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其他小说 > 反派养大男主后(女尊) > 83. 083 “汪~”
    “沈家哥哥,”颜节竹一手抚着车厢,一手搭在朝颜手上,缓步下了马车,笑着问,“带明珠过来买首饰?”

    沈明珠见到颜节竹,朝他屈膝行礼,颜节竹微微颔首。

    柳氏道:“听闻珍宝阁上了一批新首饰,我带明珠过来看看,明日不是你办宴吗,刚好给他打扮打扮。”

    话里话外都点出沈家对颜节竹办宴的重视,更说明沈明珠对朝颜有意思,否则买什么新首饰呢。

    “那感情好,我们可以一同进去看看,”颜节竹转身朝身后马车里看,眸光晃动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我还带了个贵客,之所以出门就是想带他四处逛逛。”

    贵客?

    柳氏跟沈明珠一同朝马车里看过去。

    朝府里的贵客上次他们在沈府上见过,不就是最近京中那个风头最盛的岁荌岁大夫吗。

    只是她一个女人,看什么首饰?

    “是岁大夫吗?”沈明珠露出好奇的神色,朝朝颜看过去,轻声询问。

    沈明珠对朝颜倒是没那么喜欢,他看中的是朝家的权势以及朝府干干净净的后院罢了,这样的人家,满京城几乎挑不出第二家。

    虽说朝颜长相极好,但跟成熟慵懒的岁荌比起来,不管在阅历还是气质上,好像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致命的吸引力。

    她若是如烛火,那天下男子便甘心化作飞蛾。

    沈明珠悄悄让身边侍从关注过岁荌的消息,听闻她在御医考核中大放光彩,一袭白衣晃了无数人的眼。

    沈明珠根据侍从的描述想象了许多,只是再怎么想都觉得想不出岁荌真正的模样。

    此时听闻她可能来了,沈明珠心里莫名有些悸动,连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握起。

    “啊?”朝颜见沈明珠问自己,摇头说,“不是岁荌姐,她去宫中受封去了,车里的是元宝哦。”

    元宝?

    沈明珠莫名觉得这个小名很熟悉,是巧合吧?

    沈明珠同几人一起朝马车上看过去,随着朝主君的声音落下,车中弯腰出来一人。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银白色圆领长袍,脚上是双缝着大珍珠的鞋子。

    因视线是从下往上看,沈明珠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少年衣摆处绣着祥云暗纹,每一处的针脚都彰显着衣料的华贵跟绣工的精细。

