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可只有阮明栖知道,江序洲从来不像面上表现的那般,他喜欢机车、喜欢冲浪,喜欢很多极限运动。

    他活的潇洒恣意,甚至可以为了一段他觉得有意思,值得体验的人生选择出道当明星。

    面对“人声鼎沸”,享受却不沉迷,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体验过后,利落放下。

    他享受人生,却不放纵,阮明栖喜欢他的恣意,也羡慕他的恣意,和这样的江序洲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别样的感觉。

    车子在桥上停下,从这个位置可以视野最好的江景。

    “今晚怎么突然想到要出来骑车了?”江序洲迎面吹着江风,看着江面上倒影的霓虹灯光。

    阮明栖靠着栏杆上,神色轻松:“被家里人念叨的烦了,我才三十一,被他们说的好像七老八十了,不带个对象回家好像多惨似的。”

    “就咱这个职业,一年365天,忙起来可能365天都在加班,可别耽误人家了。”阮明栖说,“得亏我跑的快,不然他们流水的相亲宴都要安排起来了。”

    说着,阮明栖突然笑道:“江顾问,要不我带你回家吧。”

    江序洲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了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你想得美。”

    Chapter 63

    江序洲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 让阮明栖不乐意了:“为什么?”

    “你带我回去算什么?”江风吹的有些冷,江序洲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家里人让你带的是对象, 不是兄弟。”

    阮明栖还以为是怎么回事, 听完上手揽住他的肩膀:“兄弟怎么了,是他们自己说的,让我带个能互相帮扶互相照顾的人回去, 我思来想去,说的不就是你吗?”

    江序洲全然不看他, 目光停留在江景上:“你是拿我做挡箭牌了。”

    阮明栖笑的贱兮兮, 自己的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毕竟这么符合他们条件的, 我思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要你是个姑娘, 我早上你家提亲去了。”阮明栖说。

    江序洲退后一步:“你再胳膊撞我,就给你丢江里去。”

    阮明栖愣了一下, 给他气笑了:“江序洲, 大过年的你就想给我丢江里, 也太无情了。”

    面对某人不要脸的指控,江序洲淡定的点点头:“嗯,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阮明栖反骨一下就上来, 耍无赖一样的黏着江序洲:“你丢吧, 大冷天的给我冻个好歹, 你可就要对我负责了。”

    江序洲无语又无奈:“你还要不要脸了。”

    “怎么不要,挺好看一张脸, 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阮明栖知道江序洲就是嘴硬, 压根没在跟自己生气, 越发磨人。

    江边实在是太冷了,两人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受不了, 果断换地方。

    两人在外头待到了第二天早上,看完了日出才回家。

    一年到头,日出这个时间点才睡觉对两人而言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为了等日出却是第一次。

    阮明栖荒凉的快要长草的朋友圈里破天荒的发了一张日出的照片,引得局里一众同志惊叹不已。

    在一众评论里,林培鑫的评论一下吸引了阮明栖的注意。

    林培鑫:意外出镜的手指骨粗细适中,骨节长,是个弹钢琴的好苗子。

    阮明栖回复林培鑫:不会夸人就别夸,搁哥这献丑呢。

    回复完,阮明栖特意把手机递到江序洲面前:“你看这人,连你的手都认不出来,一看就跟你是表面兄弟,还说什么适合弹钢琴,你明明擅长的是琵琶,认识这么久了,连这个都不知道,下次别跟他玩。”

    江序洲:“……”

    ……

    大年初三,阮明栖正跟着父母外出探访亲戚,突然接到了来自市局的电话。

    原本正举杯准备和自家老舅说两句好听话,看到来电号码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大家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阮明栖神色不变,脸上还带着笑意,餐桌上的众人也没多想。

    “阮队,有案子。”

    阮明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简单听了个事情的大概后,阮明栖沉声说道:“20分钟,让所有人市局门口集合。”

    阮明栖不想破坏餐桌上的气氛,脸上挂着笑进门,找个借口要回局里交给文件理由先遁了。

    大过年的,所有人正高兴的时候说起案子,难免坏了心情。

    阮明栖的父亲看出点什么:“我送你过去吧,过年的时候打车不方便。”

    虽说一只手开车也不是不行,过年时候到底车多,阮明栖想想还是安全些,就答应了。

    去市局的路上,阮明栖的父亲阮鸣沣主动问道:“有案子?”

    面对自己父亲,阮明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嗯,红峰山发现尸体,从现场情况判断,是命案。”

    阮鸣沣得知情况后,倒也没说什么:“自己小心一点,别老受伤让你妈担心。”

    “好。”

    把人送到市局后,阮鸣沣就开车走了。

    在来市局路上,阮明栖不是没想过要叫上江序洲一起,但想着现在是过年期间,还是别让他跟着他们一起跑。

    阮明栖怎么也没想到,进到市局会看到江序洲。

    看江序洲的样子,显然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来这么快?”阮明栖以为是局里其他同事通知,也没想那么多。

    没等江序洲说话,林培鑫先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局里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跟小江一起吃饭,就一起过来了。”

    “阮队,人都齐了,可以出发了。”

    阮明栖很想问一句他们俩怎么会凑在一起吃饭,但案子在前,有什么话也只能等过后再说。

    红峰山是京海市管辖区的一座荒山,早些年因为旱情,天气过于炎热,山上树木突然自燃,造成了大火烧山。

    119救援队以及山下村民全力扑救,好不容易将山火熄灭后,山上的树木焚烧大半。

    “在山中发现尸体的是红峰山上居住的护林员,前两天他回家过年了,今天回到岗位上,照例去巡山,在半山腰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土包。”

    “红峰山山脚下的村民历代都居住在这里,山上有不少人家里的祖坟,因为山火的缘故,很多的家的祖坟位置不好辨认,加上老一辈的人觉得迁坟影响家里风水,就一直往上闹,到现在也没处理完。”

    林澄翻看着平板上调查来的资料:“护林员发现小土包的时候,还以为是谁往山上丢的垃圾,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具尸体,立马就报了警。”

    “报案后,辖区派出所的同事立马赶到现场,对山脚下的村民做了走访调查,并没有在发现谁家有联系不上的人。”

    阮明栖坐在副驾驶上,听到这突然问道:“不是找到尸体了吗,让村民辨认身份不是更快,怎么先排查人员失踪?”

    林澄来立马回道:“辖区派出所给的消息是,被害人头部缺失。”

    头部缺失四个字直接给车上的几人给干沉默了,又是无头案,他们还真是跟这类型的案件给杠上了。

    一行人到达后,留守在现场的派出所民警看到数据刑事技术部门全员出动,警车就来了不少,尽管不是第一次出现场,却还是被这个阵仗给吓到。

    打过招呼后,派出所所长带着他们一行人去看现场。

    “尸体还在小土包里面,在这边。”派出所所长在前面带路。

    因为不知道案发现场的距离有些大,警戒线拉的非常长。

    山林地面情况不太好,留下足迹的可能性很小,为了以防万一,众人还是都套上了鞋套。

    发现尸体的位置在半山腰上,众人要到发现的地方需要先爬山。

    套着鞋套爬山非常容易打滑,上山的过程众人前行速度的十分缓慢。

    山上的过程中,阮明栖全程走在江序洲身边。

    遇到上坡难行地段,正在认真看着脚下的江序洲突然感觉腰上一紧,顿时轻松了不少。

    阮明栖一边走着,还在和派出所所长了解案件情况。

    “别看我,看路。”阮明栖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山路难走,又穿着鞋套,不注意看一会儿摔了。”

    江序洲眸色微动:“我还没那么娇气,不会倒的。”

    阮明栖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弧度:“我怕我倒了,一会儿连滚带翻的到山下,可太丢人了。”

    “劳烦江顾问扶着我点,这点稀碎的面子就靠你维护了。”

    江序洲眸色微动,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明明是怕自己摔了,偏要找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倘若真要自己扶,也不至于让自己大半重量都倚靠在他的身上。

    到了埋尸体的小土堆后,在场中人都愣住了。

    尸体是被竖着埋在土堆里的,就跟种在地里的萝卜一样,只露了一小截在外面。

    正因为样子非常的少见,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不敢随意移动尸体,在完成照片初步勘察后,立马上报了市局。

    林培鑫在短暂的错愕后,走上前去查看现场的情况。

    露出的半截尸体旁边的土很新,明显是刚挖的坑。

    查看过尸表后,林培鑫发现尸体上占有一些颜色较深的黑土,并不是此时翻新出来颜色偏深棕色的新泥。

    “尸体上发现两种不同状态的泥土,尸体很有可能被二次掩埋过。”

    林培鑫蹲在尸体面前,仔细检查着情况,实习法医则是从旁协助,相机咔咔响个没完,完成照片拍摄。

    阮明栖眉头微皱,回头看向派出所所长:“护林员是住在山上吗?”

