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子气得想摔了碗筷，可想到这是花宗里的钱买的，又把手放下了。他叹口气，心想总不能在沐云然面前让痴谷子没面子。再怎么说，痴谷子都是当师尊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他也不信痴谷子真的会让沐云然去种地，他自己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耽误孩子可不行。
“你师尊叫你过去吃饭，你就去吧。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不必拘谨。”
凌云子坐到一旁的板凳上，从锅里舀出一勺汤到碗里，递给沐云然。
沐云然伸手接过，道谢后坐下。等凌云子和痴谷子吃了一口之后，她才动筷。
三人围着大锅吃了起来，气氛变得好了不少。
凌云子咽下食物，看着大快朵颐的痴谷子，说道:“师弟，以后这孩子就是你的大弟子了，你可得用心教导她。”
痴谷子瞥一眼凌云子，“这是神树给我安排的活儿？”
他的态度不像其他人那样端正，听得凌云子忍不住皱眉。
“师弟，你对神树应该尊重些才是。”
面对凌云子的警告，痴谷子没放在心上，他将搓好的苞米粒洗净下锅，从纳宝袋里取出一个竹筒递给沐云然。
“这是我做的苞米汁，加了糖，尝尝。”
沐云然接过，道谢后尝了一口。
“好喝吧？我就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喜欢。师兄，虽然我并不想收徒，但是神树都这样安排了，我也不能违背它的意思。这孩子就留在我这儿吧，我会教她些有用的东西。”
痴谷子几句话将凌云子堵了回去，沐云然没出声，暗中观察这对师兄弟。
痴谷子拿出一盘酱骨头，正要分给对面的二人时，一阵犬吠传来。
一条站起来比沐云然都高的黑白花色大狗突然出现，它的身后，还有一条金黄毛发的狗正在追它。
黑白大狗狂奔而至，一口抢走了痴谷子手上的酱骨头，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没能阻止黑白大狗的黄毛狗冲着它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气得它冲过去就是一爪糊在了黑白狗的脸上。
“嗷嗷呜……”
黑白大狗委屈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沐云然放下碗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她怕等会儿又会上演让她感到震惊又好笑的画面，吃着东西再喷出去，那多不雅。
凌云子按住太阳穴，他头疼得厉害。
“痴谷子，管管你的灵宠！”
痴谷子放下酱骨头，走到两条大狗旁边，先是摸了摸金黄狗，安慰道:“大黄别生气，无常它就是这个狗样子，野惯了，连我都管不了它。”
大黄“嗷”一声，尾巴左右摇摆，开心了。
“无常，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有教养的灵宠，怎么可以抢主人的食物呢！你看看你，好像饿了好几顿一样，还不如山下的人家里养的普通狗狗呢！它们可比你乖多了！”
痴谷子装模作样地打了两下无常，而后冲着凌云子赔笑。
“师兄，无常知道错了，我们继续吃饭吧。那酱骨头还有好几块呢，别客气。”
凌云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酱骨头，没什么胃口。
“谁知道无常的口水有没有滴到盘中的酱骨头上，要吃你自己吃。孩子我给你带过来了，之后要做的事你也知道，剑意门内还有很多事要我处理，我先走了。”
凌云子嘱咐了沐云然几句，要她好好修炼，要是痴谷子不好好教她，就拿着这块玉牌来内门找他。
痴谷子目送凌云子离开，把酱骨头都丢给灵宠们分了。
“我记得得举行拜师仪式吧？新入宗的弟子会集体举办一次，由掌门举行，仪式上会给新弟子发代表身份的玉牌。除了集体的，私下里，弟子们还得在各自的师尊面前行拜师礼。”
沐云然看着痴谷子照着书册一本正经地念着，时不时再吃口菜，顿觉无语。
她的师尊不是什么正经人，行事风格不能以常理度之，她懂了。
“弟子拜完师后，为师者还得赠与弟子至少一样东西。我想想，我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呢？”
痴谷子站起来，绕着他的菜地走了几圈，口中喃喃:“我也没什么宝物，就随便送一个吧。”
“来，随为师去后院，那里没什么东西，干净点。”
沐云然起身，跟在痴谷子后面进了后院。这里如痴谷子所言那样，空旷无杂物，地面一尘不染，四周是石墙，角落里还有一颗果树，上面结满了红色的果子。
“为师这里有两间砖瓦房，大的那间我在住，小的那间给你。后院里养着灵宠，都是些性格很不错的小家伙，它们亲人，你不用怕被它们袭击。”
