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00地雷加更二合一）
源柊月盯着伏黑甚尔, 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话语，缓缓皱起眉头，反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小惠就是小惠, 无论拥有什么术式，都不会改变任何我关于他的看法。”他说, “哪怕【十影】是百年一见的、极其珍惜的大奖……那又怎样？他完全可以选择不成为咒术师吧。”
伏黑惠害羞地低下脑袋，攥着他衣角的手指逐渐收紧了。
面对如此义正词严、正儿八经的话术, 另两位极其熟悉他性格的DK同期没有轻易被骗过去。
五条悟低声对夏油杰说：“这是那个吧, 那个。”
夏油杰面色凝重：“啊，是那个……是在砍价吧。”
去街上买东西, 越是满意的，越要皱眉挑剔，骨头缝里挑刺指出商品的缺点，这样才有讲价的空间。
伏黑甚尔显然躲开了他的道德攻击，轻飘飘地说：“是么？”
“是。”源柊月极其坚定, 字字铿锵，“我绝对不同意用钱来衡量小惠的价值。”
五条悟：“他想白嫖。”
夏油杰：“果然，还是一百块都不想给。”
显然，在场只有伏黑惠一个人会被他的话术骗到, 剩下的人十分清醒。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点出：“这么说, 你不想花钱？”
“不是, 我有另一个主意。”源柊月诚恳地说, “比起【十影】，明明有更值钱的交易物, 非要打比方的话,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十影只是个鸡蛋, 比起购买单枚鸡蛋，母鸡更有经济价值吧？”
他转过头，对着两位DK同期命令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伏黑甚尔抓起来啊！这可是能生出【十影】的下蛋公鸡！把他卖给禅院家我们都赚大发了！”
伏黑甚尔：“？”
五条悟：“？？？”
夏油杰：“？？？”
等等、是这么回事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谁都没想到，不过他们很乐意配合他，一本正经地说“有道理啊”，捋起袖子，对着伏黑甚尔冲上去。
“一起上也没用。”伏黑甚尔活动指骨，声音中是难掩的不屑，“区区两个小鬼。”
他闪身，同时避开双方的攻击。
砰！身后的墙皮在他的借力想下应声碎裂。
谁都没有使用武器和咒力，纯粹体术的拼搏，伏黑甚尔一对二，居然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三人打斗极其具有观赏性，破坏性也不是一般的强，源柊月牵着伏黑惠立刻退后二十米。
伏黑惠看呆了，哪怕他的战斗技巧稀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哪怕他眼睛根本追不上三方的速度，可这纯粹的强大，根本无需任何理解成本。
他那向来不着调的父亲，居然……如此强大。
“你老爹真棒。”源柊月真心实意地夸奖道，表情莫名染上一丝惋惜，“可惜，我只喜欢免费的。”
伏黑惠：“……”
伏黑惠：“可以说些正常人听得懂的话吗？”
源柊月：“不能白嫖他，我很遗憾。你看，他的肌肉，他的体格，他那遒劲有力的胳膊……多么像一位强壮的农民。”
伏黑惠忍了忍，问：“……我老爹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的轮廓，可有些事，必须要别人承认才能确定。
源柊月却依然没有正面回答，他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反正他怎么样都是你的父亲。
伏黑惠一愣。
两人短暂聊天的功夫，那边的三方交手愈演愈烈，眼见着要把院子都拆了，源柊月终于忍不住喊停：“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出去打！……”
战火是他撩起来的，调停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热血上头的时候外人根本拦不住。
等他们打完，新买来的漂亮秋千、露天茶歇桌椅，已在打斗中光荣报废。
源柊月十分心疼，指责五条夏油是暴力大猩猩，结果他们指着伏黑甚尔，反驳道：“那个才是吧？！”
伏黑甚尔冷哼一声，讥讽道：“两个废物。”
源柊月连忙拦住两名皮笑肉不笑、准备再交手一场的DK：“……等等别冲动！我可怜的院子啊！”
双方并没有抱着必须杀死对方的决心对战，否则遑论院子，整幢别墅和别墅后的半座山都将不复存在，连夜惊动咒术高专。
伏黑甚尔目光越过吵吵嚷嚷的三个人，落在伏黑惠的身上。
男孩也正盯着他，目光对上，唇形似乎是想喊‘老爹’，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到这个程度，足够交差任务了，伏黑甚尔从不做多余的事。
——哥哥说，不要把术式告诉第五个人，否则会遇到危险。
伏黑惠这样告诉他，脸上带着天真的、不经修饰的好奇。他接着问，老爹，十种影法术是很稀有的术式吗？
在那瞬间，伏黑甚尔简直想要大笑。
黄金不珍贵吗？钻石不耀眼夺目吗？巨额财富不令人痴醉吗？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十影】在禅院家，比前面这些加起来都重要。
他这个毫无咒力的废物，生下一个让禅院家珍视如眼珠的十影继承人。
既讽刺，又好笑。
“——等一下，甚尔先生。”
身后有人叫住他。
伏黑甚尔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源柊月的脸。
这小鬼格外擅长颠倒黑白，狡诈得很。
“怎么。”他冷淡地说，“准备花钱买那个谁了？”
准备把自己儿子以十亿价格卖掉，称呼儿子为‘那个谁’，如此人渣老爹天下独一份。
但他走的时候，却没有带上伏黑惠。
是心知肚明的默许。
源柊月坦诚：“没有啊，而且还不准备还你钱。”
“真敢说啊，小鬼。”伏黑甚尔语调沉了下来，声音如同久经风沙打磨的砂砾，“你清楚欠债不还的下场么？”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太多的威胁意味。
“别生气嘛。”源柊月说，“直问了，甚尔先生的雇主真是诅咒师集团吗？”
“无可奉告。”
“好吧。”源柊月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耸了耸肩，“那你回去复命的时候，多添几句润色，就说这幢别墅里的咒术师正在研究新术式、仔细钻研咒灵操术以精神控制所有特级咒灵、准备给诅咒师一点颜色瞧瞧……自由发挥，夸张一点，什么都可以。怎么样？”
伏黑甚尔扫他一眼：“自找麻烦？”
“拜托了。”
对方不置可否，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请求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形消失在林木的影子中-
在那天之后，别墅附近鬼鬼祟祟的家伙多了起来，几乎每天都会抓住一个，暴打几顿都不长记性。
毕竟，真相越是简单，就越是让人怀疑。
在一个正常的咒术界人士的认知中，根本没人会大费周章地在咒术高专边上造一个占地七八百平米的豪华院子，就为了……呃……开农家乐赚钱。
那可能吗？不可能啊！
一定有阴谋。
诅咒师们是这样想的，于是抱着一腔‘非要弄清楚这帮咒术师在干什么’的渴望，飞蛾扑火般上来送；与之相对的，咒术界越发觉得诅咒师们行动诡谲，说不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同样派出咒术师闲暇时盯梢；这样一来，诅咒师们更加怀疑咒术界在搞鬼……
双方你来我往，互扯头花，谁都没调查出非常有用的内容，但依然坚定地认为对面正在谋划大阴谋。
这可苦了夹在中间的DK们。
一边对付诅咒师，一边糊弄自己人，还得小心翼翼地藏着别墅的存在，顺带抽空继续造房子修后院，一天打N份工，堪称一种精神折磨。
“肯定是那家伙，阴险狡诈，小肚鸡肠。”五条悟咬牙切齿，“故意把消息传出去，让人破坏我们的计划……”
伏黑惠就在边上，他没有对子骂父，可以说是很有礼貌，但双方都很清楚除去伏黑甚尔也没谁了，男孩深感丢人，脑袋差点埋进眼前的碗里。
真正的罪魁祸首，源柊月眨了眨眼睛，装傻。
他与伏黑甚尔的简短谈话，没有第三个人听见，从结果上来看，对方应当是照做了。
“往好处想。”源柊月欣然道，“过些天正式开业，诅咒师们为了打探情报，一定会自掏腰包来做客吧？”
又可以正大光明宰客了，真不错。
五条悟盯着他，突然说：“总感觉是你放出去的消息。”
源柊月：“。”
五条悟：“哼。被我说中了是吗？”
源柊月：“你没证据。”
眼见两人又开始斗嘴，伏黑惠迅速扒完最后两口饭，说“我吃饱了”，离开这张会拉低人智商的餐桌，回房间。
暑假过去了一半，作业也完成大半。
伏黑惠打开日记本，国文老师要求假期至少写7篇周记，这对他来说是极其困扰的。
每天的日常写到纸上，绝对会被认作在写幻想小说，直接乱编又毫无头绪。
他思考几秒，决定求助。
第一求助对象自然是七海，可七海外出执行任务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五条悟第一次听见这种作业要求，问：“哎？老师要求写周记？……周记就是日记？日记不应该是很私人的吗？”
五条大少爷，在高专之前，上学经验为0。
伏黑惠：“……？”
不过，他很快给出了解决建议：“去同学那抄一下就好了吧？”
伏黑惠：“……我去找别人了。”
“你回来！”五条悟不服气，“区区周记，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写吗？”
“这样，你就写今天天气太热，你吃了很多牛奶冰，家里佣人不许你吃，你把他骂了一顿，接着，你突然意识到他其实是好意，对他道歉，升华一下正论主题。”
明明没有写过，提的建议起承转合兼备，简直是小学生日记的模版！
但有一点——
伏黑惠说：“一般家庭是没有佣人的。”
五条悟从善如流：“那把佣人改成父亲。”
伏黑惠：“……”居然无法反驳。
路过的源柊月听见后面半句，凑上来问他们在干什么，一发现是写日记，立刻表示自己很有经验，夺过他的周记本和铅笔，大笔一挥，写下第一篇主题：《我的小源哥哥》。
“接下来用一千字的篇幅，写你多么崇拜我就行了。”他说。
五条悟无比赞同：“那下一篇就写《我的最强哥哥》。”
伏黑惠：“……”
他抱着作业本，嫌弃地看他们一眼，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幸好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还算靠谱，教他几种万能的周记主题，伏黑惠拼拼凑凑，把剩下的六篇陆续编了出来。
后面的几面都写满了，唯独第一页空着，仅有‘我的小源哥哥’的标题龙飞凤舞地列在最上面，他没擦。
伏黑惠盯着那行字几秒，写下第一行字。
【小源哥哥邀请我去他家过暑假。】
“哇铁桶咒灵，小惠快来、放狗咬它！”
“来了。”
“又抽到窝草了！小惠来看你爹，你爹长得真精神啊，除了要钱什么都好。”
“……”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也有很多哭笑不得的事。】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地不可思议，伏黑惠抱怨似的写着“他非常喜欢捉弄人”，发现自己居然洋洋洒洒地写了半面，顿时有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
他想了想，决定补充些正面内容，可是关于源柊月的大多事，都不方便公开。
笔尖停顿着，终于记起来一桩能写的。
那天院子里下过雨，伏黑惠发现草坪边上聚集一群小蚂蚁，明明没有糖，也没有任何蚂蚁的食物，它们在那里团团打转，而他困惑地蹲在边上观察。
源柊月凑过来，说：“它们被积水困住了。”
这一小块水泥不够平整，刚下完雨，四周积着极浅的小水洼，对蚂蚁来说却像湖泊。
伏黑惠想起身拿工具扫水，被他拦下。
源柊月扯了片草叶，细细长长的一条，舒展开，随手给蚂蚁搭了个桥。
【他是个……】
小学生贫瘠的词汇储备量，无法支撑他想出‘温柔’以外的词汇，仅这种程度，似乎又是不够的，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最后空了出来。
“小惠！”
窗外有人喊他，听声音是津美纪。
他走向房间窗口，看到庭院后方有一只咒灵开着挖掘机，挖掘机履带碾过的地方出现冰道，源柊月和五条悟趁机把西瓜、其他水果和冰品盒子摆上去，而夏油杰指挥着挖掘机咒灵去别的地方制造冰道……
……他们又研究出了匪夷所思的咒灵用法。
伏黑惠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就在昨天，别墅一二层全部装修完成，游泳池蓄上水，后院也修得漂漂亮亮，他们认为即将竣工了，立刻半场开香槟玩了起来。
他看一眼的功夫，居然也发生意外，源柊月的手掌被温度过低的冰道粘住了，立刻开始吱哇乱叫：“啊我的手！救救——五条悟你笑什么笑！好讨厌啊你这个人！——”
伏黑惠偷笑。
伏黑津美纪朝他挥手，另一只手捧着一片西瓜，高高兴兴地说：“小惠，下来吃冰西瓜！”
伏黑惠答道：“来了。”
他回到桌前，为正在撰写的日记，落下最后一笔。
【希望这个夏天不要结束。】-
吃完冰西瓜和冰葡萄，一行人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开业庆典’。
按理说应该选个良辰吉日，但下周夏油杰要去京都出差，明天灰原和七海被安排了任务，也不知选好日子届时会有什么变动，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能凑齐全部人，就今晚好了！——院子主人草率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所谓开业庆典，其实就是聚在一起吃顿大餐，五条悟让家里送来高级食材，比脑门还大的冰鲜帝王蟹、纹理如同雪花的和牛……厨房顿时忙碌起来。
而源柊月在后院露天舞台上搞了几个花篮，花篮之间系上彩带，对此的解释是：“都开业了当然得有剪彩仪式吧！”
整个院子都处于一种快乐的忙碌中，只有家入硝子，还在高专加班。
她站在走廊上，看到手机群聊里陆陆续续PO来的照片，衔着烟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知不觉，居然陪他们胡闹了那么久，这看似傻瓜的主意落地生根，在所有人的呵护里迅速成长……
“硝子？”
夜蛾出现在楼梯口，喊了她的名字。
家入硝子把手机揣兜里，问：“夜蛾老师，怎么了？”
夜蛾问：“那三个去哪了？”
迟到早退，回去搞农家乐开业仪式了。家入硝子想。
“可能打架去了。”她说。
夜蛾冷哼：“我看是恶作剧去了。你转告他们，晚上记得巡逻。”
围绕着他们的院子，诅咒师和咒术师互相怀疑，已经在咒术高专附近对抗了半个多月了，但他们一行人的秘密居然丝毫没有暴露。
咒术界的低下效率和昏聩程度一向令人放心，所谓‘派人监督诅咒师’就是派咒术高专学生偶尔去附近巡逻，抓一抓可疑人士，可目前的高专二三年级都是院子帮工，把农家乐的存在好好地瞒了下来，上面竟然完全没有怀疑……
夜蛾倒是一直怀疑着，但他秉持‘只要你们不闹出事我就装不知道’的原则，并未深度追问。
家入硝子想了想，给源柊月发了条消息，说：【夜蛾老师在我边上，说么？】
源柊月秒回：【说吧】
按照源柊月的计划，竣工后，院子的存在不再掖着藏着，直接对外公开。于是昨天，他们讨论了一个问题：开业典礼要邀请谁？
大家立刻想到了同一个人——
“夜蛾老师。”家入硝子说，“源同学让我问你，要不要当他们农家乐的第一位客人？就在今晚。”
夜蛾正道没听清：“农家什么？”
家入硝子：“农家乐。”
“…………”
夜蛾冷酷的硬汉脸，出现了一丝裂纹。
“你们……真的在搞农家乐？”
“……嗯、是的哦？是真的。”-
不久后，夜蛾正道站在院子门口，望着那精致的别墅、气派的院门，再度陷入沉默。
他多么希望家入硝子在跟他开玩笑。
执教十余年，他遇到无数问题学生，他们打架斗殴，他们拆宿舍拆教学楼拆学校，他们受不了咒术师的高压生活选择退出做回普通人……但还是第一次，前所未有的问题学生们联合起来，偷偷摸摸在高专边上建了个院子，办农家乐。
这几个字说出来就像个笑话，讲出来还蛮好笑的，一旦成真就笑不出来了。他记得之前源柊月还大胆承认过，但从没想过居然能字字属实……这种时候就不用那么诚实了啊！
家入硝子敲了敲门：“我回来了，夜蛾老师也来了，快来迎接。”
半分钟后，门被打开，源柊月的脑袋探出来。
“夜蛾老师——”他兴高采烈。
门彻底打开，源柊月左边站着夏油杰，右边站着五条悟，三人站成一排，鞠躬，齐刷刷喊道：“欢迎光~临~！”
夜蛾正道：“…………”
一看就排练过，连语调起伏都一模一样。
说实话，有点搞笑。
但他头疼极了。
“我说，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夜蛾说，“在东京，在涩谷，去哪里建房子玩我都管不着你们……但这里距离咒术高专太近了。”
门开着，他窥见院墙内的场景，花草蓊郁，流水叮咚，一砖一木的都用了心。
既是无奈，又有点惋惜，因为这样的违规行为，注定是不会被上层允许的。
这里距离咒术高专不到两公里，而高专之所以选址在如此偏僻、隐蔽的地方，正是为了保证咒术师群体的隐蔽性。
“上面不会同意。”夜蛾正道下定结论，“尽快拆掉吧。”
他知道自己有些残忍，可这就是事实，他看到五条悟回望过来，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夏油杰也笑，比他的挚友内敛一些，同样没把班主任的警告放进眼里。
两人站在源柊月身后，吊儿郎当的姿势，其为某人撑腰的意味却相当明显。
不想妥协，不准备低头，不把刁难放在眼里——他们统一战线了。
源柊月开口，陈述且笃定的语气，仿佛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似的：“没关系，夜蛾老师，上面会同意。”
夜蛾正道瞬间望向五条悟。
如果是他一意孤行，非得在高专附近建个房子，以五条家对他的有求必应程度，说不定能……
风吹过来，掀动他乌黑的额发。
源柊月语调还是那么平稳，漫不经心，眼睛却笑得很嚣张，他往后指了下——
“顺带一提，别光盯着后面两个，他们是被我绑架过来的。”
“我才是主谋。”
第42章 【后续补1700字刷新查收】
夜蛾正道担任老师多年, 他身上自有一股令学生心生畏惧、下意识退避的气质，这与自身实力无关，是类似食物链的关系。
他盯着他们, 表情十分严肃。
“你们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夜蛾缓缓开口。
源柊月：“从一开始就清楚。”
本以为对方会继续训斥，他们都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准备, 但想象中的斥责和愤怒都没有出现。
向来一板一眼的、教学风格极其严厉的夜蛾老师，仅是几不可察地叹气, 接着说：“就当我没来过这里。”
三人齐刷刷抬头, 露出惊讶中掺杂着惊喜的表情。
“夜蛾老师！”
“夜蛾老师进来一起吃晚饭，我们今天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夜蛾老师, 后院有舞台，等下你上去简单给我们讲几句，平时都没这种机会吧？把自己当校长就好，别紧张……”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你们别给我得寸进尺！”
“……是。”
他一训斥，这群臭小子们就老实了,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再看庭院内，七海和灰原站在别墅门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这边的动向，碰上他的视线, 有些心虚地低着头走过来。
夜蛾略感讶然。灰原被蒙骗过来不奇怪, 七海这稳重的性格, 居然也会加入他们的建房子小游戏。
该说是他们玩心未泯, 还是某个人太有号召力，一呼百应？
“你们都不是小孩子, 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这么基础的道理, 我就不赘述了。”
夜蛾正道的视线从他们一个个人脸上扫过，“如果上面的人发难, 别想我会替你们讲话，房子被拆掉也不要找我哭诉，没用。”
撂下这么一句不算狠话的很话，他转身离开。
身后问题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跟上来，轮番说些什么“夜蛾老师真的不留下来吃饭吗！”、“这可是我们的开业PARTY！”、“仅此一次哦！”……像一群烦人的麻雀，被他一句“吵死了！”呵斥回去。
等到身后空无一人，四周重归寂静，夜蛾眉心依然皱着，嘴角却勾起一点弧度。
在高专附近建房子。
这群臭小子……真有他们的-
“3、2、1……”
“嘭！！”
礼花筒爆出五彩缤纷的彩带，在空中洋洋洒洒飞舞。
一道横幅贯穿露天舞台的背景板——【做大做强，制霸咒术界！】。舞台虽然小，但该有的设备一点没少，镁光灯一打，氛围立刻起来，加上那鲜艳欲滴的鲜花和彩带，仿佛是个真正的开业剪彩仪式现场。
