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别墅的主人是秦予的表叔, 平时关系不算太好,也不常来往。
就连表叔生日宴会,他也是穿着普通的冲锋衣和牛仔裤来赴宴。
谢疏音一身粉白渐变抹胸长裙入场, 香腮似雪,肤如凝脂, 绝美的五官仿佛精心雕琢, 毫无半分的缺陷,眼波流转间, 清丽高冷的气场显现无疑。
她脱掉大衣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微微提了提裙摆, 半边的长发倾斜落在肩上, 妩媚至极。
同色调的粉色眼线往上扬, 像一只从雪地里跑出来的小狐狸,摄人心魄。
秦予是下了点血本的,这件礼服上从腰线部位往下走,用的钻全是真钻,颗颗闪耀非凡。
一般身材不够好的人,都撑不起这件礼服的美,但谢疏音撑住了。
会场内有些嘈杂。
他不太喜欢别人盯着她看, 走到她的身边,“突然有些后悔给你定做这套礼服了,这么多人看, 我很不爽。”
谢疏音扭头看着他, “定做?”
她拧眉,似乎捕捉到什么奇怪的事, “你给我定做?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啊。”他吊儿郎当的回答,“但INJ集团的千金小姐, 谁会不知道呢?”
他避重就轻的绕开了她的话,“往这边走,你要看的人在这。”
谢疏音跟着他往右边走,越往里走,人越多。
走到内场时,就看见周韶川一身黑色西装站在窗户边,气质矜贵非凡,配套的浅蓝色暗纹领带,格外衬他的气场。
而他的身边正站着乔雪宁,同样是一身浅白色的斜肩晚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时不时浅笑。
厅内的人很多。
因为太多,所以即便谢疏音跟他们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周韶川也没有看见她。
她杵在那里,像个木头似的,怎么都移不开脚步。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周韶川搂着乔雪宁腰部的手,呼吸犹如静止,脑子也嗡嗡的响个不停。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当真正看见这一幕时,气血禁不住的往上涌,造成短暂的缺氧。
身边的人跟她说些什么,她也听不见,满眼只有他们紧紧相拥的画面。
秦予用手肘捅了捅她,试图拉回她的意识。
但意识就像是断了片,怎么都拉扯不回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
灯光明亮,钻石细碎的光线落在乔雪宁身上,格具妩媚风情。
她不是典型大美女长相,在娱乐圈里的美貌也不占优势,唯一特别之处就是气质——就像是一株随意生长的凤尾竹,不惧强光暴晒,坚韧蓬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身子娇软的靠在周韶川的怀中,时不时踮起脚来与他耳鬓厮磨。
他的大掌更是掐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俯身与她交谈。
她顺势的抓住他暗蓝色条纹领带,轻轻一拉扯,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朝着她靠近。
父亲曾与她说过,在重要场合,女人是不该动手去拉扯男人的领带,一没教养,二没礼数,除非他是你丈夫。
明显的,周韶川并不介意乔雪宁这般拉扯他的领带,握着她细腰的大手用了些力,惹来她低低的吟笑,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们恩爱极了。
谢疏音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氤氲的朦胧感很快染上眼眸,连心跳都仿佛静止。
这已经不像是吃酸杏那般的酸涩,而是一种用刀凌迟的痛感。
刀刀锋利、刀刀致命。
一刀刀的淬进她的血肉,让她坠入无尽的深渊中,哀嚎自缚。
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了乔雪宁跟她说过的那句话:“所有人都可以说他是滥情的人,但唯独我不能。”
原来是这个意思……
其实仔细回想,他们之间本就有很多事是她误会了。
比如他一个风投大佬为什么要为女配角的事这般忧神、为什么要在那么冷的天气里不顾性命的去救她。
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是喜欢、是爱、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爱。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自以为的他喜欢她。
那次在片场,她唱得如此卖力,渴望他能看向她。
灯光太亮、人影众多。
她根本就没有看见黑暗中的他,眼里只有乔雪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有细碎的小事犹如针线一点点连串了起来,变成了一条将她禁锢的绳索,紧紧扼制着她的咽喉,令她难以呼吸。
她踉跄的后退了半步,秦予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她。
可她却激动的推开他的手,声音颤抖得厉害,“别碰我……别碰我……”
秦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微微蹙起眉头。
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就看见她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在这个觥筹交错、热闹喧嚣的大厅里,她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突然,她撞到了一个人。
泪眼朦胧的抬头望去,就看见顾繁西装革履的站在她面前。
他怔怔的看着她这幅模样,诧异的开口:“疏音,你怎么了?”
谢疏音慌张的擦去眼泪,摇头说道:“没什么,我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便要朝着门外走去。
顾繁却拦住她的去路,给她递上纸巾,小声地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
谢疏音听到他这话,脑海里再次浮现周韶川与乔雪宁的画面,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痛苦的摇头,“没,没什么……”
“你别哭,你别哭……”顾繁慌张的去擦拭她的眼泪,“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声音,“顾繁,你在做什么?”
顾繁扭头望去,就看见了父母站在身后。
他尴尬的挡住谢疏音的身影,“没,没干什么。”
顾父一眼就看见了顾繁身后的谢疏音,眉头微微皱起,“不是让你去找韶川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顾繁不太愿意离开,杵在那里不肯走,低声说:“我等会就去。”
顾母看着他那样,心里很是不痛快,语气冰冷,“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妈,你别这样,韶川哥就在里面,我等会去就是了,我现在——”
顾母最无奈的就是顾繁这个软弱的脾气,知道他不愿意走是为了谢疏音,干脆推开他,走到谢疏音跟前,说道:“谢小姐,你好,我是顾繁的妈妈,我与你的父亲见过几面,是个很出色的人,你是他的女儿,自然也出色,但是容我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她停顿一下,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之前顾繁说他与你有来往,我本觉得是好事,你们年龄相仿,又都没有婚配,所以我跟韶川都有意撮合你们,但是没想到你已经跟家里脱离关系了,并且你母亲还在坐牢,我想我们顾家,是不会要一个有杀人犯母亲的儿媳妇。”
秦予爆出来的新闻里,确实有说谢疏音与谢家脱离关系,独自回国发展。
这事在国外炒得火热,在国内倒是很少有人关注。
准确来说,是时间差的问题,富二代圈子的秘密,都不算秘密,再过几个月,国内也会传遍谢家发生的荒唐事。
谢疏音没想到周韶川把顾繁推给她是安着这个心思。
也就是说,他当时故意跟她说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其实就是在指她跟顾繁的交往?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在一直把她往外推,可她从未察觉,还以为他是真心为了她好。
她踉跄的后退半步,苦笑道:“顾繁,这几个月来,我跟你有什么越界的行为吗?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顾繁被她这般拒绝,脸色不大好看,声音闷闷的,“疏音,我爸妈不是那个意思,你……”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她抿着唇,打断他的话,“我谢疏音再不济,也是INJ集团的千金小姐。”
随后,双目猩红的看着顾母,提高音量,“顾夫人是吧,我母亲是坐牢了,但是你最好记住,我谢疏音从来就没有打算嫁给顾繁,也不会嫁进你们顾家,杀人犯母亲的儿媳妇?”
“就算是这样,顾繁也配不上我。”
谢疏音的声音彻响于整个大厅,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注目,大家纷纷举杯凑过来看热闹。
顾母被她这么一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顾父也碍于面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打算继续往下说。
人群汹涌,顾繁的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夹杂着讥讽,“谢疏音,你哪里来的高傲,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还是INJ集团的千金小姐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芸端着酒杯走到几人跟前,将谢疏音从头到脚的打量,冷笑,“你说我哥配不上你,那你呢?你配得上谁啊?戴着周韶川送给乔雪宁的定情信物,是想攀附周韶川这棵大树吗?”
谢疏音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抓着脖子上的项链。
顾繁见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赶紧抓着顾芸的手,“别说了别说了,她不知道,她——”
“为什么不说?”顾芸推开他,“她都欺负到爸妈头上了,说你配不上她,你还要帮着她说话?她不就是个连戏子都比不上的女人吗?周韶川好歹为了乔雪宁跟家中反抗,为了她买这条项链,找孟育林整整六七年,她就这么不要脸的把别人的东西戴在身上,还不让我说?”
听到顾芸这话,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谢疏音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对着她评头论足。
谢疏音脑子嗡嗡作响,低头看着戴在脖颈上的项链,眼里充满了错愕和震惊。
只剩下她那句‘周韶川送给乔雪宁的定情信物’。
可这明明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突然,她的脑子一激灵,想起那天在宴会上,他搂着她说她生日快到了,还说她喜欢雪茉,问孟育林能不能出手。
她当时天真的在想,三叔对她可真好啊,记得她的生日,还要花这么高昂的价格给她买生日礼物。
于是在看到礼盒摆在桌面上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的将项链戴上去了。
所以周韶川下来,看到她戴上项链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是觉得她漂亮,而是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让她摘下来。
事实就这么突然的、以一种毫无预兆的方式摊开在她面前。
她认为的爱意、宠溺、温柔,都是误会。
泪眼朦胧的抬头望去,所到之处,皆是冰冷、嘲讽。
铺天盖地的绝望扑面而来,从未受过这般折磨的她,靠着墙壁,双目失去焦点,犹如抽离灵魂的木偶,呆滞的望着远处。
秦予冲出人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瘦弱的身子倒在墙上,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难听的话就像是利刃,刀刀入肉。
他冲到她身边,喊道:“谢疏音!你振作点!”
谢疏音慢慢的回过神来,仰头看着秦予的脸,苦涩的问:“你是不是也知道周韶川跟乔雪宁的事,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秦予一向伶牙俐齿,但这一刻望着她那双如雾般的眼眸,失了语。
“你们都知道他喜欢她,甚至知道这项链是送给她的,就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是吗?”谢疏音的声音轻得可怕,“你们看见我这样,心里是不是都在想,她好不要脸啊,她好坏啊。”
秦予听着她的声音,眉头皱起,抿着唇说:“谢疏音,你冷静点,刚才在门外我跟你说过了,无论看见什么,不要崩溃,是你跟我说的,做人要有家教,你看你现在这样,像是有家教的样子吗?”
“你说得对,我没有家教。”她双目无神的说,“我早就被我爸抛弃了,谢家容不下我,我早就没家了,谈什么家教?”
“没家教就好好回去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顾芸继续出言讥讽,“看你这样,估计是喜欢周韶川吧?那你有没有看周韶川为乔雪宁燃放的烟火啊?整个易城都看见了,你应该也看见了吧,是不是很好看?”
第 16 章
场面已经失控到无法控制, 顾繁听到那些刺耳的话、再看见谢疏音绝望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说道:“够了,小芸, 你不要再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什么不说?!”顾芸死死的盯着顾繁,盛气凌人的说道, “我就是让她明白, 她配不上我们顾家!”
前厅闹成这样,后厅自然也察觉得到。
周韶川搂着乔雪宁的腰徐徐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 谢疏音抬起那双沾满泪水的眼眸望去。
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世间喧闹, 人声沸杂, 唯独她透过了所有的现状看到本质。
她也经受不住, 提起裙摆朝着门外跑去。
偏偏那天下了雪,偏偏她穿了高跟鞋,跑到门外就踉跄的倒在了雪地里。
冰冷刺骨的雪水就这么浸透进她的肌肤,她狼狈得像个傻子。
秦予见状追了出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紧紧抱住了她,“谢疏音!你给我清醒一点!没有人值得你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确实没有人值得她这样。
前提是, 如果那人不是周韶川。
丝丝缕缕的余光透过落地窗映入她的眼眸,她看见他就站在里面,搂着他的女人。
四目相对间, 他的黑眸里染上了淡淡的愠色。
随后他松开乔雪宁, 朝着门外走来。
走到两人跟前后,一把抓住秦予的后领, 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碰她?”