    再往上,窄窄的水青色腰带系出一截纤细劲瘦的腰肢,将本就完美的身形比例再次放大,凸出腿长腰细的优势。

    少年圆领银白长袍胸前的图案,是只憨态可掬的貔貅,盘成一团玩-弄自己的尾巴,而圆衣领里面是件跟腰带同色系的方领打底中衣,哪怕没看脸,都能感觉到少年清新如竹的气质。

    整身衣服看下来,沈明珠在心里盘算,此人非富即贵。

    这个想法,直到他看见少年的脸后,瞬间门消失,甚是脑子一片空白。

    元宝手搭在车厢上,弯腰从里面出来,抬起脸,垂眸朝下看过去。

    他长相极好,是宫中最厉害的画师都描绘不出的相貌。

    漂亮到完美的脸型,上面点缀的五官摆在一起甚是让人惊艳。

    莫说整体感觉,单就挑出那双眼睛来看——

    他宽窄合适的眼皮,便是再好的狼毫勾线毛笔都画不出这般自然的线条,多一分太宽,少一分太窄。

    鸦羽般的眼睫垂下,脸蛋白皙清透,鼻尖挺翘,粉润唇瓣轻抿,完完全全是个矜贵到不让不敢多看的小公子。

    沈明珠一直觉得他是京中最好看的存在,每次外出时更会刻意打扮一番,颇有心机地维持自己的美貌以及他京中第一公子的名号,让那些女人因见到他而痴迷忘我。

    沈明珠甚是享受被关注的感觉,这种虚荣感让他得到无限的满足。

    他私心里认为,满京中的小公子中,无人能超过他。

    直到现在,他所有的精心打扮仅仅是打个照面,便像水中月败给了天上月一样,碎了一池,彻底输给了面前这个纯天然的少年。

    他未施粉黛,就已经好看到让人屏住呼吸移不开视线。

    除却少年美貌所带来的刺激,最让沈明珠震惊的是少年这张脸,跟他身边的父亲有六七分的相似,轮廓跟脸型,包括眉眼,像极了沈家主君。

    沈明珠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隐隐发白。

    他甚至不敢直接扭头看柳氏的脸色,只用余光偷偷撇。

    沈主君从元宝抬起脸的那一刻,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像是血缘关系的牵引,他只一眼就断定面前的少年是谁。

    柳氏难以置信地昂着脸,眼里神情似悲似喜,身形摇摇欲坠,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要不是身边伺候的小侍眼疾手快扶住他,柳氏这会儿可能就跌在了地上。

    他原本粉色的唇,现在更是毫无血色,只张着嘴巴看着少年,所有声音全卡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

    那一瞬间门,柳氏感觉天地间门万物都消失了,上下一片白,唯有他跟马车上站着的少年在对视。

    “珠珠。”柳氏几乎是无意识轻喃开口。

    离他最近的沈明珠听见他喊的是什么,心底一沉,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会儿更是惨白。

    这对父子俩的反应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颜节竹全当没看见一样,笑盈盈伸手朝马车上的少年递过去,亲自扶他下来。

    元宝见颜节竹灵巧地扭胯挤开了朝颜,不由眉眼弯弯,将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颜节竹温热的掌心里,被他稳稳托着从马车上走下来。

    朝颜,“……”

    她爹才是小公子吧。

    颜节竹扶着元宝,抬头不动声色地看元宝脸色。

    他像是对自己跟柳氏长得一样毫无反应,没有半分惊诧,眼里只有拿着千两黄金出门买东西的欢欢喜喜,同坐在马车里一眼,多余的情绪半分没有。

    颜节竹悄悄松了口气。

    “沈家哥哥,介绍一下,这是元宝,大名岁岁。”颜节竹牵着元宝,将他引给柳氏看。

    柳氏旁边站着的沈明珠,视线一时间都不敢跟元宝对上。

    他像极了小偷,偷走了人家尊贵的身份跟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沾沾自喜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正主。

    这份无地自容的尴尬感跟心虚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为什么,沈明珠想,为什么他没死……

    同样的名字,几乎一样的脸,沈明珠可以欺骗别人说他不认识这个少年,但骗不过自己。

    五岁前的记忆,他记得清清楚楚。

    而柳氏更是直直地看着少年,好半天没反应。

    颜节竹温声喊,“沈家哥哥。”

    柳氏身边的小侍提醒了三次,柳氏才慢慢回神,他看了眼颜节竹,视线又落在元宝身上,“我,你…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形容不了他的心情。

    元宝朝他微微屈膝行礼,“见过沈主君。”

    沈主君三个字像是戳在柳氏的痛处上,他眼尾都有些红,想靠近元宝又不敢贸然往前。

    “咱们进去看首饰吧?”颜节竹抬手遮了下头,“外头太热了。”

    今个天气好,加上如今已经巳时,日头慢慢往上,自然觉得热。

    颜节竹跟元宝先抬脚进去,柳氏视线不离元宝背影站在原地。

    因五人在门口站的时间门太久了,以至于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既是看热闹,又是在看元宝。

    沈明珠觉得那些视线像极了一只只无形的手,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他偷了东西,说他不如元宝好看。

    沈明珠嘴唇发白,脸皮滚烫,他咬咬牙,本来该直接回去的,但他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想走。

    “爹爹,”沈明珠抿了下唇,伸手挽住柳氏的手臂,轻声说,“咱们也进去挑首饰吧。”

    沈明珠想知道元宝跟朝家是什么关系,跟朝颜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在京城会在朝家。

    岁岁,莫不是岁荌带来的?

