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莫绾站到岸边俯视, 看到谢峤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水里,水流顺着他线条漂亮的背肌不断冲刷。他胳膊抬起时,隆起的肌肉更为明显, 彰显出常年搏斗的锤炼。
看到他的背,莫绾想到电视上《动物世界》里的黑豹, 谢峤就像年轻力壮的黑豹,一样富有力道,一样散着凶悍的原始野性。
“强子,你到底在干嘛呢?”她又喊道。
谢峤躺在水里, 悸动燥热的血液逐渐回归原位,他不作反抗地舒展着四肢,像浮草一样没有丝毫力气,任由河水推着他,冲着他, 哑声道:“莫小年,你先回去吧, 我等会儿再回 。”
“我把车开回去了, 你怎么办?”
“我走回去就行, 不用管我。”
莫绾回到马路边,坐在电动车前,也没有走,随意捡起地上的稻杆编着玩。她有些愧疚,能够看出谢峤回到村里后变了个人,变得话少了沉默了。
可能谢峤不喜欢村里,她不该催他一起回来的。
谢峤在水里待了十来分钟, 出水上岸,水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落, 在脚下聚成一小滩。他抖动四肢甩掉水迹,拿出挂在树上的干衣服穿上。
他只带了一件更换的长袖,裤子没法换,就这么湿着走。
回到路边,看到莫绾坐在路沿玩稻杆,她的电动车就停在旁侧,谢峤走过去:“怎么还不回去?”
“我等你啊。”她丢掉手中的稻杆,捡起草帽站起来,细细盯着谢峤还泛着水汽的脸,“强子,你是不是不高兴?”
“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
“从昨天回到村里后,你就不怎么说话。”
谢峤笑了,水滴顺鬓角落下,笑容也跟着潮湿:“别多想,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莫小年。”
“咱俩啥关系啊,你还谢我。”莫绾推起电动车,跨坐上去扶住车把手,意气风发朝他扬下巴,“快上来吧。”
谢峤坐到后座,一只手搭在她的肩,目光牢牢锁在她后颈被晒红的肌肤,有只小蜜蜂飞来停在她的后颈。谢峤忽然喉头焦渴,喉结上下滚动,“莫小年,你脖子这儿有只蜜蜂。”
“蜜蜂?”莫绾抬手就想抓。
谢峤按住她的手:“你别动,小心被蛰了,我帮你吹掉。”
“你小心点,别让它蛰着我了。”莫绾身子僵住一动不动。
谢峤悄无声息靠近,吹走了逗留的蜜蜂,他凑得很近,温热嘴唇在那片泛红的肌肤上擦过,真的很想舔一口。
莫绾觉得痒,不自觉歪头蹭:“强子,好了吗?”
谢峤板正了身子:“好了。”
莫绾发动车子,电动车乡村静谧的砂石路平稳行驶。谢峤坐在她身后,问道:“莫小年,我怕掉下去,搂着你成不?”
“搂呗。你担心个什么,我开车很稳的,村里再没比我开车还稳当的人了。”她的声音和晚风混揉成丝丝缕缕的凉意,质朴而纯粹。
谢峤两只手缓慢抬起,速度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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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像在进行某种郑重的仪式,终于是搂住了她的腰。他紧靠着她,稍微侧了身,头低下来,侧脸偎贴在她后背,眼神平静柔和看着路边的风景。
莫绾开车不算快,稳稳当当,有种超越年纪的老练。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谢峤搂她的腰,俯身侧脸贴在她背上,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响。自己好像在外流浪多年的旅人,被莫小年开车载回了家,飘飘荡荡的一颗心终于有了降落的平台。
莫绾一路开到院门口,天都黑透了,她把车停下:“强子,快下来,你该不会睡着了吧?”
谢峤放开她的腰,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你明天还去田里不?”
“肯定去啊。”
“我也和你一起。”
“好嘞,我明早起来叫你。”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莫绾从墙头上探出脑袋,大清早她的声音就很响亮:“强子,你快起来呀,该去田里了,你坐我的电动车去。”
“马上就来。”谢峤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谢峤家的水稻都收完了,谢峤还是每天都和莫绾下地,帮莫绾家收割。
来到村里,他话很少,几乎只和莫绾交流,别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有人说他心虚,这是坐牢回来了,才不敢和人聊天,怕露馅儿呢。
谢峤整天和莫绾黏在一块儿,他自己带了新毛巾来田里,用瓶装水润湿毛巾给莫绾擦脸,还买来酸奶,自制水果捞给莫绾吃。
晚上,莫云棠在卧室梳妆台前梳头。
高建峰走进屋,站在妻子身后沉默许久,抬起手搭在她肩上,嗓音粗厚:“小年和周有强是什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周有强天天缠着她,这么下去不合适,你找小年谈一谈。”他覆有老茧的手摸了摸妻子的耳垂,温柔摘下耳环。
莫云棠转过身看他:“怎么谈?小年脸皮薄,说了恐怕她不高兴,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总不能让他俩闹掰吧。”
高建峰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手势熟稔帮她梳头,想了想道:“那我明天找周有强谈一谈。”
“你可别乱说话。”
“我有分寸。”
次日,天阴沉沉,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小雨,大伙儿都没下田,就待在家里休息。
莫绾开电动车带母亲去镇上采买。谢峤本来也想一起去,但电动车只能载一个人,莫绾让他在家等着,她给他买好吃的回来。
上午,谢峤在自家院子打电话处理酒店的事,刚挂断电话,院墙那头传来声音:“有强,你得闲不?”
谢峤看过去,是高建峰在叫他,他收好手机朝院墙走去:“我不忙,叔,怎么了?”
高建峰不像平日那么严肃,露出罕见的笑容:“不忙的话,能不能过来帮叔个忙?”
“可以。”
他走出院门,来到莫家院内,高建峰手里拿着一条粗麻绳,对他道:“家里有头公猪发情了,正好兽医今日过来,就让他帮忙给阉了。那头猪劲儿挺大,叔一个人怕是按不住,你帮叔一块儿按。”
“好。”谢峤颔首。
他随高建峰来到菜园里的猪栏,猪栏是水泥房,收拾得很干净,异味也不重。其中一个猪圈外头站着个老兽医,披着污渍油腻的白大褂。
以前村里要阉猪,都是随便找阉猪匠来弄。
这些年政府开始人情化治理,不让阉猪匠乱搞了。要阉猪,就得找镇上兽医站的正规兽医来阉,刀法又快又利,创口小,不到一分钟就能阉好,减免给牲畜带来的疼痛。
兽医打开药箱,解下暗扣,露出一排寒光凛凛的手术短刀、挑钩、角针,看得谢峤脸皮发麻。
高建峰跳进猪圈,按住那头公猪,他力气大身手利落,麻绳一穿一捆就把猪的腿固定住了,对谢峤道:“有强,你进来,帮叔一块儿按。”
谢峤点头,也进入猪圈帮忙按压。
老兽医扶着眼镜,摆弄手里的短刀,笑道:“建峰,这猪又不大,你一个人按着也足够了,把娃娃叫进来干啥,年轻人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心吓着他。”
“我腰扭伤了,一个人按不住。”高建峰道。
猪发出刺耳的叫声,高建峰往它嘴里塞了个糖馒头,咬牙切骂:“发情的畜生,害了淫疯病,整日就会乱叫,早点阉了才老实,省得哪天跑母猪圈里耍骚去了。”
“现在有些男的呀,也和这猪一样,看人家小姑娘单纯不懂事,就处处耍骚使坏骗人家,这种畜生也该阉了才会老实。”高建峰看向谢峤,仿佛意有所指,“有强,你说是不是?”
谢峤头一回从高建峰嘴里听到这么多话,他尴尬点了个头,明白了,高建峰这是在警告他呢。
老兽医用酒精给刀消毒,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笑着说:“建峰,你和娃娃说这些干嘛。”
“老哥,你别管,开刀吧。”
老兽医手法麻利,三下五除二阉好,又打了一针镇痛针,猪就躺在一旁啃馒头了。
谢峤跟在高建峰和兽医后面,默默离开菜园,想到方才的场景,背后一阵阵发凉,高建峰的警告声还在耳畔回响。
这天起,他不再主动去招惹莫绾,也不往墙头那边叫她。莫绾来找了他几次,问他去不去田里玩,他借口打开笔记本电脑,说自己有事忙,就不去了。
夜里,莫云棠问丈夫:“你找强子聊过了?”
“嗯,聊了几句。”
“怎么聊的,别可太过激了让小年日后为难。”
高建峰轻拍她的肩,低声将阉猪一事说出。
莫云棠神色复杂,最后轻叹一声:“这样也挺好,他估计能明白咱们做父母的担心。”
莫绾和父母谈好了要去学习挖掘机一事,父母起先抉择不下。他们最希望的还是让莫绾留在村里,家里有良田果林,管理好也能有收入。
两人一直觉得莫绾脑子不够灵光,她才十九岁,又太单纯,生怕她出去闯荡会被骗。
最后是莫浔打电话来聊了许久,父母才放下担忧,同意了莫绾的决定。
临走前,莫云棠往女儿包里塞了五千块:“你拿着,城里用钱的地方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老省着。”
“妈,我有钱,在厂子里上班的钱我都存着呢,够用的。”
莫云棠还是执意把钱塞给她。
等莫绾和谢峤坐上金桂婶的面包车走了之后,莫云棠发现那五千块又被莫绾悄悄放在厨房的餐桌上,她捏着钱道:“小年就是太懂事了,那么乖,老想着家里。”
高建峰望向面包车远去的方向,浓眉大眼愈发深邃:“太懂事了也不好,容易吃亏。”
莫绾这几天一直在田里开收割机,累坏了,上车不久就在座椅上睡着。
谢峤坐在她身旁,转过头静静看她的侧脸。
突然有个男生过来问道:“帅哥,能和你换个座位吗,我是你旁边这个位置,我和我女朋友没买到连坐,可以换一下吗?”
出了村,没有莫家父母的压制,谢峤抑制了两天的嚣张跋扈又开始发作,冷冷扫了男生一眼:“和你换了,我女朋友坐哪里?”
他眉目锐利似冷刃,身材又高大,恶犬气息难以掩盖。
男生不敢再多言,说了句抱歉,也没坐到座椅上,而是站到后座自己女朋友身边,低声吐槽:“换不了,凶死了。”
谢峤整理腿上的外套,盖到莫绾身上,自言自语冷哼:“有女朋友了不起吗,谁还没有呢,炫耀什么”
回到京州,谢峤打车带上莫绾直奔出租屋。
一到屋里,让莫绾去洗澡,他在网上预定的菜刚好到,急匆匆洗锅做饭。等莫绾洗好澡,吹干头发,差不多都可以吃饭了。
他也迅速去冲了澡,出来时只穿着灰色运动裤,上身赤着就坐在餐桌边吃饭。莫绾斜睨他,撇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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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也没说什么。
吃过饭,他自然而然去洗碗,再前往卧室铺床,同时也把瑜伽垫铺在床边,意味着他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莫绾站在门口问:“强子,你今天不回家吗?”
“哪里的家?”
“就是别墅那里啊,那里那么豪华,住着大房子多舒服,你老窝在我这里干嘛?”
谢峤正过神色看她,提取出她话里的关键词:“大房子舒服,你也喜欢别墅吗?”
