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都市小说 > 姨有点小钱 > 9、我来
    卓亿把筷子放下了:“我支持收购。”

    “怎么讲?”

    “这么大的酒厂,如果卓家都不动,那其他家更不敢动。我这两天看了一下有实力的几家,贺家做的是洋酒,郑家做的是白酒,他们没有接触过红酒产业,而我们卓家早就进入了洋酒、红酒、白酒、啤酒等各个领域。倪斌已经进去了,如果其他家都不敢争,那么我们就可以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将倪氏酒厂收购。这就像大减价,不买就是亏。”

    卓东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又看向卓万:“你怎么想呢?”

    “爸,我主要是看了销售渠道方面。把近几年倪氏酒厂的销售数据一捋,其实发现它本来运行得还挺好的。我觉得厂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它只是没挺过疫情而已。”卓万说,“那段时间我们卓氏也受到了一定影响,但是现在已经回温,就算大环境还未完全复苏,酒品行业总归屹立不倒。”

    下一个是卓梦。

    “爸,我同意姐姐们的看法。卓氏作为酒商家族已经走到顶了,想再向上一步就是做品牌。从小酒厂开始做起当然可以,但有被其他酒厂围攻的风险,毕竟商业场上没人想看到卓氏真把品牌做起来。那么最妥善的办法是,我们的酒厂本身就不是个婴儿,而是已经呈现出成熟的战力,让对手无法撼动。虽然有风险,但可以让我们不至于太被动。”

    卓东移开视线:“想儿呢?”

    卓想将发着信息的手从桌下拿上来,一如既往的一脸阴郁:“……爸,我其实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还要向上走。”

    意料之中的回答。

    三姐妹夹菜的夹菜,看窗外的看窗外,力求把听到这话的尴尬劲儿顶过去。

    但卓东还是那样看着儿子:“说说看。”

    “我们已经很有钱了。”卓想说,“卓家的钱,不仅我们这一代花不完,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代也花不完,那到底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开拓新产业呢?”

    “那如果你的孩子想创业呢?”卓东问,“你能给他一笔钱,让他放手去闯吗?”

    “所以就只有钱才是重要的吗?家难道不重要吗?”

    卓太立刻出言嗔怪:“别说了哦,你爸这两天咳得厉害,你少气他……”

    “不,让他讲。”卓东打断卓太的话,并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想儿,你告诉我,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我要一个正常的家,爸爸、妈妈还有孩子。”卓想也把筷子放下了,“我想和妍妍结婚。”

    “她是个乡下女人。”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她是我孩子的妈妈,就因为她出身差您就要这样对她吗?”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我宁愿我……”

    卓梦伸手按住他:“弟,别激动,想清楚了说话。”

    卓东嗤笑一声:“我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吃瘪就是在乡下女人身上,她们的心机你根本想象不到。你以为,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她会给你生这个孩子?她会陪你走这八年?”

    “你不要用这种想法去揣测……”

    眼见弟弟就要跳起来,卓梦慌忙拽住他:“卓想你消停点,跟爸嚷嚷什么呢?!”

    但卓想一把把她的手甩开了:“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卓梦?!他说的乡下女人可是你妈啊!就那两个臭钱值得你忍到这个地步吗?骗钱的妈,管不住下半身的爸,假面具一张又一张的后妈,你就这么乐意在这演相亲相爱吗?”

    卓梦人都惊了:“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不想再忍了,人生有几个八年?我就让妍妍一直这么没名没份的吗?然后哪天逼着我和那家千金结婚,让妍妍成为第三者,让我的孩子也做私生子?!”卓想脖子上青筋凸起,“痛苦了这么多年,我算是想明白了,不正常的不是我,是这个家——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其实观念想法都有问题!”

    卓太直接一双筷子甩在了他脸上,怒目圆睁:“不许再讲了!”

    卓想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卓太的鼻子骂:“你有什么可装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第三者,从爸结婚的那天起你就不该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卓梦耳边嗡嗡的,她用力拉住卓想:“弟,你干嘛?你是疯了吗?!”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又一次甩开卓梦的控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个月的零花钱得有一半花都在男主播身上!你那聊天列表里全是!”

    卓梦总算忍不住喊了出来:“男主播?那能叫男主播吗?那是我的宣!传!渠!道!做酒品生意不认识几个网红,你让我怎么在短视频平台做推广?!”

    但是卓想对她的了解超乎预料:“卓梦你别给我装,全虹都一半白马会所你都有会员,你在这儿演什么正人君子?!”

    卓梦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卓亿顶了上去:“卓想你要闹是吧?你别光说我们这边的事儿,你以为你二姐就是什么好东西?这么跟你说吧,另外一半白马会所,你二姐有会员!”

    卓万一下子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提我的事干嘛?”

    “你说呢?卓梦就是喜欢年轻的,顶多是洗洗澡,这还算正常的。你呢?你喜欢老的,下手还黑,你甚至被三家会所拉黑过!”

    “卓亿!这是你逼我的!”卓万发疯了,“你跟阿莹什么关系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以为你喜欢女的还是什么秘密吗?!”

