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五十一点欲
◎老婆,你怕了么◎
林鸢非但没觉得心痛有所好转, 头发都有点气得翘起来。
她旋即反驳道:“时雨青,你的身体不值钱!”
时雨青笑得眼底明晃晃映着天花板的光,说:“你都没试过, 怎么知道不值钱?”
林鸢板着脸:“我是医生, 我的眼睛是X光。”
时雨青:“……”
林鸢还在叹气, 将袋子和眼镜盒放下,感叹道:“我算是明白周瑜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了。”
换成她就是赔了墨镜还得折身。
男人起身走过来, 拿起椭圆形的盒子, 打开瞧了眼, 说:“原来是这副。”
林鸢托着脸:“你终于想起来了么。”
时雨青:“落在车里那副,后来车给你开,我忘了拿回来。”
林鸢:“要不是我那天送…哦, 然后才发现你墨镜掉了。”
在将要提到小秦风那一刻, 她及时刹住话匣。
时雨青若有所思地望过来,眉梢微抬:“送谁回家?”
林鸢考虑如何开口,才不会让他排斥小秦风。
“一个小孩, 我送他回学校, 不是回家。”林鸢耐心地解释, “那小孩父母太忙, 又生病了, 我就帮了个小忙。”
时雨青:“跟打游戏的是同一个?”
林鸢:“……”猜得真准。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猜到的。”
时雨青眼眸微动,说:“我随便一问,还真的是。”
林鸢闻言一怔。居然是套她的话!
“七岁小朋友。”林鸢伸出七根手指,以表强调程度, “你不要把人家当情敌似的。”
时雨青笑了声:“老婆, 他也不够资格当我的情敌啊。”
林鸢:“……”
一如既往的欠揍。
过后, 时雨青收好图纸,从一旁抽出精致的小圆方盒。
林鸢看见,不由微怔。
那是戒指盒。
时雨青睇笑道:“你怎么像见到鬼一样的表情?”
林鸢不免有些紧张,回道:“可能对我而言,确实有点惊悚。”
但她也不能说时雨青不打一声招呼就掏出戒指盒。
毕竟他早就提过预订一个月,这时间,确实卡得正正好。
时雨青打开戒指盒,伸手抬起她的手,林鸢下意识按住他,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
“怎么了?”时雨青盯着她笑,蔫儿坏。
林鸢抿了抿唇,说:“这么贵重的戒指,我得收好,舍不得戴手上。”
时雨青眼底闪过一丝颓唐,脸上神情不变:“好。”
林鸢怕他误会,解释道:“刚才开玩笑的,我明天开始戴。”
时雨青唇角松动。
林鸢将戒指盒小心翼翼地收好,有了墨镜的前车之鉴,更加贵重的戒指她得万分谨慎。
保不齐一个滑铲,她半年的工资就没了。
时雨青说:“我爸妈回来了,你要去见么?”
林鸢顿时怔愣,下意识道:“这肯定得去见的,你说得好像可以不见一样。”
时雨青勾起笑容:“当然可以。”
林鸢却摇头,认真地问道:“你定的什么时间?”
这回就算是请假也得去。
“还没定。”时雨青低眸,有些可惜道,“我还想着老婆和我心有灵犀,一起不去呢。”
林鸢:“这怎么可能,我还没完全丧失理智。”
没道理他见过她的父母,轮到她就能逃避过去。
时雨青懒洋洋的,确实脸上写满了无所谓,不像是开玩笑。
他真的有鸽自家父母的打算!
林鸢露出困惑的表情。
随后,时雨青似是为她妥协,开口道:“定的下周一,我到时候来医院接你?”
林鸢很快答应,回忆了下值班表,恰好那天她不用值班——
星期天下午,林鸢收到秦风小朋友的消息,记起答应对方去游乐园的约定。
小秦风:【姐姐,我昨天就写完作业了哦。】
小秦风:【爸爸妈妈也同意了。】
小秦风:【我家的地址是金粟单元楼B栋501户。】
小朋友连家庭住址都发得整整齐齐。
“……”林鸢看完消息,认命地回复道:【好的,秦风小朋友,姐姐待会儿来接你。】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跟身旁的时雨青说:“我得去游乐园一趟。”
男人穿着宽松的薄款长袖,领口开得挺大,只要他坐姿稍不正,便会露出肩胛骨的线条,林鸢跟他保持着距离,以免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闻言,时雨青向她俯身,玩味道:“老婆,你朋友真多啊。”
林鸢反射性怼回去:“你要是想,也能去找你那帮兄弟玩。”
言外之意是,她没限制他,他也不能干涉她。
时雨青笑:“都是打光棍的,我找他们不是欠抽吗?”
林鸢微微张嘴,想要反驳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这就是欠揍之人的敏锐直觉么?
“那我出门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饭?”林鸢想得很周到。
时雨青提道:“我怎么好意思麻烦老婆呢。”
林鸢正要想到,很好,省事了。
时雨青继续说道:“不如一起出去,正好会会你的朋友。”
林鸢:“……”
这种满溢而出的想要干架的语气……
林鸢不由道:“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捎上他去见小秦风,小朋友会生气的吧。
时雨青姿势慵懒,不正不经道:“怎么,老婆,你怕了么?”
林鸢无奈:“你小孩子吗,用激将法来挑衅。”
时雨青:“去呗,反正我闲着无聊。”
“……”
虽然林鸢知道时雨青可能是好心陪她,但他愣是说出了一种屈尊降贵的傲娇感。
林鸢思考了会儿,最终同意了。
他们两人一块出门,时雨青照她说的地址,来到金粟那带,林鸢给小秦风发消息,然后开车门,准备等小朋友下来。
“姐姐!”随着门推开,小秦风穿着背带裤走出来,他挥动两只手,跟林鸢打招呼。
林鸢微怔,好像是头一回看见小秦风这么活泼。
她应了一声,帮他打开后车门,随即道:“还有一位哥哥陪同——”
没说完,便瞧见小秦风马上恢复到平时的面瘫。
林鸢:“……”
这小孩似乎有点太明显表现出喜好厌恶了。
不等林鸢缓解气氛,小秦风脆生生地开口:“姐姐,他是我们的司机吗?”
时雨青透过后视镜轻嗤一声,戴上墨镜,正是林鸢修好那副。
林鸢耐心地解释道:“不是疼训裙每日更新亖而二尔吴九乙亖奇的,小秦风,他是姐姐的男朋友,你可以喊他雨青哥哥。”
这是她出门前跟时雨青商量好的说法。
小秦风瞪大双眼,小脸上满是难以相信的神情。
时雨青吹了声口哨,说:“你就是那射手啊,技术不错。”
小秦风:“……”
林鸢上车,坐到副驾驶座位,边系安全带边提醒时雨青:“你说话注意点儿,小朋友的心灵很纯洁的,你别带坏人家。”
时雨青哼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小秦风坐在后面,赌气般地拿出手机,说:“姐姐,我要跟他较量一把。”
林鸢连忙道:“坐车玩手机会晕的,到了游乐园再说。”
小秦风失落地低下头,紧紧抓着手机。
林鸢哄道:“乖,待会儿有什么粗重活儿,让哥哥帮你干,你玩累了,哥哥还能背你。”
小秦风半信半疑:“真的吗?”
时雨青:“我可没说过会背他。”
林鸢眨了眨眼,暗示般使眼色,仿佛在说,你别给我添乱了。
时雨青径直道:“老婆,你眼睛抽了么,我给你吹吹?”
“……”
林鸢顿时脊背一僵,眼神恨不得杀死时雨青。
她好不容易把小孩哄开心,这人一句话让她前功尽弃。
再看小秦风,白皙的小脸乌云密布,微微撅起小嘴。
就这样气氛僵持到半小时后,车抵达目的地。
游乐园有巨大的摩天轮,远远地便能瞧见。门口停了不少车,都是家长带自家小孩来玩,有几个小孩还坐在大人的肩上,手抓到短短的头发上,很是快乐。
小秦风下车后,盯了他们许久,指着跟林鸢说:“姐姐,我也要坐到哥哥肩上。”
林鸢闻言怔愣住。
刚停好车的时雨青听见,懒洋洋地开口:“小弟弟,你怎么不说上天呢。”
“……”
林鸢险些伸手捂住时雨青的嘴,免得他给小孩输送污秽糟粕。
与此同时,小秦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林鸢,楚楚可怜的,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时雨青暗骂一声不好,这小孩比想象中会整人。
果不其然,林鸢没忍心拒绝小秦风,轻轻地拉了把他的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不好意思地道:“老公,要不你就给他骑吧。”
时雨青:“……”
几分钟后,小秦风两条腿架在时雨青的肩膀上,微微晃动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了时雨青的头发,像是给他做了两只触角的时髦发型。
“谢谢哥哥。”这时候,小秦风终于肯亲切地喊他一声哥哥。
林鸢瞧着他们意外的其乐融融,不由放心些许。
尽管时雨青的脸色凌厉得像块炭。
“你们吃冰淇淋吗,我去买两个,你们一人一个。”林鸢扫见前方有冰淇淋店,随后问道。
小秦风点点头:“姐姐,我要草莓味的。”
林鸢便看向时雨青,温柔地问:“你呢?”
时雨青无所谓道:“狗屎味吧。”
52 ☪ 五十二点欲
◎挺会享受◎
一时间, 空气中陷入诡异般的死寂。
不管是林鸢,还是小秦风,亦或是经过的路人, 都被时雨青那轻描淡写的狗屎味惊到了。
路人瞧向林鸢的眼神充满同情, 好像在说, 有这样的另一半真是不容易啊。
估计在旁人眼里,他们是奇怪的一家三口。
再看小秦风因为紧张抓起的小揪揪, 时雨青面无表情, 林鸢无奈又觉好笑, 决定道:“那就香草味吧。”她又不可能真的给他买个狗屎味的。
林鸢走到冰淇淋店,下单付款,等待的间隙, 她回头看不远处的那两人。
一大一小像叠罗汉般, 时雨青本来就高,加上小秦风的身影,投在地面的影子长如青松。
时雨青也不像其他的家长, 用手固定小秦风的腿, 而是任由他坐着, 所以小秦风不得不将男人的头发抓得乱糟糟一团, 不然容易掉下来。
林鸢买完冰淇淋回来, 递给小秦风,跟他说道:“你下来一会儿,让哥哥休息一下。”
“哦…”小秦风软软地应,随即从时雨青肩上爬下来。
时雨青半蹲下,漫不经心地道:“没下次了。”
林鸢便把香草味的冰淇淋递到时雨青面前, 说:“试试味道?”还有点哄他的语气。
照顾两位小孩, 她已经很有经验。
时雨青:“你吃吧, 我不爱吃甜的。”
林鸢微怔,原来他说的狗屎味并非空穴来风。
她只好又问小秦风:“吃两个可以么?”
“……”小秦风便默默地接了过来。
像是照顾两位大人心情那般,小脸透着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林鸢看着这样的小秦风,忍俊不禁。
脸颊蓦地被戳了一下,她怔愣着,立刻捏住了时雨青的食指。
男人挑起眉梢,撩拨道:“你终于开窍了?”