源柊月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穿得也人模狗样，缎面西装经光一照，其质感妙不可言，衬托得他身段格外出挑。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开口：“晚上好，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农家乐的开业典礼！今天我们大家欢聚在这里，是为了……”
还没想好下一句，台下五条悟立刻举手发问：“请问，我们农家乐叫什么名字？”
源柊月老实回答：“呃……你大爷的院子。”
其他人：“？？？”
整段垮掉！
刚营造起来的氛围直接归零，大家抗议他半点不会起名字，让他想个正经的，还帮他出谋划策。
可这帮智囊团也是一群卧龙凤雏，五条悟建议叫‘五条大爷的院子’，夏油杰说那还不如叫‘猫尾草的院子’……实在没有什么可取的意见，最后暂定名字为‘小源的院子’，等想到更好的再替换。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创业，小源的院子，正式开业了！
……直到开业的第三天，也没有一个新客人造访。
伏黑津美纪发愁，一边给豌豆射手和千手向日葵浇水，一边叹气。
“怎么没有客人呢？”她是真心实意地困惑，“这里明明那么有趣，客人不愿意来玩吗？”
伏黑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高专虽然位于东京，但地段上和乡下也没区别，这附近也没什么风景名胜，自然不会有人大费周章地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农家乐做客。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对‘农家乐能够盈利’一事不抱丝毫希望。
伏黑津美纪：“哥哥一定很失落。”
伏黑惠斩钉截铁：“绝对不会。”
伏黑津美纪：“怎么不会呢，这里是哥哥和同伴们努力了好久的心血，无人问津也太可怜了。”
伏黑惠：“……”
不，他们应该真的只是搭着玩。
伏黑惠小小年纪看破一切，而伏黑津美纪也是真的担心源柊月会因为没生意失望，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宣发的主意，写了份几百字的宣传计划书交给他。
源柊月：“津美纪，这是你写的吗？”
伏黑津美纪：“是的！”
宣传计划书里的点子，可以说是十分稚嫩，没深度也没可行性，源柊月惊讶的是这小姑娘才上小学三年级就有此等社畜觉悟，简直是天选职场人，完全有潜力成长为优秀的人才。
他看完，一脸严肃地告诉津美纪：“谢谢你的建议，你说得对，是时候搞点宣传了，我会想办法的。”
……
第四天，没有新客人。
第五天，没有新客人。
第六天，还不清楚，因为现在正是第六天。
源柊月在高专教室里走神，另外三人也都各自摆出散漫的姿态，偶尔闲谈一两句，等着夜蛾老师进来上课。
结果，先一步走进教室大门的，却是藤野校长。
藤野校长负着手，慢慢走进来，眯起眼睛，一个个扫过他们。
接着在讲台前站定，伸手拍了下讲台桌——“砰！”
虽然和校长的接触次数极其稀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几乎没产生过正面冲突，但大家对这老头的印象都不怎么样。
拿腔作调的语气，说一半藏一半的讲话方式，让人觉得极其不舒服。
他们彼此交换眼神，这一刻的想法也高度统一：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藤野校长的下一句便是：“你们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说话速度很慢，这似乎是领导之人的通病，总以为自己讲话字字珠玑，所以要慢一些，留给别人消化和学习的空间。
“真是令人失望。”藤野校长说，“你们可知道，做出这样的事，会给咒术界添多少麻烦？会给高专带来多少不必要的窥探？你们认为，这是儿戏么？”
五条悟兴致缺缺地打哈欠，脑袋垂到胳膊上，调整姿势，准备找个舒服的角度睡一觉。
这一动作，立刻让他被校长的目光锁定，厉声喊道：“五条悟！”
五条悟拖长音调，毫无感情回答：“我在——请问什么事——？”
“这是你的主意？”校长说。
五条悟坦诚道：“应该不是，按照主谋的说法，我是被绑架的。”
“……噗。”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没憋住笑。
“满口胡话！”藤野校长被他气得提高音量，严厉斥责，又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呼吸两口，压下火气，“立刻把你们的破屋子拆了，一周内恢复原样，你们自己不动手，我会请人来处理，届时……”
源柊月站起来，打断道：“校长。”
台阶有十二厘米高度，他需得仰望站在讲台上的、比他年长不止一轮的藤野校长，就着这样一个抬头的姿势，却仿佛在下达命令：“我们出去聊。”
藤野校长一愣，刚想迈动脚步，又瞬间回忆起来自己的师长身份，站在原地冷哼一声：“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也说给你的同学们听听。”
“这是为您着想。”源柊月彬彬有礼地回应。
说完，他移开座位，三两步出了教室门。
藤野校长站在讲台上，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很被动，跟上去，留下来，都格外没面子。
略一思考，他警告地瞪了讲台下几个小鬼一眼，信步而出。
夏油杰：“他要和校长聊什么？”
家入硝子：“不清楚啊。悟，你看看？”
“你们当我的眼睛是什么万能作弊码吗？”五条悟嘀咕，“我也想知道……”
走廊外交谈的内容，并不能被教室内的同期们听见，以六眼的视角，对着墙集中注意力，也只能看清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
源柊月的轮廓识别度很高，站立和端坐时脊背永远笔直，仪态堪称优雅，对面的则是藤野校长。
他们的影子演无声默剧。
哪怕根本听不见一个字对话内容，光从动态来看，他已预见了这场谈话的结局——自始至终，源柊月闲庭漫步般的从容感一直维系着，而藤野校长却有颇多小动作，像是想发怒又忍下，想说什么又不敢直说，连脊背都越发佝偻了。
最后，五条悟看见那弯着腰的影子，缓慢地、艰难地点了下头。
“……哦豁。”他说，“小橘子好像成功了。”
话音刚落，前门被源柊月推开，这次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欢迎回来，我们的主谋。”夏油杰笑道，“你和校长聊什么了？”
源柊月：“我跟他说他牙上有菜，他羞愧地跑走了。”
夏油杰了然：“那看来很顺利？”
源柊月：“嗯，差不多，不用管他。”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源柊月不准备坦言，他们也就不再追问，反正事情能解决就行。
但五条悟没那么好对付。
“你到底跟那老橘子说什么了？”他戳了戳源柊月的胳膊，“你抓到他的把柄了？”
源柊月不置可否：“唔。”
五条悟：“是什么是什么？”
源柊月当复读机：“是什么呢？”
五条悟确实猜不到，在他的印象里，源柊月仅是调查了校长的产业情况，外加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咒术界背景，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举动都没有，他又是怎么拿到足以说服校长的把柄？
如果只是披露对方金钱上的交易、权力方面的勾结，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力度，因为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快说！”五条悟又开始了得不到就死皮赖脸打滚烦人大法，“告诉我嘛，我超好奇的，小橘子、小橘子——小橘子小橘子——”
另外三个人已经对他免疫了，在叫魂一般的碎碎念中，旁若无人地聊天。
夏油杰：“说起来，校长是怎么知道的？”
家入硝子：“应该不会是夜蛾老师。”
源柊月：“这个嘛，其实……”
砰！教室门又被大力推开。
这回进来的却不是校长或老师，而是歌姬。
冥冥斜靠着门框，对他们点头致意。
“喂一年级的。”歌姬手里高举着两张海报纸，对他们晃了晃，兴致冲冲道，“你们玩真的啊？”
源柊月坦诚道：“其实我把广告贴在高专门口和教学楼走廊上了哦。”
夏油杰惊呆：“怪不得校长会发现……你也太嚣张了。”
源柊月：“可是我们开业那么久都没客人，总得做点宣传嘛。”
夏油杰：“……是这样宣传的吗？！”
歌姬把两张海报纸摊开，第一张黑底金字：【小源农家乐，荣耀开盘！】
五条悟继续着的碎碎念，显然是知道并参与了这回事，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回过头，歌姬站在中间，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
背景音是不断重复的：“小橘子小橘子小橘子……”
“五条在干嘛？”歌姬问。
源柊月：“发神经，不用理他。”
歌姬欣然接受：“哦哦。”
第二张主版图是别墅外观，这张图拍的很好，将装修雅致的别墅和身后的青山一同圈进画面，幽静而美丽。
主版块的宣传语是：【告别城市喧嚣，独享静谧假期】。
歌姬：“这图是真的吗？”
家入硝子：“嗯，是的。”
歌姬赞叹：“厉害啊。”
“小橘子小橘子小橘子……”
剩下另几个分版块的宣传文和图片，却看得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表情古怪。
他们拿着海报，调转方向，在五条悟越发幽怨的‘小橘子’碎碎念中，避开歌姬的耳朵，和源柊月极其小声地交流起来。
分版块的图片，有阳光、沙滩、游艇、室内酒吧和一列高级红酒柜……总之，一看就是和他们的小别墅毫无关系的东西。
夏油杰：“……这些图都是哪里来的？”
源柊月：“网上找的，不过我写了图片仅供参考。”
夏油杰找了一圈：“在哪里？”
源柊月：“在背面。”
他将广告纸翻过来，海报背面全空白处，右下角真有一行小到看不清、透明度极高、清晰度极差的‘图片仅供参考’。
夏油杰一时失语：“……”
家入硝子接过提问棒：“‘奢华享受，贵族体验’？我们主打的不是走进自然吗？”
源柊月老实：“价格很贵的意思。”
家入硝子：“码头游艇，独享私人水域？”
源柊月：“后院游泳池咯。”
家入硝子：“游艇呢？”
源柊月：“小惠和津美纪的那个双人儿童游泳圈。”
于是家入硝子也失语：“……”
这瞬间，两人脑海中划过同一个念头：“不好！这人又开始诈骗了！”——他嘴里的真话含量比牛肉面里的牛肉还少啊！
背后灵一般的碎碎念还在继续：“小橘子小橘子小橘子……”
“这些都是真的有吗？”歌姬兴致高昂，询问道，“我过几天有空，周末可以来玩吗？”
源柊月欣然道：“都是真的，可以给你优惠价。”
歌姬不疑有他：“好哎。”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坏了，不好意思开口。
忽然想到什么，歌姬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原来你们真的在建这个。我还以为你们是……呃……那个，我以为你们有很暧昧的关系？”
在那回承认‘多人运动’之后，歌姬学姐偶尔会来试探一下他们的关系，想知道他们是否确实玩得特别花。
她越认真，这几个人渣就越想看她破防的表情，故意大声说一些超级暧昧的话，每回都让歌姬瞳孔地震、三观震裂地离去。
其实什么都没有。
家入硝子无情拆穿：“他们最暧昧的关系就是大半夜一起种地。”
“这样啊……”歌姬放下心来，“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小橘子小橘子小橘子……”
“没关系，歌姬学姐。”源柊月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你认识京都校那边的人吗？那边的同学也可以介绍过来玩，尤其是经济条件合适的。”
歌姬家住京都，又由于种种原因，确实和京都校那边很熟。
她想了想，突然露出嫌弃的神色：“这个嘛，要玩的话，不久后的交流会大家都可以来，但最有钱的那个我还是劝你不要邀请了。”
接着凝重地报出对方的大名：“那可是禅院直哉啊。”
立刻得到赞同。
家入硝子：“呃，确实。”
夏油杰：“嗯，是的，他还是别来了。”
他们两个都对那位满嘴纲常礼教的封建大少爷印象深刻，三句话让人反感，十句话让人退避三舍，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源柊月咀嚼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姓氏，喃喃道：“禅院……”
五条悟骤然抬起头，不断碎碎念的‘小橘子’也停下了。
“那家伙比五条还讨厌。”歌姬顺势说，“你看，五条听到他的名字都被恶心得停止发神经了。”
五条悟突然开口：“你不许勾搭禅院直哉。”
源柊月茫然：“啊？”
歌姬：“啊？”
五条悟警觉：“刚刚那个表情！是准备和禅院直哉也发展出金钱关系了吧？”
源柊月根本没这个意思，对方这样说，于是跟着附和：“……也不是不行？”
歌姬：“？？？”
歌姬发出尖锐爆鸣：“你们到底开的是不是正经农家乐啊！”
……
几分钟后，歌姬又带着一脸爬上崆峒山的表情跑开了。
等她离开教室，三个DK忍不住乐了一会儿，硝子说你们又怎么欺负学姐，他们说都是歌姬自己想太多怪我咯……插科打诨片刻，迟到的夜蛾老师终于出现。
“抱歉，有点事耽误。”他简单解释。
他戴着墨镜，源柊月却依稀察觉到他好像扫了一眼自己——估计是被校长叫去谈话了？他想。
“先说重点。”夜蛾开口，“杰，悟，有个任务交给你们。——是天元大人指名的任务。”
许多术式，比如常用的结界术，便是依赖着天元大人的术式提升了强度，将其称之为‘咒术界的基石’一点都不夸张。
这样一位咒术界的基石，拥有着‘不死’的术式，虽然不死，肉体会老去，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会进化成人类之上的超然生物，威胁到全世界的安全。
由此一来，必须要采取安保手段——每500年，天元同化一位星浆体，以改写自身的肉体信息。
“她信息已经被泄露，有两方势力想要她的命，而你们要做的，便是护送那位星浆体少女安全到达天元大人身边，确保她被顺利同化。”
其中一方自然是向来和咒术师不对付的诅咒师集团。
另一方……则是盘星教。
崇拜天元大人的非术师集团，认为和普通人类同化会污染天元大人，因而想要抹杀星浆体，阻止同化进程。
源柊月眼睛亮了，立刻举手：“老师！我也想加入！”
夜蛾正道扯了扯嘴角：“你添什么乱。”
五条悟帮腔：“夜蛾老师，就让他加入吧，否则他可能会夜闯禅院家绑架禅院直哉。”
夏油杰：“三个人一起的话更加稳妥，这样不好么？”
“我说了，这是天元大人指名给你和杰的任务，不许捣乱！”夜蛾正道用手中的卷轴拍了拍桌子，“好了，接下来开始讲课，都给我安静点！”
夜蛾的课不比文化课，或者说，夜蛾老师的暴力程度远胜文化课老师，哪怕听困了也不敢睡觉，强撑着眼皮坚持下来。
五条悟看见源柊月悄悄撕下海报的一角，忽然开始涂涂画画。
笔尖摩挲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源柊月收起笔盖，竖起纸条，侧过面，向他展示上面写下的内容：【禅院那个谁是怎么回事？】
不会写禅院直哉名字，所以随便鬼糊两笔替代一下。
他是真有点好奇，能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不约而同给出高度的垃圾人评价，这得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吧？
然而，这在五条悟眼里，是一种想要新增ATM的试探。
“……”
他冷笑。
出于某种不爽，五条悟忽然举手，大声举报：“夜蛾老师！小橘子给我传小纸条打扰我听课！”
源柊月：“？？？！”
夜蛾正道：“……你们两个又搞什么！”
二五仔五条悟出卖队友，却没有得到老师的认可，反而被觉得是俩人同流合污在搞鬼，于是他们都结结实实地挨了个脑瓜崩，用眼神悄悄攻击彼此。
一下课，又不约而同把禅院直哉抛到脑后，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别的——比如，那被选中的星浆体少女。
“作为专为天元大人服务的工具出生，必须在相当年轻的时候死去……很可怜呢。”
“但往好处想，她应该不缺钱花吧？”
“……这种钱也要赚吗！”
……
晚上七点钟。
“滴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伏黑甚尔摸索着拎起手机，眼睛扫到屏幕上的联系人。
有他号码的人并不多，除了中介，便是从前联系过的雇主，多金的雇主他都做了相应的简单备注。
但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伏黑甚尔摁下接听键，谨慎地没有发出声音，等着陌生号码那头先开口。
扩音器中，传来清澈的少年音，十分礼貌：“喂？是甚尔先生么？”
“……”
哦，是嚣张小鬼，又来了。
伏黑甚尔没问对方是怎么拿到自己号码的，这人确实有点本事，能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他，也是意料之中。
他刚想挂电话，却听源柊月单刀直入：“你有没有接盘星教的任务？”
说法相当委婉，更直接一点，那是杀死星浆体的任务。
伏黑甚尔还真接了，就在今天下午。
星浆体任务信息泄露，他相当很清楚自己会对上谁，一个六眼，一个咒灵操使。这桩任务发布了将近一周，无人问津，没几个人有直面六眼的勇气。
赛马又输了心情不好，孔时雨一提，他直接点头。
……只不过，也不知是谁把这条情报透露给这个小鬼。或者是他猜的？
伏黑甚尔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对方继续刺探情报的机会，反手把对方的号码拉黑。
结果，刚拉黑上一个，新的号码又打来了，还是源柊月。
“不要着急，甚尔先生，只是聊聊。”他说。
伏黑甚尔：“你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么？”
“大约知道一点。”
源柊月笑了，一点笑音沿着电波传达到伏黑甚尔那头，“所以让你不要着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目前也确实不清楚你有没有接下那个任务，所以过来知会一声……”
对方的语气轻松，愉快，游刃有余。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猜测，对方大概或是从某种途径、某些信息中猜到自己可能接下任务，提前走位，单独联系他，发现赌对了，如今高兴着。
那么，对方会这么做，一定是生怕他那两位羽翼未丰的同学死在自己手里，想出钱让自己拒绝那个任务。
按照行业惯例，他可以索要双倍的买断金；既然冤大头是这小鬼，这数字应当再翻倍。
然后，伏黑甚尔听到源柊月轻巧地说——
“甚尔先生。”
“你接受吧，那个星浆体的任务。”
第43章
并非‘请你拒绝’, 而是‘你接受吧’。
此言一出，伏黑甚尔微愣半秒，旋即不屑地笑了声：“真敢说啊。”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了几十年, 两个还在上学的小鬼，天赋再出众, 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如果这两人目前掌握了领域或反转术式，他可能另行斟酌；而六眼的情报在地下市场几乎是透明的, 他很清楚他们没有。
更何况……
沙发上, 咒灵丑宝如同一只普通的丑陋玩偶，安静地躺尸。
伏黑甚尔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它, 准确来说，是它体内的若干稀有咒具。
其中最昂贵的一把，名为【天逆鉾】，能够强制解除所有术式。
也就是说，哪怕六眼对上他, 再强劲的术式也不得不熄火，只能与他一对一肉搏——而在这一领域，天与暴君永远不会逆风。
伏黑甚尔也懒得掩饰，直言道, “你对六眼很有信心？”
“有啊。”源柊月说, “不过, 你敢接任务, 估计是找到了能反制他术式的手段，可能是个什么咒具？我甚至能想到你用什么方法对付他, 比如以盘星教的先雇佣一帮人对星浆体的亲友出手, 让他们去救，降低对盘星教方的戒备心, 接着采取拖延战术，消耗他们的精力……”
伏黑甚尔扬着的唇角，慢慢沉下去。
若不是他尚未付诸行动，也没把计划内容透露给任何人，他一定会怀疑是否有人泄密给对方。
“……以上这些，我都不会告诉他们。”他最后却话锋一转，“放心按照你的计划做吧，甚尔先生。”
伏黑甚尔最烦和这种人对话。
他直问：“你想干什么？”
“我是个做生意的，当然是想扩张商业版图。”源柊月说，“你要不要来我的农家乐上班？”
伏黑甚尔冷笑：“你付不起我的酬金。”
源柊月理直气壮：“我当然不准备付钱……”
嘟——嘟——
对方将通讯挂断。
“……真没耐心，好歹听人把话说完。”
源柊月看着手机屏幕，抱怨了一句，懒得再找个新号码打回去。
他把怀里的抱枕丢回沙发上，起身溜达。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别的普通人家可能已经用完晚餐溜达，小院却还没开饭，厨房里夏油杰和伏黑津美纪正在忙碌。他也不想下厨房，但让一个九岁小女孩单独做饭，怎么样都有点突破他的良心底线了。