“住着大房子不舒服,难道住城中村舒服啊。”莫绾随口说着,走进来坐到床边。
谢峤皱眉深思,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谢家别墅里那帮垃圾给赶出去呢。如果那栋别墅是他和莫绾的家,那该有多好。
莫绾上了床,展开被子躺下:“我都要累死了,好想睡觉。”
“这些天你累坏了,快睡吧。”谢峤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母亲哄孩子睡觉一样,帮她掖被子,轻轻拍着。
他躺在瑜伽垫上左右睡不着,明明莫绾就在他旁边,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想她,想靠她更紧更近,不要脸地想钻她被窝里。
自从进了谢家的门,他一直将自己视为和谢云缙那样的“上流人士”。现在悲凉地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个混混,和村头的野汉子没什么区别,看到喜欢的女人了,就想钻人家被窝。
他想莫小年的脸,想她的嘴,想她的手,想得煎熬难耐,给自己磨出了一身的火气。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高建峰的严厉警告。
那天晚上,谢峤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他和莫绾在稻田草垛接吻拥抱,梦到他钻进了莫绾的被窝,跟条狗似的死乞白赖缠着她。
在梦里,他抱着莫绾翻滚,滚着滚着床被变成田地,他们和自然融为一体,爆发出原始的冲动。忽而,莫云棠和高建峰出现了,老兽医狞笑着也出现了,他们把他按在田地,阉猪用的手术短刀在日头下闪光
“啊——”谢峤惊出一身冷汗,在美梦和噩梦交织中醒来。
他叫得太大声,把莫绾也惊醒了,莫绾伸出头来:“强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快睡吧。”
“你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快睡吧。”谢峤又躺下,心有余悸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谢云缙给谢峤打电话,骂了他一顿,骂他贪玩不好好工作,好多事情都落下了。
谢峤给莫绾煮了面条,马不停蹄打车前往酒店。
莫绾换了身谢峤买的新衣服,带上身份证和钱,就往挖掘机培训学校去了。
她在门口和保安说了自己想报名的事,保安热心领她到人事处,莫绾对接待人员道:“我是林盼阿姨介绍来的。”
接待人员点头:“哦,你就是莫小年吧,林阿姨和我们打过招呼了。”
接待员先带莫绾参观了整个学校,给她讲解挖掘机整套的培训过程,还带她去看了培训场地。
学校里有二十台挖掘机可供学员们进行实操练习,实操结束后,学校还会介绍学员到工地的老师傅手下实习。
“你报的是三个月的培训期,一般的学员学习三个月后,就可以去接零活做基本的填方和直挖之类。要学得精的话呢,得自己跟着师傅慢慢琢磨,半年后差不多就不用跟师傅了。”
“我明白了。”
莫绾看向不远处正在实操的学员们,心潮彭拜,确定了自己要报名。
学校这边说,她可以先交五百块定金,等到十月二十三号再来报名入学。十月二十三号是新一期的学员零基础培训,和她同一期的会有十来名学员。
莫绾交了五百块定金,回到出租屋将此事告诉父母、姐姐和谢峤。
莫云棠道:“二十三号才入学,那还有十多天呢。小年,要不这段时间你回家里待着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不回去了,这段时间我去工厂打零工,还能赚点生活费呢。”
“哪里用得着这么可怜,咱家也不缺那点钱啊。”莫云棠心疼得紧。
莫绾还是执意道:“我闲不住,光待着不干活儿难受,还是找个零工干一干。”
莫云棠拿她没办法,只能同意。
当晚,谢峤拎着一堆海鲜烧烤回来,摆了满满一桌子和她一起吃,怨声道:“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打什么零工啊。好好休息,养足精力去学习不好吗?”
“那我也不能整天就待在屋里吧。”
“你要是无聊,我带你去酒店玩。”他用筷子挑出花甲肉送到她嘴边,“去按脚好不好?这两天新来了一帮技师,可帅了,让你尝尝鲜。”
“哎呀,你怎么老是给我介绍这些东西。”
“我带你去享受还有错了?你就说吧,让小白脸按脚,舒不舒服?”
莫绾不回话了。
谢峤在桌子底下蹭她的小腿,眉飞目舞给她抛媚眼:“很舒服的,对不对?”
莫绾红了脸,有些心虚:“是很舒服,但我都还没挣着什么钱,哪里能天天去按摩。先苦后甜的道理,你怎么老是不懂。”
谢峤心里很拧巴,“莫小年,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用苦,一生下来就是甜的。”
“我和他们又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
莫绾又去了原来的工厂准备干零工。
但老板说这几天皮料不够,暂时不要零工。她去另外的工厂又问了一圈,人家说短工最少也得干一个月。
莫绾沮丧地回到出租屋,谢峤给她出主意:“莫小年,你给我当助理呗,我现在需要个助理。”
“才不要,你说话总是不三不四的,不靠谱。”
“我哪里不三不四了?”谢峤底气不足反问。
他其实心里门清儿,这段时间,他孔雀开屏朝莫绾耍骚耍得太过分了,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高建峰所说的,害了“淫疯病”,发情了。
他总故意管莫绾叫宝贝,叫宝宝,黏糊糊和她撒娇,早晚和她说早安晚安;把微信里莫绾的昵称备注成“宝贝”,置顶和她的聊天,手机打开丢在茶几上故意让她看到。
可莫绾对他这些小把戏并不感冒,每次他管莫绾叫宝贝,莫绾只会露出嫌弃的表情,顺带嘲一句:强子,你可真时髦。
“宝宝,国庆节都结束了,我还没送你礼物呢。”谢峤撞了下她的肩。
“为什么要送礼物?”
谢峤郑重其事:“国庆节礼物啊,国庆节这么大的节日,怎么能不送礼物?”
“国庆节也要送礼物吗?”莫绾不解了,城里人仪式感这么严重?
“肯定啊,这是祖国的生日,这多隆重啊,放假都放那么长时间。这礼物肯定要送的,你说,你想要什么?”
莫绾疑惑地看着他:“既然这么隆重,你怎么不给祖国送,给我送干嘛?”
“莫小年,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就是想好好过个国庆节,不行吗?”
莫绾想了想,还真说出自己的诉求:“我想要一辆电动车,可以吗?”
“我送你辆宝马,你要不要?你不是有驾照了吗。”
这么一提,谢峤当场就想送了,打开手机找联系人,给人家发消息:给我备一辆最新款的宝马,记我小叔账上。
莫绾两眼亮晶晶看他:“强子,我不要宝马,我就想要一辆电动车,普普通通的就好。”
“电动车有什么好的,给你买辆宝马,开出去多有面子。”
莫绾避开脸,往沙发上坐,双手抱臂:“买了宝马我也不要,我才不敢要呢,我只想要电动车。”
谢峤现在的心拧成一股麻绳,担惊受怕,就怕惹她不高兴。这可是他想要捧在心尖上的人,她想要什么,他能不给?
“好好好,那就要电动车,明天我们就去买。”
依誮
两人第二天就来到电动车门店。
谢峤只看牌子,想买最贵的。但莫绾精挑细选,她很会看这些,挑了一辆性价比最高的,花了两千六百元。
当天,莫绾开着新买的电动车,绕了将近个小时的路,送谢峤到金尔湾酒店上班。谢峤心里美得不像话,走路都在飘,一整天都没训过员工。
莫绾要买电动车,其一,她确实缺少一辆便捷交通工具,有了电动车去哪都方便;其二,她想利用空余时间送外卖挣点零钱。
她很快在外卖平台注册了骑手,前往外卖公司站点接受半天的培训,认证了各项资料,流程非常顺利,下午她就可以接单了。
莫绾在乡下常年开电动车,技术精湛,她方向感天生优越,下午接了十个单子,全部按时送达。
下午六点半时,她开着电动车前往金尔湾酒店,打算接谢峤回家。
刚把电动车停在外面,正好碰到谢云缙和谢峤衣冠楚楚从大厅走出。
谢峤还不知道莫绾已经成为骑手的事,经过她面前时,都没认出是她。
莫绾自己先和他打招呼:“强子!”
熟悉的声线狂热触碰谢峤的神经,他转过身来,谢云缙也跟着一块儿转身。莫绾穿着外卖平台的蓝色外套,戴着安全帽,眉开眼笑几乎是跳着朝他跑来。
她觑了眼谢云缙的脸色,笑得比斜阳还晃眼,“强不是,谢峤,你什么时候下班?”
看着她这一身装扮,谢峤愣住了:“莫小年,你这是干嘛呢?”
谢云缙在一旁同样略微怔神,漆眸复杂。
莫绾没想太多,为自己这么能干而感到骄傲,她抬头挺胸嘿嘿直笑:“我注册成骑手了,现在在送外卖。下午接了好几个单子,全部都没有超时哦。”
谢云缙瞥眼谢峤,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让自己女朋友又是在工厂打工,又是送外卖的,他都看不过去了。
“累吗?”谢云缙淡淡问了句。
“不累,一点儿都不累。”莫绾还在笑着。
“辛苦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见。”谢云缙笑着对她点头,迈步前往前方停着的迈巴赫。
谢云缙走了,谢峤才把莫绾拉到花坛边上:“你要买电动车,就是为了送外卖?怎么想的,送外卖多累,街上的车来来往往,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谢峤是真害怕,现在外卖员为了多挣点钱,横冲直撞闯红灯,前几天他刚在路上遇到个出车祸的外卖员。
莫绾道:“我心里有数,不会抢单的。我慢慢来,能送多少就送多少。”
谢峤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好心劝阻:“宝儿,咱们别送外卖了行不,干点什么都成,我求你,别送外卖了。”
“你别担心,我会注意安全的。”莫绾去把电动车推过来,坐了上去,“你下班了吗,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你是特地来接我下班的?”
“对呀,我刚才接了个单子,送完了就拐你这边来了,就是专门来接你下班呢。”
谢峤被这几句话迷得眩晕,坐到后座,自然而然单手搂住她的腰。
莫绾开起电动车,拐到迈巴赫旁边,车窗开着,谢云缙还在车里坐着,莫绾朝他喊了句:“小叔,我们就先走了啊。”
谢云缙脸上露出笑,和她挥挥手:“再见,莫小年。”
谢峤坐在电动车后座,搂着莫绾的腰,也看向车里的谢云缙,突然间腾升出强烈而绚烂的满足和骄傲,乃至洋洋得意。这一瞬间,谢峤莫名觉得自己要比谢云缙高一头,比谢云缙更富有,更幸福。
自从当年被谢家认亲了,他时时刻刻都在疯狂嫉妒谢云缙,嫉妒谢云缙出身好,从小锦衣玉食;嫉妒谢云缙名牌大学出身,有学历有文化;嫉妒谢云缙手握大权,有钱有势。
而他却只是个私生子,寄人篱下,白眼受尽,两手空空。
可就在这一刻,莫绾的电动车和迈巴赫擦身而过那一刻,之前铜墙铁壁的嫉妒瞬间土崩瓦解。他不再嫉妒谢云缙了,心头恍然宽释,空荡荡的胸腔被晒得暖热的棉花填满,整个人好像踩在云端。
他觉得自己拥有得比谢云缙还多,还满,应该是谢云缙嫉妒他才是。谢云缙只能坐在迈巴赫里孤独寂寞,他却能坐在莫绾的电动车上笑。
“莫小年。”他低头将脸贴在她的后背,枕在外卖员的蓝色外套上。
“叫我干嘛?”
“莫小年。”他又叫。
“到底叫我干嘛!”
谢峤隔着蓝外套重重亲在她后背,“莫小年,你说,谢云缙知道我们过得这么爽吗?”
“你们城里人说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莫绾开着电动车穿过林荫路,路边成排的丝木棉粉红花朵怒放,落了一地的缤纷。风吹过来,木棉花簌簌往下掉,谢峤伸出手,刚好接住了一朵。
莫绾的坚持向来不容动摇,她决定要送外卖,任凭谢峤怎么说无法撼动。
谢峤整日担惊受怕,每看到网上有车祸的消息,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只期盼着挖机学校快点开学,莫绾赶紧去学校才好。
开学前三天,谢峤得去北方出差一趟,这个时候北省已经下雪了,他想带莫绾一起去看雪。
莫绾从小在南方生活,一次雪都没看过,谢峤这个提议对她来说充满诱惑力,可还是委决不下:“我还得送外卖呢,怎么办?”
“我的好宝贝儿,都要开学了,还惦记着送外卖呢。干脆别去学挖掘机了,以后专心送外卖算了。”
即便是十月下旬了,京州的天气依旧如蒸笼,外头火伞高张、焦金烁石,莫绾望向窗外的骄阳,又问:“那去的话,是坐汽车,还是坐火车?要多久呀?”
“坐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
“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你都没坐过飞机,带你坐飞机,好不好?”
莫绾迟疑不定:“雪多不多?全部白茫茫一片,还是说只有一点点?”
“白茫茫一片。”
她打开衣柜看了看,鼓足的勇气又泄了大半:“还是不去了吧,我都没有厚衣服,羽绒服很贵的。”
“莫小年,大胆一点,我们去看雪吧。”
莫绾和谢峤精亮的眼睛对上,终于点头:“好,我们去看雪。”
所有东西都是谢峤备置,羽绒服也是他买的。
莫绾人生第一回坐飞机,第一回来到北方,第一次看到了雪。两人都带着厚厚的手套,谢峤隔着手套握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反过来和他十指相扣。
晚上去吃了火锅,第二天,莫绾待在酒店,谢峤带上助理出去见客户。
客户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貂皮大衣,透着北方人的豪爽直率。她细翻谢峤带来的合同,良久后缓抬眼:“你想出来单干,谢云缙知道了怎么办?”
“姐,你也知道,谢云缙不把我当人看,我迟早得出来立足啊,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行,我就帮你一回,算是还当年的旧情。”
谢峤笑道:“谢谢姐。”
邵源往他面前推了酒杯:“喝一个呗。”
“姐,不喝了,家里管得严,不让喝。”
邵源淡讽:“你一个私生子,家里还管你?老头子那么大岁数了,还管你喝不喝酒?”
