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00地雷加更二合一）
东京。
这是一桩困扰警方许久的案子, 凶手用预告信的方式，连续杀害六人，六个人死状均十分奇诡, 警方追查多时，却没有得到什么有力证据。
逐渐的, 传成了灵异杀人案。
“是被诅咒了吧，果然是被诅咒了吧。”
“都说了是鬼魂作祟！……”
“不, 怎么会是灵异杀人案。”穿着校服的黑发少年气定神闲, 脸上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旁边的警官面露喜色：“新一君！你知道了？”
“嗯。”
被称为‘新一’的少年点头, 向窗边走去，“他在这里，留下了破绽。”
近期大出风头的十七岁少年，近三个月上过两次报纸，接受过不下五回电视台采访, 被冠以‘天才高中生侦探’之名的工藤新一。
他指向窗户衔接处损坏的卡扣。
“这就是证据。”
见房间内众人依然疑惑着，工藤新一缓缓摇头，语调从容：“事情要从最开始说起，第一个案子……”
他把几张案子的破绽一一点了出来, 警察们翻看手里存档的证据照片, 时不时发出“真的！”、“确实如此”之类的惊叹, 接着, 他又把犯人装神弄鬼的诡计和真实作案手法抖了个一清二楚，引得一阵阵浪潮般的惊叹。
在众人的惊呼与崇拜中, 工藤新一单手插兜, 另一只手撩了下刘海，用酷哥的姿态, 陈述道：“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犯人只是借用鬼神之名，来掩盖自己的行踪……而这个世界上，只有尚未被发现的真相，根本没有怪力乱神！”
最后一句话念得掷地有声，十分具有感染力，大家几乎要鼓掌了，就在这时——
“嘭！！”
接着是稀里哗啦的碎响，玻璃炸裂。
窗口飞进来一团炮弹似的东西，工藤新一回神时，只看见一名白发少年摔在墙上，以及脱落的窗框，和一地的碎玻璃。
他长相极其英俊，出挑的容貌和身段，令他以如此匪夷所思的姿态登场却不显得诡异，反而有种拍电影般的潇洒。
“哎呀，真不好意思。”五条悟起身，悠哉地对房间内几人道歉，“出了点小意外，没打扰到你们吧？”
工藤新一往窗外瞥了眼，顿时傻眼了。
这里是23层，对面大楼窗户距离这的直线距离有20米，没有任何装置，这人是怎么做到撞碎窗户、横着撞到窗户对面墙上的？
五条悟敷衍：“哦，我跑酷不小心从楼顶掉下来了。”
工藤新一震惊到失语：“这幢大厦有36层高，你是掉了13层吗？！”
五条悟：“都说了是小意外啦。”
工藤新一：“？？？”
意外个鬼啊！！
工藤新一分析了半天，刚才说过的真相论回旋镖到他身上，好像只有超能力能解释这个人的状况，顿时精神恍惚。
他恍惚着离开现场，结果正好和从窗户飞进来的白发少年一部电梯。
他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两个诡异的东西，一个戴眼罩的猫猫头，另一个是长了眼睛的香蕉。
工藤新一：“……”
这什么啊？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您……到底是怎么从窗户摔进来的？”
“哦，我是特技演员，比较厉害。”
工藤新一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信。
五条悟学着他的语气，铿锵有力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尚未被发现的真相，根本没有怪力乱神！”
工藤新一尴尬：“你居然这都听到了……这这……”
对方故意学了自己说的话，使他在尴尬之余，奇异地有了一些安心感，毕竟这是他深信不疑的理念——这世界上一定没有超能力和鬼魂之类的东西。
工藤新一和五条悟同步走出大楼。
他很擅长自我调节，短短几分钟说服了自己，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飞？一定是有隐蔽的魔术装置。
下一秒，他听到半空中传来几声呼唤——
“悟——”
“五条同学——”
“我们来找你了——”
工藤新一抬头。
天上飞着一只巨大的蝠鲼，以及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龙，上面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高中生的模样。
工藤目眦尽裂：“？？？”
啊？？啊？？
真会飞啊？他们怎么回事！-
三叶草把五条悟吹飞后，夏油杰召唤出虹龙和蝠鲼带着他们一路追，足足飞了十几分钟，一度怀疑五条悟会不会绕地球一圈，不过好在及时刹了车。
接着，一行人又乘坐新干线回高专。
追回被吹飞的五条悟是一回事，保持低调又是另一回事。
“小！橘！子！”五条悟捏住他的两边脸颊肉，不满地嚷嚷道，“你看你干的好事！我可是你的天使投资人，你就这么对我？甚至还玩偷袭，有够坏的你！”
被捏着脸、根本没法说清楚一句话的源柊月：“不是……唔唔……哇……”
等五条悟发泄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得咽下这口气。
源柊月：“对了，那个人没关系吗？”——指的是工藤新一。
五条悟：“会有人善后的。”
源柊月：“哦。”
他懒得追问，从对方手里把猫尾草解救回来，重新放回自己的肩膀上。
“嗷嗷、嗷嗷！”猫尾草情绪激动地告状，“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源柊月告诉它：“ATM今天给了我十亿，我们就让让他吧。”
猫尾草：“……嗷。”
五条悟：“哼，我听到了。”
源柊月：“对不起五条同学，那我下次小声点。”
五条悟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被称作‘ATM’。
他开口：“喂——”
为什么是‘五条同学’啊？
他想。明明已经直接喊杰和硝子的名字了，对他就又是不熟悉的‘五条同学’。
但特意向对方提起称呼问题，又显得很怪……五条悟纠结着，一声拖长的“喂”喊完了就没有下文。
源柊月等了几秒，没等到，疑惑地问：“怎么了？”
五条悟回神，凶巴巴地说：“……不许叫我ATM！”
“哦。”源柊月眨眨眼睛，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那我叫你……”
好像有个音节在他舌尖滚了下，抵着牙齿，发出一点气音，还没成型却逸散了。
于是他也突然卡壳：“……五条同学。”
此言一出，分外安静。
五条悟看他，他看五条悟。
两人又同时移开视线，各自看向窗外，表情平淡，却有种说不出的手足无措。
“……”
“……”-
回到高专，源柊月接着研究‘如何让自己飞起来’这一科幻课题。
他是个富有探究精神的人，进行了很多设想，比如说绑定足够多的小喷菇在一张椅子下让它们同时喷孢子，比如说利用香蕉加农炮发射时的反向推力……在简单的实验过后，均失败了。
“怎么办，我飞不了。”源柊月抱头蹲下，喃喃自语，“要怎么才能飞呢……”
家入硝子：“为什么执着这个？有需要的时候让悟或者杰带你就好了吧。”
源柊月振振有词：“这哪里能一样！朋友有车，我可以问他们借，自己就不用买车了吗？而且他们都有车，我没有，岂不是显得我很逊？”
家入硝子：“这个比喻好奇怪，但居然还挺贴切，我能理解了。”
飞行梦来势汹汹，源柊月上蹿下跳地折腾，家入硝子看了一会儿，被喊去治疗某位受伤的咒术师，等几个小时过去，她回到这里，对方居然还在精力充沛地捣鼓。
家入硝子：“你完全不会累吗……”
源柊月：“我觉得我能行。”
她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再度离开。
第二天早上的文化课，她依旧是第一个到教室的，接着进门的是夏油杰，然后是哈欠连天的五条悟。
家入硝子：“源呢？”
夏油杰：“不清楚，我早上起来看见他还在种菜。”
他们私下把源柊月折腾植物的行为称之为‘种菜’。
“那他可真是太有精神了。”家入硝子啧啧称奇。
“是啊。”夏油杰笑了笑，“你说他这么个人，热身跑连八公里都跑不完，种菜搭房子就那么有精神，他是不是……”
他的话音渐渐熄了。
家入硝子没听到下文，发现夏油杰的眼睛慢慢瞪大了，一脸看到什么稀奇景象的样子，目视着她身后，也就是窗口的方向。
她沿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窗外，源柊月飞了过来。
脑袋上顶着一个小猫……呃……竹蜻蜓……？
仔细一看，根本不是什么竹蜻蜓，而是猫尾草卧在他的脑袋上，尾巴疯狂打转，活生生摇成了螺旋桨，强行带着主人悬空……像一只摩O庄园里的超级O姆。
它摇得很努力，小猫脸因为过分用力委屈巴巴地皱成一团，额头甚至挂着几滴汗水。
当源柊月在窗口停下的时候，猫尾草终于得以喘息，耳朵耷拉，吐着舌头呼呼散热，活生生一只小狗猫。
家入硝子：“……”
夏油杰：“……”
五条悟：“哇。”
“早安，各位。”源柊月扶着窗框，帅气跳跃落地，扫视一圈，“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来的是我，你们不满意？”
“……呕。”-
在这个源柊月突破了飞行困难的大好日子，咒术高专的校长也出差回来了。
夜蛾正道名义上是班主任，但很多时候校长都在外面不知道做些什么，便由他代行校长的各项职责，教育学生、分配任务、联系上下，把学校收拾得井井有条。
尽管心里腹诽着，面对领导的工作还是要到位的。
夜蛾正道及时出现在路口接人，借着走路的功夫，告知对方这些日子高专的情况，重点围绕新来的学生源柊月，毕竟他的术式实在太过特别。
事前请示意思是一方面，事后汇报也是不可或缺的环节，说到底是他代了缺席的校长接收学生，自然要汇报得事无巨细。
除了术式，源柊月的过往也被私下调查得一干二净。
系统捏的背景自然无懈可击。
“没有父母，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夜蛾说，“找人私下走访过了，确定清白。”
校长问：“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夜蛾：“……”
很·难·评。
在老古板领导面前，夜蛾尽量捡着优点说：“很聪明，有点顽皮，好在不像杰和悟那样爱打架。”
两人走进校门。
校长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夜蛾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春秋笔法：“之前完全没接触过咒术界，还是白纸一张，发展空间很大……”
“等一下，夜蛾。”校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手指向左前方，“那是什么？”
夜蛾看过去。
校场边上的条形绿化带，原本布置着灌木丛和山茶花，春夏季节青翠草色中一点红，很是好看。
现在……
绿的也没有，红的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一片泥地。
泥地上种着一朵龇牙咧嘴的大脸盘子白花，还有若干朵……睡觉的蘑菇。
夜蛾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
他上一秒还在夸源柊月‘进步空间’很大，瞬间说嘴打脸，硬着头皮说：“应该……是源同学干的。”
校长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显然非常不满意，但没有直接发作，问：“他们现在上什么课？”
“文化课。”夜蛾说。
“过去看看。”
两人朝着教室方向走去。
下午的阳光很舒服，老师讲话温温柔柔，源柊月和五条悟趴在桌子上睡得很安详。
除了各自的任务和学业，他们这两天的空余时间都在偷偷谋划农家乐建设，大半夜趁大家睡觉，跑出去造房子，吭哧吭哧地拓展泳池——至于夏油杰看到源柊月一大早起来折腾植物，那是他根本没睡，刚从外面回来。
由此，他们的睡姿，被窗外的夜蛾跟校长看得一清二楚。
校长：“……”
夜蛾：“……”
校长：“把他们给我叫出来。”-
两个人睡觉被抓现行，站到走廊上。
对面的校长把他们狠狠训了一顿，夜蛾站在边上一脸凝重地抱着手臂，远看是十分严肃的教训学生场景，走近一听，会发现非但不严肃，甚至还有点好笑。
因为五条大少爷全自动顶嘴。
校长：“课堂是让你们睡觉的吗？”
五条悟：“不然呢？”
校长：“你这样怎么让别人相信你是值得依靠的咒术师？”
五条悟：“那就不信。”
校长忍了又忍：“为什么把花圃弄成这样？学校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后花园！”
五条悟：“哦，这个不是我干的。”
校长的目光射向源柊月。
他老了，眉骨上的皮肉垂下来，挡住一点眼眶，使得那打量的目光躲躲藏藏，有种令人反胃的偷窥感。
他似乎从这几秒钟的打量中得出了什么结论，懒得与新学生多话，冷哼一声：“花圃今天之内恢复原样，罚校园劳动，夜蛾，你负责监督。”
夜蛾正道：“是。”
五条悟：“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回去睡觉咯，好困啊。”
“你……”校长咬牙切齿，“你跟我来办公室。”接着狠狠剜了源柊月一眼，“你去收拾花圃。”
五条悟散漫地“哦”了一声，花圃和校长办公室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于是就此在走廊分别。
“跟我来。”夜蛾说。
源柊月跟在夜蛾身后，往门外走，而五条悟随着校长往教学楼里走，恰好背对着背。
五条悟长得太高，连阳光下的影子都格外瞩目，在走廊地板上拖曳出长长的一条。
源柊月踩着他的影子走了两步，忽然若有所感地转过头，穿堂风在这一刻袭来，对面的白发少年也回头。
五条悟很轻、很快地对他抬了下手，比了个再见的手势，笑得张扬。
对方用口型说：“晚点见。”
源柊月心下了然，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追上夜蛾正道的脚步-
由于先前毫不收敛的开拓院子，源柊月如今也要补救许多，把自己的植物移走、再把新运来的草皮、灌木丛，花苗种下去，而夜蛾站在旁边监工。
他垂着眼睛默默做自己的事，有心事的样子。
整整半个小时，他没有说什么气人的话，也没有故意捣乱，只是安静收拾着。
夜蛾略感不习惯，甚至隐隐担心起对方莫非是身体不舒服。
太正常了，所以很奇怪。
发生了什么？他在想什么？
源柊月闭着嘴的模样还是挺唬人的，得益于这副得天独厚的样貌，他甚至不需要特意做什么，沉默就是最大的美德，一沉默，他的外表能替他很轻易地展示出忧郁和弱势感，令他博取别人的怜悯。
其实他只是在思考如何建设农家乐。
以及，这个校长老头一脸喜欢找麻烦的样子，一看就会成为他农家乐做大做强之路上的绊脚石，得想个办法处理，关于这家伙需要提前做打算……
源柊月一边斟酌，一边不由自主慢慢叹气。
唉，要不要在农家乐后花园搭个大舞台呢？到时候让向日葵上去唱歌？（？）
夜蛾正道：“……？”
怎么突然叹气了？
哪怕是多次见识他厚脸皮与顽劣的夜蛾，看着看着，也陡然生出了“难道源同学伤心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要把植物移走？夜蛾猜测。
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些植物的样子，毕竟是术式的产物，也是亲手种下的，花费了时间，自然有很多期待。
对于一些高强度、制作周期长的咒骸，夜蛾寄托厚重的希望，将其视为自己的弟子，如果损坏了也会加倍地感到可惜——联想到自己对咒骸的感情，他逐渐觉得源柊月可能是真的因为没法在花圃继续种植物而难过了。
“这里不能种，是因为影响校貌。”夜蛾板着脸说。
源柊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夜蛾老师？”
夜蛾：“宿舍后面那里，又没人管你。”
源柊月：“哦……”
他点点头，没接话，还在思索的样子。
片刻后，夜蛾主动询问：“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源柊月手中的铲子停下了，压在一抔土上，他承认：“嗯，一件有点难度的事情。”
“说说看。”
“是这样的。”源柊月望向他，十分认真，“那个，夜蛾老师……”
夜蛾猜测，他会恳求自己帮忙。
不过，这是惹出什么事了，居然如此正经？就目前的几个任务，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他惹事的空间？
源柊月：“夜蛾老师，你想当校长吗？”
夜蛾：“……”
夜蛾：“？？？”
第22章 （营养液1w加更合一）
夜蛾正道反思自己多嘴。
他就不该问。
“源柊月。”夜蛾连名带姓地喊, 严肃之意溢于言表，“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花圃恢复成原样，而不是在这里跟你的班主任胡说八道。”
源柊月认真地说：“可我没有胡说八道啊。”
夜蛾正道一愣, 略感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就好像, 只要他明确地说“我想当校长”，对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他达成目的似的。
他当然想当校长, 但比起职位的虚名, 他更关心咒术师教育工作本身，而且工作了那么多年, 他也清楚这个位置不是单纯有能力者居任的。
“这不是你该关注的事。”夜蛾剜了他一眼，“一天到晚想些乱七八糟的，我看你就是太闲了，下节体能训练课的热身环节你必须给我跑完十公里。”
源柊月：“！！！”
源柊月大惊失色：“怎么可以这样！”
铁石心肠的夜蛾正道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嘱咐道：“我去处理点事情, 等会儿我回来要看到你的成果。”
撂下这么一句话，对方离开了，留源柊月拿着铲子蹲在原地破防。
他那破防的表情也没维持多久，几秒钟便恢复原样, 把铲子收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事人似的走了。
走到校长室门外, 看五条的热闹。
校长室的窗户很高，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不过光凭闹出的动静判断, 五条悟一定用尽毕生功力把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
谈话内容中，出现了一些源柊月此前没听过的词：“总监会”、“月度例会”、“多数投票”……结合语境判断, 五条悟应该是做出什么决定，让咒术界高层觉得苦恼，指派校长来和他谈谈，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显然，五条大少爷任性至极，根本不会搭理他们，自然也不给这位校长面子，撂下一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作业很多的”，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大门。
门内安静两秒，传来一声震怒的：“五条悟！！！”
“好，好，听到了，真吵啊。”
五条悟皱着眉头小声吐槽了一句，白眼翻给空气看，接着迅速加快脚步，马上锁定躲在转角处偷听的源柊月，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语气快乐起来。
“哈，抓到一只鬼鬼祟祟的小橘子！”
源柊月反驳：“没有鬼鬼祟祟，我正大光明。”
五条悟：“花圃翻修完了吗？”
源柊月：“没。”
五条悟：“那校长老头会找你麻烦的哦。”
源柊月理直气壮：“我凭本事搞的破坏，为什么让我修回来！他要来找就来找好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类型。”
哦。五条悟心下了然。那看来是故意的，他有针对校长老头的想法了。
“你说的太对啦！”五条悟说。
然后，两人索性翘掉下午的课，走出校门，前往他们的秘密基地。
由于五条大少爷的慷慨资助，源柊月的房屋从100平的普通双层毛坯房，一夜之间进化成了500平的洋房大别墅，院子足有750平宽广。
像这样一幢别墅，哪怕是毛坯房，建造工期也至少需要三个月，但在游戏系统的帮助下，只需花费6小时。
一幢总占地一千多平米的豪华别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里。