林鸢像过电似的立刻松开他的手。
小秦风舔着两个冰淇淋,一脸问号地看他们。
时雨青似是畅快了不少,手搭在长椅上,笑道:“大人亲密的时候,小孩子别偷看。”
小秦风:“……”
林鸢噗嗤笑出声,说:“别搭理哥哥,专心吃冰淇淋。”
小秦风乖巧地应道:“好的,姐姐。”
时雨青舌尖顶到唇角,眼眸微微眯起。
林鸢见状,不由调侃道:“连小朋友的醋都吃,真不挑食啊。”
时雨青:“这不是天生爱吃酸么。”
林鸢无言以对。
很快,小秦风吃完了冰淇淋,林鸢掏出纸巾,给他擦了嘴。
“谢谢姐姐。”
小秦风笑得很甜,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瞧一眼。
林鸢莞尔,通过路人的反应,看得出这小孩在颜值上确实不错。
当然,身旁还有个更惹眼的存在。
时雨青开口:“还没开始玩就吃饱喝足了,小弟弟,挺会享受。”
小秦风睁着眼,小脸绷得很紧,仿佛时雨青是坏人一样。
面对两人始终不能缓解的关系,林鸢微不可闻地叹气,聊道:“小秦风想玩什么游戏?旋转木马还是碰碰车?”
小秦风指了指鬼屋探险,就在不远处。
林鸢微微瞪大眼:“确定要玩这个吗?”
小秦风坚定地点点头。
林鸢只好答应,跟他们一起去买票。
其实她有些害怕,但是七岁小朋友都不怕,她的忧虑就显得不够看了。
时雨青垂眼看她,说:“怕么?”
林鸢自然不能在他面前露怯,胸有成竹地道:“只是一个鬼屋,有什么好怕的。”
小秦风:“姐姐,你的手在发抖。”
林鸢:“……”瞬间泄气。
被他发现自己胆小如鼠的弱点,时雨青可不得逮着她这点来薅!
时雨青不由笑了声,摸了把她的长发,低声道:“有我在。”
林鸢感叹道:“就是有你在,我才害怕啊。”
时雨青勾住她的肩,气息暧昧道:“没想到老婆不仅怕我的电影,连我本人也怕呢。”
林鸢:“???”
好像无形中被他爽到了。
鬼屋售票处,时雨青买好票,扫了眼小秦风,嗤道:“人小鬼大。”
小秦风缓缓歪头,脸上的困惑仿佛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字正腔圆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比我还幼稚?”
林鸢在一旁噗嗤笑出声。
时雨青吹了口气,把额发吹得散乱。
瞧他的孩子样,林鸢边笑边安慰道:“好了,进去就是你的主场,加油,别让小朋友看扁你。”
他们三人踏入漆黑死寂的鬼屋,沿途有诡异的灯乱闪,林鸢想起自己去鬼屋的经验,别的都还好,专门扮演鬼魂的工作人员才是最要命的,冷不丁从暗处冒出来,能把人吓出心脏病。
周围挂着不少奇形怪状的白骨,倒挂尸林般,时雨青饶有兴致地欣赏,说:“画得不错。”
林鸢无奈:“灯光这么暗你也能看清啊。”
小秦风牵着他们两人的手,好奇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里头温度较低,愈发显得阴森荒凉,跟外面的晴朗灿烂形成鲜明对比。
林鸢不免有种错觉,这仿佛是两个世界被分隔开一样。
就像是时雨青的空调房,跟大夏天的炎热泾渭分明。
一想到他,林鸢心里不自觉放松。
小秦风紧着她的手,抬手指道:“姐姐,你看那个是什么?”
林鸢没有防备地瞧过去——
时雨青适时捂住了她的眼,低道:“对你而言挺恐怖的。”
耳边顿时响起尖锐的鬼叫音效:“纳命来……”
林鸢假装没听见,被时雨青蒙着眼,镇静地跟小秦风说:“好啊,你故意吓姐姐。”
这小孩有时候真的挺恶劣,乖巧只是他的伪装!
小秦风:“姐姐,你睁开眼说话。”
林鸢心想,我这不是害怕么,多亏她的塑料老公,紧要关头救了她的心脏。
时雨青啧了下,说:“小鬼头,她脾气好,不代表我脾气好。”
小秦风:“……”
很快,林鸢感到眼上一松,男人的手离开。
那个尖锐的鬼声也暂停播放了。
随着越走越深的小道,有点儿看不到尽头后,林鸢很是忐忑,手脚微微发凉,突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什么东西,她倒吸一口凉气!
往脚下瞧去,才发现是一个道具,被雕刻成鬼面的小山丘。
趁他们被吸引注意力,静候已久的工作人员猛地蹿出来,张开两只手臂,大喊:“哈——!”
林鸢吓得魂灰魄散,脸色瞬间变成白纸,紧紧闭上眼。
小秦风仰头望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扮鬼的工作人员,有着不合年纪的早熟:“好可怕哦。”
工作人员:“……”
眼前看来被吓到的只有一个。
今天白干了。
没多久,他们终于走到鬼屋的出口,这对林鸢来说无疑是天光,是世界唯一的光明。
待林鸢适应了璀璨的阳光,将遮光的手放下来,面前一大一小的身影都在盯着她,格外关心她的状态。
小秦风抿紧嘴唇,向她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捉弄你。”
既然已经离开了鬼屋,林鸢便不计较地摆摆手,说:“那下回不要对别人这样。”
时雨青好整以暇道:“原来老婆的胆子还挺小的。”
林鸢:“……”还得是你更会气人!
明明是帮她的那个,一句话打回原形。
接下来玩碰碰车的项目。
林鸢要照顾小秦风,跟他选了一辆车,时雨青则孤孤单单一人。
她正有点于心不忍,有个小女孩跑过来,指着他朝父母撒娇:“爸爸,我要这个哥哥陪我。”
时雨青:“……”
林鸢还挺惊讶的:“原来你还是有孩子缘的嘛。”
这事自然没成,小女孩又指向了小秦风,像是退而求次般:“那爸爸,我要这个。”
小秦风的脸蛋微绷,默默走到林鸢的身后。
无声的抗拒。
小女孩的父母自觉丢脸,跟林鸢说抱歉,连忙把人拖走玩别的游戏。
林鸢揶揄他们道:“你们很受欢迎啊,就我一个孤家寡人。”
小秦风认真地安慰她:“姐姐,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听完,林鸢无奈地摸了下他的头,跟他一块坐到碰碰车。
随着场内的碰碰车开始驶动,小秦风一来就冲着时雨青的方向去,两手抓着方向盘,眼神十分坚毅。
林鸢向后握住背垫,以防万一被甩出去。
另一边,时雨青单手扶着方向盘,游刃有余地开着,小秦风的车撞过来时,他仍优哉游哉地跟林鸢打招呼,吊儿郎当道:“老婆,玩得开心么?”
林鸢稳稳地抓住固定物,回道:“挺开心的。”
事到如今,他不改喊她的称呼,林鸢也不纠正了。小秦风估计以为是他对她的专属爱称,扭着方向盘,撞得愈发猛烈。
林鸢心里不由想,惹急了小朋友也很可怕呢。
不过话说回来,时雨青什么时候惹的?
一个称呼似乎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时间一到,所有的碰碰车都停了下来。时雨青意犹未尽地下车,林鸢觉得他比小秦风更爱玩,毕竟小秦风很快便走到别的地方去,毫不留恋。他仍在场地内,过来勾住她的肩膀。
“别跟个二流子似的。”林鸢无奈道。
时雨青嘴角上扬,“这小鬼精力这么旺盛,你欠了他父母钱么?”
林鸢轻咳一声,否认道:“这倒不是。”
她解释说:“小秦风家里人忙,在医院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去游乐园玩,所以……”
时雨青挑眉:“老婆,我小时候怎么没碰到你这样的大善人。”
林鸢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到底是损她还是夸她呢。
他们两人跟上小秦风的身影,来到摆满布偶的摊位前,老板见小秦风长得可爱,逗他道:“小朋友,你看上了哪个布偶?”
小秦风默不作声地盯向最大的那一只,大黄耗子,皮卡丘。
林鸢顿感压力,把小秦风拉到一旁,弯腰小声说道:“姐姐技术一般,只会治人不会射击,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玩。”
小秦风的目光盯向了时雨青。
林鸢:“……”
感情你打的这主意。
林鸢只好继续劝:“哥哥是小气鬼,你刚撞完他,他不会帮你的。”
小秦风身体一滞,慢慢地朝时雨青走过去,开口道:“哥哥,我要皮卡丘。”
语气软得令人没法抵挡。
林鸢见状不禁感叹,这小孩真是能屈能伸。
时雨青还未表态,老板听得心都软了,说:“小朋友,皮卡丘可以卖给你。”
小秦风摇摇头,继续盯着时雨青。
男人啧了声,漫不经心道:“小鬼,你以为卖萌我就会帮你么。”
小秦风又喊了声哥哥,然后说:“你也不想姐姐辛苦吧。”
时雨青:“……”
林鸢闻言更是汗颜,“小秦风,我顶多帮你打两枪,之后肯定要拉你走了。”
不至于为了一个大黄耗子辛苦打下来。
时雨青接过老板递来的枪,老板乐呵呵地道:“没事儿,重在参与。”
下一秒,时雨青砰砰打了两枪,都命中红心。
老板脸色僵硬!
须臾,小秦风抱住那只皮卡丘,大得能让他埋脸进去。小孩还是不怎么吭声,但是他的高兴大家都能感受出来。
老板在那儿数着塑料子弹,碎碎念道:“还好只看中了一只,再打下去,我这摊位上的都得赔没了。”
林鸢立刻拉这两人走。
玩了这么久,他们应该渴了,林鸢去买水。
就在她拎着三瓶水回来时,正以为那两人之间的氛围终于好起来了,男人朝小秦风吐舌头,做了个很恐怖的鬼脸。
“……”
林鸢无言地怔在原地许久。
果然够幼稚的人才能永葆青春吗?
小秦风抱着皮卡丘,尽管有几秒被吓到了,但还是定定地望着他,勇敢道:“哥哥,姐姐不喜欢你。”
正好让回来的林鸢听见了,她微微蹙起眉,训斥道:“小秦风,不许乱讲。”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林鸢这边教育完,随后又去安抚时雨青,说道:“你不要把小孩子的话放心上,我怎么样都是对你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
时雨青自嘲地笑笑:“老婆,你的话杀伤力更大。”
林鸢怔住,愈发不好意思地道:“那要不,你骂回来?”
“……”
很快,小秦风看在皮卡丘的面子上,跟时雨青道了歉。
“对不起,哥哥,请你原谅我。”
时雨青:“原谅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林鸢连忙使眼色,让他别计较。
小秦风低低地叹了口气,抱着皮卡丘的脖子,靠在它身上。
他们三人又坐到了长椅上,拧开水瓶喝。
黄昏温暖的光洒落,林鸢放松地休息,陪小秦风玩了一下午,也累了。
小秦风小口小口地抿水,像只啄木鸟,她注意到,小朋友的睫毛浓密又长,但具体到整张脸的时候,她仍是无法感知。
于是林鸢转过头,瞧向时雨青。
没想到男人也在看她,一只手晃悠着矿泉水,另一只手慵懒支起脸,日落在他指间的缝隙中流淌下来。
53 ☪ 五十三点欲
◎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自从周末陪小秦风玩了一趟, 林鸢感觉小朋友没那么依赖她了,至少,手机上不再把她当树洞, 发数十条消息。
虽然有时雨青的中途加入, 但仍是起到了一个正面的作用。
医院周一的中午, 韦子越帮忙拿着外卖进来,递给林鸢和丁蕙兰, 说:“今天吃红烧肉, 香死了。”
丁蕙兰莞尔道:“我年纪大了, 只能吃点清淡的,哪能像你们小年轻这样大鱼大肉。”
韦子越迫不及待地拆筷子套,囫囵应道:“丁医生的养生小课堂又开课了。”
一旁的林鸢也笑:“我要不是点的鸡排饭, 还能反驳丁医生几句。”
丁蕙兰:“你们啊。”
林鸢吃东西的时候喜欢想事情, 这会儿,她便记起晚上要赴约。
和时雨青父母吃饭。
…应该没问题……吧?林鸢冒出些不确定。
眨眼间,韦子越扫空了大半的红烧肉, 咽下最后一口饭后, 中场休息般问起林鸢:“林医生, 你桌上的花很漂亮, 是哪个追求者送的?”