    被沈明珠搀扶着,柳氏才慢慢回神,他像是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慌乱地抬手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尽力稳住神色,温声道:“好…好。”

    五人前后脚进来,但这种店铺,女人进来跟不进来没区别,主要赚得是男子的钱。

    珍宝阁的伙计一眼就能看出来进来的四个男子身份地位不俗,立马笑盈盈上前迎接。

    伙计今年十八岁,是个笑起来有酒窝跟虎牙的女人,看着很是讨喜。

    见四人并肩而行,酒窝伙计立马道:“店里的首饰今日有优惠,可随意试戴。”

    颜节竹道:“不要摆在明处的这些,我要今天新到的。”

    柳氏跟着颔首。

    伙计立马明白这两位年长一些的是店里的老顾客,恭敬地将手往楼上一伸,“那请几位先去雅间门等候,我这就着人送些茶水果子,首饰稍后就到。”

    五人上了楼,颜节竹邀请柳氏跟沈明珠进一个房间门,“元宝跟明珠年龄相仿,少年人总有话说,不如大家一起挑挑?”

    柳氏不好拒绝,浅笑点头同意。

    五人坐在一张长桌上,朝颜挨着颜节竹坐,元宝只能坐在他的另一侧,便跟柳氏几乎并肩。

    前后脚功夫,伙计们就把茶水分别摆在他们面前,茶盖掀开,茶香四溢,是上好的龙井茶。

    酒窝伙计带着十来个少年小伙计上来,站在长桌的另一侧,这十来个小伙计每人都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盒子,前面几个盒子里面装着成套的头面,后面则分别是镯子簪子等物。

    因颜节竹垂着眼睫在喝茶,没有搭话的意思,酒窝伙计先看向有些魂不守舍的柳氏,“主君,这套红玛瑙头面甚是配小公子的肤色,要不要试戴一下?”

    她说完,捧着红玛瑙首饰盒子的小伙计往前走几步,直接停在元宝面前,“小公子您看看?”

    一时间门,雅间里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沈明珠脸色难看死了,柳氏也有些恍惚,唯独颜节竹微微挑了挑眉,朝颜则探头看四人脸色,主要是看元宝。

    元宝眨巴眼睛,没接红玛瑙盒子。

    小伙计见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也有些惶惶不安,茫然地扭头看酒窝伙计。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生怕得罪了贵客。

    酒窝伙计也懵了,这个圆领的小公子跟他身边的这个主君难道不是父子?

    他俩长得那么像!

    主君身边的另一个小公子,虽然跟主君看起来也像,但瞧着不似亲生的,倒似表亲。

    颜节竹慢慢放下茶盏,笑着道:“你送错了,这位不是沈家主君的儿子。”

    他抬下巴指沈明珠,示意伙计,“那个才是。”

    这群伙计瞬间门愣住了,眼睛在元宝柳氏跟沈明珠三人之间门看来看去,酒窝伙计更是脱口而出,问元宝,“这不是你爹爹?”

    柳氏呼吸屏住,看似目不斜视,其实注意力全放在元宝身上,耳朵里只能听到元宝的声音。

    元宝笑着摇头,语调平静,“不是哦,我不认识这位主君。”

    柳氏心跳一停,眼睫宛如千斤重,垂下遮住视线。

    酒窝伙计却是惊诧,“可你们长得这么像,我还以为你们是亲父子……”

    元宝道:“天下相似之人很多,这位主君有他的儿子,而我有我的爹爹,我爹爹叫何叶,是天下最厉害的男大夫。”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星辰光亮,眉眼全是被宠溺的骄傲,尤其说到男大夫的时候,更是自豪极了。

    柳氏侧眸看他,元宝眸中的光像极了刀子,狠狠扎在他心脏上,来回搅动,疼得他不能呼吸。

    这是,这是他儿子啊……如今他却骄傲地说着他的“爹爹”。

    酒窝伙计这才信了元宝的话,那个天下最厉害的男大夫何叶,一定很疼这个小公子,所以他提到此人的时候,眉眼里全是对家人的孺慕爱意跟钦佩向往。

    颜节竹顺势接话,好奇地问,“何大夫主要治什么病啊?”