哪怕连五条悟都惊呆了，蔚蓝六眼瞳孔海啸。
“你是养了一帮万人生产队吗？”他问。
源柊月：“是啊是啊，山里的猴子都在帮我。”
五条悟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既然源柊月不愿意说，他同样不会往死里追问，但心里对小橘子的好奇值又默默上升了一截。
实际上，眼下的院子规模还算收敛，ATM大少爷给的太多了，两三千平都可以买，但考虑到山中地形，500平的房屋和750平的院子是更妥帖的选择。
四周围绕矮山，清晨云雾缭绕，七百多平的院子面积受地形限制，分为平地和梯田两块，野趣愈加鲜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是毛坯别墅，没有门，没有窗，统一漆成灰蒙蒙的颜色，占地又很大……看起来真的特别像鬼屋。
“你就不能把门窗家具装修什么的一起置办了吗？”五条悟问。
源柊月：“那种东西无所谓吧，先把院子打理好。”
五条悟：“可我们是农家乐哎，客人总不能睡院子里。”
源柊月：“唔……有道理。”
他打开系统商城，一看，家具和装修费不是一般的贵，再对比亚马逊上的同类型商品，大约是市价2.5倍的水平。
瞬间怒了！
源柊月：【系统，你出来。】
【系统】：【在的，亲。】
源柊月：【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和亚马逊上一模一样的‘天蓝色布艺沙发’，他们卖两万五，你怎么敢卖我五万八？】
【系统】：【亲，是这样子的，买过房子的朋友都知道，装修才是买房支出的大头，而且装修这一行水很深，很容易被人坑哦，系统商城提供的都是优质服务，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原来是在这等他呢？源柊月冷笑。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相信的。
他和系统砍价八百回合，终于把溢价砍回1.5倍。
当然考虑过动用五条悟的力量帮他组建施工队，这样效率更高，可自己的房子由自己亲手打造才有意思，便没有向对方开口。
种田游戏的乐趣，在于从木板石块开始收集建房子的材料，一点点扩大领地，从房子到田，从田到畜牧房……
但现实中种田，根本不是敲敲键盘、动动鼠标，几小时就能收获颇丰的事。
五百平的房子，七百平的院子，一个下午，连最基础的‘用铲子松土把它们变成可供种植物的土地’这一小任务，都没完成。
没完成就算了，人还很累，外表狼狈。
源柊月：“……”
怎么办？
要么还是招募施工队吧？
【系统】：【亲，友情提醒，只有[咒力持有者]才能发挥[铲子]的真正能力，普通人使用它不行的哦。】
用大白话来说，在挖地这一方面，要么让咒术师替他干活，要么让植物或夏油的咒灵替他干活。
源柊月：“……”
源柊月：【‘窗’算[咒力持有者]吗？】
【系统】：【部分属于。[咒力持有者]的判断标准为：咒力存量达到四级咒术师水平。】
源柊月：。
原本计划在房屋建成之前，不把它的存在告诉第三个人，但看来是时候让夏油杰加入阵营了。
既然夏油来了那硝子也来，既然同期都来了那么可以考虑邀请前辈帮忙……
五条悟陪着他忙碌一下午，见他一脸疲惫地躺倒想事情，也跟着在边上坐下偷懒。这样一幢别墅，两个光是打扫卫生就要一整天的功夫，还不一定扫得完。
他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校长？“
“不找麻烦放着不管。”源柊月走着神，“如果他找麻烦，先警告一下。”
为掩饰院子的存在，他特意到系统商城买了‘强力帐’，按天计费，可贵了。
被找麻烦是必然的情况，占地一千平的巨大院子，怎么可能一直藏下去？
当然不打算藏着，与其在施工过程中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不如等建造完成后让他们一边震撼一边愤怒——出于这样的目的，源柊月迟迟未将院子的存在公开。
五条悟“哎”了一声，佯装惊讶：“只是警告一下吗？还以为你会费尽心思拉校长下台。”
“这么简单的事，你动动手指就做到了。”源柊月瞥他一眼，“我不浪费那个心思。”
“你把我想象得好残暴。”
“不然呢？”源柊月说，“他没有家庭背景，凭着御三家某一家的支持爬上现在的位置，我不清楚是哪家，但不是你家；一年到头估计在学校待不住两个月，比起校长，更像一个填空位的传话筒，谁都可以代替他。”
五条悟怀疑：“嗯？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演得太差，源柊月甚至懒得吐槽他演技浮夸，继续说：“他能继续坐着目前的位置，说明在一些方面有特长，且像条狗一样听话，我个人猜测特长之一是比较擅长敛财……”
“听了我们几句对话就能推出那么多，真是精彩的推理。”五条悟随意地笑了下，问，“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源柊月突然停顿了：“……嗯、还是有的。”
他如此坦荡承认，五条悟倒是感到意外了：“哎？还有你不知道的？你不是全知全能的橘子之神吗？”
“……唔……”
“那就向我提问吧。”五条悟信心满满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哦，什么咒术界辛秘，禅院家桃色绯闻，加茂家私生子八卦，我都有了解一二……”
源柊月：“好的，嗯，就是校长他……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
五条悟诡异地沉默了。
源柊月：“？”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嗯……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好像叫藤原……藤咲……藤田……”-
这一问题直至回到咒术高专，才得到正确的解答。
夏油杰：“……是藤野。你们倒是好好记住师长的名字啊？”
源柊月：“我第一次见到校长，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吧？”
夏油杰：“这倒是，所以刚才那句话是对悟说的。”
五条悟理直气壮：“都怪他名字太难记了。”
“那么。”夏油杰察觉到不对劲，“你们是打算……”
源柊月打断：“先别说这个，杰，你想不想来我们的农家乐看看？”
夏油杰立刻打消了刚产生的怀疑，讶然道：“什么？你们原来是认真的吗？”
自从上次说了‘从农家乐开始制霸咒术界’之后，夏油杰观察了他们一阵，没发觉他们采取了特殊的行动，便以为这两人是一时兴起口嗨。
当然，没发现的原因是他们总是大半夜溜出学校偷偷建屋子，接着第二天上课补觉。
这两人是上课打盹惯犯，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觉得他们睡觉是半夜打游戏打的，根本没想到某两个人能半夜出门种地。
“当然是认真的。”源柊月正色道，“我们建得差不多了，你来的话正好能帮点小忙。”
听他的说话语气，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不太想答应。”
“相信我，你会喜欢的。”源柊月不由分说地冲他点头，“你先去忙，我们晚点见。”
夏油杰：“……”
就这么自顾自决定了？
也行吧。他确实想知道那两人能搞出什么样的‘农家乐’……等等，不会是冥屋农家乐吧？
带着担心与好奇心，夏油杰一颗心悬着，等待对方再来找他。
一晚上的功夫，他完成了一个一级咒灵祓除任务，顺路给香蕉加农炮买了一个宠物垫当小窝，放在自己床位的位置。
香蕉加农炮感动极了，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依然是那种看救命恩人的眼神。
夏油杰忍不住想，它原来的主人到底是有多烂，能让它对一个两千日元的最基础款狗垫如此感恩……嗯，是源柊月的话，好像也不奇怪。
晚上十二点半，他合上被子，慢慢坠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窗被敲响。
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
夏油杰皱着眉，带着一肚子被吵醒的轻微火气拉开窗帘，看到窗外飞着两个人，正是他那两位准备从农家乐开始制霸咒术界的同期。
夏油杰推开窗，谨慎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一起去农家乐啊，不是告诉过你说过‘晚点见’吗？”源柊月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杰，你是不是忘了？”
夏油杰：“……”
夏油杰看眼时间，扯了下嘴角：“你的‘晚点见’，是指凌晨三点半？”——是不是有点太荒谬了？
源柊月理直气壮：“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还没睡吗？”
夏油杰额角青筋狂跳：“……我这是被你们吵醒了！”
“小声点，不要吵到别人。”五条悟压低声音，催促道，“快走啦杰，跟我们来，时间不多。”
夏油杰懒得与他们争论，争论了也没有用，只能被他们气死，于是抬手召唤出蝠鲼，和源柊月一起坐到蝠鲼的背上——解放吭哧吭哧转尾巴带主人悬空的猫尾草。
他面无表情地想：“如果等会儿看到一个巨大的纸扎别墅，我就把他们打一顿，全都埋到土里去。”
山间宁静，蝠鲼像一架滑翔翼，载着他们在山风与夜空中穿行。
很快，穿过一片帐，夏油杰看到了地上的建筑物。
今晚的月光明亮，因而哪怕有着林木的掩映，他也能将那幢别墅的轮廓看清。
五条悟停到别墅房顶上，蝠鲼也慢慢降落。
山风吹得人耳清目明，眼下惊人的一幕，也使夏油杰弥留的睡意很快遣散了。
虽然装修还没有完成，但这居然是一幢……实实在在的、两层高的豪华别墅！
借着院墙内的灯光，他看见前院后院设置了露天舞台和游泳池，绝大部分院子土地光秃秃的，像没有开垦过的荒地。
仅在后院地上，有一片整整齐齐的青色草皮，面积大约占据了整个院子的七分之一。
草皮上种着源柊月术式召唤出来的植物，绝大多数是小喷菇，纵横排列对称，强迫症狂喜。这里的种植规模，是高专宿舍后方的两三倍。
难怪那天，香蕉加农炮会从树林里突然被猴子追赶着冲出来，想必原本是种在这里的。
夏油杰先是惊讶地发现这个院子大到不可思议，别墅虽然还完全没有装修，从外观上来说也完全称得上豪华，接着他猝然地、无比惊悚地意识到——
不是，他们来真的啊？
真的要从农家乐开始制霸咒术界？！
“来，杰，这个给你。”源柊月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铲子，“把你的虹龙叫出来，帮我耕地。”-
铁骨铮铮夏油杰，经过一番抗拒，最终未能拒绝农家乐的诱惑（？），沦为二号帮凶。
第二天起，文化课上睡觉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三颗脑袋齐刷刷地叩在桌子上，人事不省，老师点名叫起来一个，就站起来一个，回答完问题又立刻趴下去，像是打地鼠游戏似的。
没办法，可造房子真的很累，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腾。
哪怕能从系统那里购买家具，省去繁杂的运输步骤、节约许多时间，可有些精力是不得不付出的。
买了分段式的木质小院篱笆，一段段地把它们绕着院子拼起来；买了山丘灯，要怎么放置才能美观？……存在一堆装修上的问题，这些能够咨询室内设计师，照着对方的建议安置，尚且算是容易处理。
有些问题就没有通用解了，毕竟是私人打造的农家乐，只得按照个人喜好、商量着去改造。
比如考虑一块公共空间如何设计，同样一个几平米的小角落，五条悟坚持要放一辆小孩子玩的摇摇车，增加娱乐性；夏油杰则建议摆放藤椅秋千，增加温馨感；源柊月觉得压根不用浪费这个钱，去富人区垃圾桶里捡个花瓶放这就行了……然后被两人鄙视。
三个人化身打工皇帝，白天高强度上学、出任务，夜晚跑去种地建房子，慢慢推进农家乐的建设。
第五天，家入硝子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一开始还觉得是这三人大半夜联机打游戏，可一连五天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夸张。
“你们怎么回事。”她狐疑地说，“最近任务很重吗？好像也没有吧。”
“Zzzzz……”
“Zzzzzzzz……”
一黑一白两个脑袋，一动不动，只听得见轻轻的呼吸声。
“这个啊。”
夏油杰打了个哈欠，并未直接回答，推了推源柊月的肩膀——毕竟这位才是农家乐的主人。
他说，“硝子问你话。”
源柊月迷迷糊糊，懵逼地爬起来，揉了揉：“唔……什么……”
家入硝子见他这一脸困得不行的样子，莞尔一笑，揶揄道：“问你们三个什么关系，是不是大半夜出去干坏事了？”
“哦，关系。”源柊月抓取到她问题中的关键词，大脑处于开机中的状态，回答全凭直觉，“嗯，就是，很简单。”
他指了指五条悟：“他给了我十亿。”再指向夏油杰，“他每个月都要上交工资给我。”
——嗯，两台ATM和提款人的关系，一目了然。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震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啊？”
玩这么大？
第23章
夏油杰无奈：“这样的说法, 很容易让硝子误会。”
源柊月：“可我说的是事实吧。”
夏油杰：“……嗯，这倒是。”
家入硝子：“？？”
“……？”她缓缓地瞪大眼睛，“你们什么时候……呃, 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距离源柊月入学也才过去几个星期吧？
他们仨怎么忽然发展成了三角形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当然, 她清楚应该不是那种最糟糕的金钱交易，但不管怎么样都有够离谱的。
在她的印象里, 刚开学时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不对付可是持续了好一阵子, 才逐渐破冰、成为朋友，怎么轮到源柊月, 就变成极速省流版了？
家入硝子眼神复杂。
喝上几口饮料，源柊月意识回笼，没那么困倦了。
尽管有了两名同伙和若干咒灵小弟，工作量依旧堆积如山，毕竟房子自住可以将就, 一旦当成农家乐建设，标准一下子就得拔高。
显然，他的咒术师帮手越多越好。
“硝子，要加入我们吗？”他开口邀请。
家入硝子一言难尽：“……呃、我没有这种爱好。”
源柊月：“？！”
源柊月拍了下桌：“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拒绝基建和种田的诱惑！
在最开始, 夏油杰一脸‘这种事别叫我’, 迫于源柊月的压力（“杰, 你也不想香蕉加农炮……”）, 不得不让他协同作战的咒灵沦为耕地工具，然后仅两天的功夫, 他从被威胁变成了主动干活。
原因无他, 抛开统治咒术界的荒谬目的不谈，造房子本身颇具乐趣。
“你是还没体验过。”源柊月用“我是过来人”的语气, 语重心长道，“等你加入我们就知道有多快乐了。”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不了，别叫我。”
源柊月：“你不懂，杰刚开始也是拒绝的，没过多久，他就沉迷其中了。”
家入硝子：“……”
听起来更糟糕了，她不愿意往不妙的方向联想，可这个人一句比一句更离谱。
“不用了，我根本不想懂，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我就不掺和了。”她无比诚恳地看向源柊月的眼睛，对他们送上诚挚祝福，“——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夏油杰闭了闭眼：“她果然想歪了，让你别这样说话。”
在这一届的人渣排名中，夏油杰的排位顺序一定低于另外那两个，由此在家入硝子这里还算有一些信用。他告诉她，他们每天很困是因为晚上偷偷出去建房子种地，准备办一个农家乐。
“哦……”
虽然农家乐也充满了槽点，但起码这段三人金钱关系看起来健康多了，从《燃O》片场转变为《咒术合伙人》。
“那为什么要办农家乐呢？”
夏油杰突然停顿：“嗯、是为了赚钱，以及娱乐……”
源柊月：“为了制霸咒术界！”
家入硝子：“？？？”
她不断地经历“迷惑—原来如此—迷惑—”这一过程，直到亲眼看见源柊月的农家乐基地，才发现同期们这回真的整了个惊天大活。
人渣们问她：“要加入吗？”
“要。”家入硝子果断道，“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带我。”-
农家乐小队喜提一名新成员，效率得到大提升。
家入硝子拥有的‘反转术式’，不仅能治疗外伤，还能帮助人恢复生理状态，困到极致用反转术式修一下脑袋，立刻精神起来。
反转术式十分珍贵，平时不会使出这么奢侈的用法，她有点担心自己未步入社会提前007的同期们猝死，破例出手。
甫一出手，光速后悔，因为这个年纪的DK比猴子还能闹人，吵得她脑壳疼。
五条悟：“硝子——硝子——教我反转术式！”
源柊月：“硝子教练我也想学！”
数不清第几次，家入硝子拿出纸和笔，给他们讲解反转术式的原理和使用方式。
然后不出意外的，对着她的涂涂画画，五条悟和源柊月露出了智慧的眼神，仿佛大脑皮层和脸蛋一样光滑、毫无褶皱。
“听不懂。”
“说天书。”
“鬼画符吗？”
“要不还是喝可乐去吧。”
“我要喝加冰的。”
反转术式，神秘如斯。
不过，源柊月有曲线救国的方法。
他学不会反转术式，但【随机模仿者】可以直接模仿。
为此，他每天往家入硝子边上凑，嘘寒问暖，无事尬聊，从农家乐建设理念谈到统治咒术界理想，眼神含情脉脉。
甜言蜜语配合上这么一张天才脸蛋，换作别的花季少女说不定已经芳心暗许，但家入硝子是什么人，她成日被帅气人渣环绕，眼睛对帅哥早已产生免疫功能，她的心比院子外面吹风的小喷菇还冷。
“你在计划什么？”她问。
源柊月：“没有啊，聊聊天呗。”
家入硝子警惕：“我是不会把工资给你的，你休想。”
源柊月：“？我都没准备骗你！”他顿了顿，主动承认目的，“……我想模仿你的术式。”
“这样么。”家入硝子也有些好奇，“我会是什么植物？”
源柊月：“向日葵吧，我猜。”
也有可能是坚果包扎术？
这一问题，要等他抽出新卡才能知道答案了。
陆陆续续的，源柊月抽出了豌豆三兄弟，豌豆射手、双发射手和三线射手，以及磁力菇、海蘑菇，都是些完全称不上强大，算勉强有用的卡面，随意地种在院子里养着。
他猜测，系统暗中将植物卡池分为两部分，普通卡池出紫卡或者强力普卡的概率被调整到无限低，只有任务或者成就奖励的卡池，紫卡概率才会变高。
源柊月也不急，和自己的几个同伙一起，按部就班地建屋造院。
除了训练、任务和学习的时间，几人每天都在源柊月的院子里鸡飞狗跳，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
他们玩得很开心，但在夜蛾眼里，就显得很诡异了。
一整个月，他的问题学生们都没有闹事，连打架破坏学校和宿舍居然都没发生过。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DK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夜蛾觉得他们正在憋个大的，但他没有证据。每次警告他们也只得到嘻嘻哈哈的回复，抓不到马脚。
“滴滴——滴滴——”
手机响了。
“喂？”夜蛾说。
电话那头是辅助监督：“夜蛾老师，我把灰原和七海带过来了。”
夜蛾：“嗯，我马上来。”
夜蛾把即将成为学长学姐的问题少年们抛到脑后，注意力转回到眼下。
咒术高专新学生，七海建人与灰原雄。
正式开学在两个多月后，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来咒术高专参观学习的日子-
“七海同学，你好，我是灰原雄。”
“叫我七海就好。”
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同期的男生姓灰原，顶着一头修剪整齐的黑发，平刘海盖住脑门，眼睛很大，脸上挂着笑容，一脸阳光开朗的模样。
七海建人和他交谈片刻，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对方过分活泼、有点稚嫩，但看起来很正常。
进到学校，夜蛾老师稍稍测试了他们的能力，又问过他们几个问题，便让他们填写了入校申请表——嗯，夜蛾老师看起来也很正常。