秦予看见来人是周韶川,火气上涌,握紧拳头就直接朝着他挥去。
周韶川一个侧身躲过后,直接擒住他的手腕,扼制着他所有的动作。
眼看着两人又要因为谢疏音大打出手,乔雪宁赶紧提着裙摆走出来,拉着周韶川的手,说道:“韶川,别冲动,有事好好说。”
雾气深重,周韶川看见她就这么跑出来,赶紧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拧眉说道:“你先进去。”
他动作轻盈,衣服披上后,还贴心的给她扣好纽扣,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进去。
但乔雪宁不愿离开,害怕离开后两人又大打出手。
于是挡在周韶川跟秦予中间,抬起眼眸凝望着秦予,“秦先生,请你稍微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今天打架这事传出去,丢的是你们秦家的脸。”
“你一个戏子也配跟我说话?”秦予出言嘲讽,“是不是以为有周韶川替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乔雪宁,别忘了,你就是一个破演戏的,在我面前装什么?”
话音刚落下,周韶川一拳就打在他的侧脸上。
秦予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唇角微微沁出一丝血液。
他不羁的倒在雪地里,用舌头舔了舔唇角的液体,冷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乔雪宁,“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配得上进这样的场合?”
乔雪宁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的身份确实跟他们这些人有天壤之别,但很少有人当着周韶川的面说这些话。
她紧紧抓着周韶川的胳膊,深怕他再次动手。
身子微微向前,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是配不上韶川,可没办法,他最爱的女人是我,你看不下去也得忍着。”
站在一旁的谢疏音晃了晃神,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塌。
顾不上所谓的礼数教养,提起裙摆朝着外头疯狂跑去。
秦予的手只抓住她的裙摆,但轻薄的裙摆在他手掌中快速的溜走。
等他回过神来时,谢疏音早已经不见踪影。
他啐了一口,快速爬起来,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跑去。
*
零下三度的天气,谢疏音踉踉跄跄的在不知名的街道走着。
橙黄色的路灯打在她的身上,粉白渐变的长裙沾染上了不少的雪花,肩膀被冻得粉红,头发丝随着冷风而样,丝丝缕缕飘落在脸上、肩膀上。
她冻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跑到银泰红路灯时,模糊的双眼,将对面的人影看做是母亲,失神的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疾驰而来的车朝着她开了过来。
刺眼的车灯让她停了下来,下意识的伸出手遮住眼前的视线。
而那辆车就停在她的面前,秦予从车里走下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喊道:“不要命了!”
听到是他的声音,谢疏音哭着喊道:“我要不要命不需要你管,反正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所有人都在笑我是个傻子!”
她抓着秦予胸前的衣服,绝望的喊道:“你不是就想笑我吗?你笑啊,你笑啊!”
秦予看着她这幅模样,眉头紧皱,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我从来没笑你,谢疏音。”
谢疏音在他怀中拼命的挣扎着。
可奈何力气太小,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怎么都推不开他。
秦予咬了咬牙,直接搂着她坐上车,关上车门后,弯下腰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谢疏音,说道:“我再说一遍,没人值得你这样,你再给我哭,我会用我自己的手段来对付你。”
说完,快速坐上驾驶位,将安全带扣在她身上。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她蜷缩在位置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秦予心软下来,驱车带她离开,右手放到屏幕操作盘上,点了一首富士山下。
迂回的前奏从音响里播放出来时,她的肩膀颤抖着,一颗颗硕大的眼泪如水晶一般滴落在精致的裙摆上。
车子驶入南安大道,方向是迤山公馆。
秦予是想带她回自己家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她恐怕哪里也不想去。
于是还是将她送回了周韶川的住所。
车子抵达门口时,他扭头望着她。
哭了一路,终于止住了。
他说道:“今天哭完,以后就别再哭了,周韶川他不值得。”
听到周韶川三个字,她的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变化,扭头看着他,“秦予,你别装得好像一副特别关心我、特别了解我的模样,你跟那些嘲笑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推开车门,凌冽的寒风夹杂着冰雪顺势涌入进来,她头也不回,“今天过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的身影很快遁入风雪之中,门一开,她瘦弱的身躯走进去后,便再也看不见。
秦予微微眯起眼眸,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单手点燃烟头。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他吐出烟雾,说道:“想得美。”
*
大门途经院子。
院子里的花草被风雪压弯,矗立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大部分的积雪被保姆们收集起来,堆放在一边。
她步伐缓慢的朝着大厅走去,短短的路程,却像是万里山河般遥远。
屋内的保姆们还在打扫卫生。
她径直走进去。
几人停下纷纷看着她。
“我生日那天,你们拿给我的烟火,是我三叔送的吗?”她看着她们问道,“还是说,他只是送了个蛋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后续番外整理在滋,源峮污而似九澪捌乙救而保姆们大概也察觉出她已经知晓真相,不敢再隐瞒,“小姐,那是周总买给乔小姐的,因为剩下了一些,我们就想着给您放点……毕竟那天是您生日,我们——”
声音越说越小,明显就是害怕她追责。
谢疏音愣了愣,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
她没说任何话,提起被污雪沾染的裙摆,朝着楼上走去。
她静得有些可怕。
走进房间后,换掉长裙,摘下项链,躺在床上默默出神。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她回来后的半个小时内,周韶川也回来了。
听见楼梯传来声音,走的方向还是她这边,便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桌面的项链走到门口。
‘吧嗒’一声将门打开,正好与走过来的周韶川打了个照面。
两人四目相对,凝固的气氛如窗外的冰雪,瞬间将时间冻结。
谁也没有说话。
“顾芸欺负你,我知道了。”周韶川主动开口,“我会叫她亲自跟你道歉,还有她母亲说的那些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如果心里真的过不去,我也可以让她来跟你道歉。”
谢疏音离开后,现场一片混乱,周韶川逮住顾繁逼问。
顾繁碍于压力,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包括顾芸跟自己母亲说得那些话。
本意是想让周韶川去安慰安慰她。
可没想到周韶川脸色直接冷下来,抓着他的衣服,“你们敢这么欺负她?当我是死的吗?!”
周韶川在风投界地位极重,抛开这个不说,单是他来自周氏一脉就已经足够份量。
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即便是顾家。
周韶川当场就训斥了顾芸一顿,说她不长眼睛,也不看看谢疏音是谁的人,让她第二天去跟她道歉。
顾芸被他这么训斥,哭哭啼啼闹了起来。
顾父上前劝架,但周韶川铁了心要给谢疏音讨回公道。
并且不顾往日情谊的指责起顾母来。
“当初是顾繁说喜欢她,我才有意撮合他们,但如果你们顾家因为这点破事来找她麻烦,下她的面子,那就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他手里夹着烟,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她喊我一声三叔,我就把她当做亲侄女看,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以后谁敢找谢疏音的麻烦,就是跟我周韶川作对。”
圈内富二代众多,也不缺乏有家世背景的人,可周韶川不一样,父母往上数三代,全都是在政商两界的权威人物。
而他本人的背景纵横交错,不仅仅只是在商业混那么简单。
得罪了他,实在没什么好果子吃。
碍于现实原因,顾母也只好跟他说了声抱歉,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周韶川没理她,转身牵着乔雪宁离开了现场。
因担忧谢疏音被秦予带走,所以便让司机送乔雪宁回去,自己则开车回家。
乔雪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离开时,略有些担忧。
回到家里,得知谢疏音已经回来了,他稍微松了口气,一边解着西装纽扣,一边朝着楼上走去。
小家伙比想象中的要受伤、要难过,他微微蹙起,说道:“或者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跟我说,我来处理。”
“没有。”她闷闷的回答,“挺好的。”
周韶川微微叹了口气,“哪里好?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那是过敏。”她强行解释,“另外,这项链还给你。”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可它不是我的。”她倔强的将项链塞到他手里,“我想睡觉了。”
然后,也不管周韶川什么反应,直接将门关上。
周韶川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皱。
*
那晚过后,谢疏音就很少再见周韶川。
她也很少会再主动追问周韶川的事,仿佛那个晚上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梦境中的一环。
梦醒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她依旧每天上学、回家,做着自己那些琐碎的小事。
偶尔还是会想起他。
可是想起后,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疼。
二月三号是除夕。
她买了一些烟花爆竹回家,准备跟家里的那些保姆们一起燃放。
抱着东西走进大厅时,就看见周韶川正搂着乔雪宁坐在沙发上。
她枕着他的腿,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剧情,笑着握着他的手,说道:“你不是说最讨厌看这些泡沫剧吗?我看你看得挺开心。”
“看跟谁看吧。”他语气淡然,却夹杂着宠溺,“跟别人看就没多大意思。”
谢疏音距离他们不过几米远。
可她却觉得有一个银河那么的遥远。
再不甘心也要承认——周韶川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
两人如胶似漆,并未发现站在门口的谢疏音。
乔雪宁的手指传过周韶川的手掌,微微翻了个身,正对着他的脸,再伸手去抚摸他的侧脸。
暧昧至极。
就在这个时候,保姆突然喊道:“小姐,您回来了。”
一句话,让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望去——外面的雾茫茫的白雪,她穿着白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浅粉色羊绒大衣,头发随意的扎起,有几缕长发垂落在脸颊上,清冷的气场显现无疑,雪白的肌肤上略带着红润的光泽。
周韶川站起身来,走到谢疏音跟前,说道:“这么冷跑出去做什么?”
他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除夕快乐啊,小朋友。”
谢疏音看着他,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除夕快乐,三叔。”
然后伸出手,“要红包。”
周韶川单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早就给你准备了。”
她接过红包,抱着烟花爆竹往里走,在经过乔雪宁跟前时,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既然他对她从未动过感情,那她就努力让这份无疾而终的暗恋回到原位。
他是三叔。
只能是她的三叔。
第 17 章
周韶川工作繁忙, 往年过节,都是在谈生意。
像现在这样坐在家里,陪着乔雪宁看电影、吃年夜饭的机会屈指可数。
中途, 他的母亲打来了电话,询问他在国内做什么, 大年初几可以回家探望他们。
周韶川的家族来自百年世家的周氏, 大部分的家族成员都聚集在海外,从商从政很多, 包括他自己的父母。
国内的项目,是他自己主动包揽的, 除去利益之外, 剩下的十分之一, 是因为乔雪宁。
家族成员远在海外,他在国内,自然可以过他的逍遥日子。
他随便应付了几句,怀中的乔雪宁却故意去抓他的手机。
他笑着搂住她的细腰,应付母亲,“还在忙,过几天再回去看你们, 行了,就这样吧。”
他挂断电话,一把抓住乔雪宁的手, “还玩?不怕被我妈听见?”
乔雪宁笑着说:“怕什么, 等会就说是你秘书呗。”
站在不远处削苹果的谢疏音,将他们所有的动作看在眼里——周韶川的宠溺、乔雪宁的开心。
刺眼的一幕, 让谢疏音缓不过神。
下一秒,手头一疼, 刀子划入肉里,指尖立刻沁出了不少的血液。
血液滴落在苹果肉上,绽放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色。
她赶紧将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冲洗得差不多后,便将苹果扔进垃圾桶里,转身上楼。
吃年夜饭时,谢疏音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吃了几个炸饺子就说有电话,上楼继续躺着。
乔雪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周韶川的脚,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这不明知故问吗?