    派出所所长回道:“是,进山口附近有个移动厂房,护林员平时都是住在那里。”

    “他有巡山的惯例吗?”阮明栖问道。

    “有的,两三天会巡山一次,平时的时候也都会在附近走动。”

    “我们特地问过了,护林员是在年二十九那天放假的,在离开前他还巡了一次山,据护林员供述,年二十九巡山那天并没有发现异常。”

    今天是大年初三,距离护林员放假回家,到今天返工上岗,一共有五天的时间不在这里。

    既然年二十九巡山时没有发现尸体,那只有可能是在护理员走后的这五天时间里,尸体被转移到这里的。

    江序洲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曾经被大火焚烧过的山林,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已经看不出曾经满目疮痍的样子。

    周围还是有不少树干不粗,却十分高的树木在。

    林培鑫蹲在地上,眉头皱的宛若能夹死两只苍蝇。

    “是有什么不对吗?”阮明栖发现他的异样,询问道。

    林培鑫回过头,神情凝重:“颈部的创口非常奇怪,有切创也有暴力撕扯的痕迹。”

    “红峰山有野兽出没吗?”林培鑫问,“总感觉这个创口像是被暴力撕扯造成的痕迹。”

    林培鑫的话让众人变了脸色,抱着平板电脑的林澄表情僵住,想象到野兽咬断头颅的画面,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Chapter 64

    林培鑫在对尸表进行检查时, 众人也没有闲着。

    在一块略显潮湿的地面上,江序洲发现一个新鲜的动物脚印。

    江序洲叫来了阮明栖,示意他往这边看。

    “山里林有什么野生动物吗?”阮明栖问。

    “没有。”派出所所长仔细想了想, “大火烧山后, 就算有野生动物在山上,也都该被吓跑了。”

    “这个脚印明显是前不久才留下的。”阮明栖示意他往地上看。

    “脚印有点像是猫爪,应该是豹猫留下的吧。”派出所所长说, “半年前,为了促进山林生态系统的恢复, 往山上投放了一小批量的豹猫。”

    “在投放前林业局的有做过考察, 山林里没有危险动物才进行投放的。”

    江序洲垂眸思索, 豹猫的体型虽然比一般的家养猫要大一些, 却远远够不上凶猛野兽,能够一口咬掉人头颅的程度。

    显然情况和林培鑫所猜测的那般, 头颅是被野兽撕咬下来的情况相悖。

    “有没有可能是多只豹猫啃咬导致的头颅分开?”派出所所长提出自己的猜测。

    阮明栖觉得可能性不大:“豹猫主要以小型哺乳动物为食, 且猫科类动物生性机警, 一般不会轻易近人,尤其是放养山林的豹猫, 他们对人类并没有太多的信赖, 在山中看到人类主动靠近, 还以此为食的可能性不大。”

    而这个时候, 蹲在地上林培鑫突然站了起来,赞同了阮明栖的观点。

    “阮队说的不错,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 就算豹猫真的曾经出现在抛尸现场, 被害人的头也不可能是它们撕咬掉的。”

    林培鑫解释:“要想让头与颈椎骨分离,需要有非常大的咬合力, 豹猫并不足以具备这种力量。”

    “所以我想,若是山林中并不存在猛禽野兽,一开始推测的靠撕咬导致的头颈分离可能错了。”

    为了进一步验证情况,需要把被尸体从地下给挖出。

    尸体在地下掩埋过,众人无法得知泥土下面的尸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挖尸过程必须十分小心,以免造成二次破坏。

    一行人蹲在地上,用小铲子不停抠挖尸体旁边的泥土。

    蹲腿麻了就立马换人,长时间的蹲坐双腿血液不通畅,结束起身时,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

    尸体周围被挖出了一个大坑,靠近尸体部分只能由林培鑫和实习法医杨彬去做。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林澄小心嘀咕着,“这个坑顶多就一米高,就算加上头的高度,从头到脚最多也就一米三。”

    江序洲也发现了这一点,一米三的高度远远低于统计的平均身高线。

    “总不能被害人是个小孩子?”林澄说,“不像啊。”

    从他们挖出来的土坑大小估量,死者肩宽程度明显更接近于成年人。

    “好臭!”

    随着尸体身上附着的泥土一点点被清扫掉,难以忍受的恶臭味道随之传了出来。

    林培鑫有种不详的预感,恶臭味像是垃圾场里腐败的味道,尸体可能腐败的很严重。

    没等他们多想,尸体表面的泥土一点点清扫完,看清尸体的样子,众人都惊了一下。

    尸体身上笼罩着一层白布,双手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背在身后,手腕处用麻绳束缚着。

    整个人像是跪在地上的姿势,怪不得他们觉得身高有异常。

    从上往下,死者被麻绳束缚带两只手黑中透绿。

    更怪异的是,尸体身上笼罩着的白布上面画着红色的诡异图案。

    “这个图案好奇怪,是什么图腾吗?”

    人群中不知谁先说了一句,变换一个角度看,确实有些像是图腾。

    完成照片拍摄后,众人准备合力把尸体先拉上来。

    “诶呦,我去!”憋了一口气的刑警拉着死者手准备往上提。

    用力太猛,失去控制,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重量不对!

    更吓人的是,随着警员的用力,尸体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林培鑫屏住呼吸,不由地紧张起来,掀开尸体身上笼罩的白布,一瞬间都忘了呼吸。

    与其说是一具尸体,不如说是半具尸,身体一半以上呈现白骨状,有组织的地方也已经高度腐败。

    刚刚从尸体上掉下去的,是死者的脏器。

    发黑发臭一眼难以分清是什么部位的器官,垂坠在他们挖出来的小土坑里。

    牵扯器官的肠器官另一头还在死者的身体里,因为少了半边的身体,肠器官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整圈掉出来。

    高度腐败的尸体恶臭不已,加上尸体样子的视觉冲击,一旁距离较近的几个警察一个没忍住干呕起来。

    干呕像是有传染性一般,一个传染一个,接受能力比较差的,已经冲到一边呕吐去了。

    尸体白骨化或是全身高度腐败,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视觉冲击没有这么强烈。

    一半白骨,一半高度腐败,着实有些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我先去做尸检。”林培鑫说。

    阮明栖点头,叫了几个人帮着林培鑫一起把尸体弄下山。

    尸体被送走,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始终无法消散。

    众人继续对周围环境做勘察。

    “阮队,这里有疑似血迹痕迹。”勘察人员喊了一声,阮明栖暂时放下正在查看的草丛走了过去。

    在离发现尸体三十米的距离,地面上发现了一大摊的红色液体痕迹。

    地面有很多树叶,将红色液体痕迹遮挡大半,一个不慎很容易被错过。

    “这边还有。”阮明栖蹲下身子,拨开地面上的树叶,发现红色液体痕迹有延展。

    根据液体痕迹走向,勘察组一点点扫开覆盖在痕迹上的叶子。

    红色液体痕迹就像是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安全圈,是个半径长达三十米圆。

    圆心的位置,就是尸体的掩埋处。

    并且在地面上还有和尸体身上笼罩的白布一样,有着密密麻麻诡异的图案。

    “这什么情况,好吓人!”张爽看完全冒,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

    任献也咽了咽口水:“谁说不是,跟来到恐怖片拍摄现场一样,感觉周围阴森森的。”

    “别自己吓唬自己。”阮明栖眉头皱起,“拿联苯胺试剂过来,测一下是不是血迹。”

    经过检测,联苯胺试验反应呈现翠蓝色,红色液体痕迹就是血迹。

    “把样本提取了,等一勘结束把要检测的东西都送回实验室去检测。”

    阮明栖想着范围这么大的勘察,可能就非常的艰难,却没想到现场情况远远比想象中的。

    光是血液样本,就从现场提取到了200多份,更别说还有其他要检测的样本。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晚的山林温度很低,一勘结束后,天都已经黑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腐朽的枝叶味道,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风一吹过,树枝被吹的乱颤抖,发出轻微的响动声。

    眼看今天的情况差不多,阮明栖宣布收队,留有几个警察在警戒线入口处盯着,众人轮流休息。

    红峰山距离市区较远,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当地派出所民警在和山脚的老乡沟通后,腾出家里暂时无人居住的房间给警方休息。

    红峰山下的村庄是下枫村,村中条件好一些的村民都已经举家搬去了城里,以至于村里的常住居民只有一百多人。

    每家每户空出一两间房来,也就够安置来办法的警员。

    阮明栖和江序洲分在一间房,同样住在这个老乡家里的,还有在另一个房间休息的应时和林澄。

    “毛巾牙刷在这里,村里没有自来水,要用水要去水井里打水。”阮明栖说,“你要洗澡吗,要的话我去给你烧水。”

    江序洲说:“别麻烦了,将就一晚上。”

    现场勘察大家都累了一晚上,没必要再这么折腾,对付一晚上就过去了。

    “那先去洗漱吧,洗脸的水已经先给你打好了。”

    江序洲在水池边洗漱,阮明栖则是在后备箱里翻找备用矿泉水。

    ……

    此时另一边,林培鑫那边的尸检还没有结束。

    半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不仅不会让法医的尸检工作更轻松,反而要检查的东西更多。

    尸体腐败,器官组织与身上的松松垮垮的衣物粘连在一起,光是将二者分开,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死者上身的衣物与其说是衣服,更像是破布条,被撕的乱七八糟。

    分离出来的碎布条也很难拼凑在一起,唯一能够看出来的,这是一件加绒秋衣的碎片。

    林培鑫带的实习生杨彬愁容满面:“师父,死者身上的衣服都碎成这样了,能看出什么?”

    闻言,林培鑫将视线从尸体上收了回来。

    “能看出的信息多了。”林培鑫说,他拿起其中一块衣服的碎片,“这是什么?”

    杨彬被这个问题问住,愁容满面:“衣服?”