“接下来，我带你们参观学校。”辅助监督说，“七海同学，是不是认识源同学和五条同学？”
七海不情不愿点头：“……是。”
灰原雄捧场地“哎？！”一声，说：“好厉害，怎么认识的呀？”
七海不太想谈起那段被咒灵追杀的经历，那段过往对他造成的物理伤害为零，但侮辱性很强，堪称精神污染的程度，每个细节都充斥着喜剧电影一般的荒谬，所以他简单地说：“我之前被咒灵追杀，几位前辈救了我。”
“是吗，好巧，我也是！”灰原雄惊喜道，“三个月前，夏油前辈从一只超级可怕的咒灵手下救下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显然，比起七海的往事不堪回首，灰原雄是标准的少年漫剧情。
他说完，握了握拳，激动地挥了下：“……所以我决定成为咒术师！夏油前辈是我的榜样！”
七海建人：“……那恭喜你。”
夏油前辈，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浮现在眼前的，是……是一根香蕉。
辅助监督欣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不如我带你们去旁观前辈们上课吧。”
灰原雄兴高采烈地高呼“好耶！”，瞬间剥夺了七海婉拒的权利，几人朝着训练场方向前进。
刚走到门口，一声雷鸣般的“轰！”在他们耳边炸开，地面随之震荡，接着是连续雷击般的轰隆隆声。
这瞬间，七海恍惚以为是雷暴和地震同时降临，他与灰原雄交换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眼神。
只有辅助监督没事人似的，率先推开大门，笑眯眯道：“他们还是那么有精神呢。”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两个国中毕业生面前打开了。
那是电影很难拍出的打斗场景，咆哮的巨大咒灵、磁暴般的光球，两人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迅捷身影。
灰原雄惊叹：“……哇。”
七海没说话，可他心中的震惊完全不比灰原雄少。托源柊月的福，‘咒术师’在他心里的形象，四舍五入是一群搞行为艺术的疯子，眼下直面训练场景，受到实打实的震撼……原来‘咒术师’的强大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的后辈来了哦。”辅助监督说。
五条悟和夏油杰交战正酣，没搭理他们，坐在边上的家入硝子对他们问好：“下午好啊，学弟们……”
她推了推边上的源柊月，“喂，醒醒。”
源柊月校服盖在脸上，在轰天巨响中睡得很舒心，闻言懵逼地坐起来，一脸“刚睡醒、什么事？”，一撮刘海还翘着。
他目光锁定到七海身上：“……啊，是七海同学。”
没过多久，体能训练很快演变为前后辈交流会，愉快地聊起了天……直到夜蛾来验收他们的训练成果。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以为是联谊吗！……柊月，你的热身跑完了没？！”
源柊月顿时垮脸：“知道了，我送送学弟们，回来继续跑。”
显然，又是以此为借口躲避训练，但在后辈面前，夜蛾给他留面子，点头应允。
源柊月把他们送到校门口，自然地吩咐道：“辅助监督，你先带灰原去车上吧，我和七海聊点事情，稍微晚点。”
七海一惊，心中咯噔一声，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在另两人离开后，源柊月问他：“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当众说吗？他们走了哦。”
七海不是第一次见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再度体验时，依然觉得仿佛读心术那般准得吓人。
他沉默片刻，对方耐心等待，琥珀金的瞳孔盛着夕阳光，折射出温和的璀璨。
“……”七海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有些难以启齿的。
但以对方的敏锐，哪怕不说，也会被猜到，还不如亲自说出口。
他说：“源同学……谢谢你。”
帮助他觉醒术式，从咒灵手中救下他，虽然过程有点可笑、略感丢人，但说到底，是对方帮助了他，引导他走向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源柊月没说话。
很安静，只有落叶被风吹走的声音，尘埃中的细微颗粒掺着光影浮动。
七海抬起头，却意外在对方脸上看到慌张的神色，像是遇到不擅长处理的情况，那瞬间感到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啊？”源柊月双手插进兜里，足尖踢了踢坠落到脚边的落叶，干巴巴地说，“哦……不客气。”-
这一刻，七海比他更惊讶。
他印象里的源同学，面对什么都能游刃有余的样子，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深不可测感，居然……
居然……会因为……
沉默的气氛，大约持续了三四秒，很快被源柊月自己打破。
“七海，暑假有安排吗？”他问。
方才的无措感转瞬即逝，他的嘴角又挂上了令人觉得不安的微笑。
七海脑海中警钟大作，出于一贯的诚实，嘴巴率先一步抢答：“没有特殊安排。”
“这样啊，你要不要来我们办的咒术师夏令营？”源柊月自然而然地说，“每天的话，需要做些体能练习、咒力控制练习，打打咒灵什么的，可能会很累，不过这边会提供住食宿哦。”
——咒术师夏令营？
七海很自然地理解成了暑期补习，从幼稚园升小学起，每个学段都有这种活动。
他沉吟两秒，想起方才看到的激烈打斗，前辈们和他的实力差距是如此鲜明，也不知需要多久的勤勉练习，才能追上对方的脚步。
没怎么犹豫，便点了头：“好的。”
……
三天后。
经过四个人将近一整月的努力，乍一看，别墅的正面外观上很是像模像样，相当典型的西式洋房风格，红墙白瓦，窗台种满欣欣向荣的紫薇与凌霄花，一片春意点缀。
于是，进入特制‘帐’的那一瞬，七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看到别墅和院子的刹那，像猫头鹰送来入学通知书，狂风大作，悬崖边魔法学校拔地而起，荒唐的幻想落地成真。
前院的小路由木板铺就，脚下流水淙淙，荷叶间几尾金鱼摇尾，鹿威敲出动听的响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水里有绿色的小蘑菇和几只眼罩小猫，但整体还是蛮漂亮的。
“不愧是……咒术。”
而他，即将成为一名咒术师。
他为此心驰神往。
“进来吧。”
源柊月邀请道。
七海走进大门，一层的大客厅布置得相当精致，手工地毯、挂画和山丘灯，从装潢到家具，无一不显示着主人优秀的品味。
他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猜，这可能是一个咒术师的秘密据点。
咒术师像巫师那样集会、交谈，行色匆匆地隐匿在人群中，却独自拥有一片非凡的天地。
源柊月：“哦，这里是农家乐，不过还没开业。”
七海：“……”
七海：“？？”
“你愿意来，真是帮大忙了，这两天ATM他们去外面出任务，我很缺帮手呢。”
源柊月对他露出一个柔软亲切的笑容，向他走几步，招招手，“跟我来。”
……ATM是什么？
七海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前进。
但源柊月催促着，他不得不往前走。
七海逐渐沉默了。
每一个房间门都开着，穿越走廊时，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幢房子是绣花枕头，里面全是草包。
主客厅装潢精美，第二个房间也差不多，第三个房间设施齐全，第四个房间铺好地板、放了床板，第五个房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放，从一幅完成度很高的油画，过度成铺了底色的线稿……
吱呀。
走廊尽头，连接后院的门打开了。
入目的场景，令七海误以为自己乱入了某个施工中的工地。
好，居然还有退步空间！
这回从铺了底色的线稿，彻底沦为乱涂乱画的草稿。
据他目测，后院包括平地和梯田，至少有个五百平米，这五百平，只有四分之一打理齐整，铺上了青草皮、植物，以及一些花里胡哨的庭院装饰，可抬头往远处望去，堪称一片荒芜。
前院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后院是爱丽丝扫厕所。
源柊月塞给他一把铲子，指了指不远处堆积成山的草皮：“没什么问题的话，开始工作吧。”
七海建人：“……”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七海试图挣扎：“等一下，难道，这里就是夏令营？”
源柊月：“是的，不够明显吗？”
七海皱了皱眉：“那么，体能练习？”
源柊月掰手指：“搬砖，扫地，搬家具，搭家具，刷墙，铺草皮……都很耗费体力的。”
“咒力控制练习？”
“挖地去吧。”
“打咒灵？”
“我的术式会随机召唤咒灵或植物，如果不小心抽出咒灵，届时需要麻烦你了。”
七海面无表情：“……”
糟糕，被骗了。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然而，七海是个情绪稳定的未成年人，面对如此明晃晃的诈骗场景，他居然能不生气，反倒有理有据地和对方讨论：“你还说能提供食宿，这里的房间，我看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厨房也没有正式投入过使用吧。”
源柊月：“这个啊，边上咒术高专包吃包住，白天过来干活，晚上去宿舍睡觉，我替你压力过……咨询过校方了，他们同意的。”
七海：“…………”
连这都要空手套白狼……彻头彻尾的人渣啊！
第24章
七海：“恕我拒绝。”
源柊月：“你不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七海：“不管多难得都不需要。”
源柊月的脸皮厚度显然超出他的想象：“既然要感谢前辈就拿出点诚意来, 不能光停留在口头，知道么？行了，现在我带你去高专选宿舍, 三天后来我这里报道吧，你一定会有一个快乐暑假的。”
七海：“……”
不久前还因为得到真心感谢而无所适从的人, 此时已熟练利用这一点压榨他。七海心里微薄的敬意和感恩，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我不要。”他很有主见, 坚定拒绝, “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对提升个人能力有帮助的事，且会占用我的大量时间, 没有必要。”
源柊月也不恼，想了想，说：“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自己独自要面对四名前辈很不安对吧？那我把你的同期也骗……也叫过来好了。”
七海不清楚他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一时失语。
源柊月：“有个人陪你，总不会觉得害羞了吧？”
七海：“……”
七海：“不, 根本不是因为这……”
他的反驳自然被源柊月无视了。对方亮起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翻找片刻，拨通一个电话。
联系人姓名无比清晰地挂在电话界面上方：【ATM二号机】。
待电话接通，他直截了当开口：“杰, 帮个忙, 把灰原小学弟也拉到我这里上班。”
——不装了, 这个人甚至连好听的话术都懒得用了。
手机开着免提, 扩音效果不错，七海听见另一头传来稍显苦恼的声音：“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还是刚来的学弟。”
源柊月：“就是刚入学才要特别关照, 我们可是学长。你顺带告诉他七海也受到了邀请, 应该会来。”
七海：“……”
这也行？
尽管七海内心很想拒绝，但事情逐渐发展成不受控制的样子。
他以为夏油杰是一名颇具操守的良心学长, 毕竟对于源柊月的打工要求第一反应是帮灰原说话，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夏油在象征地婉拒过之后，立刻打开了灰原雄的LINE聊天框。
灰原雄自然比七海配合太多，甚至不需要夏油杰画饼蒙骗，一看到崇拜的学长问他要不要提前来实习，半秒钟都不带犹豫地答应了。
看到院子，接到源柊月吩咐的任务，他也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免费劳动力，反而立刻把自己当成了农家乐建设小队的一份子，兴致勃勃道：“没问题，源前辈，我会努力的！”
穿越到这里这么久了，源柊月第一次遇到这么好骗的类型，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告诉他：“我相信你，你会成为一名相当了不起的咒术师。”
得到肯定的灰原雄更加热血沸腾：“是！好的前辈！”
源柊月：“对了，顺带拍个照片给七海发过去，问问他什么时候来。”
灰原雄相当听话，跑到别墅外面拍了一张大门口和前院的照片。
【七海，我下午报道咯，你什么时候过来？】
【快点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收到这两条信息的七海，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灰原雄心思单纯，真以为要他发讯息是单纯询问，殊不知他摁下发送那一刹那，源柊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就是让七海迫于道德压力动摇。
这一年的七海建人，国中刚毕业，16周岁的生日还没过，是一个沉默寡言、擅长体贴他人的好孩子，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灰原雄被忽悠去打工和自己脱不开关系，而对方留下、自己退出，则显得不义——他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富有，那很可能会被绑架；
如果一个人富有道德，那就一定会被道德绑架。
七海翻来覆去地思考片刻，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可这是个无法拒绝的明谋，他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回复，接着发送：【我明天来。】-
农家乐建设小队再度扩编，有两位学弟的倾情帮助，建设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七海逐渐发现，某种程度上来说，源柊月给他画的饼居然是真话。
源柊月没事坐在二楼阳台上晒太阳，抬手往后院地里丢变身茄子——他管那玩意叫随机模仿者，然后变出植物或者咒灵。
咒灵多，植物少。
一旦出现强大的咒灵，他就会化身人体广播，循环呼唤每个人的名字：“五条悟！夏油杰！灰原！七海！过来救一下啊！……”
慌里慌张地走来走去，把别人叫过来救场。
七海觉得他完全是装的，他一点都不慌也不急，单纯享受这种演戏并打扰别人的感觉，对于他的骚扰，其他人予以适当的无视，只有两个人会给予正向回应。
五条悟：“哈！没用的小橘子，老子来了！”
灰原雄：“好的学长，请放心交给我！”
……但说实话，五条学长大概率也是陪他演并乐在其中，当真的就灰原雄一个。
无论源柊月的目的如何，从结果上来看，七海和灰原两人切实积累了一些与咒灵战斗的经验，比起往届学生，进步飞快。
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每天遭遇咒灵的锻炼机会，还有准特级学长给他们做战斗指导。不靠谱是真不靠谱，强大也是真的强大。
如是半个月后，七海建人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二只野生一级咒灵。
长发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黑色头发在地上蔓延，像疯狂生长的藤蔓，口中呢喃着诡异的低语。
七海建人毛骨悚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诡异的一幕拍成恐怖片，也不知要成为多少人的童年阴影，然后……
源柊月抄着一个网兜出现，一把将她兜头套住，把她往电视机外面拽。
女鬼被忽如其来的网兜套懵了，而他拽得很费劲，催促道：“七海快来帮忙，别让她跑了！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
七海建人：“？？”
等等、该跑的不是我们吗？
出于对他的莫名信任，七海建人帮他把女鬼从电视机拖了出来，女鬼很快挣脱网兜，朝着他们发出锐利尖啸——然后被猫尾草打个半死，再被慢悠悠赶来的夏油杰收服。
“挺不错嘛。”夏油杰说，“歌姬她们追查了一个礼拜的‘贞子’咒灵，就这么被你找到了。”
源柊月：“是七海找到的哦。”
夏油杰：“这样么，真厉害。”
“等一下，不是……”七海试图反驳。
他什么都没做，那贞子是莫名其妙从电视机里冒出来的，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有人设局，但总归那个人不是他。
源柊月拍了下他的肩膀，似笑非笑：“谦虚什么，本来就是你的功劳。”
学校是一个小社会，七海从前在学生会待过，见过甩锅的、也见过抢功的，第一次见到把功劳强行往别人身上推的。
没过几天，他知道了原因。
夜蛾正道找上他，说：“你的前辈们说你找到了‘贞子’，做的不错，那可是一级咒灵。”
七海解释：“其实……”
夜蛾大手一挥：“去选一件趁手的咒具吧，你应得的奖励。”
七海被带到一间仓库，最外面的陈列柜里，放置着不同的咒具。等级都不是很高，不过对于一名新人咒术师来说，是绝对够用的。
他抄起一把锻刀，又碰了碰边上的蝴蝶刀、长棍，一件件试过去。
在刀身清凌的金色反光中，他想起源柊月微笑的眼睛，那是个把所有想法都大摇大摆放到台面上的人，自然包括他的算计、恶劣和坏心眼，于是，再度顺理成章地落进他的阳谋里。
“说起来。”夜蛾问，“你们前辈们，最近在做什么，你有了解吗？”
七海：“。”
七海移开目光：“……我不清楚。”
夜蛾心下了然，他清楚，他参与其中，并且是件不方便告知师长的事情。
“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口头警告了一下，“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要有数。”
七海想了想，以他对咒术界了解，建农家乐应该没触犯什么律法，他心安理得地说：“好的。”
但夜蛾还是放心不下。
第二天的混合训练课，他直接把这个问题扔向五条悟：“你们最近在背地里搞什么鬼？”
所谓混合训练课，是三个年级段混合乱斗，因此冥冥和歌姬也在。
五条悟当然无懈可击：“没有啊，老师你有证据吗？”
歌姬立刻插入：“夜蛾老师我也察觉这家伙不对劲了！我和冥冥都可以作证，我们不止一次看见他们在小树林里鬼鬼祟祟的，下午和大半夜都有，不像干好事的样子。”
夜蛾眯起眼睛，投来怀疑的目光。
他加重语气：“你们，到底……”
大家纷纷离开视线，佯装事不关己的样子，借着视野死角，悄悄给源柊月递眼神——加油啊，院子主人，犯事主谋。
而源柊月，出乎意外的，这回按常理出牌了。
他实话实说，当场坦白：“我们在外面建农家乐，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开业了，欢迎你们来玩。”
他诚实得不能更诚实，就差把后半句统治咒术界一起披露，但面对他的真情坦露，夜蛾却不假思索地选择怒斥：“我让你正经回答，没叫你嬉皮笑脸！”
五条悟捂着嘴憋笑，脸颊鼓起来，无比艰难地憋出一声“呲”。
源柊月无奈叹息。
总是这样，鬼扯连篇的时候总有人深信，但一旦说实话却受到怀疑，诚实又有什么错。
他决定说点夜蛾喜欢听的，他说：“夜蛾老师，你真的要知道吗？不太方便在这讲。”
夜蛾：“有什么不方便的。”
源柊月：“怕你吓到。”
夜蛾没好气道：“我已经被你们吓到很多回了，说。”
“哦，我们在外面那个……”
他想了想，大家一起种地、打咒灵、盖房子，有个很妥当，但又不那么妥当的词，很适合应付眼下的情况，“我们在外面多人运动。”