林鸢抽离思绪, 回道:“哦,那是我丈夫送的。”
丁蕙兰惊讶道:“小林,你上回还说绝不可能是他送的。”
“……哈哈。”林鸢尬笑。
韦子越好奇道:“林医生,你跟家里闹别扭吗?”
林鸢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韦子越松了一口气,倒是为她着想般, 说:“虽然你的另一半吝啬得可怕, 但能送花, 说明是好的开始。”
林鸢若有所思:“谁知道呢,也许他无聊送着玩。”
韦子越惊讶地睁大嘴:“……”
丁蕙兰也讶异:“小林,你们都结婚一个月了,你怎么还这么说自己的另一半。”
林鸢滞了下,从善如流地道:“我开玩笑的。”
差点忘了同事不知道他们是合作婚姻。
韦子越破天荒不急着吃饭,而是继续问道:“林医生,你是不是跟他闹别扭了?”
林鸢:“啊?”
韦子越托下巴:“听说新婚夫妇容易起摩擦。”
林鸢立刻摇头:“不可能,我们还没那么熟呢。”
“……”
这下丁蕙兰和韦子越都觉不对劲,追问道:“林医生,你这婚结得很奇怪啊。”
林鸢意识过来,连忙反应道:“我的意思是,他脾气很好,不会跟我起冲突的。”
两人恍然地应了一声。
尽管仍是觉得林鸢有所隐瞒。
下午刚开诊,急诊室那边送来一位病患,林鸢马上跟到病房,居然是老周。
老周这段时间未见,发色白了不少,林鸢戴着口罩,无奈道:“老周,又控制不住嘴了吧。”
他叹了叹气,原本见到她是高兴的,这会儿有心无力:“你这小妮子净顾着取笑我。”
过去的孩子气倒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合格的长辈。
林鸢笑,开始为他诊断病情。
只是这回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检查报告出来,林鸢扫了一眼,跟韦子越说:“扩散得似乎有点快。”
韦子越神色凝重:“林医生,老周恐怕……”
林鸢镇定道:“先积极治疗吧。”
回到病房,老周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瞧见林鸢的脸色,心知肚明道:“我这回怕是出不了院喽。”
林鸢抿了抿唇,随后开口:“老周,你别自己吓自己。”
老周:“侄媳,你就别骗我了。”
林鸢闻言微叹,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该如何向时雨青开口。
没多久,病房的门推开,来人是周项,也就是老周的儿子。
“辛苦林医生。”周项点头致意,像是百忙中抽空赶过来。
尽管知道林鸢跟时雨青的关系,他仍是称呼林鸢为林医生。
林鸢也微微点头,说:“待会儿你过来诊室,关于老周的治疗方案,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周项似是预料到什么,顿了几秒,“好的。”
林鸢退出病房,将门合上。随后掏出白大褂兜里的手机,正想着如何编辑信息,告诉时雨青这件事。
思虑再三,她发送道:【小青。】
时雨青:【?】
林鸢继续编辑:【今天老周被送过来,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时雨青:【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婆被盗号了。】
林鸢微微无奈,不要告诉她,盗号还没老周重要。
时雨青随后又回:【我尽快结束工作过去。】
林鸢:【好。】——
傍晚的晚霞铺陈开来,日光如画。
林鸢刚收拾好,门被敲响,她便打开门,时雨青插着兜倚在门边。
她微愣,下意识道:“见过老周了么?”
时雨青淡道:“还没,先来找你。”
林鸢说:“那我们一起去病房。”
回头关上门,她正要走,时雨青拉住她,说:“不去了。”
林鸢有点儿意外,问:“你跟老周闹别扭了嘛?”
时雨青轻轻勾唇,“周项在,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林鸢停顿,觉得内有隐情似的。
“好吧。”她并未追问原因,随即道,“改天你再来探望老周。”
他跟老周儿子的情况反过来,从前他来得比较多,现在则变成老周儿子在守候。
路上,林鸢一直想着老周的病情。
旁边的时雨青也较为沉静,罕见的正经。
抵达餐厅的包间后,林鸢这才想起来,敲了下脑壳,开口道:“我忘了买见面礼,要不去旁边的店买些点心?”
时雨青想了下,回道:“不必。”
林鸢忧心忡忡:“这样不太好吧。”
“他们估计比你还紧张。”时雨青短促地笑一声。
林鸢怔愣住。
他们走进包间,映入眼帘的是保养良好的中年夫妇,脸庞从容中带着一丝不苟。
时储雄抿着茶,开口道:“小青,你迟到了。”
时雨青:“……”
林鸢抱歉道:“爸,妈,我没买见面礼,对不起。”
陈玲温和地笑笑:“没关系,我们不怎么讲究礼节那套。”
两人都非常随和,跟时雨青除了外貌上的相似,其他完全找不到相似点。
他们问了婚后相处得怎么样的问题,林鸢正要答,时雨青帮她答了,流畅的程度不像编的。
林鸢脸微微热,配合地点了头。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会显出一点夫妻默契。
一顿饭吃完,时储雄和陈玲就要离开,他们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林鸢连忙说没关系你们先忙,身为打工人,她很是理解。
“抱歉,下次我们亲自给你做顿饭。”
林鸢忙不迭地摇头,表示不用!
待他们离开,林鸢坐在座位上,松了一大口气。
呼,很标准的精英家庭。
时雨青当初为何这么说自己家里人。
黑暗不至于,甚至还挺光明的。
时雨青靠在座椅上,懒散道:“老婆,感觉如何?”
林鸢呼了一口气,说:“我没感觉他们比我紧张啊。”
时雨青吊儿郎当道:“他们就这样,表面功夫做得比较好。”
林鸢有点没懂,讷讷地应着:“哦…”
很快,林鸢想起老周的事,准备跟他详谈,时雨青抬手碰到她的脸,说道:“这里妆脏了点。”
她大惊,立马掏出小镜子,时雨青:“我帮你擦掉。”
“哦好。”林鸢不疑有他,微微扬起脸。
时雨青却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林鸢蓦地睁大眼。
淦,掉以轻心被暗算了!
她倒也没有很恼,有点儿郁闷地按了按脸,无奈道:“你想亲就亲,干嘛还骗我。”
林鸢再举起小镜子,发现自己的妆压根没花。
男人嘴角的弧度上翘,眼眸极亮:“老婆,这叫情趣,学着点儿。”
林鸢忍下了。
这厮变着法子挑逗她,自家爸妈一走,他就显露本性!
不一会儿,林鸢终于跟他谈到老周。
时雨青脸色微顿,淡淡道:“其实老周更像我爸。”
林鸢想起老周提过的,时雨青小时候曾在他们家寄宿,便道:“那你的情况真跟小秦风很像呢。”
同样的父母工作忙,同样的性格乖戾…?
时雨青:“不过老周对我一般,我也不亲他。”
“诶?”林鸢始料未及,他们的关系居然是这样的。
她迟疑道:“但是你们看上去很亲,老是互相拌嘴,跟老伴似的。”
“……”时雨青嘴角微抽,极度不屑的表情,“老婆,你侮辱老周就算了,别侮辱我。”
——陷入安静。
片刻,林鸢又开口:“老周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时雨青嗤道:“没有。”
林鸢:“那你怎么一副被他辜负过的样子?”
时雨青:“……”
男人肤色挺白,愈发衬得唇红齿白的,他微笑道:“老婆,你好像有点想歪了?”
林鸢茫然道:“啊?我想歪到哪里?”
时雨青若有似无地道:“这个说不好。”
林鸢:“……”真是致命回怼。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他一遍,明明是怒亦三分情的顶尖颜值,偏偏摊上一副二流子性格,她都不知道该报喜还是报忧。
最近林建宏给她打过电话,问他们处得怎么样,林鸢都是说好话,但还是让林建宏听出一丝端倪。
老爸当时问她,女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林鸢回忆完,有些低落,跟时雨青说:“我们双方都见过家长了,好像一下子完成了人生好几个阶段。”
54 ☪ 五十四点欲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时雨青支着手, 挑眉道:“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林鸢叹了一口气:“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时雨青低眸,浓密的睫毛投在眼底,显出一片阴翳。
林鸢想着林建宏的话, 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差, 而是我自己家里的问题, 爸妈不太看好我们。”
时雨青唇角微弯,说:“巧了, 我爸妈刚知道我结婚的消息, 也是这个反应。”
林鸢微怔, 没想到这也能撞一块。
他们这是什么逆天缘分。
林鸢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如果时家那边也不看好他们,那她心底的压力反而减少一点。
时雨青嗯了声,“今晚的情况你也见到了, 他们对你客气随和, 实际上就是不在乎。”
“——也就是不在乎我。”
林鸢不由怔神:“可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时雨青语气凉凉的:“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导致他们的精力不会全放在我身上,所以才把我寄宿在老周家。”
像是画纸被涂刮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林鸢听完, 久久未能响应。
她不好贸然追根问底, 也担心因此触及他的伤心回忆。
最后林鸢微抿唇线, 带着一点愧疚道:“对不起, 当时一直对你出言不逊。”
没料到, 他的家庭情况真有点难。
“什么时候?”时雨青抬了下眉梢,显得轻佻又漫不经心。
林鸢如实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奇怪,别的社员都说你喜欢我,如果是别人我会信,你的话我就得深思一下。”
毕竟她一直认为, 他犯起病来有点隐约的疯, 便很少套正常人的思路去想他。
时雨青好整以暇地:“你这么想我, 我一直知道。”
林鸢叹道:“要怪就怪你当年太bug了。”
时雨青:“……”
正要起身离开,时雨青扫了眼桌上的菜,说:“没吃多少,可惜了。”
林鸢便道:“我们打包吧。”
时雨青缓缓勾起笑容:“我叫个人过来收拾残局。”
林鸢面露好奇,“你该不会是打算叫人过来吃剩饭吧?”
时雨青啧道:“这怎么能叫吃剩饭呢。”
“……”林鸢心想,也不知道他哪个倒霉兄弟会被抽中。
十几分钟后,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兜帽衫的男生,看发型应该二十出头。
林鸢正要问时雨青,这是他哪位朋友。
对方径直开腔:“哥,你他妈叫我过来吃剩饭?”
熟悉又近似时雨青的声线让林鸢顿时一愣,加上称呼,原来是他的堂弟!
时逐拉开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手刚摸到裤兜的烟,想起林鸢在场,便塞了回去。
时雨青说:“你是不是忘了称呼?”
时逐不情不愿地道:“嫂子好。”
林鸢大方道:“没事,你也可以喊我姐姐。”
时逐:“……”
不消一会儿,这位年轻的堂弟便提起筷子,开始干饭。
看起来好像饿坏了一样。
林鸢目光微微怜爱,怀疑时雨青是否跟剧组串通好了虐待这位弟弟,竟然能吃得比韦子越还急。
吃了几分钟,时逐这才猜测道:“大伯他们刚走么?”
时雨青睨过来:“怎么,你还想问他们要零花钱?”
时逐往刘海吹了口气,不服道:“老子能挣钱!”
时雨青:“你再喊一声老子试试。”
时逐不吭声了,埋头继续吃饭。
一旁的林鸢有些叹为观止,想劝,但又不知从何劝起。
时雨青搞不好连她一起训…?