    “我爹爹啊,以前什么都治,后来姐姐独当一面他便专心医治小孩,”元宝替自家拉拢生意,左右看了一圈,说道:“我姐姐医术也厉害,如果你们有哪里不适,完全可以去找她。”

    酒窝伙计觉得这个圆领小公子不仅好看,而且灵气十足很好相处,让人心生喜欢,不是对他外貌皮囊的喜欢,而是对他性子的喜欢,便搭话问,“你姐姐叫什么呀,去哪里找她?”

    元宝更骄傲了,“叫岁荌,你们可以去朝府找她。”

    酒窝伙计,“……”

    对不起打扰了。

    额滴亲爹啊,岁荌啊,人家现在是御医了。朝府哇,她们哪里有胆子去太傅府邸里看诊。

    虽然这个小公子是真的在给她们介绍好大夫,但她们实在受用不起!只能辜负他一番好意了。

    酒窝伙计也不好直接拒绝小公子的推荐,讪讪笑着说,“好好好,有机会一定找。咱们,咱们还是先看看首饰吧?”

    因元宝跟酒窝伙计说话,倒是缓冲了刚才尴尬无比的气氛,让场子又热起来。

    酒窝伙计能说会道,除了刚才认错人的失误外,没再出过半分纰漏。

    她推了几款镯子,元宝却看中了最开始的那个红玛瑙头面。

    元宝看朝颜,寻求她的意见,“这个适合曲曲吗,想买给他。”

    朝颜真仔细看了一圈,最后点头,“他白,这个挺衬他肤色的。你先买,等我有银子了,给他买金的。”

    她之前答应过曲曲的,奈何如今囊中羞涩还买不起。

    元宝笑,跟酒窝伙计说,“这个我要了。”

    沈明珠见那木匣盒子被小心翼翼放在一边,楞了楞。

    曲曲是谁?朝颜为什么要给他买首饰?

    而且元宝他“爹”不是寻常大夫吗,为何这么有钱,上好的红玛瑙头面,说买来送人就买来送人。

    “您这羊脂玉镯是整块玉雕刻的吧?”酒窝伙计眼神最好,一眼看见元宝抬手时袖中半隐半现的莹白玉镯。

    元宝笑,“姐姐送的。”

    “岁大夫出手阔绰啊,”酒窝伙计感慨,“这镯子不便宜。”

    “是吗?”元宝垂眸看腕上的镯子,很随意的语气,“首饰而已,好看就行。”

    他看镯子的时候,沈明珠也在看。

    他首饰无数,可这么好的羊脂玉却没有。

    尤其是元宝态度随意,看镯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寻常首饰,丝毫没觉得它多贵重。

    沈明珠搭在腿面上的手,不知何时掐在了一起,指甲绷到发白。

    他眼睁睁看着元宝又挑了件场上最贵的首饰,是个做工精致的金簪。

    簪子上面的每一根金丝的缠绕都极其考验首饰师傅的技术,所以贵重,尤其是金簪上还点缀着一颗泛着莹莹光亮的珍珠,甚是好看亮眼。

    沈明珠倒是没多喜欢这个簪子,他喜欢那套红玛瑙的头面。

    可他还没开口,就被元宝直接订下。

    场上最贵的两套首饰,都被元宝选走了。

    沈明珠薄唇抿得死紧,眼睛看着元宝大手花钱一掷千金,心头原本的那点心虚被冲散,慢慢变成了妒恨。

    就像是他偷穿着正主的衣服,以为只能这般华丽了,结果扭头一看,正主穿得比他穿得更华贵,甚是对他所拥有的一切完全不屑。

    被丢弃的人,如今不仅重回京城不说,还踩在了他头上。

    沈明珠既惶惶不安,又嫉妒怨恨。

    一个该死在八年前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对了,”颜节竹见沈家父子一直沉默不语,笑着问两人,尤其是沈明珠,“明珠可看中了什么?”