夜蛾：“？？？？”
歌姬：“？？？？”
冥冥：“？”
一时间，迷惑如同溢出的海水，差点淹了整个训练场。
“没错哦。”五条悟看着他们的模样，一脸得意地为有关自己的谣言添砖加瓦，“另外补充一点，杰一开始还被拒之门外，是他主动付费加入我们的。”
夏油杰：“……你……”
五条悟：“你就说是不是吧。”
夏油杰沉默：“……”
歌姬震惊到失声：“喂夏油你说句话啊！你怎么就默许了啊！！”
夏油杰思考完毕，开口反驳：“其实悟也是付费加入的，他甚至给了十亿。”
“……重点在这里吗？！”歌姬原地崩溃地爬上崆峒山，“不是你们真的玩那么大吗——人渣、全都是人渣啊，好可怕——”
在其他所有人一脸老人地铁手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之时，源柊月耳畔传来一声鲜明的【叮——！】。
【系统】：【[支线任务]开启——击败一只特级咒灵】
【系统】：【[任务奖励]：[100%紫卡]卡池抽奖机会一次】
源柊月：“！！！”
紫卡！新的紫卡要来了！
他立刻起身，目光炯炯有神：“夜蛾老师，有没有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立刻交给我。”
“这种任务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吗？”夜蛾下意识训他一句，突然失去下文，“……”
源柊月：“怎么了老师。”
夜蛾正道几乎要把“一言难尽”几个字写到脸上了。
“……你们、咳。你们自己注意，要有分寸，我就不多说了。”
源柊月：“……”
不是，他真信了啊？-
东京街头，人潮涌动。
人群三两结对，大多挂着愉快的神色。
一名年轻男子对身边的女人说：“怎么会呢，她只是我的朋友，美奈子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啊。”
他心里想的是，这女人的疑心病又发作了，谨慎起见，这周不能约玲子了。
女人楚楚可怜，叹息道：“本三郎，我知道，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疑神疑鬼。”
她在暗自冷笑，她当然知道男人在外面沾花捻草，吃醋是装的，毕竟，目前他是她经济条件最佳的结婚人选，走一步看一步。
他们胳膊挽着胳膊，表情亲密无间，浑然不觉地穿过一只刚诞生的人形咒灵。
人类彼此之间的猜疑与恐惧，本身就是一种无解的诅咒，从古至今，絮絮不绝。
蓝发的人形咒灵，此时站在斑马线的正中央。
除却脸上纵横的几道缝合线，他和人类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他好奇地望着变化的红绿灯，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蓝灰色的辫子垂落下来，搭在肩膀上。
第25章 （专栏收藏200加更合一）
虽然没有源柊月点名想要的特级咒灵任务, 但新任务确实来了。
“根据‘窗’判断，这是一只新规则类咒灵。”夜蛾正道说，“实力预估在二级到一级之间, 但以目前的信息，难以确定它的行动准则, 你们谁去解决？”
相应的任务资料发到手机上，现场照片、地图、遇害者个人信息、走访记录……
源柊月下巴搁在手背上, 一条条刷过去, 兴致缺缺地说：“什么规则，看不懂, 千万别让我去。”
“小橘子这么说肯定是有思路，直接放心把任务丢给他好了。”五条悟立刻拆台。
“我怎么敢跟最强抢这份荣誉。”
“最强的称号可以暂时借给你哦。”
“不了不了。”
两人拌嘴几个来回，吵得夜蛾正道脑壳疼。
夜蛾拍桌，嘭！
“再吵就你们俩去！”
“……”
“……”
两人果然安静了，你看我, 我看你。
源柊月：“这样子，我有个想法，一级咒灵的任务对我们来说差不多，二级咒灵就有点不够格, 折中一点, 不如直接交给学弟们吧？”
五条悟：“我支持！还能锻炼他们, 两全其美。”
夜蛾甚至懒得骂他们：“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以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目前的能力, 对付常规二级咒灵都小有困难，更别谈他们目前丝毫没有应对规则类咒灵的经验。
尽管源柊月第一次的任务便是面对一级咒灵, 五条悟和夏油杰更是不止一次与特级咒灵战斗, 但学生与学生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拔苗助长只会让学生白白送死, 夜蛾深谙这一道理。
“不过，既然是你们的愿望。”
夜蛾正道话锋一转，“就由你们带学弟去调查并解决吧。”
“什么？是让我们替你带学生吗？”这是不满的五条悟。
“好耶！是春游。”这是开心起来的源柊月。
“噢，说的也对，那先去买一些零食怎么样？”
“……没让你们去春游！给我好好对待任务啊！”-
虽然把这次出行当成春游之旅，但实际上并不贴切，主要是季节上的不合。
东京已经入夏，闷热的感觉逼得人难以呼吸，迎面扑来的风里都是潮热的水汽。
灰原雄认真对待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在大夏天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劲头，七海面上虽不显山露水，从状态来看却也是郑重的。
只比他们早入学几个月的源柊月，却已经是根两面金黄不粘锅的老油条了，以分头调查为借口，一闪身躲进旁边的冰店里吹空调。
“叮铃——”
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进来的黑发小男孩，身高只到人腰部，推开门相当费劲。
脸蛋是孩子特有肉感，圆润可爱，表情却陈述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
“是小惠啊。”女店员微笑着招呼他，“放暑假了吗？”
被称作小惠的男孩点点头：“嗯。”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和几张小额纸钞，认真点过，垫着脚把钱放上柜台，往里推了推，“一份牛奶沙冰。”
“好的，承蒙惠顾。” 女店员收下钱，告诉他，“前面还有三四单，大约要五分钟，你先休息一下吧。”
小惠的全名叫作伏黑惠。
男孩点头，迈步走向最内侧的位置。
他脚边跟着一黑一白两条小狗，目前还是幼犬的形态，额头上印有三角形纹案，名为玉犬。
小狗们亦步亦趋地追逐着主人的脚步，热情得令他有些苦恼，生怕不小心踩到他们。
当然，更令他忧愁的是——
这两条小狗，只有他能看见，是被他召唤出来的。
他告诉津美纪姐姐家里多了两条小狗，姐姐先是高兴，问小狗在哪里，他指了指脚边摇尾巴的两条狗狗，告诉她，就在这里。
姐姐顿时惊慌而不解，小心翼翼地说：“……什么？”
伏黑惠便明白了，沉默几秒，告诉她是开玩笑，她捂着胸口松了口气，说怎么连小惠都会开这种吓人的玩笑。
他清楚，姐姐看不到这些东西，于是他带着玉犬出门，希望能遇到能看见它们的人，也许能从对方那里得到解答，关于他的能力，关于他不懂的这一切。
过去了三天，一无所获。
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冰店里，伏黑惠的步伐逐渐放慢。
他喜欢的位置上坐了个人，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对方肩膀上，有一只戴眼罩的白发小猫。
他现在还不懂咒力，也没听说过咒术师这种职业，召唤出玉犬纯属意外，可在看到那只眼罩小猫的一瞬间，他知道，它和玉犬是一类生物，而他和那个人是一类人。
那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而他的小猫……正在偷吃他的哈密瓜冰沙。
它扒在主人的发顶，嗷呜一口，嚼嚼嚼。嗷呜一口。嚼嚼嚼。舔舔嘴巴。
伏黑惠：“……”
说实话，很难不注意。
他注意到了，玉犬自然也是，两条小狗跑到那个黑发男生桌边，好奇地望着眼罩小猫。
伏黑惠内向，不知如何搭话，犹豫几秒的功夫，男生的手机响了。
滴滴——滴滴——
他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伸手摸索，艰难地从左边口袋里摸出手机：“……喂？”
然后人爬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口中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没有偷懒、我在调查……嗯嗯好的马上来……有点堵车马上就到了……”
他敷衍完，拿起甜品勺，忽然发现碗里的冰沙已见底。
“啧。”
他把脑袋上的罪魁祸首捉下来，捏着它的尾巴，把它倒过来摇晃两下，低声骂道，“一点都不给我剩？晚上把你做成猫肉火锅。”
猫尾草心虚：“嗷嗷……嗷嗷……”
伏黑惠轻声道：“那个……”
男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压在碗底，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伏黑惠连忙追上去，推开门：“那个，哥哥，你——”
午后太阳热辣，街道上空空如也，人影全无。
……怎么不见了！-
“受害者的共同点是学习差、不擅长数学，且他们这段时间的考试成绩均有退步。”灰原雄分享着他的发现，“我认为这只咒灵的规则和个人的学习成绩有关系，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七海建人接着分享：“我调查了他们的网络浏览记录和线下动向，他们都参加了十天前的三校联合学院祭，我觉得需要从学园祭参与者方向切入，寻找他们的……”
五条悟：“而我发现小橘子偷懒去了！”
七海：“？”
灰原：“？”
夏油杰：“？”
家入硝子：“？”
怎么就到你画风突变？
“你怎么空口污人清白！”源柊月反驳。
五条悟：“你左半边的红印就是证据。”
源柊月：“……”
借用手机黑屏的反光，他看到自己左边脸颊确实因为趴着睡，留下了印子，然而源柊月是什么人，是不要脸的人，他冷笑一声：“我就不能是出去骗人感情被扇耳光了吗？”
其他人：“？？？”
五条悟：“好，你够狠。那她怎么没多扇你几巴掌？”
源柊月：“我太帅了，她舍不得。”
五条悟：“那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我劝劝她。”
源柊月说“好的”，真像模像样打开联系人通讯录，翻找起来，但他手机里一共就不到十个号码，一划便见底，五条悟很快看到他和夏油杰的名片。
他念了出来，眉头渐渐皱起：“‘ATM二号机’，‘ATM一号机’？哈？你什么意思？”
七海：“……”原来那天的‘ATM们’指的是他俩。
家入硝子嘲笑：“这就是你们‘多人运动’的结果吗，说到底只是被当成提款机了吧？真可怜。”
五条悟超级不满意：“那零号机是谁啊！你在外面还有别的ATM？”
“……等等你关注的是这个吗？！他可是把你备注成ATM了啊！”
源柊月眨眨眼睛：“我没有啊。”
“……好了，你们先安静。”夏油杰一脸无奈地出手调停，重声提醒他们，“今天我们可是带学弟出来做任务，不要吵些无意义的内容了，七海，灰原，继续说你们的思路吧。”
源柊月和五条悟同时做了一个往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坐直身体。
七海：“好的，我现在想去青高调取三校联合学园祭那天的监控，并且调查活动室里的遗留物品……”
望着夏油杰的眼睛，他条分缕析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和大致判断，他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赞许，用微笑支持他大胆地发散思维，家入硝子的神色同样传达着鼓励。
这一发现令七海的叙述更流畅了，然后他目光一转，看见源柊月和五条悟在玩手机。
七海突然一顿：“……”
……算了，意料之中。
实际上他们正在互发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还要偷偷用LINE聊天，搞得像什么地下行动。
源柊月：【ATM一号机，速速回复】
五条悟：【？】
五条悟：【我不】
源柊月：【我遇到一个小孩，术式是召唤小狗，就是那种汪汪叫的烦人小奶狗】
五条悟：【？你又捡新苗子了】
源柊月：【那个术式感觉有点非常规，感觉很在意，所以没立刻捡回来，准备先暗中观察一阵子】
能让源柊月感到非常规，那确实是值得关注的事情。
那一瞬间，五条悟联想到了【十影】，不过由于对方加上限定形容词的描述，很快打消这一念头。
【十影】之于禅院，与【六眼】之于五条一样稀有，百年一出的传承术式，哪怕是五条悟，也仅是从书籍记录和口耳相传中听说。
对于‘玉犬’的记载，大约是形容它们身姿矫健，有狼一般的攻击性，拥有出色的五感，能充作主人的眼与耳……反正和‘烦人小奶狗’两模两样。而且，禅院家又怎么可能容许十影的血脉流荡在外？
想到这里，他很轻松地回复：【召唤小狗的术式有什么非常规的，又不是召唤蛤O仙人的自来也】
源柊月：【OK，那我去抓小孩了】
他打定主意，手指一滑，盖上手机，发出清脆的‘嗒’一声。
“我有点事，失陪一会。”
源柊月单手揣兜，在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提醒一下，‘学习成绩下滑’是结果而非原因，’数学差‘更是学习成绩差的学生通病，所谓三校联合校园祭，更是绝大部分学生都会参加的，不要把普遍当成特殊、把通案当成个例——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像个邪恶的甲方一样，三两句否定了两位学弟几小时的努力，把他们的方案通通打翻
“好了，重新思考这件事吧。’去过的地方‘这一调查方向是对的哦。”
说完，源柊月挥挥手，不留一片风，一片云，走了。
无比潇洒。
……
刚走出去几步，被夏油杰提住后领，一路拖回来，扔回椅子上。
“……好暴力！区区ATM二号机！”
“又开始说谜语了是吗？”夏油杰笑眯眯地松了松指骨，“知道答案就给我直接讲出来啊，浪费大家时间吗你这家伙？”
“就是啊。”
五条悟一本正经地帮腔，拍桌，冲着源柊月义正词严道。
“——立刻坦白ATM零号机究竟是谁！”
夏油杰一脸受不了，强忍着给这两个打岔的人一人一拳的欲望：“……没人好奇这个，我让他把规则咒灵的情况交代清楚……而且哪里来的零号，你别瞎纠结些有的没了。”
“好了，夏油，我直说吧。”
源柊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气。
大家都在等他的答案，只听他说——
“零号机是铃木园子小姐，出于尊重，我不会直接把女生备注成ATM的。”
“！！？？”
还真有零号机啊！
家入硝子：“……而且你不是已经默默在心里把人家备注成零号机了吗！有够垃圾的！”-
伏黑惠足足失落了一个下午。
他认为是他没有把握好机会，这份挫败感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
他的魂不守舍被姐姐发现了，对方有些担心，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他随口编了个理由。
伏黑津美纪信了，穿上鞋子，告诉他：“由美过生日，我晚点回来，晚餐的话你去外边吃拉面吧，钱放在床头柜里。”
“嗯。玩得开心。”
父亲几个月未必见一次，母亲在神奈川上班，同样不见人影，平时家中只有他和姐姐两个孩子，不过经济上未曾亏待过他们。
送别了津美纪，伏黑惠出门买晚餐。
正值饭店，拉面店里多得是人，挤挤挨挨的，空调也降不下温度。他告诉大叔要一份豚骨面，站在外面等。
人来人往，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家伙。
蓝灰色头发，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两道缝合线交叉成十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有诡谲的线条。
伏黑惠略感在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那人也朝他看过来。
他和对方对视了。
伏黑惠还不知道和咒灵对视意味着什么，他本能感觉不安，立刻转回脑袋。
咒灵，一向会优先攻击看得见它们的人类。
诞生不久的特级咒灵真人，迈步向他走来。
“来，原味豚骨拉面。”
老板把打包袋递给他。
伏黑惠谢过老板，拎起袋子，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喂，小朋友，你看得到我吧？”真人说。
循循善诱，十分友好。
伏黑惠却莫名觉得可怕，一言不发，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身高就这么点，步长也就这么点，很快便被追上了。
真人挡到他身前，拦住他去路，伏黑惠脚步下意识一顿，从他的身侧绕开，而非若无其事地穿过。
“啊，你果然看得到我。”
真人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不聊聊天吗？我很寂寞呢。”
伏黑惠警惕极了：“……不了，我家大人在等我。”
“别那么紧张，我不是坏人。”真人说，“我只是太寂寞了，一起玩吧？”
伏黑惠无视掉他，脚下生风，几乎是小步跑着前进。
他的手臂和后背冒起鸡皮疙瘩，前所未有的惊悚感提醒他，眼前这个怪人很危险，必须远离。
真人的骚扰还在继续，像口香糖一样黏在他身后，令人恶心的粘连。
黑发男孩紧紧闭着嘴巴，甚至连呼吸都要一并抿去，幸好，家就在附近。
他快步走向写着‘伏黑’的名牌，开门、锁上院门、把对方关在门外、再用力上自己家的大门——
“嘭！”
安全了。
伏黑惠深呼吸几口，平复那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
“咔嗒。”
把防盗门也锁上。
门边就有小凳子，他搬过来踩在脚下，通过猫眼，确认过外面没人，怪人应该觉得自讨没趣，走了。
伏黑惠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暗自感叹：“好险……”
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却从后方传来。
“——真是个不诚实的孩子。”
伏黑惠猛然一惊，转过头，发现真人已不知何时闯进他的家中，正站在他的身后！
“你……”
他又惊又惧，喉咙干涩，几乎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
“明明我都那么友好了，你却无视我、对我说谎，也不请我来家里做客。”
真人咧着嘴，露出一个状似苦恼的笑容，“那我只好自己来咯，没有打扰到你吧？”
玄关昏暗，光影把他的表情衬得阴恻恻的。
啪嗒。
打包的塑料袋，摔落到地上，滚烫的汤洒出来。
伏黑惠牙关咯咯作响，身体也跟着打颤，想要打开被锁上的门，却因为过于慌张和掌心的冷汗，根本旋不开，白费功夫。
“……嘻嘻……”
真人愉快地低笑，阴阴柔柔的，像细针扎在后颈，尖锐的刺痛。
他迫近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投落的黑影将男孩罩住。
“我可是你的客人，不招待一下吗？”
如此近的距离，对方脸上的缝合线也清晰无比，像是扭曲的毛毛虫，蠕动着蛰伏在脸皮下，灰白皮肤的质感如同人造革，处处不真实。
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类的面孔。
伏黑惠紧靠着门背，瞳孔因惊惧而收缩，他根本退无可退。
年仅六岁的男孩，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阴影离他那么近，他害怕极了，可是恐惧无用，躲避也无用。
于是这一瞬间，他反倒诡异地平静下来，他想到出门的姐姐，他想，幸好津美纪不在，不至于连累她。
既然这样，那也不必逃了。
他双手互扣，迅速结成一个手势。
“玉犬——”
……
下一秒，一道蓝色的光球袭来，强光过于明亮，刺得伏黑惠不由自主合上双目。
耳畔一声暴烈的巨响，脚下地面颤抖龟裂，他身后靠着的门板被击飞，碎石与尘土飞扬。
伏黑惠失去背后的支撑，差点后仰摔倒。
他一个趔趄，艰难稳住身体。