    林培鑫深吸一口气:“是两件薄秋衣的衣领。”

    杨彬不明所以的看着林培鑫,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下枫村处于山脚,夜晚的山林温度要比市区内低,死者死亡时,身上穿着的衣物是一件打底的薄秋衣,以及外穿的薄外衣,证明死者死亡时,温度不会太太低,用不着像我们现在这样,穿加绒打底的保暖内衣。”

    “还有衣领这边,有干硬的黑土,这一点在现场的时候就说了,土质和埋尸地点的新土不一样,死者是在埋尸一段时间后,被拖出来二次埋尸。”

    杨彬恍然大悟,林培鑫本是想让他独立思考,不要过度依赖书本上的知识,如今看来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过来做记录,要准备解剖了。”

    Chapter 65

    尸检除了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要从中找到可以确认死者身份的信息,确定尸源。

    只有这些信息确认,才能给出对应的侦查方向, 节省办案时间。

    尸体放在木板搭建的简易“解剖台”上, 用来充当解剖室的房间也是村子里临时找出来,无人居住的一间空房。

    不同于拥有排气装置及新风空调的专业解剖室,农村的小土房就连窗户都是破的, 每一次有凉风吹过,都能让它发出吱吱嘎嘎的抗议声。

    窗户的木框上布满了岁月和风雨侵蚀的痕迹, 木头上的绿油漆褪色, 露出了木质的本色。

    墙壁上布满了裂缝和霉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潮湿和霉味。

    清除尸体身上的衣物, 一具半骨半肉的躯体躺在木板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尸体腰腹以下的软组织基本消失, 露出森森白骨, 诡异的是两只脚掌上的血肉却还在, 和两只手都情况一样,呈现黑绿色。

    在灯光的照射下, 有肉部分躯体比正常人要粗一倍, 静脉网就像是一张粗大的蜘蛛网, 纹路清晰可见。

    林培鑫把腹腔中的组织都给掏了出来, 暂时先放在一旁。

    “师父,这里好像有东西!”

    随着杨彬的提醒, 林培鑫的目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块布。

    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腹腔中, 林培鑫用只止血钳将破布从腹腔里取了出来。

    ……

    第二天早上, 村里的大公鸡叫了三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江序洲被一股香气唤醒, 房间内光线昏暗,引入眼帘的是阮明栖的睡颜。

    腰间似有什么重物压着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长时间的侧卧,被压的手血流不通畅,突然动弹一下酸痛不已。

    昨晚两人记挂着案子,讨论现场的情况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强迫自己休息。

    认床加上心里有惦记的事情,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江序洲刚想要调整一下姿势,落在腰间的手突然发力,将他往前带了些。

    由于惯性,江序洲直接撞进阮明栖的怀里,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骤然收紧,将人抱了个满怀。

    江序洲:“……”

    感觉到腰上那只手正在向前移动,江序洲猛的推了一下紧抱住自己的人,从床上坐起来。

    脱离怀抱后,江序洲扭头瞪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笑得像个偷到肉的狐狸的某人。

    “江序洲,你手劲也太大了。”阮明栖捂着被推到发痛的胸口说道。

    阮明栖眼神带着几分玩味:“怪不得看不上我的八块腹肌,原来是自己也有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序洲看着他戏谑的表情着实欠扁,提起就床上的被子就往他头上盖,多少有点恼羞成怒。

    “不是就摸了把腹肌,至于把我闷死吗。”阮明栖笑了,把该在自己脸上的被子扒拉下来,“我觉得我应该罪不至此。”

    江序洲瞥了他一眼:“你这种行为放在早几十年叫流氓罪。”

    阮明栖点点头:“这我知道,情节严重还得挨花生米。”

    “废话少说,赶紧起来。”江序洲催促道。

    阮明栖笑了:“行行行,听江顾问的。”

    收拾完从房间出来,现在还是早上五点半,隔壁房间的应时和林澄还没醒。

    “什么味道这么香。”阮明栖嗅了嗅。

    在房间里江序洲就说闻到了味道,他鼻子没有江序洲灵,还“污蔑”他是饿出了幻觉。

    出房门后,味道明显要比房间里浓烈许多。

    两人寻着味道出去,昨晚他们下山的时间晚了,村里人没有太多的消遣,晚上八九点的时间就上床睡觉了,来不及做走访调查。

    有香味证明有村民早起做饭了,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村子里看看顺带了解一下情况。

    走出去二十米不到的距离,就看到冒着烟的烟囱。

    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唰唰唰”的响动。

    透过微微敞开的铁门缝隙,江序洲看到屋子有个女人正拿着一把大扫把在清扫院子。

    阮明栖敲了敲门,前两下敲门声响起,院子里的女人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往门的方向看了两眼,并未走过来开门。

    许是认为自己幻听了,阮明栖再敲了两下,女人意识到门外真的有人,才走过来开门。

    “谁啊?”女人问了一声。

    房门打开,阮明栖出示了证件:“你好老乡,我们是市局来办案的,早上出来村子里走走,打扰了。”

    女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昨天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在村子里调查了一遍,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后山上发现了尸体。

    “进来吧。”

    女人把铁门打开一半,让两人进屋。

    从门外透过缝隙看,没觉得院子有什么,进了门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家的院子可不小。

    农村自建房没有城郊的小别墅讲究,墙壁都还是裸露的砖块,院子里也随处可见杂物。

    虽然东西很多,摆放的却很整齐,可见主人是有好好打理这个家的。

    江序洲的目光却被头顶上悬挂的东西吸引,架子上挂满了刚做好,还在往下滴水的香肠。

    地面很湿,刚用水冲过,空气中除了有香肠的味道外,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老乡,这些香肠都是刚做的吗?”阮明栖问道。

    女人名叫艾青红,靠着以做肉香肠到镇上卖为营生。

    “对,后半夜刚杀的猪,趁着新鲜就给连夜做了香肠。”艾青红解释。

    阮明栖目光扫过架子:“这头猪不小啊,竟然能做这么多香肠。”

    艾青红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摆明了一副社恐不善言辞的样子。

    “是,三百多斤猪分量很足。”艾青红说。

    江序洲站在其中一个架子下,看着垂挂下来的香肠。

    一条条香肠饱满紧实,颜色呈现红棕色,一节一节用绳子扎好,形成长长的一条,很是漂亮。

    江序洲问道:“现在是过年,还要到镇上去卖香肠吗?”

    艾青红摇摇头:“现在不去,这批香肠是打算在初七八的时候再拿到镇上去卖的。”

    “那时候要回大城市的年轻人多,家里人会给他们买些香肠让他们带走,生意会比较好。”艾青红知无不言。

    “你们早上应该还没吃饭,我里面锅里煮了粥和香肠,一会儿在这吃饭吗?”艾青红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和江序洲眼神对视上的一瞬间,她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又立即把低下头。

    江序洲回道:“好,麻烦您了。”

    村里可没有卖餐品的小摊贩,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能干饿着,办案期间肯定是要在老乡家里吃饭,就看谁家方便,让他们分散的蹭一顿两顿的。

    艾青红摇摇头:“不麻烦。”

    说完,艾青红转身进屋。

    “她好像有话想跟我们说。”江序洲小声说道。

    阮明栖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待会儿看看情况吧。”

    两人在院子随意看看,阮明栖被墙上一抹红色给吸引视线。

    凭借他在一线多年的经验,墙上的痕迹非常像是喷溅形的血迹。

    不过鉴于艾青红家里有傻猪做香肠,也可能是杀猪的时候,溅上去的猪血。

    两人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动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一个约莫六十岁左右,满身酒气,走路都不稳,随时可能要栽倒在地上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谁啊?”男人摇摇晃晃,手指指着江序洲和阮明栖,在两人面前来回晃悠,“在我家干什么!”

    用手指指人是一个非常冒犯的动作,尤其是这根手指都快要贴到鼻子上了。

    “谁啊!”

    男人没有得到回应,不满的又喊了一句:“哑巴了是不是,老子问你们话呢!”

    阮明栖把江序洲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些:“我们是来村里办案的警察。”

    “警察?”男人努力站定身子,用也不知能不能看清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们,“警服都没穿,当老子好骗呢?”

    此时艾青红端了两碗白粥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明显吓了一跳。

    “你个贱婆娘给老子说清楚,这俩人谁啊,我就一晚上不在家,你把奸夫就给带家里来了?”

    男人手里还拿着酒瓶子,走路太急又不稳,瓶子里的酒都撒了出来。

    别看他走路都不利索,速度却非常快,一眨眼的功就到了艾青红面上。

    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耳光,把艾青红的脸都打歪了。

    “你个贱人,让你带奸夫回家。”

    打人的同时,男人嘴里还在咒骂着。

    艾青红吓坏了,两碗端着的白粥一斜,在手上打翻,给她的手背都给烫红了。

    与此同时,江序洲看到她滑落一截袖子的手腕上有很严重的伤痕,伤口发炎流脓。

    “干什么!”

    眼看男人还要再打,阮明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男人还要打人的手。

    “狗日的,你什么都东西也敢跟老子动手!”

    男人用力推搡阮明栖,一下没推动,感觉被落了面子,立马撒泼起来。

    “你丫肯定就是这个臭婆娘的奸夫,看老子不打死你们这对奸夫□□!”

    男人越骂越难听,还想要动手打人。

    阮明栖也不客气了,直接给人反手按在地上。

    “唉唉唉,痛!”男人的脸被按在地上,地面粗糙给他的脸磨的生疼,“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快来人啊,杀人了!”

    男人吃痛的喊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不一会儿就有村民扛着锄头,拿着扁担冲过来的。

    村长听到出事后匆匆赶来,就看到陶万坤的家门口围了好些人。

    “哎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村长胡光明立马扒开看热闹的村民挤了进来。

    胡光明认识昨天来走访的派出所所长,立马迎了上去:“纪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派出所所长纪小波沉着张脸:“他动手打人在先,还反诬陷市局来的领导要杀人,还要讹人家钱。”

    听到这话,胡光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一看陶万坤蹲在墙角,旁边还有一个摔碎的酒瓶,就知道这老小子又喝醉犯浑了。

    “误会!真是误会大了呀!”