    沈明珠视线从那个红玛瑙木盒上划过,微微笑着摇头,“还没。”

    了解他的人应该都知道,他喜欢明亮显眼的首饰。他容貌好皮肤白,人又年少,显眼的首饰能最大程度衬出他的美。

    沈明珠脸上笑着,心里却连颜节竹一同埋怨上。

    朝主君定然知道他喜欢那套红玛瑙头面,可元宝开口说想买的时候,他却笑着不语。

    说不定元宝就是故意的,他回来就是要抢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然后报复他。

    沈明珠脸色微白。

    他深呼吸,不愿露怯让人看出他神情不对,努力调起情绪,眼睛在一群打开盒子的首饰里看来看去,“我想想,买些什么呢……主要是家里首饰已经很多了好像什么都不缺。”

    随后,沈明珠看中一支水青色的簪子,簪子上的玉做成了水滴状,颜色也如清水般自然好看,迎着光看过去,玉滴中仿佛晃着水纹。

    “这个——”

    沈明珠刚开口,就见一只白皙的手点在那个簪子上,少年好听的音色响起,“这个我也要了。”

    沈明珠的脸一沉。

    元宝倒是很开心,“这个也好看。”

    朝颜点头,仿佛是她付钱一般,“买。”

    沈明珠听见朝颜的声音,这才看向元宝,忍了又忍,最后轻声道:“这个是我先看中的,你这样,不太好吧?”

    颜节竹端起茶盏,朝两人看过去。柳氏见沈明珠跟元宝说话,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随后很快掩去。

    柳氏柔声哄沈明珠,“一支簪子,让给他吧。回头我给你买很多支比这个好看的?”

    让?

    元宝眼睫垂下,像是笑了下。

    他抬眸朝沈家父子看过去,多好的一副温柔爹爹哄娇气儿子的温馨画面。

    元宝缓缓摇头,“沈公子这话不妥,是我先开口说要的,而且珍宝阁规矩是付钱者得宝,我付了银子拿走簪子,怎么能说是‘让’呢,我这是花钱买的。”

    朝颜立马跟着帮腔,“我作证,我听到是元宝先开口的。”

    她跟元宝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元宝随和的性子了。

    他从小就乖巧懂事,根本不会和别人起争执就怕惹到什么麻烦让岁荌姐费心,所以性子温和又随性,出了名的好相处。

    像今日这种跟别人争一根簪子的场面,元宝是第一次干,朝颜也是头回碰见。

    爹可以让,簪子不行!

    朝颜说完,珍宝阁一群伙计也跟着点头,示意,“的确是元宝小公子先开口的。”

    沈明珠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现在铁青。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眼睛一红,被这么多人看着,气得身体发抖,差点哭出来。

    分明是他先看中的。

    酒窝伙计有些为难,但依旧选择把簪子送到元宝面前,略带歉意地跟沈明珠说,“公子不如再看看别的?”

    “我不想看了,没什么喜欢的。”沈明珠憋着眼泪,闷声开口。

    元宝抱着盒子,眨巴眼睛看沈明珠跟柳氏,“哥哥你可不能生气呀,我这是光明正大买的,可不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哄骗来的。你哭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一时间沈明珠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柳氏则侧脸看向元宝,元宝却收回视线,拿出簪子看来看去。

    “好看”好贵。qaq

    今日一趟,收获最多的就是元宝了,他整整花了六百两黄金啊。

    元宝脸上是笑的,心却在啪嗒啪嗒滴血。

    他们跟沈家父子分别的时候,颜节竹还假惺惺地哄沈明珠,“明日宴会,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柳氏勉强扯出笑,眼睛看向站在车前的元宝,温声跟颜节竹说,“自然。”

    他还想问些什么,所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元宝走过去。

    “珠珠。”柳氏眉眼温柔地看着元宝,看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变化,嘴上唤着另一个名字。

    他手指攥紧,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声音都有些轻颤,音调不稳,试探着询问,“你可还记得你爹爹是谁?”