源柊月走到前院，五条悟正蹲着观察前院小池塘里的猫尾草。
显然，这人的良心比夏油杰更低。
小池塘里住着七八只猫尾草，趴在荷叶上游来游去，碰到彼此难免打一架，有时大半夜打群架，“嗷嗷嗷嗷”此起彼伏，像鬼哭狼嚎。
源柊月：“你在干嘛。”
五条悟：“研究反转术式。”
源柊月：“……？”
“什么眼神嘛！”在他迷惑且无语的注视下，五条悟重声强调，“它们真会反转术式！”
恰好，两只猫尾草又碰到一起，谁也不服谁地“嗷嗷”了起来，尾巴凝聚起蓝色光球。
“1号选手对2号选手使用了‘苍’！”五条悟如同一名尽职尽责的赛事解说，“据我观察，在互砸6个苍之后，它们的身体会变得透明，接着使用反转术式……”
源柊月想起来了。
刚往前院池塘放猫尾草的时候，每隔那么几天，总是会发现少了几只，他清楚是猫尾草们之间打架把彼此打没了，但他不怎么在意，因为现在他的常驻卡池里就有魔法小猫，随时召唤，没了再补充就行。
仔细回忆，最开始是五六只变成一只，隔段时间是五六只变成三只，补充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他以为是猫尾草们在多次武力摩擦中找到了平衡的生存法则，动手点到为止，但如果是学会了反转术式呢？
一只会给自己治疗的小猫！太酷了吧！
“据我观察，这窝里面应该有两只学会了反转术式，比如这只1号。”五条悟说。
源柊月颇为期待地点头：“好，让我们看看……”
猫尾草之间打架，蓝色光球飘得慢悠悠的，像老奶奶在空中跳华尔兹。
1号先行动手，攻击2号，2号马上连发两枚光球反击，一枚将对方的子弹中和，另一枚则打到1号身上。
下一秒，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1号猫尾草吃下2号的一记，没有反击，也并未使用反转术式，而是如同被击飞了似的原地向后跳起，吧唧一声落到小池塘旁边的石子路上，甚至是脸着地。
它正脸对着源柊月所在的方向，可怜兮兮地叫唤道：“嗷……嗷……”
五条悟：“……”
源柊月：“……”
有绿茶猫啊！
“你给我起来。”五条悟拎起它的尾巴，使劲晃荡，一脸恨铁不成钢，“装什么柔弱小猫咪，把你的反转术式用出来啊，老子可不是为了看你演戏过来的！”
“嗷嗷嗷嗷！！嗷嗷嗷！！”
源柊月：“算了算了……”
于是他们又接着观察下一只猫尾草，也许是因为第一个飞出去的绿茶猫得到了被源柊月抱在怀里的待遇，接下来每只猫尾草都这么做了，蹲守好半天，才发现有一只对自己使用了反转术式。
五条悟靠的是六眼，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独属于反转术式的波动。
源柊月看的是血条，这只猫尾草的血条居然瞬间回满了！
五条悟：“你看！我说了它会反转术式！”
源柊月：“连一只猫都会了，你怎么还不会？”
轻飘飘一句话，让五条大少爷破防五分钟，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些‘都是硝子不愿意教我！’、‘现在不会指不定马上就会了’……一边把锅甩得一干二净，一边继续研究猫尾草的咒力波动，试图从它身上学习。
五条悟钻研得很用心，而源柊月坐在池塘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石子。
“五条同学。”他说。
“怎么了。”
“如果不用咒力，不用术式，你打得过伏黑甚尔吗？”
“…………”五条悟沉默几秒，忽然大声说，“当然打的过了！区区一个肾虚的老鸭子。”
源柊月满脸写着‘哦打不过但嘴硬是吗’，含蓄地说：“嗯，我懂。”
“……小橘子，你今天真的很欠揍。”
接着打岔，聊起了星浆体任务。
五条悟告诉他，他和夏油杰已经决定，只要那位名叫‘天内理子’的星浆体少女展露出一丝不愿意，他们就放她离开。
源柊月不置可否，仅是微笑点头。
横陈在他们之前的问题并非这名星浆体少女的生与死，而是除献祭星浆体之外，没有阻止天元大人‘进化’的手段。
“如果天元大人进化成超自然生物……”
五条悟说着，捋了把头发，蓝眼睛在镜片下闪闪发光，“那就正好由老子来拯救世界！”
源柊月嘴角抽搐。
“……什么表情啊！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揍你！”
“那对不起咯？”
“*%……￥&……”
胡闹了一通，又安静下来。
源柊月没向他透露任何关于伏黑甚尔的信息。
他正考虑如何利益最大化。
风险和机遇并存，越棘手的麻烦，往往也最有利可图，眼下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五条悟继续观察那两只学会反转术式的猫尾草，忽然意识到身边那个人很久没出声，一转头，看见他面色沉静如水，右手支着颧骨，俨然是思考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他问。
源柊月言简意赅：“赚钱。”
五条悟不知道他和伏黑甚尔打过电话，思维再跳跃，也跳不到那去，于是自然而然联想到下午提过的另一个人。
他立刻指责：“你品味太差了。”
源柊月：“……？”
五条悟：“你肯定在想怎么把禅院直哉变成你的ATM三号机。”
“……等等，没有啊。”源柊月略感茫然，他对这个人的了解，确实只停留于名字，“为什么又提到他？他到底做什么了？”
禅院直哉确实没那个本事做什么，这家伙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那张满口封建礼教的嘴。
“没什么，他身上的烂橘子味熏到我了。”五条悟继续指责，“让这种人当你的提款机，你也会马上变成烂橘子，不许想这个。”
源柊月诚恳地说：“那倒也没有。”
五条悟：“我不信，你骗人，你太狡猾了。”
源柊月：“我没有！”
他接着给五条悟讲道理：“虽然我不太懂御三家的弯弯绕绕，但很明显，既然是有三家而不是一家，那说明彼此间一定处于制衡关系。
同时，自从小惠出现，你们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向我证明，‘十影’对于禅院家的吸引力一骑绝尘，为什么有这种效果？大概率是因为‘六眼’的阴影在他们头上压着太久了，他们亟需‘十影’的术式继承者出现与之对抗，越是迫切，就说明遭遇的压力越大……也就是说，你家和禅院家，搞不好是世仇。”
完全都不掩饰自己的利益至上原则，条分缕析地剖析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五条悟一点不觉得反感，随着他的讲述，嘴角轻轻上抬。
“虽然不清楚加茂家是怎么回事，但依照目前的情况看，估计三家彼此间都是孽缘。”源柊月佯装忧郁地叹气，“防止翻车，稳妥起见，只能三选一了，怎么办呢？”
五条悟把墨镜推到额头上，手撑着下颌，摆了个超酷的POSE，一副等待别人给自己颁奖的样子。这人早就看出来他对禅院家兴致缺缺，故意提起说些有的没的，估计就是想听他贬低禅院、夸赞自己。
源柊月一顿。
他当然不会轻易遂了五条大少爷的愿，接着用那种毫无感情的说：“既然‘十影’已经是我的人质，那就选‘六眼’好了。”
听到没？被选择的是‘六眼’，可不是你哦。他想。
“喂。”五条悟瞪他。
源柊月装傻：“怎么了吗？”
五条悟不满：“先后顺序反了吧！明明是我先来的！”
源柊月：“……”
等等、该不爽的点不应该在于他被物化成了‘六眼’这种术式吗？
“行吧。”源柊月顺着他意改口，又在术式的名称上特意咬了重音，“我选‘六眼’。”
他以为这样能或多或少地使对方感受到冒犯，实际上，大错特错。
位高权重的家室、堆金叠玉的财富、骨相清绝的外貌、超凡脱俗的天赋，上天赠与五条悟的，都被他欣然收下，并视作组成自己的一部分，叫他‘六眼’也好，叫他‘那个白发帅哥’也罢，本质上没有区别。
他是个配得感很高的人，从来不会去考虑“如果失去六眼会怎么样”这种傻瓜问题，仿佛世间美好就应该降临在他身上——这种理所当然的骄傲，是五条大少爷的最后一块个性拼图。
过了七点半，天色渐暗，小院里也笼着一团灰雾似的蒙蒙夜色。
五条悟站起身，带着那种闪闪发光的骄傲，对他点头，肯定道：“没错。”
池塘临近大门，他一开口，门内侧的声控感应灯亮起。
光线逡巡起舞，扑簌簌地落在他雪白的发顶，银白发间闪动着细小的辉光，一室的昏沉仿佛就此被驱散。
“你应该选我。”五条悟向他宣布，“——因为老子会赢。”
……
三秒后。
“怎么样！我想说这句台词很久了哦！”五条悟竖起大拇指，“帅不帅气？”
源柊月：“……”
源柊月：“你把墨镜给我吧。”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摘下墨镜递给他：“是不是被我的帅气闪到了？”
源柊月戴上墨镜，说：“能说实话吗？有点辣眼睛。”
五条悟不满：“揍你哦。”
源柊月：“好的，那我准备认识禅院直哉了。”
五条悟：“哼。那我先去揍他。”
他真开始考虑什么时候找个理由把禅院直哉揍一顿，下次就以对方呼吸污染空气为由好了，瞬间愉快地做出了决定，准备继续骚扰源柊月。
“还有呢？”五条悟说，“除了‘六眼’之外，选我的理由呢？”
从过去到现在，献给五条大少爷的溢美之词堪比东京湾的水，取之不尽，流经耳边也留不下印象。但不知为什么，他格外希望从源柊月嘴里听到这么一句正儿八经的夸奖。
很显然，如果得不到，估计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
源柊月敷衍：“我看你特别顺眼行了吧。”
五条悟自恋点头：“嗯嗯，知道了，喜欢我是吧。”
源柊月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两秒。
穿梭在庭院中的只有窸窣的风声，拂来一阵山间草木的香气，影影绰绰的缠绕在两人之间。
在他开口前，五条悟反倒有些沉不住气，别别扭扭地说：“喂，你怎么不说话。”
源柊月：“在想怎么讲。”
五条悟：“否定不就好了！……总不能承认吧！”
源柊月以一种学术研究般的谨慎态度，十分严肃地告诉他：“不太行。”
他给出进一步的定义，“——因为我没有不喜欢你。”
“……”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五条悟。
源柊月摘掉墨镜，抬起头，想笑他‘这都接不住还耍什么帅’。
感应灯还在对方身后亮着，照得他轮廓分明，以至于那发红的耳根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格外清晰。
于是源柊月一瞬间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像刚成型的肥皂泡泡，格外脆弱，都不用手指触碰，颤颤巍巍地升上一点高度，泡泡自己会‘噗’得一下炸掉。
“喂。”源柊月重复了他的话，干巴巴的，泡泡摇摇欲坠，“你怎么不说话。”
说句什么吧。拜托。
随便转移话题，聊聊猫尾草，聊聊反转术式，聊聊禅院和五条，聊聊……
“……那。”五条悟说，“我也没有……”
啪。
肥皂泡泡破了。
源柊月根本没敢深想‘他也没有’之后的内容，直接大声责备道：“谁问你这个了、你是笨蛋吗！你在讲什么啊五条悟！”
他平时讲话和风细雨，几乎从不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
于是五条悟更大声，耳根的红蔓延到脸侧：“你才是笨蛋，明明是你先开始说的吧！”
“是你非得问的！白痴！”
“那也是你先提的，都怪你&……%￥&……”
……
“他们又在外面吵什么？”夏油杰说。
伏黑惠：“不知道。”
伏黑姐弟和夏油杰准备了简单的晚餐，乌冬面配切好的叉烧，再卧一枚色泽金黄的溏心蛋、放两根鲜嫩欲滴的小青菜，一碗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的面食便做好了。
伏黑津美纪上楼喊硝子，而伏黑惠负责去前院叫那两个吵架的人。
推开纱门，他发现他们没有继续吵架了，只是在超——大——声——的讲话，似乎在比拼谁的音量更大，可吵架的痕迹依然是能够捕捉到的，比如那面红耳赤、握着拳头的神态。
“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
“那各退一步行了吧！”
“行吧！那换个话题！”
“好！”
伏黑惠：“……”
他认为，这里可能不止他一个小学生。
“星浆体在哪里上学！”
“在京都！”
“那你和杰明天什么时候出门！”
“早上吧！怎么了！”
“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源柊月的余光扫到站在边上一脸嫌弃、欲言又止、很想调头就走的伏黑惠。
伏黑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小跑着过来，双手穿过伏黑惠腋下，把他像个大型玩偶似的举起来，正面展示给五条悟看。
“你和杰两个人出门太危险了，带上这个吧！”
伏黑惠：“……”
伏黑惠：“？？？”
第44章 （营养液3.5w加更二合一）
五条悟：“带上他当储备粮吗？”
源柊月：“当盾牌。”
五条悟：“他的小狗都比他管用。”
源柊月：“小惠很厉害的。”
被举着的伏黑惠：“…………”
源柊月手上没什么劲, 他随便挣扎两下，就成功落了地。
可靠的小学生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扫了俩人一眼，说：“吃饭了。”
谁都没把源柊月的话当真, 顶着他‘可惜了带不动’的眼神，把快捷过关秘籍小惠留在别墅里。
毕竟五条悟和夏油杰再不靠谱, 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小学生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
而源柊月也没能睡懒觉, 九点多的时候, 夜蛾来了通电话，说：“不是想找点事做么？有个任务交给你。”
源柊月：“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不是一个人哦。”
夜蛾正道：“别贫嘴。任务情报发到你邮箱里了。”
“……”可恶！
十分钟后, 伏黑惠的房间门被敲响。
源柊月：“走，我们出门玩。”
伏黑惠：“要去哪里？”
源柊月忘了，亮起屏幕，又看一眼邮件内容：“多罗碧加乐园。”
伏黑惠听说过这个游乐园的名字，有些惊讶：“过去玩吗……”
源柊月：“嗯, 是哦，顺带祓除咒灵。”
伏黑惠：“……我就知道。”
他非但没意见，还有点期待，等这么一个真正与咒灵实战的机会已经有一阵子。既然是祓除咒灵的任务, 就不能叫上津美纪了。
“不过……”伏黑惠犹豫道, “带上我, 没关系吗？”
七海告诉过他, 咒术师自有一套严格的章程，违反的话会受到来自总监会的惩罚。如果他在任务中拖后腿, 会不会致使源柊月受到惩罚呢？
此时的伏黑惠, 还不清楚总监会的咒术师章程和校纪校规手册的大多数条款一样，约等于摆设。
“哦, 没关系。”
源柊月一边说，一边十分自如地打开伏黑惠的书包，往里面塞POCKY、薯片、纸巾、手电筒……
“天气这么热，总得有个人帮我拎东西吧？”
伏黑惠：“…………”
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
“你的植物就不要往我的包里塞了。”伏黑惠面无表情劝止，“好歹是自己的咒骸。”
源柊月装窝草的动作一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反手把窝草塞到伏黑惠怀里：“那你拿着吧。”
伏黑惠：“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拿。”
源柊月：“这可是你爹。”
伏黑惠：“……”
窝草作为一张白卡，出卡率还挺高，但它实在太个性了，不给金币就不干活，还不许别人靠近他，连身为主人的源柊月也不例外，总是一脸横眉怒目想一拳打爆世界的表情，还会莫名其妙自杀，昨晚好端端地放在院子里，第二天起来就没了。
不过，窝草对伏黑惠的态度倒还可以，起码允许这小子接近。
伏黑惠低头看它，它也看伏黑惠。
诡异的既视感让他忽然不吱声，总感觉把这玩意丢掉良心会作痛。
就这样，伏黑惠抱起窝草，背着一整个书包的杂物；而源柊月轻装上阵，除了肩上的猫尾草，浑身上下零负重，承受了太多的小学生和什么都不承担的高专生一同坐上电车。
接近一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今天的东京依然热得过分，太阳高高地悬着，蓝天中没有一丝赘余的白云，镜子那般明亮澄澈。
游乐园选址偏僻，视野中避开楼宇的阻挡，只留下错综复杂的轨道、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与园内的假山造景。
灼热的天气也不能使欢乐氛围消减，尖叫声和欢笑声隐约传来，融化在乐园门口的广播里。
入园检票口排成长龙，伏黑惠正欲走向排队的队列，被源柊月拦住，直接带着他走向工作人员专用通道。
一展示特殊电子证件，对面的工作人员立刻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入内，进园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小孩子能不期待游乐园，哪怕是伏黑惠，在看见派发气球的小熊人偶时，眼睛还是亮了亮。
源柊月：“想要气球吗？”
伏黑惠：“。”
源柊月：“咒灵不着急，我们先玩，你去拿气球吧，把窝草给我。”
伏黑惠：“……哦。”
伏黑惠照做了，加入排气球的队伍，脚尖停在原地，目光却粘在源柊月身上，生怕把哥哥弄丢。他看到源柊月在许愿池边坐下，对他挥挥手，他暂时放了心-
许愿池边人来人往，偶有驻留，对着池里的漂亮锦鲤许下心愿。
工藤新一站在许愿池边的路灯旁，借着灯杆躲避日晒，效果聊胜于无。
他单手插在兜里，时不时看眼手机，时不时扫视四周，俨然一副等人模样。倒不是毛利兰不守约，而是他早到了二十分钟，导致现在又晒又无聊，夏天实在使人心浮气躁。
工藤新一继续等待着，一边观察起周边的游客。
他儿时十分喜欢这种‘人类观察行动’，一个人路过，他从此人的穿着打扮、步态、神态中，分析对方的个人信息，从职业到性格特征。
这无疑是一种不错的无意识侧写训练，为他后来的破案水平夯实基础，如今无聊时，他依然会这么做。
工藤新一很快锁定了一个人。
那是名黑发少年，看着与他同龄，十六七岁的样子，是那种下课会有别班女生偷偷来班级窗外偷看他的池面长相，工藤新一注意到他，并非由于容貌，而是他肩膀上的眼罩白发小猫。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工藤新一始终记得那魔幻的一天，个高腿长的白发男生从窗外飞进来，又当着他的面飞走了，当时对方左手一根香蕉，右手一只眼罩小猫，和此时这人肩膀上的长得一样。
他反复分析那天的细节，由于只出现那么一回，几乎怀疑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但现在来看……好像是真的。
工藤新一犹豫几秒，走上前去。
他必须要问清楚。
刚走进，他听见许愿池里有古怪的声音，转头一看，他被眼前画面震住了。
很难相信，一堆草在许愿池里游来游去。
这草游得很流畅，草尖朝后，游泳姿势像是一条丝滑的鱿鱼，偶尔浮上来换气，得以让他看清这草的正面：这坨草居然长了四张人脸，四张脸不爽的表情尤其整齐划一，像四张一模一样的麻将牌，明杠！
再仔细一看，这坨草并不是单纯游泳。
池底沉着满满一层游客丢下的硬币，草游过的地方，底下的硬币也跟着一扫而空……它在吃钱！它居然在吃钱！
工藤新一：“……”
痴呆.JPG
他已经无暇去关注眼罩小猫了，满脑子都是“草！”、“草有脸！”、“草会游泳！”、“草会吃金币！”……不断生草中。
“新一！”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
工藤新一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兰。”
毛利兰三两步走到他身边，说：“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没精神？”
“天气有点热。”工藤新一说，“对了兰，你看这水池里……”
再转过头，那堆吃钱的草已经不见了，那少年边上多了一个手持气球的小男孩。男孩板着脸，表情酷酷的，似乎在和哥哥商量些什么。
工藤新一哽住：“……”
眼见着他们要离开，工藤新一抓紧机会，试图搭讪。
他指了指对方肩膀上的白发小猫：“那个，你好，请问这个是……？”
少年看了他一眼，眉毛微微抬起，有点惊讶的模样，接着了然地微笑：“你说这个啊。”
工藤新一紧张而期待地等着答案。
那一天的场景，在他心头盘旋许久，一刻都不曾停歇，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
源柊月指向他身后：“那边就有。”
工藤新一猛然回头。
……看到派发气球的玩偶服工作人员。
工藤新一：“……”
谁问你这个了！！
工藤新一：“等等、我说的不是这个……”
但对方趁此机会，像一尾狡猾的鱼，若无其事地带着弟弟混进人群，他想要追上去，却听毛利兰不明所以地询问道：“新一，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是同学吗？”
工藤新一：“不认识啊，你不觉得他肩膀上那只小猫很奇怪吗？”
毛利兰迷惑：“小……猫？哪里有猫？”
对方面上的困惑做不得假，工藤新一眼睛缓缓瞪大，又联想起了上次见到白发少年时的一些细节。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一件事：毛利兰看不到那只猫，上次在现场的路人们也是……但他看得见。