宴会的事一闹,再不清楚也明白她的心意了。
可他并不打算戳破这层窗户纸。
“你现在这么关心她,不把她当情敌了?”
乔雪宁瞪了他一眼,“你解释那么多次了,我要是再作,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你还知道你小气呢?”周韶川轻笑,加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小朋友年纪小,很多事情还没经历,等她年纪再大一点,或许就会明白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也是从她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想当初他二十岁的时候,一心扑在事业上,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从不在意。
当时就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谁曾想后来会遇见乔雪宁。
他能感受到谢疏音对他的感情。
但他明白,小孩子的感情,做不得数。
她拥有更广阔的的天空和自由,将来她会遇到比他更适合她的人。
吃过饭后,周韶川跟乔雪宁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电影。
房间距离谢疏音不算远,再加上周围寂静,门还虚掩着,所以能够很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
有说工作、也有说一些私人的事。
总归不是她爱听的。
她躺在床上,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
踉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厚实的羽绒服,拿上手机,朝着门外走去。
刚打开门,又听到乔雪宁的声音传来:“我不戴雪茉了,你亲自给我戴,我也不戴了。”
后面还有些细碎的话。
她没有继续听下去。
裹紧衣服走到楼下,保姆们见状问她是不是要燃放烟火,她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进冰冷的雪地里。
从山上下去路程遥远,她选择地库里的一辆普通豪车,驱车离开了迤山公馆。
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度,街上堆满了积雪。
大概是因为除夕的关系,这么冷的天,街道上也有不少的人。
有孩子结伴嬉戏、亲人一起游街、朋友再度重聚……
总归是一派祥和、温馨的场景。
她的车速开得很慢,驶进江南大道的时候,就看见易城市立医院几个大字。
将车子开进医院停车场,便开了车门下车。
她将围巾裹得更紧些,右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谢家乔的微信聊天框,给他发了一句:【哥,除夕快乐。】
谢家乔立刻给她回:【你也是。】
紧跟着又发:【想不想回家?哥哥坐飞机回国接你好不好?】
看到谢家乔发过来的那一行字,眼眶逐渐湿润,泪水‘吧嗒’一声落在了屏幕上,将字体晕染开。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回,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继续朝前走。
走到急诊室里,除了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外,没有多余的人。
就连医生也就只有两个。
她排队等着医生叫号。
清冷的医院里,有一种极致的冷意,哪怕暖气开得再大,也冷得渗人。
因为病人并不多,很快就到她了。
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发烧到38度。
询问了其他症状后,开了退烧药和退热贴。
她到药房取完药后,正准备往外走,就看见药房外面的等候区坐着一个男人。
他脸上有淤青、有伤痕、嘴角流着血,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她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坏事了?被人打成这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声音,秦予慢慢的抬头看着她,唇角上扬,“怎么是你啊,这么巧?”
谢疏音没有回答,瞥了他一眼后,淡淡的说:“除夕夜,早点回家吧。”
然后就提着药转身离开。
可是刚走几步,秦予的声音就传来,“谢疏音,你现在对周韶川什么感觉?”
谢疏音一愣。
还没来得及回答,秦予的声音幽幽传来:“周韶川是个对爱情的需求很少的人,乔雪宁能走到他心中已经很不容易,所以他不会轻易换人。”
“你是想说他专一忠诚吗?”
秦予冷笑,瘫倒在椅子上,“出了名的浪子,谈什么专一?”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他再浪,也是百年世家走出来的太子爷,他能为乔雪宁不娶任何女人,就是给足了她名分。”
谢疏音慢慢扭头看着他,“与其开导我,不如开导开导自己吧,秦予,跟自己较劲挺没劲的,不是吗?”
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生气,反倒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她也调查过他,而且调查得还挺仔细,知道他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痕。
明明很痛。
却因为她,又不痛了。
*
谢疏音回到车子里,打开了一瓶治疗感冒的药水,直接灌入嘴里。
苦涩的味道溢满整个口腔,苦得让人皱起眉头。
就在她五官扭曲时,车窗突然传来了敲响声。
扭头望去,正是秦予。
她摇下车窗看着他,“干什么?”
“你开车啊?”他看着她,笑着说,“那顺道送送我呗。”
“想得美。”谢疏音正要关上车窗,秦予的手却压在车窗上,“你看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真忍心把我扔在这里啊?”
谢疏音实在没什么兴致跟秦予在这里扯皮条。
感冒让她头疼欲裂。
害怕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便打开了车门,“想蹭车,也行,你开吧,我头疼得很。”
然后就下车,走到副驾驶位坐下。
秦予微微挑眉,自然的坐到了驾驶位。
车门一关,他扭头看着她,“谢疏音,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
谢疏音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病?”
秦予耸了耸肩膀,“问问而已,生什么气。”
他开着车,驶离了停车场。
谢疏音头疼得厉害,靠在位置上昏昏欲睡,嘴里呢喃道:“你送我回迤山公馆后,再开车回去,这辆车他不常开。”
秦予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知道了。”
到红绿灯时,停下打量着她,看见她因发烧而粉嫩的脸,说道:“你要不回我那里?我还能照顾你,你回迤山公馆,周韶川也不会关心你。”
谢疏音没有回答,但是从她皱眉的反应看来,应该是不喜欢他的建议。
他没再多说什么,驱车将谢疏音送回到迤山公馆,亲眼看见她走进去后才离开。
谢疏音浑浑噩噩回到房间,服下药后就倒头大睡。
*
第二天。
谢疏音醒来时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烧已经褪去。
她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扭头望着窗外,一片雪茫茫。
她换了衣服下楼,看见周韶川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见她下来,周韶川说道:“过来吃早餐。”
谢疏音‘嗯’了一声,走到他跟前,拉开凳子坐下。
非常西式的早餐。
她拿起叉子叉起煎好的培根,沾了沾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鸡蛋液,然后放进嘴里。
两人除了刀叉与碗碟碰撞的声音外,没有多余的声音传来。
周韶川偶尔会抬眸打量她。
见她穿着单薄的短袖,纤细的胳膊上还有一颗非常性感的痣。
他微微滚动喉结,问道:“今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我有几个老朋友在易城,等会过去拜年,我看你在家也挺闷的,不如出去走走。”
确实。
闷在家里看见他跟乔雪宁在一起,确实很闷。
看这样子,乔雪宁应该不会去。
她点了点头,“行。”
吃过早餐后,谢疏音穿着白色的大衣,坐到车里等着周韶川。
周韶川提着礼物走过来,将礼物放进后备箱后,就径直走到驾驶位坐下。
刚要开车,乔雪宁就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韶川,不是说今天要去朋友家吗?怎么不叫我?”
说着,就已经跑到车跟前,看见谢疏音坐在副驾驶位,神色变了变,伸手去拉开后面的车门。
冷风夹杂着雪花灌进车内,她快速坐了进来,将车门关上。
周韶川单手控制方向盘,说道:“你睡得那么香,我就不叫你了。”
“你应该叫我的。”乔雪宁从后面伸过手来。
白嫩的手就这么落在了周韶川的喉结上,轻轻的抚摸着,笑吟吟道:“不然窝在家里待着多闷啊。”
谢疏音就坐在他旁边,看着这刺眼的一幕,快速将头扭到车窗外,努力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但即便如此,车内的暧昧的气氛还是不断蔓延着。
周韶川要拜年的对象是公司高层,跟他共事许多年,友谊颇深。
往年几乎都是在工作,今年得空,尝试过过普通人的年,走亲访友、分发压岁钱。
车子停在别墅区内,他下车拿出后备箱的礼物,自然的牵住乔雪宁的手往前走。
谢疏音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紧紧握住的手,故意放慢了脚步,远离他们。
周韶川似乎也没有发现谢疏音离开,牵着乔雪宁的手走进朋友家大门。
直到进入后,才发现身后早就没有谢疏音的身影了。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却被乔雪宁拦下来,“算了吧,我看她心情不好,让她一个人逛逛也是好事。”
听到这话,周韶川才把手机给放了回去。
*
谢疏音朝着他们反方向的地方走去,沿着湖泊散心。
走到一处绿化做得不错的花圃边,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
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双手插兜,吊儿郎当。
他脸上的伤势好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淤青。
两人四目相对,他露出了浅笑,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们怎么在哪都能遇见啊?”
谢疏音瞥了他一眼,“你确定没跟踪我?”
“很想跟踪啊。”秦予耸了耸肩膀,“但是没法在你身上安装跟踪器啊。”
谢疏音懒得搭理他。
“你烧退了没?”
“退了。”她淡淡的说,“那个车你有空开回迤山公馆吧。”
秦予双手撑在后面,侧目打量着谢疏音的侧脸,“哦,那个车是周韶川的吧,那我晚点或者早点送回去都一样,他车库里的车都应该装不下了。”
提到周韶川,谢疏音的脸色变了又变。
说好要放下的,却像扼制住她咽喉的绳索,怎么都放不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微风拂来,卷起她的长发。
她微微垂下眼眸,像赌气、也像发泄,“秦予,要不咱们试试。”
秦予一愣,“什么?”
“就你说的。”她抿着唇,“在一起的事。”
*
谢疏音跟秦予交往了,但两人分开后几乎不联系。
年后,周韶川继续忙工作,乔雪宁也进了剧组。
谢疏音每天上课下课,日子过得很平淡,除了偶尔有情书塞到她手里、有人跟她告白外,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转眼,开了春。
她刚上完专业课,背着书包从教室里走出来,沿着圆心湖泊往下走。
远远的,她就看见秦予开了一辆低调的雷克萨斯LS。
他穿着非常休闲的淡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的套头毛衣,一只脚往后靠,撑在车门上,双手插兜,冲着她挑眉,“女朋友,好久不见啊。”
谢疏音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适应‘女朋友’这三个字。
不过话是她自己提的,也没什么理由去反驳。
背着书包走到他跟前,“有什么事?”
“没有啊。”秦予耸了耸肩膀,“就是想来找你,顺便带你出去玩玩。”
他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我们好像还没正式约会过吧?”
谢疏音看着敞开的车门,缓缓坐了上去。
刚好,她也有些话想对他说。
秦予关上车门后,快速绕到驾驶位坐下,驱车离开了学校。
他打开电台,点了一首港风歌曲。
转动方向盘,直接驶入了高速路口收费站。
谢疏音看了一眼高速的方向,是临近易城的南杨古镇。
近几年,南杨古镇被政府大力开发,旅游局推广加各路明星效应加持,在今年过年就引发了百万的观光量,大批的警察触动维持秩序,甚至还因过于火爆而上过热搜。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淡季,没有太多的游客。
从易城的高速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
很近。
一天来回都足够。
秦予明显不打算当天来回,不然也不会下午四点多来学校接她。
车内气氛静谧,除了舒缓的音乐,没有人开口说话。
谢疏音靠在位置上沉沉入睡。
大约傍晚五点半抵达南杨古镇。
才开春,天气不算暖和,昏黄的夕阳垂落在西边的山边上,暖暖的阳光散落在客栈旁边的溪流,衬得金光闪闪,熠熠耀人。
秦予拿着身份证进去办理入住手续。
谢疏音站在门口站了会,听到秦予在里面喊她的名字,便迈着步伐走进去。
但就在她走进去的瞬间,不远处的周韶川黑眸幽深。
旁边的人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听全乎,扔掉烟头就径直朝着客栈走去。
客栈内,秦予往木制楼梯走,谢疏音就跟在身后,问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他笑着回应,“第一次约会挑个好一点的地方没毛病吧?”