    卓亿立刻挡在了惊慌失措的保姆阿莹身前:“我不是喜欢女的,我只是喜欢阿莹!”

    “那阿莹不就是女的吗?你个死拉拉有资格说我吗?!”

    “我这性质跟你俩能一样吗?我至少没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跑吧!我跟老贺本来就讲好是开放性婚姻,你管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卓想冷哼:“谁知道你不去不三不四的地方是不是怕遇上爸呢。”

    这话没人敢接,只能继续吵。

    卓万叫嚣:“哦是是是,那你可真方便呢,你都不用避着人直接往家带是吧?”

    卓亿也没让她:“是啊,你以后的孩子不测个dna谁敢认?我家兰兰至少一定是老贺亲生的!”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孩子生下来你俩带,你这跟借精生子还有什么区别?!”

    “好——了!”随着卓东拖长音的一声怒喝,宴会厅里总算是消停下来。

    室内静得出奇,一时间只能听到阿莹的啜泣声:“老爷,我、我……”

    但卓东没有管她,只是重新拿起了筷子:“都愣着干嘛,吃菜!”

    卓梦适时地去给卓太递了双筷子,然后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位上去。

    一时间全家人都进入了有序进食的状态,除了卓想。

    卓东的喉咙里带着点咳喘的声音:“明天,先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吧。”

    卓想蓦然抬头:“爸……”

    “先别说,吃菜。”

    *

    卓东确实是老了,在听儿女们争吵时,他罕见地露出了疲态。

    放在以前,他给一个眼神、清一清嗓子就没人敢说话了,但这次他只是木着张脸坐在那里,有点像是活够了。

    也许在某一瞬间,他也怀疑过赚钱的意义,但是很快他又找回了曾经的论调:“家和钱之间,不是哪个比哪个重要的关系。你们以为没钱的人会有家吗?贫贱夫妻百事哀,难道是说假的?反过来,只要还有钱,家就永远都在——不仅我们卓家这个大家庭是这样,你们每个人的小家庭也是这样。”

    刚才混战中受伤最重的卓亿立刻端起了酒杯:“爸说的是,我敬爸一杯。”

    说着把一小盅白酒一口闷了。

    卓东也将自己的脸前的一杯饮尽,卓太帮他添了酒。

    恰好他最爱的松鼠鱼端了上来,红红火火,焦香酥脆。卓太便忙嚷嚷:“快快快,都动筷子啊,这可是老卓今天亲自从北燕湖钓上来的,今年一年也没钓上来过这么大的!”

    卓万也回归初始状态:“哇,真的好大啊!肯定是知道今天人多,这条大鱼就愿者上钩啦——阿莹快给兰兰夹一点,小孩子最爱吃这酸酸甜甜的!”

    阿莹惊魂未定,但眼泪反正也不敢流了,只继续做着本职工作,尽心尽力地带着孩子。

    那边卓东也夹了一筷子,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还是说回正事吧。”

    他说:“对于倪氏酒厂,其实我本身是想放弃的。我老了,折腾不动了。但难得你们几个都这么有冲劲儿,那倒也不是不能试试。但关键是,厂子放在谁名下,谁来做这个事儿。”

    简简单单一句话,比刚才吵的所有都吓人。

    *

    卓亿飞快地看了卓梦一眼——这和她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她们原以为酒厂收回来一定是爸接手。

    卓万刚好夹菜,视线和爸对上了:“……爸,我是觉得这对咱家来说是个好机会,但、但我的公司毕竟是和弟一起做的,弟不同意的话,我也不好……”

    卓想还沉浸在孩子即将被认可的喜悦里,说话不带脑子:“我没什么意见,姐姐们都赞成的话,那我觉得也可以试试。”

    被卓万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

    卓亿立刻接腔:“那就交给弟弟妹妹们好了。他们公司到现在还是万万做总经理,弟也确实需要多些历练。”

    卓万立刻往外撇:“大姐你认真的吗?弟需要历练我认同,但你觉得用这么大的酒厂给他历练这合适吗?”

    “那就万万来吧,刚刚听万万说得头头是道的。”

    “你讲得也不赖啊。而且我和弟是卖白酒的,你和梦梦是卖洋酒的,这葡萄酒厂肯定还是你们做合适。”

    “从用途上来看,喝红酒和白酒的是一波人,去酒吧喝洋酒的是另一波人。红酒一定是交给你们做合适。”

    话到这儿,卓东眉头一挑,差不多听出了端倪:“怎么,都想收购,但都不想干活?这是想吃现成的?你们以为厂子盘下来谁来经营?都打着让我来经营的算盘吗?”

    是的,癖好特殊不要紧,爱去会所不要紧,开放式婚姻在外面玩得再花都不要紧。但是要是起了算计老爷子的心思,那就相当于,谋逆。

    卓东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拍:“以后没想好的事就不要乱搭腔!倪氏酒厂的事,我看……”

    “我来。”卓梦的声音响起。

    一桌子视线齐齐看向她。

    她还是那副表情,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爸,厂子收下来之后就放在我名下吧。既然姐姐们给我这个机会,那我想试一试。”

    而在这样的神情下,卓梦想的是——要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