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荌亲完起身的时候,元宝眼疾手快,伸手攥住她的衣襟,踮脚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才算满足。
岁荌眉眼弯弯地看着元宝,任由他对自己贪婪索取。
朝府的庆祝到亥时初结束,元宝洗漱后睡下,只是感觉没睡多久就听见隔壁有人在敲岁荌的门。
元宝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仔细听。
隔壁有说话的声音。
元宝瞬间精神了,披上外衫塔拉着鞋,拉开门往隔壁看,“姐姐。”
王管家几人听见声音看了下元宝,又看向岁荌。
元宝有些茫然,因前面都是群女人,他就站在门边没朝岁荌那边走,只拿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睛看着她。
岁荌边系腰上的带子,边朝元宝走过来,“怎么醒了?”
她看了眼天色,以及外头的星星辨别时间,“才丑时,你回去继续睡。”
元宝心想,他果然没睡多久,才刚刚丑时,“出什么事了吗?”
元宝脑袋探过岁荌的身体朝她后面看,王管家挑着灯笼站在那里。
“说是幽巷里出事了,赵姨的意思是,让我跟着去看看。”岁荌系完腰带,牵着元宝回他房间。
等元宝跨过门坎,岁荌伸手,单手掌心包着元宝的后脑勺,将他拉到怀里,低头吻他的唇瓣,浅浅地交换了一个吻。
元宝还迷糊着,只昂脸看她,双手无意识攥着她腰侧的衣服,软软地说,“还要。”
馋狗。
岁荌咋舌。
“去睡觉。”岁荌亲了下元宝修长的脖颈,没忍住,微凉的鼻尖微微往下,划过他敏感的肌肤,将唇贴在他锁骨处,轻轻吸了一下。
元宝瑟缩地耸起肩膀,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元宝在门内,岁荌也就露个后背在外面,所以这视角在旁人看来,就是岁荌在跟元宝说话,殊不知已经亲到了衣服里。
岁荌起身,揉揉他脑袋,不再耽误时间,“我天亮就回来。”
说完便抬脚离开,元宝伸手拢了拢衣襟,从门内探出小半颗脑袋朝外看。
等岁荌走远了,才眨巴眼睛关上门。
元宝怕黑,所以房间里始终留有一盏光亮微弱的油灯,这会儿他拿着铜镜对着油灯仔细看脖颈,就瞧见原本白皙骨感的锁骨上,多了一小块红色,像是被大蚊子叮了一下似的。
其余地方是干干净净的白,只有那里是小小的红,如同落在白雪上的一片红梅,说不出的妖冶暧昧。
元宝脸蛋微热,手指轻轻蹭着那块地方,觉得好看。
元宝回想岁荌刚才的话,幽巷里出事了。
可幽巷关着的不是三皇女梁虞吗,因她获罪时皇上饶了她一命,此生幽禁在幽巷中,所以新帝登基后也不能开口处死或赦免她。
现在三皇女出事了,只能说明有人忌惮她活着,怕她坏事。
元宝懒得再想,反正姐姐让他睡大觉,他就去睡大觉。
元宝躺下重新入睡的时候,岁荌坐上马车同朝文淑一起前往幽巷。
路上,朝文淑跟岁荌说,“从准备查安王一案起,皇上就着人在暗处盯着三皇女,防止有人先对她下手。”
“这几日,宫里查得也严,木槿发现太君后身边的苍山几次试图出宫都没出去,所以夜里特意放松戒备,给了他出宫的机会。”
“苍山乔装打扮前往幽巷,意图取三皇女的命,”朝文淑道:“皇上的人将计就计,给苍山一个他已经毒杀得手的错觉。”
“现在苍山已经回宫复命去了,但三皇女可能是今日见到的人太多,旧疾复发。”
“赵鹤领旨去幽巷,说想让你也去看看,”朝文淑双手搭在膝盖上,“因为从三皇女今晚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情,说不定见到你之后,会有意外收获。”
而赵鹤出宫,恰恰帮苍山印证了他下毒成功一事。等天亮后赵鹤回去复命,说三皇女已经死了就行,刚好让太君后放下警惕跟戒心。
马车在夜里行驶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
幽巷,就是字面意思,一处幽暗狭长的巷子,尾端坠着一间僻静的小屋。这里几乎不见天光,不知四季,闻不到人间烟火,听不见市井热闹,住在这里久了,人会安静到发疯。