这算好地方?
谢疏音微微皱起眉头,懒得去问。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的303和304,就在隔壁。
但谢疏音的是观湖房,巨大的阳台就在靠近客栈的婻海边上,坐在阳台吹吹风、喝喝茶,十分惬意。
房型紧张,秦予只订到一间,就给了她。
谢疏音打开房门,反手将门关上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她开门的动作。
随后走进来,将门关上。
谢疏音看着突然走进来的周韶川,诧异又震惊,往后退了半步,喊道:“三叔,你怎么在这?”
周韶川的眼神格外渗人,“我怎么在这?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跟秦予在这?”
他刚才走进客栈,才发现不是谢疏音一个人来的,是跟着秦予来的。
过年后,他就基本没有回过家,没有关心过谢疏音的事。
只是偶尔会跟家里的保姆联系,知道她在家里过得很好,没有缺的东西,也就安心了。
谁能想到,秦予这小子还是死咬着她不放。
暗度陈仓将她带到这里来。
谢疏音抿着唇:“我也有正常社交的权利。”
很好。
果然是跟秦予那个孽障在一起久了,居然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周韶川扯了扯领带,微微拉松后,单手解开了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诱人的肤色。
他皱着眉头,慢慢向她靠近,巨大的压力和极致的气场,让人觉得恐慌。
谢疏音忍不住步步后退。
周韶步步紧逼。
房间不算太大。
她后退着,后退着,就直接退到了床边,身子整个往后倒,直接倒在床上。
周韶川下意识的伸手去揽她的腰,结果被她双手抓着胸前的衬衫,一起倒在了床上。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周韶川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看着躺在身下的谢疏音,声音嘶哑得厉害,“胆子大了是吧?我是不是明确表达过,我不喜欢秦予?”
这种姿势,就算是她再不满,也很难说出口。
脸色涨红,声音微弱:“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是私生子,虽然被秦家接回来,也有呈申集团的股份,但是他那点股份加起来还不够塞牙缝的,要名没名、要地位没地位,你一个海外跨国集团的千金小姐嫁给他,不是下嫁是什么?”
周韶川也不知道怎么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好男人有很多,你不喜欢顾繁,我再给你介绍别人,总归是不会亏待你。”
原来还是要给她介绍别人。
谢疏音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不要别人,就秦予挺好的。”
周韶川被她这句话气得头昏脑涨,“我说不喜欢他,你就非要他是吧?来,你告诉我,他哪里好?”
谢疏音垂着眼眸,不肯回答,倔强得像个木偶。
瓷白的肌肤因为他的靠近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忍不住伸出手,将散落在她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
房间内静悄悄的,谢疏音淡淡的呼吸喷洒在撑在她右侧的手臂上。
她身上清爽的荔枝香,像是盛夏里最甜的季节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饶是周韶川这样的男人,也有点经受不住。
更别说两人以这样的姿态躺着。
他刚要起身,就听到她的声音,“哪里都好。”
就这一句话,彻底引爆了周韶川所有的思绪。
他的大掌直接贴上来,掐住她的细腰,将她的身子翻过来。
本是想吓唬吓唬她,可是将她身子翻过来后,不小心将她衣角扬起,那雪白的腰部肌肤就滚烫的映入眼眸。
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在她的雪白的腰上打了一下。
“我说什么,你就要反驳什么是吗?”声音嘶哑到极致了,“真当我没办法治你?”
他那一掌,不轻不重,但却让人觉得格外的疼。
谢疏音趴在床上,双手抓着被子,滢滢落泪,闷声说道:“你能怎么样?”
周韶川也不知道谢疏音哪里来的能力,轻而易举就挑起他的脾气。
既然已经打了,那就无所谓多打几下。
他跟谢家乔是好朋友,那他就替他这个好朋友多管教管教他的妹妹。
右手再次落在她的腰上,跟她灼热的肌肤触碰,力道却一次比一次轻。
“怎么样?”他低沉地说,“打到你意识到自己的错为止,打到你不再跟他交往为止。”
谢疏音没有将头埋在床单上,闷闷的哭声,不肯说话。
恰好这个时候,周韶川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停下手,半跪在她身上,一只手接电话,另外一只手直接扯掉领带,“说。”
“……”
“会议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20倍数的清算优先权的过桥融资。”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腰肢细软的谢疏音,“期权计划也有记录,等我回去再说,或者你去找文丽要会议档案参考一下。”
随后,挂断电话,弯下腰,“服不服软?”
他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倔强的不肯回答。
背着他露出的天鹅颈,都带着几分骄傲,手指抓着床单,将脸侧到一边,缨红的唇瓣一张一合,“不服。”
不服?
他微微眯起眼眸,垂落下来的领带落在她鼓鼓囊囊的胸前,带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单手将领带撤掉,扔到一旁,身子往下压,带着极致的张力,说道:“不服软是吧?行,谢疏音,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长辈让你做什么,你不做的下场。”
他将散落在旁边的领带拿过来,单手绕住她细嫩的手腕,“绑疼了可别哭!”
他用了些力道,拉扯间,手腕处的痛感便传来,她轻哼了一声,却还是不肯说话。
只是眼眶一圈泛了红。
周韶川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风雨欲来的模样,反倒比她心软了下来。
旁边电话又响。
但这一回,他瞥了一眼后,就把电话放到她眼前,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谢家乔。
是她哥。
他一只手直接贴在她的腰肢上,灼热的温度快要将她的身躯烫化。
她像猫儿一样,蜷缩在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仅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畜生。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另外一只手接电话,开了免提,“干嘛。”
谢家乔愣了一下,“吃枪药了你?”
周韶川低头看着谢疏音,微微挑眉,“对,枪子吃多了。”全他妈是谢疏音打出来的。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他还要好好替他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当然有事。”他顿了顿,“音音怎么样?”
周韶川单膝跪在床边,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巴上,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疏音,冷笑,“好,好得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单手点燃烟头,猩红的火苗很快燃起,烟雾从他嘴里升腾而出,笼罩着他锐利的眼神,“我问你,她在家的脾气怎么样?”
“很乖、很听话。”
“哦。”周韶川冷笑,弹了弹烟灰,“很乖,很听话。”
他描述着他的话,“那她不乖、不听话的时候,你们怎么管她?”
谢家乔愣了一下,“一般不会这样,如果真的想管,那就抱着她哄哄她,她很好哄的。”
至少谢疏音在家时,父母都是这样哄着她。
周韶川挂断电话,走到谢疏音跟前,摇晃了一下手机,“你哥说你不听话的时候要人哄,你现在需要人哄吗?”
她没说话。
周韶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要的话就过来,三叔哄哄你。”
谢疏音还是没说话。
周韶川的黑眸染上韫气,大手一捞,直接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抱在怀中。
她挣扎了一会。
周韶川的手就死死掐着她的细腰,头顶传来他嘶哑的声音,“你看你这幅模样,是个男人都想吃了你,秦予就是看上你的身材和脸蛋,玩完就丢,你还非要往上凑,二十年的书白读了?”
谢疏音死死咬着唇不肯说话。
“我跟你说过,你走出去会有无数男人盯着你,你要挑就挑个最好的。”
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慢慢对上他漆黑的瞳仁,“怎么挑,挑你吗?”
明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明知道她暗喻什么。
但他就是不愿意戳破。
偏得那日,她太过漂亮,躺在他的怀中就像是一只小小的雀儿,他心思一动,“挑我?”他的手划过她的腰,意味深长,“你吃得消吗?这么小的身子,挨上几日就毁了,更何况——”他的目光落在她胸上,“我可不是要几日那么简单。”
第 18 章
谢疏音能够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在自己的胸前徘徊——那是一种男性对女性审视的目光, 极具暧昧性。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挡在自己的胸前,却被他擒住手腕, 说道:“挡什么挡,都敢说这种话了, 不敢给我看?”
“……”谢疏音脸色又红又白, 想说解释的话却不说出口。
周韶川倒也不是真的想占谢疏音便宜,不过是看她出言挑衅, 就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挑她的刺儿。
可没想到挑着挑着, 自己就受不了了。
美人在怀, 身子软得跟水似的, 娇娇的躺在他怀里。
就算是再有矜持力的男人也受不了这种诱惑力。
渐渐地,谢疏音感觉到后背硌得生疼,仰头望去,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犹如扁舟渐入深海,望不见底。
她吓得不敢再动。
屋内的气温在逐渐升高,明明才开春, 却已经热的跟盛夏一样。
周韶川暗自骂了一句没用,将她的身子推了起来,说道:“跟我回家。”
谢疏音哪敢去顶他的话?深怕多顶一句, 他生气起来, 真会对她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客栈,等秦予回过神来时, 人早就被带回易城了。
晚上九点多,周韶川驱车带着谢疏音回到家中。
下车后, 他瞥了一眼谢疏音的侧脸,说道:“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跟秦予在一起,听见没?”
她小声的应了一句,跟着他走进大厅。
周韶川事务繁多,今天本是在南杨古镇谈古镇一条商业街开发的项目,他作为主投资人,还没开始谈判,就被她给毁了。
这会送她回来,等会就得继续开车回去。
两人走进大厅,就看见周韶川的父亲周梁正和母亲欧阳姝坐在里面。
两人皆是周氏一脉中地位极重的人,父亲掌管周氏的海外项目和公司,跟谢家有着半壁江山之称,母亲则来自京城欧阳家族的顶级名媛,嫁给周梁正后,也在周氏集团里担任CEO的职位,拥有百分之七的周氏股权,在周氏家族里拥有极高话语权。
谢疏音跟周韶川来往极少,跟他们倒是来往得较多。
看到他们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后便甜甜的喊道:“伯父伯母,你们怎么在这?!”
周梁正跟欧阳姝听到声音,纷纷扭头望去,看见谢疏音站在门口,便热情的喊道:“哎哟,我家音音真在这?”
欧阳姝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亲切的握住她的手,“你哥跟我说你在韶川家里,我还不信呢,想说你们私下也不往来,怎么就住到他家里来了。”
谢疏音不好意思地说:“给三叔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得已……”
“这有什么麻烦的,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欧阳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牵着她坐了下来。
两人都非常喜欢谢疏音,一是她来自谢家,海外鼎鼎有名的INJ集团千金小姐,二是她漂亮聪慧,在名媛圈里是出了名的,要不是前二十年父母将她保护得太好,不允许她跟外界有过多接触,这样的顶级美人,早就不知道被哪家富二代给拐走了。
周梁正平时没有多大爱好,就喜欢送谢疏音房子、首饰。
这次来,同样是买了一套靠近城南山的大别墅,占地面积约有一千平方,价格在三亿左右,还送了她一条翡翠项链。
谢疏音笑着搂着周梁正的手臂,撒娇,“伯父,你就别送我这些了,我都有好多房子了,下回送我吃的嘛。”
站在一旁的周韶川看着谢疏音这撒娇劲,心里头痒痒的——他认识她这么些日子,还从未见过她撒娇,原来可以媚到这种程度。
将来要是被哪个男人给拐到床上,恐怕也是这副模样吧?
他眯起眼眸,神色变得晦暗不清。
隐隐约约感觉小腹一紧,某处又有些变化。
几人寒暄完,周梁正才正式进入了话题,“音音啊,你也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人生大事?”