“不是那个家。”想到莫绾,谢峤眼里柔情婉转,脸上的羞涩和不自觉散出的枭狠格格不入,融成诡异的气场。
邵源明白了:“有女朋友了?哪里的姑娘啊,看上你这样凶巴巴的狼崽子。”
谢峤只是笑着,没回话。
谈好合作,谢峤回到酒店,要带莫绾去雪场滑雪。
这是个私人滑雪场,很少对外开放,专供生意上的客户来玩。
谢峤滑雪很厉害,在滑道上身轻如燕,动物求
依誮
偶似的在莫绾面前炫技。他帮莫绾穿好护具,扶着她进入滑道,一步步教她。
从下飞机后,莫绾的亢奋持续高涨攀升。她很开心,脸冻得红彤彤,像北方的红苹果。摔了几次,热情依旧不减,拉着谢峤继续玩。
最后一次,栽倒在谢峤身上。
谢峤忽然丢掉滑雪杖,脱了两人的滑雪板,抱着莫绾躺在雪地上,搂住她的腰朝下翻滚。他抱得她很紧,臂力一阵阵加重加剧,他知道自己又可耻地失控了。
滚到最底下的缓冲场,莫绾趴在他身上笑:“强子,好好玩,我好喜欢这里。”
谢峤的脸红透了,耳朵连脖子一块儿烧起来。莫绾盯着他看,摘下手套,指尖戳了戳他的脸,“强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冻的。”
“冻得这么严重呀?”
谢峤扶着她起来,欲焰像是打碎的瓷片,难以收拾,难以控制。他不敢再靠近莫绾,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是个莫家猪栏里那头该阉掉的公猪,满脑子都是这些龌龊东西,一碰到莫绾就野兽发情。
“莫小年,我去上个卫生间,你自己玩会儿。”
“好。”
谢峤往卫生间走去,雪面留下一个个脚印。进入卫生间前,眼眶猩红盯着地上的雪,他恶狠狠抓了一把雪沫,狠厉攥在手心,攥得指骨关节摩擦而发出咯吱声。
一路戾气绕身,黑云压城一样冲进卫生间,旁人见了他都不自觉退避三舍。
他横眉冷目走进隔间,反锁上门。粗暴解开裤子,自暴自弃地将冰寒的雪沫往裤子里塞,就该这样降温,就该这样让自己清醒,他是个不要脸的禽兽。
第 15 章
谢峤在卫生间待了很久, 平复后,收拾好自己才出来。遥视远处,莫绾一个人玩起来了, 她除了读书不行,学其它东西都很快, 这么点功夫就滑得有模有样。
谢峤站在沿台看她,四周晃动的人影瞬间虚无不可见,银装素裹中,只剩下莫绾灵动的身影在跳跃。她穿着墨绿的滑雪服, 在白得耀眼的雪布滑行,仿佛万木枯凋寒冬中唯一的生机。
有个人坐在谢峤旁边的墩台休息,打开保温杯喝水,目光没个定焦看向前方。
“我女朋友滑得好不?”谢峤没由来,突兀地问。
“你女朋友哪个?”
谢峤指向远处的莫绾:“穿绿衣服那个。”
那人放眼望去, 随口回话:“还行,一般般。”
“不识抬举。”谢峤冷声道, 瞬间黑了脸, 怫然不悦离开, 往缓冲场走去。
路人先是茫然,而后骂道:“有病吧。”
谢峤在下方等着,莫绾从上头滑下,四平八稳停在他面前。她摘下护目镜,露出红扑扑的圆脸,说话冒着白气:“强子,你怎么那么久?”
“人多, 排了会儿队。”他伸手给她拢了垂落的发丝,“好玩吗?”
“好玩, 等以后我有钱了,就带我姐来玩,我姐肯定没玩过。”满脸喜悦晃动得光彩溢目。
“就想着你姐,那我呢?”
“那也带上你,不过得等我有钱了才行。”
谢峤笨拙地想和她调情,捏捏她的脸,声线矫揉造作,显得油腻了:“那我家宝宝什么时候能挣大钱呢。”
莫绾干笑两声:“强子,我想和你说句实话,你会不会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是腻死人的扭捏作态。
莫绾扯了扯嘴角,尴尬不言而喻,拉住谢峤的胳膊靠边站,“强子,你最近怎么老是怪怪的。整天宝贝、宝宝的,还学人家搞什么气泡音,太油腻了,这真不适合你,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莫绾发现,平时谢峤的凶戾会让人有偏见,但他这样做作的温柔,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真的很油腻吗?”谢峤脸红,自己也尴尬了。
莫绾真心实意点头:“嗯,你还是恢复正常吧。”
“行吧,都听你的,先去吃饭。”谢峤不再执着于夹着嗓子搞气泡音,整个人又清爽许多。
“好。”莫绾和他并肩走着,不免好奇,“强子,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作啊,你觉得这样很帅吗,你以前从不这样的。”
“不是你们老说我太凶了吗,我就想换个风格。”
“别换了,太做作了。”
谢峤顿足看她:“莫小年,你喜欢什么样风格的男人?”
这个问题让莫绾噎住,喜欢什么风格的男人,她从未考虑过。她向来说话做事认真得淳朴,谢峤这么问了,她一点儿也没敷衍,还真就认真思索起来。
谢峤也不着急,耐心这么等着,等待她的答案。
莫绾想了想,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给谢峤展示屏幕上的壁纸,还是那个流量爱豆,艾延津。
“我喜欢这样的。”
谢峤皮笑肉不笑,嫌弃道:“这种明星也就脸能看,学历文化人品没一个能拿出手的。你说具体点,比如性格。”
“性格嘛,正常点就行,不要那么做作。”莫绾收起手机,抬头看他线条流畅的脸,“你问这个干嘛?”
谢峤有气无力搭她的肩,将自己的重量都往她身上倾斜,和她勾肩搭背向前走,“没干嘛,就是打算回去后点几个男模给你玩一玩,先问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哦。”
“什么叫哦?”谢峤又拧巴了,想让她玩,又怕她真的迷上了。
“就是哦的意思呀。”
谢峤搂住她的肩摇晃:“这么喜欢男模,莫小年,你堕落了。”
“哪有,不是你让我玩的吗。”
谢峤歪头,脑袋往她脖子上蹭:“莫小年,我真是烦死了。”
“你又怎么了,每天都心情不好。”
“不是心情不好,就是算了,不说了,我自己都理不明白。”
两人去吃了饭,回到酒店。
谢峤订的是豪华双人间,两张床,他和莫绾分开睡。莫绾睡在靠近暖气管的一侧,她头一回知道北方有暖气管这种东西,小心翼翼摸着,“强子,这暖气管里的热水都是在哪里烧的?”
“锅炉,北方有很大的锅炉,用烧煤的。”
“这样可真好,回到房里热乎乎的。”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谢峤也躺下,侧躺面朝她这边的床,“莫小年,你被窝里暖和不?”
“暖啊,很热呢。”
“我怎么老感觉我这边有点冷,捂都捂不热。”他故技重施,扭扭捏捏。
“冷?那你睡我这床吧,我这里靠着暖气,很热的。”莫绾起身想和他换床。
“我”谢峤特别想说,我想和你焐一个被窝里,可还是说不出口,“没事,不换了,等会儿就好了。”
“那好吧。”
莫绾是个非常健康质朴的人,从不熬夜玩手机,作息规律,这让她头发浓密,皮肤状态很好,睡眠质量极佳,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发出均匀入眠的轻息声,谢峤还在看手机,他点开这几天相册,手机里全是莫绾的照片。爱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似乎会变成摄像头,两人出去玩时,他总不由自主拿出手机拍她。
“莫小年,你睡着了吗?”他轻声问,对面没有应答。
借着手机的亮光,看到莫绾的发绳放在床头柜上,他伸手捻过来,戴在自己的手腕,这才睡下。
回到京州的第二天,莫绾去培训学校报名。
和她一起的学员有十二个人,算上莫绾共有四个女生,正好学校把她们四个人安排在四人间的宿舍。莫绾去看了宿舍,是上下铺,不大不小,还有自己的柜子。
确定好宿舍,她打算把出租屋给退掉,出租屋离学校很远,每天来回路程太赶,还是住学校的宿舍比较方便。
这么一决定,莫绾着手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学校的宿舍。
可又犯了难,本来空荡的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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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谢峤的到来,填坑满谷塞了太多家当,冰箱、衣柜、加湿器全是谢峤新买的,各种日用品也是满满当当。
她起初想把一些东西送给李竺,根本不可能送得完。李竺的出租屋也小,容不下这么多东西。
她只好给谢峤打电话:“强子,要不你来把你买的那些东西都拿回你家吧,我要搬去学校的宿舍住了,这么多东西带不了。”
“你要去学校住?”
“对呀,租房这儿离学校太远了,住在学校还省钱。”
谢峤坐在办公室捏捏眉心,打开地图查看培训学校的位置,又看了附近的房源,当即拍板:“莫小年,你来我这儿住呗。我这里到你的学校不远,地铁直达,坐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不好,你家里人那么多,哪里能住啊。”
“不是谢家,是我自己租的房子,在锦荣区这边。咱们把东西搬来这里,以后就在这里住了。”
“那我明天去看看,可以的话,和你一起分担房租吧。”
谢峤得意地笑着:“不用,我有公司的住房补贴,花不了几个钱。”
“我明天去看看。”
“好嘞,明早我去接你。”
和莫绾挂断电话,谢峤随即出门,乘电梯往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而去,门都不敲就推进去。
谢云缙还在看文件,面对他的不告而入很不满,冷脸道:“和你说了多少次,进我办公室之前先敲门。”
“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谢峤大步流星走到办公桌前:“小叔,我最近太忙了,回家不方便,想在外面租个房子,能给我报销吗?”
谢云缙眼波凝然,垂眉不动声色翻阅文件:“不是专门在酒店给你留了套房吗,租房子干什么?”
“住酒店不方便,我朋友来看我,总不能天天往酒店跑吧。”
谢云缙放下文件,总算给了他个正色,“你有什么朋友?”
“我哪里没有朋友呢。”
“莫小年?”谢云缙促狭一笑,若有所思。
“您就说能不能报销吧,小叔,我真很想有个自己的住处。”
谢云缙阴阳怪气:“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
“那算了。”谢峤在心里骂了句谢扒皮铁公鸡,转身就想走,打算自己花钱租房子。
谢云缙悠然转动手里的镶金钢笔,声音带着低沉磁性:“租房合同复印一份交给财务就行。”
谢峤鞋尖调转回正身子,“谢谢小叔,有事情您尽管吩咐。”
谢云缙说话总慢条斯理,拿腔拿调:“对了,让你劝莫小年签约我们公司,事情怎么样了?”
“小叔,要不找别人吧,莫小年她不想当明星,咱们也不能逼人家吧。”
谢云缙眼露不屑:“好好给她做思想工作,当艺人不比送外卖强?这是个可以改变她人生的机会,错过了,就只能一辈子送外卖了,你也该为她的前途着想。”
“她现在不送外卖了,她去学挖掘机了。”
谢云缙突然笑了,“挺有意思。行了,你先下去吧。”
趁着天还没黑,谢峤直接翘班出去找房子。
锦荣区属于富人区的好地段,优质房源不少。最后选了一套适中的,精装修两房一厅,月租九千五。当晚签了合同,去找财务报销了。
第二天,开车去出租屋接莫绾。
莫绾本来想先去看看谢峤的房子,再决定搬不搬。谢峤做事风风火火,没给她缓冲的时间,当下联系搬家公司的人过来搬,那张二十万的床垫也一块儿带走了。
莫绾和房东退租,之前的床垫被谢峤扔了,房东扣了五百块押金。她过日子精打细算,实在是觉得可惜,不过考虑到谢峤这么照顾自己,也没说出来,只是闷在心里。
来到谢峤租的房子,莫绾心里七上八下。她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个地段,这样的装修不便宜,担心自己分担不起房租。
“强子,这里得多贵呀,我没那么多钱的,我还是去住学校吧。”
“别担心这个,有公司报销呢,我一分钱都不用出。”谢峤忙忙碌碌,手里的活儿没停过。
“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我住在这里不合适吧?”
“谁敢说不合适。”谢峤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和她对视,视线像条无形的丝线,将自己和莫绾连在一起,“莫小年,你可别忘了,我是谢家的私生子,咱们得利用这条关系好好为自己谋利。”
莫绾心说,她要学开挖掘机,是技术人才,谢家这条关系和她风马牛不相及,还能利用什么?难道她还能靠谢峤的关系找到比较合适的工地吗?