工藤新一：“……”
糟·糕·了。
“新一，你帽子里好像有东西。”毛利兰摸了下他的帽兜，拿出一张卡片，“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名片，名片背面印着漂亮的别墅、青山绿水和蓝天，正面印有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小源农家乐】。
很奇怪，名片上却没明写农家乐的地址，只有一串号码。
“这应该是那个人留给我的。”工藤新一喃喃地说-
窝草在许愿池里零元购吃了个爽，伏黑惠也为此指责了他。
伏黑惠连责备都是相当委婉的：“这是别人出于许愿的目的丢进池子里的钱币，不好。”
源柊月自有一套歪理：“收钱办事，这许愿池也没办事啊，既然没办事，怎么能收？可窝草收了钱是真能祓除咒灵，维护游乐园生态。”
伏黑惠：“……”
伏黑惠面无表情：“那你怎么不拿寺院功德箱里的钱呢？”
源柊月眉毛抬起，顿了顿，恍然大悟道：“你说得对啊。”
伏黑惠：“！！！”
太危险了，是这个人的话，绝对干得出来，他毫不怀疑明天会有【东京各大寺院功德箱一夜之间被偷空】的头条新闻。
伏黑惠立刻转移话题：“要处理的咒灵，在哪里？”
“不用管，等会儿五条悟过来，交给他就行了。”
伏黑惠十分困惑：“……他和夏油哥不是去京都执行任务了吗？”
“哦，我让他们把任务带来东京了。”源柊月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知道的，现在就是那个……弹性工作制嘛，工作地点也可以弹性的。”
伏黑惠：“？？？”
是这么个弹性法吗？！-
事实证明，还真能就能这么弹性。
过了几个小时，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任务’本人——星浆体少女，天内理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不是玩了一整天了？”五条悟说，“我们今天可是超——辛苦的！连过来的路上都在被诅咒师集团追杀，你们倒好！玩得很开心吧偷腥猫们！”
伏黑惠：“……”
源柊月：“那你努努力，顺带把我的任务一起解决了。”
夏油杰：“看到你这副度假的样子还真是不爽。”
源柊月：“是吗？怎么办呢，你忍着呗。”
五条悟和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地接近他，伏黑惠后退几步，远离纷争中心。
三人旁若无人般闹作一团，天内理子好奇又羡慕地望着他们，没有贸然出声。
不过，好歹是没有忘记任务目的，半分钟后，五条悟一手指向身后的天内理子，对源柊月说：“这位就是星浆体，理子小姐。”
共同经历一上午外加半个下午惊心动魄的连环追杀，天内理子已迅速与五条悟和夏油杰熟悉了起来。
当他们提议“要不要去游乐园玩玩、放松一下？”，她根本没怎么深思，答应了，等走到游乐园门口，他们才想起什么似的告诉她：“这里有我们的一位同期。”
除此之外，便没有多言了。
天内理子没意识到他们在计划什么，她甚至认为这是一场巧合。
但源柊月心里门清，在接到五条悟那通询问他‘你在哪老子过来找你玩’的电话时，他就明白对方和夏油杰的目的——他们想让他模仿‘星浆体’的术式，以术式植物作为星浆体的代替，献给天元大人同化。
这同样是他准备的解决方案之一，在某些方面，他和他的同期们还是有些默契。
源柊月微笑：“你好。”
他正坐在游乐园的木质长椅上，双手交叠在膝头，很普通的场合，很随性的动作，完全称不上正式的服装，举手投足间却透着种风范，仿佛将和她的见面视作一件需要郑重对待的事。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天内理子顿时局促起来，皮鞋尖踢了踢地面：“那个……叫我理子就好。”
五条悟：“又开始了，这个阴险的小橘子。”
夏油杰：“是想发展客户吧。”
五条悟：“是这样的。”
夏油杰：“说起来，原来理子小姐喜欢的是这一款。”
五条悟：“眼光真差。”
夏油杰：“眼光有很大进步空间。”
天内理子抓狂：“喂我听得到啊！你们背后讲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不必理会他们，理子小姐。”
源柊月往她手里塞了个随机模仿者，“拿着这个。”
……要来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这是？”
天内理子好奇地望着掌心的变身茄子，它转了两圈，又转了两圈。
一阵烟雾过后，变身茄子……
变成了金盏花！
被窝草一屁股蹲坐死的金盏花，成功打赢复活赛，冲出地狱！迎着风，它呲大牙咧大嘴，笑得格外欢畅。
突然出现的白色小花，令天内理子惊喜万分，双瞳被点亮：“哇！”
她不知道这花会干什么事，但其他人是知道的。
剩下两名DK和一个男孩顿时齐齐转头，望向源柊月。
系统面板上出现了【余额+5万元】。
源柊月：“。”
五条悟：“连星浆体的钱包都不放过吗？这是个很快会被抹杀的可怜孩子啊。”
夏油杰：“你的人渣程度让我惊叹。”
源柊月：“……闭嘴啊我也不想的！”
不明真相的天内理子还在对着小花开心，满心以为这是源柊月给她准备的小礼物，令人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她。
源柊月：“那个……”
天内理子捧着金盏花，喜滋滋的：“怎么啦？”
“……就是。”源柊月话锋一转，“要不要去玩激流勇进？”
天内理子：“好啊好啊！”
一行人排到不远处的队伍末尾，少女对于她钱包被扫荡一空一事浑然不觉，期待地踮着脚尖，不停张望着游玩队伍的进程。
由于排在快捷通道，只等上十分钟，便轮到了他们。
源柊月假装看眼手机，皱眉，无奈微笑：“我去处理一下事情，马上回来，你们先玩。”
此乃谎言。
他的目光早已锁定了天内理子放在暂时存包处的小皮包，等她坐上充气艇，他就趁机把那五万元悄悄塞回去……不管怎么说，顺手牵羊一个女孩子还是太没品了。
这该死的金盏花！学什么不好偏偏当偷子！
五条悟转过头，瞬间看穿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露出一个欠嗖嗖的笑容：“没事，我们等你，一起玩才有意思，对吧理子酱？”
天内理子浑然不觉：“嗯嗯。”
源柊月：“……”
这寻死的五条悟！
源柊月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接个电话，然后说事情处理好了。
五个人正好坐满一艘充气艇，出发在即，几人手忙脚乱地扣好一次性雨衣上的扣子，再把兜帽戴好——有一段直直往下的轨道，溅水溅得很厉害。
除了五条悟。
五条大少爷翘起腿，背靠铁杆，潇洒地一捋头发，抬手拒绝了伏黑惠递来的雨衣，竖起食指晃了晃。
“我不需要。”
有无下限，下雨都不用打伞，更别说区区激流勇进。
伏黑惠：“哦。”
源柊月没出声。
充气艇缓缓前进，被水流推着，忽上忽下，轨道越来越陡峭，撞上边上的怪石，像碰碰车似的摇摇晃晃，欢乐的惊呼声充斥着整座设施。
天内理子一指前方：“要到了！前面就是了……”
马上就要到最刺激的一段了！
伴随着前方的尖叫，充气艇直直往下冲，这瞬间的失重感尤其强烈，天内理子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啊——！！”的尖叫。
而源柊月等得就是这一刻，他立刻握住五条悟手腕，无下限解除！但五条悟也等这一瞬间许久了，趁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功夫，一手掀开他的雨衣兜帽！
哗啦啦！
兜头而来的水流同时浇透两个人的脑袋。
半分钟后，两只头发滴水的落汤鸡狼狈地上了岸，面无表情地瞪着彼此。
天内理子看一眼左边这个，再看一眼右边，实在不明白玩个激流勇进怎么能狼狈成这样。
伏黑惠：“……”
夏油杰：“哟，不是不需要雨衣么？”
五条悟：“你斤斤计较。”
源柊月：“你小肚鸡肠。”
五条悟：“你厚颜无耻。”
源柊月：“你面如银盆。”
“……行了别吵了！”夏油杰无奈，“那个，下面有便利店，悟，你和我去买瓶饮料。”
他把五条悟拖走，也给源柊月留出操作空间，本以为这样能获得安宁，结果又听了一路五条悟跳脚的抱怨，其中心主旨是‘虽然我偷袭了他，但他怎么可以袭击我？小橘子太狡诈了！’，听得人耳朵疼。
夏天闷热，五条悟的头发很短，那点溅上去的水，稍微甩两下，走两步路就干得差不多了，哪怕是平时洗头他也不爱用毛巾擦，让它自然风干。
但站在货架前时，他想了想，还是拿了条毛巾。
那谁连热身跑都够呛，估计是不擦头发会感冒的笨蛋，到时候耽误任务就不好了。
三瓶汽水、一瓶哈密瓜牛奶、一条毛巾。付账。
夏油杰的动作比他慢一些，在冷柜前磨蹭了会，等他抱着挑好的东西来到收银台前时，看到五条悟手拎塑料袋，半靠着墙壁，眼睛直直看向窗外。
便利店窗户擦得很干净，不远处的源柊月和天内理子共享一把长椅，有说有笑，仿佛正在约会似的。
比起他们，天内理子对他要更内敛一些，连那笑容都显得格外羞涩克制，显然颇有好感。
“嘁。”五条悟死死盯着那两道窗外的人影，嘀嘀咕咕，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音量，“招蜂引蝶的偷腥猫。”
夏油杰：“怎么了？”
“没什么。”五条悟清了清嗓子，说，“阴险的小橘子又在搞诈骗，十分可恶。”
夏油杰轻松道：“不关你的事吧，怎么，莫非你嫉妒了？”
五条悟一顿，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反驳：“谁嫉妒了！”
“……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只是开个玩笑啊？
“我没有。”五条悟说。
也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还是别的什么，他在塑料袋里翻找着，动作十分不温柔，搅得塑料袋发出呲呲的轻噪音——他翻出了那条毛巾，拆开包装，反手盖到自己头上，揉了两下。
接着又拆开哈密瓜牛奶的吸管，戳破锡纸，一脸不爽的喝甜牛奶。
他可是个标准的碳酸饮料党，却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对哈密瓜牛奶钟情了……那不是源同学喜欢的饮品么？
夏油杰完全不知道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动作在发泄些什么，就像一只猫突然发神经，人类很难理解它曲折离奇的的思路。
做完这一切，五条悟慢悠悠地说：“老子怎么可能会嫉……”
“原来如此。”夏油杰懂了，悟了，明白了，了然地笑起来：“看来你是真的很在意源同学……”
五条悟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即将被他当众拆穿似的，超大声地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几乎是张牙舞爪的程度：“你才是，不许胡说八道，没有这种事，禁止造谣！”
——谁会在乎小橘子和星浆体突然就黏黏糊糊的关系很好啊，少开玩笑了。
见他如此激动，夏油杰心下愈发笃定，把下半句话说完：“……在意源同学比你受女生欢迎这件事。”
五条悟：“……”
五条悟偃旗息鼓，吸了口牛奶，兴致缺缺：“……哦。”
冷静，平淡，泰然自若。
和刚刚那一惊一乍的家伙完全不是一个人的程度。
夏油杰：“？”
第45章 （龙年快乐二合一）
“……？”
夏油杰本能察觉到好友的古怪, 但鉴于五条悟平时就不太正常，那一丝违和感很快被他忽视了。
源柊月坐在长椅上和天内理子聊天。
“好久没来了，游乐园。”她感叹道, “上次来还是很小的时候，还没上小学, 那时候觉得椅子好高，门口的喷泉大得像湖……”
再后来, 被咒术界发现是一名星浆体适格者。
去最好的女子学校, 住大房子，吃穿用度都提升到相当高的档次, 可也失去了到处游玩的自由。
“抱歉，是不是太无聊了。”天内理子讪讪地说。
“怎么会。”源柊月压低声音，靠近一点，与她交换了一个秘密，“其实我是第一次来游乐园。”
天内理子惊讶：“……哎？真的吗？”
源柊月：“真的哦。在次数上, 理子小姐已经胜过我了。”
天内理子一愣：“想象不出来……”
源柊月再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估计五条同学也一样。”
天内理子更惊讶了：“真的假的？！他也没有吗？”
源柊月：“你没发现吗？他不知道激流勇进的雨衣是小惠提前买的，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发的。”
天内理子惊呼：“……完全没发现！！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此对有关游乐园的林林总总展开讨论，有说有笑的模样被便利店里的同期们看到，并成功误会。
五条悟买完饮料回来, 维持着一脸平静。夏油杰以为他会找理由刁难源柊月并再吵一架, 结果却没有, 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可能是在思考星浆体的事。
接下来，一行人把热门项目玩了个遍, 期间夏油杰又解决了两名混进游客群偷袭的诅咒师, 五条悟解决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菜鸡雇佣兵，而源柊月不停地卡CD试图召唤出模仿星浆体的植物。
在天内理子眼里, 就是这个帅哥送了她一个又一个变身土豆。
出货率感人，6个随机模仿者，1朵金盏花，5只咒灵。
咒灵刚冒头，他们几人立刻手忙脚乱、火急火燎地像用拖鞋拍蟑螂一样把窜出来的咒灵弄死，以防威胁到附近的游客。
这在周围的游客眼里，就是几个人在搞一些很新的东西，眼神中明明白白的怜悯，小伙子年纪轻轻脑子坏了真可怜啊。
五条悟抓狂，蹂躏源柊月的头发：“……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被当成神经病了！”
源柊月反抗无力，无能狂怒：“怪我咯！我也很努力了啊！今天运气差有什么办法！一直用召唤术式我很累啊！！”
夏油杰：“……算了，那个，不如我们先去把小源的任务解决掉。”
“小源？”天内理子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嗯，请叫我‘小源’。”源柊月说，“因为‘柊月’太像女孩的名字。”
不如说，完全是女孩子的名字，和‘惠’是一个概念。
“但是不要称呼小惠为‘伏黑’哦！”
伏黑惠：“……为什么就突然聊到我身上了？”
“因为我们现在要去试试氪金版·你爹的力量。”
源柊月走到他身后，从包里把窝草拿出来。
窝草在许愿池吃上一顿硬币自助餐，那棺材脸变成钛合金棺材脸，升级了，好像没那么不爽了。
“——上吧，窝草！”-
摩天轮上。
为了看日落，毛利兰特意选中黄昏时分坐摩天轮。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落日的光辉也不曾被云层阻挡，日轮如一颗煮沸的咸蛋黄，低低悬挂在地平线上，给建筑群与原野涂上金黄的颜色。
这样的好景色，工藤新一却无暇欣赏，满脑子都是中午遇到过的黑发少年，以及那张写着小源农家乐的名片。
“新一，你看那里！”毛利兰惊喜地呼唤，“好漂亮啊……”
多罗碧加乐园内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在夕色的照耀下，折射出粉金色的霞光，十分美丽。
沿着她的指引，工藤新一的视线落到人工湖上……
然后看到了一颗巨大的草，很熟悉，不难认出，这就是个有四张脸的臭脸草。
它的对面，是一只长有不对称犄角、身躯古怪而庞大的怪物，像假面超人时常要应对的宇宙怪兽。
怪物外貌有些可笑，可它的身躯大的像一栋房子，放大到这种地步，可怖完全胜过其他无关紧要的一切。
工藤新一惊呆了。
他问：“小兰，你也看到了……”
话还没说完，臭脸草一跃而起，在空中腾跃转身，接着这个只有脸的草突然长出了一双简陋的手！
非要比喻的话，就是神O宝贝里小拳石的胳膊，只不过是绿色的。
臭脸草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暴打了怪物一顿，怪物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耳边隐约能听到它凄厉而高亢的哀嚎。
在对怪兽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暴揍后，臭脸草收起拳头，高高地跳起来，对着怪物的头顶砸下去——
砰！！
这下是实打实的动静，臭脸草把怪物狠狠砸到了人工湖里，溅起巨大水花！
“哎！？”毛利兰吃惊，揉了揉眼睛，“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东西掉到湖里了吗？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飞机吗？”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确认了，她看不见。
他越发心急如焚，十分钟后，工藤新一迫不及待地下了摩天轮，告诉她：“小兰，我有重要的事先离开一下！”
他必须要当面向那个人要一个说法。
超自然的景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串号码，早就在一下午的反复研究中背下来了，工藤一边向着人工湖的方向狂奔，一边拨打源柊月的号码，结果对方是占线状态，他没打通。
跑着跑着，他的目光被另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
就在半小时前，工藤新一解决了一桩云霄飞车杀人案，乘客中有两位黑衣人士十分令他在意。
此时，他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背影，一个高个子银头发，一个矮个胖子，十分具有辨识度，像一条黄瓜边上栓着一只南瓜。
两名黑衣人步履如风，走进纪念品商店之间的巷子里，这两家店附近没什么设施，卖的纪念品也不好看，堪称门可罗雀。往往这种人烟稀少地方，都是事故发生的前奏。
出于好奇，工藤新一脚步一顿，接着扭转脚尖方向，跟了上去。
两名黑衣人对面，站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打开皮箱，向他们展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现金，均为万元大钞：“钱我来带来了，底片可以销毁了吧！”
工藤在心中小声惊叹，好多钱啊，这么满满一箱，得有个一亿元吧？
正值此时，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刚刚忙线的‘小源农家乐’打回来了！
“糟了啊！！”工藤新一手忙脚乱，一边挂电话一边往后跑。
伏特加立刻警觉：“大哥有人！”
琴酒早有预料，拎起手边的棒球棍，朝着工藤新一后脑勺砸了过去。
金属球棍狠狠撞上后脑勺，工藤新一眼前发黑，膝盖一软，摔到地上。
他的意识十分模糊，隐约听到有人说‘怎么处理他？’，接着他的头发被拎起来，嘴巴里被灌进了一粒药丸，他清楚这一定是毒药，想把它吐掉，可浑身无力，连动弹都困难，只能任由那药丸顺着喉管滑下。
不要啊、就这么死掉了吗……
工藤绝望地想着。
恍惚间，他的下巴磕到水泥地上，视线前方出现一双白色板鞋。
——是谁来了？
别过来！快跑！这两个人很危险。
心里这样叫嚣着，口中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那人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
“你们是谁？”
源柊月如此问道。
他扫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工藤新一，再看眼对面两人的装束、以及手中提着的皮箱……嗯，估计是这小子撞破了什么MAFIA交易现场，被打了一顿吧。
伏特加：“大哥，又来一个！”
琴酒显然没了耐心：“解决掉。”
伏特加：“好的大哥！”
对面想动手，然而源柊月不是吃素的，他一边高喊“五条悟救命啊！！”，一边把刚回收的窝草朝他们投掷出去！
琴酒的枪口原本对准了他，却因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一顿。
他看不到对方扔过来什么东西，某种直觉让他对着空中开了一枪，砰！
而这一枪，险些击中窝草。
窝草怒了，横眉冷对地看着这对他开枪的家伙，剩下三张脸满眼写着‘男人，你在找死！’。
砰砰啪啪！
窝草和琴酒打了起来！
琴酒无法看见咒力造物，完全凭着顶级杀手的直觉以及细微的声响来判断窝草的动向，并及时做出应对。
因此，在伏特加看来，他大哥突然就开始跳舞了。
一边到处乱窜，一边扭，一边开枪，把他看得尬在原地——怎么回事？大哥疯了？
伏特加摇了摇脑袋。
不，大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源柊月也看呆了，这人还挺强，不过他没闲着，抄起掉落不远处的棒球棍，朝着琴酒砸过去。
伏特加注意到他的动态：“大哥小心！背后交给我！”
这棒球棍纯金属质地，比想象中重许多，源柊月根本没法自如操控，丢出去准头歪得十分感人，夕阳红准星，下辈子都不可能打中琴酒。
本来是这样的，但伏特加出手了！
伏特加拎起边上的一块砖头，狠狠击中棒球棍，于是棒球棍改变转向，朝着琴酒的移动方向飞去。
窝草的攻击角度十分极端，他只能往这里躲，哪怕意识到身后有偷袭也无法避开了——砰！