    Chapter 66

    胡光明一个劲的给阮明栖他们解释:“陶万坤就是个酒蒙子, 喝醉了什么胡话都往外冒,醉酒话做不得数的。”

    “老子没醉!”陶万坤不依不饶,嘴里还在不断叫嚣着, “明明是他们擅闯民宅还打人, 我有什么错!”

    “把我们家刚做的香肠都给拽下来好几根,他们得给我精神损失费,还有香肠的钱。”

    经过这么一折腾, 陶万坤明显也酒醒了不少,虽说身上酒气依旧很重, 说话不至于颠三倒四。

    “你还没完了是吧?”纪小波也被气着了, 声音顿时拔高。

    “你胡说八道什么!”胡光明气急败坏, 这老小子好赖话都听不懂, 掉钱眼子里去了。

    阮明栖朝陶万坤的方向看去:“要赔偿是吧,那我们就一条条算清楚, 我找人带你去验伤。”

    说着, 阮明栖回头看了应时一眼:“另外把当地妇联的人一起叫来, 带艾青红一起去验伤。”

    听到这话,陶万坤急了, 没等应时开口他就抢先说道:“你什么意思啊, 想把我老婆带去哪?”

    “你当着我的面打老婆, 你举报我警察打人, 我举报你婚内家暴,故意伤人。”阮明栖挑了挑眉, “反正都要验伤, 顺带一起, 去市区验伤的油费我报销。”

    陶万坤气急败坏,指着阮明栖的鼻子就开骂:“你凭什么举报老子, 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关你屁事!”

    “老婆就是要用来管的,不听话就要打!”陶万坤瞪起了眼睛。

    阮明栖被气道:“只有没用的男人,拳头才会朝自己妻子身上招呼。”

    “你说什么!”陶万坤气急败坏冲上前去,非要给给阮明栖一点教训。

    他的主动动手,正中应时他们的下怀,那番打老婆理所当然的态度早给他们气的不轻。

    陶万坤朝着阮明栖冲过来的瞬间,应时他们一窝蜂的冲了上去,三两下又给人按在地上。

    外头吵嚷的热闹,房间里面江序洲和任献一起在开导艾青红。

    陶万坤那一个耳光打的可不轻,艾青红的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

    “我不去验伤。”任献嘴皮子都要说破了,艾青红怎么都不肯松口。

    江序洲看出她心中任有顾虑,在她面前蹲下:“你手腕上的伤已经发炎了,不处理的话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去医院处理一下好吗?”

    艾青红依旧是低着头,表现的十分抗拒。

    “如果实在不愿意去医院的话,我们找医生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行吗?”江序洲主动退让,不给她太大的压力。

    任献在一旁看的直挠头,一杆子打下去说不出两个字的情况,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就在他以为艾青红还要拒绝的时候,她点了点头:“好。”

    如同蚊蝇振翅般轻微的声音,如果不是房间里够安静,恐怕真的会给忽略掉。

    “能不能帮我找市医院的女医生来。”艾青红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着江序洲,“我不想要男医生。”

    她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似乎害怕他会拒绝。

    江序洲对上她的眼神,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温和微笑:“可以。”

    任献立马出门找人,同时姚盼盼跟着一起过来。

    艾青红现在的情况明显对男性表现的比较抗拒,加上她又不肯去医院验伤,姚盼盼过来还能帮着一起看一下情况。

    江序洲在房间里陪着艾青红说话,大多时候都是江序洲在说,艾青红在听。

    阮明栖掀开帘子进屋:“医生来了。”

    江序洲站起身来,对艾青红说:“医生来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不方便在这里,我们找了局里的一名女性警察来,待会她也会跟着医生一起进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尽管跟她说。”

    艾青红点点头,本就快埋下去的头更低了:“谢谢。”

    两人从房间出去,江序洲说:“她承受了长期的家暴,对陶万坤充满了恐惧,心理状态很不好。”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家庭纠纷很难处理,我听任献说她对我们的帮助非常抗拒,当事人都不配合,警方能做的会更加有限。”

    姚盼盼在局里是干文职工作,这次突发案件,她并没有被叫回局里加班。

    今天过来显然是被临时叫来的,姚盼盼身上还穿着一件红棕色的小熊卫衣,身上背着小包,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

    “江顾问新年好!”姚盼盼看到江序洲后,脸上扬起个灿烂的笑容,没有半点被临时叫来加班的不满。

    江序洲同样笑着回道:“新年好,大早上赶过来辛苦了。”

    “应该的,为人民服务!”

    姚盼盼活力十足,让江序洲原本在艾青红那边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打过招呼后,姚盼盼和医生就进屋了。

    阮明栖和江序洲在院子里等着,村长见他们都没吃早饭,立马让妻子把自己家里做好的早饭先给他们送过来。

    原本是要走访的,没想到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胡光明一直陪在一边说话,阮明栖趁着吃饭的空档,询问了一下后山尸体的事情。

    村长对此和昨天纪小波他们排查时回答的一样,村里并没有失踪人口,山林中发现的尸体很有可能不是他们村的村民。

    “红峰山后头还有一个上枫村,在旁边一些还有两个村子,有没有可能是那边村子的村民?”胡光明提出自己的想法。

    阮明栖昨天和江序洲讨论案情时,查看过红峰山周边的地势情况。

    红峰山周边的确还有好几个村子,但相对距离要远一些,并且山路难行,杀人抛尸舍近求远,冒着巨大风险把尸体运送到离自己村子较远的山上可能性不大。

    但现在的情况是下枫村没有人口失踪,为了保险起见,自然是要连带着周边村子情况都要摸查一下。

    正当他们讨论时,身后的房门响起了开门声。

    众人寻声望去,阮明栖刚想问问里面情况,就对上姚盼盼一双通红的眼睛。

    进屋一趟,不仅眼睛红了,脸上的笑也没有了,和进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样子天差地别。

    “出什么事了?”阮明栖问道。

    姚盼盼愤怒不已:“队长,陶万坤就是个畜牲!”

    这番话立马让众人变了脸色,胡光明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艾青红的腿上有好多被烟头烫伤的痕迹,皮肉绽开还在流血,有好几块都已经发炎在流脓了。”

    姚盼盼在说的时候,想起刚刚看到的样子,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愤怒。

    “除了烟头烫伤的痕迹,褐色的、紫色的、青色的淤青多的都数不过来,医生说很有可能都是掐出来,抓痕一条条的,就跟被鞭子打过了一样。”

    姚盼盼说:“医生检查了一下,发现她的头上有好几个不正常的凸起,一碰艾青红就在喊疼,医生建议我们把人送去医院里做详细的检查,她现在的伤势情况不是简单的处理伤口就能好的。”

    胡光明反应过来,开口帮陶万坤解释:“医院就不用去了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阮明栖回头看了他一眼:“误会?人都成这样了,难不成是她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故意嫁祸陶万坤的?”

    被冲了一下,胡光明表情有些尴尬:“陶万坤虽然人是浑了点,爱喝两口,但他很疼这么老婆的。”

    胡光明的声音越说越小,许是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

    “真疼老婆还是假疼老婆,等伤情鉴定出来再说吧。”阮明栖懒得和他再多废话。

    阮明栖问道:“里面处理的怎么样?”

    “简单的伤口处理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要去医院检查过后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闻言,阮明栖快步进屋。

    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说话声音不大,没有办法听清里面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阮明栖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和艾青红说了什么,原本很抗拒去医院的她突然就同意去医院了。

    “准备辆车,送他们去市区医院。”阮明栖说。

    而这时,纪小波主动说道:“让我们所里的同事送他们去吧,你们都要办凶杀案人手不好抽出来,正好我们所里的兄弟可以帮点忙。”

    “好,那就麻烦了。”阮明栖说。

    在几人商量着怎么把艾青红送出去时,江序洲注意到在一旁的胡光明神色有些不对劲。

    只见他眉头紧锁,很是担忧的样子。

    抬起头的瞬间,胡光明对上江序洲的目光,整个愣了一下,瞳孔紧缩,似乎是被吓到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朝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笑容实在勉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更加令人生疑。

    艾青红被派出所民警的车子接走,姚盼盼和医生一起又跟着回了市区。

    ……

    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终于完成尸检的林培鑫立马给阮明栖来了电话。

    “尸检结束了,你在哪?”林培鑫问的很直接。

    阮明栖某色微动,窝火了一早上,终于有一个顺耳的消息了:“在村子里做走访,我们马上回来。”

    村子里没有专门的会议室,也没有投影屏幕,开会也只能在昨晚阮明栖和江序洲休息的房间进行。

    房间的面积本就不大,专案组人员都挤在里面,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为狭窄。

    “尸体看似经历野兽撕咬后造成的损伤,但在腰腹创口部位,清晰可见平整切创,而且是新的痕迹。”

    林培鑫一番话,让众人都惊了一下。

    但死者明显死亡多时,仍有新切创口,证明死者在被二次埋尸之前,还被锐器切割过。

    Chapter 67

    “另外在死者的腹腔内找到一块碎布, 经过检查可以确定是医用外科止血纱布,上面沾满了血迹。”

    闻言,应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 很快反应过来。

    “凶手在将死者进行分尸时, 同时在给他用医用止血纱布止血?”