“强子,我不懂这些,我只想开挖掘机。”
谢峤屈指在她挺翘的鼻梁刮了下,“以后你就懂了。”
莫绾暂时在新房子住下,也不算住,就当是个睡觉的地方。她把学校宿舍的床铺好,中午在学校睡午觉,晚上下课了才回来。
开学第三天,中午谢峤做好饭,用保温盒装着给她送去。
他到学校时,莫绾还没下课。
他找到她所在的教室,站在窗口望进去,现在的课程还处于理论阶段,等把理论学完了才会上机实操。
谢峤一打眼就看到莫绾,她坐在后排,腰背挺直,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做笔记,是十来名学员里最聚精会神的一个。他目光黏在她身上,不自觉就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莫小年这样的人,像是贴着他的心血筋脉长出来,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
莫绾人缘好,已和同班的几位女生处成好朋友,下课了手挽手出来。
谢峤走到她面前,他这样小里小气的吝啬鬼,破天荒大方了一回,带来三盒进口巧克力分给三个女生,脸上摆着笑:“送你们的,我家小年还小,希望你们多多照顾她了。”
“谢谢,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小年人特别好。”一个女生摇了摇莫绾的手臂,“你男朋友挺不错。”
“才不是”莫绾嘀咕着。
三个女生去食堂,莫绾带谢峤到凉亭下吃饭,“强子,你不用给我送饭,我在食堂吃就好了。”
“食堂哪有我做的好吃,你学习任务重,就得吃点好的补脑子。”谢峤打开保温盒,菜都摆出来。
莫绾低头吃饭,谢峤就看着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
他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爱上了莫绾,还是只是发情期到了。整日满脑子都是她,想得抓心挠肝,心底潮出难以抑制的热颤,这股无法消退的情念折磨得他寝食难安,憋得慌。
莫小年会不会也这样呢,谢峤脑子里隐伏着疑问。
她也成人了,会不会有欲望,会不会有同样的焦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谢峤就心疼她了,自己难受就算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可他不想让莫绾也这样憋着。
“今晚几点下课?”谢峤问道。
“六点,和之前一样。”莫绾抬头看他。
“学习累坏了吧?”
“还好,有些地方我听不懂,但宁榕会教我,我和她玩得最好了。”
谢峤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今晚我来接你,带你去放松一下。”
“放松什么?”
“做个按摩,身体弄舒服了,学习才会更快。”
“哦。”
晚上,莫绾和谢峤来到酒店,还是之前那间足浴房,新的技师已经在等待了。莫绾乍一看过去,眼睛瞪圆,“艾延津?怎么回事?”
“不是艾延津,只是长得像。”
谢峤道,这男生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找来,他倒是想让艾延津来给莫绾口,奈何心余力绌,暂时没本事撬动艾延津,只能找个山寨版。
技师对莫绾伸出手:“小姐,你好,叫我小邱就行。大家也都说我长得像艾延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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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长得也太像了吧。”莫绾眼睛没离开过男生帅气的脸。
谢峤拉着莫绾的手往浴室走:“好了,我们先去洗澡,洗完澡边按边聊。”
“只有他一个人给我按吗?”
谢峤脚步骤停:“一个还不够你玩啊,还想要几个?”
莫绾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上次你不是叫了两个吗,我就那么一问。”
谢峤暗叹,果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心里也高兴:他家莫小年逐渐懂得享受的乐趣了。
看到她舒服,他就痛快了。
推她往浴室走,嘴唇蹭过她耳畔:“他呀,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我把他包下来了,以后只伺候你。”
“你包他干嘛,这不是浪费钱吗?”莫绾惊道。
“你还不知道他的用处,等你试过了,就知道这钱花得值不值。”
莫绾看向他,谢峤的笑她又看不懂了,很变态,很邪门。
第 16 章
事情完全超出莫绾的预料, 一切彷佛脱了缰,失控朝着她从未触及过的畛域狂奔,和她以往纯净朴实的生活此疆彼界, 让她无所适从。
本来按脚这事,在她的认识中已经算不合时宜的“贪图享受”, 但谢峤接下来做的事情令她咋舌,猝不及防。
小邱给她按好了脚,在莫绾身边玩开心消消乐的谢峤总算是抬起头。他收起手机丢在一侧,手搭在莫绾身后的枕头, 看起来像把莫绾搂在怀里。
神色慵懒,只言片语间染了点谢云缙惯有的高高在上,眼尾上挑,痞气和凶悍浑然天成融为一体,构成深不见底的压迫感。他朝小邱微抬下巴:“给莫小姐看看你。”
小邱笑得暧昧, 知情识趣往莫绾这边靠近,白净匀长的手指缓慢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露出肌肉匀称的身体。胸肌、腹肌, 该有的都有, 线条分明而不夸张,极品男色。
莫绾瞠目结舌,关于男性的身体,她的认知仅来自于谢峤。
她见过谢峤的上半身,躯体四肢修长而有力,蓄满野性力量,和他的脾气相得益彰, 处处透着“不好惹”。谢峤的身体劲猛如靠力气生存的野兽,皮囊却是不好看的, 狰狞伤疤和低俗纹身交织,极大程度破坏了美感。
此时此刻,小邱展现出的身体打破莫绾之前对男性身材的印象,原来漂亮而干净的男性是这样子。
不管出于好奇、欣赏、或是惊愕,莫绾都不自觉将目光停留在小邱身上。
“有那么好看吗,就一细狗。”谢峤拈酸吃醋。
他矛盾得很,想把这些人像玩物一样送给莫绾见识世面。
一来,确实可怜她过得着实辛苦;二来,是对有钱人的愤懑和不公,有钱人能玩,莫小年为什么不能呢,莫小年差在哪里了?三来,他渴望在对比中得到优越感,迫切希望莫小年玩了这些人后,相比之下会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那个。
莫绾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暗自耸肩,似偷腥的猫被抓包了。
撇去脑子中的杂乱,莫绾回正神色,悄声问谢峤:“强子,他干嘛脱衣服,好没素质。”
谢峤神经敏感,觉得莫绾这是在故意点他,他平常在她面前就喜欢上身赤袒着晃悠,莫绾这是指桑骂槐说他没素质呢。
“放松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谢峤拢抚她的肩,让她安心,接着对小邱使眼色,“继续吧。”
小邱脱下白衬衫放在床沿,靠近莫绾,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话语温柔又不油腻,分寸把握得很好:“姐,以后我就跟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吩咐我。”
莫绾再老实,这个时候也发觉不对劲了,惊愕地想收回手,男生却爬上了床,别有意味指尖勾住她的腰带。
她诧然看向淡定的谢峤,情急之下,直白的话冲口而出:“鸭子?强子,这是个鸭子呀!”
此话一出,谢峤和小邱脸上青白交织,谢峤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强子,你怎么能这样,这是犯法的!”
莫绾扒开他的手,急了。自从姐姐考上中科院的研究生后,她骄傲之余又担惊受怕,说话做事越发谨慎,生怕捅出什么篓子,会影响姐姐的名誉。
小邱表面上镇定,耳垂还是露出微红。他头一回踏入这个行业,即使装得老练,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薄,被人当面喊鸭子,有点儿受不住,低头不说话了。
“哪里是鸭子,我能不知道鸭子是犯法的吗。”谢峤半搂着莫绾和她讲道理,“这个不算卖,算是包养,包养不犯法。”
“那不都一个样吗,这不合适。”莫绾涨红了脸,五味杂陈,自己囊中羞涩,一边学习一边送外卖也攒不了几个钱,哪有人拿着血汗钱去包养技师的?
谢峤倒是有自己的道理了:“哪里不合适,最合适不过了。你这么辛苦,才是最应该享受。”
“我没钱。”莫绾别过脸,闷声道。
“不用你出钱。”
莫绾执意道:“你也不能这么糟蹋钱,年纪轻轻就给我包养技师,以后还了得?你老是干这种事,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拉皮条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莫绾向来脾气很好,这回说不上发火,但也带了责怪之意,对谢峤颇为恨铁不成钢。
谢峤被她训了,心里不太好受,扭过头沉默。
整个房间凝滞空寂,安静得不像话。
最尴尬的还是小邱,以为自己被包了,有了金主以后不愁吃穿,到头来,金主没钱,还和自己男朋友因为钱的事闹矛盾了。搞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如芒在背。
“强子,你包他干嘛?”莫绾天生不是会冷战的人,主动凑近谢峤,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谢峤声音也很低:“包了给你按脚。”
“按脚一次次过来就行了,有必要包下来吗?”
“除了按脚,还想让他做别的事。”谢峤很冷静。
“做什么?”
“你都叫他鸭子了,你觉得还能做什么。”他不是什么体面的人,对欲望这种事不需要藏着掖着,他明明白白告诉莫绾,“我想让你高兴,想让你舒服,让他给你口。”
“口是什么?”
她这么老实,反而又叫谢峤难以启齿。可他还是想打开大门,让莫绾知道有钱人怎么享受的,有钱人能有的东西,他也想给她。
他在她耳畔再次凑近:“就是用嘴”
“那里怎么可以?”所有信息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一时之间消化不过来。
“莫小年,试试吧,这是我的一番好意。”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礼物,真心实意想送她。
莫绾沉默片刻,想要补救:“强子,我现在也没碰过他,没让他做过什么,就是按了个脚。咱们把他退掉还来得及吧,让他把钱还回来,我看他面相不错,应该会同意的。”
“退不了,包了就是包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做到那个程度,把这个技师包来以后单独给莫绾按脚、当保姆也行,谢峤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那这不是浪费钱吗。”相比起怎么玩男模,玩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到底能不能退包养费,这才是莫绾最关心的。
谢峤千挑万选才选出邱盛,他可不能这么弃了。万一不包了,邱盛去找了别的金主,脏了身子,以后莫绾还想玩,都没法玩了。
“公司给报销的,没浪费钱。”谢峤淡声道。
“这种事情你们公司也给报销?”一条条信息如晴空霹雳让莫绾防不胜防,警惕心暴涨,眸光狐疑晦暗,“强子,你们公司到底是干嘛的?”
谢峤从她眼中看到不留余地的嫌弃,赶忙道:“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样,我从不干犯法的事。”
“我不是说你,我是担心你被人坑了。”
谢峤也看向一旁的小邱,又对莫绾道:“人都在这里了,要不你玩一玩吧,也不能浪费了是不是?”他眼睛透出离奇的安全感,“我会一直在这里,你就放心玩,不要害怕。”
“你也在这里,那岂不是聚
依誮
众淫/乱?这是犯法的。”莫绾脱口而出。
谢峤也不满意了,“怎么着,你还想赶我走?自己和他在这里玩?”
“肯定不能让你这里呀,这多尴尬,要不你去门口等着吧。”
“莫小年,你越来越过分了啊。”
莫绾委屈转过身背对他:“那我不玩了。”
“没说不让你玩,就是怕你不知道分寸。”谢峤无可奈何,起身就要走,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只能用手或者用嘴,坚守好底线,别瞎搞得太过分。我在门口等着,有事就喊我。”
“我知道了,别总说得这么公事公办,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莫绾推他,催他离开。
谢峤离开房间,把门关上,背靠门站着,拿出手机重开一局开心消消乐。
游戏上各式各样的图案在晃动,出现了重影,慢慢变成莫绾那张圆圆的脸,开心的、失落的、难过的、兴奋的他的屏幕上仿佛充满了由莫绾为原型的表情包。
谢峤再也玩不下去,丢开手机捏眉心,想象不出来莫绾被欲望裹挟的表情是什么样,那么纯粹的一个老实人,到底会不会玩男模呢,她知道怎么玩吗?
越想越心乱,他到底想要给莫绾什么,自己也分不清了。
谢峤走了之后,莫绾拉住邱盛的手,殷切问道:“谢峤真的把你包给我了?”
邱盛抚摸她的手背:“嗯,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他给了你多少钱?”
“没多少。”
邱盛守口如瓶,任凭莫绾怎么问都不透露出一个字。
他手徐徐向上,顺着莫绾的胳膊摸索,看到她手上的茧,低头吻了吻:“你干什么工作的,可真辛苦。”
“送外卖的。”
“累坏了吧,以后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照顾你。”邱盛早得到谢峤的吩咐,谢峤说莫绾是乡下来的,日子过得辛苦,也很单纯,让他好好伺候莫绾,尽量让她舒服。
他含住莫绾的一根手指,轻轻咬着:“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
他凑上来想要索吻,莫绾盯着他淡红色、花瓣一样的嘴唇,犹豫了下,终归下不去嘴。她才十九岁就学人家包养男模,这太不合适了,让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
“先不弄那些,我今天没兴致,改天吧。”
莫绾跑卫生间换好衣服,出去开门,看到谢峤立在门口,脸很阴沉,像是刚和人吵完架。看到莫绾出来,谢峤先问:“这么快?”
“先不弄了,后面再说吧,我还没准备好。”
“这个还有什么可准备的?”
“我是乡下人,胆子小。”多么实诚的理由。
谢峤笑容弧度越来越大,“那好,就把他留在你身边了。过几天我要出差,正好让他来家里给你煮饭。”
“需要额外开钱吗?”