棒球棍砸中琴酒后脑勺。
琴酒倒地。
伏特加：“……”
源柊月：“……”
源柊月：“嚯，你挺恨你大哥啊，他平时爱给你穿小鞋？”
伏特加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如丧考妣：“大哥！！！大哥啊！！！！”
刚喊完的瞬间，伏特加身形晃了晃，突然扑街倒地。
——五条悟来了。
白发少年踩着他的后脑勺，正咀嚼着口香糖，一脸大爷样：“离开老子一分钟就出状况，你到底行不行？”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源柊月说，“过来看看这个人。”
五条悟走到工藤新一身边，做出判断：“没术式，是普通人，怎么了？”
源柊月：“我让你看看他死了没。”
五条悟：“哦……”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挺健康的，应该就是被打晕了。”
片刻后，夏油杰和天内理子赶来，看到三个脸着地的家伙，问：“又是诅咒师么？”
“不是，都是普通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五条悟说。
源柊月指了指工藤新一：“他闯的祸，和我们没关系。这家伙能看见咒灵。”
五条悟：“那要么带回去？”
“带回去好了。”源柊月应了一声，抬起头，对天内理子微笑，“理子小姐，要不要来我们的农家乐做客？”
“……哎？农、农家乐？！”-
“哇！！”天内理子惊叹，“这、这就是农家乐吗！你们自己造的？”
“怎么样？”五条悟说，“你很幸运，你是第一位客人。”
夏油杰：“而且免费。”
“我……我吗？”天内理子深呼吸，“好幸福……”
走进这片深山老林的时候，她完全没抱期待。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林间小路，林子里的蚊子不是一般毒，裸露在外手臂和小腿上咬满了蚊子包，迫于形象包袱还不敢大肆挠痒。
她又累又难受，还很热。
连一条正经的大路都没有，这能是什么好地方吗？
于是，在看到别墅的第一眼，她惊呆了。
这是什么？
这是林！间！城！堡！
从配色到房屋外观造型，从欧式阳台到正门上攀爬的花藤，每一项都隐秘地戳中了她儿时对于公主城堡的期待。
推开门更是惊喜，两棵郁郁葱葱的树拥抱小路，前院还有一口清澈的小池塘，里面游着鱼……等等，为什么在池塘里游的会是猫啊？哦，好像是源同学的咒力造物。
“哥哥？小惠？”津美纪从二楼探头。
伏黑惠：“我们回来了。”
津美纪：“你们回来啦！有客人吗？”
“是的哦。”源柊月说，“津美纪，麻烦你招待一下客人好吗？”
津美纪：“好呀！”
伏黑津美纪下了楼，站到天内理子面前，笑容阳光：“姐姐好。”
好可爱！好有礼貌！
天内理子心都要化了：“你好，叫我理子就好。”
“理子姐姐。”伏黑津美纪从善如流地改口，“跟我来，我带你去后院玩。”
后院能有什么好玩的，小花园吗……
这么想着，天内理子跟着前方女孩的脚步，一路穿过长长的直道走廊。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令她呆住了——好绿的草地，好多植物……这些都是源同学的咒力造物吗？
尽管她并不算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咒术师，却也清楚，能做到这个程度，说明术师本人的能力相当惊人。
伏黑津美纪用自己的方式给她介绍后院。
小喷菇。
“这是蘑菇小精灵。”
大嘴花。
“它是食人花妖怪，要小心。”
一个个数过去，然后站到千手向日葵面前。
由于其后院守卫之主的高端地位，千手向日葵被单独种在一个迷你的小舞台上，其他植物们住宿舍，它独享豪华单间。
伏黑津美纪：“这是最神奇的向日葵女神，向它许愿的话，它会实现你的愿望！”
天内理子：“哎？怎么许愿？”
在这方面，津美纪显然也有自己的方法论，教她‘许愿咒语’，还要双手合十，鞠躬三次。
天内理子心里是不太相信的，不想拂小姑娘兴致，照做了，双手合十，鞠躬三次：“请最神奇的向日葵实现我的愿望……”
在她祷告后，千手向日葵微笑着，身后的枝条有节奏地舞蹈起来。
不一会儿，一只由向日葵编成的花环，被枝条送到天内理子眼前。
“哎哎！！它听得懂吗！”
天内理子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伏黑津美纪示意她弯下腰，帮她把花环戴到头上：“听得懂哦。”
“好厉害……”
天内理子调整了下花环的角度，毫无阴霾地笑起来。
背靠二楼窗口的源柊月，收回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弯起眼睛。
“又在哄小姑娘开心。”五条悟阴阳怪气，“你很熟练嘛。”
源柊月：“还好。”
五条悟盯着他，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他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算了。你打算怎么办？”
源柊月：“晚饭怎么办吗？吃速食面将就下好了。”
“别跟我装傻。” 五条悟说，“星浆体，如果没办法复制术式，怎么办。”
源柊月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喝了口饮料：“那个啊……”他忽然问：“星浆体只有一个么？”
“应该是的。”五条悟想了想，“否则也不会特意让我和杰去执行任务了，毕竟是珍贵的星浆体。”
“……不。”源柊月一顿，“既然这样，星浆体绝对不止一个。”
五条悟：“你在说什么？”
“你会领域展开么？”源柊月说。
五条悟：“不会。”
源柊月：“现存的咒术师里，有掌握领域展开的特级咒术师吧，硬碰硬的话，实力在你之上。”
五条悟：“……”
五条悟怀疑他是不是在找茬，但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他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说：“ 可能有吧。”
“那星浆体就肯定不止天内理子一个。”源柊月说，“你的名气太大，又没掌握领域，执行这种唯一的任务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既然我们这边有比你厉害的存在，外面大概率也有。……比较稳妥的方式是利用你和最适合的星浆体做幌子，同时准备2号星浆体隐秘护送作为PLAN B，是我的话会这么做。”
“……”五条悟说，“你的意思是，放走理子之后，我们还要再救一个2号星浆体？”
源柊月：“没有，我单纯进修老橘子心理学。”
五条悟：“？”
“救不过来的。”源柊月告诉他，“除了2号还有3号，除了3号还有4号，星浆体既然能有第二个，一定有更多备案。理子被选中，大约是因为她是体质最适合的那一个。”
五条悟满不在乎：“那又怎么样，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是这个问题。”源柊月叹气，“这样的话，我的术式……大概率是没办法模仿出星浆体了。”
目前被他复制的术式，具有这么两种特点：第一，从概念上来说，是一种术式；第二，足够特殊，具有一定的稀有度。
当时在试图复制伏黑甚尔术式时，他考虑到第一点，并和五条悟做了讨论，天与咒缚应当算是一种与上天约定的束缚，因而能判定为术式。天与咒缚大多看不见咒灵，像伏黑甚尔这种肉体强化到极点反而能看见的，实在是特别到极致。
可星浆体呢？天内理子身上有咒力，也能看见咒灵，可她没有能够用来自卫的术式，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当属一种特别的咒力体质。
星浆体未必属于术式，属于咒力体质，无法满足第一点；与此同时，不够特殊，又无法满足第二点。
这样一来，不能模仿出星浆体，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这一结论的诞生，让房间的空气陷入沉寂。
五条悟看着窗外，津美纪已领着天内理子逛到了泳池边，正蹲在边上玩水。
“不能模仿，那就不能吧。”白发少年捏扁喝光的易拉罐，随手往后一投，精准入筐，嗓音也掷地有声，“2号也好，3号也罢，无非是麻烦点，老子会解决。”
他转向源柊月，调侃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会有办法，结果还是殊途同归——这下要一起当咒术界罪人了么？”
对方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那坦然自若、游刃有余的意味，几乎要从眉眼间溢出来。
五条悟以为他下一句话会是反驳，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会说星浆体一事依然有回转余地，却听他慢条斯理地反问：“请问……我什么时候介意过当咒术界罪人？”
五条悟一愣。
源柊月仍是笑吟吟的，风轻云淡。
——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想要悄悄放走天内理子，又想找到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比如一个合适的星浆体替代品，以阻止天元大人进化。
得知无法复制星浆体，他们会头疼，天元大人需要同化星浆体重回年轻，进化成超级生物会给世界带来灾难性的麻烦，但源柊月可不会。
源柊月甚至还挺期待天元进化成某种究极生物，期待有机会借对方的力打破次元壁回家。
而他介入此事，最初的目的是……
“天热了。”源柊月手扶窗框，表情风轻云淡，“是时候让盘星教改名为盘猩教……或者魔法猫咪教了。”
五条悟没想到他会在此刻把曾经的玩笑话突然再提起，半耷拉着眼角，说：“喂，话题怎么跳跃到这里的？我们在聊星浆体没错吧？”
“那换一个。”源柊月从善如流地改口，“天热了，我们小院是时候增加新员工了，好巧，我恰好相中了一位身强体壮的农民。”-
工藤新一醒来时，看到一面窗，窗帘没拉，外面天色沉沉，显然已经很晚了。
“糟糕！”他猛然坐起来，“我现在是在……”
他谨慎地并未出声，环顾四周，由于窗外有灯光，室内并非纯然的昏暗，能勉强看清大致的家具物件。
从装修风格上来看，他不像是被绑架或者软禁了，绑匪不会给他那么好的条件，手脚也能正常活动，没有被束缚住，应该是有人救了他，带他来到自己家里。
工藤新一回忆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白色板鞋，应该是那人救了自己。
不过，目前不可完全放下警惕。
他下床，发现身上的衣服变得好大，鞋子像一艘小船似的，根本不合脚，可看那衣服鞋子的样式，又确实是他的。
手机倒还在口袋里，他拿出来，还有电……等等，他的手怎么这么小了！！
工藤新一瞳孔地震：“！！！”
他变小了？！不会吧！
他立马跑到房间门口，房间内有个独卫，走进去，开灯，想看看洗手台的镜子……他身高压根够不到镜子！
工藤新一快晕了。
“笃笃。”
恰逢此时，有人敲门。
“你好，你醒了吗？”外面是小男孩的声音，等待片刻，没有回应，自言自语一句，“把晚饭放到门口好了。”
工藤新一没有贸然出声，一直屏气凝神，等着对方把晚餐餐盘放下，脚步声远去后，才打开了房门。
房门果然没锁，他没被囚禁。
地上的餐食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普通的家常食物。
走廊装修精致，这里似乎是一幢别墅。
工藤新一先搬板凳，靠卫生间的镜子看了眼自己如今的模样——那是自己六七岁时的面孔。
瞳孔地震，震惊无比，三观炸裂！他几乎什么都没想，也顾不得其他了，一路小跑到了走廊的楼梯，大喊道：“有人吗？”
伏黑惠刚下楼，闻言走上去几步：“你醒啦？”
出现的是个小男孩，这令他稍微放下警惕。
工藤新一哒哒哒下楼，问他：“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你看我像几岁？……”
由于和对方站在同一级台阶上，他很快发现自己和这看着就相当小学生的男孩一样高。
工藤新一咽下上一句话，虚弱地补充：“请问，发生了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险些把伏黑惠砸晕了。
“这里是我哥哥家，他救了你，既然你醒来了就去找他……”伏黑惠一个个回答，“对了，你为什么变小了？刚来的时候，你好像是……”
对于‘变小’这一点，伏黑惠倒没有特别意外，他以为是对方的术式。
工藤新一抓狂：“啊啊啊！！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变小了！这都是什么事啊！要怎么才能变回来……”
伏黑惠惊讶：“不是你主动变成小孩么？”
“不是啊！！”
楼梯间的动静，引来了到处溜达的源柊月，他眼睛锁在工藤新一身上，脚步停住：“哎？哪里来的小孩？”
工藤新一：“我不是小孩，我是高中生！”
源柊月从他穿的衣服上扫过，这下认出来了，他眨了眨眼睛：“哦……你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工藤新一迫切道：“是的！！我也不清楚，要怎么才能变回来？！”
源柊月：“我不知道啊，又不是我把你变小的。”
工藤新一：“……”
源柊月安慰他：“没关系，变成小孩子总比变成女孩子好吧？”
工藤新一：“…………”
怪会安慰人的。
“我……”工藤新一脸色灰败，失魂落魄，聪明的脑袋让他很快整理好了线索，可那是如此的无法令人接受，“我想，应该是那个人给我喂的药有问题……你认识那几个人吗？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认识，怎么看都是坏人吧，估计是黑手党。”源柊月乐了，“但黑手党能给你喂返老还童药吗？那他人还怪好的。”
五条悟的六眼亲自鉴定过，工藤新一没有术式，既然如此，变成小孩只可能是因为外力作用。
“……什么返老还童药！他们给我喂的是毒药，我隐约听到了。”工藤新一反驳，垂头丧气，“估计是毒药效果临时出了问题，才导致我变成了小孩子，唉……”
源柊月正津津有味地看他破防，听到此话，突然收敛了笑容。
“等一下。”他专注地盯着工藤的脸，一字一顿地询问道，“你是说，那个人给你喂的毒药对吧？”
天元大人的术式为【不死】，怎么样都不会死，可依然会变老，而他的变老，是一种进化手段，为了防止进化过度到变异的程度，需要同化星浆体，重置肉体信息——简单来说，利用星浆体，返老还童，重回年轻。
既然术式为【不死】，受到攻击不会死，区区毒药，自然也不会死。
工藤新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严肃了起来，他配合道：“对，我猜测是，但也只可能是这样。”
源柊月：“毒药效果发生了变异，你变成了小孩子……”
……同化星浆体，对于天元大人而言，也是一种肉身上的‘变回小孩子’。
工藤新一点头：“是的。”
源柊月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一种毒药，有很大概率致人死亡，有一定概率年轻十岁变成小孩，反正天元大人又不会死，让他无限吸入那特制毒药不就好了。万一死了……万一不小心死了，不还有硝子么？反转术式修一下……
什么毒药！那分明是天元大人的灵丹妙药！
第46章
工藤新一看到他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再详细说说那种药。”源柊月说。
工藤新一努力回忆一番, 想起来的始终有限，毕竟那是在他昏迷时被灌下的，除了被喂毒药、是一个红白相间药丸之外, 其他的也都记不清了。
他把他走下摩天轮开始的心路历程和动作路径，以及所见所闻, 都详细交代了一通。
“我撞破他们的非法交易。”工藤新一说，“他们想灭我口……对了, 那两个人你们应该见到了吧？”
他记得, 源柊月来的时候，两位黑衣人还没走；既然对方能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必然是和黑衣人交过手。
源柊月说：“当然见到，我们把他们绑了之后报警了，你等下我去问问。”
由于银发杀手和他小弟并非咒术师，也和本次任务无关，他们把昏迷的两人五花大绑后报警, 把二人交给了游乐园的安保员。
咒术师和公安有转线联络员，源柊月打电话给辅助监督，托他去跟踪进程。
不一会儿后，得到回复：安保员确实把二人交给警察了, 警察也确实把他们押上车了, 结果快到警局的时候, 两人突然挣脱束缚暴起, 打伤两名警察并丢下车，抢了警车跑路。
辅助监督讪讪地说：“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现在地方警局上下焦头烂额, 正在努力追索警车下落……”
通话开着免提，旁边的工藤新一也听到了。
源柊月：“……”
工藤新一：“……”
源柊月很快接受：“算了, 日本警方不就都这样，一帮饭桶。”
工藤新一也很想吐槽，忍住了，继续说正事：“他们逃了，该怎么办？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身体虽然变小，头脑依旧灵活，无论是几次撞见的超凡力量画面，还是眼前人直接联系公安的高效渠道，都是十分直接的证据，让工藤新一锁定源柊月的身份：他隶属于一个拥有特殊力量的、解决非自然事件的团体。
“你应该有很多调查路径吧？”他希冀地望着源柊月。
源柊月无情泼冷水：“别问我，有事找警察。”
工藤新一：“……”
源柊月：“这样，我们先确定一下双方诉求，我想要得到那毒药，最好有毒药的配方；你想解除毒药带来的效果，最好能追查到那些黑衣人的犯罪证据，对吧？”
“是这样的。”工藤点头。
他心里好奇，很想问‘你为什么要得到毒药？’，但眼下对话节奏掌握在对方手里，他乖乖噤声。
“行，也不是完全没线索。”源柊月说，“跟我来。”
工藤新一跟上他的脚步，从后厨穿到花园。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好多植物！好多有脸的植物！一院子都是！！
那只拥有四张臭脸的吃钱草，轻轻松松在水面上砸出炸弹爆炸般的效果……而这样的植物，这人居然有一后院！
工藤肃然起敬。
遇到现实版·神奇宝贝召唤师了。
源柊月领着他穿过后院，来到池塘边的小屋旁，一边开锁，一边告诉他：“幸好我直觉那两个人很奇怪，特意留了后手……”
后手？什么后手？
难道采集了他们的DNA，还是在那两人身上装了追踪器？
小屋十分简陋，屋顶搭起形状，放了几层防水布，如同一座小小的监狱。
工藤突发奇想：等等，不会交给警方的两个黑衣人是幻术变出来的影子，真正的二人已经被他控制起来了吧？！
门开了，他马上知道他想太多。
小屋内尽是杂物，小山一样堆在一起，显然就是个单独的杂物间。
源柊月翻找片刻，拿出来一只皮箱，一只布包。
“这是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他说。
黑色皮箱，十分眼熟，是交易现场那装满了现金的皮箱。
布包内，则是一些琐碎的杂物：一把迷你手枪、一只锋利无比的匕首、军刀、一把伯莱塔……还有磨砂塑料盒子。
那磨砂塑料盒半透明，手电光一照，能隐约看见此中的药丸颜色。
工藤眼神一凛，立刻打开，塑料盒内正好躺着五枚红白药丸！
“就是这个药！”他说。
“很好。”源柊月满意了。
激动之余，工藤新一意识到有点不对：“他们的随身物品，为什么在你这？”
源柊月腼腆：“他们送我的，真是太客气了。”
工藤新一傻眼，喉咙间缓缓冒出一声：“……啊？”
源柊月点头：“嗯。”
拎起装满现金的皮箱，对着地上的两个黑衣人说：‘这一亿元我就笑纳了，都没意见吧两位？’
昏迷不醒的伏特加和琴酒，没吱声，默认了。
工藤新一：“……？”
……他管这叫默认？
“然后顺带搜了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好东西，结果找到这些。”
源柊月望着小药丸，表情轻松愉快，“他们真是太客气了，一出手送那么多……可能这就是礼多人不怪吧？”
工藤新一：“…………”
是黑吃黑吧、绝对是黑吃黑吧！包装得再好听，本质上还是抢劫啊！
工藤新一兀自瞳孔地震着，嘴唇动了动，没敢开口拆穿，生怕自己被他一后院的神奇宝贝暴打，再也回不去家，他还想活命的。
不过，托源柊月习惯性顺手牵羊的福，毒药样本到手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毒药的白色部分，印着浅浅的字母印，经过努力辨认，那是一串数字字母混合字符：APTX4869。应当是这毒药的编号。
“小橘子——”五条悟站在别墅后门，一边走近，一边朝他招手，“我有事找你商量……嗯？这小孩是谁？”
工藤新一转过头，这个人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绝对鹤立鸡群的身高，英俊的长相，醒目的白发，他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当着他面飞进来又飞走的人。
“是、是你！”工藤惊讶一瞬，先行自我介绍，“那个，我不是小孩……”
他把前因后果大致交代一遍，同时把自己对于咒术的问题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细细听他说完，五条悟也回忆起来了，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真相哥是吧？”
工藤新一：“…………”
倒也不用那么自来熟地给他起绰号！
趁他们聊天的功夫，源柊月拿着A药，在心里默默和系统协商。
【系统，我想要这个药的配方。】