    应时语气带着几分不解:“医用止血纱布虽然说不难买,但一般人家里备用的比较少。”

    就算是家中急救医药箱里有这个东西,但对于下枫村这个平时村民有个小病小痛能忍就忍, 实在抗不了才自己去村医那边买点药吃的地方来说,止血纱布的出现显得有些奇怪。

    “是的, 你们在走访调查的时候, 可以就止血纱布这一点, 在附近村子的药铺里问一下, 最近有没有人购买止血纱布。”林培鑫提议。

    众人立马在各自的本子上记录下信息。

    林培鑫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我们对死者进行了背部解剖,在死者的后背上发现一处明显的直角红痕。”

    死者的身体高度腐败, 又经历过两次埋尸, 后背布满因腐败产生的气泡, 尸体表面又湿又滑,给尸检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分离了死者的背阔肌和斜方肌后, 皮下伤痕清晰可见。

    因为没有设备, 林培鑫只能拿着昨晚尸检时拍照的相机给阮明栖他们传阅。

    “死者左侧肩胛直角痕明显, 并且肩膀出有有个按压痕迹, 从皮下淤血的情况判断,很有可能是凶手将死者按压在桌子上。”

    口述难以说明情况, 林培鑫和杨彬直接给他们演示了自己的猜想。

    “直角痕迹颜色一致没有弯曲, 说明死者背靠在棱边规整的物体上, 死者身上留下的圆形淤痕,符合正面受力手指按在皮肤上形成的伤。”

    杨彬被按压在桌面上有些难受, 不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涨的通红。

    林培鑫松开制擒住他的手,把人拉起来。

    “死者的颈部断口除了不规则的撕裂外,还发现了和腹部一样平整的锐器切割伤,以及甲状软骨骨折。”

    “颈部索沟位置正好对应着甲状软骨,也就是男性喉结附近的位置,对应皮肤有生活反应,证明是生前进行束缚。”林培鑫示意阮明栖看下一张照片。

    只见“血肉模糊”的颈部,断裂口下方约一点五公分的位置有一道痕迹,像是用绳索在脖子上勒了一圈。

    阮明栖对比相机了前后两张照片,发现颈部前方的磨损程度要比后面要的要前面严重许多。

    “这个勒痕受力点应该是颈部正前方的位置吧。”阮明栖问道。

    “没错,前后磨损程度不一致,很大的可能性是凶手拽紧束缚在脖子上的绳索类的束缚物,将被害人的头往后仰,然后完成了锐器切割喉咙的动作。”

    关于这一点,颈部绳索类束缚留下的索沟附近,有明显的拖擦血迹可以证明这一观点。

    阮明栖眸色瞬间沉了下来:“死因确定了吗”

    “死者气管切割平整,因腹腔破损严重,暂时无法确定在消失的另外半边躯体,以及未找到的头部是否有致命伤。”

    阮明栖没有立即说话 ,拿着笔的手指轻轻摸索笔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培鑫补充道:“除去其他原因,死者颈部的切口切断了气管,已经足够导致被害人死亡。”

    因为村里没有无线网络,相机中的照片没有办法分享到各自的电脑上,只能通过传阅相机的方式查看。

    应时看完照片的情况,提出来疑问:“凶手将死者按压在桌上,又对颈部进行束缚,最后再完成割喉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如果是担心死者在被割喉时挣扎,用绳子束缚就可以让他丧失反抗能力,为什么要多一个步骤按压在桌子上?”

    按压在桌子上的行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非必要行为。

    “我也还没有想通,死者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绳索束缚,这一点在昨天从小土坑里挖出死者时大家也都看到了。”

    张爽这时候说道:“说到绳索,技术组那边确定过了,绳索上存在新旧两种土质,证明死者在第一次被埋尸时,手腕脚踝上就绑着绳子,不是二次埋尸时临时绑上去的。”

    “另外绳结的打结方式很奇怪,是多次交叉防止脱落的死结,技术组尝试找了根新绳子模仿绳结的打结方式,系扣很紧,但留了一个可人手腕粗细的圆孔位置。”

    张爽的言论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林培鑫手里的这台相机外,现场勘察时还有相机拍摄到了绳结的样子。

    因为要进行案件分析会,张爽就先从技术组那边把相机给拿了过来。

    相机在众人面前传阅,应时手里那台传到了江序洲手里。

    绳结的样子确实很奇怪,为什么会中间留空。

    手腕处的磨损可以看出,在打结时是用了大力气,不想要被死者挣脱的,留空一个圈是过于自信被害人无法挣脱觉得无所谓?

    没等他们想明白绳结上多出来的圈代表什么,林培鑫抛出一个更加令众人震惊的消息。

    “死者消失的半边身体的手骨、腿骨多处地方,有利器刮痕。”

    “刮痕?”

    林培鑫一句话把众人CPU都给干烧了,任献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是我想的那个刮骨疗毒的那个刮吗?”任献看向林培鑫的表情有些紧张,期待得到肯定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

    没等他忐忑多久,林培鑫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尸体半边出现白骨化,又经历过掩埋,正常情况下看到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在土里埋藏后,人体软组织腐败液态化消失。”

    “人体软组织白骨化的过程并不会对骨骼造成这么平整,且刮痕方向这么统一。”

    从目前几点尸检结果来看,留给专案组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难题。

    除了林培鑫提出来的这几个疑点外,让阮明栖烦恼的还有死者的姿势。

    他们从坑里把死者挖出来时,死者双手向后反绑,双腿也被绑住,呈跪立姿势被埋在土里。

    凶手又是为什么要把死者摆弄成跪立的姿势?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视线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收回:“除了这些疑难点外,有什么信息能帮助我们确定尸源吗?”

    “根据末端的骨骺线位置,以及耻骨联合面的整体形态推断,骨骺线移动到外科颈位置,死者为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一,不久前曾做过甲状腺手术,颈部外科手术缝线尚未拆线。”

    听到这,专案组众人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一是无法确定被害人就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是否是在附近医院完成手术的还未可知。

    二是医院人流量大,每个医生接诊的病人非常多,如果不是有特殊记忆点,要排查起来工作量并不小。

    可眼下并没有什么更优的选择,根据现有的信息完成数据整理后,众人立马分散行动。

    阮明栖临出门前问了一句江序洲要不要跟他走,江序洲思虑后选择留在村子里,等姚盼盼那边的消息。

    专案组成员分组出发去调查,林培鑫和杨彬两个熬了一整个大通宵眼袋都要下垂了,下巴都长出来胡茬,可见一晚上顶着多大的压力完成尸检。

    江序洲带他们两个去吃了早饭,昨晚没吃饭就开始尸检,空腹到现在,两顿饭没吃着实给他们饿的不轻。

    一碗白粥落肚,林培鑫长舒一口气,胃里有东西才感觉活了过来。

    到第二碗时,吃饭的速度明显不像刚刚那么快。

    “听说你们早上在一个老乡家里闹了不小的动静,是怎个一回事?”吃了个半饱,林培鑫也有心情开始八卦了。

    江序洲将早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原本还笑嘻嘻八卦的林培鑫和杨彬立马骂骂咧咧起来。

    打女人可耻,打老婆更可耻。

    林培鑫哼哼两声:“怎么就给按地上了,得趁机打两下啊,让那孙子也尝尝挨揍的滋味。”

    江序洲眸色微动,压低了声音:“他偷踹了两脚,我看见了。”

    林培鑫一下没忍住,嘴里还有粥,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被米粒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林培鑫立马笑出声来:“还是咱阮队得劲,说踹就踹,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杨彬虽然也觉得爽,但还是有些担心:“陶万坤这么无赖,他不会真去局里投诉阮队吧。”

    林培鑫则是要淡定很多:“放心,这事陶万坤也不占理,毕竟是他先在警察面前动手打人的,总不能看着人家姑娘挨打不管吧。”

    “再说,真要是计较起来,阮明栖顶多被封局骂一顿,毕竟他那两脚也没给陶万坤带来什么伤害,就是皮肉痛两天,他有分寸的。”

    林培鑫夹了一块的香肠:“这个肠很实啊,味道真好,是老乡家里做的吗?”

    刚炒好的香肠肉味更足,林培鑫很喜欢这个味道,一大口香肠就一小口粥,吃的不亦乐乎。

    “嗯,是陶万坤的妻子做的香肠,我们早上路过她那时,她刚做好香肠,正在清扫院子。”

    林培鑫吃完最后一口,虽然还想吃,但胃实在受不了。

    “香肠不都是年前做的吗,怎么大年初四做香肠。”林培鑫提出来一样的疑问。

    江序洲把艾青红给他们的说辞复述了一遍,林培鑫直接愣住:“三百斤的猪都用来做香肠了?”

    “她是这么说的。”江序洲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林培鑫的反应会这么大。

    看江序洲的样子,想来他不太懂厨房里的事情。

    不过也正常,阮明栖在家时,有阮明栖做饭,阮明栖不在家时,江序洲就吃外卖,确实不怎么下厨房。

    “三百多斤的猪剔除骨头、内脏以及血这些不能做香肠的东西,剩下的分量也不少。”林培鑫说,“我刚刚吃了香肠,里面淀粉含量不多但也还是有的,加上调料和肠衣这些东西,少说还有将近三百斤。”

    家里制作的手工香肠,是不会添加防腐剂的,这么大的量想要短时间内卖完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种手工香肠,大家买就图一个新鲜,放久了客人自然不会要。

    江序洲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情况也不太清楚:“许是有固定客源吧。”

    说到这,林培鑫有些好奇三百斤香肠晾挂在院子里是何等震惊的场面,也顾不得一夜未眠,非要让江序洲带他去开开眼。

    刚走到陶万坤家附近,就听到有叫骂声传来。

    Chapter 68

    “艾青红你给我出来!大家快过来看看啊, 我们家孩子吃了这个女人做的香肠,差点就丢了命!”