林鸢低声问时雨青:“你堂弟的演员事业做得怎么样了?”
时雨青轻哂,示意她瞧,说:“你也看见了,他离饿死不远了。”
“……”林鸢不由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弟弟的。”
虽然对方看上去确实有点纨绔。
时逐也在边吃边打量她,似是对她感到新奇,用跟时雨青很像的声线问她:“嫂子姐姐,你为什么想不开嫁我哥?”
林鸢闻言差点被空气呛到,虽然这话早已在时雨青朋友那儿听过,但连他堂弟也这么说的时候,她仍是有些顶不住。
时雨青是怎么做到身边人都对他一致评价的?
林鸢掩饰道:“我们感情不错的。”
时逐吃到一半,撑起脸,又好奇道:“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照我哥那龟毛性格,嫂子你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不等林鸢回答,时雨青百无聊赖地道:“那会儿你还在穿纸尿裤。”
时逐瞬间被点燃:“……我没有!”
林鸢下意识推算这孩子的年龄,十年前……他应该八、九岁,还没戒掉纸尿裤吗……
难怪头发都气得炸毛了。
对于时雨青这种随时随地揭人短处的性格,作为他的家里人,着实有点吃不消。
时逐没心情吃饭,咽下最后一口,环臂恼怒道:“我怀疑我的妞都是被你吓跑的,打个游戏要损我,吃个饭也要揭短,有你这样做哥的么!”
林鸢连忙道:“时逐弟弟,你哥他只是嘴欠,习惯就好。”
“……”
时逐微微瞪大眼,随即义愤填膺道:“你连嫂子也PUA!什么渣男!!!”
完了
殪崋
,好像越解释越让人迷糊起来。
林鸢怔愣片刻,时雨青接上她的话,说:“吃你的饭,小屁孩。”
时逐反驳:“我不是小屁孩!”
林鸢无奈地笑出声,其实在她眼里,两人都是小孩心性。
想必平时肯定很少烦恼,才能做到如此纯粹——幼稚。
不过她见时雨青家长的紧张,此刻被一扫而空。
回去的路上,时雨青顺便载时逐一程。林鸢正要系安全带,他的手先探过来。
时逐瞧着他给林鸢系安全带,微微不忿道:“哥,你偏心偏到姥姥家。”
时雨青懒得理他,“老子没空伺候你,送你回去是我最后的仁慈。”
时逐:“……”
一旁的林鸢倒有点脸热,她没有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的习惯,时雨青却做得坦然如老狗,令人甘拜下风。
时逐自己给自己系安全带,低着头摆弄刘海,假装不经意地道:“我该找个发型师剪头发了,学校的女生们见到我肯定觉得赏心悦目。”
其实就是一个臭美的孩子。
林鸢正想附和几句,让时逐弟弟不至于太孤廖。
时雨青开着车,径直道:“别理他。”
林鸢微怔:“哦,好的。”
时逐双手环臂,脸上写满了不爽。
林鸢见状,仍是于心不忍,开口道:“你哥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演技还不错的,不过仍需要继续努力。”
时逐喜出望外:“真的吗?”
林鸢点点头,再看身旁的时雨青,他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不过,也算是配合她,并未开口挫时逐的锐气。
时逐说:“可是我还是被我哥踢出主演行列了。”语气透着几分委屈。
林鸢:“……”难怪他不反驳,原来是已经付诸行动了。
“他准备给你物色下一部更适合你的戏,别气馁。”林鸢很快圆了回来。
时逐长长地叹一口气,吹得刘海上翻乱飞,他似乎也认清了事实,回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时雨青:“知道就好。”
时逐:“……”——
次日一早,林鸢来到岗位前,先去探望老周。
清晨的空气沁凉,弥漫着一种回忆的味道,林鸢果然想起高中的往事。
深吸一口气,好似肺部都被净化了。
林鸢推开病房的门,将专门买的紫薯面包轻轻放下,不料老周早就醒了,一听到动静便翻过身。
“侄媳,你怎么来了?”
林鸢温和地笑:“昨天时雨青没来探望,我今天替他补上。”
老周吹胡子瞪眼:“就他那样,不来才好!”
林鸢边拉开厚重的窗帘边继续道:“他这点跟您一样呢,刀子嘴豆腐心。”
老周哼了一声,似是不赞同。
林鸢回到病床前,掏出手机瞧一眼,说:“离我上班时间还早着,老周,你有什么想问的,尽情问吧。”
老周调整了下姿势,从半躺调整到挨着枕头坐直。
原以为他会先问自己的病情,一开口却是关于时雨青的:“小林,你跟小青是怎么认识的?”
林鸢微愣,说:“我还以为你会问身体的情况。”
老周摆摆手:“都一把年纪了,我这副老骨头我还不清楚么。”
林鸢便道:“时雨青估计忘了跟你说,我们本来就是高中同学,并不是医院才认识的。”
老周显然很意外:“那臭小子是连一点情况都不透露!”
林鸢思考道:“也许他默认你知情?”
老周:“我能知道什么!我都不晓得他干的什么工作!!”
“……”那着实有点离谱了。林鸢不由认同:“那小青对你隐瞒也太深了。”
老周说:“他打小就滑头,连结婚这事也是悄无声息地领了证才告诉我们。”
林鸢一怔,心空了大半,“不是一直被你们催婚嘛?”
老周没好气地道:“催什么婚,谁管得了他!”
林鸢呢喃道:“可是他跟我说家里催婚催得特别紧……”
老周面露担忧,很是紧张地问:“小林,你还好吧?要是那混账故意骗你的,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作者有话说:
林鸢:算………了…………
55 ☪ 五十五点欲
◎你在冥想吗◎
林鸢顿了半刻, 有些陷入恍惚之中。
虽然隐隐察觉到时雨青当初的催婚有可疑之处,但没料到,真相居然跟他说的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老周担忧地瞧着她, 有种自家女儿被拐跑了的既视感。
“时雨青之前都是跟我说, 家里催婚催得很严重。”林鸢说, “我们是搭伙过日子的,加上也是老同学, 便一拍即合。”
老周难以置信道:“合着你们让我白高兴一场?!”
林鸢语气愧疚:“欺骗了你这么久, 我也过意不去。”
老周哀叹, 一脸的惆怅,又问道:“那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打算?真凑合过下去?”
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下,林鸢回答:“目前来看, 我们还算融洽的。”
老周听出她的一点勉强之意, 抑扬顿挫道:“……糊涂,糊涂啊!!!”
林鸢随即转移话题:“所以小青家里是什么情况,一点儿也不催婚?”
如今得知他们结婚的真相, 老周也从最初的喜悦变成忧愁, 说:“储雄很少管他, 高中那会儿放浪形骸的, 要是还住我家里, 我高低骂他一句,哪儿来的小混子。如今他倒是收敛不少,不然哪能骗得你跟他结婚!”
林鸢顿了顿,这都是第三回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一致评价。
时雨青……人缘有点差啊。
自家长辈都这样评价他,以前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吗。
林鸢正色道:“我了解他的性格, 倒也不能说是骗婚。”
老周说:“之前撮合你俩, 想着能两情相悦, 你们倒好,给我整凑合过那一出。”
林鸢低头抱歉道:“被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戏。”
老周:“……”
林鸢顿了会儿,继续道:“照你这么说,时雨青没有催婚的压力,他没必要跟我闪婚啊。”
老周眉头皱成个川字:“那混小子也不是个将就的人,我一直盼望他安定下来,后来发现就是个天方夜谭。”
林鸢微怔,感觉她已然成为时雨青人生的一个意外。
老周说着说着咳嗽起来,林鸢将水递过去,他接过抿了几口,渐渐平复胸腔中的气。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但我这个老人家还是想说,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将来不要后悔。”
林鸢轻轻点头,但又道:“不过现在离婚还挺方便的。”
老周怒目而瞪:“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林鸢连忙顺毛道:“随口说说,老周,你别往心里去。”
老周长叹一声:“唉!”
林鸢垂头思索了会儿,想时雨青为何跟她结婚,脑海里闪过高中的回忆。
当时是夏末,礼堂的讲座结束,林鸢的胳膊被戳了一下,身旁的孔雅静小声道:“你看前面。”
她循声望去,时雨青走在人群中有鹤立鸡群的效果,他长得高,体态又挺拔。
孔雅静说:“高一的学妹们又去围观时草了,你有没有长面子的感觉?”
林鸢挠挠脸:“他长得帅跟我也没关系呀。”
孔雅静:“可他不是你好朋友兼社长吗?”
林鸢有点儿困惑,心想他一系列的犯病举动,竟然让同学误认为他只是当她好朋友。
明明是在戏弄她找乐子。
想到这儿,林鸢很是无奈:“你不了解他,社长为人有点奇怪。”
孔雅静百思不得其解:“奇怪在哪儿?”
林鸢踌躇道:“…比较骚。”
孔雅静瞪大双眼:“你别是驴我的吧?”
林鸢:“没有!”
没多久,时雨青附近围观的学妹学弟们都散了些许,孔雅静仍不太相信,跟她道:“我看别人喊时草都爱答不理的,你喊一声试试?”
林鸢微不可闻地叹气:“你当我银角大王啊。”像西游记里的那样,银角大王冲别人喊一声,就能收到葫芦里吗。
孔雅静没放弃撺掇:“试试嘛!”
林鸢像是为了证明她说错,走上前,低低地念了声时雨青的名字。
穿着校服的男生回过头,眼眸有些不解。似是被众人围观得还未恢复状态。
林鸢怔愣一瞬。
旁边的孔雅静立刻道:“我就说吧,你叫他,他肯定会回头。”
林鸢喃喃道:“……估计是看在社员的份上。”
时雨青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说:“你也来欣赏我的帅气么?”
“……”林鸢当即有种不想回复的冲动,硬着头皮道,“嗯。”
他笑了声:“那就别老是缺勤。”
林鸢飞快点点头,拉着孔雅静溜了。
再晚一步,她便要跟时雨青一同被围观。
等走远了黑森林般的人群,林鸢微微喘息,孔雅静像赌赢了似的:“时草真的把你当朋友诶。”
林鸢:“我们社团里关系确实不错的。”
孔雅静信了,说:“有空帮我要个签名。”
知道她是开玩笑,林鸢无奈地应道:“好啊。”——
过去种种的回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想,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观感。
林鸢从老周的病房离开,回到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粉色玫瑰,被丁医生和韦医生养得还不错。
说来也是愧疚,明明是她的花,却是同事们在悉心照顾。
林鸢垂眸,摆弄了一下软绵绵的花瓣。
傍晚下班后,朱萍久违地打来电话。林鸢按下通话键,没多久,电话那头便换成了林建宏。
“爸,你们又来夫妻混合双打。”她无奈地吐槽道。
林建宏沉默几秒,说:“园园,但凡你幸福,我跟你妈都能少操点心。”
林鸢望着窗外的日落,“当初也是你们催我去相亲的啊。”
林建宏:“这是你妈的主意,早知如此,我就……唉。”
“好了爸,别整得我像刚嫁过去就成了寡妇似的。”林鸢拉上窗,“我那英俊的丈夫,经常给我送花来着,这不挺好。”
林建宏静了静,“园园,真好的话你不会这么说。”知女莫若父。
“……”林鸢心底微震,仍是道,“有件事我还没弄清楚,这关系到我后半生的幸福,爸,我先挂了。”
林建宏很是无奈,但也明白她在正事上不会懈怠,便应了一声,结束通话。
手机搁回兜里,林鸢没急着走,而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萦绕在时雨青身上的谜团,以及老周身体的棘手情况,林鸢闭上眼,不知该顾哪一头。
“林医生,你在冥想吗?”不消一会儿,门口传来韦子越的声音。
他正好回来拿落下的东西,很是惊奇地望着林鸢。
林鸢睁开眼,顺势道:“对,丁医生传授的养生小技巧。”
韦子越哈哈大笑:“咱们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嘛。”
林鸢:“让丁医生听见,不得训我们一顿。”
韦子越哎了声,敛起表情:“对了,下午老周的儿子来找过我,说不赞同那个治疗方案。”
林鸢一愣,恰好口袋震动几下,她边摸出手机,边回韦子越:“但上次我跟周项谈,他是同意了的。”
屏幕显示是时雨青的消息。
小青:【我今晚有点忙,接不了你。】
几分钟前,林鸢给他发消息,问能不能过来接她。
韦子越继续道:“那老周儿子前后不一,我们要跟老周谈一下么?”