“钱钱钱,整天就提钱,多伤感情。就把他当你的贴身保姆,尽管吩咐他帮你做事。”
莫绾似懂非懂点头:“那好吧,强子,你对我可真好。”
“知道就好,我可是这世上最会为你着想的人。”
谢峤工作忙,暂时爱心外包,家务活分担给邱盛。他能够看得出来,莫绾有几分喜欢邱盛,大概是邱盛长得和艾延津很像的原因。
莫绾照旧每天去学校上课,她没那个心思去搞邱盛,但也不拒绝他的暧昧侍奉,觉得这是花了钱的,拒绝邱盛的服务等于在浪费钱。她会让他帮自己吹头发,接受他的体贴入微。
谢峤要出差,临走前交代邱盛照顾好莫绾,把家里打扫干净,每天给她做好吃的。
邱盛拿钱办事,尽职尽责,“谢总,您放心,我会顾好小年的。”
“小年是你叫的?”谢峤凌厉道,眼底寒芒毕露。
“我会照顾好莫小姐的。”
谢峤冷漠点头:“床事这方面,她如果让你弄,你就弄,但只能用嘴和手。要是敢越界,你就等着。”
“谢总,我都明白。”
一个星期后,谢峤出差回来,给莫绾打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家里也找不到人,连邱盛不见踪影。他记得莫绾的课表,今天下午是没有课的。
他开着自己的保时捷驾离小区,打算去找莫绾。刚拐到外头的大道,两个背影眼熟的外卖员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以及一辆熟悉的电动车,是莫绾的电动车。
他踩下油门靠近,凝眸望去,莫绾和邱盛都穿着骑手外套,莫绾坐在前头扶车头,邱盛坐在后座,手里还提有一份餐盒,背后是方正干净的送餐箱。
电动车停在路边,莫绾指尖在手机的屏幕上飞快点划,忙着规划路线和接单。邱盛一手提餐盒,一手拿出纸巾给她擦汗,两人像一对底层艰难奋斗的小情侣。
谢峤怒从心起,靠边停车,下车箭步冲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莫绾顶着头盔下汗津津一张脸看过来,喜出望外:“强子,你回来了呀,还以为你晚上才到呢。”
“这是在干什么?”谢峤火冒三丈,眼睛微眯,怒火骤然燎原。
莫绾冲着他笑:“我今天下午没课,就带邱盛来送外卖,我让他注册成骑手了,我们俩一块送速度快很多呢。”
谢峤攥紧拳头,抬手就想打邱盛:“贱人!”
谢峤的体格要比邱盛大很多,气场又犀利,他发起火来叫人不寒而栗。邱盛吓坏了,不明白谢峤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下意识往莫绾身上靠近,寻求庇护。
莫绾握住谢峤的手腕:“强子,你这是干嘛呢?”
谢峤拳头松了松,唇角抽动,恶狠狠朝邱盛道:“滚下来,这车是你能坐的?”
第 17 章
谢峤肃杀的眼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闷下来, 邱盛泛起森森寒意,急遽从电动车上下来,他半垂着眼, 什么也不说。
莫绾停好车,也下来了:“强子, 你这又是怎么了,刚一回来就发火。”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我才出去几天,你就搞这事儿?”
谢峤憋着火, 他找邱盛来是让莫小年使唤他,不是来谈恋爱。邱盛算什么狗屁东西,一个男模技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光明正大抛头露脸出来和莫小年送外卖, 你侬我侬,还坐在莫小年的电动车上, 他配吗!
莫小年对谢峤喜怒无常的脾气见怪不怪, 这人就没有哪一天不生气。
她对人情世故迟钝, 猜不出谢峤到底在发什么火,这次依旧一样,只是随口道:“强子,你老发火对身体不好。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给人送餐去,等会儿来找你,带你回家。”
“我没生气。”谢峤硬邦邦道。
“那就好。”莫绾又上了车, “小邱,你上来, 我们先去送餐。”
她又焦急对谢峤道:“强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十分钟就好,十分钟我就回来。这餐再不送就超时了。”
“我和你去。”谢峤锃亮鞋尖一横,蛮不讲理踩在邱盛白球鞋鞋面,意思明显:你敢上车,没好下场。
邱盛没招,给莫绾丢了个眼神,扬扬手里的餐盒。
莫绾道:“强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要去送餐呢,快超时了,人家给我差评怎么办!别闹事了。”
谢峤收回脚,脸上惊现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莫绾会为了一个男模训斥他不懂事。
从小到大,莫绾是最维护他的人,以前旁人骂他是杀人犯,她总会一次次和人家解释:周有强是正当防卫,不是杀人犯。
她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嘴笨,每次和人辩解都要费好大力气,可她还是一遍遍面红耳赤为他洗刷冤屈,哪怕被人嘲笑了,依旧义无反顾。
趁谢峤愣神,邱盛眼疾脚快重回电动车,和莫绾扬长而去。
谢峤木在原地发怔,还在为方才莫绾的话而结舌,自言自语嘀咕着:“我不懂事?我闹事?”,简直讶然又委屈。
莫绾电动车开得顺溜,拐进旁侧的小区,电动车停在单元
銥誮
楼下,熟练取出保温箱的餐盒,自己提着一份炒面,一份奶茶递给邱盛,“这奶茶是三号单元509的,你去送。我送二号单元这份。”
“好。”
兵分两路,各自奔向目标。
几分钟后,莫绾细汗漫脸跑下楼,邱盛已经送完奶茶,回到电动车旁等她了。莫绾小跑来到他身边,笑脸灿然,“你好快。”
“腿长跑得快。”邱盛长腿掰开,摆到莫绾跟前,让她看净白鞋面上赤晃晃的鞋印,谢峤踩的。
“强子真的是,太没素质了,我帮你说说他。”
“可不敢,回头他要骂我的。”邱盛唇角勾起,疏影横斜的榉树下,帅气的脸漾成独特的风景。
莫绾跨上电动车,示意他上来,准时送完餐,她面颊洋溢着完成任务的轻松,语气也轻快:“你别怕他,强子他就是看着凶,实际上人很不错,对朋友都很仗义。”
“哦,是吗。”邱盛坐到电动车后座,单手搂住她的腰,怪声怪气道。
“肯定是啊,他真是个好人。”莫绾把车开起来,迎着风讲话,“你不用搂着我,我开车很稳,不会把你摔了的。”
邱盛环抱的手臂圈紧了些,“还是搂着点好,我怕排气管烫到我。”
“你什么坐姿啊,能让排气管烫到你?”
邱盛搂着她不放,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叫他强子,他不是谢峤吗?”
“哦,那是他小名,他就是叫谢峤。”莫绾没透露谢峤的原名。
她知道,周有强这个身份是谢峤拼命想甩掉的过去。同时也懊恼愧疚,自己真是不知道分寸,天天强子强子喊着,也不知道谢峤介没介意。
可是,让她管他叫谢峤,隐隐又有巨大的疏离感,谢峤和她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周有强才是。
她默然开车,表现出不太想聊天了,邱盛却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嗔声道:“他那么凶,你怎么受得了的?”
“还好吧。”
邱盛话里有话:“如果我是你,肯定受不了。你性格这么好,善良又能干,和他那样的人在一起,不觉得委屈吗?”
莫绾听着他的话,在匮乏的成语中匹配到了一个词:挑拨离间。
她也没开诚布公,只是道:“他其实人挺好的。”
俄顷,两人回到原地。
谢峤还在等着,他半倚靠在曜黑色保时捷,身高腿长在大马路边是惹眼的存在,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瞟两眼。谢峤很不客气,路人一看他,哪怕是用欣赏的眼光,他也恶狠狠瞪回去,像蹲在路边准备收保护费的恶徒。
莫绾按住刹车,精准停在谢峤跟前:“我好了,全都没有超时呢。”
“嗯。”
谢峤收起手机,锐利眼神冷箭一样投向车后座的邱盛,声线冷硬:“还不下来。”
邱盛眼底闪过厌烦,垂眸下了车。
“把车停到里头的停车场去。”谢峤把保时捷的车钥匙丢给他,自己坐到莫绾的电动车上去,带有炫耀意味地搂着她的腰,“回家,我都要累死了。”
“哦,你坐好了啊。”
回到家里,谢峤环视四周,眉头越皱越紧,暴风雨在漆眸间酝酿,家里还算干净,但有些乱,好多东西都偏离了他离开前的位置。盆栽从茶几移到阳台上了,原本放在墙壁凹槽的台灯也移到了角落。
“这些天一直都是邱盛在收拾家里的吗?”谢峤问。
“对呀,我去上课,他白天骑我的车去送外卖,晚上回来给我做饭,顺带收拾家里。”
谢峤目光放远,看到阳台上晾晒着莫绾的衣服,紧挨着的,还有邱盛的一件短袖。他眼睛微眯,大步迈去,扯下邱盛那件短袖,折回来左顾右盼找垃圾桶,发现垃圾桶也不在原位了。
这时,门咔哒一声开了,邱盛开门进来。门是密码锁,莫绾告诉了他密码。
他刚一进来,谢峤团着手里的衣服砸向他,气急败坏道:“谁让你把衣服挂在这里的?”
邱盛也不怒,一手捏着衣服,另一只手拿出保时捷钥匙,神情自若递给他:“谢总,车钥匙。”
谢峤接过车钥匙,指尖压得泛白,眼风实质化的蛮横恶劣,咄咄逼人质问:“谁允许你乱动家里东西的?”
邱盛只是垂下眼,缄口不言,任由他发脾气。
得不到回应,谢峤像是一巴掌扇在棉花上。
一个乖顺温良,一个气焰嚣张,在莫绾看来,完全就是谢峤蛮不讲理了,她眼珠子灵活转动,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瞥眼,轻咳一声:“我说句公道话,强子,你这脾气确实大了点。小邱人挺好的,很听话,天天帮我出去送外卖也不叫苦,你别这样伤了和气。”
“伤和气?”谢峤脸更冷了。
莫绾好言相劝:“虽然小邱你出钱包了,但人家是男模,又不是包身工,你也不该总是这么不尊重人家。”,她指着邱盛白球鞋上的印子,“你看看,你把他踩成什么样了,人家都没说什么呢。”
谢峤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你这公道话,我怎么听着一点儿也不公道?”
他重重哼了一声,换了鞋往卫生间走,出来后利索收拾起家务,又开始拖地。莫绾忙对邱盛使眼色,悄声道:“你快去吧,别让他抓你小辫子了。”
“好。”
邱盛快步来到谢峤身侧:“谢总,让我来吧,这些活该我来干才对。”
“你回去吧。”他面无表情,这样的冷静反而更让人不寒而栗。
邱盛回到莫绾面前:“他让我回去,怎么办?”
“行,我送你。”
莫绾暗觑弯腰拖地的谢峤,轻声叹息,转了身打开门,带邱盛出去。两人来到走廊,莫绾道:“你别介意,他就是那样,心眼儿不坏的。”
“莫小年。”邱盛少有地叫她小名,“如果我们一起送外卖的话,也能养活自己的,不用仰人鼻息过生活。”
“什么意思?”
邱盛笑意隐在嘴角,摇摇头:“没什么,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也是个苦命人,看到你这么努力,我很能同情你。”
莫绾神色柔和而怜悯,邱盛和她诉惨过家里的事,她是真可怜人家。低头从口袋拿出手机,在微信上给邱盛转了五十块钱:“送外卖的钱,不能全给我,也分你一点,大家都不容易,我明白的。”
邱盛差点忍不住笑,面上还是镇定:“小年,谢谢你。”又从口袋掏出一张红色钞票塞她手里,“这个给你,你也不容易。”
“你给我钱干嘛?”
“不多,但希望你收着,礼尚往来。”正说着话,电梯上来了,邱盛跨进电梯里,挥手道:“我二十四小时在线,你有什么吩咐随时联系我,我是被谢总包养给你的,是你的人。”
不等莫绾回话,电梯门阖上,把两个人分隔成两界。
莫绾返回家中,客厅里没见到谢峤的身影,卫生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走过去看,洗衣机在响动,谢峤蹲在一旁刷洗她的凉皮鞋。
“强子,这鞋小邱已经帮我洗过了,你不用洗。”
“他洗不干净。”谢峤依旧冷得像表面结霜的金属块。
莫绾也蹲下:“强子,小邱其实挺可怜的,家里很困难,母亲生病,妹妹还在上初中,父亲又是个”
谢峤截话,幽幽道:“父亲是个酒鬼又爱赌钱,爷爷奶奶还瘫痪在床。”
“你怎么知道?”莫绾惊讶不已。
“生病的母亲,上学的妹妹,酒鬼爱赌钱的父亲,瘫痪的爷爷奶奶。”他嘲讽地冷笑,“男模的固定话术了,就是为了捞你的钱。”
“捞钱?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莫绾:“我刚才给了他五十块了。”
谢峤咬牙骂道:“死捞男,拜金!”
