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华璋被他那个语气逗的不行,虽然知道笑的话说不定菟裘鸠就要恼羞成怒,但还是没忍住,只好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菟裘鸠看着他趴在床上肩膀抖动的样子,一时之间开始思索是不是就地出家从此常伴青灯古佛比较好。
哦,不对,这个时候还没有佛教。
太棒了,连出家都做不到呢。
实在不行,要不就给他一艘船,让他去大陆的另外一端生活吧。
毕竟那里没有人认识他。
嬴华璋笑够了抬头看着菟裘鸠表情放空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说道:“不用想那么多,就当昨晚喝多了,什么都没记住好了。”
菟裘鸠转头看向嬴华璋问道:“真的?”
嬴华璋确定说道:“真的。”
应该没人有那个胆子跑到菟裘鸠面前来调侃他。
菟裘鸠一想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不记得了,两个字:摆烂。
他十分放心地跟着嬴华璋准备去见嬴政,他们两个不好总在宫内住,哦,或者说是他作为外男不好在宫内住,而他出宫的话,嬴华璋肯定也不会留下。
既然要走总要跟皇帝打一声招呼的。
于是嬴华璋发现,他还是判断失误。
至少扶苏和嬴政都是敢当着面调侃菟裘鸠的。
他们两个去偏殿的时候,嬴政正在跟扶苏说着什么,原本他面容称得上严肃,在看到菟裘鸠之后,脸上眼中都带着笑意问道:“怎么没让华璋背你过来?”
菟裘鸠:这让他怎么回答?
在装傻算不算欺君这个问题上徘徊了一番之后,他果断决定欺君就欺君了。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欺君过。
于是他抬头困惑地看着嬴政,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甚至还歪了歪头作为肢体语言把自己的疑惑准确传达出去。
嬴政放松地往御座的靠背上一靠问道:“不记得了?”
菟裘鸠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昨天喝多了,只记得几个画面,都不是很清楚。”
说完全忘了那就太假了,喝个酒还能给喝失忆不成?只能说记不太清。
嬴政应了一声,就在菟裘鸠以为这么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他说:“扶苏应该记得,你跟鸠儿说说吧。”
扶苏短促地笑了一声,显然是没忍住,但很快他就又把笑给憋了回去。
菟裘鸠听到了这个笑声,只是他显然没想到嬴政居然还能来这么一手,顿时震惊地看着嬴政。
一旁的嬴华璋扭头叹了口气,这露馅的速度赶上菟裘鸠想鬼主意的速度了。
而菟裘鸠在接触到嬴政戏谑的目光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沉默了一瞬,然后强撑着说道:“陛下,臣为外男,不好多在宫中停留,还请陛下准许臣离宫。”
正所谓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嗯,如果他的耳朵没那么红的话,或许还真能把大家给唬过去。
嬴政眼看他低着头,恨不得顺着地砖的缝隙钻进去的样子,终于是大发慈悲没再逗他,只是说道:“去吧,回去好生休息,记得莫要再多饮。”
菟裘鸠:……
您要是不说最后那句话,我会更加开心一点。
等出了宫之后,菟裘鸠长出了口气,登上马车之后才想起来一个问题:“等会,昨天晚上……我们是最后走的吧?当时……人不多吧?”
他的确有记忆,只是也不太确定当时人多人少,毕竟是围在嬴政身边,正要送他回寝宫。
嬴华璋笑着看他没有说话,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菟裘鸠抹了把脸,叹气说道:“没事,一辈子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人这辈子总要社死几次的。
嬴华璋眼看他又放空了表情,仿佛没有了世俗欲·望的模样,这才揉了揉菟裘鸠的脑袋安慰说道:“好了,不用想那么多,他们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只会让他们羡慕我而已。”
“嗯?羡慕你?”菟裘鸠有些茫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嬴华璋十分自信说道:“对,我们感情好当然值得他们羡慕。”
这世上有神仙眷侣就有怨偶,当然更多的则是普普通通夫妻,没什么深仇大恨同样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就是两个人相伴生活了一辈子而已。
嬴华璋觉得遇到菟裘鸠是他的幸运,也的确值得人羡慕。
虽然知道嬴华璋是在哄他,但菟裘鸠听后的确是放松了不少。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算不算公开出柜啊?