谢疏音一愣,“伯父,您说什么呢,我还小呢。”
“不小了。”周梁正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周韶川,“你看他怎么样,年纪是大了些,但是年纪大的人会疼人。”
谢疏音实在没想到周梁正会将这个话题引到周韶川身上,顿时吓得脸色难看。
周韶川看着她变化的神色,颇有些不满,“您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看把小朋友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周梁真是生气周韶川这个不孝子,活到这么大岁数,硬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带回家。
他们这一房,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要真绝了后,那可对不起先祖。
“怎么叫乱点鸳鸯谱?你整天跟家乔前后进出的,在谢家走来走去,那你跟音音也算是青梅竹马。”
去他鬼的青梅竹马。
他是经常去谢家没错,跟谢家乔关系也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但是谢疏音出生的时候,他都多少岁了?
而且谢家保护她保护得很好,从小就不让她接触什么陌生人,小小年纪就送她到私立贵族学校里,实行封闭式管理。
他见过她几回,一次是三岁,一次是十岁,剩下一次就是回国这次。
青梅竹马……亏他们说得出来。
他不耐烦的摆手,“你们别让小家伙下不来台,她年纪小,掺和不了你们这种复杂的事。”
说着,周韶川就越过周梁正牵起谢疏音,“你先上楼,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用手轻轻一推,她甚至往前走了几步。
谢疏音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鞠躬,“那我先上楼了。”
欧阳姝冲着她微笑。
谢疏音便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等她彻底离开后,周梁正跟欧阳姝的脸色才冷下来。
周韶川知道他们有事跟自己说,否则不会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
他走到桌前,随意的拿起杯子,放到饮水机下倒水。
周梁正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你是不是还在跟那个女人交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韶川眯了眯眼眸,没有回答。
欧阳姝也开了口,“韶川,你这眼光未免太差,就算在娱乐圈里挑,也挑个能拿得出手的,非得挑这么一个要样貌没样貌,要背景没背景的女人。”
周韶川面不改色的回答,“所以不是让你们给拆散了吗?我也没说她是我女朋友。”
扭头看着他们,“玩玩也不行?”
“她连跟你玩的资格都没有。”周梁正西装笔挺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周韶川,“你是周家走出来的人,只要姓周,你选配偶的条件,就要比别人严格,风险暴露和时机选择关乎到投资,投资不应该受到亏损,尤其是在投资金额大的时候,你比我清楚。”
把乔雪宁当做风险投资的一环,就意味着她是这一环里最危险的暴露,从商人的角度看,既是交易情况下最坏的损失,也是市场认知里最差的策略。
“清楚。”周韶川举起杯子,淡然地说:“威尔罗杰斯说过,不要赌博,所以你看,我从来不赌,我就只是看看。”
“你那是看吗?”欧阳姝端坐在沙发上,气质斐然,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光线这么暗的情况下,依旧散发着光泽,“圈子里都传遍了,说你带了个戏子出席各大场合,倒是聪明,就在国内打转,不敢出国。”
周韶川见被戳穿了一切,也不生气,“说到底,我不能娶她,也不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人都有七情六欲,年轻时候跟自己喜欢的人玩一玩,不算什么大事吧?值得你们这么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训斥我?”
“来这里也不是单单为了这件事来的。”周梁正停顿片刻,“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圈子里那么多的名媛,就谢疏音最适合你,长得漂亮,家世背景也好,最关键的是我们跟谢家关系好。”
周韶川愣了片刻,皱起眉头,“你们知道谢疏音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吗?我要是年纪再大一点都可以当她爹,让她嫁给我,你们在想什么?”
“才大她十二岁,算大吗?”欧阳姝语气淡然,“圈子里老翁配少妻的事还少?”
周韶川被自己亲生母亲说成是老翁,气得笑了两声,“行行行,我看你们是打定主意要我们两家联姻了,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她现在的情况,她母亲入狱了。”
“我们来之前就去过谢家,见过老谢了。”周梁正看着他,“老谢还是非常爱音音的,她回国后,他把公司股权进行了变更,将名下的百分之三转让给了她,加上她之前的份额,她现在是INJ集团除去老谢跟谢家乔以外,第三个持股最高的人,偏得这件事还发生在她母亲入狱后的第三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有可能是因为亏欠和愧疚?”
“他要是亏欠和愧疚就不会整天找我们问东问西,问她在你这过得怎么样,所以我们才会知道她在这!”
周韶川一愣,这才意识到谢泰初对谢疏音的感情,微微皱眉,“那你们想过她是什么想法吗?小家伙现在刚出社会,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等她将来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会恨我们这些人替她做了人生决定。”
“你说得对,她之前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不懂,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多讨讨她欢心,反正这样的事,你也做的很顺手。”
周韶川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把谢疏音当做懵懂幼儿也就算了,还阴阳怪气嘲讽他做这种事得心应手。
真是亲妈。
他笑了两声,“那我不做,你们就不肯走,是这个意思?”
“我跟你妈这几天有空,可以在这里住个两三天。”
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他是喜欢乔雪宁,但为了她屡次三番把父母气得心脏病发作就是做儿子的不孝顺。
喝完最后一口水,转身就上楼,“我现在就去找她谈。”
“你今晚和她睡一间房吧,培养培养感情。”
走到楼梯口听到父亲这话,他忍不住啐了一口,怎么想的,老翁配少妻,他们还配得挺开心?
单手插兜走上楼,看见谢疏音的房间门微微掩着,本想敲门,但被父母刚才那么一说,实在没有心情敲,直接推门而入,结果就看见谢疏音褪去了所有的衣服,正站在床边穿睡衣。
兴许是听到声音,她回眸望去,就撞进了周韶川那双漆黑的瞳仁里。
一时之间,她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捂着胸口躲到床上,喊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被她这么一喊,周韶川才回过神来。
雪白的身躯像诱人的糕点,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他缓和了两三秒才退出房间。
退出来走到门口,才就发现顶起的西装裤,脸色铁青。
他妈的,今天第二次了。
他不敢多留,回到房间就冲了个凉水澡。
但怎么冲都下不去。
他站在淋浴间里,双拳紧握。
整整过了一个小时,他才从淋浴间里走出来,换了套睡衣走到谢疏音的房间。
这会倒是规矩的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闷闷的声音传来后,才转动把手开了门。
走进去,就看见小家伙躺在床上,被子裹着身子,裹得很紧。
脸上潮红并未褪去,连耳朵都带着粉嫩。
他微微滚动喉结,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画面,声音嘶哑到极致,“我爸妈来了,非要让我睡在这里,我睡沙发可以吧?”
谢疏音上楼后,还是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
不多,就听见周梁正说‘一间房’三个字,大概率也猜到了什么。
他们想撮合他们。
但周韶川心里爱着乔雪宁,怎么撮合?
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周韶川受不了这种安静,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说:“刚才没看见多少,不用害羞。”
实际上他什么都看见了。
小家伙的身材是他见过所有女人里最好的。
平时穿得这么严实,根本不知道这衣服之下会是这等风光。
尤其是那胸。
嗯,比想象的要更大。
他的小腹又开始隐隐有些紧起来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她脸色更红,双手抓着被子,小声地问:“真的吗?”
“嗯。”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就看见背影,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以后进来先敲门……”
“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摸了摸硬邦邦的沙发,想着改天给换一个软的,否则父母这突然来袭,不知道要在这睡几天。
谢疏音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三叔,我刚才听到你跟伯父伯母的谈话,你是不打算跟乔……小姐结婚吗?”
周韶川躺到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右手把玩着打火机。
他不太喜欢跟别人阐述自己对爱情的观念,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矫情。
爱情能在他的生命里占到十分之二已然是最高。
不过这话是谢疏音问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好像潜意识里告诉他,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会懂。
“你也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下熏陶长大的,婚姻跟感情对你来说,重要吗?”
小家伙沉思了好一会,说道:“能够找到志趣相投、真心相爱的人结婚自然是好的,但是——”
她微微停顿,“很多时候,婚姻的利益占比更重。”
父母都是商业联姻,最大程度保证了资金和股权的稳定性,这也是为什么上流社会是稳定的一个圈子,外人进不来,他们也别想出去。
而说完这句话,她也就明白周韶川的意思了——周韶川想给乔雪宁一个名分,但家人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
总归是给不给她这个周太太的身份,她都是他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但这么简单的道理,谢疏音懂,乔雪宁不懂。
她就是偏执于周太太的那个位置、偏执于一场婚礼、偏执于一个名分。
事实就是,他没法给她名分和位置。
周韶川不由得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疏音,低声说:“睡吧。”
谢疏音轻轻哼了一声,盖上被子睡觉。
*
因为周梁正跟欧阳姝的到来,周韶川只能推了手头上大部分的事,只留下易城的一些琐事处理。
难得二老放下工作、他也放下工作,毕竟家人团聚的时光,掰根手指都能算得清楚。
反正也就两三天的事。
周韶川正在处理一份关于挪威地产合作项目的合同,会议刚开完,准备回家陪父母,就助理敲门,说是乔雪宁要见他。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傍晚六点钟——她在京城拍戏,最后一天杀青戏份拍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看来是想他了。
他摆摆手,让助理将乔雪宁带进来。
乔雪宁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外套,走进来后,就大大方方的走到周韶川身边,直接坐到他大腿上。
周韶川顺势搂着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不是说今天要跟剧组的人吃饭吗?怎么跑回来了?”
乔雪宁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你爸妈回国了?”
“嗯。”他挑眉,“哪儿知道的风声?”
“你爸妈什么身份,一回国京城那边都闹翻了,各大公司老板都马不停蹄的去拍他们马屁,还需要风声吗?”
周梁正跟欧阳姝回国,确实在京城那边掀起不小的风浪,公司之间攀附权贵的事屡见不鲜,只不过见归见,去不去那就另外一回事。
他们是来督促周韶川结婚的,享受天伦,不是来跟这些小鱼小虾喝酒聊天。
他捏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干嘛,想见公婆啊?”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他们都知道不可能去见周梁正跟欧阳姝。
但乔雪宁不知道怎么了,语气冷下来,说道:“见?怎么见,像上次那样,见了就被你妈说我是个戏子,配不上你吗?”
周韶川微微蹙眉,“怎么又提?”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乔雪宁盯着他,说道,“你爸妈一直都在国外,突然之间回国不是跟国内老友叙旧那么简单吧?他们是不是想撮合你跟谢疏音?”
乔雪宁得知这件事非常巧合。
她拍戏的投资商得知欧阳姝回国,就特意在京城摆了一桌宴席,想邀请欧阳姝来吃饭。
但欧阳姝什么身份?这些年大大小小的饭局多如牛毛,她去过几回?
更何况一个投资商,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也配请她?
索性一句没空就打发了。
投资商气不过,在拍摄现场跟导演聊天的时候就夸大其词,说欧阳姝也不过如此,摆什么架子?
还说让这些想攀附欧阳家的人都省省,他们夫妻俩回国是为了儿子周韶川婚事,想跟INJ集团的千金小姐联姻。
乔雪宁这才知道,于是杀了青就马不停蹄赶回来,就是想知道真相。
周韶川忙了一整天,是想跟乔雪宁好好温存温存。
没想到她跑到公司来,不仅没让他放松,反而还用这种语气来质问他。
一时之间,气氛冷下来。
“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他抿着唇,“这些年我相亲过的对象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你都没有生气过,现在生什么气?”