三皇女梁虞,从十八岁起,就住在了幽巷。如今二十年过去,她明明还不到四十岁,但看起来却跟六十岁差不多,整个人精神恍惚,听不得半分异样动静。
今日因为苍山来了,梁虞被迫见到很多穿着宫服的人,精神受到刺激,记忆瞬间回到二十年前,陡然想起她在寝宫中享福的时候,突然被御林军当场拿下拖拽出去。
这对梁虞来说,是她这辈子最深刻难忘的记忆,也是此生阴影。
毕竟从那以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从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三皇女,变成了监下囚。
她父亲,明艳照人的皇贵君,被一条白绫挂住了脖子,她们父子俩从云端跌入泥潭,从此一个长眠于世,一个不见天光。
亏得她这些年痴痴傻傻浑浑噩噩,才在这种老鼠都不住的地方活到现在。如果她神志清晰,怕是早就被关疯了。
只是今天见到的人太多,记忆受到刺激产生错乱,让她以为这些宫人是来拿她的御林军。
“滚开,都从我的寝宫里滚开!我没有谋-反,全是、全是我父亲做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关我。”
梁虞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发疯,谁敢靠近就用枕头挥打谁。
见没人靠近,梁虞开始对着枕头大哭,“母皇救我,母皇我是冤枉的,我没做错事情。”
她这个样子,赵鹤也没办法给她诊脉,只好坐在一边等她冷静下来。
“朝大人,岁御医。”有人出声。
赵鹤听见动静扭头看,就见朝文淑跟岁荌来了。
赵鹤看了眼床上的梁虞,站起来朝两人走过去。
“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赵鹤跟岁荌说,“你去试试,看她认不认识你。”
岁荌想了想,突然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长发瞬间披散在肩上。
赵鹤看完,“嚯”了一声,“你要吓死她啊,她不得以为是安王找她索命来了。”
岁荌双手箍起头发跟赵鹤说话,“下点猛药,如果她能想起来,我有一出好戏想唱给所有人听。”
说完,岁荌放下头发,慢悠悠朝梁虞“飘”了过去。
别说梁虞了,连暗处的宫人都被吓了一跳。这、这岁御医怎么走路是飘的!
而且现在大半夜的,幽巷里的光又比较暗,赵鹤往朝文淑身边挪了挪,连连摇头,“吓人。”
朝文淑倒是见多识广,她问赵鹤,“你平时听戏吗?”
赵鹤摇头,她不太爱听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跟曲调。
她以为朝文淑是要跟她闲聊,以此缓解这诡异的场景,所以颇为受宠若惊,急忙笑着搭话,“你还听戏啊?听什么戏?”
朝文淑,“……”
朝文淑看了赵鹤一眼,不想开口说话。
她其实是想告诉赵鹤,岁荌这个看起来“飘”着的步法,在戏曲里叫“鬼步”。
听母亲说元宝是学舞,平时也涉猎一些戏曲用来哄刘长春妻夫开心,想来这“鬼步”是元宝教岁荌的。
岁荌踩着小碎步来到梁虞床前,轻声喊,“三姐姐。”
梁虞疑惑地抬头,就对上岁荌那张脸,以及她披散的长发。
梁虞给出的反应也很直接,抽了口凉气,两眼一翻,直接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岁荌,“……”
岁荌企图甩锅,“她这也太心虚了吧!”
赵鹤走过来,“是你太吓人了。”
岁荌讪讪地把头发全挽头顶,用那根羊脂玉簪子再簪回去。
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银针,对着梁虞一顿扎。
赵鹤看的眼皮直跳。
梁虞被扎完倒是悠悠转醒,她茫茫然的,一扭头,视线就对上坐在床边的岁荌,大叫了一声,差点再次晕过去。
好在岁荌的针还扎在她身上。
梁虞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胡乱挥动手臂试图驱赶岁荌,“走开走开,你又不是我害的,走开啊呜呜呜。”
她一把年纪的人,被吓得嗷嗷哭。
岁荌来了兴趣,悠悠问,“那我是被谁害的?”