    元宝笑,轻声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猜。”

    柳氏僵在原地。

    元宝说完便朝颜节竹走过去,颜节竹牵住他的手,笑着同柳氏颔首,“明日见。”

    柳氏没有半分回应。

    朝颜扶着两人上了车,跟柳氏行个礼,便轻盈地跳坐在车上,长腿一收就坐进了车里。

    她们回去了,柳氏好半天才回神。

    沈明珠跟在柳氏身边,踌躇半天,小声问,“是珠珠吗?”

    柳氏侧眸看了他一眼,沈明珠瑟缩一瞬,随后又挺起腰背,脸上也带着脾气。

    柳氏收回视线,轻轻叹息,温声道:“回去吧,等妻主回来再说这事。”

    沈家今日注定不能平静,因为她们以为早就死了的儿子,又回来了。

    而离开珍宝阁后,朝府马车缓缓前行。

    车里,元宝没了半分刚才在珍宝阁时欢快的模样,他呆呆地抱着三个首饰盒子笔直地坐在车里,眼睛有些出神。

    朝颜看得干着急,想骂一顿那假珍珠,却被颜节竹用眼神止住。

    颜节竹挨着元宝坐,心疼地拍拍他的背,“好孩子。”

    元宝心里应该都记得,所以他故意抢沈明珠看中的首饰,且一连抢了两次,还在柳氏面前提起何叶。

    任谁遇见这种场面,都不能做得比元宝更好了。

    他越是不在乎,沈家那俩父子才会越多想。

    元宝慢慢回神,朝颜节竹木木地笑了下,像是下意识地举动,仿佛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第一反应是先笑。

    颜节竹更心疼了。

    元宝眨巴眼睛,眼神这才聚焦。他抬手摸着最上层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着水滴状簪子。

    元宝头回花这么多金子,甚至是第一次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心疼到粉润的嘴唇撅起来,小表情很是懊悔。

    金子是无辜的,他怎么能因为生气就这么浪费呢。

    “对不起,”元宝小声跟颜节竹说,“我今天借着朝家的势,狐假虎威了。”

    珍宝阁伙计们对他这么友好,全是他说了岁荌住在朝府,让对方猜到他跟朝家有关系。

    而且沈明珠不敢甩脸色,心虚怕是只占了一成,其余九成是因为颜节竹在场,他不敢,更想给颜节竹留个好印象。

    颜节竹笑,摸着元宝脑袋,“说什么呢。”

    颜节竹越看元宝越喜欢,尤其是元宝还救过朝颜。

    如果他不是喜欢岁荌,颜节竹真觉得元宝嫁进他家最合适,有朝府给他撑腰,沈明珠算个什么。

    “而且我太冲动了,怎么买了这么贵的玉簪,明明我都有好几个簪子了。”元宝心疼地小声呜呜。

    他可会过了,一根簪子能小心地戴好久,根本不用这么多。

    颜节竹好笑地看着他,故意问,“红玛瑙头面更贵,你就不后悔啦?”

    元宝立马摇头,理所应当地说,“当然不了,因为是买给曲曲的,自然要买最好的。”

    所以他不觉得贵。

    元宝捧起另一个盒子,打开给颜节竹看,是那个珍珠金簪。

    颜节竹点头,真心称赞,“这个属实好看,有眼光。”

    元宝笑起来,整个人软软甜甜的,加上他这身银白衣服,看着就跟块软糯的荔枝凉糕一样,“您喜欢就好。”

    颜节竹一愣,看向元宝,“我?”

    元宝小鸡啄米地点头,“对啊,送您的,算是我做为小辈承蒙您照顾的一点心意。”

    他来到朝府后,跟住进自己家一样,一应物品皆有,什么都不缺。

    而且他在府里很自由随意,半点不觉得拘束,下人们待他更是极好,不让他有半分不自在。

    就连身上这件上好的衣服,都是颜节竹问了姐姐他的尺寸后,提前帮他做好的。

    颜节竹对他的好他心里都记得呢,点点滴滴的细节他都能看见。

    元宝笑,眉眼弯弯,软声喊,“颜叔叔,您收下吧。”

    颜节竹顿了顿,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这我多不好意思啊。”