林鸢回复时雨青:【没关系。】
然后将手机揣回兜里,她全神贯注地跟韦子越聊:“其实我也觉得那个方案太冒险,做手术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
韦子越神色凝重:“如果换方案,老周估计活不过这个月。”
林鸢也明白,桌底下的手微微攥紧,说:“是放手一搏还是稳中求命,病人家属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们无法干扰。”
许久,韦子越都一言不发。
“明天。”他终于开口道,“我明天再找周项聊一聊。”
作为医生,韦子越无法放弃更好的治疗方法。
林鸢点点头:“我也希望你能说服周项。”
韦子越拿上东西,跟她挥挥手,离开办公室。
林鸢收拾起桌面的杂物,也准备下班。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林鸢没抬头,下意识道:“韦医生,你这回又落下啥了?”
响起的却是熟悉清沉的声音:“不巧呢,大夫,我落下了老婆。”
“……”林鸢猛地抬起头,还真是时雨青。
男人穿着绀蓝色的衬衫,显得散漫又矜贵,随即插着裤兜走过来。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下花瓶中的玫瑰。
“养得很好。”时雨青语调上挑。
林鸢没好意思说都是同事的功劳,讷讷地道:“你不是说今晚忙吗,怎么还是过来了。”
如果他的样子再正经些,没准她会更触动。
现在是刚有点儿感觉,未半而中道崩殂。
“我忙着探望老周。”时雨青懒洋洋道。
林鸢恍然道:“这样啊,我也打算待会儿去查一下房。”
时雨青松开拨弄的手,说:“我刚从那儿过来,老周说自己成熊猫了,病房里从未缺过人,热闹得仿佛没下辈子。”
林鸢险些被呛到,脸颊微烫:“老周真这么说吗?”
虽然情况也确实如此,毕竟老周是住院部的老熟人了,大家都很关心他。
时雨青拖腔带调道:“是啊,老婆,所以你不如还老周一个清净?”
56 ☪ 五十六点欲
◎省了养宠物的钱◎
“好吧。”林鸢妥协道, “那我就不打扰老周了。”
至于手术的更改方案,先看韦子越能否说服周项。
随后她想起今晚的正事,试探时雨青当年对她的真相…?
本以为他不来接她, 那就回家再说。
既然来了——
林鸢并未单刀直入, 而是先问起他的古怪之处:“你好像从老周进院起, 就一直不让我跟你同时出现啊?”令她很是纳闷。
“有么?”时雨青压低声线道,仿佛蛊惑诱人般。
林鸢点头:“绝对有。”
这人难不成真做了对不起老周的事儿, 所以才一直避开老周。
时雨青挑起眉梢, 语调耐人寻味:“凑巧罢了, 老婆这么深究我,挺上心啊。”
林鸢连忙澄清:“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老周。”
时雨青:“……”
林鸢收拾完东西, 拎包跟他一块离开, 顺便道:“我要想研究你,高中时的黑历史就够多了。”
时雨青低眸笑了下,“你提供的素材也很多。”
林鸢瞪他一眼, 怎么说话的呢!
她那是出于对他犯病的反击!不然真让他无法无天了。
时雨青长臂伸来, 揽住林鸢的肩, 头也歪向她那边, 骨架子沉得不能再沉, 林鸢抗议:“我腰都要被你压折了,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每次面对他的亲近,林鸢觉得他长得如布偶猫般貌美,但实际重量跟头豹子似的。
着实有点吃不消。
时雨青啧了声,说:“我脊柱侧弯。”
“……”好样的, 直接抢她台词。
林鸢顿时无言以对。
须臾, 他们沿着走廊来到电梯处, 见这人仍心安理得地趴在她的肩上,林鸢眯起眼,指着锃亮的电梯门倒映出来的身影,吐槽道:“你就像我的背后灵一样,邪恶至极。”
这懒骨头,比她重那么多,怎么好意思挨着她的啊!!!
时雨青:“这不挺好,老婆省了养宠物的钱。”
林鸢火大道:“你要是我宠物,我会送你归西。”
“……”
片刻,这人总算知道自己德性,直起腰,松开搂肩的手。
林鸢感到肩上轻松了不少,长抒一口气。
恰好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他们两人走进去,林鸢按下一楼的电梯键,开始不着痕迹地找话题聊:“你高中那会儿喜欢的女孩,有什么特征呀?”
时雨青斜睨过来,说:“老婆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林鸢两只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无比真诚道:“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时雨青哦了声,目光落到她白皙的手背,懒洋洋道:“她啊,个子很高。”
林鸢滞住:“有多高?”卧槽,她好像被暗伤了。
时雨青在她头顶上方比划两下,“也就比你高个十厘米。”
林鸢:“……!”
好你个时雨青,果然在暗讽她。
林鸢了无生趣地松开手,目不斜视地盯变化的楼层数字:“行了,我知道了。”
旋即,耳旁传来他的一声低笑,灌入她耳内,宛如恶魔在人间。
“不继续问了么?”时雨青笑道。
林鸢很镇静:“已经结束嘞。”
男人肩膀微微抽动,忍着笑说:“你吃起醋来挺别致。”
林鸢反驳道:“我没吃醋!”
但是说她因海拔较低而生气,那岂不是又给他助兴。
林鸢尽量心平气和地道:“知道你喜欢的类型跟我不一致,我便安心了。”
时雨青眉梢一抬:“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林鸢想了想,回道:“比我高就行。”
时雨青:“这么简单吗。”
林鸢:“是的,我不像你,条件列一箩筐。”
时雨青笑了:“谁跟你说的,我连相亲都没去过。”
终于被她套到实话了。电梯门正好打开,林鸢走出去,回过身便道:“所以你当初说的催婚是假的吧?”
时雨青微顿,说:“倒也不是。”
于是林鸢搬出老周,顺理成章地道:“可是老周说你家里没催过婚啊。”
时雨青:“……”
林鸢说:“没话说了吧。”
时雨青舌尖顶到唇角,低沉道:“嗯。”
林鸢心想你嗯个啥,哥谭谜语人嘛。
他们两人继续并肩走着,医院的患者并未减少,大厅中人来人往。
事到如今,林鸢不由道:“既然家里没给你压力,为什么要跟我闪婚,难不成急着完成人生清单?”
时雨青垂眼:“差不多。”
这个理由不太能让她信服啊,林鸢托腮,但也没继续追问。
因为她突然之间想到,时雨青有意避开老周的原因。
周项应该跟他提过,老周的情况不乐观,所以他不想…见到老周身体一步步恶化下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次日,林鸢再度确认了遍电脑里的透视片子,给韦子越发了一份。
“如果能说服当然最好,劝不服也没关系。”她说。
韦子越脸色严肃,“林医生,你是不是觉得哪怕60%的成功率,老周也有可能挺不过去。”
林鸢说:“对。”
如此坦诚的答复,令韦子越一愣,忍不住道:“林医生,难怪丁医生说你悲观呢。”
林鸢无奈地笑,不等她搬出“学医的哪有不悲观”的理由——
韦子越随后又道:“不过这一次,我不得不赞同你。”
林鸢微怔。
等人离开后,卢曼趁着还未开诊,也过来她这儿溜达。
“老周这次的情况着实不妙。”
卢曼抵着办公桌站,语气罕见的认真。
林鸢坐在椅子上,不由道:“风都吹到你那儿去了。”
卢曼:“老周是熟人,正常。”
林鸢跟她提了周项更改方案的事。
眼下聊病人情况也是徒增伤悲,卢曼只好感慨道:“学医哪有不疯的。”
林鸢低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卢曼又开口:“对了,昨天下班我又见到了老周侄子,他手上没戴戒指,真结婚了吗?”
林鸢怔愣:“也许忘了戴吧。”
“不晓得。”卢曼挺纳闷,“不过我瞅他一直在病房外,就是不进去,很阴郁啊。”
林鸢回过神,追问道:“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下才会一直避开老周不见面,是否跟她猜的一样。
卢曼思考了下,说:“他跟老周有仇?”
林鸢:“……我不应该指望你。”
卢曼转过身,调侃道:“帅哥的心情你别猜。”
林鸢提到:“到时候老周做化疗,他应该更加不会再来探望了。”
卢曼:“何出此言?”
林鸢些许怔神:“不知道,直觉告诉我的。”
卢曼下意识地道:“要不然我说,你们没在一起真是很可惜啊。”
“……”
林鸢起身送她离开,卢曼随即一拍脑门,仔细道:“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愿闻其详。”林鸢挺好奇。
卢曼说:“老周侄子是在躲小许!这多合理啊!”
林鸢顿了两秒,随后道:“好了,卢医生,你回去吧。”
卢曼:“……”
目前林鸢不着急寻找时雨青结婚的原因,而是等待老周的手术平安渡过,以后再作打算。
上午快结束之际,韦子越给林鸢发消息:【成了,老周有救了!】
看来周项是同意了。
林鸢瞧完消息,脸上也浮现出喜悦,回复道:【韦医生,你是不是偷偷去拜过佛?不然怎么那么灵。】
韦子越高兴地回道:【承让承让。】——
转眼来到老周准备手术的月末。
林鸢提议,要不休息日出去寺庙拜一下佛祖和观音,求个福。
时雨青答应道:“好。”
星期天,时雨青便载着她来到当地有名的桃清寺。
他刚停好车,林鸢已经从香火箱里摇了个签,冲他激动地晃了晃手。
时雨青朝她走过来,扫一眼她手中的签,散漫道:“这些都是假的。”
这话林鸢不爱听,微恼道:“抽到个好意头也不容易的!”
再说了,这人既然不信,干嘛跟她过来一趟,在家睡懒觉不好么。
时雨青勾起嘴角:“旁边还有扫码下单,我给你再扫一个?”
林鸢将签条塞他的裤兜里,说:“一个就够了。”你这狗。
时雨青随即牵起她的手,不过他是一只手牵她两只手,林鸢无知无觉地走了会儿,终于察觉到自己这样,很像一条…被栓着走的小狗。
“……”
林鸢默默挣脱开了一只手,用来掩住眼睛,避开路人们锋芒般的目光。
他们进到庙内,按照流程拜了佛。
林鸢虔诚地双手合十,此时已然把时雨青当成自己人,不仅祝福老周手术成功,也希望他们以后的事业能更上一层楼。
求到最后,林鸢才想起他们的感情生活,便祈福能够维持在相对稳定的水平。
走出桃清寺,后院栽着一棵极为粗壮的生长树,有不少游客在树叶系上红绳木牌。
大多是好兆头的祈愿。
林鸢见状,挺有兴致地道:“我们也去系一个。”
周身人潮流过,时雨青抬起眉梢扫了眼,慢条斯理道:“行啊,让老婆见识下我的欲望深渊。”
猝不及防被他骚了一把,林鸢好似闪到腰一般,脸色懵逼,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感情你不是不信,而是欲望又多又深,佛祖满足不了你啊?