第 18 章
莫绾摸出方才邱盛给她的一百块现金:“我给了他五十, 他又返给我一百呢,好像也不是捞男。”
谢峤扯过毛巾擦手,两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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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过钞票, 扬头将纸钞对准吸顶灯反复查验真假。莫绾探过身和他脑袋凑脑袋一起看,道:“应该是真的吧。”
谢峤看了片刻, 改为指腹摩挲人像位置,触感有明显的凹凸颗粒,是真钞。钱还给莫绾,继续低头洗鞋, 不冷不热道:“我摸着像是假的。”
“假的?不至于吧。”莫绾眼睛贴上去仔细探究,“我看着像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这钱也不干净,他一个男模,腆着脸卖笑的钱能有多干净?”他心胸狭隘, 总能在鸡蛋里挑骨头,“就算干净, 那也是放长线钓大鱼, 欲情故纵, 等着以后更好地捞你的钱。”
“我也没几个钱。”
谢峤一针见血:“你是个潜力股。”
莫绾被他鼓舞到,钱叠好放进口袋,蹲在水盆前和他讲话:“我们老师也说我是个潜力股呢,今天我们上机实操了学习甩土和破碎,老师还单独表扬我了呢。”
“是吗,怎么表扬的?”谢峤抬眼和她对视。
莫绾少有的话多,吸顶灯柔和光圈在她脸上找到了完美的落脚点, 给她染上一层光晕,“就说我是潜力股, 说我是我们那期学员里表现最好,上课最认真的,还让大家向我学习。”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得到老师的表扬。
小学到初中,她的成绩一直在吊车尾,永远被安排坐在后排,成为角落里轻飘飘的尘埃,好似一阵风都能她随意吹走。
老师从来看不到她,莫云棠来参加家长会时,问起:老师,我们家小年成绩怎么样呀。
老师甚至需要回忆好一会儿才想起莫小年是谁,只给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评价:小年啊,成绩就那样吧,不过孩子挺老实。
谢峤和莫绾有一条相类相从的点,他也从未被老师表扬过。但也不一样,他成绩差,却不似莫绾那样毫无存在感,反而他在班级内相当扎眼,是混混,是刺头,是老师们唾骂的对象,是反面例子。
罕见的表扬,忽然成为两人委顿迷茫生活中的浪花,邱盛带来的不愉快暂时撇去,谢峤两眼放光追问:“还有呢,说具体点。”
莫绾欣喜地和他分享:“就是学习甩土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上机的。我刚铲了第一斗土,老师就夸我了,说我手很稳。我实操结束后,老师给我们总结,专门点名表扬我了。”
“这么厉害,那你是你们那批学员中的第一名了?”
莫绾抿嘴笑,害羞点头。
“莫小年,你也太棒了!”谢峤迅速冲了手,捧住她的脑袋,在光洁脑门用力亲了一口。
莫绾被他亲得发懵,怔怔看他。谢峤还不满足,又在她左右脸颊各自亲了一下:“你真厉害。”
莫绾别扭抬手擦脸,磕磕绊绊说了句:“弄我一脸口水。”随后走出卫生间。
谢峤扭头,扬眉瞬目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唇上温热的触感还在,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亲了莫小年,这算什么,朋友之间会这样吗?
谢峤从卫生间出来,莫绾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他缓缓走过去,步子轻飘,坐到她身旁,也拿起一件衣服随手叠着,余光扫视她圆圆的脸,“莫小年。”
“干嘛?”
“刚是我不好。”
莫绾头也不抬:“没事,你以后脾气别那么大,小邱人很不错的。”
谢峤暗自咬牙:“我没说他,说的是我亲你的事。”
莫绾下意识抬手擦脸,睫毛颤了下,“哦。”
“哦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莫绾无趣道。
谢峤绞尽脑汁想把话题往难以启齿的暧昧上引,“莫小年,刚刚那我是第一次亲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你高兴。”他渴盼盯着她看,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期望得到她的回应。
“哦。”莫绾叠好衣服,抱起往卧室走去。
谢峤后脚跟上,抢过她的衣服,帮她放进收纳柜:“我来帮你,你一天天又是上课又是送外卖,累都累死了,这些家务就别干了。”
莫绾坐到床边,摆弄指甲上斑驳的指甲油。
谢峤哈巴狗似的黏上她,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莫小年,你玩邱盛了吗?”
“玩什么?”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说还能玩什么。”
莫绾表情认真,像是深思熟虑过,“强子,我是挺喜欢邱盛,这些天得亏他一直帮我送外卖,他长得也帅,但你要让我玩他,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所以我想先和他培养培养感情,等熟悉了再说。”
“培养感情?”
“对呀,不然直接让我那样,太奇怪了,好像花钱买/春。”
谢峤手放在她膝盖,眸光晦暗,莫小年和别人培养感情,那不是要他的命吗!他只觉得自己给她送的这份大礼糟糕透了,本想的是让莫绾体验一把人上人的感觉,想让她使唤邱盛,结果怎么还玩起感情来了?
“不能这样,莫小年,你这是犯大错了!和一个男模培养感情,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最后就是人财两空,被骗钱又骗感情!”
莫绾皱眉:“不培养一下感情,我玩不下去啊。到时候你又要说我不接受你的好意。”
“我的好意是让你玩弄他,使唤他,享受他的服侍,不是让你和他玩感情!”
“太复杂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绾扭过脸,伸手拿过床头柜的笔记,认真看起来。
谢峤萌生出个大胆的想法,喉头向下滑动,手按在她的膝盖上轻揉:“莫小年,邱盛其实也不好,就是个捞男。要不,咱俩自己玩吧,我没弄过,不过也听说过富婆们都喜欢什么花样,我给你试试,好吗?”
“试什么?”
他扭捏着,纠结着,抬眉看到莫绾水汪汪的眼睛时,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她那么老实,怕是至今都不知道性的美好。虽然他也不知道,但他整日在肌肤底下喧嚣的欲念告诉他,这是最爽的事,这是最棒的体验,他想让莫绾体验体验。
“莫小年,我想给你口。”竟还说得很真挚,真挚到毫无暧昧的气息,好似这是件新的礼物。
莫绾目瞪口呆,身子往后缩,支支吾吾,她急了也不会骂人,斟酌着吐出几个字:“强子,你,你这也太开放了吧。”
他尝试用之前的理由:“城里人都这样,我和你讲,那些富婆就是这样玩的,有钱人都玩的花样,肯定很好。”
“我又不是富婆。”
谢峤愤愤不平仇富:“不是富婆怎么了,富婆能玩你就不能玩,富婆能享受的东西,你就不能享受?你不比她们差。”
“不是这个意思,强子,听你说话我头疼。”
谢峤欺身而上,半拢着她,说话露骨直白:“莫小年,我们来玩吧,反正玩我也不需要钱,多么划算。让我给你弄吧,求你了,我真想舔你。”
“过几天再说,我睡觉了。”她躺下,被子拉上来。
谢峤没辙,看了她好一会儿,气氛愈发难耐窘迫,只好先离开,回自己的侧卧去。
第二天,莫绾早早起来,骑电动车去学校。谢峤睡了一觉醒来,热欲退却后,脑子冷静了,觉得自己实在是丢人,求着给莫小年口,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吗?莫小年会怎么想他,肯定偷偷给他判了个流氓罪,划分到猥琐男的圈子去了。
他到厨房给她做了碗面,不好意思陪她一起吃,自己又跑回卧室装睡了。
莫绾冷静得过分,平静吃完早点,下楼骑电动车去学校了。
中午,邱盛买菜来到家里,打算做饭给莫绾送过去,看到谢峤也在家,暗自犯怵,转身想走。谢峤早上给莫绾发了微信,没得到回应,他憋着火,这会儿正好发泄到邱盛身上。
“就这么见钱眼开?莫小年的钱你也骗,这么急着给自己攒棺材本?她赚钱多不容易你不知道,还骗她的钱,你要脸吗?”
邱盛茫然:“我哪里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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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钱了?”
“敢做不敢认?”
邱盛反思稍许,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五十块,“行了吧,谢少?”
谢峤愤然按下收款,警告道:“再敢骗她的钱,别怪我不客气。”
神经病,邱盛心里嘀咕,提着菜往厨房走。
饭刚做好,邱盛收到莫绾发来的消息:“小邱,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在食堂吃了。你下午要是没事的话,就来学校骑我的车送外卖吧。”
邱盛将消息给谢峤看,谢峤眸面结霜,下颌线绷紧。
当天晚上,莫绾没回家,但给谢峤发了消息,很简单的一句话:“强子,我今晚住在宿舍,就不回去了。”
“怎么不回来呢,是有什么事吗?”
莫绾:“没事,就是学习忙,来来回回太麻烦了,我先住在宿舍。”
接下来一个星期,莫绾都没回过家,一直住在宿舍,谢峤要疯掉了,想去找莫绾磕头认错,又不好意思去,怕更惹她厌烦。
谢家有个拳馆酒吧,经常进行打擂台表演赛,谢峤是拳馆内的风云人物,下手狠,不要命,成为看客们最热衷的表演。
他再次上了台,这次心不在焉,连败几场,让谢云缙很生气。
晚上谢峤拖着一身伤回来,小区门口蹲着一团小小的影子,他冲过去,拉起她就抱住,“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莫小年,我只有你了。”
第 19 章
今晚月亮隐伏在云层中, 夜色朦胧,头顶路灯散着迷蒙的昏黄。莫绾被他箍得肩膀闷疼,推他的胸膛, 硬邦邦的。
谢峤没松力,抱得更紧, 头垂下埋在她颈间。莫绾闻到他身上刚冲过澡的沐浴露味道,很清凉,像雪松的味道。
莫绾两只手搡在他胸口,感受到他坚硬的肌肉, 不合时宜发出微闷笑声:“强子,你是不是故意挺着胸肌呢,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做作的。”
时隔一个星期,再次听到莫绾的声音,谢峤干涸的精神世界终于得到润湿。
他这个人刻薄阴损, 没什么兴趣爱好,偶有闲暇全用来忌恨命运的不公, 日常生活枯燥得像机械在运转。莫绾来城里后, 在他阴暗的心口开了扇窗, 投给了他亮光。
“我哪里做作了?”他终于出声。
“我今天刷短视频,看到有人说肌肉平时是软的,可以绷紧了才会硬,你这胸硬得跟铁一样,不是故意的吗。”
谢峤近日来的焦躁瞬间瓦解冰消,被她逗笑,“哪里故意的, 本来就是硬的,软的那是弱鸡, 锻炼不到位。”
他松开胳膊,拉她的手往小区里走。
莫绾回来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谢峤不敢问,怕吓走她。
谢峤遮遮掩掩到厨房做饭,连帽衫的帽子还盖上了。莫绾在他身后观察许久,才看到他侧脸的青紫,“强子,你和人打架了?”
“没有,不小心碰到的。”他拉开冰箱,装做找东西,冰箱门挡住自己的脸。
莫绾绕到另一个方向看,看到他脸上明显的伤痕,“强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若无其事道:“没事,就是和人打拳击赛,不小心伤到而已。”
“伤得这么严重,你该不会是去打黑拳吧?”
谢峤转过来对她笑:“怎么可能,你别多想了,就是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两人吃完饭,谢峤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耍骚,收拾好厨房就回自己的侧卧。在屋里站了会儿,听到轻缓的脚步声,莫绾拿着跌打药酒进来,“强子,给你,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很好用。”
“这个怎么用?”谢峤接过药酒研究。
“往手里倒一点,搓热了擦在伤处就好。”
谢峤倒了点药在手心,动作很笨,药水顺着指缝涓涓往袖口流。莫绾抢回药瓶,站在他面前,“哎呀,你倒太多了,真浪费,我来帮你。”
“好。”谢峤盯着她的眼睛看,把自己看脸红了。
莫绾轻轻取了药水,掬在掌心搓热,“你头低一点儿,太高了,我弄不到。”
“你坐这儿,我蹲着。”谢峤拉了椅子过来,让莫绾坐下,他蹲在她面前,仰面让她抹药。
莫绾的手带着一层薄茧,揉过他的颧骨时,带来轻微的刺痛。谢峤一动不动看她,心中枯竭的荒野一下子万物生长,他看着看着,心头软了,膝盖也软了,不知不觉从蹲着变成了跪着。
莫绾给他的脸抹完了药,往下一瞄看到他的跪姿,“强子,你跪着干嘛?”