对啊。
她现在生什么气?明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是天壤之别,也明知道他不可能跟那些女人在一起,但就是觉得委屈、就是觉得难过。
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觉得谢疏音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他跟其他女人相亲她接受,唯独不能跟谢疏音相亲。
“就是因为我没有名分,所以我连生气都不行吗?”乔雪宁看着他,眼眶泛红,“周韶川,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我,说我是你的地下情人,笑我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可是这些年,我有要过你多少钱吗?你现在拿这个来羞.辱我,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以前乔雪宁说这种话,他会心疼她。
但是一旦说多了,也会觉得透不过气。
他整个人靠在位置上,眯着眼眸,“名分?你就这么想要名分?那好,你跟我去我爸妈面前,我给你名分!”
“你带我到他们面前,不就等于要再羞.辱我一次!?”她怔怔的看着他,“你现在到底还有几分爱我?”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周韶川推开乔雪宁站起身来,“我看你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乔雪宁见状,快步追上去后,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侧脸贴着他坚实的后背,略带哭腔,“韶川……”
周韶川低头看着紧紧抱着他腰的手臂,心里又软下来,拉开她的手转身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没法跟你名分,但是其余的,我都能给你。”
乔雪宁伸出手,轻轻捧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哽咽,“韶川,我就是太没安全感,我知道你给我很多,后续番外整理在滋,源峮污而似九澪捌乙救而但是我就是贪心的想要更多,想要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周太太。”
同样的问题,谢疏音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
周韶川叹了口气,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在温柔的怀抱里,乔雪宁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抱着他的腰,闷闷地问:“韶川,如果当初你是同时遇到我跟谢疏音,你会选择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韶川没有很快回答,沉默了两三秒,“想听真话假话?”
“真话。”
又是沉默两三秒,“真话是,我会选择她。”
实际上,只要是个男人,跟谢疏音在一起久了,都会爱上她。
她身上有一种自然的魔力,让男人趋之若鹜、垂涎妄想,天然的性魅力。
他甚至无法想象,她将来会跟怎样的男人在一起,又是怎样的男人能够得到她。
意料之中的答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残忍得让人不敢继续。
她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小声哭泣,“我就知道你会选择她……我就知道你会选择她,因为她家世背景比我好,因为她有权有势,她是千金小姐……”
听到她这样的话,周韶川的眉头再次紧皱,“乔雪宁,是你要问,是你要听真话,怎么真话就这么难听吗?”
他推开她,微微弯腰抓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那我告诉你现实情况,现在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你提的假设也只是建立在没有发生的事情上,做不得数,就算今天你们两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也只会选择你。”
乔雪宁看着周韶川深邃的眼眸,眼泪再次的汹涌而出,紧紧抱住他。
因为这件事,周韶川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家,以工作为由陪着乔雪宁。
第二天一早,乔雪宁就回到京城里参与名导柳柏的电影《江南烟云》的面试。
周韶川提前打过招呼,因为面试海选的通告已经发出去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但内定的女主角是乔雪宁。
乌泱泱的人群站在酒店大厅等着面试,乔雪宁也在其中。
不过九点刚过,就轮到她入场。
拿着号码牌走进去,入眼的便是柳柏的身影、投资方、制片人、还有副导演等……
跟往常一样,她拿着台词走了个过场,在场的人对她一通夸。
离开面试片场,她给周韶川拨去了电话,想跟他说自己拿到了角色。
但周韶川没有回她。
过了很久才给她发了个消息:【我今天要回去陪我爸妈,晚点跟你说。】
乔雪宁看着屏幕上的字,微微叹了口气。
周韶川回家陪父母,就势必要陪谢疏音。
站在门口站了许久,想起上次曾在周韶川的手机看到谢疏音的微信。
她的微信很好记,生日加她名字的首字母
因为太好记,所以就记下了。
她拿出手机给谢疏音发去好友验证,没过一会,验证就通过。
看着屏幕上的聊天窗口,她慢慢打字:【谢小姐,我知道你在跟韶川相亲,但是,他不会跟你结婚的。】
乔雪宁犹豫了很久,最后心一横,才发送过去。
谢疏音坐在床边,看见乔雪宁发过来的微信,没有回。
紧跟着又发来一条:【我没办法劝得动他,也没办法劝得动他的父母,我只能来劝你,不要跟他相亲。】
谢疏音微微皱眉,双手抬起打字:【乔小姐,你用错办法了。】
仅仅那么几个字,乔雪宁就能感受到谢疏音那扑面而来的气场和压力。
她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段出现了问题,一是她越界去找了谢疏音来处理,一旦被周韶川跟他父母知道,她没什么好果子吃,二是以她的身份,实在没什么资格要求谢疏音做事,如果惹怒了谢疏音,她真想要勾引周韶川,那她就是拦都拦不住。
想到这,乔雪宁慌张不已,赶紧关掉手机上车离开。
谢疏音见她不再回了,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书。
周韶川回来后,就上楼来找谢疏音‘培养感情’,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得到她的回应后,便打开门走进去。
她躺在床上,穿着一条玫瑰红的长裙,嫩白的小腿露出来,惹人遐想万篇。
小腿往上便是裙摆,虽然被裙子遮挡,但是依然能够想象得到这条裙子下的风景有多好。
他微微挑眉,说道:“看书呢?”
谢疏音头都没抬,“嗯,随便看点。”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还跟秦予联系没?”
“没了。”谢疏音抬头看着他,“他好像也挺忙的,也没联系我。”
她也觉得他们不像是在交往,就是用了个男女朋友的名头,实际上连朋友都不是。
周韶川轻笑,“他来联系你才有鬼,一大堆事缠着他。”
“什么事?”
周韶川都懒得跟她说自己跑到了秦家,用身份来压他们,让他们约束好秦予,别让他去接近谢疏音。
这会估计被秦老爷子管着,出不了门呢。
他微微挑眉,“这么想知道?看起来还很关心他。”
“三叔,你现在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关心我,是以长辈,还是以……相亲对象?”
周韶川察觉到她的不耐烦,语气也冷了几分,“我想以怎样的身份关心你,取决你是什么态度,就好比你现在这么跟我说话,我就想以长辈的身份好好教训你,但如果你好好跟我说话,我就会以相亲对象的态度来回答你。”
“两者有差别吗?”
“呵……”他低低一笑,“长辈跟男人,你分不清?没跟男人接吻过?没被男人摸过?”
谢疏音脸有些红,下意识的否认,“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周围的男性对她有幻想、有冲动也不敢付诸行动。
就这么安然的长到二十岁,连第一次接吻……都是跟周韶川……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都联想到了那次酒后的吻,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周韶川伸出手扯了扯领带,觉得有些燥热。
满脑子都是那次醉酒后,他搂着她的细腰,低头吻她。
小家伙嘴里都是葡萄酒的香气,软绵绵像水一样的倒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呜咽的喊道‘三叔……三叔’。
她的声音就像是催化剂,一下子让他的身子点燃。
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难看,“好好看书吧。”
转身就走。
谢疏音脸色潮红,拿起旁边的抱枕抱在怀中,心里一个劲的骂自己没用,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起那个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吻。
周韶川离开了谢疏音的房间,烦躁不安的把领带撤掉。
正打算回去冲个凉水澡,走到房间门口时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乔雪宁的助理给他发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周总,您的母亲来京城了。】
周韶川眉头一紧,转身走下楼,看见周梁正坐在大厅看电视,便迈着步伐走到他身边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说道:“我妈呢?”
“去京城了。”
“哦。”他淡淡的回,“回京城跟老友叙旧,还是去找雪宁麻烦?”
周梁正慢慢扭头看着他,“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周韶川放下水杯,“我跟你们说过,我不会娶她,你们也不要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去伤害她,不然我发疯了,你们也会很难搞。”
“你1銥誮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平心静气的跟你讨论,于情于理,雪宁都没做错任何事,你们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麻烦,有意思吗?”
“周韶川!”周梁正的声音狠厉起来,“这是应该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要是老老实实跟音音在一起,我们会做这些吗?”
“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喜欢谢疏音,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你们想我娶她?”他站起身来,冷笑,“等我死了拉去做冥婚。”
“啪”周梁正将桌上的水杯摔在地上,粉碎的碎片溅落在四周。
而谢疏音就站在台阶上,怔怔的看着他们。
“音音到底哪里不好,你非要去找一个戏子?!”
“你应该去问她,问她介不介意一个心里爱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如果她不介意,我立马娶她,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跟她传宗接代,因为怀我周韶川的孩子的人,只能是乔雪宁!”
第 19 章
谢疏音头一回看周韶川发脾气, 还是冲着自己的父亲。
她的脸色不好。
周梁正的脸色就更难看,他放下手头上的事跟妻子回国,就是为了他的婚姻大事。
知道谢疏音在这, 还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 没把夫妻俩乐坏了, 这要是真的能成,那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他下半辈子的事。
气氛变得格外的冷, 周梁正站起身来,指着他说:“你最好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音音是家乔的亲妹妹, 你跟家乔情如兄弟, 这样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你的良心去哪儿了!?”
周韶川本不想在谢疏音面前说这些难听的话,她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刚从温暖的城堡里走出来,不了解外面的黑暗。
但偏偏父母踩着他的红线,让他难受, 就怪不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反正谢家乔说她好哄,回头来哄哄她就是了。
他随意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 烟雾从嘴里升腾而出, 语气淡然,“我就是还有点良心, 才会在这里跟你掰扯这些,咱们平心而论, 你们让我跟谢疏音在一起是真觉得我们我们合适,还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王八看绿豆都得看对眼了才行,你们这样随便指挥一下,就要我们在一起,真考虑过我跟她的情况?”
“你要平心而论,那我就跟你平心而论,周韶川,你是周家长子,承担周家的责任是应该的,婚姻就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之一,第二,你要跟那个戏子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但问题是,你敢吗?”周梁正的语气不慌不忙,“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娶她进门,丢的是整个周家的脸,所以当初我跟你妈拆散你们的时候,你答应得那么爽快。”
知子莫若父。
周韶川是个什么脾气,周梁正清楚得很。
他非常会揣度局势,也非常懂自己身上的权利和责任,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他不开心。但是让他娶一个让他丢脸的女人,他会更不开心。
周家家族人脉纵横交错,无论在哪个行当里都有他们的人。
爱情在他的生命里占比不过只有那么两分,他不会蠢到为那两分的占比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这也是为什么周梁正知道他跟乔雪宁厮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周韶川压根就不会为了这个女人去挑战整个家族的脸面和地位。
他现在愿意在这里跟他们耗,是他们打击到他那仅有的两分乐趣。
父子俩僵持着,谁也没有让着谁。
气氛凝固了许久。
突然,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这份冰冷,周韶川拿起手机,看都没看,按下接听键,“说!”
*
京城绿景别墅区。
欧阳姝坐在沙发上,而她的对面正是乔雪宁。
今天刚杀青回到家中,就看见欧阳姝的身影。
明显的,是冲着她来。
年逾五十,却还保养得跟三十出头差不多,与周韶川站一起经常会被误认为姐姐。
碍于上一次见面的阴影,乔雪宁总是一副恐惧害怕的模样,连端茶都小心翼翼,深怕惹得这位京圈大小姐不高兴。
欧阳姝看着她倒的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来找你做什么。”
语气斐然,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乔雪宁如坐针毡,“清楚的,是因为韶川吗?”
“听说你们又在一起了。”欧阳姝瞥了她一眼,“是我几年前话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理解能力不够?非要抓着韶川不肯放手是吗?”
