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a和oga生存的是两个世界,莱斐尔从小就知道。
就算联邦新政实施,ao平权被提上纲领,所有当权者制定的政策都努力地在向平等靠近但这条规则在贵族世界里并不适用。
皇族,更是把两极分化发挥到了极致。
这是传统,他们说。
废物贝琳达分化成aha就是家族高贵的继承人,分化成oga的他只配做联姻的道具莱斐尔觉得可笑至极。
明明他什么都比她更优秀。
走廊里远远地传来调笑声,笑着叫着,还有玻璃破碎声,听起来像是酒瓶被随意砸到了地上,那群人也不在意,反而爆发出了更大声的笑声。
莱斐尔走在长廊里,金色柔顺的长发今天被一丝不苟地绑起编好,缠上了象征着皇族的蓝金色丝带。
随着他的走动,发辫也在身后晃动,轻轻地扫过他的腰间。
吵闹声越来越近,莱斐尔充耳不闻。
走到他自己的卧室门口,旁边守着的护卫对上他的眼神就低下了头,并不敢说别的话。
“莱菲尔殿下。”
看,就连下面的人都知道捧高踩低。
就算那个废物因为得罪了钟予,被撤下了继承人的位子,所有人还是更尊重她。
莱斐尔手指僵硬,压抑住隐隐冒出来的怒意,才推开了自己的卧室的门。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哥哥吗”
躺在一群美少年之间的贝琳达,大喇喇地坐在他的沙发上翘着腿冲他招呼,脸色酡红,明显是酒肉浸淫久了,眼下还浮着乌青,
“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是又要去见你那些买家怎么样,谈好了吗,终于有人愿意出钱买你了吗”
莱斐尔面色沉沉,他手一指门口,“这是我的房间,贝琳达,你给我出去。”
“怎么,坐上继承人之后就看不上你妹妹我了你以为你能跟我撇清关系么”
贝琳达拍了拍沙发柔软的靠垫,身子歪倒在上面,红酒瓶被她啪地一下踹倒,酒液浸湿了大片地毯,她完全没有想管的意思。
“你这儿舒服,我喜欢。”
莱斐尔厉声道“出去。”
“生气了”
“你那些六七十岁的买家呢,你还没把自己卖出去”贝琳达故作恍然大悟,
“哦,我都听说了,你那个婚约对象迟迟不肯答应你让我猜猜,她是不是看不上你”
“”
“就算投怀送抱人家也不要你”
“”
“呀,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她大笑出声,“一个没用的oga,你要是连身体都让人看不上,还有什么用啊你们说,是不是”
她问着身侧的美少年,少年们忙不迭地点头,害怕恭顺地应和。
“是。”
“殿下说得对”
莱斐尔手指攥紧了,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他想起之前那天晚上的吧台边上,女人对他直白的邀约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下扭紧,皱得发疼。
蓝眸因为怒意而眯起,莱斐尔冷冷地看她一眼。
“贝琳达,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丢掉了继承人的位子。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下三滥的手段你也敢用居然想到对钟家人下药亏你想得出来。”他冷笑,“你觉得,就算你得逞了,钟予就会顺你的意吗你也太天真了。”
“癞蛤蟆坐在井里,能偶尔抬头看到天空就应该觉得庆幸了。想要追到钟予你,下辈子吧。”
看到贝琳达骤变的脸色,莱菲尔转过身离开,金色的发辫随着他的动作一甩。
他走出房门前,就听贝琳达在身后嚷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出去就是要去见钟予”
“想要他支持你上位”
她大笑起来。
“看来你的野心还不够啊。你不如直接接受那些五六十岁的aha至少他们还对你感兴趣”
莱斐尔脚步骤然一顿,很快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路过护卫的时候,他抬起眼,冷冷一瞥,护卫赶紧垂下眼,僵直地站直了。
心下怒火与说不清的情绪翻卷汹涌,莱斐尔拳头握得很紧。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什么扎入他的掌心很久,尖锐的疼痛蓦地传来。
展开手指,那一条蓝宝石项链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茫然与怅然若失,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贝琳达说的没错。
如果真为了继承人的位子,他早就应该接受那些恶心的其他候选人五十岁,六十岁,比他大多少都行,他不在乎。
他不该在乎。
但他却要为了这件事情反而要去求钟予。
女人明艳的那张脸在他的眼前浮现。
蓝宝石项链又被他握进了掌心。
钟宅。
熏香暖融。
装饰典雅的会客室内飘散着淡淡的香气,淡雅又别致。
如果这种香是行家闻到,肯定会震惊地发现这是种有价无市的古香,向来只能在深有底蕴的家族里还有存货。
而在这间寻常的会客室内,熏香像是常年点着。
这种大手笔,就连皇室出身的莱斐尔,都不由得心里隐隐惊了一惊。
这就是钟家么
“我为我妹妹鲁莽的行为向你道歉。她做的事情没有办法被原谅,我也同样为她做的事情感到不耻。”
白瓷的茶盏被放下在桌上,莱斐尔诚恳认真道,金色的发辫柔顺地垂在肩侧,
“我知道,皇室离不开钟家的支持。如果更换继承人,我也需要得到你的认可。我这次来拜访,也是想向你表达我的诚意”
话音落在书房里。
对面位子上的人,正安静地喝茶。
纤长的端着茶杯的手如同玉石一般细腻,深绿色的眸子像是湖水映出的一点翠色,眼眸微敛,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他穿着一件扣到领子最高的贵族服制,更显得下颌尖尖,精致矜贵地出奇。
明明对方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但莱斐尔却一点都不敢起轻视的心理,声音压得更轻,更恳切,
“我不希望给你添任何麻烦”
“但我会感到非常荣幸,如果你,能作为我们婚礼的证婚人出席”
茶盏在空中微微滞了一下。
冰凉凉的绿眸撩起,凝了他一眼。