    “可怜我家小孙子今年才六岁,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真是遭了老罪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满,手里拿着个打扫把在那挥舞着。

    周围的邻里邻居都围在门口看热闹,压根不敢上前一步。

    江序洲和林培鑫走到家门口, 房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些早上在警察堆里看到过江序洲的人, 立马认出了他, 给腾了地方, 三人才进到院子里面。

    看清来人, 女人脸上怒意未消散,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后才问道:“你们谁啊?”

    林培鑫出示了证件, 对方身上的敌意才有些许减少。

    “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 我要举报这家人涉嫌谋杀!”

    林培鑫语调微扬:“谋杀?他们谋杀谁了?”

    女人当即拿出了东西:“就是这个, 他们家做的香肠里放了这么大一块的猪牙,我小孙子今年才六岁, 被这颗猪牙呛了, 险些没了命!”

    看清东西的那一刻, 林培鑫眼睛瞬间瞪大, 瞳孔收缩,整个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林培鑫怪异反应立马吸引了江序洲的注意, 杨彬声音拔高了几分:“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 就被林培鑫打断:“这个猪牙好大一颗, 看样子猪的体积不小啊。”

    江序洲眸色沉了几分,把想说的话暂时先给咽了回去。

    杨彬反应过来, 也立即选择闭嘴。

    “我买香肠的时候艾青红说用来做香肠的猪是三百多斤的山猪肉,是她们花了大价钱买的。”

    “山猪肉做的香肠品质确实不错,但这也不是她搞猪牙在里头的理由啊!”

    “正好你们的都是警察,我要报警,你们快把她抓起来,我要告她,让她赔偿我孙子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那人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好似谁声音大谁有理一般。

    林培鑫被逼的接连后退,后退过程中还不慎踩了杨彬的脚,给他疼的呲牙咧嘴。

    “这牙也许是灌香肠的时候不小心灌进去的,可能不是故意的。”林培鑫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谁料对方一点都不买账,气势越发足:“怎么可能!他们家卖香肠的时候自己都说了,都是纯手工做的,灌香肠也是自己一汤勺一汤勺把肉给灌进肠衣里去。”

    “汤勺才多少深浅,这么大一颗猪牙在里面会发现不了,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眼看林培鑫还要说什么,女人立马又拿出来一个新东西。

    “猪牙要是说不小心进去的,塑料片总不能说是不小心了吧,这东西要是吃进去,划破了喉管可不是小事。”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的,女人又拿出来一个熟料片一样的东西。

    林培鑫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

    ……

    阮明栖接到电话后和张爽匆匆赶回来时,房间里只有江序洲一个人在用电脑查阅什么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阮明栖赶回来的着急,好似身上带风。

    “是啊,江顾问你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张爽说,“电话里也不透露点消息,我们这一路心急火燎的往回赶。”

    倒不是林培鑫故意卖关子不肯在电话里说,而是他怕自己说完,阮明栖他们会脑补一些画面,恶心反胃影响他们返程心情。

    江序洲表情有些微妙,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阮明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和江序洲太熟悉了,江序洲向来不会太外向表现喜怒,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新消息有多难以接受。

    “早上有村民到陶万坤家里投诉,称在他们家里买到的香肠有异物。”

    阮明栖和张爽听到这话,表情都僵了一下。

    “林科查看过异物,白色硬物并不像是猪的牙齿,更像是人的牙齿。”

    “另外一个被村民称为塑料片的东西,形状和质感都与人的指甲非常相似。”

    听到这,张爽脸色铁青,跟菜地里的青菜一个色号。

    “林科有把握吗?”张爽整个人都不太好,胃部涌起的酸苦感一阵一阵,就快要压不住了。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江序洲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张爽已经从他无声的回答得到了答案,立马夺门而出。

    干呕声从屋子外头传来,一下比一下大声。

    阮明栖一忍再忍,本就胃里难受,□□呕声刺激的越发难受,实在忍不住了,跟着冲了出去。

    房间门板相隔不到几秒的时间被撞了两次,发出巨大的声响。

    干呕声不断,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个声音。

    陶万坤家里做的香肠几乎每家每户都买了一点,早上村长给他们送的早餐的配菜主要就是手工香肠。

    林培鑫说完自己的推测后,他们三个最先知道消息的人已经走了一遍“清理胃溶物”的流程了。

    到现在江序洲还感觉胃部隐隐作痛,几大杯热水喝下去,都不能减轻半点胃部的不适。

    过了许久,面如菜色的两人才进屋。

    江序洲神色担忧:“你们还好吗?”

    张爽摆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呕到嗓子眼都在痛。

    阮明栖调整呼吸,看了眼桌上的水杯,确定是江序洲的杯子随手就拿起喝了一口。

    拿杯子的动作自然,江序洲抬眸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林培鑫人呢?”阮明栖说话气息有些不稳。

    “东西送回局里做检测了,林科和杨彬去隔壁房间休息了。”

    阮明栖缓了一下,由衷的佩服林培鑫起来:“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睡得着?”

    “他没吃香肠吗?”阮明栖十分好奇。

    “吃了。”

    阮明栖嘴角一抽:“就佩服这种钝感力强的人。”

    江序洲:“……”

    “发现异物的村民家里你们去了没有?”阮明栖嘴贫了两句后,迅速回归正题。

    江序洲给张爽也倒了杯热水,也不知是不是热水瓶使用时间较长,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去过了,跟老乡把他们家剩下的香肠都给要了过来,一起送回局里做检测去了。”

    阮明栖想到什么:“异物是什么东西,没有跟他们说吧。”

    “没有,鉴定结果还没出,手工香肠里的灌肉究竟是什么还没办法确定,没有声张。”

    说来也得亏那个村民来讨要说法,林培鑫就顺着她的话说,以要帮忙做调查为由,把剩下的香肠都给要了过来。

    “东西什么时间送去做检测的?”

    江序洲看了一眼手机:“有五个小时了。”

    阮明栖和张爽是回发现尸体的现场去做复勘,山上信号不好,第一个电话没接通,直到第二个电话说明情况,再到他们从山上下来,算算时间做加急检测也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

    刚想打电话回局里问问情况,实验室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阮队,检测结果出来了,不是猪牙,是人的牙齿,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很大的可能性是智齿。”

    虽然已经被打了个“预防针”,得到确定结果的时候依旧没有多好受。

    “另外一起送回来检测的组织是指端表皮角质化的产物,也就是指甲。”

    阮明栖接通电话后,江序洲和张爽就一直注意他的表情。

    见阮明栖脸色沉了下来,张爽心里咯噔了一下,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些的胃又开始抽抽起来。

    “根据牙髓中提取到的DNA样本,和死者的DNA样本进行比对,比对结果一致。”

    “手工香肠里的灌肉呢?”阮明栖追问一句。

    “是猪肉。”

    得到这样的答案,阮明栖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一些,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凶手没有变态到他们所猜想的份上。

    另外昨天送回去的检测样本结果也都出的差不多来了,实验室人员挑选几个重要信息和阮明栖在电话里解释了一番,其余信息则是把检测报告以文件的形式发了过来。

    阮明栖却并未完全放心,目前只是村民家拿回来的香肠确定是猪肉所做的,并不能确定所有的香肠都没有问题。

    否则死者的牙齿也不会出现陶万坤家里做的香肠里,查看完实验室发来的检测报告,阮明栖带着从山上撤回来的人员立即前往陶万坤的家里进行检查。

    一群警察进入陶万坤的家里,周围的村民第一时间又围了过来。

    村子不大消息传的很快,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铁门的位置就已经站满了村民。

    胡光明听说警察在搜陶万坤的家,立马就赶了过来。

    “警察同志,我……”

    “诶,你干什么!看不到这里有警戒线吗,乱闯什么!”

    胡光明到门口后,扒拉开围观的人群,就要往警戒线里闯,被站在外头守门的警察给拦住。

    “我是下枫村的村长,找你们领导有点事,就让我过去吧!”

    “说了不行,有警戒线证明警方在里面办案,无关人员不得进入,随意进去破坏了证据谁负责。”

    “警察同志,这里能有什么证据啊,我们不都说了好几次吗,村里没有丢失的人口,案子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不管警察怎么说,胡光明都一口咬定他们跟村子里没有关系。

    吵吵嚷嚷的声音惊动了在屋子里勘察的阮明栖:“吵什么!”

    阮明栖快步走了出来,听到胡光明的说辞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你能保证,你拿什么跟我保证?”

    “我……”胡光明被呛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陶万坤这老小子虽然平时爱喝酒,但人是个老实人,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的。”

    阮明栖微眯眼眸:“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陶万坤家里售出的手工香肠里找到死者的牙齿?”

    闻言,胡光明整个人愣在原地,表情既震惊又惊恐。

    “怎么会,是不是消息错了。”

    胡光明在反应过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质疑警方的消息。

    阮明栖眸色微动:“你跟陶万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在偏帮他说话?”