乔雪宁在娱乐圈打转了那么久,见识过那么多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像欧阳姝这样。
一句话就能吓得人屁滚尿流。
她双手紧握,嘴唇颤抖,“不是的,阿姨,我——”
“可以叫我姝总。”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配叫她阿姨。
乔雪宁的脸色白了又白,“姝总,我跟韶川没有在一起,我们只是……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关系他为你上下打点,国内最卖座的电影导演选了你这么个女明星做女主角,朋友这么卖力?乔雪宁,我喜欢跟聪明人讲话,你要再给我绕弯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我就能让你在娱乐圈做的所有事都毁了,这就是你跟我们韶川之间的差距,你需要辛苦卖命、赔笑来获取相应的金钱和地位,但我们与生俱来就拥有这种权利,你可以说命运不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我是你,我会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圈子里活着,不会痴心妄想去攀附别人的圈子。”
欧阳姝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强势、狠厉、做事不留手段。
这就是京圈欧阳家的实力。
乔雪宁嘴巴微微张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良久,才缓缓说道:“姝总,我不明白,我也在很努力的活着,我也在为了我的事业拼搏,韶川他是为了我做了些事,可是这就能成为我被看低的理由吗?就因为我们家境悬殊,我就不配跟他在一起吗?”
欧阳姝微微皱眉,打心底里不喜欢乔雪宁这种阐述方式。
她停顿片刻,“你很有理想、很有抱负,但理想跟抱负都没法成为跨越阶级的基石,如果你还心存幻想,觉得能够凭自身努力进入上流社会,那么——”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尽管来试试,看看你觉得的上流社会,是不是凭借自身努力就可以一脚跨进去的。”
说完,她便朝着门外走去。
但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微微侧目看着她,“不妨再告诉你一点事,几年前我拆散你们,你跟他提分手,他为什么同意得这么快?他如果要坚持跟你在一起,我们还真没什么办法,毕竟孩子大了,我们也约束不了。”
杀人诛心。
欧阳姝一句话,就彻底粉碎了乔雪宁的心。
几年前,周韶川带着她回家见父母,本来是带着满怀的热情与激动去的,她甚至还为他们准备了礼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见到面,他们就给了她一盆冷水,让她意识到自己跟周韶川是压根没有任何可能的。
所以她跟周韶川提出了分手。
他答应得很爽快,爽快得让她有些错愕。
他爱她爱得那么深、说这个世界上非她莫属。
可为何见过父母后,他的态度会那么淡然。
甚至在分手那个夜晚,他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回忆犹如泉水般涌入脑海,她泪眼朦胧的跌坐在地上,慢慢拿起手机,按下周韶川的号码,“韶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周韶川听到她的哭声,眉头紧皱,“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但是……”她哽咽,“我就是很难受,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周韶川知道自己母亲什么作风,她要是亲自出手,乔雪宁不会太好过。
他立刻朝着门依譁外冲了出去。
周梁正见状,追上前喊道:“你敢去!”
夜色下,周韶川的黑眸格外冰冷,扭头看着他,“我告诉你们,别逼我,真把我惹急了,我会不顾一切娶她进门,面子这东西,我可以不要!”
谢疏音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的就是周韶川义无反顾离开的背影。
一双清澈澄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情绪。
周梁正气得要死,但还是走回到谢疏音身边,安抚道:“音音,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跟那个戏子是不能长久的。”
谢疏音看着周梁正,心里复杂的情绪涌动着。
当然,不全是站在自己的位置考虑,更多的是周梁正。
周梁正作为周家大房,就生了周韶川这么一个儿子,周家的所有产业将来都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他在事业上的成就无人撼动,可感情这方面就像是见了鬼,总是跟家里对着干。
谢疏音开口安慰:“伯父,我没事的,倒是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听着谢疏音这话,周梁正就越发的生气,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被谢家教育得知书达理,却在周韶川的眼里抵不过一个戏子。
他无奈的摆摆手,“我没事。”
周韶川这一走,就一天没有回来,周梁正给他打了很多电话都无人接听。
谢疏音看着他坐在家里,时不时唉声叹气、时不时来回挪步,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在商场上驰骋风云的周董,倒像是个为了儿子操碎心的老父亲。
本来这件事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但又觉得有点关系。
如果不是周梁正他们想撮合她跟周韶川在一起,大概率也不会去找乔雪宁的麻烦。
谢疏音是出自良好教育的家庭,她没法看着长辈忧心忧虑的模样。
思来想去,决定去找周韶川谈谈,至少让他别这么跟自己的父亲置气。
她觉得周韶川要么回京城,要么在公司。
他这个人说重感情,又不太重,在工作面前,乔雪宁只能排在第二位。
而且还是在他工作不太繁忙的时候。
这几天国际上的股票动荡严重,尤其是欧美国家,人为操作得厉害。
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周韶川跟跨国公司之间的谈判。
这个关键时候,他不太可能会去找乔雪宁。
大概率是在公司。
她直接开车来到周韶川的风投公司,准备上楼找他谈谈。
车子驶入了国贸附近的停车场,打算去周韶川公司后,再去国贸附近买点吃的带回家。
国贸位于易城CBD中间,四周纵横排开通往东西南北,作为易城最重要的交易枢纽,即便是晚上也聚集着不少的人。
她停好车乘坐电梯上到国贸一楼。
右侧是周韶川公司,左侧是响当当的全球五星级酒店,同样隶属于周氏一族的产业。
她正要往周韶川的公司走去,就看见旁边酒店的大门,一个纤细瘦弱的女人被两个大男人拉着。
那女人哭哭啼啼,“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想要,大不了这个戏我不上了,我不要了可以吗?”
“你不要怎么行?我们都给你谈好了,就睡这么一晚上,这个戏的女主角就是你的,黄盈,你可要想好,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又是强人所难的事。
谢疏音微微皱起眉头,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是多看了那女孩几眼,莫名觉得眼熟——这不是她刚搬进周韶川家就跑到他家里,哭哭啼啼求别分手的那位吗?
她看起来非常瘦,瘦得有些病态。
被两个大男人推着往里走都没办法推开。
她哭着央求道:“算了,我真的不想要这个机会了,求求你们……”
“黄盈,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没资格说停。”
“她没资格,我有没有资格?”谢疏音还是没能拗得过良心这一关,迈着步伐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法治社会,你们也敢这样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还有王法吗?”
几人回眸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绯色短款针织上衣的女孩站在身后,如同绸缎般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简短的几句话带着极致的压迫感——明显不是普通人。
两人随即松开了黄盈。
黄盈不认识谢疏音,但知道她是来帮自己的,便快速躲到她身后,小声的哭:“谢谢你。”
谢疏音瞥了她一眼,低声说:“跟我走。”
说完,她便朝着门外走去,黄盈紧跟其后。
走到门外了,看不见那两个男人的身影,谢疏音便扭头跟她说:“早点回家吧,以后不想做这种事就别做。”
微风拂来,轻轻吹动谢疏音的长发。
黄盈看着她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气质,讷讷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分开。
谢疏音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车上,便又折回到停车场拿手机。
而黄盈准备回家,却又觉得应该跟谢疏音要个联系方式,将来好感谢她。
于是转身,朝着谢疏音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她离开时是朝着停车场的方向。
顺着那条道路往下走,刚走到停车场内就看见谢疏音被两个大汉捂住了嘴巴拖进车里。
惊恐的画面,吓得黄盈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谢疏音被带走。
甚至由于太过恐惧和害怕,她保持着那个动作整整三十秒钟才缓过神来。
缓过神来后的第一秒钟就想到要报警。
可是把手机拿出来后,脑海里又莫名浮现出投资方的嘴脸——这事恐怕是他们做的。
找警察只会惹火上身。
她赶紧打开通讯录,滑着滑着就看到了韶川两个字。
迟疑了几秒种后,小心翼翼的按下了这个号码。
如果预想的一样,他不肯接。
她又不甘心的打了好几次。
这一回终于接通了,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要再联系。”
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黄盈心如刀绞,但还是咬着牙说道:“韶川,我没办法了,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帮我。”
周韶川语气冰冷,“找别人吧,我没空。”
“别挂别挂。”黄盈哭着说道,声音颤抖至极,“我的……我的朋友被人绑走了,不知道绑去哪里,但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她年纪很小,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是因为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都是因为她,谢疏音才会被人捆走。
要不是为了救她,不会这样。
“我们分手的时候还算体面吧?我给你不少分手费了吧?你要是再缠着我,以后看见你的电话,我不会接。”
“韶川,我求你了……”
周韶川低低的骂了一句,将猩红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早知道黄盈是这么个甩不掉的拖油瓶,他根本不会找她。
“那你说说看,你想我怎么帮?”
“我朋友在国贸车库里被人带走,车牌号是H0D09。”
“知道了。”周韶川不耐烦的挂断电话,直接给国贸大厦的经理打去电话,让他把最近一小时的车库录像调出来。
经理接到消息后,快速的让手下员工将视频调出来发送到周韶川手里。
周韶川嘴里叼着烟,看都没看就把视频发送给黄盈,让她拿着视频去报警。
发送完后,整个人靠在位置上休息。
兴许是觉得无聊,想看看这青天白日的,谁敢在国贸这种地方捆人,便拿起手机点开视频。
结果就看见谢疏音的身影走入停车场,正准备开车门时,就被两个男人从身后抱住,直接抱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前后不过就七八秒的功夫。
他猛地站起身来,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给黄盈打去电话。
停车场视频不算高清,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谢疏音。
黄盈没想到周韶川会主动打来,便立刻接听。
“你说的朋友,是谢疏音?”
黄盈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微微皱眉,“我,我刚认识她,我不知道她——”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眼角下方有一颗非常小的痣,笑起来有一点点的小虎牙。”
她有没有虎牙她没注意,但是长得很漂亮,眼角下方的痣是点睛之笔,把她整个人甜美妩媚的气质拉高了好几层。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周韶川为什么知道,还是点头回答,“是,长得很漂亮……她——”
话,还没说完,周韶川直接挂断电话,主动给周梁正和欧阳姝打去电话。
“爸妈,动用你们京圈的人脉,给我找谢疏音!”
*
谢疏音迷迷糊糊中,仿佛被谁放在床上,声音传来了笑声。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怎么都睁不开,身体也像是被冰封住一样,动弹不得。
“这可比黄盈好看得多啊,瞧瞧这皮肤、这身材,娱乐圈都没几个能比得过她。”
“都滚出去,我好好享受完,你们再进来享受。”
“……”
紧跟着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站在旁边的男人长得满脑肥肠、五大三粗,脱掉衬衫走到床边,看着谢疏音的模样,忍不住搓了搓手。
这么漂亮女孩,真是上天恩赐啊。
他慢慢靠近她,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
漂亮的女孩连香味都是甜的。
他满意的去摸她的大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腿上,想着这样嫩白的腿摸起来的手感如何。
这么想着就放上去了,跟想象中的一样,细嫩、滑溜。
他压根没有发现一双清冷的黑眸正死死盯着他。
等着他的手慢慢往上滑时,她缓缓开口,“喜欢这样?”
男人下意识的回答,“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话音刚落下,男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回头望去,谢疏音一个高抬腿直接踢在男人的额头上,当场就将男人踢翻在地。
只听到‘哎哟’一声,整个人翻倒在地上后,还没缓过神来,谢疏音左拳进攻他的腹部,右掌砍向他的颈部,两掌同时进行,打得男人嗷嗷大叫,瞬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活像是一只扭曲的蟑螂。
老师说过,这样的进攻可以暂时逼退敌人,但男女悬殊有别,这样的力道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很快就会恢复。
于是她反手扣住对方的颈部,单膝压在他的腹部上,从腰部将腰带抽下来,快速在他的手腕上绑了个死结,随后将他双手控制。
如此一来,男人就算恢复要反抗,也没那么容易。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虚脱,身子踉踉跄跄的倒在床上。
眼前的事物开始昏迷,被捆绑的男人痛苦的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
谢疏音忍着身上传来的痛苦,一只脚踩在对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你敢碰我?”