作者有话说:
时雨青:√
57 ☪ 五十七点欲
◎幸好家属听劝◎
他们迎着人群走到生长树前, 茂密的树枝垂落无数个木牌,如同一簇簇绽放的素花。时雨青抬起手,林鸢以为他要拨弄那些木牌, 下一秒, 干燥微热的大掌按到她的头上。
“……”林鸢晃了晃脑袋, 板起脸道,“你还是别向佛祖祈愿了, 佛祖满足不了你。”
时雨青好整以暇, 哦了声, “还没写愿望呢。”
林鸢:“我的意思就是你别写了!”
时雨青:“啧。”
过了会儿,林鸢用油性笔写好自己的木牌子,举起双手, 耐心地系到最矮的那根树枝。
她就要快系好之际, 时雨青又插进来一只手,系了个很萌的蝴蝶结。
林鸢默了片刻,开口道:“你这蝴蝶结跟我的字迹不搭。”
此话没说错, 木牌上的字迹潦草中带着一丝娟秀, 明显是医生的手笔, 与可爱的蝴蝶结形成强烈对比。
时雨青翻了下她的木牌, 说:“也是, 我现在才认出来你写的什么。”
林鸢恨得牙痒痒。
随即,见他将自己那块木牌揣兜里,林鸢不由道:“你还会害羞啊。”
时雨青漫不经心地:“我没写。”
林鸢一愣,愈发好奇道:“不是欲望又多又深么,我都打算给你拿两块木牌了, 好让你把愿望写全。”
时雨青说:“色即是空, 所以多就是无。”
“……”林鸢嘴角抽搐起来, “你从哪个大师嘴里学来的托词。”
时雨青笑得齿白唇红的,不紧不慢地道:“现学现卖,是你那好签上的内容。”
林鸢立刻回想了下,淦,还真是。
签的内容确实有提到他那些嘴贫的话。
林鸢微不可闻地叹气,今天来桃清寺的任务已完成,他们该离开了。
垂落的手被牵住,她往上瞟,时雨青又把木牌塞她手里。
林鸢拿起来一瞧,木牌被他画了个很俗的玫瑰,中间则是一个包子脸、气鼓鼓的小人。
她沉默须臾,终究还是问出口:“你不要告诉我,你画的包子脸是我。”
时雨青勾起唇角:“可惜不够还原。”
林鸢:“……”——
没过多久,老周的手术当天,手术室外站了不少人。
时雨青、林鸢、周项,以及时储雄和陈玲这对夫妇。
林鸢并不参与此次手术,是由丁医生主刀,韦子越当助手。
门上的红灯亮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等亮灯终于变化后,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丁惠兰摘下口罩,跟林鸢说:“手术很成功。”
林鸢随即面露笑容:“你辛苦了。”
丁医生摆摆手,表示都是她的分内之事,不必多言谢。
时雨青的脸色也轻松了不少。
不一会儿,昏迷中的老周被推出来,韦子越如释负重地道:“幸好家属听劝。”
林鸢不由使了个眼色:“你小声点儿。”
家属就在不远处,怎能当面说小话。
韦子越连忙收敛起来,顺道提醒她:“还有一点小问题,你等会儿过来。”
林鸢答应道:“好的。”
待回过头,时雨青的父母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时雨青和周项。
林鸢虽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并未说什么。
随着老周的病床一起回到病房。
“我先去打水。”周项说。
时雨青:“人没这么快醒。”
周项眼神示意了一下,默契地笑了笑,拿起水壶走出病房。
林鸢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不禁想道,老周儿子似乎自认为是他们之间的电灯泡……
“看来你那天求的符有用。”一旁的男人缓缓道,声音透着几分喜悦。
林鸢回过神,说:“我们没求符啊。”
时雨青顿了下:“是这样么。”
林鸢忽地察觉到什么,没给他逃脱的机会:“等会儿,你有点不对劲。”
她继续道:“——手心冒汗了吧,为老周担心得要死,但是嘴上装不在乎。”
所以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连前天的记忆都能出错。
林鸢发现了他这个小细节,倒是很惊讶,还以为他只会骚破天际呢。
时雨青没否认,挑了挑眉梢,说:“那老婆会心疼我吗?”
林鸢:“……不太可能呢。”
下一刻,有人推开门来,他们两人以为是回来的周项,没成想却是忙里偷闲的卢曼。
毫无疑问,卢曼听到那句老婆了。
她微微张大嘴,抬起手指头,在林鸢和时雨青两人之间徘徊,指尖颤抖着:“卧、卧槽,你们是一对??!!!”
林鸢无奈地承认道:“卢医生,你才发现么?”
卢曼大惊失色,用最简单粗暴的语言直抒胸臆:“靠啊,我以为你跟一个秃头老男人结婚了!”
“……”
时雨青若有似无地笑,扫了眼林鸢,懒洋洋地道:“老婆,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种形象?”
林鸢忙不迭否认:“没有的事!你听她瞎说呢。”
很快,卢曼把林鸢拉出去,退到病房外的走廊。
“卧槽!牛逼!”卢曼似是大脑还未开机,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林鸢无奈道:“你这脑子到底怎么当上医生的。”
卢曼渐渐恢复过来,也不废话,竖起大拇指,称赞林鸢的好眼光。
“牛啊老林,没想到你有脸盲症也能捡个大帅哥闪婚。”
林鸢:“……”
她揉了揉眉骨,叹道:“我没跟你说过么,我们是老同学。”
卢曼眼睛往上回忆了下:“好像提过,但忘记了。”
林鸢:“你的科室不至于忙到让你失忆吧。”
卢曼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忙。”
林鸢不跟她贫嘴,直接道:“你过来也是为了探望老周吧。”
卢曼正色道:“对了,韦子越没跟你说具体的情况么?”
林鸢一愣:“我还没去找他。”
卢曼说:“我刚从他那边过来,了解到一点手术的过程,老周有复发的可能。”
林鸢失神片刻,“那怎么办?”
卢曼也颇为难过地道:“我不清楚,但是你可以委婉地跟老周说一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傍晚五点左右,时雨青给她发消息:【老周醒了,你来么?】
林鸢已经跟韦子越了解完情况,确实如卢曼所言,有复发的风险。
韦子越向她道歉,说自己好心做坏事。
林鸢摇头,“没有,只是有这个可能性,并不是百分百的。”
老周做完手术,能比保守方案的活久一点。
林鸢回复时雨青:【我这就过去。】
今天正好是她值班。
等到了病房,时雨青却并不在,周项也不在。林鸢推开病房后,环视一圈,落到虚弱的老周身上。头发仍是乱糟糟的,像把灰色的杂草。
“他们人呢?”林鸢边问边到病床旁坐下。
老周慢吞吞地睁开眼,气息不足道:“不晓得浪哪儿去了。”
林鸢反应过来,说:“老周,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所以才支开时雨青他们。”
老周虚弱地笑笑:“真是瞒不过你啊,小妮子。”
林鸢便换上认真的神情,听老周的床前真言。
老周缓了一会儿,却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林鸢怔愣,接过白色的信封,不由道:“老周,你什么时候写的?”
老周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这才提起笔来写。”
林鸢微微失神:“老周,你不要立flag……”
老周自然听不懂她说的flag,而是兀自道:“小林,你跟小青很好,但是我感觉你似乎不太情愿,应该也不是小青的问题,可能你们就是不合适吧。”
林鸢随即道:“我们可以磨合的。”
老周苦笑道:“小青很喜欢你,你别辜负他。”
林鸢:“……好。”啊,她是做了什么,让老周这么像临终托付。
老周继续慢慢地说:“这封信你先不要拆,等你们如果有一天想离婚,那时候再拆开来看。”
林鸢听得晃神,很快点了头,但忍不住道:“老周,你不怕我今晚就拆了吗?”
老周瞪了她一眼:“我还没死呢,你今晚就想离婚啊!”
林鸢只好低声道歉,几句对不起后,让老周原谅她的出言不逊。
然后,老周又拿出手机,林鸢微怔:“连手机也要托付给我么。”
“你这点跟那臭小子一模一样!”老周抚着胸口,像是被她气到肝疼。
林鸢立刻转移话题:“您说,您继续说,我听着。”
老周手指笨拙地点到屏幕,打开微信群让她瞧里面的一个群。
是一个有很多老人的群。
他们都在互相问候,对方的儿子或者女儿。
【老刘啊,你闺女最爱吃什么来着?】
【哎哟,这个说起来可说不完,她馋嘴得很,什么都爱吃。】
【哈哈哈我家儿子也是,毕业前都吃成了大胖子,我跟他说,你这样哪儿找得到对象,我和你妈都嫌你胖!】
【老周呢,他今天做手术,也不晓得上来报个平安。】
【他上回跟我聊他老伴,我忘了回他,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这里,林鸢见老周准备打字,便道:“我帮你打吧。”
“好好,之前都是小青帮我打的,我老了,手指也不够灵活。”老周瞧着自己的手,似是有点责怪自个不中用。
林鸢边安慰他,边照他的意思,回复其他老人家。
老周:【手术很成功,大家放心。】
消息一发出,群里顿时热络了不少,看得出老周挺受欢迎。
林鸢好奇道:“这是你们老人家专门建的群吗,每天在群里唠嗑唠嗑。”
老周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跟年轻人聊不来,又不想被卖保险的小伙子小姑娘骗,只好学着建了个群。”
林鸢微微无奈:“老周,你幽默程度可不比小青低。”
“不过咱们这个群,有点儿不一样。”老周叹了口气,继续道,“里面都是失去女儿和老伴的,包括我这把老骨头。”
58 ☪ 五十八点欲
◎说对我没色心,谁信◎
话音刚落, 林鸢陷入怔愣。
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一下,重重一沉。
这个群是他们这些老人家慰藉的窗口,失去了儿女与老伴, 仍心念着他们, 但生活中又找不到可以倾述的对象, 才建了这个群聊。
他们每天便在里头谈论、问候对方的至亲,也算是在剩下的时光里不那么寂寥。
林鸢听老周说完, 心口微胀:“老周, 你的老伴是什么时候走的?”
之前她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因为老周从不谈起,所以她没有详细询问。
老周垂眼,眼角的细纹微微褶起, “很久了, 大概十年前吧。”
林鸢吃惊道:“这么久。”
老周靠在枕头上,嗓音苍老:“唉,进这个群也是几年前的事, 我也没想过另外再找。”
林鸢不由认同道:“老周你这点跟我蛮像, 那你怎么还给小青物色对象呢。”
老周:“……”
似是被她抓到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疼训裙每日更新亖而二尔吴九乙亖奇”的把柄, 老周很是无奈:“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妮子。”
林鸢望着他, 沉稳道:“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点欺骗自己的借口。”
老周:“自欺欺人也不能拿婚姻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 老周蓦地失声,林鸢循声望过去,推门而进的正是时雨青。
男人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散漫道:“看来我打扰了你们。”
林鸢气不打一处来,说:“没有!你快过来跟我一起挨训。”
同是夫妻俩, 只有她被老周念叨, 也太不公平了。
时雨青挑挑眉, 走到病床前。
老周那封信被林鸢塞入宽大的白大褂口袋里,又正好是时雨青看不见的死角之处,所以,他并未发现她兜里藏了封信。
这会儿老周似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握着手机怀念道:“小青,你刚来我家的时候,好像只有豆丁大,倒是挺可爱的。”
时雨青语气凉凉的:“豆丁大怎么揍你家的狗啊,您老记错了。”
“……”
林鸢微微睁大眼,心想他真是肆无忌惮,年少轻狂都说轻了,这特么法外狂徒啊。
老周胸口起伏,怒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欺负我家的狗,我看你还不如狗呢!”