哪怕他跟嬴华璋的关系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却从来没有捅破过那层窗纸。
就处于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之所以说大家都知道,主要是因为菟裘鸠和嬴华璋两个人这次回来再没有人打他们两个的主意,似乎也没人要把女儿嫁给他们了。
只是经过昨天,这件事情大概也不算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最主要的是皇帝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什么,只要嬴政的态度摆在那里,那么别人都不需要担心。
菟裘鸠这么一想也挺好的,一劳永逸。
哎,他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心大。
在喝醉被迫出柜之后,菟裘鸠跟嬴华璋两个人也不藏着掖着,天天出门溜达形影不离。
咸阳如今的规模比他们走的时候还要大了一些,可能是因为那些富户被迁过来的缘故,市场更加热闹,也更加繁华。
菟裘鸠心血来潮想要去看看他们的商会。
都说咸阳这边的旅行商会建得很是大气,他还没见过呢。
旅行商会现在自然是没开门的,不过,老板亲自过来视察,没开门也要开门啊。
于是商会会长立刻带着人一路跑了过来。
菟裘鸠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怎么还是亲自来了?把钥匙给下面人就是。”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老板,放假期间肯定是不会让手下人加班的,所以他只是派人过去跟商会会长要钥匙,并没打算让他过来。
然而商会会长怎么可能不过来呢?
他们两个老板长年远在夏郡,他这个咸阳的大掌柜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老板一面,不趁着这个机会赶快给老板留个好印象刷刷存在感也太傻了。
商会一到冬天就关门,无论是以前的顾客还是周围邻居都已经习惯。
今天突然开门大家还有些诧异,在看到商会会长十分恭谨地引着两位年轻小郎君进去的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商会的背景很多人都知道,一时之间颇有一些人跃跃欲试。
那两位别看年轻,但身居高位,等闲见不到,若是能攀附其上,这两位手指缝里漏点东西都够他们穿金戴银了。
然而商会会长直接把大门给关上,谢绝了任何试探视线。
菟裘鸠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对着大门的柜台后面那空荡荡的背景墙。
他沉默了一瞬,迟疑问道:“这里……你们怎么没弄点别的东西填上?”
虽然被皇帝抢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荣幸,但也不至于荣幸到这个地步吧?
难不成在别人过来报名的时候还要介绍一句:这里原本挂着一幅画,然而陛下太过喜欢所以抢走了。
这不行,简直是有损皇帝的名声,哪怕对商会而言是个提高影响力的好办法。
商会会长是个人精,在菟裘鸠提问的时候就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喜欢这样,他立刻说道:“回左庶长,草民也曾经去找过,只是……没有合适的啊。”
这年头绘画刚刚起步,有能力在纸上绘画的人还少,最主要的是菟裘鸠当初用的纸可是专门定制的。
整个大秦从上到下有几个人有能力直接定制纸张?
有这个能量的人大多也不会将心思放在画画上,人家忙着呢。
当然就算人家画了也不可能会卖,那样地位的人,画完不是摆着自己看就是送给同僚或者是下属之类的,不可能流传出来。
这一来二去,商会会长去哪里找能比得上那幅画的东西?
是的,在见识过那幅画之后,商会会长的审美被拔高了不止一点。
既然要挂,总不能比上次的差吧?可产生这个念头就意味着他大概率是找不到合适的挂画了。
菟裘鸠又看了看那个背景墙,决定这次放假回来,有时间就再画一幅,正好可以把夏郡和胡郡的特色给画上去,这样宣传能更到位一些。
不过他没说出口,话说出去就相当于是承诺,可问题是菟裘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时间。
所以还是等画完再让人送过来好了。
就在菟裘鸠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扶苏的声音:“我说你们两个真能跑,可让我一顿好找。”
嬴华璋开口问道:“你找我们做什么?”
扶苏说道:“还能做什么?父皇说让我们去船厂看看。”
菟裘鸠一听立刻来了兴趣:“船厂?是有新船了吗?”
扶苏回答:“应该是有,否则父皇不会让你过去看。”
菟裘鸠当初留下的图纸让大秦的造船业迅速发展,只是飞剪式帆船基本上就是人力或者说是人运用自然力量的极限了。
他不知道还能改进什么,好奇之下就跟着过去看了看。
他们在抵达船厂的时候,发现迎出来的人有两个很显眼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就是之前造船工坊的负责人,说他是坊主也不是不行。
而他身边跟着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小郎君,看上去有些陌生,只是眉宇间依稀有点眼熟。
就在菟裘鸠猜测这人是谁的时候,扶苏下车便问道:“胡亥?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