【系统】：【亲，[APTX4869配方]系统商城在售，售价[100000000元]，是否购买？[Y/N]】
嘶……正好一亿元，这垃圾系统是不是故意的？看他发了一笔黑衣人难财，心里不爽，想玩黑吃黑吃黑套娃？
【APTX的效果，能否作为星浆体的替代品？】
【系统】：【正在查询中……】
【系统】：【亲，对[APTX4869]进行咒力改造，即可使其拥有星浆体平替效果，改造费用[100000000元]，是否支付？[Y/N]】
又是一亿元！绝对故意的。
源柊月：【……你找茬是吧？】
【系统】：【亲，本系统价格亲民，童叟无欺。】
源柊月：【你等着。】
有两台ATM的鼎力支持，再加上刚刚打劫了银发杀手及其小弟，一亿日元对他来说是咬咬牙能拿出来的费用，瞬间把一切困难都解决了。
可惜源柊月此人，平生最恨别人从他兜里掏钱。
不可能，这笔改造款绝对不可能自己付的。
他思索着应当如何招商引资，视线蜻蜓点水般从两人身上掠过，立刻被五条悟注意到，警惕地问：“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偶尔也想我点好的吧。”源柊月无奈地笑起来，“星浆体，我知道怎么解决了，这次是完美方案——稳妥落地，无人伤亡。”
五条悟怔愣一秒，墨镜划到鼻梁中段，半双苍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瞪眼的时候格外像一只名贵的波斯猫，宝石般的眼眸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他反应过来了，立刻转过身，呼喊道：“喂理子！杰！——快过来！”
几分钟后，小屋门口添了几人。
“简单说明一下，小橘子有计划了。”五条悟指了指他，接着继续讲述他的思路，“我们先把理子送到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然后去天元大人那边解决问题……”
夏油杰不疑有他：“这样么，那我们今晚收拾一下就动身。”
“等、等一下。”天内理子显然还在状况外，“什么方法……什么计划……怎么就要送我去避风头了……不对。”
她双手抱肩，岔开脚尖，皮鞋有力地摩擦地面：“本小姐是星浆体，和天元大人同化就是我的使命！等同化之后，天元大人即本小姐，本小姐即天元大人……”
一腔正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她多么希望与天元大人同化，真将此事视作毕生使命似的。
“这可是至高无上的任务……”
“理子。”源柊月冷不丁开口。
天内理子对上他的视线，在那双琥珀金色眼瞳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坚定的神情也越来越怔忪。
“任…务……”
“所有人都不会有事。”他向她承诺，“不必担心连累我们，也不必担心对不起任何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天内理子忽然失声。
像一枚齿轮卡住的八音盒，再也唱不了那设定好音调的歌曲，只能愣在原地，发出咔哒咔哒的卡顿声。
自从被发现是星浆体的那一瞬间起，她不再拥有选择的权利。
听说谎言说一千次成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别人告诉她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以彻底说服自己。
可谁又能心甘情愿地死去呢？她那么年轻，还有想见的人、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风景……
“……真的吗？”天内理子轻轻地问。
那声音轻得像是棉花擦过耳边，生怕惊扰了美梦。
“当然是真的。”五条悟抢答，“现在你只要点头说‘好的’，我们就出发——”
“可是。”天内理子说，“天元大人不和我同化，就会……”
“哦，这个问题。”
五条悟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好像她提出来的困境像路边的垃圾那样不值一提，根本无需放在眼里。
……然后，维持着笑容的弧度，肘了源柊月一下：“对哦，怎么解决？”
天内理子：“……”
天内理子震惊：“你原来完全不知道他的计划吗？！”
五条悟：“不知道啊。”
天内理子：“那你怎么敢说‘有办法’的啊！”
刚凝聚起来的那么一点感动和希冀，突然破灭了。
所谓‘有办法’……只是在逞强吧？只是他们善良，看自己可怜，愿意放自己走。
天内理子用抓狂的语气质问着，心里却不觉得多么失落，毕竟，类似的侥幸的想法，她早在心里预演过成百上千次，可如今依然要面对属于她的使命。
她以为五条悟会继续用玩笑应对，结果对方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不复方才的轻佻，郑重到不可思议。
这个人明明不知道源柊月的计划内容，却依然给出近乎盲目的信任，无比笃定地说：“当然。既然他开口了，一定有办法。”
一旁的源柊月也不做多余的解释，仅是冲她颔首：“你只负责离开，剩下的交给我们。”
天内理子张了张嘴，在这张扬到不可一世的自信面前，骤然败下阵来。
这瞬间，生出一种势如破竹的想法：她应该全心全意信任她们。
“安心，会解决的。”源柊月对着她神秘一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天内理子完全被他的话牵着走，跟着发问：“……为什么？”
源柊月保持着他那三分神秘、七分胜券在握的笑容，接着向五条悟的方向走了步，抬手，摘去对方的墨镜。
……接着把墨镜到自己脸上，捋一把头发，下巴微微抬起，动作招摇无比，语气栩栩如生。
“——因为，我可是最强啊。”
……
“等等。”五条悟说，“……那是我的台词吧？！”
“哎呀。”
“你这个臭橘子——”
“借我用下怎么了！”
“侵权！赤裸裸的侵权！”
“*%……&……”
刚刚还在耍帅的两人，立刻化身小学生，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
在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中，夏油杰独自理智，冷静地告诉天内：“理子，你先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送你去飞机场。”
然后对工藤新一说：“小惠有一套没穿过的衣服，你先去换上，我们顺路捎你回家。”
两人遵从他的吩咐，折返别墅，各自收拾起来。
等他们离开，五条悟和源柊月也不吵了，三人正儿八经交流起来。
APTX和系统的存在，很难向他们解释清楚……且在融合资金方面，他另有计划。
源柊月只说：“你们先把理子送走，天元大人那边我处理。”
五条悟和夏油杰识趣地不再追问。
同伴之间，有这句话便足够。
接着他们开始检查提前准备好的伪造证件，这一年的登机检查并不严格，在小机场有概率蒙混过关；又嘀嘀咕咕地说，如果不能过机场安检，那就去港口偷渡，总之把天内送出境，接下来怎么样都好办了。
源柊月听他们讨论，并不参与。
不一会儿后，工藤新一和天内理子收拾妥当，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穿过树林，来到大路边，辅助监督的车正打着双闪。
目前忽悠辅助监督的借口是工藤是天内的表弟，要送天内去表弟家玩，辅助监督并未怀疑，老老实实地当司机。
真好借着‘在工藤家做客’这一借口甩掉辅助监督，悄悄把天内带到机场去。
诅咒师方面的追杀还没停止，副驾驶比后座危险，本该让给唯一一个女孩的副驾驶，便由夏油杰占据。
五条悟和天内理子在后排，他一双长腿曲着，挤在后座空间已略显委屈，再加一个工藤，几乎要挤不出源柊月的位置。
“我们错开坐吧，我往前一点。”天内理子说。
工藤新一点头：“好的。”
五条悟：“啊，好麻烦，有人会开车就好了……你会吗小橘子？”
夏油杰：“我们都没满十八岁，就算会也不能开。”
辅助监督无奈地笑。
后排挤挤挨挨地凑出一点空间，等待源柊月的光临，然而，只见他转过身，把前来给他们送行的伏黑惠抱了起来——
抱起来，塞进车里，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伏黑惠：“？？？？”
五条悟：“？”
夏油杰：“？”
伏黑惠试图开门，然而源柊月单手在门边抵着，把他出路堵得严严实实，根本开不了。
男孩只能摇下车窗，一脸无语地问：“哥哥，你在做什么？”
源柊月理所当然：“我有别的事。路上危险，你去保护他们俩。”
伏黑惠：“…………”
伏黑惠再度露出奔波霸同款的无助表情，指了指自己，发出一个音节：“我？”
这场面，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夏油杰轻皱眉心，试图劝止：“我们未必能分出精力保护这孩子，很危险……”
源柊月再度重复：“带上他，真的有用。”
他这么说，夏油杰没办法了。
从每次的结果上来看，跟源柊月站在一边总是会莫名其妙取得胜利。不过，他实在猜不到他又在说什么谜语。
而五条悟的视线在他和伏黑惠之间逡巡，霎那间，意识到什么：“难道……”
源柊月俯身，单手扶着车窗边，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
“嘘。”他做了一个静默的噤声姿势。
随着弯腰的动作，耳坠前后垂荡，在半明半昧的昏暗中，莹蓝色的光芒细碎而醒目，像是一道璀璨的流光，立刻闪到五条悟的眼睛里。
他那双蓝得胜海的瞳眸，稳稳地接住这一隙光芒，接着轻眨：“没关系，就把小惠带上吧，不差他一个。”
伏黑惠：“我不……”
两人立刻预判了他的发言。
“反对无效！”X2。
伏黑惠：“……”
工藤左顾右盼，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一出闹剧。
挤在中间的天内理子，忽然开口：“那个……”
“还有什么问题吗，理子？”
源柊月微笑地望着她。
在这样镇静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前，很难将自己的质疑之语说出来。
天内理子为难道，磕磕绊绊：“就是，那个……”
五条悟气定神闲道：“不用担心，虽然小橘子阴险狡诈、油嘴滑舌、视财如命、想一出是一出、十分离谱……但老子这不是在给他兜底么？”
天内理子摇头：“不是，那个……”
夏油杰也帮忙说话：“没关系，虽然悟热爱口出狂言，实则束手无策，但还有我。”
五条悟冷笑：“眼睛挺小，说话口气挺大。”
夏油杰：“这句话还给攻击力只有45点的人。”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天内理子终于找到机会，大声说，“是别的！我没有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源柊月问：“那是什么？”
剩下一车人，也好奇地转过头望向她。
天内理子若有所思：“我身上带了五万元，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源柊月：“……”
五条悟：“噗。”
夏油杰：“噗。”
糟糕！遭五条悟一打岔，后续连环突发事件太多，把这事不小心忘了！！
天内理子有点苦恼的模样，接着说：“那钱本来是想给美里买告别礼物用的，印象里，好像就放在裙子左边的口袋。左边口袋有拉链，我没有拿出来，应该没机会乱丢呀？”
她叹气，“……算了，不重要，我们先走吧。”
一席话，讲得源柊月汗流浃背。
“啊这个……这个啊……”
源柊月顿时开始眼神漂移，左顾右盼。
知道真相的人用指责的眼神盯着他。
人渣，太差劲了，连女孩子的钱包都不放过。
“对，我知道了。”他站直身体，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窗笑起来，接着十分镇定从容地向天内解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植物，它会通过接触盗取别人的金钱，大概率是它干的……”
五条悟忍笑：“决定全盘托出了么？”
只听源柊月接着说：“——就是那个长了四张脸的窝草，长相上就不是个好东西对吧？它太坏了。我把钱给你。”
天内理子和工藤新一均是讶然的神色，她难以置信地说：“哎？……你的植物居然还有这种用处吗？好神奇。”
五条悟：“……啊这。”
夏油杰：“毫不意外。”
不愧是他，一句解释就能带过去的事情，非得甩锅。
只有伏黑惠，因为对方的描述，结结实实愣在原地，像被人莫名其妙踢了一脚的小羊，傻不愣登地咩咩。
“？？！！”
……什么！难道他老爹真是小偷？
第47章
“对了, 杰。”源柊月说，“把你的香蕉炮给我，有用。”
这么说着, 他把另一只香蕉加农炮递过去，作为交换。
停在夏油杰肩膀上的香蕉炮眼中开始积蓄泪水, 好似这一别就是永远，泪水中还有一丝恼火；而代替它位置的香蕉加农炮2号宠辱不惊, 小眼睛里写着淡淡的骄傲, 像宫斗剧成功上位的恶毒配角。
这两只眼睛小小的香蕉戏还挺多，整了一出白月光替身文学, 看得五条悟啧啧称奇：“杰，它好爱你。”
夏油杰：“……”
五条悟：“明明小橘子才是主人，香蕉炮却更爱你，这算不算一种ntr？”
夏油杰：“你给我闭嘴。”
身为主人的源柊月压根不在意香蕉炮最爱的人究竟是谁，反正他只要它的身体（？）不要它的心, 替他干活就行了，其他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他问夏油杰要这门香蕉炮，一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点危险，带去防身；第二, 它在夏油杰身边一直是【进化中】的状态, 这两天变成了【即将进化】。
水池里那两只学会反转术式的猫尾草也是【即将进化】。
万一它们就忽然进化了呢？
先带上, 没错的。
源柊月把香蕉加农炮摆到另一边的肩膀上, 猫尾草尤其不满意，大声地嗷嗷嗷一通发泄, 必须要把小猫拎到自己脑袋上放好, 它才勉强消停。
“好了，现在也挺晚了, 你们注意安全。”他对车内的同期们说。
天内理子：“你不来吗？”
五条悟：“你要去哪里？”
伏黑惠：“等一下，真的要让我跟去吗……”
“真的，是的，你给我坐好了，不许下车。”
源柊月一手把准备爬窗跳车的伏黑惠的小脑袋按回去，一边回答上一个问题，气定神闲，“我去发展一下魔法猫咪教，晚点见。”-
工藤新一如今的模样，不敢直接回去，托他们把他送到隔壁的阿笠博士家。
阿笠博士是看着他长大的，见到眼前长相无比熟悉的小孩，目瞪口呆，一度以为工藤夫妇在国外悄悄生了个小儿子。
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帮他解释，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讲清楚，阿笠博士是一名见多识广的发明家，很快接受了这非常规的事实。
“原来是这样。”阿笠博士说，“我先给你做个身体检查吧，顺带分析一下你的血液里有没有毒药成分留存。”
工藤新一掏出口袋里的红白药丸：“这个就是毒药。”
阿笠博士：“你怎么拿到的？”
工藤新一哽了一瞬，不太知道怎么美化某人的零元购行径，边上的五条悟盯着那药丸，若有所思：“我好像知道小橘子准备干什么了。”
他们没在这里多留，帮忙解释完就准备离开。阿笠博士听说他们要送这名少女去机场，惊讶地说他要去找一位老朋友，正好顺路，提议开车送他们去。
阿笠博士盛情难却，且工藤新一也想再跟他们待一会儿，多了解一些关于咒术界的信息。
五条悟大手一挥说没关系那就一起去吧，一行人挤进阿笠博士的小甲壳虫里，明黄色的小车热热闹闹地载着一堆年轻人，朝着机场方向出发。
甲壳虫经过改造，后座意外宽敞，比辅助监督的车舒服些。
旁边的DK们正在逗伏黑惠玩，天内理子看向窗外，车窗反光映着她的面容，那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脸，是即将迎来新生活的面孔。
“对了。”天内理子冷不丁发问，“五条君，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吗？”
这问题好怪，让人摸不着头脑，后座安静下来，几个人齐刷刷地望向五条悟。
五条悟歪了歪脑袋，兴味盎然地笑了：“是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内理子：“是源同学下午和我说的，他很确定地告诉我‘五条同学是第一次来游乐园’，我有点好奇，所以问一下。”
“哦，小橘子啊。”听到她报出的名字，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转为‘果然如此’，往后靠了靠，轻哼一声，“他有什么好狂的，还跟你炫耀起来了，我是第一次来，他自己难道就不是吗？那样子看一眼就知道了。”
天内理子惊讶万分：“他确实是！你们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几乎一整天都和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他们对彼此能同时得出这样的结论、且完全正确，神奇到令人惊叹。
难道，这也是一种术式吗？读心术？
五条悟不放过每一个吹捧自己的机会：“谁让我洞察力惊人。”
夏油杰：“我也没看出来。”
五条悟：“说明你没我聪明。”
夏油杰毫不留情地拆穿真相：“能做到这一点，无非是观察微表情和微动作吧？说实话，护送星浆体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居然时刻分神仔细观察源同学，你可真是……”
“……你别胡说啊！”五条悟立刻反驳，堪称张牙舞爪地打断他未出口的话，“我哪里有特地留意，眼睛太好用了而已！我可没有！”
夏油杰敷衍：“嗯嗯你没有。”
五条悟：“真没有！”
夏油杰：“嗯嗯。”
五条悟：“没有就是没有！”
众所周知，五条悟此人，真不在意某个人的时候是完全不放进眼里，提都不会提一句，别人在他面前谈起来也是一脸茫然的没印象，入学一整年甚至记不清校长的姓氏。
现在却那么激动，生怕被人误解和源柊月扯上关系似的，非要撇得干净，用言语捍卫自己的清白。
夏油杰忍不住道：“说实话，如果源同学是个女孩子，我会怀疑你暗恋他。”
说这句话纯属调侃，没别的意思。夏油杰念国中时，班级里的男同学们经常互相喊‘亲爱的’恶心彼此，坐在对方大腿上、社交软件故意用情侣头像，越直男，越会做一些看起来很基佬的举动。
正常来说，五条悟会被他这句话恶心得够呛，疯狂跳脚。
然而，对方诡异地沉默了。
夏油杰：“……”
等等，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暗恋个鬼啊！！”几秒的沉默过后，五条悟延时破防，耳朵都气红了，“杰你有病吧！如果这里非要有一个人暗恋小橘子，那也该是……呃……天内！”
突然被CUE的天内理子：“哎？！”
她确实对源柊月颇有好感，猝不及防被喊到名字，有些害羞地开口：“呃，说起来，源同学有交往对象吗？”
五条悟表情顿时消失了，声调平得像心电图：“……你来真的啊？”
夏油杰震惊：“你这么在意干什么，你也来真的啊！？”
五条悟：“……他这衰样都有人喜欢，老子很不爽。”
这解释倒可以为人接受，夏油杰点头，回答道：“据我所知，小源没有女朋友，比起异性，他可能更喜欢种地。”
“说的也是啦。”
想起那一后院的植物，天内理子笑了笑。
对方人不在这里，她能够毫无压力地表达好感，毕竟她倒没想过能和他真正发展关系，“源同学长得像最近热播的偶像剧男二号，很火，我非常喜欢那个角色。”
看电视是天内理子少有的娱乐方式，加之偶像剧也是这个年纪小女生的常见爱好，谈起那个角色，她一脸可惜地说女主角为什么不选他。
五条悟听着有些好奇：“长什么样子，那个人？”
天内理子打开手机，给他看壁纸：“就是他。”
平心而论，壁纸上的年轻人十分帅气，穿一件白衬衫，气质忧郁恬静，只是发型有些非主流，半长不短的，为那张脸减分。
只一眼，五条悟脸都要皱起来：“哪里来的丑鬼，老子眼睛好痛，小橘子倒也罪不至此吧。”
天内理子：“？？！！你给我向拓野君道歉啊！哪里丑了！！”
机场地段极其偏僻，黄色甲壳虫行驶在外环路上，周围毫无人烟，只有隐约的青山轮廓。
为了捍卫偶像的名誉，她和五条悟争执起来，其他人劝架，车内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一声极其细微的‘咻！’——破空而来！
子弹击穿车胎，这瞬间车身震了下，离心力把人往右侧甩。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五条悟和夏油杰更是警惕到极致。
“……来了啊，真不消停。”
如果是普通轿车，此时甚至有可能发生翻车惨剧，但这辆经过改造的甲壳虫仅是发生了轻微晃动、仪表盘上出现胎压警告。
阿笠博士娴熟操作，将车稳稳停到路边。
前方的路段上，身形高大的黑发男人走到路中间，肩上扛着一把狙。
这把重达三十公斤的狙，在他手里像玩具枪，用完便被随手丢在路边。
夜深了，间隔较远的路灯将街道分成明明暗暗的若干段，他站在阴影里，身形犹如一只矫健优美的黑豹。
伏黑甚尔丢掉枪，从随身携带的咒灵体内，缓缓抽出特级咒具。
银刃锋利，锐不可当。
他看到五条悟下了车，少年长身而立，唇角扬起，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演绎桀骜不驯。
“果然是你。”他说。
“呵。”伏黑甚尔嗤笑，“是我，怎样？”
为了护卫星浆体，整整两天没合过眼，六眼的咒力消耗不是一般的高，到现在，已经接近体能极限了吧？
这里是机场公路，他能猜到这两个人准备做什么，所以他必须要在星浆体登机之前拦下他们。