“是、是我父亲想害梁蕴,你是活该,你自找的……不是我杀了你,是、是君后!对,是他,他把我跟我父亲还有你,全杀了。”
“他想给老二铺路,是他对你屈打成招,是他逼着你摁的手印。这个心如蛇蝎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恶人。”
梁虞吓得崩溃,话说得也是颠三倒四断断续续,“他还想杀我,他想要杀我。他才是凶手,你去找他,去找他啊。”
梁虞大喊大叫,“母皇,母皇救我,阿荷不是我害的,我跟我爹是想污蔑老大的,没想杀阿荷,阿荷你别过来。”
虽然这些事情,岁荌早已知道,但如今听三皇女再说一遍,心头依旧有些沉闷难受。
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人喘不上气。
梁荷属实是活该,这对她来说本就是无妄之灾,她可以袖手旁观,但她却选择牺牲自己替梁蕴洗脱污蔑。
这身谋逆的罪名,她一背就是二十余年。
岁荌吸了吸鼻子,压下多余情绪,看向赵鹤跟朝文淑,语气轻松,“看来是记得。”
“既然记得,那就好办了。”
岁荌朝两人招手,问,“宫里最近可有什么大的庆典跟宴席?”
“说来还真的有,”赵鹤道:“再过几日就是太君后的寿宴,不过以往都是小办或是不办的,因为他不愿意铺张所以都省下了。”
自然,太君后不办寿宴一事也为他赚足了好名声。
虽说不办寿宴,可每回太君后生辰时他都不会委屈自己,他会借机给亲近他的大臣升官,抑或是给他母族丰厚的赏赐。
折算下来,花费跟办寿宴其实差不多。
“如果要办,”朝文淑懂了岁荌的意思,缓声开口,“也不是不能办。”
太君后如今身体不好,刚好可以大办一场寿宴,邀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为他热闹热闹冲冲病气。
以前太君后可能不答应,但现在不同,一是三皇女“死”了,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瞬间消散,二是他年迈多病,这种时候肯定怕死,以冲病气为由办宴,他定会答应。
只是这事不能由她提,她得找人暗示暗示,最好的法子是让礼部尚书沈云芝提这事,如此太君后才不会多疑。
岁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由朝朝文淑拱手,“劳烦伯母了。”
朝文淑浅笑一下,应,“没事。”
三人商量好了,便分开行事。
赵鹤是清晨回的宫,进宫便去回旨,说三皇女医治无效,已经死了。
皇上震怒,罚了赵鹤三个月的俸禄,停了她的职,理由是,“连人都救不活,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御医?!”
皇上之所以这么生气,无外乎她最重要的证据没了。
消息传到后宫,太君后连早饭都比以往多吃了半碗。
“此事办的不错,”太君后跟苍山说,“老三死了,我心情瞬间通畅很多。”
只是太君后心头还有一丝疑虑,那便是以往想弄死梁虞都没能得手,怎么这次这么顺利,莫不是有诈?
苍山笑,“皇上终究是自负了,以为有了那个岁荌就能重提当年旧案,一门心思全扑在岁荌跟那个元宝身上,急着讨岁荌欢心,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倒是也有这个可能。
当心心念念的事情快要完成的时候,人难免会大意会放松,这时候出现纰漏很正常。
太君后轻轻点头,没再多想,“老三怎么处理的?”