痴谷子指了指院子的一个角落，指尖打出一道淡绿灵光，后院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原本空旷无物的后院多了几个小土房，十多只灵兽从土房里出来，有的嘴里还叼着食物，好奇的打量着沐云然。
以为痴谷子只养了四只灵宠的沐云然:“……”
和其他人不同，痴谷子养的灵宠看上去并不威风，也没什么战斗力，和普通的宠物以及家禽家畜一个样子。
沐云然的精神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清云宗，而是农家乐。
“为师不太喜欢凶猛的灵兽，故而只养了这种和普通动物差不多的。”
痴谷子小声说道:“其实是掌门不让他养性情暴躁武力值强的。”
沐云然问:“师尊你说什么？”
痴谷子笑笑，“没什么，来，和它们打个招呼吧，它们可都是为师的好伙伴哦。在你来之前，它们的老大是那只虎王猫。你来之后，为师宣布，现在的老大是你！”
痴谷子双手穿过沐云然腋下，将一脸懵的沐云然举了起来。
“伙伴们，为你们的新老大欢呼吧！”
灵兽们很给痴谷子面子，一起嚎叫，欢迎新老大的到来。
痴谷子放下沐云然，从纳宝袋里拿出一样被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孩子你叫什么来着？”
“师尊，我叫沐云然。”
痴谷子点头，“我活到现在，只有你这一个徒弟。头一次当师尊，我还有很多事不了解，只能尽我所能教好你，当好这个师尊。若是有哪里做错了，你只管提，我看情况改。和凌云子师兄不同，我的修为和地位都不高。比起其他人，能给弟子的东西不多。我会的，他们不一定会。他们会的，我也不会。在我这里，修炼上的事大多要靠自己去悟，我只能教你基本的方法。很多对修炼没什么用处的我倒是能教你不少，比如种地和养灵宠。我教徒弟的方法肯定不同寻常，如此，你还愿当我的徒弟吗？”
痴谷子难得正经一会，沐云然也端正了态度，认真考虑后，她单膝跪下，对痴谷子行礼。
“徒儿沐云然在此拜过师尊！”
痴谷子大笑几声，将手里的东西往空中一抛。
淡绿光芒环绕，红布掉落在地，一把玉石所做的崭新锄头落在了沐云然高举的手上。
“此物是无属性的玉石锄，还没认主，可以吸收使用者的灵力，必要时你可以通过它使出术法。为师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使用它。”
心中的那点澎湃的激情消退，沐云然眼里都是茫然。使用它？使用它做什么？
痴谷子大手一挥，通往前院的门打开，他笑道:“当然是使用它与为师一同种地，争取让灵田的产出加倍！”
在灵兽们的见证下，沐云然拜入痴谷子门下，成了他的首席大弟子。
灵猪阿花不太喜欢痴谷子这幅得意的样子，哼唧一声，跳了起来，对着痴谷子的连就是一顿打。
……
院内，一道道剑光闪过，地面上留下数道剑痕。染霜剑发出悲鸣，剑身颤动，阻止路清染继续练下去。
路清染身上冒着冷汗，唇色发白，握剑的手抖个不停，终于握不稳剑柄，染霜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剑落地的瞬间，路清染脱力，摔坐在地，一手捂着手臂，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三年前被那符修所伤留下的疤痕隐隐发烫。三年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这样。疤痕发烫的时候，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很多人的脸。有关系亲近的，也有点头之交。
无一例外，那些对她带抱有善意的人的面容会在符毒发作的时候变得扭曲，善意的笑容会被恶意取代，狰狞的吓人。其中表情最扭曲的，是她一年多前救下的那个少女。
扭曲到看不清原本样子的少女走到路清染面前，提剑刺去，轻松地在路清染的胸口留下丑陋的疤痕。像是觉得还不够，少女用力地转动剑柄，剑刃在身体里转动，带给路清染更大的痛苦。
路清染知道这都是幻觉，那个人已经被师尊废了修为，逐出了清云宗，再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她能看到她，都是符毒作祟。
胸口的疼痛是假，可烫意却是真。路清染被烫的回了神，幻觉消失，她呼出一口气，拿出了发烫的玉佩。
那是半块刻有羽毛图案的玉佩，她听师尊说过，这块玉佩是在她被师尊捡到时，就戴在她脖子上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贴身佩戴。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玉佩就会发烫，给她提醒。
自中符毒之后，当她出现幻觉时，这玉佩就烫的吓人，烫到她能从幻觉中醒来。
“还好有你在。”
路清染闭眼，符毒给她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方才的幻觉中，多了一个人的脸。
是沐云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