六眼一定会拖住他，让他的同伴继续送星浆体去机场，以免错过飞机，毕竟今晚已经没有多余的航班。
这给他创造了一对一的机会，而他一对一从来没输过。
先解决六眼。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想。然后再追上去，解决星浆体和另一个。
五条悟感叹：“难怪小橘子三番两次我带上通关秘籍，这家伙到底算了多少事？”
伏黑甚尔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小橘子’指的是谁。
就在刚才，他还接到了来自源柊月的电话，那小鬼在电话那头说：“甚尔先生，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我押注十亿，赌你无法完成任务。”
十亿元，听起来可真是让人心动。他冷冷反问：“我凭什么和你赌？”
“没关系，你输了不需要给我一分钱，我输了会给你十亿元，要赌么？稳赚不亏的生意。”
对方说，你输了，只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来我这里种三个月的地。
听起来确实是稳赚不亏的生意，他同意了。
……
伏黑甚尔上前两步，走到灯下，正准备动手——
五条悟还没动身，小车的门自内被推开，伏黑惠紧接着先下了车。
于是，伏黑甚尔看见，他那身高只到他大腿的儿子站到马路边，对着他的方向，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接着神情演变为难以置信，震惊的表情和刺刺的发型相得益彰，如同一颗惊讶到炸毛的小海胆。
“老爹，你在这里干什么？”伏黑惠问。
伏黑甚尔：“……”
第48章 （400地雷加更）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差在边上鼓掌说你们父子俩快打一个给我看看，见伏黑惠还在茫然，他热心地充当起了解说员：“注意看, 那个男人是一名杀手，现在准备取走理子小姐的命。”
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 “哦、还是你爹是吧！那可真是太巧了。”
伏黑惠：“……”
伏黑甚尔：“……”
车内的几人也正处于震惊或者茫然之中。
工藤新一：“那个人是杀手吗？和那个组织有没有关系？！”
阿笠博士：“杀手！？”
“这是什么情况？”天内理子问。
夏油杰：“这个……呃，父慈子孝的那么一个情况吧。”尽管惊讶, 他还是记得正事, 对阿笠博士说，“博士, 请问备胎在哪里？我们抓紧把车修好。”
阿笠博士回神：“好、好，在后备箱有一个。”
趁着场面胶着，夏油杰和阿笠博士悄悄下车换轮胎。
车外，伏黑惠正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
他对父亲的真实职业，有过一些猜测, 可那时源柊月告诉他“这真的重要吗？”，他便没有再追问了。
护卫星浆体的任务，他大概知道一点：有很多人在追杀天内姐姐，她处于危险之中。
而他的父亲, 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伏黑惠：“爸爸, 你能不能不要杀理子姐姐, 她没有做过坏事。”
伏黑甚尔嘲讽道：“我杀过的人多了去了, 杀人之前还要一个个确认过他们有罪么？”
“你真的是杀手。”伏黑惠勉力维持着镇静，可他略显颤抖的声线, 仍然出卖了他并不那么淡定的事实, “我真希望，你是……”
他有点难过地说：“……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小偷, 或者普通的牛郎，就好了。”
伏黑甚尔：“…………”
五条悟感慨：“哇，这两个职业原来能算普通吗，你们家的家庭教育真惊人啊。”
儿子语出惊人，伏黑甚尔额角青筋狂跳。
他想，很好，这就是那臭小鬼说的‘无法完成委托’的原因？以为伏黑惠出现在这里，他就会妥协、退让、放水，乃至放弃任务？
那小鬼可真是，太高看他了，可笑。
“喂。”
伏黑甚尔开口。
他的声线本就哑沉，经岁月狂风打磨，沉淀为颗粒分明的积沙，一旦压低嗓音，便给人一种沙尘暴来临前的紧迫感。
氛围一下子变了。
“滚开。”他对伏黑惠下令，“杀人就是老子的工作，敢挡路，连你一起砍。”
伏黑惠怔怔地看着他，难以相信父亲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几秒后，他定了定神，把那抹伤心从脸上拭去。
“小源哥哥让我保护他们。”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表情变得越来越坚定，“我答应他了，这是我对哥哥的承诺。”
他召唤出玉犬，以及新收服的式神脱兔，尚且年幼的[十种影法术]拥有者，向着自己那被称作‘天与暴君’的父亲宣战。
男孩的绿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像一丛燃起的冷色火光。
“所以，哪怕对手是老爹也不会手下留情。”-
东京咒术高专。
夜蛾正道与藤野校长并排在学校走廊上前进。
“这么重要的事，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及时同步给我？”藤野校长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斥责意味，“夜蛾，你最近有些松懈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原先的咒具仓库封印出了点小问题，他也及时处理了，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
夜蛾正道清楚，对方只是想找个理由敲打自己。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他说。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觉得自己执教时间久了，就顺理成章的松懈。”校长训斥完上一点，又拿出了新事，“那几个学生弄的房子，是你默许的吧？我没提，你也不上报，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天降大锅，夜蛾正道眼观鼻鼻观心，装傻道：“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什么房子？我回头问问那几个臭小子。”
校长厉声道：“少装傻，传单都贴到学校里来了，你能不知道？！”
夜蛾：“。”
“他们那个房子……”校长说。
正当他以为校长会要求他让那几个臭小子把房子拆掉的时候，对方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像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似的，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十分反常。
校长一挥袖袍，转而低骂道：“几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一天到晚折腾……”
还是没决定怎么处理他们，这语气，像是准备轻轻放下。
难道是五条家打点过了？夜蛾正道想。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立刻被他自己否决掉，校长是禅院家一手扶植起来的，若是禅院家知道这事，定会不遗余力地给五条悟添堵，校长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穿过走廊，来到校长室的门口。
门居然没关紧，有一道缝，是虚掩的状态。
藤野校长皱了皱眉。
推开门，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办公桌后的椅子缓缓转过来。
坐在软椅中的黑发少年，气定神闲地冲他们打招呼，仿佛他才是该占据那个位置的主人，正在招呼他的客人。
“晚上好啊，校长。”他顿了顿，“……还有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
这臭小子在干什么！！
撬锁闯入校长室，坐着校长的座位向他们打招呼，连五条悟都没那么嚣张过！
夜蛾正道偷偷观察校长的表情，如果校长怒发冲冠忍不住出手体罚学生，他伸手阻拦，能给源柊月争取逃跑的时机，这小子体术有多糟糕，他一清二楚。
校长的表情果然由惊讶转为愠怒，然而，夜蛾看见他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任何一句暴怒的话。
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不控制情绪。
夜蛾心下惊诧。
……这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看向源柊月，对方仍镇静自若地坐在主位上，等待着校长的回应。
一身黑的高专校服，仍带稚气的眉眼，却依然压不住那游刃有余的气质，距离由他操控，情节任他改变，一切如此理所应当。
“夜蛾，你先出去。”藤野校长沉着脸道。
夜蛾正道一惊：“……好。”
尽管不明白内情，这一幕却将制衡关系表现得相当明显了。
源柊月掌握了校长的某种重要把柄，保下了他那过家家的房子，甚至能提出更多要求。
比起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把柄能让校长让步至此，夜蛾心中更多的是感慨。
这小子刚入学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个棘手角色、问题少年，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做到这一步，真是超规格的麻烦学生……以后得够高层们喝一壶的。
离开时，他顺手带上校长室的门，视野越来越小，他看见源柊月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对校长说——
“又想拆我房子，我给你脸了是吗？”
夜蛾正道：“……”
这臭小子是抓到了什么样的把柄！狂成这样！
……
校长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说话放尊重点！”
换做别的学生，哪怕是五条悟，他都会一手杖敲上去教他规矩。
但这个学生，只是风轻云淡往那一坐，扬眉微笑，便让人心生忌惮。
在他拿着农家乐宣传单发难的那天，对方喊他出门私聊，开口便报出了他名下两家空壳公司的名字，点名他和某几个官员的利益输送关系。
藤野校长先是一惊，接着不屑一顾，对他有过调查、抓到一些经济上的把柄又如何，他背靠禅院家，还能因为这些小事被扳倒不成？
这条利益网络牵扯太多人，就算他敢公开，消息也会马上被掐灭，到时候就不单单是拆房子的问题了。
藤野校长讥笑着，刚想嘲讽，却听到对方下一句是：“当然了，这肯定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过我在想，利用天元大人的名号发展盘星教，利用盘星教为自己行方便，这一点总是够让你再重新斟酌决定的哦？”
藤野校长顿时笑不出来了。
盘星教，是一群信仰天元大人的非术师群体，将拥有【不死】术式的天元大人视作神明。
有幸接触超自然力量的普通人，总会被这种与众不同的伟大吸引。
天元大人活了几百年，信徒如同断断续续的香火，一直存在，不成规模。近些年，在一些人的运作下，逐渐形成了宗教组织‘盘星教’。这个‘一些人’里，就包括藤野校长。
借着天元大人的名号，他们疯狂敛财，并指使教众去做一些不方便亲自经手的事……可眼前这名学生，又是怎么透过那重重的迷雾，发现这一层关系？
当然，藤野校长最恐惧的，并不是事情暴露。
而源柊月甚至连这一点都算到了，他手一晃，一张存储卡便鬼魅般出现在指间。
“我有证据的哦，如果把它公开了，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将一切错误揽下，对吧？”
他晃了晃指间的存储卡，脸上充斥着盈盈笑意，瞳仁清透，如同名贵的上等琥珀，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让人不寒而栗——
“校长啊，你的位置不高不低，职权不大不小，正是那个最合适的替死鬼。”
至此，藤野校长无话可说，彻底熄了火。
他只能隐忍点头，答应对方将院子的事情隐瞒不报。
此时此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学生，率先低了头：“……我没有说过拆掉你的院子，也依约并未将事情上报，你又来做什么？”
“聊聊星浆体。”源柊月说，“盘星教针对星浆体发布了佣金三千万的追杀令，你知道这事么？”
将天元大人视作神明的教众，无法接受一个普通人与天元大人同化的事实，这是渎神。
平时能随意干预，在这一关乎天元的大事上，忠实的教众却一步不让。
藤野校长沉默。
源柊月离开桌边，走到他面前打量他，似乎正在品尝他的不安和惶恐。
两人的身量差不多，然而一个佝偻着脊背，另一个站得笔直，却硬生生压出了一截无形的差距，少年人站在高处，老者卑躬屈膝。
“如果天内理子突然死掉，你和盘星教勾结的事情再爆出来，这是罪加几等？”他微笑着说，“对了，我知道哦，星浆体不止一个。”
活到这个年纪，藤野怎么会听不懂对方的言下之意。
‘知道不止一个。’
意思是……天内理子的命，就在他手里，事情会怎么发展，则看自己识不识相。
只是和盘星教的勾结暴露，他最多是被剥夺职位权力，下半生至少不愁吃穿；但假如，星浆体的死亡也被扣到自己头上，归为他的责任……
藤野的后背开始冒冷汗，指尖微微颤抖。
他迎上眼前少年的视线，对方的眼睛是明亮温暖的琥珀金色，那目光却像一道森冷而发白的灯光，烤化他强装镇静的外壳，刺破用于遮掩的虚伪假面。
这个比源柊月年长四十多岁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忌惮得嘴唇发白，在他充满压迫感的审视中一溃千里。
欣赏了校长难以遮掩的狼狈，他接着又眯起双眸，微微一笑，无害、柔软、轻盈，仿佛掉进眼睛里也不会疼。
藤野咬着牙，丢掉长久磨炼习得的谈话技巧，直截了当询问：“你想要什么？”
到这个地步，他有没有任何谈判余地了，只得听从对方调遣。
“很简单，两件事。”源柊月比了个‘二’的手势，语气轻松，“我们先讲更重要的第二件吧，带我去盘星教总部，让他们取消追杀星浆体的委托。”
藤野确实知道盘星教总部的地址，所以他只是说：“取消委托一事，他们不会同意的，教众无法接受星浆体与天元大人同化。”
“所以，这是另一件事。”源柊月压下一根手指，“去告诉高层，‘咒术高专学生源柊月研制出了能够完美替代星浆体的咒力造物，弃用星浆体，改用新方案’——以你的信用，为我背书，并为我申请十亿元的研究资金。”
“至于盘星教那边……”
他的手缓缓伸到藤野面前，中指与大拇指摩擦，‘叭’得打了个响指，仿佛一名魔术师向观众宣布，他的魔法表演，要正式开始了。
藤野被这忽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接着便听见对方说——
“是时候让他们改个名字了。”
他俏皮而愉快地问：“‘魔法猫咪教’和‘盘猩教’，你觉得哪个好？”
第49章
“……？”
藤野校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尽管满心困惑，隐约产生不好的预感，却不敢怠慢, 老老实实地叫来助理，开车送他们去盘星教总部。
于后视镜中, 他瞥到源柊月交叠双腿，面朝窗外流逝的风景, 神情平静。
藤野校长很纳闷, 照理说，他和盘星教之间的联系十分隐蔽, 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莫非是五条家那小子？可五条悟是出了名的不管事，该出席的会议经常翘掉，连大晦日的御三家联合祭拜都能缺席。
他偶尔扫一眼后视镜，悄悄观察源柊月的神色，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表情却像绘制的面具那样滴水不漏，唯一能使他看起来像个学生的，只有带在身上的幼稚咒骸。
那两个咒骸甚至在互相挑衅。
头顶的白发小猫时不时用长尾巴抽肩膀上的香蕉一下，贱嗖嗖的, 气得香蕉猛吹香蕉皮, 小眼睛燃烧着熊熊怒火, 板车轮子几乎要搓出火星子。
藤野校长：“……”
他默默移开视线。
源柊月给了脑袋上的猫尾草一下。
“不许撩架, 再烦揍你。”
猫尾草不服气疯狂嗷嗷叫，而香蕉加农炮明显在暗爽。
有时候, 源柊月忍不住怀疑, 在术式之外，他是不是也把人格给复制过来了。
千手向日葵性格安静且可靠, 认真守卫后院，从不作妖，猫尾草之间热爱打架，和香蕉加农炮经常互殴，可一旦对上窝草，猫尾草和香蕉加农炮又会史无前例地统一战线，携手殴打窝草。
源柊月的好几颗窝草就是被它们打没的，幸好窝草是白卡，爆率高，又拥有韭菜一般春风吹又生的惊人特质，复活的速度比死的速度还快。
除去窝草，他的植物们都挺听话；这家伙谁都看不惯，连他这个主人也不放在眼里，砍天砍地砍空气的暴躁。
哦，还有别的例外，胆小菇和香蕉加农炮，这俩害怕他。
想到这里，系统声音冷不丁响起。
【系统】：【亲，[香蕉加农炮]其实很爱你】
【系统】：【虽然它最合拍的人类不是你，但它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你这位主人哦】
什么玩意儿？
他低头瞥了眼，发现香蕉加农炮的小眼睛也正在偷偷瞟他。
和他对上视线，又立刻转走。
源柊月：“……？”-
半小时后，轿车行驶到一座白色的小楼附近，逐渐减缓车速。
想必这里就是盘星教的总部，或者说，最主要的教众活动中心。
仿教堂式建筑，正门处有零星几个教众来往，步履不急不缓，神情恬静，似乎从信仰中汲取到了真正的幸福。
车却并未在盘星教正门处停下，而是绕了一圈，行驶到侧后方的小门，才把两人放下来。
藤野校长在前方带路，轻车熟路地带着他穿进小楼内部。
源柊月左顾右盼，一边打量，一边心想：“规模倒是和想象中的差不多，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准备让同期们配合着演一场戏。
当着盘星教教众的面，他抢先伏黑甚尔一步，亲手‘杀死’星浆体天内理子，天内理子假死脱身，而他得到信众的认可。
再说服盘星教众正常支付伏黑甚尔的佣金，卖他一个人情。
天内理子假死，上层启用备用星浆体，他联合五条悟夏油杰继续偷偷打扰，来一个放一个，阻止天元大人的同化进程，把事情闹大，借机让‘咒术界某些高层和盘星教有联络’这一点暴露到阳光下。
虽然这可能是高层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可一旦彻底败露，他们一定会找到合适的替死鬼承担责任，并逐渐削弱与盘星教的联系。
这样一来，他还能顺势把现任校长推出去顶罪，让夜蛾继位，顺便收割夜蛾的人情，以后行事更方便。
并趁高层迫于舆论压力放权的机会，趁虚而入，逐渐收拢盘星教这边的操控权。
谁都可能血亏，但源柊月只会稳赚。
现在有了神奇的APTX4869，进展更顺利，一切更圆满。
由于过分舒心，他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看得藤野校长背后一凉，连忙表态：“你说的星浆体备案，我会尽快向上面反映的。”
接着，又给他打预防针，“但资金方面，可能还得进一步商量。”
源柊月瞥他一眼，有些困惑似的：“为什么？”
藤野校长委婉：“十亿不是一个小数字。”
“嗯。”源柊月点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那就报二十亿好了，给他们一点砍价的空间。”
藤野校长一惊：“……？”
藤野校长：“二十亿，未免太……”
这反而让源柊月笃定了主意：“就报二十亿吧。”
“……这……”
源柊月微笑地看着他，眼睛里蓄着玻璃一样冰凉又锋锐的东西。
天元大人作为咒术界基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他无需同化的几百年间，寻找和培养星浆体的动作也一直未停下，是一种必要的、以防万一的重要储备。
在这方面投入的人力物力，注定不会是一个小数字，涓涓细流一般，从过去流向未来，是实打实的金钱。
而现在，有一个十亿元买断星浆体的机会，高层又怎么会错过？
毕竟，长久来看，这是一场只赚不赔的买卖。
“会答应的。”他十分轻松地说，“我可是为他们省了不少钱。”
节约下来的一大笔钱，够他们扯皮一阵子了。
藤野校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默不作声地偷偷加快脚步。
某种程度上来……真吓人。
还有这小子算不到的事么？
这一役，将他正式推到御三家面前，又有谁会舍得错过拉拢他的机会？
无论他成为哪一家的幕僚，剩下两家必然要面对棘手的情况。
如果源柊月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可从来没想过替御三家打工，这三家争破了头上赶着给他送钱还差不多。
正值思索间，目的地到了。
藤野校长敲响眼前办公室的门，门内的人说：“请进。”
门内坐着的，正是盘星教当今的负责人，名叫尾上木治也。
“藤野先生，您来了。”负责人恭敬地说，“请问有什么指示？”
他显然尊重藤野校长，将其视作更上一级的存在，而当藤野说出自己此行目的、要求他们取消星浆体的追杀委托时，负责人的表情却立刻变了，从谦卑转为强硬。