“听说皇上气疯了,派了好几个御医去,都没能把人救活。人死了没价值了,又是个仇人,皇上怎么可能好好给她送葬,自然是一个棺木抬走埋了。”
罪人不能进皇陵,估计是找个乱葬岗,扔了。
三皇女梁虞活着的时候,皇上还能对她容忍一二,现在她死了,半点作用都没有,皇上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太君后闻言笑了下,感慨道:“也是个可怜孩子,被关了这么些年,如今也算解脱了,不是件坏事。”
苍山见太君后今天精神状态极好,便提起他生辰寿诞的事情。
要不是他身边小侍说办宴可以冲喜,苍山险些没想到这上面。太君后现在可太需要一场热热闹闹的寿宴,好好冲一冲身上的病气了。
“我要这个热闹做什么。”太君后没直接松口,而是道:“来回折腾,太累了。”
苍山叹息,轻声说,“主子,因为岁荌的出现,外头风言风语又多了很多,您要是不露面压一压,她们都快忘了梁国能有今日是谁的功劳。”
就因为岁荌跟安王梁荷长得像,导致很多人重提安王,想起她的好,并开始觉得她不像是会谋-反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办宴,您老人家坐着就行,等她们给您行礼叩拜,哪里需要您亲自劳累呢。”
太君后微微闭上眼睛。
从他生病以来,朝臣们都快把他给忘了,要不然哪里会有什么安王旧案。
一个曾拥有过权力的人,哪里受得了被权力冷落。
“这事交给沈云芝操办,让她去提。”太君后道:“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这热闹是看一眼就少一眼啊。”
苍山可不敢应这话,又围着太君后说了一堆漂亮话,见他露出疲态才躬身出去。
知道太君后想大办寿宴,沈云芝自然重视起来,光是官员,京中四品及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全邀请了。
太君后喜欢看戏,她还请了最出名的戏班子来唱曲,曲目自然是根据太君后多年的功劳改编的,在曲里,太君后就是圣父,是上天派来拯救国家的圣人,功德无量。
虽然时间仓促,但沈云芝准备的倒是很齐全,既展示了她礼部尚书的能力,又不动声色的讨好太君后,可谓是一举两得。
日子到了八月底,离太君后的生辰宴,只剩一天。
像这种大型宴会,颜节竹都会提前张罗起来,比如挑选衣服佩饰什么的,唯有这次,他没有心情。
这宴会本来也不是真心要给太君后贺寿用的,它会是个引子,引燃安王一事。
提起旧人,颜节竹实在没有心思去选衣服。
明日的宴会,今日晚上颜节竹叫来岁荌跟元宝,三人屏退所有下人,坐在院中烧纸钱。
颜节竹面前放着一个铜盆,盆里是燃成灰烬的黄纸跟纸制铜钱。
“赐死安王跟皇贵君,将三皇女送进幽巷,对他来说,应该是他那年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吧。”颜节竹情绪淡淡,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岁荌知道今日是梁荷的忌日,坐在一边,垂眸认真地折起了金元宝,然后由元宝一个个拿着放进铜盆里点燃。
“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去寺里上香烧纸钱,”颜节竹道:“今年不同,今年你们都在。”
要是带着岁荌去上香,也太明显了。
岁荌折纸元宝的手一顿,抬眸看颜节竹,认真地说了声,“谢谢伯父。”
谢他这么多年还记得梁荷小玉两人。
颜节竹只是笑。
“我有些乏了,你们继续。”颜节竹双手撑着膝盖起身,有些疲惫地抬脚离开。
他走了,把地方让给岁荌和元宝,如果梁荷小玉能收到纸钱的话,正好让她们看看她们的女儿以及未来女婿。
“我对她们其实没有半分印象,”岁荌轻声说,“我甚至觉得我没被母父疼爱过。”
在另一个世界时,她被人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养她。
在这个世界,岁母死了后,岁大宝过得也不好,岁氏更是骂她是野种,生母不明,生父不检点。
所以岁荌一直觉得,她没拥有过亲情。
“可是来了京城我才知道,我也曾被人用性命保护过,我也有视我比生命还重要的母父,她们不是不疼爱我,她们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岁荌垂着眸,盆里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她眼底。
“所以我觉得我挺幸福的,原来也有人爱我,”岁荌笑了下,又轻声道:“但是也很遗憾,我知道的太晚了。”
刘长春跟何叶给她的母父情,是在她长大后才拥有的,她小时候所缺失的东西,等再拥有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她不是元宝的年龄,也没被爱包围着长大过,心底深处对于亲情的信任,始终少了一块。
所以岁荌把自己没拥有过的感情,都给了元宝。
她看着元宝一年年长大,看着他的生活逐渐有所起色,看着他从无到有,何尝不是通过他在弥补小时候的自己。
元宝,其实是另一个她,是她不能分割的一部分,是情感细腻温和包容的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喜欢最满意的人。
岁荌想,如果不是元宝先喜欢的她,她在元宝长大后可能也不舍得放手。
她会想尽办法,把他留在身边,哪怕两人彼此痛苦,她都不会松开。
岁荌说这些的时候,元宝乖巧地挨着她坐,安安静静听她说话。
岁荌把手里折好的纸元宝递给他,“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元宝有些茫然。
“没有你,我就不会那么拼命去挣钱,也不会拜师父,更不会开药铺。”岁荌语气慢慢轻松,畅想了一下。
“我会活得浑浑噩噩,等几年后,我意识到我是安王之女的时候,浮萍之心就会被权势浸染,我会享受权力带给我的虚荣感跟成就感,从而变成一个很讨厌的人。”
岁荌伸手搭在元宝肩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感叹道:“狗狗果然是这世上最治愈人心的存在。”
没有元宝,岁荌不会跟缺爱的自己和解,更不会理解梁荷跟小玉的做法。
元宝眼里露出笑意,想低头吻岁荌的额头,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两人是在烧纸钱。
他犹犹豫豫,轻声说,“那姐姐现在感觉到爱了吗?”