林鸢在心底默默补充,也可以骂他比狗还狗。
时雨青哼笑一声:“这点就不劳您费心了。”
探望完老周,林鸢跟时雨青离开病房,留下周项来照顾。
林鸢掏出手机看时间,还有两小时才下班,便道:“你要不先回家?”
时雨青:“这才几点,我回家不也是一个人。”
林鸢想着也是,绞尽脑汁道:“可是你等我下班也太辛苦了。”
更重要的是,她疲惫下班的社畜模样怎么能让他看见,她也是要面子的。
时雨青饶有兴致地瞥过来,眉眼舒展道:“这算老婆心疼我么?”
“……”林鸢为了面子,承认道,“算是吧。”形象比较重要。
男人挠了一下眼角的皮肤,说:“那我非等你不可了。”
林鸢错愕:“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时雨青搭住她的肩,“都是跟老婆学的。”
林鸢落了空,只好微不可闻地哀叹一声,随他去了。
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他。
人跟狗,是有区别的——
深夜十点多,林鸢跟时雨青来到烧烤店,热闹又熙攘,老板滋滋烤着秋刀鱼,香味扑面而来。
林鸢一脸逃避的表情,推脱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这个点吃烧烤,太罪恶了。”
晃神间,时雨青已经挑好了位置,说道:“坐下。”
林鸢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很上手地拿起菜单。
时雨青笑出声,帮她点了只大闸蟹,林鸢仍在挑下酒小菜,在十元与十二元之间徘徊不定。
到底十元的更划算,还是十二元的更好吃呢?
林鸢拿不定主意,便把菜单递给他,让他随便挑一个。
时雨青:“都要了。”
林鸢脸色一滞:“你败家得简直信手拈来。”
啊,就不应该问他。
时雨青挑起眉道:“老婆,你是不是浪漫过敏。”
林鸢顿住,拿起水杯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人讽刺她没有浪漫细胞,真是可恨。
须臾,她想出一个答复:“浪漫是不能当饭吃的,希望你能明白。”很好,正气凛然的回答。
时雨青啧了声,吊儿郎当道:“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说这句话。”
林鸢很快反应过来,他就是拍电影的,浪漫在他那儿当然能当饭吃。
……自己砸了个坑,往里跳。
她镇静道:“不好意思,忘了你的职业,下次会注意的。”
烤好的串子很快端上来,时雨青将串上的肉剔到碗里,林鸢见状道:“很讲究嘛。”
话音刚落,那碗便推到林鸢面前,她语塞。
已经组织好如何编排他讲究怪的话语,卡在喉咙,随即吞到肚子里。
还有比“吐槽别人但人家却是为你准备的”更尴尬的事吗。
“你这挺好的。”林鸢画风一转。
时雨青似笑非笑,没说什么。
他们吃了一会儿,林鸢停下筷子,将旁边一打的啤酒,排成同一个方向,面向时雨青。
时雨青:“你这当监视器呢。”
内心的想象被揭穿,林鸢闻言怔住:“这也被你猜中了。”
“……”
“记得有一次,我们晚自习在后面涮火锅。”时雨青提起陈年往事。
林鸢听得一愣一愣的,语气不由透着些向往:“你们班还能涮火锅啊,不怕班主任逮到么?”
时雨青:“锅就是班主任的。”
林鸢:“……”恨自己不是他那个班的。
“我也想起来有一次晚自习的社团活动,你让我们一起抽签选游戏和座位,老实说,我当时一直觉得你作弊来着。”
男人听得眉梢微动,“嗯?”
林鸢继续说:“我和大旭都怀疑你调换过纸条,故意抽你爱玩的游戏。”
时雨青笑开了,“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林鸢支起手肘,眉眼耸拉地叹道:“除了你,还有谁会玩幼稚的飞行棋。”
“……”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林鸢仍记得,晚自习窗外的紫红色霞光,很美。
只是有了飞行棋的存在,显得那次的记忆像被玷污了般。
时雨青手里握着大部分的纸条,挨个让他们抽取,到林鸢的时候,他恰好掉了几根纸条下来,再捡起来,林鸢接过,拆开来发现是跟他紧挨的座位。
她当时没细想,事后回过味儿来,不禁冒出一个想法。
…时雨青是不是,又在整她?
倒也是他能干出来的无聊事。
总之当时的林鸢并未细想,毫无察觉地跟他坐到一块,大旭和应驰凑过来:“啧啧,社长你又跟林妹子一桌,肯定有古怪!”
林鸢正在艰难地选择飞行棋还是五子棋,没参与他们的调侃。
应驰:“社长,承认吧,给自己谋福利的次数还少吗?”
时雨青嗤笑:“你是不想么?”
大旭:“我去,真的承认了啊!那你喜欢的妹子怎么办??”
林鸢终于选好了,就要五子棋,抬眸道:“你们不知道吧,社长中意男的。”
大旭和应驰立刻退后一大步,贞洁不可侵一般。
时雨青似笑非笑:“最好是小学弟。”
大旭和应驰已然不见踪影。
随之而来的是章琪琪,脸上的镜片白光一闪,凑到林鸢耳畔询问:“社长喜欢什么口味的?”
林鸢愣住:“啊?”
章琪琪:“我就知道,他常说有喜欢的妹子,实际上就是为了心爱之人的借口罢了!”
林鸢想要言明真相,“不是……我开玩笑的……”
但在章琪琪心里,时雨青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基佬印象。
等人都散走后,林鸢缩在热闹的教室中,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只是开了个小玩笑,没想毁你的帅哥形象。”
不过你也一直挺变态的就是了。
时雨青整理着纸条,分别揣回两个兜里,不甚在意:“我又不在乎形象。”
林鸢便道:“那太好了,大家心里还是敬重你的。”
时雨青低俯着睫毛,勾唇笑了下。
林鸢近距离地观察他,发现他还真是哪儿哪儿都长得好,五官挑不出一点毛病。
整理纸条这种事,换别人来做会很弱智,放在他身上,倒是很合适。
又想起肖婷和孔雅静拿出手机,给她亮过某个排行榜,时雨青的偷拍照拿出去都能碾压一众帅哥,拿下最多的票数。
林鸢不自觉道:“你喜欢的女生该有多幸运。”
只要他不长残,将来妥妥的基因彩票。
“嘀咕什么?”活动教室太吵,时雨青收拾完纸条,抬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扩音的手势,示意没听清她说什么。
林鸢一直觉得他挺多动作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骚气…?
当然,放在其他社员眼里,那是帅气。
林鸢又说了一遍:“你喜欢的女生肯定很幸运吧。”
这回听清以后,时雨青扫向她,说:“你盯着我发出这种感叹,说对我没色心,谁信?”
“……”林鸢太阳穴突突地疼。
你说你这么帅的脸,要是没长嘴该多好啊。
林鸢抿着唇,脑海中千回百转,终究是,将真实的想法用温和的语言说出:“不是的,我对你大概只有,崇敬之心。”如果能拥有你的嘴,那将是绝杀。
作者有话说:
时雨青:?
59 ☪ 五十九点欲
◎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只有崇敬之心么?”时雨青说, “没对我本人有点想法?”
林鸢按住一边的太阳穴,极力道:“你都名草有主了,我也不敢对你有想法啊。”
时雨青嘴角上扬, “林同学很有自知之明。”
林鸢:“……”
尽管讲得没错,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 怎么味儿不正。
五子棋用的黑白子,比花里胡哨的飞行棋简洁, 很适合林鸢这类脸盲症患者。
林鸢执起白子, 还是秉着尊老爱幼的理念, 跟他道:“要不你先下?”
五子棋先下的有优势。
时雨青垂眼,手中把玩着圆润的黑子,说:“让人看见了不得说我欺负你。”
林鸢沉默几秒, “你脑子真好使。”
直接放弃了抵抗, 从而违心地夸赞起来。
时雨青:“……”
十几分钟后,棋盘上摆满了错落的黑白子。林鸢下棋时会左右比划,再斜着比划, 眉头轻轻紧锁, 仿佛摆在她面前是极难的数学题。
时雨青挑眉:“你做题也这样么?”
林鸢摇头:“当然不是, 你太老奸巨猾了, 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盘棋输了不要紧, 若是因为输了就得被他惩罚,那便很要命。
时雨青似乎知悉她内心所想,说:“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
林鸢紧盯着棋盘,下意识道:“不想输掉底裤。”
“……”
随后林鸢反应过来,脸颊微热, 低嗫道:“我的意思是, 比赛第一, 友谊第二。”
时雨青手肘搭在桌沿,意犹未尽道:“好啊,我还没输过呢。”
林鸢马上接道:“那你今天可以尝试一下。”
时雨青只是笑,眸光里映着窗外的日落——
回忆完那次的五子棋,而并非飞行棋。林鸢托着腮,倒是已经忘了谁输谁赢,也不记得有无惩罚。
“越想越觉得。”她有感而发,“你真是青春永驻。”
过去是什么性子,现在也还是这副模样。
“你还记得十年前的我?”时雨青将剔好的螃蟹腿儿放到她碗里,有些玩味地道。
林鸢提起筷子,“不知道呢。”
时雨青好整以暇地睇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害羞。”
林鸢险些噎着,抽出纸巾擦道:“你别跟我似的,眼睛不好使。”
这是她真心的肺腑之言。
时雨青散漫道:“当然不会。”
林鸢从善如流地道:“那就好。”
时雨青拆完帮螃蟹腿儿,收拾残局,叹息一声:“伺候老婆真是个苦差活儿。”
“……”经过这两个月来的相处,林鸢已熟知他的本性。
明知他在找茬,她仍是咽不下那口气:“这又不是我要求你剥的螃蟹。”
再说了,她对海鲜过敏,吃不了螃蟹!
林鸢想起来这点,立刻把碗推回他那儿。
真的差点忘了她不能碰螃蟹。
时雨青饶有兴致:“怎么还起劲儿了。”
林鸢忍耐道:“…忘了跟你说我海鲜过敏。”
时雨青啧了声,“原来不是浪漫过敏。”
林鸢埋头吃别的,默不作声。怕再聊下去,她会忍不住动手掀桌。
心中默念三遍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结果越想越气,林鸢无名火瞬起,他也不是第一天那么欠揍了,怎么办!
吃完烧烤,他们起身离开。
林鸢随即掏出手机,不小心一个手滑,手机重重地摔落到沥青地面。
“啊!!!”她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时雨青忍俊不禁,在她捡起来之前,先弯腰帮她捡了,无所谓地道:“只是手机掉了,不用叫得那么惨烈吧。”
林鸢心疼地接过手机,哽咽道:“屏幕碎了要重新贴膜的。”
只见手机右下角裂开了好几道分岔口,碎裂成拼图般。
林鸢正要说找个店修好它,时雨青:“买个新的?”
“…我觉得它还能抢救一下。”林鸢闭眸道,果然不能指望这人的败家作风。
时雨青耸肩:“行,陪老婆折腾一趟。”
林鸢看了眼时间:“要不你先回去?”
