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疏与门神僵持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王铃的声音。
“小小,你把叔公弄丢了?!”
“刚刚还在外面。”
“你叔公长得这么好看,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了吧?”
“那么大了,卖给谁?”
“哎呀,小姑娘家家你不懂的~”
……
听着她们的话越说越离谱,宋疏叹了口气,先离开了宅院。
察觉到动静,央酒倚着毛熊脑袋转动,悄悄在毛绒间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向后下方。
朝外走的青年突然顿住脚步,昂首望过来。
央酒立刻把脸全部埋进熊里。
“我等会儿再来。”宋疏说。
等了一会儿,耳边再没有声音。
他昂首望过去,发现底下早没了人影。对面院子传出欢快笑声,让这树顶显得愈发寂寥。
央酒侧眸,与毛熊的眼球对视。
几秒后,两颗黑珠子被扣了下来。
漆红双开豪华大铁门后的院子里,王铃的笑声一阵又一阵,怎么都停不下来。
宋疏目露无奈:“知道我就在里面,还故意那样说。”
“哎呀,逗逗你嘛,谁知道你还真信了。”回想刚刚青年出来说没被拐的认真模样,王铃还是忍不住继续,眼角笑出泪花。
一旁的小小也发出几声闷笑。
宋疏不满道:“你是帮凶。”
“我是打赌你不会信的。”
说到这里,小小从兜里拿出一枚黄色硬币递给王铃,补充道:“还输了五毛钱。”
王铃接过来,一本正经地吹一口气,放在耳边。
宋疏望着丝毫不避讳他的交易现场,表情震惊,严重谴责这种恶劣行径。
高中以来,突然变成了一月一见,一家人相当珍惜这短暂的重逢。他们吃着带回来的炸鸡,聊着这个月发生的事情。
果园采摘进展如何?
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高中课程跟得上吗?
……
听着他们的交谈声,宋疏朝小小身后瞧了眼,拿起一只梨道:“我去外面晒晒月亮。”
说完,拖着一张椅子离开。
宋疏坐下的时候,祖奶奶也从房间里飘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块抹布,额角生汗,看起来累的不轻。
从小小进门开始,老太太就一直用抹布一直跟在她身后搓来搓去,清理祟气,一刻也没停歇。
其结果与学校的那个小老头没什么区别,怎么都除不掉。
“您知道小小这是怎么了吗,那些祟气是哪来的?”宋疏压低声音询问。
“脏污、邪祟、死亡、负面情绪等等,祟气的来源有太多种,即使是一颗野草被踩到也可能会导致祟气产生。”
祖奶奶擦擦额头的汗,无奈叹了口气:“以我的能力是分不清的。”
宋疏蹙眉:“您之前说不形成祟物影响不大,小小这种情况也一样吗?”
与青年对视两秒,祖奶奶垂眸摇了摇头。
“不一定了。”
祖奶奶说一般祟气都是在空气中朦胧地漂一层,用门神的方法很快就能清理干净。但小小那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明天有空,她需要去询问一下别家门神,寻找别的方法。
交流结束,宋疏搬起凳子回了房间。他看向沙发上被黑雾包裹的女孩,眉头不自觉地微蹙。
“有什么事情吗,叔公?”小小歪头问。
宋疏回神,表情带上一些歉意:“我家出了点情况,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熊,可以吗?”
小小颔首,慢吞吞道:“当然。”
“谢谢。”
随后他微笑着与三人告别,捏着之前拿的梨,气势汹汹朝路对面的家走。
今天是农历十六,天空高挂一张银盘月,银光挥洒,依稀被老槐树的枯枝遮拦。
门神与熊迎着月光,依然坐在高高的枝杈上。夜风拂过,发丝扬起,有随着枯黄的槐树叶落下。
不知为何,寂寥难言。
宋疏本来是想用手里这只一斤多的梨,直接砸到那颗白脑袋上。
不能救熊也能解气。
站在树下,昂首看了一会儿那背影。他捏捏手中的梨,举起来问:“我用这个和你换,行吗?”
央酒脑袋靠着熊,嗅了嗅。知道他要拿什么换以后,脸色顿时更臭了。
看都不看一眼,看来是真生气。
可这气什么呢?
宋疏疑惑地咬了口梨,咔嚓咔嚓地咀嚼,甜水充斥口腔。不得不说果园的梨种的特别好,除了有点凉以外,没有其他缺点。
他从屋里拖出张椅子坐到避风的屋檐底,一边吃梨,一边跟上面的门神讲道理。
“这现在是别人的熊,到你的手里也是二手的了,是旧的。如果你想要,我明天再去给你买一个更大更好的,它只属于你,不好吗?”