那个声音平静,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证婚人”
三个字被他念出来在唇间,带着微凉的字音。
“是的。”莱斐尔点头,属于皇族的金发在光下熠熠发光,纯净的蓝眸里满是真诚,
“我跟她的婚约是百年前的家族长辈定下来的,本身就是旧世最为正统的贵族婚约,如果你能作为我跟她的证婚人的话”
话音模糊成嗡鸣声。
正统的婚约
手里握着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滚烫了起来,可能是他的手指忽地冰凉了下去。
拿着茶杯,钟予动作顿了顿。
对面的莱斐尔的声音还在响起,貌美的青年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神情,淡淡的绯红浮上他的脸颊,
“实话说,我跟她见过许多面了,我,我很喜欢她,如果能跟她尽快结婚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非常羡慕你当时跟苏蓝小姐的感情如果可以,我也想嫁给喜欢的人,她”
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叙述。
“她答应了么”嗓音清凌,听不出来情绪。
莱斐尔惊讶抬眼。
对面那位黑发的钟家少爷,正看着他。
墨绿色的眼,眸色静静,像是望不到底的潭水。
莫名地,令人脊背窜上一丝寒意。
心下滞了一下,莱斐尔甩开微妙的感觉,谨慎道,“还并没有。她还在考虑。”
金发皇子面颊含羞,眼眸亮闪闪,不好意思道,
“但如果是你,你愿意支持这个婚约的话,我相信她也会因为你的祝福很开心的。”
话音落下,房间内寂静无声。
过了良久。
只有熏香的淡淡香气弥漫在室内,除此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静得出奇。
莱斐尔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他隐约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正想要出声,就听见对面的人开口了。
“我知道了。”
收回视线,他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淡淡地道。
“如果她答应了婚约,”停顿了片刻,
“我会为你们证婚。”
他答应了
莱斐尔抬起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惊喜道,“这样再好不过了,谢谢您”
如果有钟予当他的证婚人,那一切的阻碍都会迎刃而解。
莱斐尔高兴地厉害,他还说了很多客气的话,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人的冷淡,于是及时打住了话头,提出了离开。
对面的人只是微微颔首。
长睫敛着,遮住了眼眸内映出的神色。
“没事。”他冷漠道。
皇子兴奋地离开钟宅,钟予还在原位。
灌入喉间的茶慢慢滑下,都是凉的。
贵族间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
苏蓝跟那个皇子见面的事情,早就被人拍到过,两方都不是无名之辈,很快,消息就在各种晚宴和宴会之中传遍了整个圈子。
所有想要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那些还没听说的人,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关于那个婚约的无数风言风语。
钟予当然也听到过。
管家欲言又止过很多次。
但只要苏蓝愿意见他,这些钟予都不介意。
他不去看,不去听就可以。他可以都当做不知道。
苏蓝最近对他格外温柔,钟予很珍惜,他不想打碎这一面镜子。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去妨碍她。
只要她还愿意见他就好。
但下一瞬,钟予又想到了她跟另外一个人结婚的模样。
眼睫颤了颤,又闭上,又努力地将这个画面移出脑海。
她会跟另外一个人,站在一起,举办婚礼,共度一生。
婚礼上的誓言,婚后的相处,挽着手地出现。
幸福美满。
所有的一切,都是跟另外一个人。
画面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鼻尖有些酸涩,钟予闭了一会儿眼。
但没关系。
如果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话,无论是证婚,或者是别的任何事情,他都愿意。
深夜,霜寒露重。
钟宅的花园里点上了灯,远远望去昏黄一片,梦里,朦胧又静谧。
苏蓝这次来得很晚。
初秋的都城又开始下雨,她的衣角都带上了潮气。苏蓝把外套脱下递给一旁的佣人。
她推门进卧室的时候,钟予已经睡着了。
巴掌大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埋在枕头里,他的胳膊还紧紧地抱着他问她要来的那件衣服。
身形单薄又脆弱,在床上蜷成了一团,明明屋里并不冷,他却蜷缩着,仿佛能让他感受到暖意的只有怀里那层薄薄的衣料一样。
苏蓝坐下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
她伸手过去抱他的时候,钟予发现是她,身体抖了一下,依偎了过来。
钟予的语调很轻,“苏蓝”
温热的身体贴进她怀里。
微弱的光线下,还能看到他衣领滑落,露出的星星点点的红痕。
全是她留下的。
他睡意朦胧,又不清醒,就凭着本能循着她的气味贴上。
苏蓝摸了下他的头发,黑发柔顺,“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没有。”
钟予轻轻地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她失笑“这是你今天做的梦好新奇。”
钟予没有答话。
气息微弱地拂在她的颈间。
“怎么了”苏蓝又问了一遍。
钟予仰起脸,似乎已经想了很久,慢慢地说,绵密的睫毛湿濡。
“你结婚以后,如果你还想要我的话”
他难堪地别开眼,声音很轻又艰难,一字一句,
“能不能让我做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