岁荌昂脸看他,眼里倒映着元宝的眼睛,笑了下,“感受到了很多爱。”
她搭在元宝肩上的手,改成搭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把他脑袋往下一摁,便吻在了他唇上。
元宝头回这么紧张局促,坐在矮凳上动都不敢动,嘴巴更是不敢张开,余光一直左右乱看。
岁荌笑着松开他,元宝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万一被她们看见了,多不好。”
“她们”指的是小玉跟梁荷。
岁荌本来应该是无神论者,但想到自己的经历,默默把那句“世上没有魂魄”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要怪我娘了,怪她没教好我,我才在这种正经时候不正经地调戏人家小公子,”岁荌无赖地说,“我爹应该好好管管她,这都是什么女儿啊。”
听她语气轻松地调侃起自己的母父,元宝心里酸酸软软的,感觉她是真的接受了她的母父双亲。
来京城一趟,元宝知道了自己的来处,更加确定自己的归处,岁荌也了解到她自己的母父,以及她们对她的爱。
比起权势,元宝觉得对他跟姐姐来说,这些好像更重要些。
两人把纸钱烧完,岁荌起身喊人过来收拾铜盆,元宝则坐在矮凳上,双手合十,对着铜盆拜了又拜,一脸虔诚认真。
“希望姐姐此生平安快乐。”
这一个愿望,他前后许了两次,一次是对着天灯,一次是今天。
元宝睁开眼睛,眼尾瞥见岁荌没往这边看,立马又闭上眼睛小小声说,“未来的爹爹娘亲,希望你们保佑,让姐姐早日娶我过门!谢谢!”
颜节竹走之前,把他的小侍留下,这会儿对方正跟在岁荌身后过来。
岁荌看元宝双手慌乱地放回腿面上,不由疑惑,“你干什么呢?”
元宝眨巴眼睛,有些心虚,“什么都没干啊。”
正巧有风扬起一些灰烬,岁荌立马道:“我娘说你撒谎了。”
元宝直接吓得从矮凳上跳起来,钻进岁荌怀里,不敢回头看。
岁荌得逞极了,伸手揽着他的后背,哼哼着说,“让你不诚实。”
其实刚才就有点起风了,所以她才喊人过来把盆收起来。谁知元宝做了亏心事,满脸心虚。
元宝这才小声把刚才的愿望说了一遍。
“你才十三岁,如果要娶你的话,还得过两年。”岁荌认真想过这事了。
元宝从岁荌怀里退出来,满脸失落遗憾,“怎么还要这么久啊。”
“我都迫不及待想嫁给你当你夫郎了。”他不知羞,这话脱口而出,半点不含蓄。
元宝垂头丧气,跟只把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
岁荌犹豫一瞬,往元宝身边倾斜身体,含含糊糊轻声道:“那你去洗澡,洗完来我房里。”
元宝立马抬脸看岁荌,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小脸这会儿险些放光,“你说什么?”
他分明是听见了,不然不会一脸要啃到骨头的兴奋。岁荌双手背在身后,扫了他一眼,抬脚往自己房里走,故意道:“没说什么。”
元宝不依,“你分明说了。”
岁荌瞪他,“那还不快去洗漱。”
元宝红着耳廓跟脸颊,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双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声音甜的不像话,“好”
他小跑着,跟岁荌说,“那你,那你别睡着了,等我啊。”
岁荌被他情绪带动,也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揉了揉鼻子,清咳两声,“昂。”
她倒是不用洗澡,她去好好洗洗手。
岁荌说“来我房里”,元宝下意识以为是要做那事,特意在洗澡的时候,加了花瓣,把自己搓了又搓,确保干干净净香香气气好下嘴,才从桶里出来。
他红着脸敲响岁荌的门,在她说“进来”后,做贼一样,迅速钻进她房里,随手把门栓上。
元宝脸通红,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期待跟兴奋。
岁荌换了身宽松柔软的衣服,长发随意用发带系在身后,坐在圆椅上,拍拍腿示意元宝坐过来。
“明天晚上,你跟颜伯父一起进宫。”岁荌等元宝坐上来后,单手环在他的腰后,防止他往后仰。
元宝是乡君,又有安乐的封号,享四品待遇,所以哪怕沈云芝心里再膈应,元宝都在进宫赴宴的名单上。
元宝双手环着岁荌脖子,满脑子贴贴,根本无心思考别的,听岁荌这么说就跟着点头,“我明晚跟颜伯父走,他去哪里我去哪里。”
岁荌亲他唇瓣,“乖。”
这么乖的小狗,应该得到奖励。元宝攀着岁荌的肩吻他,含含糊糊问,“为何不去那里?”