见上面无动于衷,宋疏明白对方的目的不是熊,反而觉得有拿回来的希望。
他转换方向,又道:“虽然是你硬抢走的,但熊在你手里,你有话语权,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你这样一直不说话,怎么得到结果呢?”
宋疏觉得回来以后他都没现在说的话多。事实证明,交流的力量是伟大的。
枝杈上的背影挪动,回眸望过来。
宋疏立刻扔下梨,重新回到树下。他昂首弯起眼眸,笑吟吟伸出手。
“下来吧。”
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门神给哄下来了。宋疏望向两米外的人问:“有什么要求?”
央酒负手立于树旁,抬眸顿在青年的眼睛上,启唇吐出两个字。
“供奉。”
宋疏微愣,调动自己对供奉的理解,试探询问:“香烛,五谷,水果,鲜花?”
提到鲜花,门神脸色隐隐发黑。
他轻哼一声,挥手转身背对着人类青年,于月光下一身洁白,有些高深莫测。
宋疏支起耳朵,听见低沉的嗓音再次吐出两个字。
“炸鸡。”
宋疏怀疑地揉揉耳朵:“什么?”
“炸鸡。”
没听错,但不理解。
宋疏在脑子里模拟了百八十种可能性,也想不出一位疑似大妖的门神半路劫熊,就为了吃炸鸡?
想到某种可能性,宋疏脸色微白。他脚步往后挪了好几步,小心翼翼问:“你不会真是一只蛇吧?”
“……”
“鹰?狐狸?黄鼠狼?”
央酒不悦,横过来一眼。
只要不是蛇,一切都好说。
宋疏停止猜测,征求他的意见:“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炸鸡过来和你换,行吗?”
“明天。”
央酒轻声重复,转眼间又回到树上。
回到旅馆,洗漱以后,宋疏顶着一头散着湿气的黑发坐在窗下,先把白天关于装修公司的记录整理了一下。
宋疏计划住在老宅的三楼,一室一厅足够居住,高处也更防蛇。除了基础的修缮与水电以外,他暂时只打算将三楼好好装修。
这样足够使用,也不浪费钱。
毕竟他现在处于分文不进的状态,且暂时对赚钱或事业还没什么想法。
下午约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宋疏陆续看了五家公司。对比下来,他只留下了两个选择。
其一,是一家县城几十年的老店,队伍完备,技术成熟。
其二,是那小姑娘的创业工作室,特点在于其细腻的设计风格,与其他公司形成鲜明区别。
但说到底修缮是关键。
还需要询问一下与她合作的施工队伍,如果评估良好,于他来讲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考虑好以后,宋疏简单列举了一下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其一,寻找小小身上出现祟气的原因与解决方法;
其二,确定装修公司,尽快完成修缮,搬回家住;
其三,找到自己想要为之努力的事情;
其四,拜访邻居阿婆,吃桂花糕;
其五,买炸鸡,换回被门神绑架的毛绒玩具熊,还给小小。
相比以上几点,最后一行显得格外幼稚且魔幻。
回想起听到炸鸡的那一刻,宋疏忍俊不禁,拿起旁边的手机点进搜索引擎,好奇地输入:
什么动物对吃鸡情有独钟?
结果有黄鼠狼、蟒蛇、狐狸、鹰、老虎、狼,以及人类。
宋疏看了一圈儿,觉得哪个都不像,倒是见到一只雪白的狐狸眯着眼睛坐在雪里,格外漂亮。
明天有很多事等待他去做,宋疏早早便睡下来。
睡前他已经想好了。
明天早上先去买炸鸡和送给阿婆的礼物,从门神那里换回熊以后,还给小小。然后带着她一起去阿婆家拜访,尝一尝阿婆的桂花糕到底有多好吃。
如果还有时间,可以问一问附近门神关于小小的情况。那浓黑的祟气让他放心不下,总觉得很不对劲,需要尽快解决才行。
这样的动线规划十分完美。
宋疏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在第二天的朝阳中自然醒来。
他换衣洗漱,下楼去吃饭时恰好遇到旅馆老板,顺便询问。
“请问您知道镇上哪里有炸鸡店吗?”
老板吃着油条豆浆,闻言一乐:“咱们这种小地方,哪有那种洋气的店进来?”
宋疏有些懵:“没有?”
“没有。”
老板摇头,指着店外面道:“前两年隔壁街有人自己开了一家,嫌不赚钱还浪费时间,几个月就走啦。”
昨晚计划地如此完美,结果第一件事就卡住了。
宋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