面前的蓝发怪人左边半个身体被光球撕裂，那张被缝合线分割的脸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咆哮：“啊——”
真人目眦尽裂，愤恨地转过头。
而伏黑惠呆呆地站在原地，视线同样落在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身上。
先看到对方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剪裁得体的布料里，再往上是黑色校服外套，衬着皮肤不由分说的白。
他并起双指，在额头边碰了下，耳坠随动作晃动，折射着耀目的碎光，映得金瞳格外璀璨。
“喜欢当客人吗？”
源柊月对真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愉快而友好地邀请道，“那来我家啊，我家还蛮大的。”
第26章
“……咒术师么。”
真人阴沉着脸, 表情看起来尤为可怖。
被‘苍’破坏的半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咒力造的皮肉鼓动着, 长出新的半身、肩膀、手臂。
源柊月在打量伏黑惠，根本没给他一点注意力, 闻言望过去，有些惊讶地说：“你恢复得可真快啊。”
他此前从没遇到过真正的特级咒灵, 等级最高的不过是‘诅咒信息’, 恢复速度和这只蓝发咒灵比，简直是三轮车和大卡车的差别。
“你有名字吗。”源柊月问, “你叫什么名字？”
真人盯着他，告诉他：“真人。”
源柊月：“好的，真人，不要这么紧张。”
真人飞快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击，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但据他观察，对方的咒力存量远不及他，能有一战之力。
如果打不过，他也有办法逃脱, 眼下的机会不错, 正好试试所谓‘咒术师’的深浅。
“问了别人的名字, 你也该报上自己的名字吧。”真人说。
“你说得对。”源柊月说, “你可以叫我小圆，魔法少年小圆。”
伏黑惠：“……？”
这一听就是捏他的假名吧？太不走心了点。
然而, 真人, 他是个刚诞生不久，常识不够完备的咒灵。
“小圆。”真人规规矩矩喊了他给的假名, 微笑起来，很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我只是想和这孩子做朋友，并没有伤害他……”
源柊月懂他的意思：“我打你天经地义，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
真人：“……”
“但你放心，我还蛮喜欢你的，所以不会杀了你，不必紧张。”
源柊月往前走几步，挡在伏黑惠之前，将真人阴冷的视线隔绝开，继续问，“你的术式是什么？”
真人是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天生擅长洞悉人心，他用他那读心术一般的天赋，看出这个叫‘小圆’的少年所言非虚。
对方一开始确实决定杀了他，那眼神和看地上的腥臭虫子没什么区别，恶心、蔑视，只想一脚把他踩死。
而现在……“还蛮喜欢你的”、“不会杀了你”，也是真的。
“‘无为转变’。”他大方公开了自己的术式情报，“我能碰到人类的灵魂，并改变形状。”
“让我猜猜看，改变灵魂的形状，也会使人类肉体发生不可逆的变化么？”
“是哦~”
那就对了。
在七海和灰原接手的诅咒案里，他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细节，八名受害者的死状十分相似，大部分咒力残秽也鉴定为同源，因此被归咎为同一只咒灵作祟。
但其中两件，咒力残秽处理得很干净，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他一度怀疑会不会是咒术师所为。
他说：“所以，原来那两桩坏事也是你干的，好巧。”
“什么？”真人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定有什么误会。”
……令人作呕。
伏黑惠一阵反胃。
“没关系。”源柊月轻飘飘地说，“我还是不准备杀你。”
依然是真话。
真人做出如此判断。
他的表情十分温柔，像是看着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勾了勾嘴角荡开浅笑。
这笑容让真人脑海中的危险警报大作。
他问：“你需要睡眠么？”
真人：“当然不。”
源柊月继续笑，像是一名老板看到了不用工资的员工，由衷开怀。
真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这个人。
危险雷达疯狂报警，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让他‘立刻离开’，这瞬间，真人放弃了与他交手、试试此人深浅的主意，他才刚诞生没多久，还没折磨过几个人类，严格来说是个咒胎，他要命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源柊月从随身携带的手提袋里拿出了——香蕉加农炮。
隐约觉得能用上，所以从夏油杰那里把它接了回来。
加农炮，装填完毕。
“开火！”
一声令下。
“轰——”-
伏黑惠第一次见那么，叫人无法形容的战斗。
眼罩小猫尾巴射出的光球威力大到可怕，像陨石撞击地球表面；对方拿出的那根香蕉居然会发射炮弹，将名叫‘真人’的怪物打成重伤。
到这里都很寻常，但‘真人’变成了一根……一根香蕉，飘回了香蕉皮里。
伏黑惠：“…………”
伏黑惠严重怀疑自己没睡醒。
这什么，这什么，这又是什么？
源柊月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小朋友。”
“……哦。”伏黑惠如梦初醒，第一反应是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个，谢谢你……谢谢你救我……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还有你，这种力量……”
“是这样的，小朋友。”源柊月说，“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太惊讶，你准备好了么？”
伏黑惠吞了口唾沫，郑重点头：“……嗯。”
源柊月：“我是宝可梦训练师。”
“……我看过精灵宝可梦。”
“那抱歉，我是巫师，刚刚那个是You Know Who的魂器切片之一。”
“……”伏黑惠闭了闭眼，“请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源柊月咕哝：“现在小孩这么不好骗么？唉真麻烦。”
……用正常的音量说着本该喃喃自语的话！好奇怪的大人。
但奇异的，也因为对方丝毫不着调的玩笑，伏黑惠皱着的眉头缓慢松开，劫后余生的恐惧感散去不少，不像刚才那样喘不上气了。
源柊月双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到鞋柜上。
伏黑惠懵逼：“哎？”
“你膝盖磕到了吧。”源柊月问他，“碘伏在哪里？家里有吗？”
伏黑惠卷起裤腿，膝盖处确实有几块青紫，皮肤擦破流了血。
刚刚确实摔过一跤，很疼，因为恐惧无视了这一点，他自己都快忘了。
“……在电视机下面。”他说。
源柊月找到碘伏棉球瓶，刚准备给小孩处理伤口，只听男孩害羞地说：“那个，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源柊月：“好的，那你自己涂吧。”
简直求之不得，立刻把碘伏瓶子递给他。
哈哈，搞笑，他的耐心对男人很有限，对男孩也一样。
伏黑惠：“……”
伏黑惠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根据他看电视的经验，接下来的常规剧本应该是说些“小孩子就别逞强了都交给哥哥吧” 之类可靠的话，然后温柔耐心地帮他处理好伤口……算了，但他自己处理的确更自在些。
两人一个坐在鞋柜上，一个站在鞋柜旁，膝盖磕伤的小男孩自行处理伤口，毫发无伤的大人在旁边逗小猫玩，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源柊月一边跟猫尾草玩抓手指的游戏，一边给伏黑惠科普咒术界的相关信息。
年仅六岁的小惠听得一愣一愣。
他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有痛感。
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那，我的术式……”他犹豫着开口。
源柊月信誓旦旦：“你的术式应该是召唤小狗，以后可以办个流浪狗救助中心什么的。”
伏黑惠：“……啊？”
伏黑惠：“我觉得不是。”
虽然目前只能召唤‘玉犬’，他察觉到自己的术式远不止于此，但眼下，最重要的是……
伏黑宅正门半面墙被轰飞了，玄关处的厨房残破不堪，尽管后续的战斗有意控制了影响范围，卧室没受到什么直接影响，可这物理意义上‘家徒四壁’的样子，实在谈不上宜居。
伏黑惠：“我家……我今晚住哪里？”
“这个嘛……”
源柊月尬住。
他提心吊胆了两秒，想起来自己动手之前设过帐，突然就不慌了。
“房子会有人来修的，这几天晚上你就去我那里住吧。”源柊月诚恳地说，“我家房子真的蛮大的，卧室也装修好了。还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那边有很多咒术师。”
顺带把小孩丢给同期和学弟们带，出于道德，他们应该会争着给小孩买东西做饭，这样又为他剩去一重麻烦。
“很多咒术师？！”
伏黑惠的一下子仰起头，亮晶晶的绿眸里写满期待，“那……”
没等源柊月开口，他突然想到些什么，小脑袋又垂下去，随动作荡下的黑色刘海把眼睛遮住。
“我的姐姐出门了，晚点会回来。”他说，“她可以和我一起吗？”
他说着“可以和她一起吗”，状似只是请求源柊月把姐姐也带上，但心中更深层次的不安逐渐萌芽。
津美纪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
知道这样的事，会被吓到吧？以后会生活在惶恐中吗？
而且，在都是咒术师的地方，她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伏黑惠犹豫了。
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隐匿情绪的能力约等于零，紧紧地板着张脸，试图把想法都藏起来，却像一本任人阅读的书一样，源柊月扫一眼就能把他读得清清楚楚。
“你姐姐看得见咒灵么？”他问。
果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看不到。”
再观察下玄关和室内，看得出来，这里大部分的生活痕迹属于两个孩子，鞋柜里的女款室内鞋早落了灰，母亲不常来走动，父亲……可能没有父亲，至少这人毫不关心孩子。
直接把这两个孩子接到自己那去，可能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那这样。”源柊月说，“我还有一套房子，今晚你们就暂时住到那里去吧。”
最开始的落脚点，系统替他租的那套房屋还没到期。
“嗯，还得想个理由……就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邀请你们去家里玩怎么样？”
伏黑惠：“？？？”-
最后找的理由，比“爸爸的朋友”还离谱。
源柊月带着伏黑惠在街口堵到了回家的伏黑津美纪，掏出一本黑色小本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严肃告诉她自己是实习刑警，你家现在被一个穷凶极恶的偷窥狂盯上了，为了安全，要他们这段时间搬到别的地方住。
黑色小本子是高专发的速记本，牛皮壳，乍一看轮廓和警官证的很相似。
由于他的演技十分出色，哪怕借口漏洞百出，还是把小学生津美纪严严实实地唬住了，连伏黑惠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若非亲身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说不定也会被他骗过去。
源柊月把两个小孩安顿到自己的房子，又给对方留下了一只猫尾草防身。
伏黑惠望着他召唤出来的第二只猫尾草，又惊又喜，显然小孩子对这种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一黑一白两条狗狗疯狂摇尾巴，小猫超级不满的嗷嗷声自然被主人抛在脑后了。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农家乐，准备抽卡！
“哟，你回来了啊。”五条悟从窗口探出了个脑袋，抱着肩膀，问，“小孩呢？”
源柊月懒得解释，只说：“过两天再抓吧，小孩就像小鱼，要养一养。”
待他走近些许 ，五条悟察觉到一丝古怪，食指将墨镜往下压了压，以图看清他身上的咒力残留。
源柊月：“ATM二号机呢？”
五条悟继续前倾，弯下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得很近，那双如同星球极点的蓝眼睛专注盯着他，眉头浅浅皱起来，心不在焉地回答：“应该在楼上……”
“离我远点。”源柊月把他推开，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义正词严，“我不希望我们有金钱以外的关系。”
五条悟 ：“哈？！谁要跟你有金钱以外的关系了！真自恋。”
“光是金钱关系就已经很糟糕了吧。”
家入硝子从楼梯口走下来，“聊什么呢？你们两个。”
“我要跟你们分享好消息。”
源柊月兴高采烈地说，“第一，我刚刚解决了一只人形特级咒灵，带回来给杰吃，我们马上能拥有一个不用睡觉、不用工资、不会抱怨的三好员工了！”
五条悟：“哦豁。”
家入硝子：“是吗。第二呢？”
显然，正常人不能和这个丧心病狂的资本家共情，他们一点不懂、也不想理解他为何如此激动。
“第二。”源柊月神神秘秘地说，“我有新植物盲盒了！很厉害的植物，要不要来看看？”
五条悟：“好耶！”
家入硝子：“我现在就去叫杰。”
——没有人能拒绝植物盲盒的诱惑！
两分钟后，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凑到后院，围成一个圈。
“来吧来吧。”
“这次会是什么？
“期待……”
“……”
源柊月打开系统面板。
【系统】：【「击败特级咒灵」任务完成！】
【系统】：【获得「100%紫卡」卡池抽奖机会一次，是否立刻使用？「Y/N」】
源柊月：【是！】
变身茄子，落到四人的包围圈中。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旋转、变化……
嘭！
一株并蒂向日葵，出现了！
它拥有两颗脑袋，棕色长发，嘴巴里叼一根烟，各自有一粒泪痣，对称着分别在左脸颊和右脸颊上。
【植物图鉴】
【双子向日葵】
【双子向日葵生产的阳光，可以为你的植物和你本人提供治疗！】
【双倍的脑袋，双倍的阳光，双倍的快乐。】
五条悟：“啊，和硝子一模一样的向日葵！……嗯，它会反转术式。”
夏油杰：“果然是模仿了硝子。”
家入硝子莫名松了口气：“虽然有点怪，但造型比起香蕉来说还是正常多了，我很满意。”
夏油杰微笑：“？？？”
是源柊月意料之中的植物，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向日葵出现之后，他突然能看见植物的血条了。
像是电池容量那样，一格一格地排列在一起。
地里血量最少的，是一枚小喷菇，1/3血。
半分钟后，双子向日葵吐出了两颗阳光，源柊月把一颗阳光喂给小喷菇，发现它的血条立刻满了。
嗯，有点用，相当于一个移动充电宝，带植物出门无限耐久，
但比起另外两个紫卡植物，就显得有点鸡肋。
源柊月陷入思考。
他思考时的微动作，个人特征十分鲜明，右手贴着右脸颊，食指搭在颧骨边，下嘴唇轻轻撅起，他的同期们对此很熟悉了。
五条悟：“不好，小橘子又准备干坏事了。”
夏油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家入硝子不安：“……你不会丧心病狂到吃向日葵吧？”
“不会，怎么会呢。”
源柊月诞生思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杰，我给你的那枚咒灵玉，还没吃吧？你能把它放出来吗？”
夏油杰：“还没有，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干什么？”
……
真人被放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被塞进抽水马桶里卷了一通，哗啦啦的水流将他扭成了一团卷纸，此时又被不由分说地摊开。
他正头晕眼花着，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们看，这是一只特级咒灵。”
……是那个“小圆”！
真人骤然睁眼。
却看见四名年轻人围着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说不出的压迫感。
你醒了.JPG
“感觉这一定不是个好东西，看到有点恶心。”
五条悟欢快地问，“可以直接杀了它吗？”
他指尖蓝光闪动，那熟悉的咒力流动，令他瞬间回忆起下午被反复暴打，血肉被撕裂反复重生，最终变成一根香蕉的经过。
真人一腔茶言茶语锁在喉咙里，不敢出声。
“……”
开 幕雷击。
“先等等。”
源柊月完全像面对路边的流浪狗一样，曲起四指，招了招手，“哎，哎，嘬嘬，你过来帮个忙。”
真人很想拒绝，可他拥有极其出众的洞察力，眼睛扫了一圈，判断自己唯一活下去的办法是老实听话，配合对方，然后找机会溜走。
他点头，说：“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源柊月指向他旁边的双子向日葵，“改变它的灵魂，把它分裂成一千个脑袋的向日葵。”
双倍向日葵，双倍阳光，双倍快乐。
一千倍岂不是千倍快乐！
真人：“……？”
源柊月笑容和蔼可亲了起来：“你不会做不到吧？”
“……”真人下意识微笑，但笑得很勉强，“我…试试看。”
……
经过真人的「无为转变」，双子向日葵像是一团被拉扯的橡皮泥，又像抽象派画作，脸部逐渐扭曲，接下来整体凝成一团，蛄蛹着逐渐变成新的形状……
新出现的向日葵，根系分出若干，众多分花围绕着一支主花，从双子向日葵变成了很多子向日葵。
主花依然顶着家入硝子的发型，叼一支烟，眼下有泪痣，但……
它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画风格格不入的忍者护额。
系统响起欢天喜地的音效：【双子向日葵进化成功！】
【植物图鉴】
【千手观音向日葵】
【一忍再忍，百忍成钢，千忍成千手观音，她终于成为了一名忍者！】
【在原本拥有的治疗技能之外，有概率使出木遁·巨大木之术，木遁·多重木分身之术，木遁·森罗万象……等技能。】
“……等等、什么，原来是这个千手吗？！”？？？？
第27章 （感谢晚颂深水加更二合一）
“哇。”源柊月眼睛像是两盏灯, 唰得亮起来，“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看到他的反应，真人隐约松口气。
他第一次把术式作用在咒骸身上, 居然成功了。
源柊月立刻从地上捡了个小喷菇，丢过去：“来, 试试爆改小喷菇，把它改成大喷菇。”
真人：“……”
再度发动【无为转变】, 但这次没有效果。
小喷菇无事发生, 还噗噗往真人身上吐孢子。
源柊月又依次让真人尝试了豌豆射手、胆小菇等植物改造，均以失败告终。
真人在他若有所思的注视中打了个寒颤, 笑也笑不敢笑，解释道：“我尽力试过了。”
源柊月似笑非笑：“哦？”
五条悟：“这家伙一定偷懒了，真不听话，我们把它杀了吧。”
真人：“…………”
真人打个寒颤。他仔细观察着源柊月的神色，撇去那浮于表面的危险, 并没有浓重的杀意或恶意，这意味着对方认为他多少有些用处，没有准备立刻杀死他。
源柊月收回放在真人身上的视线，高高举起新获得的紫卡植物, 兴高采烈地对着同期们宣布, “锵锵——”
“这是我的新伙伴进化形态, 名字叫千手观音向日葵。”
五条悟：“咦？它头上的护额好眼熟。”
源柊月：“因为是‘千手’嘛, 所以是忍者向日葵。”
“真的是这个‘千手’！”五条悟大震惊，“它有千手家族的血继界限吗？”