他指的是床。
“你还小,”岁荌想起什么,捏了捏元宝的耳垂,“你还小,看什么《避火图》。”
元宝本来沉浸在亲热的氛围里,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睁圆,惊诧地看着岁荌,“曲曲。”
呜呜曲曲出卖他!
因为除了曲曲,没人知道他看《避火图》的事情,反正他自己是不会说的,打死都不会说!
岁荌挑眉,“关曲曲什么事儿,是你那天喝醉了自己说的。”
元宝,“???”
元宝,“!!!”
果酒误他!
元宝的脸比刚才还红,低着头小声说,“我就只看看。”
“没做别的?”岁荌不信。
元宝的脸更红了,眸光闪烁心虚,手指缠着岁荌衣襟的绳子,轻轻拉扯,“什么、什么别的。”
他装傻充楞。
岁荌手指点在他胸口上,指腹轻轻往下滑,笑盈盈看着元宝,“你说什么别的。”
她是指他碰过了吗。
元宝跟虾一样,对她求饶。他怕岁荌再问下去,干脆主动堵住她的嘴。
岁荌这才放过他。
岁荌手搭在他腰侧,在他滚烫的耳垂边上轻声道:“姐姐今天教你点《避火图》上没有的。”
她怎么着也比元宝懂得更多。
大夫嘛,对触觉感观的了解,可比元宝清楚多了。
一炷香后,元宝跪坐在圆椅里,双臂搭在椅子后面,人趴在那儿,通红的脸埋在手臂中,只露出亮晶晶水灵灵的一双眼睛,随着岁荌移动。
如果他身后长了条尾巴,这会儿估计会疯狂摇晃。
岁荌站在盆架前面洗手,“你不是摸过了吗?”
岁荌纳闷地回过头看元宝,“怎么还这么敏感?”
这才多大会儿。
元宝都快熟了,哼哼唧唧,“不一样。”
他的手跟姐姐的手,不一样。
岁荌走过来,擦过手后,微凉湿润的手指轻轻戳元宝额头,笑他,“就这点出息,还学人家当小馋狗。”
元宝张嘴咬她手指。
他伸手拉着岁荌的手,鼻尖在她掌心里蹭来蹭去。
刚才就是这双手,接住了他青涩稚嫩的爱意。
“我喜欢姐姐。”元宝挨个亲她指尖。
岁荌可太了解他了,微微挑眉,“腿又不软了?”
刚才他绷到小腿肚子发紧,泄力之后,难免腿软。
菜,还想玩,啧啧啧。
元宝脸热,脸埋她掌心里,“……软。”
于是他跟她小声商量,“我歇歇再来,好不好?”
元宝不服气,他就是太紧张太激动了,他真实水平不是这样。他非得跟姐姐证明一次他的实力!
……所以他申请缓一缓再继续。
让他缓一下,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
姐姐帮他了。
这对于元宝来说,相当于姐姐跟他小“圆房”了。
岁荌抽回手,“好……个屁,明个还有大戏要唱,我送你回去睡觉,下次再说。”
元宝不愿意。
岁荌有些无奈,只能跟他保证,“事情结束后,咱们回家,你想几次就几次,我都依你。”
她道:“明天还有事情,你要是无精打采的,怎么去宴会?”
元宝微微一愣,“回家?”
他惊喜到直起腰背,跪在椅子上,“姐姐是说,咱们事情结束就回家?”
“自然,”岁荌笑,“你想留在这里?”
元宝疯狂摇头,朝她伸手让她抱自己回房间,“我想跟姐姐回家。”
跟京城比起来,小县城才是她们的家。
才不是因为想几次就几次呢。
唔,当然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