    他边这么说,边将手在衣袍上擦干净,特意双手把盒子接过来,“那我真不客气啦。”

    他不会在这方面跟元宝瞎客气,他想对元宝好,可以从别的方面照顾他,而不是拒绝他的心意。

    颜节竹很喜欢这个簪子,觉得大气华丽。不得不说,元宝眼光极好。

    他把盒子小心地放在一侧,看向元宝,笑着摇头,“小元宝啊,你给我和曲曲挑礼物都不觉得贵,唯独给自己买个簪子却心疼死了。”

    “不一样。”元宝觉得他不用这些。

    他这个簪子是因为真的想抢沈明珠的,所以才买。

    至于玛瑙头面,则是适合曲曲,而提起何叶,是因为他爹爹值得被人知道。

    他不会因为想报复柳氏才提何叶,这样对何叶爹爹不公。

    元宝他们回来的时候,岁荌已经在府里了。

    岁荌今天特意把千两黄金交给颜节竹,让他带元宝去挥霍。

    她本以为小狗会开开心心去开开心心回,谁知他鼓着脸颊一脸懊悔的表情看着她,眼睛都是花边荷包蛋的形状。

    “怎么了?”岁荌笑,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耳边的碎发自然地挽到耳后。

    元宝见到了熟悉的人,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撅着嘴说,“我花了好多钱。”

    岁荌来了兴趣,夸张地“哇”了一声,笑盈盈地问,“多少?”

    “六百两黄金,”元宝眼里水汽弥漫,“够买多少东西了。”

    元宝不心疼那五百两,他心疼买玉簪的那一百多两。

    “这簪子好贵,好贵好贵呜,”元宝给岁荌看,“它可以给姐姐换半座宅院了,可以给师父师公养老,可以给冰粥买几辈子的鱼干。”

    现在却被他买了根小簪子。

    元宝没花过这么多钱,觉得好浪费,也觉得好委屈。

    因为他今天遇见了沈家父子。

    岁荌抬手,拇指抚他眼敛。

    元宝一垂眸,温热的眼泪就掉在她手指上。岁荌心尖不由一颤,柔声问,“抱抱?”

    “抱抱。”元宝闻言身子前倾,靠在她怀里,脑袋枕着她的肩膀。

    岁荌抬手抱着他,认真说,“但是它好看啊,好看就值了。咱们不能拿它跟别的东西去等价比较,它有它的价值。”

    元宝闷闷地点头,“嗯。”

    帮他解气了!

    他今天一掷千金,闪瞎了沈明珠的眼,阔绰地不像话!

    店里所有伙计都仰脸看他,连掌柜的都特意出来送他出门。

    元宝那一刻觉得自己好神气啊,感觉皇上也就这待遇了。虚荣心在今天出店门的时候,达到顶峰,走路都是飘的!

    元宝慢慢笑起来,手指攥着岁荌腰侧的衣服,在她肩上擦眼泪,“但我还是喜欢姐姐给我刻的桃木簪。”

    被吹捧的虚荣感虽好,但平淡的生活普通的他,才是元宝真正的日常。

    “元宝,”岁荌轻轻拍小狗后背,“晚上吃罢饭,我给你讲讲真假珍珠的事情吧?”

    她那天想说的,元宝喝醉了,这两天他也没有提,岁荌就先搁下了,给他点缓冲适应时间。

    元宝沾着泪珠的眼睫落下,从岁荌怀里退出来,反手把簪子插在头顶。

    他吸了吸鼻子,软唧唧地哼,“那我要姐姐抱着我说。”

    他大胆的很,“我想坐在姐姐怀里听。”

    “……,”岁荌伸手捏元宝脸蛋,额头几乎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他,“小色狗!”

    元宝笑嘻嘻的,不害臊地朝她,“汪”

    下午岁荌依旧要去宫里,元宝则跟颜节竹一起筹备明日的宴会。

    谁知申时左右,太阳没那么热的时候,宫里来人宣旨,说让颜节竹带元宝进宫。

    旨上说,君后身子不适,想让元宝帮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