“跪着舒服。”
他想和莫绾道歉,又怕多说多错,可还是想表达歉意。哪怕莫绾不需要他道歉,他也想将歉意塞给她,无声无息跪着就是最好的方式。
“你可真奇怪。”莫绾嘟囔着,捏起药酒瓶盖就要拧上。
谢峤慌忙扯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等等,身上还有伤,你也帮我擦一擦。”
莫绾只好又往手心倒药水,谢峤依旧不停盯着她看,她一动,他眼珠子跟着转动,头也跟着歪,视线黏糊糊追随她,“莫小年,你心疼我吗?”
“心疼啊。”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莫绾掌心触到他身上狰狞的伤疤、凌杂无章的纹身,以及硬硬实实的肌肉。她一直都知道谢峤很健壮,力气很大,摸到他手臂凸起的青筋时,还是微惊,他的肌肉不夸张,可就是能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像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特种兵。
“占我便宜啊?”他嘴角噙着笑,“我好看,还是那死鸭子好看?”
“哪个鸭子?”
“还能是谁,就那男模呗。”
莫绾给他擦好药,拧上瓶盖,抽出纸巾擦手,坦诚道:“他好看点,他不凶。”
“我哪里凶了?”
莫绾手指点在他眉心,“你看,你现在又开始凶了。”
谢峤神情舒展开来,嘴角扯起笑:“这样呢,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
那天晚上,莫绾在谢峤房间坐了很久,告诉他自己在学校的培训情况。告诉他,她在学校学了挖掘机的甩方、打破碎锤、挖沟,她讲得眉飞色舞,专用名词张口就来,隔行如隔山,谢峤听得一知半解。
“老师是不是又表扬你了?”谢峤问道,从她亮晶晶的眼中,就能看出她的喜悦。
“是呀。”她含羞点头,“我们今天进行一次实操小考试,我是第一名呢。”
“这么厉害?你也太聪明了。”
莫绾笑容更深:“老师也说我聪明。”
自从进入培训学校,她得到的夸奖比以往都要多,读书的时候老师总说她脑子不够灵活,不会变通,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挺老实的一个孩子。
现在,挖机老师会时不时夸她聪明,夸她学得快,让大家向她学习。
“我回去睡觉了,太晚了。”她站起来道。
“我送你。”谢峤的膝盖终于舍得硬起来,起身和她往外走。
“我就回个房间,还送什么送。”
“我去你房间拖个地。”谢峤死皮赖脸跟着。
两人莫名其妙冰释前嫌,谢峤说话正常了很多,不再总是往下三路引话题。也没赶走邱盛,把邱盛当保姆使唤,照料莫绾的饮食起居。
谢峤也看不惯邱盛总刻意讨好莫绾的模样,爱占便宜的性格又让他舍不得赶走邱盛。
他之前和莫绾说,包养邱盛的钱是公司报销,这事还真没骗她。他把邱盛安排成酒店里的足浴技师,走公司的账户开工资,他自己就没出过一分钱。
一个月后。
莫绾说学校安排她们这期学员进工地当学徒,会有老师傅一对一带。林盼阿姨早和莫绾谈好,让莫绾去当她的徒弟。
“这么快就进工地了?”谢峤惊讶道。
莫绾:“培训计划里后期就是去工地学习的,开挖掘机光在学校学可不行,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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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去工地。”
“去的哪个工地?”谢峤紧着问。
“就在京州,在城东那边的开发区,那边正在建园区呢,林阿姨就在那边的工地工作。”
“莫小年,要不咱们还是别去工地了吧。”
谢峤愁眉不展,工地是他最不想靠近的地方。以前在工地干过,被黑工头坑了,工资拿不到,跑去讨薪挨了一顿打,兜兜转转折腾了一番,才勉强拿到一半的工钱。
坐一旁玩手机的邱盛幽幽插话:“开挖机不去工地,难道在家里开?”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谢峤眯眼道,警告意味十足。
邱盛云淡风轻拿起手机,开了把游戏。
莫绾:“我肯定是要去工地呀,从一开始学挖机,就做好了去工地的准备。”
“那晚上还回来不?”
“回来要将近两个小时呢,如果下工早我就回来,晚的话就在那边的宿舍住吧。”
谢峤拿出手机来回看导航,下决定道:“让邱盛一起去工地照顾你。”
这一刻,谢峤突然感受到包养一个男模给莫绾的重要性。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随时随地照顾莫绾,找个帅哥跟在她身边,也好让她不被外面的野汉子迷惑。
“小邱跟着我去干嘛,他还是留着送外卖吧,不然我的电动车都闲置了。”莫绾拒绝。
谢峤拿出杀手锏:“你可以让他到工地干零工啊,搬砖一天都能有三四百呢,比送外卖强多了。”
邱盛面露难堪,自己这是遇上了什么疯公癫婆?就是不想吃苦受累才来伺候女人,到头来金主还让他去搬砖?
“我可不搬砖。”邱盛伸出手,白净修长的手指一看就是没受过锤炼,“我这双手,适合去工地吗?”
“装什么装。”谢峤冷声道,邱盛越是这个样子,谢峤越是想让他跟着莫绾去工地,“你就跟着去工地,工地上班不容易,你好好照顾小年。”
在谢峤的强行要求下,邱盛答应跟着莫绾去工地,前提是他只做饭、按摩和在宿舍打扫卫生,不可能上施工区干活。
当天谢峤送莫绾去开发区。
工地正处于土方开挖的阶段,各类工程机械车有条不紊的忙碌,莫绾先去找到林盼。林盼带她去活动板房的办公室做登记,让她成为工地的临时工,在她手下当学徒。
手续很快完成,林盼又带她去看了宿舍,同样的单人间活动板房,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一个张桌子就是房间的全部。
工地经理目光在谢峤和邱盛之间来回扫视,问莫绾:“这两位是?”
工地里男人多,莫绾这么年轻,谢峤怕会有人骚扰,只能以大局为重,先一步道:“这是莫绾的男朋友,今后一直和她住在工地照顾她。”
“那你不找个活儿干?钢筋工或水泥工,我们这里都缺。”经理瞧着邱盛这一身白净的肌肤,露出鄙夷。
邱盛露出笑,接过莫绾手里的袋子,丝毫不羞愧:“我不用干活,我女朋友会养我的,她一个人上班就行,我只是作为家属来陪她。”
经理面色逐渐怪异,看向莫绾时,多了几分怜悯:“姑娘,你别不是让人骗了吧?”
莫绾心里也别扭,她一个连工资都没有的挖掘机学徒,一穷二白,还包养个男模带来工地里,太难以启齿了。
于是尴尬移开话题:“经理,我下午就可以跟着林师傅干活了吧?”
“当然可以,听林师傅安排就行。你是她的学徒,和我们其实也没多大关系。”经理收拾起小本子,碳素笔别在胸口,“行了,你们收拾收拾房间吧,我还有事要忙。”
“经理慢走。”邱盛体面地和人家告别,提起莫绾的行李箱进入屋内。
谢峤暗自咬牙,又骂了句:“贱人。”
“强子,你说什么呢?”莫绾听到他的嘀咕。
“骂小三呢,你别管。”谢峤推着她,一块进入宿舍。
第 20 章
谢峤有事急着回酒店, 给邱盛交代下班时间来得及的话,尽量带莫绾回家过夜。邱盛坐在宿舍,拿出手机打游戏, 倦懒回话:“我知道了,会照顾好她的。”
“你是拿钱办事, 少给我摆脸。”
邱盛放下手机,敷衍露出职业性微笑:“这样可以了吧?”
谢峤警告性指了指他:“少给我阴阳怪气。”
莫绾到施工区上班去,邱盛在宿舍打了把游戏,时间差不多了又出去买菜, 借用工地的公共食堂做了饭,三菜一汤。
保温盒装好暂存在食堂,而后前往施工区,打算看看莫绾什么时候下班。
他只是家属,可以陪同住在宿舍, 不能进入施工区内部,只能在小铁门前看过去。莫绾坐在一台蓝色挖掘机操作室的主驾驶位, 林盼坐在副驾位置指导她, 铲斗一下一下铲动, 在基方凹槽开挖。
邱盛看了片刻,打开手机,对准她拍了几张照片,放大看了会儿,发给谢峤,阴阳怪气添了句:“你女朋友真可爱。”
“?”谢峤秒回了个问号。
邱盛收起手机,不回他。
今天是莫绾来工地第一天, 六点就下工,邱盛问道:“回家, 还是在这里过夜?”
“还早,那就回家吧。”
“好。”
来到工地外头的马路,邱盛走到一辆奔驰跟前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上车。莫绾坐到车里,左顾右盼车子的配置,“小邱,这是谢峤的新车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车。”邱盛进入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你还有自己的车呢。”
邱盛只是笑了笑。
半路,邱盛道:“我家在前面小区,我去拿两件换洗的衣服,你是要在车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上去?”
不等莫绾回答,他又道:“还是和我上去吧,我爸妈刚从乡下带了点菜过来,你给我搭把手,我们提点菜回去。”
“哦。”莫绾听得不是滋味,猜测邱盛是不是家里太困难,才去当男模让人包养。
进入小区,又察觉不对劲,小区的配置很不错,看起来算是中产阶级。来到邱盛家中,装修雅致,房子三室一厅,面积比谢峤现在租的还大。
邱盛总一副无所谓、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并不为当男模这件事感到羞耻。反而莫绾自己先替他尴尬了:“小邱,你家里人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不知道,没和他们说过。”邱盛找出拖鞋给她换,朝屋里喊了句,“妈,我回来了。”
脚步声轻响,发型精致的中年女人从里屋走出,声音清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
“还能干嘛,随便混日子呗。”他给母亲介绍莫绾,“这是我朋友,莫小年,在工地开挖掘机的,厉害吧?”
“开挖掘机?这么小年纪就开挖掘机,不读书了?”邱云季上下端详莫绾,小姑娘眼神清澈,眉清目秀,模样机灵,看着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没料到居然是在工地开挖机的。
“我学习不好,就另谋出路了。”
莫绾暗暗发窘,她即便活得坦诚,不自卑于出身,可偶尔还是为只有初中学历自惭形秽。来到了城里才知道,初中学历真的太低了。
邱云季叹息:“我们家小盛啊,也是不爱学习。以前成绩还挺不错,考上了英国的伦敦艺术大学,结果上了两年,说自己成绩太差学不下去,就退学回来了。”
“回国后天天说搞艺术,也不见搞出什么名堂。这些艺术家呀,咱们是搞不懂了。”
莫绾愕然,本以为邱盛是个低学历、低素质的拜金男呢。
邱盛轻车熟路向厨房走去,“妈,我带点菜走。”
“你带呗,都是你爷爷奶奶在乡下种的,没多少农药,多带点过去。”
邱盛的父亲也出来了,看到邱盛时,尽是恨铁不成钢,每个字都咬着鄙薄和无奈,“你这段时间在外面干嘛呢?不行的话就去你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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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公司上班,整天混日子,烂泥扶不上墙。”
邱盛站在冰箱前拿着保鲜袋装西红柿,不以为意道:“在给人当小三。”
莫绾听得脸一红。
邱父抬手就想打他:“你个混账东西,再过几年等我和你妈都老了,看你怎么办!”
“当小三也能养活自己。”邱盛将一袋子西红柿放到料理台,扯出新的袋子装嫩绿的菜心。
他装好了好几袋新鲜的菜,才前往自己的卧室找衣服。
莫绾腼腆,刚从工地出来,外套土灰遍布,不好意思和两位长辈单独在一起,紧随其后跟着邱盛走入卧室。
刚一到门口就吓了一跳,屋内极具艺术感,墙壁贴有大量壁画,是栩栩如生的大片龙血树,以及各种莫绾看不懂的艺术画。
除了壁画,屋内还摆有各式各样的小石雕、木雕和瓷器。这让莫绾不知所措,站在门口不知如何下脚。
“进来吧,主人。”邱盛边叠衣服,边笑道。
“我不是主人。”莫绾小心翼翼踏进,糯声地说话。
邱盛笑得很帅气:“你包养的我,怎么不是我主人?”
莫绾站到床边,别扭道:“你家里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还去当男模?”
“兴趣爱好呗,你不觉得伺候人是一个很好的艺术表达吗?”
他说着些莫绾听不懂的话,“我在思考伺候人的服务本质问题,被服务者和服务者之间是否能产生不可断缺的羁绊呢?我一直奇怪,皇上最喜欢的人,到底是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后宫的妃子呢。”
莫绾听得云里雾里,只能赞叹一句:“你们城里人懂得可真多。”
邱盛利落把叠好的衣服收进袋子,转过头正面看她,“如果你是皇上,谢峤是你的妃子,我是你的太监,你会更喜欢谁?”
“我不是皇上啊。”莫绾茫然道。
邱盛笑着摇摇头。
莫绾问:“喜欢伺候人,这居然会是兴趣爱好,你经常伺候人吗?”