负责人说：“不行，我们绝不接受天元大人被星浆体污染，恕我拒绝。”
藤野校长：“星浆体已被放弃，咒术界准备启用新方案。”
接着，他向对方出示了一份文件，格式严谨，用词准确，末尾盖着咒术总监会的联合决议章。
……当然，全是伪造的。
盘星教众是一群非术师，除了将他们组织起来利用的上层，基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咒术界的行政文件，也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总监会决议章有专属的咒力防伪标识，哪怕有，他们也看不出来。
果然，负责人被这份像模像样的文件唬住了，坚毅的神色，逐渐转为犹豫。
“这是……真的吗？”他问。
藤野校长信誓旦旦：“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忽然放弃了？”
藤野校长耐心解释：“因为有更好的方案……”
源柊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们交锋的全程，发现负责人的表现略显古怪。
在这样一份足以假以乱真的文件和口若悬河的藤野校长面前，负责人先是摇摆不定，接着又坚定——坚定地决定与校长打太极，不想取消天内理子的追杀令。
不对劲。
作为咒术界和盘星教的中间人，藤野校长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能够左右教众的想法，追杀天内理子，自然也是被他默许的，毕竟盘星教不这么做才会显得奇怪。
从这位负责人的态度中，不难看出，他可能就是被藤野一手扶植起来的，才会像尊重上级一样敬重对方。
可这样一个人，他居然对藤野的指令无动于衷。
要么是他有额外的消息渠道，知道藤野在骗他，但这是源柊月临时做出的决定，哪怕有渠道也无从知晓；要么是，更上一级的存在暗中联络负责人，对他表示支持，负责人有了更硬的靠山，自然敢违抗藤野的意愿。
藤野的更上一级……某位咒术界高层？此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确定存在星浆体备用方案的情况下，诛杀天内理子能有什么收益？天元同化失败，全世界都得完蛋，再诱人的利益，也得以有命享用为前提吧？
……总不能是单纯为了搞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心态？
信息量太少，其中的关窍，源柊月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决定暂时搁置。
旁边的负责人还在和藤野校长互相扯皮，他垂着眼睛，意兴阑珊，心想这个老废物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处理得如此低效，明明一通威胁就能解决，非得废话连篇。
源柊月呼唤道：【系统】
【系统】：【亲，在的哦。】
源柊月：【那个一亿的什么来着，给我安排上，药就在我口袋里】
系统心领神会，下一秒便询问：【亲，对[APTX4869]进行[咒力改造]需支付[100000000元]，是否确认支付？[Y/N]】
看到那一串令人头晕眼花的零，源柊月肉疼，狠狠闭眼：【确认支付】
【噔噔咚！】
从未听过的欢快系统背景音响起。
【系统】：【[咒力改造]已完成，[APTX4869]新属性可在状态栏进行查询】
【系统】：【您在系统商城已经累计消费1.5亿元，相关惊喜奖励发放到邮件。感谢您对系统商城的大力支持，更多商品等待解锁哦。】
这系统以前一直称呼他为‘你’，豪掷一亿之后，恭恭敬敬地改称‘您’，未免有点太真实了。
再打开邮件面板，有一条新的提示：【你获得了[植物催化剂]X1，是否立刻使用？[Y/N]】
简单来说，就是氪条达到一定程度触发的吧？给氪金大户的累充奖励，每个游戏都有。
源柊月选择查看物品属性。
【植物催化剂】
【物品描述：连疯狂戴夫都舍不得卖给你的好东西，帮助[进化中]的植物完成进化】
……哦？
累充奖励看着还真有点用，果然氪佬应有尽有。
目前，猫尾草和香蕉加农炮都是【进化中】的状态，又没有进化读条这种参考物，也不知它们使用了之后能否立刻进化。
催化剂只有一个，该选哪个好呢？
源柊月把它们俩从肩膀、脑袋上拿下来，左右手各持一个，根本不知道怎么抉择，陷入选择泥淖。
它们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纠结。
猫尾草狂摇尾巴，比欢迎回家的小狗还殷勤：“嗷嗷！嗷嗷！”
香蕉加农炮没法说话，用那双狭长的小眼睛望着他，含情脉脉如同偶像剧中默默守望主角的男二。
源柊月纠结了整整一分钟，最后……
选择香蕉加农炮！
当然不是因为香蕉炮的情深如海（？）打动了它，首先，香蕉炮在夏油杰身边待得更久，进化读条可能更高；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香蕉炮的伤害范围和伤害量，都比猫尾草更强。
养卡，当然得养最强的那张。
可爱一阵子，强度一辈子！
作为一名游戏主播，源柊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度党，平时随手溺爱可爱小猫，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绝不可能为了颜值放弃强度。
上吧，就决定是你了，香蕉加农炮！
在猫尾草仿佛被始乱终弃一般的疯狂哀嚎中，源柊月对着香蕉加农炮，使用了【催化剂】。
嘭！白雾弥漫。
【噔噔咚！】
那欢快的系统背景音再度响起。
【恭喜你，[香蕉加农炮]进化成功！】
【你解锁了第一张金卡植物！】
等待白雾散去，烟雾后的香蕉加农炮，对着源柊月和办公室中的另两人，露出其崭新面貌。
它的小眼睛没变，怪刘海位置没动，还是一如既往的香蕉坐板车模样，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配色。
从一根黄澄澄的常规香蕉，变成了红的白的紫的粉的蓝的绿的……应该算是迷彩？
总之，它现在是色彩魔幻的一根新品种香蕉。
迷彩香蕉对着源柊月抛了个媚眼。
源柊月嘴角抽搐：“……”
这迷彩配色，令他感到十分熟悉，好像那个……
植物图鉴立刻弹了出来。
【植物图鉴】
【魅惑香蕉炮】
【你身上有它的蘑菇味，是我鼻子犯了罪，不该嗅到它的美，擦干一切陪你醉～】
源柊月：“……”
啊？
金卡的植物图鉴，比其他卡面要更丰富一些，除去常规的宝开语植物介绍，竟还有简单的技能描述。
最先入目的一条是——
【攻击力：0】
源柊月：“……”
救命啊！！把1800点伤害的加农炮还给他啊！这进化了个鬼！！
【使用[魅惑香蕉炮]，在一定时间内，被[魅惑香蕉炮]攻击的猴子和人类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它，将它奉为神明。】
系统贴心地补充道：【你目前等级不够，魅惑香蕉炮无法对咒术师和咒灵生效，仅能在短期内对猴子和人类使出[魅惑]效果。】
源柊月：“…………”
源柊月：【TD】
【系统】：【？】
源柊月面无表情：【我说退订，把我的香蕉加农炮还回来。】
进化得很好，下次不许进化了！
第50章 （营养液4w加更）
【系统】：【亲, 没有这种功能哦。】
已进化的植物就像不退不换的商品，无论源柊月多么不情愿，都无法使魅惑加农炮变回原来的样子。
魅惑菇+加农炮, 使被命中的对象奉自己为神明，似乎是个特别强的概念股, 可他目前根本用不出这样的效果。
另外，就算魅惑加农炮升级到能对咒灵和咒术师使用, 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到那时候, 他一定能在火力上形成极致的碾压，根本不需要这种小花招。
紫卡进化成废卡了。
源柊月吐魂。
早知道进化如此鸡肋, 就把催化剂用在猫尾草身上了，起码猫尾草他能无限制召唤，废了一只还有无数只，可香蕉加农炮他只有两门，再丢一只就真没了。
就不敢赌他的运气, 不该理所当然地认为香蕉炮会进化成史无前例的强劲伙伴，这一轮果然又是熟悉的赌狗一无所有。
他正失魂落魄着，但猫尾草爽了。
无论是外观上，还是伤害上, 它都完成了对新·香蕉炮的碾压。小破猫此时骄傲到了极致, 脑袋高高得仰着, 如非它只会嗷嗷叫, 一定已经疯狂嘲笑魅惑加农炮。
源柊月拿起魅惑加农炮，他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张卡了, 说实话, 失去强度的美，它已经没有任何能让他溺爱的地方了, 长成这样，也不是很想放在后花园里，多少有点辣眼睛……
但他还是决定试试它的威力。
源柊月指向负责人，对魅惑加农炮说：“开火。”
负责人、藤野校长：“？”
魅惑加农炮心领神会，扬起脑袋，调整弹道。
咻——砰——！
迷彩香蕉炮射出的刹那，果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见一道炫彩的光波在室内出现，如同一滴水掉到水面上，翻开圈圈涟漪，朝着周围扩散。
原本正滔滔不绝的负责人顿时失了神，呆呆地看着魅惑加农炮。
藤野校长：“这是……”
大约半分钟后，负责人的眼神从呆滞变得有神，又转为狂热。
“香蕉大人！”他情绪充沛地喊道，“何德何能，我能亲眼见到您的尊荣！重振蕉门荣光，吾辈义不容辞！请对我下令吧香蕉大人！”
同一时刻，源柊月听到门外传来踢踏的脚步声，着急忙慌、急促地朝着办公室门口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
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门外挤着许多人，均是集会中的盘星教众，他们一窝蜂地冲进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狂热，
“香蕉大人！！”
“终于能见到香蕉大人本尊了！！”
“香蕉大人，我是您最忠实的信徒啊！”
盘星教众像是见了神一样，对着魅惑香蕉炮哭天抢地，倾情诉说自己的信仰与忠诚，一夕之间把天元大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藤野校长傻了眼：“他们是怎么回事？”
源柊月：“……”
救命啊？-
同一时刻，伏黑甚尔正在与五条悟、伏黑惠交手。
伏黑惠想从老爹手里保护大家的决心是认真的，儿子打爹一点没手软，尽管他造成的伤害，对天与暴君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可也切切实实地造成了干扰。
毕竟，儿子打爹挠痒痒，爹打儿子是暴击，伏黑甚尔怎么都不可能真对亲生儿子下手，只得一边攻击五条悟，一边认命躲避来伏黑惠的骚扰。
“伏黑惠。”
伏黑甚尔又用天逆鉾挡下一击来自五条悟的‘苍’，咬牙切齿，声音冷得能让水汽凝成霜，“你别以为老子不会揍你。”
被父亲连名带姓地喊全名，按理说是件很恐怖的事，然而伏黑惠半点不怵：“老爹，你收手吧！不要再杀人了！”
“滚！”
伏黑甚尔咆哮，抡着天逆鉾向五条悟砍去，刀光闪动！
五条悟躲开这雷厉风行的一击，瞬间反手给了对方一拳，同样被稳稳挡下。
“好坏的老爹啊——怎么不听你儿子话呢——”
拳头对伏黑甚尔造成的伤害几乎为0，可他那张嘴说出来的话精神伤害却很高，嗡嗡嗡的像有苍蝇在飞；旁边的儿子还在喊“老爹我会跟小源哥哥告状的！”、“你不要再这样做了这样不对！”……
伏黑甚尔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吵死了！
轰！！
天与暴君·满怒蓄力一拳，直接打飞五条悟！
白发少年在空中翻了个身，后撤步卸力，落地时扬起一片白尘。
他从路灯上跳下，稳稳落到伏黑惠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儿子，高大身形的投影将男孩完全笼罩其中，压迫感不言而喻。
伏黑甚尔扬起天逆鉾，牵动嘴角，笑得十分可怕。
五条悟连忙冲上去：“等等，你……”
趁机更换车轮备胎、分神关注打斗情况的几人也是一惊，夏油杰瞬间调出虹龙，怒啸着冲向伏黑甚尔！
特级咒具天逆鉾，一刀解除了虹龙的攻势。
刀光晃进伏黑惠湖绿色的瞳眸，他吓得瞳仁震颤，瞬间转头就跑，然而他这么点身高、这么点反应速度，实在不可能是天与暴君的对手——
下一秒，被他老爹一巴掌……打晕。
伏黑甚尔单手接着昏过去的儿子，骂骂咧咧：“臭小鬼。”
他拎着晕倒的伏黑惠，三两步走到那辆明黄色甲壳虫边上，天内理子吓得往夏油杰身后躲。这人的体格，远看便觉得夸张，走近了更是吓人，工藤新一毫不怀疑他一拳就能打死自己。
然而，恐怖的伏黑甚尔，当着几人的面，把伏黑惠往车边一放，若无其事地说：“哪里来的就送回到哪里去。”
夏油杰：“……”
不好评价，有点父爱，但不多。
趁着伏黑甚尔转身的刹那，工藤新一拿出了博士刚交给他的麻醉针手表，瞬间瞄准，射出一枚麻醉针！
麻醉针扎到伏黑甚尔的胳膊上，男人抬起手臂，露出一种被蚊子咬了的表情，拔下那根针。
半点麻醉效果都没有。
工藤新一：“……”
博士你在干什么啊博士！
阿笠博士：“……”
新一你又在干什么！
伏黑甚尔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凌厉的杀气，有如实质地劈过来。
工藤新一像只鸡仔似的瑟瑟发抖，然而，对方看到攻击他的是个和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时，仅是冷哼了一声，连骂都懒得骂一句，继续回头对付五条悟。
这时，伏黑甚尔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滴滴——滴滴——”
他下意识想挂掉，然而是孔时雨的电话，便接了。
接通的刹那，对面直截了当道：“甚尔，星浆体委托取消了，你可以收手了。”
伏黑甚尔：“取消？”
“对。”孔时雨说，“盘星教那边主动取消的，佣金照常支付，你没亏。那边的负责人还说，有人想转告你一句话——”
“‘记得来上班，甚尔君。’”
伏黑甚尔捏住手机，良久，喉咙间溢出一声低笑。
押上十亿元的赌注，原来想是用这种方式让他完不成委托。
该怎么说呢？……是那小鬼干的出来的事。
同一时间，五条悟也接到了电话，他本来也没想理会，可见对面的伏黑甚尔正举着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再一瞥联系人的名字，决定摁下接通。
对方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迅速吩咐：“盘星教的追杀委托取消了，不用搭理伏黑甚尔，也不用送理子上飞机，我能解决所有问题，都交给我……”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段话，他再也没法装作冷静的样子，对五条悟大声喊道：“……但是在那之前，快来救救我啊！五条同学！”
五条悟笑了：“怎么了？”
“定位发给你了。”电话那头的源柊月语气中带有一丝颤抖，“他们，他们想让我……总之快来！”
通讯切断了。
五条悟一愣，立刻转为正色，无视掉伏黑甚尔，三两步走到车边。
“先不去机场了。”他说，“去找小橘子。”-
一路上，五条悟想了很多种可能性，面色越来越沉。
然而，在抵达现场时，却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个情况。
源柊月发来的定位是一幢白色小楼，院墙边站着两个中年女人，小楼门口排着长队，门内也是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送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他对阿笠博士说。
五条悟下了车，六眼告诉他，这些都是普通人，没有咒力，身体素质也不算强劲。
三人带着昏迷中的伏黑惠，穿过马路，走向排队的人群。
夏油杰对着一位排队的中年女士微笑：“阿姨您好，请问这里是在排什么？”
中年女士欣然答道：“哦，他们这里在发福利，填申请表入会就能领一串进口香蕉。”
夏油杰：“……？”
五条悟：“……？”
中年女士见他们目露茫然，对他们展示手中的表格——
【盘猩教入会申请表】
表格十分简单，只要填写最基础的个人信息，姓名、性别、年龄和联系方式等。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盘猩教是什么……”
“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个宗教团体吧。”中年女士若无其事地说，“反正填了就能领香蕉，我邻居领了，是进口的，很新鲜，挺好吃。”
夏油杰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几个月前五条悟和源柊月开过的玩笑，什么‘收编盘星教并改名为盘猩教’、‘入会即赠香蕉一根’……
显然，五条悟也想起来了，一脸惊奇：“小橘子真的做到了！”
在言出必行上，源柊月也是独一份的出众。
他走到院子正门口，对着院内左顾右盼，打量里面的小楼，像只探索欲点满的大猫咪，回头招呼夏油杰：“杰，我们进去看看。”
夏油杰下意识推拒：“不，我不是很想……”
“喂喂。”
一道轻微且熟悉的嗓音从右方响起。
转头一看，源柊月正扒着电线杆，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招手道：“快过来啦！”
夏油杰：“你怎么在那？”
五条悟：“小橘子！”
源柊月：“你小声点，嘘！”
五条悟顺从点头，猫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探头探脑，小声道：“Captain，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事情一言难尽呐。”源柊月凝重道，“简单来说，我的香蕉加农炮升级了，不仅是猴子会爱上它，连被它击中的人类也会爱上它，将它视若神明，毕竟人类也是猴子的一种……然后，盘星教众成了第一批被祸害的人。”
虽然有时效限制，他也不清楚会持续多久，但目前这个狂热的架势，还真挺吓人的。
“你是说……”五条悟凝重道，“他们现在正在全心全意地信奉一根香蕉？”
源柊月：“是这样没错。”
五条悟：“噗。”
夏油杰：“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源柊月死亡视线中，两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俯后仰，不扶着电线杆子会昏过去的程度。
“哈哈哈哈……但、但是……”五条悟笑出眼泪，不忘追问，“你打电话求救是为了什么……”
“最痛苦的就是这里！”
源柊月一怒之下，伸出拳头狠狠砸了下电线杆……好痛！他收回来，掌心搓一搓，还是好痛，“由于我是香蕉加农炮的主人，盘星教众他们……他们非得让我当盘星教主。
“……当教主就算了，还要让我穿袈裟出去传教！”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癫狂的笑声。
笑嘻了的DK们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正值此时，伴随着一声“香蕉大人驾到、速速让步！”的高声呼喊，挤在门口的人群让出一条道。
源柊月惊恐地抬腿逃窜，被五条悟一只手拎回来，调侃道：“别走啊教主大人，你要出去传教的。”
夏油杰：“就是啊，教主大人。”
源柊月疯狂挣扎，然而动弹不得，破防大骂：“你们两个！！你们是狗吧！%*%&%&……”
话音未落，‘香蕉大人’魅惑香蕉炮，以一种极其尊贵的姿态出现了。
它躺在一张金边方形软垫的正中央，软垫四角由四名身强体壮的教众抬起，他们像抬花轿似的，一脸庄重地抬着软垫上的‘香蕉大人’出行。
魅惑香蕉炮的新配色，狠狠震惊了两名DK。
五条悟：“天哪，这也太潮了……”
夏油杰：“啊，这……”
除了抬垫子的四名教众，还有那位盘星教负责人，手持一根自制的香蕉权杖，行走在正前方开路。
他扫视四方，一眼注意到了源柊月一行人，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兴冲冲地跑过来——
五条悟：“哈哈，去吧教主大人。”
夏油杰笑眯眯道：“加油啊，教主大人。”
源柊月惊恐：“你不要过来啊！！”
盘星教负责人飞快地冲了过来，脸颊因为激动而翻红，双眼发光，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激情万丈，像是见到神明本尊似的，他抓住了源柊月……旁边夏油杰的胳膊。
夏油杰：“？”
怎么回事？
“你抓错人了。”他指了指源柊月，“是这个哦。”
“不！没有！我找的就是您。您……”
负责人盯着夏油杰，多么熟悉的刘海，多么熟悉的眼睛，耀眼到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来，他激动万分地说，“您一定是香蕉大人的人间使者吧！”
五条悟：“哎？”
源柊月：“哎？”
夏油杰笑容凝固：“……？”
“真的，没有下一位了，我知道，此生找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了……”
负责人激动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套袈裟，真诚发问：“您要不要，当我们盘猩教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