她一向是能自己解决,就不会麻烦别人。
时雨青径直拉起她的手,说:“走吧。”
林鸢微懵了下,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将手机寄托在维修店,林鸢跟时雨青回到家。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林鸢像是想起些什么,从帆布包里拎出老周的那封信。
老周说,等她离婚的时候再拆开来看。
林鸢思索了片刻,不禁轻笑,谁都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吧。
于是她把老周的信,夹在书籍最底下,一起放入抽屉。
须臾,浴室的门大开,林鸢正坐在客厅,没有防备地朝浴室看过去。
男人围着块白色浴巾,摇摇欲坠地系在腰间,林鸢怔愣一瞬:“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身上的水珠都擦干了不穿衣服??
不等林鸢回过神,这人又想耍什么花招儿。时雨青走过来,直接坐到她身旁,凉凉道:“热,懒得穿。”
如此离谱的借口,林鸢微微张开嘴:“…你怎么不说懒得洗澡…?”
时雨青勾唇道:“这不是怕老婆不信么。”
林鸢:“……”无论哪个借口都很离谱并且她也不会信好吧!
身旁的男人散发着浴后的温度,偏偏又挨着她,林鸢很快便感受到他所说的热,还真挺闷热的。
林鸢起身找空调的遥控器,刚走了两步,脚下被挡住了,她往下瞧,是时雨青的腿,浴巾质量蛮好的。
随即,时雨青低声蛊道:“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林鸢闭上眼,眼不见心为净,“我想开一下空调降降温。”
“……”
既然他不穿衣服,就把温度降到他肯穿为止。
林鸢想得务实,但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失踪的遥控器。
再回头看沙发上的时雨青,慵懒地撑着脸,手臂线条有力而流畅。
似乎一点儿也不急,等待着猎物上钩。
见状,林鸢开口问:“你是不是把遥控器藏起来了?”
时雨青似笑非笑:“在我腰后,你过来取?”
林鸢马上道:“不了,你来开空调吧,我正好去洗澡。”
时雨青:“……”
幸好他没法藏她的睡衣,不然还有得掰扯。林鸢走到卧室拿衣服,仔细检查了遍内衣,便放心地走进浴室。
这回肯定不会再发生上回忘拿内衣的惨案。
半小时后,林鸢洗完澡,这才发现她拿错了睡裤。
眼前这件宽大得漏风般的白色裤子,是男款的。
她怔神半晌,额头冒出点汗。
天杀的时雨青,故意把自己的睡衣跟她的放到一块,她没留神就拿错了!
林鸢无言地撑在光滑的墙壁,像是面壁思过般,不知该如何应对。
叫他帮忙吧,不如一刀杀了她。
不叫他帮忙吧,就这样出去也会被嘲笑。
作者有话说:
林鸢:法克。
60 ☪ 六十点欲
◎污点和不幸◎
浴室的门半开, 林鸢只穿了上面的睡衣,下边用浴巾围着,先是探头, 然后镇定自若地走到卧室。
她没看见时雨青, 心底刚松懈, 进到卧室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像是刚穿好衣服,饶有兴致地扫过来:“你这是什么打扮?”
这厮明知故问。林鸢不想让他太得意, 镇静地道:“拿错衣服了, 只好围浴巾。”
她又继续道:“你不早穿上衣服, 非得等我洗完澡才换?”
“怎么?”时雨青低眸笑,意味深长道,“你好像某种期待落空了?”
林鸢闭了闭眼, 知道他指的期待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前之急是拿到睡裤。
正要略过他, 走去衣柜,时雨青恰好搭住她的肩,林鸢身体一惊, 震动了下:“每次你勾我的肩膀, 我都觉得你把我当兄弟而不是老婆。”
“……”
时雨青微顿, 说:“我没有跟女生相处的经验。”
林鸢哪里管他跟女生相处经验多不多, 她只想赶紧穿上裤子, 时雨青有随便不穿衣服的习惯,她可没有!
手摸到衣柜的边沿,林鸢弯腰俯身,忽地感到肩上的力道松了点。
随即,男人按住她睡衣上的扣子:“注意点儿。”
林鸢啊了一声, 这才发觉锁骨那儿走了光。
他人还怪好的, 替她系好了扣子。
“谢谢老公。”林鸢真心地道谢, 随即拿了睡裤回到浴室。
此时心跳有点微乱。
待换好裤子,林鸢轻拍脸颊上的红晕,用冷水洗脸,赶走闷热的情绪——
夏天还未结束,老周仍是走了。
医院里,林鸢接到病危的通知,立刻跑过去。
随她一同赶来的还有韦子越,终究是没能见老周最后一面。
心电图上静止成一条平落的直线。
周项跟林鸢对了对目光,却是家属来安慰她:“节哀。”
林鸢嘴唇微颤,背过身默默擦眼泪。
韦子越充满愧疚地道:“很对不起。”
周项摇摇头:“人终究是要走的。”
从老周住院起,他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随后,周项走出病房,给时雨青打了个电话。
“什么时候结束拍摄工作?”
接通后,周项问道。
时雨青语气散漫,开玩笑道:“你想我了?还是老周想我。”
周项沉默了会儿,说:“你现在来的话,还能赶上太平间去见他。”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也陷入沉默。
片刻,时雨青回道:“等会儿来。”
周项放下手机,回到病房内。林鸢瞧见他,走过来问道:“大哥,你给他打电话了吧。”
“对。”周项点点头,“不过我跟青同岁,你不用这么见外。”
林鸢应好,声音还有点哽咽。
周项像是记起了什么,开口说:“你们是大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
林鸢:“高中同学,怎么了?”
周项有些意外:“我记得他高中有喜欢的女生。”
林鸢也点头:“是的,我也有耳闻。”
周项表情浅淡,微微颔首,便没有再提及,开始处理老周的后事。
之后,冰冷的太平间内。
时雨青站在盖着白布的老周面前,林鸢穿着白大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慢慢地道:“听说老周走的时候,没有很痛苦。”
“是么,挺好。”时雨青低眸,抬手掀开白布。
老人的面容消瘦,唇色苍白,双手没有生息地垂放着。
林鸢不忍心看,别过了目光。
许久,时雨青将白布放下,跟她离开太平间。
周项就在外边等着,见到时雨青出来,随即道:“时叔他们正在赶过来。”
时雨青:“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项愣了下,说:“那林医生……”
时雨青:“我们都有事。”
林鸢心有疑惑,但没说什么,冲周项说了句抱歉,便跟时雨青离开。
这会儿正值午后,他们两人走在医院的树荫下,漫无目的地走着。
阳光淡淡地晾在地面,照得树影斑驳。
林鸢斟酌语气,开口道:“你看周项不爽么?”
时雨青扯了下嘴角,说:“老婆,在你心里我还是这个样子啊。”
林鸢不由点点头。
时雨青无奈:“我只是不能接受老周的死。”
林鸢闻言微微失神,轻声道:“这点你确实比周项更像老周儿子。”
真是奇怪,他们家族里到底有多复杂,才会出现这种偏差。
时雨青:“老周对我挺好,他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林鸢想起那封信,既然老周说离婚再拆开来看,那应该跟时雨青关系不大。
她便回答道:“没说什么,只说你这人跟我闪婚不太合理,老周估计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时雨青脚步停顿了下,应道:“那就好。”
林鸢托起下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除去因老周过世的哀悼,他身上似乎还弥漫着一种未知的情绪。
时雨青轻哂一下:“那我隐瞒的多了去了。”
林鸢:“……”
她只好无奈地抚慰道:“你还好吗?不要紧吧,心里藏秘密会不会很难受?”
她作为医生,倒是已经看淡了生死。
但时雨青显然家境优渥,从未有此遭遇,大概还没从老周的过世中缓过来。
“我倒不会让你守寡。”时雨青懒洋洋道。
林鸢一怔,直接道:“说的什么混账话。”看来真被老周去世的消息给刺激到了。
时雨青耸了下肩,没个正形:“老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林鸢心想也是。
但是吧,你还是能够经常突破我的想象力下限。
他们两人走到边上的长椅坐下。
林鸢发善心道:“不要勉强自己,想哭就哭吧。”
连她也是在病房啜泣了会儿,哭出来就好多了。
“嗯?”时雨青好似没听见一样,侧眸欠欠地看她。
林鸢观察他道:“真的不想哭么?”
时雨青说:“你在哄我哭?”
“……”
林鸢莫名口干舌燥,移开目光道:“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时雨青好笑道:“我跟你聊天,就挺好受的。”
林鸢默然,感情把她当治愈的工具人了。
好吧,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也行,我陪你再坐会儿。”林鸢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离下午开诊还远着。
时雨青看出她这动作的意思,说:“老婆还算着时间呢。”
林鸢立刻反驳:“当然不是,我怕自己聊起来忘了时间。”
这人没伤心多久,就从之前的低落中恢复过来,开始撩拨她。
让她做一个选择,在他难过或者他不正经的状态中选一个,她绝对选前者!
时雨青垂眼,扫了眼她的白大褂口袋,说:“周项刚才问我,我们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林鸢竖起耳朵:“你如实说了么?”
时雨青:“我说,纯属意外。”
林鸢错愕:“你还真是不避讳啊。”直接告诉人家他们的婚姻是凑合来的。
时雨青很淡地笑:“全拜老婆所赐。”
林鸢叹了口气:“周项也跟我说了,他记得你高中有喜欢的女孩。”
所以才纳闷,问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吧。
时雨青侧过眸看她。
林鸢继续叹道:“为什么连老周儿子也知道你高中喜欢的女孩。”
时雨青想了下,说:“那时刚好是我结束寄宿的时间。”
林鸢这才明白过来,惊讶道:“居然寄宿这么久吗?”
时雨青懒散道:“家里忙。”
林鸢心里关于他的形象,已经从二流子变成了小可怜。善心隐隐约约地升起。
随后,又听见男人道:“不过,我当时认识你,也算是不幸。”
善心立刻灰飞烟灭。林鸢:“?”
林鸢恨得牙痒痒:“怎么说话的呢,我还觉得当时碰见你,是我一生中的污点。”
好好的校草,偏偏长了一张嘴。
时雨青啧了声,说:“污点和不幸,我们挺配。”
林鸢伸手捏了把他的胳膊,力道不重,随后她起身道:“今天就陪你到这儿,我该回去上班了。”
再呆下去,他还没走出来,她就要先被气到心肌梗塞了!
这人真不会好好说话,又骚又坏——
回到办公室,卢曼小心翼翼地发来消息:【你还好吧?】
林鸢回道:【已经哭过了,没事儿。】
卢曼罕见地正色道:【我们之中,你跟老周关系最好,又跟老周侄子结了婚,我真怕你一时走不出来。】
林鸢有点晃神,想到时雨青。
在他的影响下,她只记得他的无耻,忘却了老周逝去的难过。
林鸢随即道:【他都能走出来,我肯定不在话下。】
卢曼那头愣了半响。
然后回复:【……你们两口子真别致。】
不一会儿,卢曼也过来她的办公室,眼眶有些红。
林鸢见状,从桌上抽出纸巾,安慰道:“逝者为大,老周在天堂会幸福的。”
卢曼又哭又笑:“靠,说得我不好意思了,我刚吃了个麻辣炸子鸡,辣出眼泪。”
林鸢:“……”
卢曼连声向老周道歉,脸色收敛道:“韦子越倒是在太平间那儿痛哭,要不我们一起去探望下他?”
林鸢愣住:“他怎么了?”
卢曼:“估计是觉得自己没尽力吧。”
林鸢微微失神,连忙起身跟卢曼过去。
她没想到,韦子越的压力比想象中大得多。
等她们两人赶到太平间,戴着口罩的白色身影正窝在角落处。
韦子越整个人半蹲着,一只手搭着冰冷的铁桌边沿,一只手压住眼睛。
老周的尸体就在他眼前,那只搭在桌沿的手也被白布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