“每个人的爱好都不同,我就是想找个好的主人来伺候。”他朝她眨眨眼睛,“你放心,我干净得很,你是我第一个伺候的人。”
“城里人也太时髦了。”莫绾语言匮乏,只能这么回应。
邱盛唇角弧度勾得英隽俊雅,“要不要打个赌,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以后会是你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你?”
“我没钱赌。”莫绾迷茫挠挠头。
邱盛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算了,你帮我提这个,我提菜。”
“好。”
带着一堆菜回到锦荣区,谢峤也刚从公司回来,迫不及待问莫绾:“在工地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啊,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
谢峤让邱盛赶紧做饭,他拉着莫绾进主卧室,门反锁上,神秘兮兮道:“莫小年,咱俩合伙开个公司,好不好?”
“开公司?”
谢峤拉过椅子让她坐,自己则是蹲在她面前,握住她两只手,仰面和她讲话:“莫小年,我想开个私募基金公司用来做投资。我不能持股,不然后面不好分谢家的财产,我用你的身份证去开公司,行不?”
谢峤需要把自己的资产转移到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名下,他疑心重,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莫绾。谁都会背叛他,只有莫小年不会。
不管他一贫如洗的穷小子、身负骂名的混子、还是谢家的私生子。只有莫小年怀着最朴实的心站在他这边,心疼他,信任他。
“开公司的话,会不会有问题呀?”莫绾拿不定主意。
谢峤握她的手愈发紧:“你放心,不会出事的。我不会干任何违法的事。你只是持股人,不是法人,就算出事了也是法人来承担责任。”
他从口袋拿出湿纸巾擦拭莫绾沾着水泥灰的裤脚,“莫小年,我信任的人只有你了。咱们不能这么穷下去了,谢政骁身体越来越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我们得早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准备抢钱啊,谢家那么多资产,咱俩总得拿到。谢家那么多人过得锦衣玉食,我们俩连房子都没有,还得租房住,这太不公平了。”
莫绾沉默片刻,伸出手摸谢峤脸上未褪的淤青,“强子,你不要总是把别人得到的东西当成你失去的东西,这样太累了。”
“谢家的东西本来也是我该有的东西。”他握着莫绾的手,在她手背亲了亲,眼睛黑得像夜里的深潭,“莫小年,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我会带上你过好日子的。”
莫绾叹了口气,翻了翻挎包,找出自己的身份证:“你别干坏事啊。”
“莫小年,你对我真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他激动得面色发红,直起身子搂住她,“莫小年,我爱你。”
莫绾推他,“你别老是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咱俩这么好的关系,抱一下怎么了。”
莫绾说出今天去邱盛家的事,奇怪道:“他家条件挺好的,居然还当男模,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说喜欢伺候人是他的兴趣爱好,会不会有问题?要不我们别包他了。”
“这死捞男,等我再去查一查。”谢峤更关心的是,“他没问你要钱吧?”
“没有。”
“那就好,我这边自己给他开工资,他就是专门伺候你的。你别给他好脸色,也别给他钱,得摆出主子的样子来,知道了吗?”
莫绾似懂非懂点头。
半个月后,谢峤给莫绾办了张新的银行卡,莫绾收到银行短信提示,卡里多了一百二十万。她赶紧告诉谢峤,谢峤说钱是他弄的,让她别担心。
莫绾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心神不宁,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纠结之下给姐姐打电话,此事告诉了姐姐。
不过没透露谢峤是谢家私生子一事,只是告诉莫浔:“强子拿我的身份证说要开公司,叫什么私募基金公司。又给我办了新的银行卡,往卡里打了一百二十万,这么多钱会不会出事啊?”
“他哪里来这么多钱?”莫浔问。
“他,他现在混得挺好的”莫绾支支吾吾。
“下周末我去京州看看你。”莫浔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当即下决定。
“那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莫绾没想太多,完全被姐姐要来看她的喜悦充斥,她早早和林盼打招呼:“林阿姨,我下周六下午可以请假吗,我姐姐要来看我,我想去机场接她。”
“可以,既然你姐姐来了,周天也给你一天的假,你带你姐姐去玩吧。”工地没有周末,只有屈指可数的轮休,要请假得提前一个星期说。
周六,莫绾干了一早上的活儿,穿着黄色小马甲往隔壁材料堆放区跑去。
她明里暗里提示了几次,邱盛拖着懒洋洋的身体总算愿意干点零工,但基本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搬一天的砖他得在宿舍躺两天。挣的钱,全都给莫绾了。
邱盛正戴着手套搬运水泥砖,他干活不紧不慢,没有慢到让工头看不下去的程度,但比起其他的工友,又让工头摇头叹气。
“邱盛,你下午别干了,下午我姐姐来了,我们去机场接她。”
“哦。”邱盛闷出一身汗,话都不想说。
莫绾引以为傲,自说自话:“我姐姐是中科院的研究生,特别厉害。”
“没你厉害,她又不会开挖机。”邱盛随口道,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
谢峤回到家,看到个女生背影,黑色头发刚好披肩,穿着一件米白夹克外套,光是背影就透出独特的气质。这背影和莫绾完全不一样,莫绾在街边廉价的理发店染过头发,没几天颜色掉成枯黄,土里土气。
“姐,你快吃,这是强子昨天刚买的草莓,可好吃了。”莫绾从厨房端出满满一盘子水果,恨不得将冰箱的存货都掏出来。
“强子,你回来了!”她抬眼看到进门的谢峤,喜溢眉梢,“强子,我姐来看我了!”
她又特地强调:“她现在是中科院的研究生呢,忙得很,来一趟可不容易了。”
莫
依誮
浔随着妹妹的声音而转身,和谢峤对视。
谢峤认不出莫浔,忽然奇怪,他当初和莫绾相遇时,也有六年没见了,在杂乱的人群中瞥到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莫绾。可现在,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莫浔,他绝对认不出。
莫浔和莫绾面相有些像,但莫浔是瓜子脸,五官立体。莫绾却是圆脸,圆圆的眼睛,嘴巴也有点儿圆,头也很圆,在她身上总能找到圆圈的影子。
谢峤从小到大对莫浔敬而远之。
莫浔天生聪明,小学到高中成绩名列前茅,是老师们最爱的优等生,是整个村子里孩子们的楷模,成为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莫绾放下果盘,跑过去拉住谢峤的手腕,带到莫浔面前:“姐,你看,强子现在长得好高,变了个人似的。我那天看到他,差点认不出呢。”
莫浔站起来,笑容得体:“有强,好多年没见了。”
“姐。”谢峤老老实实打招呼。
莫绾格外高兴,张罗着两人坐下吃水果,“快点吃草莓,我刚洗好。这个梨也好吃,我从工地拿的。我们工地经常发水果,一筐筐果子就放食堂,谁想吃谁就拿,晚上剩下的还可以带回家。”
邱盛从厨房探头:“鱼是要水煮,还是红烧?”
“都行!”莫绾喊道。
“你别弄,我来做。”谢峤对厨房喊,放下莫绾塞给他的草莓,起身往厨房走。
他不想和莫浔坐在一起,他习惯性忌惮莫浔,以前他和莫绾一块儿玩,莫浔看到了总会把莫绾叫回家,莫浔似乎和高建峰一样对他有偏见和防备,觉得他会带坏莫绾。
谢峤进了厨房,邱盛出来了。比起谢峤的不自在,邱盛倒是自然很多。
他主动和莫浔搭话:“你是小年的姐姐?你俩差距挺大啊,小年才初中毕业,你居然是中科院的研究生。”
“学习这事不能强求。”莫浔抬手给莫绾拢捋毛躁的黄发。
一提到成绩莫绾就脸红。
她转移话题,找出手机,点开相册的视频给莫浔看,“姐,我现在都会修边坡和装车了,你看,这是我开挖机的视频。这里的地基好难挖,和学校里的土质不一样,要求也很严格,要按着石灰线挖呢。”
她一连给莫浔和邱盛看了好几个她操作挖机的视频,神采奕奕地问:“你们知道,装车有几种吗?”
邱盛很配合她:“不知道。”
莫绾乐乐陶陶,眉毛都要飞起来,“平地装车、低位装车、高位装车。我现在只学会平地装车,我师傅说要等我熟练了,再学低位和高位装车。”
“我师傅还说,装车一定要快,快才能省油。挖机耗油量很大,磨磨唧唧耽误工时还费油,会被机主扣工资。”
莫浔:“我在这里多待几天,改天去工地看你开。”
莫绾激动拉住她的手:“那太好了,我们周一去好不好!”
“好。”
说了会儿话,邱盛下楼买酱油,莫绾上卫生间去了。莫浔走到厨房,看向正忙碌炒菜的谢峤,声调平静:“你用小年的身份证注册公司?”
“她和你说了?”谢峤转过身。
“趁现在刚开始,抓紧把注册人换掉吧。要是出事了,小年没法应付。”
她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迫力,和谢云缙有些像,但又不像。谢云缙的压迫感是基于权势的高高在上;莫浔则是胸有成竹的沉稳,好似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从容应对。
“姐,我不会害小年。”谢峤道。
莫浔不让他有机可乘,“你没空的话,我自己带小年去注销公司。”
谢峤还没回话,莫绾从卫生间出来了。
因为莫浔的到来,她情绪亢奋,走路都在蹦蹦跳跳,高兴喊道:“强子,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我姐肯定都饿了。”
“十分钟就好。”
谢峤调小灶火,绕过莫浔走出厨房,来到莫绾面前,故意搭她的肩膀,向莫浔展示他和莫绾的深情厚谊,手背擦擦她的面颊,“脸怎么又脱皮了,给你买的保湿霜没用吗?走,先回房,我给你涂涂脸。”
“都吃饭了还涂什么脸?”
“不涂继续脱皮,你不难受吗。”谢峤大摇大摆拉着莫绾往卧室走。
正好,邱盛买酱油回来了,看到只有莫浔在客厅,礼貌和她打招呼:“姐,饿了吧。再等一下,马上就好,我炒个青菜就可以。”
“谢谢。”莫浔点头,问道,“小邱,你和我家小年是什么关系。”
邱盛扯着酱油瓶口的密封条,笑着道:“我啊,是你妹妹的狗。”
不等莫浔显出疑问,他又道:“开玩笑的,我就一农民工,和小年一个工地的,她开挖机,我负责拌水泥。”
卧室里。
谢峤焦急地问:“莫小年,你把我用你的身份证开公司的事情,和你姐讲了?”
“对呀,我什么都和我姐说的。”
“那你和她说我是谢家的私生子了吗?”
莫绾摇头:“没有,你的身份是你的事,我才不会乱说别人的事呢。我只把和我相关的,告诉我姐姐。”
谢峤拉她坐到小沙发,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莫小年,如果你姐姐不喜欢我,你会不会听她的话离开我?”
“她从小就不喜欢你,我这不是一直把你当朋友吗?”
谢峤低头思索,又问:“如果你姐姐和你爸妈逼你离开我呢,你要怎么办?”
莫绾很自信:“才不会呢,他们才不是那种人,他们尊重我,也尊重我的朋友。”
谢峤在心里冷哼,之前高建峰那套阉猪“警告”,确实很尊重他了。
“强子,你别总是和我姐不对付,这让我很难办,你们对我都很重要。”莫绾看到谢峤冷了脸,也不太高兴。
“没有不对付,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谢峤找出保湿霜,用湿纸巾擦过手,指尖蹭了点霜,往她面颊上涂抹,“这个特别好用,女明星都在用这个。”
“你怎么知道是女明星用的?”
“我从谢桐玉那里偷的。”谢峤窃喜道。
“强子,你怎么偷东西啊!”
谢峤按住她,温言细语:“不是偷,我没偷东西,这是拿。我从自己家里拿东西,怎么能算偷呢。谢桐玉各种护肤品多得不行,全堆在储物间,她都不用,全给家里保姆用了,我拿几瓶怎么了。”
“那你也不能不问就拿啊,你快和她说吧。”莫绾从不干坏事,光是偷这个字,都让她胆战心惊。
谢峤只好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谢桐玉发消息:“姐,我在储物间那儿拿了几瓶护肤品,可以吗?”
谢桐玉语音回复:“拿就拿呗,这么点小事和我说干嘛。”
谢峤调高声音,点击语音给莫绾听,“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那也不能不问就拿,万一人家追究呢,下次别这么粗心。”
“我知道了。”
谢峤低头和她额间相碰,有时候他很感谢莫绾。
他天生坏种,看到别人赚钱,跟自己丢了钱一样难受。如莫绾说的,他喜欢把别人拥有的东西当成自己失去的东西。
加之,长期被欺负的生活熬出暴戾脾气,让他更极端,很多时候如果不是有莫绾拉着他,按他这不怕死的偏激性子,不知道被人收拾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