源柊月：“有的, 应该还会用木火球之术、木龙卷什么的。”
“？？这个不是千手的技能吧。”
“忍者学习能力很强的, 说不定明天就会了。”
“有道理哦。”
家入硝子：“…………”
她指间挟着一支烟，因这一幕呆住, 烟头哗哗燃烧，烟灰扑簌簌地掉落。
不是，这什么啊？
千手观音向日葵扭转脸盘子，对她微笑，身后的分花们随它的扭动身姿而飘摇，像是风里飘荡的柳条，又仿若触手，摇动时莫名的掉SAN。
“这、这个……向日葵。”
家入硝子把烟熄了，违背本心艰难地称它为‘向日葵’，依然忍不住对着源柊月吐槽，“你究竟在干什么！它真的能算向日葵吗？你的术式不是召唤植物吗！”
笑容守恒定律发作，一个人的快乐转移到另外两个人身上，她的两位同期乐得格外开怀。
“怎么不算呢？”在源柊月回应前，五条悟先一步抢答，义正严词地反驳了她，“亚古兽都会进化成黑暗暴龙兽，向日葵进化成向日葵忍者也很正常吧。”
“哪门子正常？为什么你要拿数码宝贝和一株向日葵对比啊？”
五条悟：“你说什么呢，这可是姓‘千手’的忍者向日葵，不是普通的向日葵。”
“拜托，它叫千手观音，不要擅自改它的姓氏。”
“硝子，讲道理。”理中客夏油杰登场，“一个东西外形像向日葵，会生产阳光，分类是植物，它就应该是向日葵。”
家入硝子：“…………”
大嘴花和香蕉炮的回旋镖，这回扎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和千手观音向日葵的豆豆眼对视，忽然就懂了夏油杰的崩溃……但仔细一看，这向日葵长得还有点眉清目秀。
柔顺的棕色头发，眼下点泪痣，时刻保持着的、像蒙O丽莎一样神秘的微笑，看久了还有点顺眼。
再怎么说，起码比那根香蕉像回事吧。
向日葵真不错。
“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夏油杰说。
家入硝子淡定回应：“你想多了。”
源柊月和五条悟围着千手观音向日葵，“来个木遁看看实力”、“会不会须佐能乎啊？”、“千手O间和你什么关系？”……唧唧歪歪地骚扰半天，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鸭子，得不到回应也能嘎得很开心。
家入硝子从向日葵微笑的脸上看到了社畜般的疲惫。
不愧是忍者来的，非常能忍。
半小时后，千手观音向日葵依然没有结印。
“可能是它太内向了吧？”五条悟说。
源柊月：“你说得对。”
在【千手观音向日葵】的技能描述里，是‘有概率使出木遁’，而非‘能够持久使用木遁’。
如果一株向日葵能像个真正的忍者那样，那过于超规格了；真人的【无为转变】术式也一样，如果可以对任意植物100%奏效，那他明天就可以单挑两面宿傩了。
因此，源柊月并不觉得失望，反而相当知足，喜滋滋地在后院找了个居中的草皮格子，把向日葵种下。
它一直很配合，很听话，直到源柊月试图触碰它的忍者护额。
向日葵根茎一扭，侧身避开他探过来的手指。
源柊月：“？”
错觉吗？
他又迅速将手伸过去，这次他清楚看见向日葵的根茎伸长一段，向后弯腰躲开了。
“它居然不许你碰它的忍者护额。”五条悟说，“那……”
两人对视，达成共识。
“那必须要拿下来看看！”X2
五条悟加入战斗，和源柊月一起疯狂袭击千手观音向日葵的忍者护额，像玩躲避球似的，可他们联手，居然没能占据上风。
他们两个人四只手，但千手观音向日葵有一千支分花。
玩着玩着，屡战屡败，好胜心大作，出于缺德目的的游戏变成必须要获胜的对局。他们越发认真了起来，手指几乎要在空气中戳出火星子。
夏油杰：“唉。”
家入硝子：“唉。”
真丢人，幼稚鬼，没眼看。
靠着默契配合，两人将主花的行动范围成功限制住了。
源柊月下令：“动手！”
动手的却不是五条悟，也不是他，而是他肩膀上的白发猫尾草！
猫尾草像一颗闪电小球，嗖嗖地冲到千手观音向日葵边上，尾巴尖尖一转，偷袭！把向日葵额头上的护额勾了下来。
“NICE！”X2。
“嗷嗷！”
然而，猫尾草的得意只持续了半秒钟，眨眼的功夫，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它从滞空的状态掉到地上。
它是被忍者护额砸到地上的，护额压在猫尾草身上，几乎要把它压成一张雪白的猫饼。
“嗷嗷嗷——”凄厉悲伤的喵喵叫，“嗷……嗷……嗷！！”
【系统】：【亲，特制护额也是[千手观音向日葵]的忍者修行的一部分，护额本身重达250KG，它不让你触碰它的护额，是为了你好哦。】
500斤的护额！这不早说？
源柊月大惊失色，赶紧去推小猫饼身上的护额，然而，以他的力道根本推不动，挪一毫米都困难。
“ATM一号机，快点帮忙！杀猫啦！！”
……
一番手忙脚乱，经过四个人的共同努力，终于从500斤恐怖护额手里拯救下猫尾草，避免了忍者护额吃猫惨案的发生，千手观音向日葵依然是那副蒙娜O莎微笑的模样，却无端给人它正在暗爽的感觉。
猫尾草从一块猫饼干，重新充气成荷叶猫猫球，贴着主人的臂弯抱怨：“嗷嗷……嗷嗷嗷……”
“知道了，知道了。”源柊月摸了它的白头发，“你做得很好……对了，那个谁。”
他望向真人。
一直保持安静、突然被点名的真人，抬起脑袋。
源柊月：“你刚刚是想逃跑吧？”
真人：“？？？”
他确实想过，但从行为上来说，他可是一动都没动。不仅没动，还没说话，生怕一出声就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源柊月有读心术一般，继续说：“虽然身体没动，但脑子里这么想了。”
真人：“……”
“我明明都对你那么友善了，你还是如此不配合，真让人头痛。”
源柊月做了个扶着额头无奈微笑的姿势，这姿势他做过很多次，大多是靠着门板、微微弯过腰，有种刻意装酷的好笑和帅气，过于故意而显得用力过猛，此刻也一样。
但他眼睛是冷的，嘴角弯起来，眉眼并没有在笑。
如同涂抹成夕阳色的黄昏海面，十分美丽，可身临其境时，会发现连砂砾都冰凉。
“怎么办才好呢？”他的笑容像是画在脸上，自问自答着，“啊！……我有个好主意，你会喜欢的。”
真人的警报雷达，疯狂奏响。
——危险，很危险！
他攥紧拳头，退后一步，脑中疯狂计划着逃跑的方法与路线。
身后传来愉快的少年音。
“躲什么啊？”
回过头，拥有璀璨蓝眸的白发少年，也正对他微笑着。
“敢逃跑的话，现在就杀了你哦~”
真人：“。”
源柊月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朵大嘴花。
正如它无法吞噬大体型的僵尸，它自然也没法一口吞下特级咒灵。
这就造成一个稍显尴尬的局面。
像射手和攻击类的菇，能够对咒灵造成持续伤害，持续积累经验升级；大嘴花只有在一口吞不下的情况下，才能持续啃咬咒灵，持续升级……但大嘴花一口吞不下的咒灵，基本上一下就能把它敲碎。
但真人来了，这一问题迎刃而解。
“五条同学，你把他绑起来。”
“没问题。”
五分钟后，真人被五花大绑，吊在院子的秋千横杆上。
大嘴花正放在他的脚下，一口一口啃，咔哧咔哧。
“啊！！”
“啊啊！！”
……
“我还是想杀了它。”五条悟说。
在真人的问题上，由于源柊月的意愿，他们暂时采取冷处理的方法。
首先，由于咒术师和咒灵那该死的动态平衡原则，祓除真人之后，依然会有别的特级咒灵诞生，填补上那空缺的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收押特级咒灵并封印，比祓除它的收益更大。
其次，如果让真人香蕉化……如果让它被夏油杰收服，源柊月将无法模仿它的术式。
虽然不清楚能不能模仿咒灵术式，但真人的术式还真挺好用的。
“不急，再过一段时间。”源柊月假惺惺地说，“它还是个咒胎啊，它还是个孩子，你让让它怎么了呢？”
五条悟：“哈，老子就喜欢欺负咒胎。”
源柊月：“好糟糕的大人。”
两人对话的时候，他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对镜子整理了下刘海，一脸准备出门的样子。
五条悟：“那又怎……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闻言，源柊月随口回答：“约会。”-
东京。
一幢民宅内。
伏黑津美纪捧着一杯热茶，问：“小惠，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那位警察哥哥有告诉你吗？”
“大概……”伏黑惠词穷，“他好像告诉过我，我忘了，过会儿我去问他。”
“好。”伏黑津美纪说，“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吧。”
伏黑惠：“嗯。”
她喝光热茶，趿拉着拖鞋上了楼，伏黑惠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幢由‘好心警察哥哥’提供的住处，没有半点应有的生活痕迹，像是酒店一样干净、样板化，对方让人送来必要的生活用品，并留下了电话，那张写有号码的字条正在茶几上。
伏黑惠纠结着要不要打过去。
尽管对方已为他解答许多困惑，他依然闷了一肚子问题。
突然间，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门锁发出来的，细微的金属声。
……难道、有小偷？
伏黑惠把所有想法收拾起来，召唤出玉犬，手机打开，在拨号界面输入报警号码，随时准备摁下接通键。
他小心地，静悄悄地走到门边，那窸窣的响动，更加明显了。
于是，他几乎敢确定，这不是正常钥匙的声音。
正当伏黑惠摁下报警键时，啪嗒，门开了。
门口的声控灯随之亮起，光落下来，照亮源柊月的脸。
源柊月：“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伏黑惠松了口气：“……抱歉，我还以为是小偷。”
他想，应该是听错声响误判了，眼神扫到源柊月的右手上……没有钥匙，只有一根被掰开的、弯曲的一字夹发卡。
伏黑惠目光呆滞。
“这个啊。”源柊月随手把发卡一放，“我没有备用钥匙，顺手了，不好意思。”
伏黑惠：“？？？！！！”
这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啊！？居然这么熟练？
他呆呆地看着鞋柜上那根一字夹，拿起来端详了下，第一次发现影视剧里的片段竟然成真了。
趁他走神的功夫，源柊月闪身进了厨房。
伏黑惠恍惚地走回来，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对方在厨房中模糊移动的背影。
几分钟后，一碗豚骨拉面被端出来，浓郁的汤汁散发勾人香气，叉烧上洒了葱花和白芝麻。伏黑惠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晚餐根本没吃，在香气的引诱下，胃部发出只有他自己听见的饥饿哀嚎。
作为晚餐的拉面，还没来得及吃，就洒了一地。
源柊月递过来一双筷子：“给。”
伏黑惠愣了愣，小声说：“……谢谢。”
饿到这个点，嘴唇一沾到美食，大脑立刻下达了快速进食的指令。柔韧的面条、鲜嫩的蔬菜、多汁的叉烧，一切都很完美，非常美味的一餐。
食物下肚，温度从胃部开始，弥散到四肢，让他整个人像被热腾腾的温泉水包裹。
填补他空荡荡的胃，也安抚他惊惧不安的心。
在此刻，劫后余生之感是如此强烈。
伏黑惠鼻腔酸软，莫名有点想哭。
源柊月坐在他对面剥花生喂小猫，慢悠悠的，姿态闲散，餐灯暖光将他轮廓修饰得格外柔和。
雾气氤氲伏黑惠的视线，和姐姐的对话，在脑海中反刍。
‘小惠，那个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可以相信他吗？住在这里……会不会更不安全？’
他不太确定地、没有底气地回复了。
‘……嗯。相信他吧。’
——他应该是一个，可以交付信任的人。
……
等他吃完一碗拉面，源柊月把碗拿去厨房，再折回来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他告诉伏黑惠：“房子已经在修了，大概下周你们可以搬回去。”
“嗯，谢谢。”伏黑惠停下筷子，有点纠结的样子，“我还有一件想知道的事……”
“你说。”
男孩顿了顿：“我会有这样的能力，是因为我的父亲或者母亲，是咒术师吗？”
他的母亲去世了。
他的父亲，自从出生以来也没见过几次。
“我还真不太清楚。”源柊月说，“可能吧？”
当伏黑惠提起‘父亲’时，他骤然想起之前在赛马场偶遇的黑发男人，危险、健硕，如同蛰伏的黑豹……那人也是黑发绿眸。
他再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包子脸小男孩，酷酷的冷淡表情，但因为脸蛋的肉感，一旦也没有攻击性。
应该是配色一致产生的错觉，纯属巧合。
伏黑惠略感失落，点头：“哦。”
接着，他问了自己最关心的内容：“我需要转学吗？比如去某个特殊的学校。”
这问得着实太含蓄，言下之意也藏得很深。
他在问——“我会和姐姐分开吗？”
源柊月轻松道：“不需要，也不会把强行拆散你和你的普通人姐姐。咒术界倒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放心好了，至少你在国中毕业之前，都可以正常的……”
不对。
源柊月收了声，骤然想到五条悟今天晚上的反应。
凑得很近，像在研究他身上的一些很值得在意的东西，神色略感困惑。
而在回去之前，他摸过玉犬的脑袋。
由于术式，由于任务要求，他经常沾上一些不同咒术师、植物或者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五条悟同样能一眼看见，可对方先前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在意。
源柊月再度看向伏黑惠。
这孩子，说不定拥有一种稀有的术式-
东京咒术高专。
夏油杰的宿舍，又双弱被人闯了门。
“杰——”
白发少年风一般地冲进来。
夏油杰面无表情：“我说，你就不能敲个门……”
对方催促：“快点换好衣服，跟我走。”
“去哪里？”
“跟我一起去跟踪小橘子。”五条悟重重拍了下桌，字字铿锵，“有问题，他真的在外面有别的ATM了。”
“……？”槽点太多，夏油杰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才好，“别喊我，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不就行了。”
“不行。”五条悟义正词严，像是在说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杰，你也是小橘子的ATM，所以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必须一起维护我们两个的正当权益。”
“请问，你为什么顺理成章地把自己代入ATM了？”
还有什么所谓‘正当权益’，是指给源柊月转账吗？
夏油杰怀疑这人是不是经过源同学刺激，觉醒了什么特别的爱好……比如化身ATM奴，爱上给别人打钱的滋味。
五条悟的‘正论’还在继续：“而且，只有我一个人跟踪小橘子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想和他发展出一些金钱以外的关系？”
夏油杰听明白了，有点想笑，反问道：“‘想当好朋友’这几个字是烫嘴吗？”
五条悟一哽，顿了半秒，喉咙间迟迟地发出一声：“……哈！？”
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尾草，就差嗷嗷叫了，发言也显得前言不搭后语：“我当然没有！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反正小橘子就是很有问题，他大晚上出门，超可疑的，肯定是出去见他那台ATM零号机了。……你难道不想知道ATM零号机长什么样子吗？”
夏油杰十分冷酷，直接给这个人盖章定性：“不想，我不是变态跟踪狂。”
五条悟冷不丁道：“小橘子出门前告诉我他去约会了。”
懒得认真应付这个人而随便找的借口，实际上是去探望伏黑姐弟。
但源柊月胡说八道时的语气颇为认真，那煞有介事的模样，连五条悟都不能完全分辨真假。
夏油杰愣了愣。
居然是‘约会’？
仔细一想，源柊月说过他的‘ATM零号机’是个女生，说不定真是和女孩子约会。
那么，他们两个更不该去当电灯泡了，毕竟是宝贵的恋情，无论是出于道德还是别的什么，他要劝住五条悟别搞破坏……
“……”夏油杰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来，爽快点头，“我穿个外套，现在走吧。”
——才怪。这热闹谁能不看？
源同学的约会对象，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源柊月的别墅后院。
真人艰难解开了绳子，终于从被大嘴花狂啃的地狱中逃脱。
虽然不致死，但真的很疼，如果被挂一晚上，说不定真的会命丧花口。
他被折磨得精疲力竭。
真人佯装若无其事地溜达，体力慢慢恢复，他今天被这几个人反复折腾，以特级咒灵的资质都有点吃不消，伤口恢复速度变慢太多。
他偷偷摸摸地在院子里巡视一通。
后院很多植物，前院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很安静，暂时没有攻击他。
十几分钟后，经过真人仔细的勘察，几乎可以确定，这幢别墅里目前没有咒术师，附近也毫无人烟，是标准的荒山野岭。
好。
真人脸上出现了笑容。
天赐良机。
卧薪尝胆一整天，他终于能从这几个丧心病狂的咒术师手中逃走了。
这些咒术师真是太可笑，到底是对他们自己的实力多自信，敢把他一只特级咒灵用这种毫无压制力的方式锁院子里？
真人气定神闲地往外走。
马上就要拥抱自由了。
他要出去作恶，要狠狠地报复咒术师群体，杀掉一百个咒术师也不够出气。
而在真人的身后，原本背对着他的千手观音向日葵，忽然转过了脑袋。
它脸上的神秘微笑不改，那500斤重的忍者抹额，划过一道光芒——
【木遁·OOOOO】
第28章
手机响了。
联系人：【ATM一号机】。
源柊月摁下接听：“喂？”
“你在哪里啊？”五条悟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我和杰来找你玩了。”
源柊月摸不清他的想法，暂时没回答。
对方接着说：“反正你们两个人约会是约会，我们四个人约会也是约会, 人多热闹点嘛。”
源柊月这才想起自己随手找的借口，扯了扯嘴角：“四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太拥挤了点？”
五条悟：“嗯……那我们四个努力把日子过好？”
“你有病。”
源柊月忍不住骂他一句, 抬头看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于是报上附近的一个综合性商场名字, 约定二十分钟后见。
挂掉电话，他目光重新投到伏黑惠身上, 对话继续。
他问：“你父亲也姓伏黑吗？”
伏黑惠：“是的。”
源柊月皱了皱眉。听说过的几个咒术大家族的名字，没有伏黑这一姓氏。
思路其实是对的，只是伏黑惠不知道自己父亲入赘伏黑太太家改了姓，也不清楚这个男人曾经姓‘禅院’，他更猜不到一个所谓御三家出身的男人会主动入赘, 误打误撞之下，巧妙避开了正确答案。
源柊月：“你的术式名称和作用是？”
“十种影法术。”伏黑惠报出了自己的术式大名，“我目前只会‘玉犬’这一种，剩下的式神……应该要慢慢收集。”
但凡有个御三家的成员在这里, 想必已因伏黑惠报出的【十影】而震撼不已, 【十影】的鼎鼎大名谁人不知？那可是传闻中成长到极致能与【六眼】并肩的顶级术式。
可惜, 面对面坐着的黑发少年与黑发男孩, 对【十影】的鼎鼎大名一无所知。
像是拿到一颗价值百亿的绝品宝石球，但因为不识货, 把它当弹珠打。
源柊月脑补了下画面。
式神约等于僵尸, 僵尸约等于咒灵，收集式神等于收集咒灵……
他立刻恍然大悟：“哦, 你的术式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应该很强。”
这不就是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吗？
夏油杰如果听得到大概会疯狂拍桌，拽着他的领子摇晃让他清醒一点，让他停止断章取义，不要因为‘马车’和‘马路’里都有马就把两者划等号。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源柊月得到了正确答案。
——【十影】这一术式应该很强。……那确实很强。
“很强……”
伏黑惠咀嚼了一遍这几个字，有些羞赧，有些难以置信的，细细品味了一番。