    Chapter 69

    阮明栖目光落在胡光明的身上, 似在打量又似询问。

    胡光明被他的那番话吓到,心尖狠狠的颤动,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没有……没有关系。”胡光明有些着急, “警察同志, 我真的冤枉,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家的香肠里会出现被害人的牙啊。”

    阮明栖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味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听到身后有警员在叫他。

    “阮队,在后院发现一个地窖, 地窖入口的位置发现血迹。”

    阮明栖把想说的话暂时先给咽了回去, 眼神示意旁边守住铁门的警察把人看严实了, 自己则是快步往后院地窖的方向走去。

    “警察同志, 我真跟他没有关系啊!”胡光明见阮明栖走了,着急的在背后大喊, 语气着急生怕自己沾染上不该沾染的事情。

    阮明栖到地窖入口时, 纪小波正在协助现勘人员对血迹进行照片拍摄。

    尽管没有靠的太近, 怪异的味道一阵阵从地窖下面涌了上来。

    陶万坤家里的地窖是搭建在院子里,向外拉开木板门后, 通过木梯子进入到下方。

    警方打开地窖的木门, 就看到木梯子上一个血迹早已干涸, 颜色发黑的血手印。

    市局的现场勘察人员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警察, 地窖门还没打开时,就通过里面渗出来的味道察觉到不对。

    现在盖子打开, 一股夹杂着腐败恶臭味的热气扑鼻而来。

    不清楚下面传来的气体究竟是什么东西散发出的味道, 勘察组拿来了防毒面具和胶鞋。

    东西都穿戴完毕后, 阮明栖和另一名勘察组的警察一起下了地窖。

    地窖狭小光线不足,每一步落脚都得小心, 哪怕头顶上有人在帮忙打光,光线打下来会被自己挡掉大半,脚下的台阶依旧难以看清。

    脚尖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阮明栖惊了一下。

    有水!

    阮明栖下沉身子,用脚尖试探地窖下水的深浅,直到水没到小腿中间的位置,才碰触到地面。

    落地后,阮明栖打开强光勘察灯查看周围情况,肉眼可见的脏乱。

    突然,阮明栖的视线被一条满是鲜血的板凳所吸引。

    朝着板凳走过去时,阮明栖仿佛心提到了嗓子眼,整条凳面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正当阮明栖要蹲下查看凳子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感觉到有水从自己的脖子往下滑。

    “哎呦!”

    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警察突然被东西绊倒,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地面上的积水瞬间溅起。

    “阮队,你们没事吧!”

    “阮队,怎么了?”

    听到动静,上面的人不断喊着,生怕他们在下面有什么危险。

    阮明栖的后背被溅湿了大半,立马转过身来,将人扶起。

    “没事吧?”阮明栖问道。

    “没事。”

    闻言,阮明栖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上面的喊声不断,阮明栖立马回话,好让上头的人放心。

    摔倒的警员捞起绊倒自己的东西,是男人的衣裤。

    “好好的衣服怎么会丢到地窖里。”

    警员那一下摔的不轻,膝盖重重跪在地上,现在两条腿都麻了。

    “别动!”

    在转动衣服时,阮明栖发现不对。

    衣服上有血,缺口的一角和在后山上被害人身上的残衣碎片很像。

    阮明栖心中一紧,可能让他们找到被害人的衣服了。

    他们在下面待了几分钟,因为地窖湿热缺氧,很快就头晕眼花,折返回地面。

    地窖下面积很小,最多仅能容纳五个人,又是缺氧的环境,给勘察带来了非常大的困难。

    另一边,江序洲则是在艾青红和陶万坤家里的厨房。

    家里的香肠都已经勘察人员收走,提取样本准备送回实验室做检测。

    尽管已经没有香肠,厨房里的肉味却非常浓。

    江序洲戴上了手套,打开菜橱门。

    目光一下被菜橱最下一层,靠里面位置的小碗吸引视线。

    那是超市里很常见儿童碗,江序洲小心翼翼将碗拿出来,发现碗底的印花有些褪色,明显是使用过一段时间。

    江序洲低垂着眼眸思索着什么,随即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此时还有两个现勘警察在屋内查看情况,听到脚步声后,两人迅速抬起了头来。

    “屋子里有发现孩子的衣服吗”江序洲问道。

    两人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立马回道:“没有。”

    “但是发现了一张孩子的照片。”

    江序洲立马问道:“在哪发现的?”

    “在右边这个枕头里。”

    江序洲立马朝床上方向看去,就看到床上两个枕头上都盖着粉色的枕头巾,明显左边的枕头巾要比右边的脏一些。

    汗渍留在枕头巾上,时间长了就会发黄甚至发黑。

    江序洲跟着其中一人出去看找到的照片,从照片上的样子来看,孩子还不满一岁的样子,带着小虎头帽,很是可爱。

    并且江序洲还注意到,照片似乎有些黏,放进物证袋里,物证袋的一小块圆形地方和袋子粘黏在一起。

    ……

    勘察结束,不论其他证据,光是检测香肠就够实验室忙活。

    东西都送回实验室后,众人得到了短暂的停歇。

    香肠了发现人牙的事情,消息很快就在出警的队伍里传开,众人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虽然老乡家里检测样本测出香肠是猪肉的,可他们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吃的是没有问题的。

    光是脑补的画面就够渗人了,晚饭是纪小波安排,让人从镇上送过来,可面对一荤两素的豪华大餐,众人实在没有什么食欲。

    眼看大家都不动筷子,阮明栖深吸深吸一口气:“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说完,扒了一大口米饭进嘴里,一副完全不受香肠事件影响的样子。

    江序洲注意到,他虽看着吃的大口,实际上都是在扒白米饭和青菜,可见他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的。

    “忙了一天了不累啊,赶紧吃,都把筷子拿起来!”

    在催促下,应时第二个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的埋头吃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其余人也渐渐动摇。

    本就是高强度作业,休息无法得到保障,要是再连饭都不吃,身体根本就撑不住。

    晚上这顿饭阮明栖必须带头,他是队伍的负责人,只有他表现的冷静,其余人的心才会稳。

    纪小波看着他们埋头吃饭的样子,心下动容。

    到底都是血肉之躯,哪怕经常和血淋淋的凶案现场打交道,看到血腥残忍的场面,和得知自己可能吃到了不该吃的东西,对心理的影响完全不一样。

    他们如今表现出来的平静,更多是出于专业素养强打起来的淡定。

    而这时,看着旁边人都在大口扒饭的样子,林澄很想和他们一样,可他做不到。

    越是着急,嘴里的饭越是难以下咽,一下接着一下干呕,逼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吃完晚饭,阮明栖让其余人都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梳理各小组反馈回来的信息。

    林澄想着晚上吃饭的事情,情绪一直很低落的,坐在床上出神。

    直到温热的触感贴在脸上,他才回过神来。

    “队长买的,快喝吧。”应时笑着把一瓶盒装的高钙低脂奶递给他。

    林澄呆愣愣的接过:“村子连小卖铺都没有,队长去哪里买的?”

    应时想到刚刚他让自己一起去帮忙搬东西给的画面,眸中笑意更甚:“他不要脸的去老乡家里买的。”

    “去老乡家里买的?”

    阮明栖当然知道队里有人吃不下饭,所以众人散去后,他和江序洲去村子转悠,路过一个老乡家里时,看到他们家里有很多过年走亲戚时收到的礼包。

    在一堆的礼包里,阮明栖看到有牛奶,就进去和老乡商量花钱把牛奶买走,给局里的兄弟送去。

    “坐过去点,给我让个位置。”应时说,“走了一天,腿都软了。”

    林澄立马往旁边挪开。

    “你刚刚在想什么?”应时说。

    林澄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话有些难说出口,犹豫片刻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觉得自己很糟糕,没办法像大家一样冷静。”

    应时却笑了:“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么冷静,遇到这种事情谁不害怕啊,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你比较不会装,我们脸皮厚装的像。”

    林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人就会有情绪,这都是很正常的,我们穿着这身衣服,身上有责任和使命,在遇到事情时需要理智战胜情绪。”

    “你当阮队心里完全不在意吗,不可能的。”应时说,“如果他不在意晚上吃饭就不会光吃大米饭和青菜。”

    “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应时说,“这话可是你阮队说的,有自信一点,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怎么办案?”

    林澄原本阴郁的心情顿时好像照射进了一缕阳光:“真的是阮队说的吗?”

    应时笑了:“不信你自己去问他,他也刚回来,应该还没睡觉。”

    林澄自打进市局后,就一直都跟着阮明栖干活,算是他半个直属导师,所以格外在意阮明栖对他的评价,被夸一句就好像是被顺毛到尾巴根的小猫咪,心情好的不得了。

    激动的走到门边,手停留在门把手上,林澄就不动了,回过头来委屈巴巴的:“我不敢。”

    应时愣了一下,看到他哭丧的脸,笑的脸都红了:“瞧你这点出息。”

    另一个房间里,阮明栖刚洗漱完回房间,就看到江序洲坐在桌边,神情严肃的看着电脑。

    “你的牛奶都凉了,怎么还不喝。”阮明栖看到还放在桌面上的牛奶,皱起了眉头。

    江序洲在思索什么,头都没有抬:“先放着吧,一会儿喝。”

    “一会儿凉了。”阮明栖拿起桌上的牛奶给他递过去,“赶紧喝了,就这一瓶草莓味的,多少双眼睛盯着。”

    江序洲想到刚刚的画面笑了,他们去老乡家里的时候,那家的小孙女在喝草莓味的酸奶,自己多看了两眼,阮明栖就去和小姑娘要酸奶。

    小姑娘舍不得,不肯把酸奶分给他,最后还是他哄了好一会儿,包了个压岁钱,小姑娘才忍痛割爱送了一瓶给他。

    去给局里的同事送牛奶的时候,好几个人开口要这瓶草莓味的牛奶,阮明栖都紧紧的护着怎么都不肯给,白得一堆调侃。

    Chapter 70

    再次见到陶万坤时, 他整个显得十分狼狈,头发乱糟糟的,下巴冒着青茬, 精神萎靡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看到来的人是阮明栖, 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好像一匹被惹怒的狼,泛着骇人的凶光。

    他想不明白, 自己就是打了艾青红,怎么就被派出所给拘留了。

    如果不是阮明栖, 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面对他愤怒的眼神, 阮明栖就好像看不见一般。

    “在派出所冷静了两天, 看你精神还不错啊。”

    阮明栖把带来的文件夹放在桌面, 与他对视的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老子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让人拘留我, 市局来的警察就了不起了?”