“我会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吗？”他问。
源柊月脸皮比城墙厚：“跟我有点差距，我超强，你努努力可能有点机会。到时候我去打败大反派拯救世界，你可以当我的副手。”
他忽悠小孩的功力仍然在线，伏黑惠不疑有他，接受了这一答案。
男孩的眉毛微微拧起，包子脸显得有些纠结，酷哥表情维持不下去了。
“你失落什么。”源柊月逗他，“拯救世界的工作，你还不满意？”
换做同龄的其他小孩子，估计已经兴致冲冲地带上假面超人变身器，催着他一起出发了。
然而，伏黑惠纠结得很认真：“我怕我做不好。”
源柊月憋笑。
“……那个叫‘真人’的咒灵，我很害怕。”伏黑惠声音越来越小，轻得跟蚊子似的，“我……”
——可以做到吗？
年仅六岁的小惠，十分严肃地思考着和咒灵战斗、保护普通人这件事，并将其视作一种自己未来即将承担的责任，真切地担忧起来。
他的表情越凝重，源柊月就越想笑，伸手蹂躏小孩的头发。
伏黑惠愣着，三秒后才想到要躲，推拒着说不行，但已经晚了，一头刺刺的短发被揉得乱七八糟。
“源先生。”伏黑惠说，“请不要随便碰我的头发。”
乱翘的头发，气鼓鼓的脸，像只小河豚。
源柊月：“那抱歉。”
伏黑惠：“你真的有觉得抱歉吗？”
源柊月：“没有哦。”
伏黑惠：“…………”
伏黑惠满眼写着“好恶劣的大人”，源柊月耸了耸肩，油盐不进。
他再扫一眼时钟：“我差不多该走了，小朋友别要想太多，晚上睡不着觉会长不高。”
“我睡得着。”
“还有。”源柊月说，“虽然你可能拥有一个很强的术式，但如果不想成为咒术师的话，就继续当普通人吧，把玉犬藏好，我会保守秘密的。”
伏黑惠结结实实地愣住：“……唉？”
“害怕的话就逃跑，如果不喜欢就不做，简单吗？”
他告诉他，逃避也没关系，拒绝也没关系，拥有才能不是背负责任的理由。伏黑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逐渐握紧了，在这个晚上，他又一次产生鼻腔酸软、喉咙发哑的感觉。
伏黑惠盯着自己的掌背，努力保持语调平静。
“谢谢你。”他说，“我……”
他知道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可他是个不太擅长表达感情的孩子，连对于姐姐的关心都不知如何传递。
最终，他低声说：“……你做的拉面，很好吃。”
伏黑惠看到对面的男生笑起来，很温柔的笑脸，比春风还柔和一些，像潺潺的溪水、冬夜的路灯。
无形的暖意，从目光相接处传递过来。
伏黑惠抿着唇，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接着，他听见对方说：“哦，拉面啊，那不是我做的。”
伏黑惠：“……啊？”
源柊月：“过来路上买的，有点冷了所以去厨房热了一下，白芝麻是我撒的。”
伏黑惠：“……”
源柊月：“好吃么？打包袋我放案板上了，你可以看看是哪家，下次再买。”
伏黑惠：“…………”
……收回感动，这是尤其恶劣的大人-
和特意找来看戏的两个人，在街口的商场大门前摊碰了头。
五条悟东张西望：“你的约会对象呢？”
源柊月：“她不接受四人关系，走了。”
五条悟：“是吗，真可惜。”
夏油杰：“所以，约会对象是谁？在哪里认识的。”
“杰，你好八卦。”源柊月瞥他一眼，提议道，“吃宵夜么？”
男子高中生饿得比流星快，吃得比猪多，到这个点晚饭消化完了，肚子空荡荡的，提议得到一致赞同。
三人在街边一家生意不错的烧鸟屋坐下，招牌菜是明太子鸡翅、马肉刺身、碳烤大肠，自然全部点上。
一边吃，源柊月一边坦白了部分‘约会’的真实情况。
另外两人表示出门一趟没吃到瓜很失望。
“原来是抓小孩去了。”五条悟含糊道，“那么，那个小孩的术式是怎么回事？”
源柊月：“暂时保密。我跟那孩子有约定，在他决定成为咒术师前，不把他的情况通报上去。所以有关特级咒灵‘真人’的任务报告，也暂时不上交了。”
五条悟牙齿刚磕上鸡翅，闻言惊得松开嘴巴，讶然道：“什么？！居然是会遵守承诺的类型？你还是小橘子吗？”
夏油杰也十分吃惊：“你居然没有欺负小孩？！”
源柊月冷酷地说：“我说，你们对我也有很奇怪的刻板印象吧。”
谈到这一话题，五条悟颇有发言权，轻哼一声：“明明就是你先对我有刻板印象的——觉得我是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的糟糕大少爷什么的……”
“悟。”夏油杰笑眯眯道，“这个叫客观评价，不叫刻板印象。”
“喂，揍你哦。”
“我会怕你么？”
“那吃完打一架。”
“好啊。”夏油杰应下。
他目光移到旁边的源柊月身上，对方正在等手里的炸串变凉，之前他说过自己是猫舌头，天生怕烫。
放凉了些许，他慢条斯理地吃起来，那动作不像在路边居酒屋吃炸物，反而像坐在人均几万的高级料理店里品尝海胆，举手投足透出从容的优雅感。
夏油杰不止一次地怀疑，他也是某个大家族的少爷，不仅是进食，有其他零碎细节可以佐证。
他上课坐着的时候，脊背永远是笔直的，从不会没个正形，除非趴下睡觉；
明明是名义上的‘经济困难生’，喜欢以各种理由敲诈，买单时却从不核对账单款项，直接签单；
在硝子购物选择困难症发作的时候，告诉她‘当然买贵的那个，买贵的就是省钱’，这该是一个穷学生应有的消费观吗……
“我脸上有东西吗？”源柊月说，“怎么一直盯着我。”
“没什么。”夏油杰找借口，“你吃得好慢。”
源柊月警惕：“你是不是想偷吃我那份明太子鸡翅？”
夏油杰：“。”
夏油杰从善如流：“嗯，那我不客气了。”
五条悟：“那我也不客气了。”
两双筷子同时戳向烤盘里的最后一份鸡翅——
“喂喂——你们干什么！那明明是我的鸡翅啊&￥%&……”-
打打闹闹地用完宵夜，源柊月提议去别墅看看。
“我们已经把今天的建设任务完成了。”夏油杰说，“接下来加班哦，需要双倍工资。”
源柊月警觉：“？！你怎么学坏了。”
夏油杰：“跟你学的，小资本家。”
“那你还是太嫩了，哪里有资本家会给加班工资，加班不就是道德绑架员工进行义务劳动么。”
源柊月一脸自然地进行着今日吊路灯发言，偏头碰了下耳坠。
只有他可见的半透明面板，投射在空中。
【你大爷的院子】
——他的院子名称。
【基本信息】
【植物概况】
【……】
通过系统面板，他可以大致监控院子的情况，比如说有没有外来者闯入，又比如内部发生的大事件。
【系统提醒】：【你的[千手观音向日葵]在后院内使用[木遁·木牛流马]！】
“现在回去的话。”源柊月对他们说，“可能会有好戏看。”
……
院子门口修了鹅卵石小路，左右两侧的复古灯孜孜不倦地明亮着，这注定是个不太寻常的晚上。
还没走到门口，三人就看到了直冲天际的巨大树木，直愣愣地从院墙内升起来。
夏油杰惊讶：“怎么回事？新的植物么？”
五条悟意识到什么：“难道，是千手向日葵的木遁？”
“我想是的。”源柊月说，“但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说真的，木遁·木牛流马是什么啊？火O忍者里根本没有这个技能吧？
他们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进一步地接近真相。
穿过房屋，走到后院。
眼前的这一幕，十分震撼。
木质根系交错着扭成树根，巨大的树根拔地而起，其直径直接占据了院子的五分之四，大半视野全被这巨大的树木占据。
树根从地里生出来，顶破原有的草皮，也占据了其他植物的位置。
小喷菇、大嘴花、豌豆射手、猫尾草们，像是断掉的珍珠项链，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站的站，躺得躺。
而在那巨巨巨大的树木前，千手观音向日葵站在正中央，明明是很小一只，却用一种睥睨的微笑着望向来人。
这画面冲击性极强，三人直接看呆了，站在原地。
五条悟：“哇塞……”
夏油杰：“哇塞……”
只有源柊月在崩溃：“我的院子！我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院子！！我耕了好久的地，我的草皮！！”
源柊月的破防完全不是演的，纯粹的痛苦，不掺一滴水。
只有用手工铲铲过的土地，才能算作他的院子，挖好之后仔仔细细铺上草皮，再分割草皮，整齐地种下一排植物，这是多么的辛苦啊！
虽然他自己基本上只在后院到处溜达，琢磨着怎么整点花里胡哨的装饰，做这些事情的是夏油杰的咒灵、七海与灰原……但这些日子的努力被木遁毁掉了太多！
五条悟飞到半空，在树的顶端，有一个包裹严实的木质大球。
“那只特级咒灵在里面。”他用六眼观测过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千手观音向日葵的木遁技能，把那只特级咒灵改造成了一个外形特殊的东西，有点像……有点像一辆手推车？”
源柊月：“哦，应该是木牛流马。”
“木牛流马？”夏油杰颇为疑惑，接着是震惊，“……等一下，木遁居然还能改造特级咒灵吗？！”
那是一种运输工具，本质上是有轮子的手推车，外形上做成了木牛与流马的样子。
手推车！一辆可以推掉一整路无限僵尸的小推车！这对于PVZ玩家来说，是个极度具有吸引力的优质道具，但破防状态下的源柊月已经无暇去关心了。
他在哀悼他可怜的院子，这回真像塌了房一样难受，郁郁不得志。
种田玩家の恸哭。
种田玩家の痛。
洗海带的BGM隐隐在院子中响起。
源柊月坐到千手观音向日葵边上，叹气，再度叹气。
“我的院子怎么办啊？你能把木遁收起来吗？”
身后的巨树应声而动，地里探出的藤条，逐渐抽回来。
千手观音向日葵转过头对他微笑。
很听话，意外的配合，这让源柊月好受了一点。
他能猜到过程，大概率是真人想逃跑，千手向日葵才动的手，也算是好心办坏事。
让真人逃出去也没事，毕竟他在外面设置了必死的植物阵招呼这玩意，它一出院门就会死，结果千手向日葵一出手，意外保住了它的命，还毁掉他的院子。
唉，太惨了，输麻了。
源柊月恹恹地望着那逐渐下降的藤条球，双目失神。
里面是真人。
说到底是这玩意想逃跑才毁了自己院子吧？杀掉算了，晦气。
藤条球落了地，枝条慢慢舒展开，并从木条变回茎叶，一条条回到千手观音向日葵的身后。
随着木条的散去，球中真人的模样，也逐渐被看清。
不是典型的木牛流马。
那是，一头，牛。
拥有牛的外形，一头真正的牛！
它蓄着蓝色的牛胡须，由于牛角很长，从轮廓上来看，确实像一辆推车。
五条悟：“？？！啊？！！”
夏油杰瞳孔地震：“……这什么啊！”
连源柊月都忍不住：“？？？”
变成牛的真人，比所有人都崩溃。
那从双子向日葵化作千手向日葵，经过了他的无为转变，对方悄悄吸取一部分他的力量，并趁此机会把这部分力量用在他的身上，尽管是同源的力量，可这向日葵的咒力存量在他之上，他无力反抗。
导致他变成了一头牛！
真人气晕了：“你们……我……”
出口的却是：“哞哞……哞……”
真人：“…………”
牛不会说人话！！
而在DK三人组眼里，这头牛哀怨的几声“哞哞”实在不值得在意。
他们关注到的是，牛的背上，居然背好了一整套犁地的工具——同样是木质，显然是千手向日葵特意准备的。
千手向日葵会心微笑，可靠得像一位黑手党首领。
震惊之中，源柊月的目光从牛（真人），流连到面目全非的院子。
有一头牛的话……被破坏的院子，好像有救了。
第29章 （营养液1.5w加更合一）
这头牛（真人）的出现, 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开启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会是牛啊……”
“哈哈……哈哈哈……这头牛、这头牛居然还有头发……”
两人笑得极其猖狂，需得扶着墙, 否则根本直不起腰。
“我还以为是一辆手推车。”半晌，五条悟抹了下笑出来的泪花, “没想到那个推手一样的东西，是牛角。”
真人被套上了牛梭子, 牛梭子上的粗制藤条, 连接荡在地上的犁耙。
被嘲笑，内心自然是屈辱, 咒灵也是有自尊的。他正咬牙切齿、偷偷恨着，不久后，看见源柊月面含微笑走过来。
心中不详的预感十分强烈，战胜了屈辱的情绪，转为不安。
“人形态不像个东西, 变成这样之后，还挺像样的。”源柊月观察着他的外表，客观评价道，“真人……真牛。嗯, 果然是一件很强壮的工具。”
真人：“……”
咒灵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他领教过猫尾草的‘苍’, 也领教了千手向日葵不讲道理的实力, 明白他与这名咒术师之间实力差距不止一点，对方方才身上的杀气也不是假的, 是真心实意想要灭了他, 看到他新模样之后才改变主意。
真人低眉顺眼，讨好地开口：“哞哞……哞哞……”
……为什么把他的发声器官一起改造了？
“我的院子很乱。”源柊月对他说, “你会帮我忙的，对吧？”
木遁的藤条全部收了起来，遭到破坏后的院子全貌映入眼帘，整洁平摊的土地变得乱糟糟的，深层土被木条翻出来，像是闹了一场地震。
源柊月扯一段藤条，把手工铲绑到犁耙尾端。
真人隐约猜到自己的任务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开口：“耕地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一定可以做好的。对吧，真牛？”
那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做不好就杀了你。
真人：“…………”
真人的双眸逐渐放空。
他知道自己对人类的手段称得上残忍，像猫抓老鼠似的，把老鼠折磨得奄奄一息再吃掉，对人类，给予希望再给予绝望，看他们痛苦的样子，他乐在其中，这是他的天性。
但他发现，在丧心病狂的领域，他根本没办法和这个人抗衡。
难怪咒灵是从人类的怨恨中诞生的-
第二天下午，七海和灰原来到别墅，身后跟着夏油杰。
“源前辈、五条前辈、家入前辈！”
一进门，灰原雄先报菜名似的把他的前辈们名字都喊了一遍，兴致勃勃地宣布——
“我和七海完成任务啦！我们把那只规则咒灵找出来、祓除掉了！”
七海补充：“但最后祓除是由夏油前辈动的手。”
“有什么关系。”夏油杰笑吟吟地说，“那只咒灵是你们自己找到的，我只是在最后一阶段搭了把手。”
家入硝子：“已经很优秀了。”
五条悟也难得没有拆台：“做的不错嘛。”
这两人躺在大厅沙发上玩手机，一脸放空的模样。
灰原扫了一圈，问：“源前辈在哪里？”
“后院。”五条悟往后一指。
“源前辈还是那么惦记他的植物。”
灰原这么说着，熟门熟路地从客厅穿到走廊，七海紧随其后。
七海能猜到他的这位同期想说什么，大概先会是热烈的感谢，感谢前辈在思路上毫不吝啬的指导，不遗余力地夸赞一番对方，再告诉对方，自己由于完成了任务，也从夜蛾老师那里得到了咒具奖励。
然后按照源柊月的性格，应该会把灰原的彩虹屁照单全收，接着夸赞他们，说些‘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的’、‘有进步哦’之类的话语。
这种邀功的事，七海脸皮薄，是绝不会主动做的。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跟上了灰原的脚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如果能从源柊月那里听到几句认可，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走廊的尽头那扇门，连接着院子。
灰原拉开门，后院光景闯进他们的视野，兴冲冲道：“源前辈，我们——”
“……哎？”灰原呆住。
后院里，为什么有一头牛？哪里来的牛？
而且，这头牛长得还很诡异，它健壮如同一头公水牛，却有着木头一般的质地与颜色、奇长无比的牛角，它身上的缝合线分割了木质的纹理。
以及最奇怪的是，它头上有一撮蓝灰色马尾。
牛胡须也是蓝色的。
源柊月正躺在沙发椅上晒太阳，对他们打了个招呼：“哟，来啦。”
“源前辈。”灰原立刻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指着那头低眉顺眼的牛，问，“那个……”
源柊月：“如你所见，这是一头牛。”
灰原雄：“为什么会有牛？”
他们只是离开了两天啊！
源柊月一脸理所当然：“你学没学过历史？刀耕火种发展到铁犁牛耕，是农耕文明的必经之路，这标志着我们进入了新的农业发展阶段。”
……不要自顾自地进入农业频道啊源前辈！
连灰原雄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七海冷不丁道：“那个，是咒灵吧。”
源柊月：“是牛。”
七海：“而且是等级很高的咒灵，不会是特级咒灵吧。”
源柊月：“都说了是牛！”
七海眼神死，紧紧盯着对方。
“行了，不要纠结。”源柊月摆摆手，将他与同期们的‘恒等式’圣经传递给学弟们，“虽然是特级咒灵，但它拥有牛的外形，有牛角，会耕地，怎么就不算牛呢？”
怎么都不算吧！？
七海忍不住指责：“这只特级咒灵并没有被夏油前辈收服吧？把一个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后院……”
灰原雄双眼放光，神情是不加遮掩的崇拜：“不愧是源前辈！连特级咒灵都能轻松驾驭！”
七海：“ …………”
尽管满脑子都是‘放弃他们算了这些家伙没救了’，但出于职业操守和道德良心，七海还是认认真真地提醒源柊月注意安全，不要翻车。
出于直觉，他认定那只特级咒灵十分危险，如果逮住机会一定会狠狠报复他们。
“哦，我知道。”源柊月说，“真牛的演技挺差的，虽然表面上很顺从，心里想的肯定是‘你们给我等着’。”
七海：“那为什么不……”永绝后患。
源柊月：“因为他真的很弱哎，我们等着吧，估计会让我们一直等着，哈哈。”
七海：“。”
不得不说，真人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忍，他忍，他继续忍，百忍成钢。
哪怕是被当成牛也要忍下去，忍着活下去，一定找到逃走翻盘的机会。
真人一边在内心谋划着等逃出去以后要怎么报复咒术师，一边默默犁地，像一头真正的老黄牛那样，沉默而努力。
真人出生没多久，做人尚且不会，更别说做牛了。
所以他其实不知道怎么犁地。
他按照源柊月的指示，拖着身后的犁耙，在地里一圈圈地走。
可这马上产生了一个问题，犁耙的整体长度，是手工铲的十倍左右。
也就是说，每当真牛扛着犁耙，吭哧吭哧拖出一条痕迹，实际上经过手工铲挖掘、真正成为源柊月院子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
真人勤勤恳恳工作一下午，犁耙把原本凹凸不平的后院耕了一遍，但有效的工作量仅为十分之一。
他压根不知道这一点，自觉已经完成任务。
然而，待源柊月等人回来时，真人看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了那种让他汗流浃背的笑容。
“真牛啊。”源柊月说，“偷懒偷成这个样子，你找茬是吧？”
真人：“？？？”
怎么了？
一开口，发出一声充满迷惑的“哞？”。
五条悟和夏油杰大约能猜到手工铲的用处，就算不知道，也不妨碍他们起哄：“好过分啊真牛。”
“这么懒的牛就应该拉出去宰了。”
“支持。”
“……”
在他们不怀好意的视线中，真人抖了抖。
……
“喂，七海，灰原，吃饭了。”
窗口传来源柊月的呼唤。
“今天吃火锅，来后院里吃哦。”
灰原正在拼一张升降桌，而七海正在往墙上挂星星灯，闻言，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工作。
他们简单洗了个手，下楼。
灰原兴致高昂：“火锅啊，好久没吃了。”
七海倒觉得这个天吃火锅有点热，但他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挑三拣四。
他们再度推开后院门。
下午还在地里勤勤恳恳工作的牛，此刻已经五花大绑起来，四肢打上结绑到一根横杆上，以一种烤全羊的姿势悬在半空。
三个DK高高兴兴地围坐在边上，支了一口小火锅，配菜摆了一地。
真人发出悲恸的哀嚎：“哞哞……哞哞……”
七海：“……”
灰原：“……”
出现了！
吃咒灵的恐怖人类！
“怎么在那愣着，过来吃饭啊。”源柊月说。
五条悟筷子夹着薄切肥牛片，在锅里涮了涮，捞起来，突发奇想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在吃牛肉火锅？”
源柊月：“当然算。……仔细一想看，居然还是特级牛肉火锅。”
特级（咒灵）牛肉火锅。
七海：“？？？”
灰原：“？？？”
七海定睛一看，发现这顿火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离谱，他们吃的牛肉片是正常从地上的食盒里取出来的。
至于那头被吊起来的真牛……
源柊月时不时割一块它身上的肉，然后喂给横杆底下流口水的大嘴花。
大嘴花才是吃到100%新鲜现切牛肉的赢家。