    一起进来的任献脸色沉沉, 对于陶万坤这个人渣, 实在有不起好脸色。

    阮明栖神情淡然:“因为你聚众闹事,涉嫌故意伤害他人, 这个理由够吗?”

    “我打我自己的老婆理所当然!。”陶万坤冷哼一声, “倒是你, 这么关心那个臭婆娘, 不会也看上她了吧。”

    陶万坤语气凶狠,在提及艾青红的时候, 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阮明栖神色不变, 眼中有寒芒一闪而过。

    “也是, 那婆娘虽然人贱了点,脸长的是真不错。”

    陶万坤明显就是故意的, 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阮明栖的表情。

    阮明栖很清楚,他想挑衅自己。

    “你妻子还真是悲哀,嫁给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阮明栖也丝毫不惯着,知道陶万坤这种人大男子主义情节严重,直接贴脸开大。

    “你说什么!”陶万坤听到没出息三个字,整个人都炸了起来,“你说谁没出息!”

    “干什么,坐下!”

    “坐下!”

    接连两声呵斥响起,在他身后站着的派出所民警立马将人按住。

    纵使陶万坤力气再大,到底扛不住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按压。

    “我说错了吗?”阮明栖反问,“你家暴殴打妻子,导致艾青红身上伤痕多达八十余处,其中用烟头烫伤的三十处,热水烫伤两处,刀割二十八处。”

    “甚至怀疑她所生的孩子不是你亲生,将孩子以两万块钱的价格卖掉,已经涉嫌故意伤害,和拐卖妇女儿童。”

    姚盼盼把艾青红的验伤报告发了一份电子版过来,看到内容时他们都震惊了。

    医生帮艾青红处理检查时,竟然在她的大腿内侧发现一大片烫伤痕迹。

    在家里做初步的伤口包扎时,艾青红出于戒备心理,并未告知医生自己的腿上还有伤。

    直到心理医生的介入,获取她的信任后,艾青红才与众人讲述自己被人贩子拐到下枫村,卖给陶万坤做妻子的经过。

    艾青红原名叫邵向丽,是云禾省高山县人,初中毕业后为了赚钱给家里减轻负担进城打工。

    却没想到刚下火车就遇到了人贩子,被拐卖到了下枫村。

    人生地不熟,没有手机没有钱,为了怕她逃跑,陶万坤把她关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是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回来,紧接着等待她的就是一顿毒打,以及被关到潮湿闷热的地窖中去。

    “陶万坤,虎毒尚且知道不食子,你比畜牲还不如。”

    陶万坤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阮明栖能查到十几年前的事情,瞬间眼神有些躲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陶万坤今年已经六十几岁,艾青红长期辛苦劳作,看起来比同龄人年岁要大一些。

    尽管如此,和陶万坤站在一起也不像是夫妻,更像是父女。

    阮明栖又怎么会不不知道他在说谎的,不想正面和警察交谈。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成天赚了两个钱就知道喝酒,喝醉了就回家打人,现在敢做不敢当的,我说你没出息哪里说的不对?”

    陶万坤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充满了红血丝,凶狠的样子令人胆寒。

    “老子打他怎么了,那是她活该,谁让他给老子带绿帽子的!”

    陶万坤被激怒,气势汹汹的说道:“让她去镇上卖个香肠她也能勾三搭四,谁知道她生的那个孩子是谁野种。”

    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关于陶万坤买卖妇女儿童,根据艾青红的供述,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艾青红被拐卖后,其父亲去当地派出所报过警,也为了找人录入了DNA样本。

    经过双方DNA比对,可以确定艾青红就是十几年前丢失的邵向丽。

    因为女儿丢失,艾青红本就患病卧床的母亲直接哭瞎了眼睛,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抱憾离世。

    为了找寻女儿,艾青红的父亲在外奔波,在五年前的除夕夜里被车撞死。

    如今就算能离开下枫村,艾青红也“无家可归”,等待她的不是就久未见面的父母,而是荒山山的两座孤坟。

    艾青红得知父母因为自己丢失的缘故双双离世,在医院哭晕了过去。

    一个家庭被坑害到如此地步,买卖人口的恶徒竟然还在叫喊自己冤枉。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起命案竟然还会引出十几年前的人口拐卖。

    “被你卖掉的那个孩子,你卖给谁了?”阮明栖问道。

    陶万坤一口咬定:“我不知道,那个野种估计早就死了。”

    话音刚落,一旁做笔录任献听不下去,用力一拍桌子:“什么态度,说人话都不会了?”

    不仅仅任献听不下去了,在一旁守着的派出所民警的脸色也都黑了。

    不管他们怎么问,陶万坤都不肯说出孩子的去向。

    江序洲和林培鑫在外头等着,派出所的审讯室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坐在外头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时不时就能听到里头传来拔高音量的喊声,随后就会有拍桌子的声音响起。

    “师父,下枫村的村长在外头转悠好久了。”

    杨彬抱着刚买回来花卷,嘴里还有一口没咽下去,说话有些含糊。

    江序洲却一下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目光朝着外面方向看去,正好和胡光明向里张望的眼神碰上。

    目光对视,胡光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身想走。

    江序洲和林培鑫立马起身追了出去,留在办公区的民警看到他们出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追了出去。

    胡光明被“抓”回局里时,脸色都白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三四个警察出来追自己。

    等阮明栖他们从审讯室里出来,看到胡光明时有些意外。

    阮明栖自然而然的走到江序洲背后:“你们四个什么情况,围桌打麻将呢?”

    江序洲看向胡光明:“你自己再把刚刚所说的内容重复一遍可以吗?”

    阮明栖心中一紧,不知他们这是又在闹哪一出。

    胡光明是有些怵阮明栖的,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是来提供线索的。”胡光明声音很小,明显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玩意?大声点听不见。”

    要不是看到他嘴巴在动,阮明栖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给陶万坤卖老婆的那个人贩子叫田庆,是我老婆的远房表弟。”

    阮明栖愣了一下,微眯眼眸:“你一开始就知道陶万坤的妻子是买来的?”

    胡光明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反应过来后又立马点头。

    “一开始不知道,几次去他们家买香肠的时候,听到他家里有女人的哭声,加上注意到他和田庆来有来往,就猜到个大概。”

    “除了艾青红,田庆是不是还拐卖过别的妇女儿童。”

    如果不是有前科,胡光明也不会因为陶万坤和田庆有接触,就往他可能买老婆的方向上猜。

    胡光明点头:“是,我们村子里一户叫胡杨的,他儿子也是从田庆手里买回来。”

    阮明栖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再怎么说田庆都是我老婆的表弟,沾点亲缘,我要是直接给他举报了,家里头交代不过去。”

    “而且都是村子里的发生的事情,我怕我要是说出来了,让村民们知道了,肯定是要怪我的,那我要怎么面对他们。”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了:“你作为一村之长,村里食物的管理者,在得知犯罪情况时不予以引导纠正他们的行为,还包庇犯罪,这样就能面对村民了?”

    “我也是有苦衷啊。”胡光明还觉得自己委屈,“选举村长的时候田庆给我帮了不少忙,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阮明栖着实被这番言论气到,说话也越发不留情面:“那你有没有想过被拐卖来的那个孩子他家里人会承受多大的痛苦,艾青红的家人承受多大的痛苦?”

    胡光明的头越发低了:“所以我来了,我知道这样不对。”

    阮明栖懒得跟他废话,让任献带人进去,配合派出所民警把笔录做了。

    刑侦队办的是刑事案件,目前杀人凶手尚未找到,他们的重心依旧在排查凶手上,抓捕人贩子天庆的事情要由派出所民警去办,若是需要他们会配合一起行动。

    江序洲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阮明栖坐下,调整一下情绪。

    阮明栖会意,移动了一下位置,稍稍靠近江序洲一些。

    “里面审讯情况怎么样?”林培鑫问道,“都交代了吗?”

    “别提了,孩子被卖到哪里了死活不说,也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坚称香肠里的人牙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培鑫皱起眉头:“你相信他真的跟香肠里的人牙没有关系吗?”

    “不信。”阮明栖说。

    闻言,不止是问问题的林培鑫,江序洲也愣了一下。

    阮明栖的回答太肯定了。

    陶万坤家的香肠从制作到售卖,再到被村民买回家烹煮,其中经过了几个人的手他们不得而知。

    要是真被人中途动了手脚,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假设买家是为了钱,故意往香肠里放东西,有那么多东西可以选择,为什么是人牙和指甲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和命案有关吗?”

    “另外,我们调查过买家的情况,她家六岁的小孙子确实在医院,且因为被人牙呛到,差点丢了条命。”

    “如果是为了钱,没必要豁出命去讹诈,更何况陶万坤的家庭情况也说不上多富裕。”

    阮明栖说:“为什么不是第三方动手也是一样的理由,倘若是为了谋害人,为什么单单选了牙齿和指甲盖的。”

    “如果不是为了害人,放这两个东西进香肠里没有理由,除非放东西的人巴不得这两个证据被警察发现,好让警方有线索去调查真相。”

    被害人的牙和指甲盖一旦被发现,警方肯定会有所察觉,并沿着线索展开调查。

    能够拿到被害人的牙齿和指甲盖的,一定与被害人的死有关系,存在被警方调查到暴露的危险。

    牵扯在其中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隐瞒这件事,而不是暴露出来。

    “最后一点,我在提到香肠里找到被害人的东西时,陶万坤呆滞住了,有惊恐但更多的是意外。”

    “在我提出在香肠里找到被害人的牙齿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情绪非常激动的反驳,并且语气非常肯定,他的反应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