太好了，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好个鬼啊！一点都好不起来！-
同一时间，伏黑宅门口。
宅院内搭起了脚手架，进进出出的工人们，如同勤奋的蚂蚁，不遗余力地修缮着这幢被破坏的民宅。
一名身材壮硕的黑发男人，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如果不是门侧名牌上的【伏黑】，他几乎认不出这是哪里。
伏黑甚尔等了片刻，直接走过去，问正在喝水的工头：“这家人搬走了？”
他走路没声音，堪称神出鬼没，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察觉他的来去，被吓了一跳，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
工头咳嗽几声，抹了抹嘴角，刚想要责备这个人突然袭击、不讲礼貌，便看见此人浮夸的胸肌与手臂肌肉，顿时偃旗息鼓。
他老实回答：“应该没有搬走，我们是被叫来修房子的。”
伏黑甚尔：“这里怎么回事。”
工头：“呃，好像是漏水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房子破得蛮严重。”
伏黑甚尔：“人去哪了？”
工头讪讪：“这个我不清楚。”
伏黑甚尔点头，直接迈步往室内走，他的身材和气场都太可怕，工头甚至不敢拦，只得一脸欲言又止地跟在后面，互相搓着两只手。
伏黑甚尔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咒力残秽——因为早被处理掉了。
他没有为难工头，离开之后，给帮他接单的中间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直截了当下令：“孔时雨，帮我查个人。”
“什么人？”孔时雨问。
“伏黑……”伏黑甚尔绞尽脑汁地想。
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忘了。
十几秒后，他实在想不出来，把前任妻子的名字报上：“伏黑千穂的儿子。”
“你前妻的孩子吗？”
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一会儿，孔时雨说：“是不是叫伏黑惠？”
“哦，对。”伏黑甚尔声音中带了一丝‘原来是他’的意味，“他在哪里上学？”
……
下午五点，光之丘小学门口。
围栏边贴着【一年五班】的牌子，五班的孩子聚集在此处等待来接放学的家长，有说有笑，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鸭子。
伏黑惠握着双肩包的包带，贴在墙边，和热闹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他边上是他的同桌，对方家长来了，同桌对他笑着挥手：“惠，我先走了哦，明天见。”
伏黑惠：“再见。”
身边的孩子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只留下七八个人还站在放学点。
伏黑惠很清楚，他的家长是不可能来的。
他在等姐姐。
津美纪今天是被留堂了吗？好慢。
这样想着，他踮起脚尖，往校门口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在人群角落捕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伏黑甚尔。
他望向男人，男人也看到了他。
这一眼，让伏黑甚尔确认这小崽子还活着，调头就走。
“爸……”
一声呼唤刚溢出喉咙，他看见伏黑甚尔转身，似乎准备走掉。
伏黑惠愣了愣，这瞬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追了过去：“爸爸！”
伏黑甚尔停下脚步。
“干什么？”男人没好气地问。
伏黑惠是小跑过来的，喘了两口气。
一停下，他那刚凝聚起来的勇气又忽然消失了，讪讪的，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些什么。他记得源柊月告诉过他，他的父母很可能是普通人，而非咒术师，所以谈起玉犬，父亲也不能理解吧。
“我……”他把‘咒灵’替换成别的词语，交代道，“我和津美纪遇到坏人，坏人把房子破坏掉了。”
伏黑甚尔：“哦。”
看来两个都活着。
“我们现在，住在一个哥哥家里。”伏黑惠说，“他比我们大十岁，收留我们，给我们做饭……”
他顿了顿，想起来那打包的拉面，改口。
“总之，他……挺好的。”
伏黑甚尔没那根神经担心孩子是不是遇到诡计多端的人贩子，特意跑一趟确认儿子还活着，已经算是他大发善心，有人收留，管他是谁，伏黑惠有处待着就行。
他一眼看出这小鬼很喜欢那个‘好心哥哥’，愈加兴致缺缺，更不会往咒术师身上联想，说：“我不关心男人的事，走了。”
伏黑惠：“……”
习惯了-
相比伏黑惠的愁云惨淡，院子里的氛围堪称欢乐无边。
在真人悲惨的“哞哞”中，五名DK愉快地吃着火锅。
“对了，那个孩子。”五条悟突然说，“觉醒了术式的那孩子，决定成为咒术师了吗？”
源柊月：“哪有那么快啊，这才几天，让他好好考虑下。”
“透露一下嘛，你又背着我有秘密——”
五条悟十分不满地嚷嚷了两句，筷子从锅里捞了一枚北极翅出来，放到源柊月的碗里，“这个给你，礼尚往来，告诉我是什么类型术式。真的是只召唤小狗吗？”
这事不上报，对着高层能随手瞒下来，但五条悟假如有心调查，地毯式搜索，找到伏黑惠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没这么做。
源柊月说：“不止，还能召唤别的小动物。”他想了想，“呃……好像还有小猫小兔子什么的，都蛮可爱的，应该。”
五条悟脑海中出现了动物乐园的画面，一群小猫小狗小兔子过家家。
总之就是和【十影】完全不沾边。
“你觉得他会加入我们吗？”他问。
源柊月：“会的。”
五条悟：“这么肯定？”
当然会。他想。
那可是一个，面对着特级咒灵，选择反抗而非逃跑的男孩。
“我喜欢小孩。”源柊月气定神闲，“比起大人，小孩子……”
拥有比更加一往直前的勇气、新生的无畏、清澈而坚定的决心……
“有更多的可能性？”五条悟接话。
“——小孩子，更好骗。”
源柊月脸上浮现一个欣然的微笑，“我最喜欢听话的童工了。”
今日吊路灯言论，来了！
“……你是有什么资本家发言KPI吗？！”
……
吃完火锅，大家收拾着残羹冷炙，打扫这一小块野餐的地方，洗锅洗碗整理厨房。
当然，五条大少爷是不可能干这事的，把拆封的食材盒子一丢，就算帮过忙了；另一位刚进行过资本家发言的小少爷，大爷似的躺在他那把沙发椅上，怀里抱着千手向日葵。
路过的时候，七海看到源柊月在对那朵有很多支分花的向日葵碎碎念，像是祷告一般，莫名有种虔诚感。
仔细一听，他再说：“我想要一个秋千，一个藤条床，一个果园，一个用来关押咒灵的监狱，一个好看的大风车……”
七海：“……”
好荒谬，怎么会有人对着向日葵许愿？
而且他的愿望都是些什么？
这是经由源柊月和五条悟认真商讨做出的决定。
千手向日葵‘有概率’使出木遁，但具体概率未知，触发条件未知，具体效果未定，似乎有不小的操作空间。
那不如，试着对着向日葵不停念叨，万一就被听进去了呢？
毕竟她看起来是那么靠谱！
但七海不知道这一前提，看到这一幕，七海只知道他真的脑袋有病。
而边上五条悟，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成拳放在胸口，对着向日葵诚恳许愿：“我想知道小橘子的零号机是谁，我想知道小橘子的术式具体情报，我想知道小橘子的全部秘密，他究竟瞒了我什么……”
七海：“？？？”
这个就更荒谬了！吐槽都不知道从何下口的程度。
他们又在搞在行为艺术么？
源柊月许完愿，探头向厨房内，问：“杰，有没有打火机？”
夏油杰：“在冰箱上。”
源柊月跑到冰箱边，摸索了一通，找到一枚金属打火机，折返回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塞到千手向日葵嘴里，恭恭敬敬地给它点了火。
“拜托了！”他合掌，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可靠的向日葵，我最骄傲的信仰。”
五条悟也跟着说：“拜托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源柊月忍不住瞥他：“你直接问我不行吗？”
五条悟：“那你会说么？”
源柊月：“当然不会。”
千手向日葵一左一右叼着两根烟，茎叶微微晃动着，笑看两人拌嘴。
七海看完这场莫名其妙的傻子表演，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为了不被这两人的降智光环影响，他端着手里的盘子，抑制住插话的冲动，快步往室内走去。
突然间，他感觉脚下土地动了动，一阵微妙的震感。
轰隆隆的响声自身后传来，如同春日的惊雷。
再回头一看，在院子的西边角落，木藤条拔地而起，相互交错，快速地扭结成——
一个精致的藤秋千。
七海：“？？？”
……什么？！
有愿望她是真实现啊！
千手向日葵标志性的微笑，依然挂在大脸盘子上，神秘、靠谱、深不可测，明明只是一朵花，却无端给人一种Godmother之感——
你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教母。
第30章
眼前的画面, 震惊七海一整年。
虽然源柊月已经带给他多次眼前一黑的体验，可他依然难以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居然真实发生在眼前, 这到底是向日葵，还是什么阿拉丁神灯？这都行, 这都行？
院子里的动静，吸引了在厨房忙碌的灰原与夏油。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源柊月大喜, 如实相告：“伟大的千手向日葵回应了我的祈愿。”
“所以也实现一下我的愿望嘛！”
五条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灰原雄：“哇塞！真是太厉害啦！不愧是源前辈的植物。”
夏油杰：“挺不错嘛。”
两人以各自的方式捧场, 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七海受不了了：“等一下，你们为什么一下子就接受了向日葵能够实现心愿的设定？……说实话, 植物能听得懂人话就挺诡异的吧？”
灰原雄：“因为源前辈是个很厉害的人。”
夏油杰：“因为小源同学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十分盲目の信任。
反倒是源柊月跟他仔细解释了：“也不是所有植物都能听懂人话的，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召唤物分为高级咒骸和低级咒骸，高级的拥有灵智。”
根据他观察，只有紫卡植物才能听得懂人话，目前他仅有三只；普通的白卡植物, 如小喷菇、胆小菇、金盏花这些，只能分辨最简单的情绪，并执行指令。
就比如，威胁金盏花的时候, 它虽然没有明确的自主意识, 却能甄别出源自主人的恐吓, 在高压下进化出盗窃技能（。）
听起来还算合理, 七海接受这一设定。
没过多久，后院上演祈祷大会。
为了哄千手向日葵开心, 源柊月给它搭了一个专属的迷你舞台, 又在舞台前放上各种零食作为贡品，还在两侧摆上他亲手写的对联, 上联‘千手威武’，下联‘葵姐万岁’，把千手向日葵结结实实供了起来。
“Godmother，我们商量个事。”
源柊月给它递火，一脸诚恳，“你看我吧，现在在办农家乐，总得有点特色活动，我们后山空荡荡的，我想在那搞个果园，到时候让客人去那里自助采摘水果，主打一个农家野趣，原生态庭院，独享静谧，尽享生活本色……”
这人像个画饼骗投资人钱的公司老板，对着千手向日葵输出一堆废话连篇的术语，听得七海建人嘴角直抽。
他成为咒术师，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算是为民除害。七海想。如果放任这人到社会上工作，指不定要剥削成什么样。
千手向日葵又被说动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纯粹嫌这人太烦，索性满足他的愿望。
别墅后山，树根拔地而起，像是从岩浆中诞生蔓延的地脉之掌，以一种鬼斧神工的力量搭建起果园的雏形，葡萄架、木藤条……
源柊月：“好耶！”
建设进度大提升！开业指日可待！
这一幕，被在场的DK们结结实实地收进眼底。
灰原雄虔诚地土下座，学着源柊月的模样，许愿道：“尊敬的向日葵，能不能赐给我一只木头雕的小鸟，我想送给妹妹当礼物。”
千手向日葵微笑着，不予理会。
灰原雄：“哎，没理我呢。”
夏油杰：“会不是没给它点烟？”
灰原雄恍然大悟：“啊、有可能是的！”接着去找源柊月，“源前辈，请给我一支烟……”
要了烟，给它点上，重新许愿也没用，又去屋里拿了新鲜水果放它面前上贡，千手向日葵照样没搭理他。
灰原雄扼腕叹息，认为一定是哪个步骤出了错；五条悟把他挤开，说到我了到我了，这次真是我先来的，你排队去。
七海沉默看着这一幕闹剧，没什么多余感想，只觉得千手向日葵这舞台像个小型灵堂，前面搁着水果零食，两侧是追悼对联，就差它变成一张黑白照片了，既视感很强。
猫尾草从源柊月肩膀上跳下。
它蹦跶着挪到千手向日葵跟前，毫不留情地插了五条悟的队。
“嗷嗷~嗷嗷嗷~”白发小猫突然开始唱歌，虽然看不见眼睛，但很陶醉其中的样子，“嗷嗷嗷嗷~嗷嗷嗷~”
七海：“？”
这是在干什么？
五条悟吐槽：“好难听，走开啊你。”
猫尾草不搭理他，继续“嗷嗷嗷”得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一曲毕，千手向日葵颔首，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七海莫名读出了被取悦的满意感。
接着，一支向日葵掉到地上。
猫尾草衔起向日葵，哒哒哒地蹦回到源柊月脚边，一下跃上他的肩膀。
“？”源柊月有点困惑，“怎么了？”
嘴里咬着花、嗷不出的猫尾草：“唔唔！”
源柊月：“……给我的？”
猫尾草得意低头，朝天翘的白毛轻轻一甩，身体周围似乎出现了十分浮夸的闪光效果，神似‘狗头叼玫瑰’的表情包。
猫猫头叼向日葵.JPG
总之就是非常臭屁……但非常可爱！
源柊月摸了摸小猫脑袋，接过它赠送的向日葵。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
“嗷嗷！”
五条悟看到这一幕，低声念了句“区区猫尾草”，牵起嘴角，轻蔑一笑。
他从源柊月兜里把新买的、刚拆封的烟抽出来，一根一根又一根，全部塞到千手向日葵嘴里，无比整齐地塞了一整排。
全部点上火，看着像花嘴里含了一圈枪管。
“……”七海觉得眼睛好痛，“五条前辈，这不是去寺院里烧香。”
五条悟：“你不懂，多多益善。”
“尊敬的千手女士。”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缓缓说道，“我要给小橘子这个没收过花的可怜家伙一些震撼，请赐给我一百支、不、一千支向日葵——”
“……倒也不必在这种地方好胜心过强吧。”-
最后，千手向日葵依然没有回应五条悟的愿望，一支支把烟吐出来，亘久不变的笑容略显扭曲，看起来很想用叶子抽他。
成功收获果园的源柊月，又一次赢麻了。
源柊月把真牛从横杆上放下，告诉它：“下次再偷懒，把你整头牛都片了哦，听到没？”
真人生无可恋：“哞哞……”
哪怕特级咒灵，咒力存量也是有限的，真人不停使用着反转术式修复自己的身体，此时咒力灯尽油枯，它的恢复速度越来越慢。
“好没用。”源柊月评价。
真人低下牛头，不敢出声。
源柊月去后山上走了一圈，借着地形优势，将自己的别墅和院子收入眼底，站在山顶思考农家乐的未来蓝图。
隐约有了眉目后，他折返回院子，往地里丢随机模仿者。
“怎么又抽卡？”五条悟问，“不怕抽到特级咒灵吗？”
源柊月：“就是要抽到咒灵。”
五条悟：“？”
源柊月：“我们目前有且仅有一头牛，工作效率好低下。”
五条悟：“所以？”
源柊月：“所以需要更多员工。”
他的非酋之力依然值得信任，十抽八僵的记录仍在保持。
橄榄球僵尸、读报僵尸、铁桶僵尸……
噔噔咚！
冰车僵尸，出现了！
“哎？是没见过的咒灵。”五条悟手指磨着下巴。
冰车僵尸，驾驶着一辆雪橇车，轮胎碾压所有植物。
除了压扁植物，它行驶过的地方会留下冰道，冰道弥留之处，一段时间内无法种植。
其实它的血量比还铁桶僵尸少一些，被地刺扎一下就会轮胎爆炸死掉，可冰车与冰道带来的压迫感，一直笼罩在新手玩家们的心头。
冰车僵尸一出现，便开着雪橇车，一路横冲直撞地碾过刚耕好的土地，留下鲜明的冰道。
幸好植物们还没种回去，除却两枚阵亡的小喷菇，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
源柊月先阻止五条悟祓除咒灵（虽然45点攻击力不足为据），再一个滑步飞到千手向日葵跟前，十分熟练地开口祈求：“葵姐、我唯一的葵姐！”
“快帮我把冰车抓起来！”
五条悟：“噗，你软饭吃得好熟练啊。”
源柊月：“我凭本事吃的软饭！”
千手向日葵有求必应，略微出手，刺出的藤条便把冰车僵尸捆了个结结实实。
源柊月提着真人的缰绳，在它不情不愿、惊恐万分、无比后怕的眼神中，把它拖到自己面前。
“有任务交给你。”他微笑着说，“真牛啊，改造咒灵，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
别墅内，楼梯口。
灰原雄大声喊道：“夏油前辈，源前辈叫你去后院，说有事找你帮忙。”
“好的。”夏油杰说。
在七海的协助下，夏油杰洗好了锅和碗，沥干水分收进碗柜。
两人都是在家里会帮母亲做家务的类型，配合默契，三两下把厨房打扫干净，整洁得不可思议。
夏油杰走向后院，看见源柊月和五条悟就站在门边，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约而同，一齐回头。
源柊月充满希冀地望着他：“杰，我需要你的帮助。”
五条悟也催促：“快来快来。”
夏油杰：“……”
如此殷勤，不妙的预感。
他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觉得这两人又背着他偷偷摸摸整了个大活，但不管他走得多慢，这一小段通往庭院的走廊就这么点长度，他停到门口。
源柊月：“收服这只咒灵，让它替我工作。”
夏油杰抬头。
眼前的咒灵，拥有类似僵尸模样的人形态，皮肤青黑，眼窝凹陷，穿戴整齐，穿羽绒夹克，头上戴一顶针织帽，之前像是生活在很冷的地方。
这只僵尸驾驶着……一辆挖掘机。
一辆明黄色的，有着驾驶室、转台、机械臂和抓斗的真·挖掘机！ ！
夏油杰：“……”
夏油杰已经无力吐槽了，语气平平的：“请问，这是什么。”
源柊月：“挖掘机咒灵。”
夏油杰：“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只咒灵能开挖掘机。”
“这个啊，我知道。”五条悟信心满满地抢答，“因为这只咒灵原本开的是雪橇车，是一只会使用工具的咒灵，反正车和挖掘机差不多，就让它开挖掘机啦！小橘子还是挺擅长融汇变通的。”
夏油杰：“…………”
是这么个变通法吗？！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接上源同学的思路了？
“杰，你听我说。”
源柊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讲道理的模样。
“目前的生产力还是太低下了，为了实现生产力跃迁，需要从农耕文明转型为工业文明，其必然的结果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所以，挖掘机应运而生，是时代的选择。”
一种熟悉的脱力感，涌上夏油杰的心头，他有点累。
但比前几回要好一些，只是轻轻的无力了几秒。
他诚挚地问：“源同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真的记得自己是一名咒术师吗？
“啊、我记得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初心，一定要到达的彼岸，风会送我去的地方，我的本职工作是——”源柊月正色道，“资本家。”
“……装都不装一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