女孩看起来年纪就不大,但这样的年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竟如此强大,震慑得男人愣在了原地。
但没一会,她就痛苦的倒在床上,双腿蜷缩着。
身上好热、好痒、好难受。
*
周韶川通知了周梁正跟欧阳姝后,两人意识到谢疏音有危险,当即就动用了自己的人脉网。
京圈大小姐的名号不是随便乱叫的,一个电话,打通了全部的关系网,从车库内的录像开始直至往南边跑的线路图,仅仅在五分钟之内就被发送到了欧阳姝手里。
又用了几分钟,就直接查到了芮豪酒店3098号房。
周韶川得到消息,立刻就驱车递到了酒店大门,经理甚至已经在大门等着了,直接就带着他上楼。
虽然经理也不知道这位爷什么身份、什么来头,可是上头给他的任务就是无论这位爷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得全程开绿灯。
乘坐电梯上去时,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经理吓得不敢说话,到了30楼,便领着他到3098号房门前。
房门前还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看见周韶川跟经理朝着这边走来,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匆匆想离开。
周韶川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是捆走谢疏音的两人,语气冷到极致,“别走,敢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然后看着经理,“开门。”
经理感受到了周韶川身上那股强大的震慑力,颤抖的打开了门。
只听到‘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周韶川快速的冲了进去,没有看到想象中小姑娘哭哭啼啼被欺负的场景,只有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痛苦惨叫的画面。
而他担心的谢疏音正满脸潮红躺在床上,一点事都没有。
他走到她跟前,拧眉问道:“你捆的?”
谢疏音眯着眼眸望去,觉得像是看到了周韶川,轻哼,“嗯,我捆的。”
周韶川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事儿?
小家伙四肢柔弱得跟柳树一样,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看来谢家培养她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也对,这么漂亮的小家伙要是跑出去遇到坏人可不好,是得教点防身术。
不过……
他扭头看了一眼被捆在角落的男人手上的结节——这可不是普通的绑法。
但总归人没事,悬着的心也算落地。
还没说话,小家伙就伸出手,软若无骨的手攀附上他的虎口,随后整个身子就贴了上来,蹭了蹭他的胸口,低低的喊道:“三叔……我好难受……”
周韶川眯着眼眸望去,她那张雪白的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身上也热得要烫死人。
一双小手抓着他的衬衫,将他熨烫整齐的衬衫抓得乱七八糟。
他意识到不对劲,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单手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人我找到了,剩下的人你们上来处理,她有点问题,我先带她回家。”
挂断电话,就立刻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谢疏音的情况很严重,下到停车场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意识昏迷,致幻的地步。
他低声怒骂了一下那些混蛋,居然敢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要是她没学过防身术,要是他没有赶到,真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他抱着她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就往家里去。
他记得家里还有一些让人提神醒脑的药,应该能解她身上这种东西。
一路驱车,快速回到迤山公馆,抱着她上楼后,就去柜子里翻箱倒柜找药。
找了半天没找到,一双手倒是软绵绵的从身后伸过来搂住他的腰,身子贴着他的后背,娇娇的喊:“三叔,你要去干嘛?”
她的声音跟平时完全不同,媚到让人发软。
周韶川喉结滚动,拍了拍她抱着自己腰部的手,声音嘶哑到极致,“松手,我给你找药。”
“找什么?”她倒是听话,松开了他的腰,但是直接从他手臂下方钻了进来,钻到他前面,抬起那张满是红晕的脸,娇滴滴的看着他,“找什么呀?”
一双含水的眼眸带着淡淡的薄雾,红唇轻启,一张一合间说的话,全都是让人会热血沸腾的话。
任凭哪个男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缴械投降。
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时不时用头去蹭他的胸膛,娇媚的喊他的名字。
这么多年纵横商场,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看过?
就算是乔雪宁这样对他,他也没有这般动情。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紧绷的那根弦快断了,只要她再喊一句,或者再说一句,他能立刻将她扑倒。
他抓着她滚烫的双手,声音嘶哑,“音音,别这样。”
他越说别这样,她就越是想要这样。
双手去解他的衬衫,但怎么都解不开,只解开他腹部的纽扣,露出了里面结实的腹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只小手就探进去,贴着他的腹肌,就像是火山遇到冰泉,一下子融化了她的炙热。
她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呢喃道:“好舒服……”
周韶川满脸铁青。
舒服?
还好舒服?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一个成年男性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没被人弄得下不了床都是她的福气。
他拽着她走进卫生间里,打开了浴缸里的水,将她抱进去后,冰凉的水从头顶浇灌下来,顿时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望去,似乎看见了周韶川的身影,她呢喃着念了几句话后,就趴在浴缸边上小声啜泣。
看着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低声安抚:“别哭,很快就好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她小声的问,问得轻飘飘的,问得人心坎泛疼。
周韶川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那些话伤害到她,声音轻柔,“没有,三叔没有讨厌你,那是生气说的话。”
“可是你说不会跟我传宗接代。”她那双如雾般的眼眸里装着淡淡的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是我不够好吗?”
这小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咬着牙,低声安抚:“音音乖,是三叔错了啊,不该说那样的话,不是说不跟你传宗接代,是……是三叔年纪太大,你太小,三叔配不上你。”
“哪儿小啊?”她低头看着自己,迷迷糊糊,“不小啊……这也不小啊……”
疯了!
他要发疯了!
他的手捏着她的下巴,眯着眼眸,“谢疏音,听好,你要再胡说八道,或者再乱动,我就要了你,到时候我娶你,你可别哭!”
本来是带着震慑性和威胁的话,在谢疏音的耳里却软绵绵的跟情话一样。
她趴在浴缸边上,右手在浴缸里划来划去,“嗯,嫁三叔,好!”
周韶川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放在浴缸边上的手背青筋清晰可见,几乎已经在隐忍的边缘,只要她再说一句,他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将她撕碎。
他不敢再多待下去了,再待下去真会出问题。
着急忙慌的站起身来走到隔壁冲凉水澡,冲了好久情绪才缓和下来,回到浴室里,看见小家伙脸上的潮红已经推下来,半睡半醒的趴在浴缸旁边。
他将她捞起来,抱着她走到床边,用毛巾包裹着她的身躯,从柜子里挑了一套睡衣出来。
但这个换衣服的事,又开始让他头疼了。
“音音。”他摸着她的脸,喊道,“自己能不能换衣服?”
她似乎比之前清醒不少,迷迷糊糊的点头,“可以……”
“那衣服放在这,你换一下好不好?”他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换了衣服,三叔哄你睡觉,行不行?”
“嗯……”
好,很好。
周韶川松了口气,把衣服塞到她手里,走到门外,靠着墙壁。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
心情无法平复,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她娇滴滴喊着‘三叔’的模样。
猩红的烟头快速燃起,烟雾从嘴里升腾而出,晕染了他俊美的五官。
不知道她换好衣服没,根本不敢进去。
活到三十二岁,头一回因为一个女人,变得这般被动。
头靠着墙壁,微微仰起头露出性感的喉结,烟雾从他嘴里慢慢的散发出来,笼罩着他的眼眸。
好一会,他的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乔雪宁的来电。
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乔雪宁的声音,“韶川,你真的不能来京城陪我吗?”
“我有事。”他弹了弹烟灰,“工作很忙,处理好工作就会去陪你。”
在两人以前的交往里,工作永远都是排在乔雪宁前面。
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她从来不敢在他工作的时候要求他太多。
可是今天她会打这通电话,就是因为她知道欧阳姝动用了京圈的人脉去找谢疏音。
恰好就在周韶川在进行欢宇这个项目C轮投资的关键时候。
他居然抛下他的工作,去找谢疏音。
这简直就是破天荒!
他头一回因为一个女人,放下手头上的工作!
她咬着唇,声音低沉:“你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谢疏音?周韶川,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晚上京城这边都传遍了,说京圈大小姐欧阳姝为了未来儿媳妇动用了人脉网,谢疏音消失了是吗?但她就消失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们就找到她了!”然后轻飘飘的说:“多可怕。”
因为她是谢疏音。
因为她是INJ千金小姐,所以出了一点事,就可以让高高在上的欧阳姝发动自己的人脉网。
如果今天这事发生在她身上,还会这样吗?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周韶川皱眉,心情没有来的烦躁,“你又要为了她跟我吵架是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把她当妹妹看,你非要扯到感情上来,你要是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们就不要在一起。”
听到他这话,乔雪宁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丝苦笑,“行,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说完,乔雪宁就挂断电话。
周韶川看着黑掉的屏幕,气得扔掉了手里的烟。
*
乔雪宁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哭,助理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小声地说:“雪宁,你可不能跟他就这么算了,他可是周韶川,圈子里多少女人盯着都没有得逞,你说你跟他生什么气啊?”
“我连生气都不可以了吗?”乔雪宁翻了身,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他妈妈来训斥我,他也为了谢疏音不管工作,以前他不会这样的,每次他工作我给他打电话,他都直接挂断,只有不工作的时候才会理我。”
助理叹了口气,“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人,是你啊,又不是谢疏音,再说了,你真舍得跟他分手啊?抛去工作这一点,他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说到这里,乔雪宁黯然感叹,“这倒是,他对我确实很好。”
“所以说,你更不能放手,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候,你一松口,他万一真的跟谢疏音好了,那怎么办?”助理看着她,“回去服个软,道个歉。”
乔雪宁刚才也是一时上头说了气话。
这会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确实又作过头了。
不过这不能怪她,谁让他身边有谢疏音这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炸。
她擦了擦眼泪,坐起身来,“对,回易城,但不找韶川,找谢疏音,我跟韶川的一些事,她该知道了。”
第 20 章
周韶川站在门口站了很久, 将自己那些情绪消化后才去开门。
房间里的谢疏音已经换好了衣服,但是穿得歪七扭八,纽扣上下扣错就算了, 裤子也穿反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喉结滚动, “换好就上床躺着,三叔哄你睡觉。”
谢疏音身上的药效还没有彻底散去, 意识迷迷糊糊,只知道有人要像爸爸妈妈一样哄着她睡。
她翻了个身, 撅着屁股爬上床。
周韶川看着她那个动作, 既觉得好笑, 又觉得喉咙干涩。
这个姿势。
嗯,很诱人。
她乖乖的躺在床上,拿起他抓给她的娃娃抱在胸口,像个小孩似的,“三叔,来。”
她还伸出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周韶川眼眸晦暗,躺到了她的身边。
小家伙身上的香气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时不时刺激他的神经,他拧眉问道:“要怎么哄?”
他还从来没哄过别人睡觉。
谢疏音翻身,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唱歌。”
周韶川嗤笑, “不行,换个。”
谢疏音不满的皱眉, “那抱着我,拍拍我后背, 讲故事给我听。”
扭头望去,她一副‘快来哄我’的模样。
真是小孩。
他翻了个身,侧身伸出手拍打她的后背,“这样?”
“嗯。”
他微微挑眉。
果然跟谢家乔说的一样,很好哄。
“那快睡吧。”
“不行,你要讲故事。”
周韶川皱眉,“想听什么故事——”
话,才刚说一半,就看见谢疏音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
本来他是没有什么欲望去看别人的隐私,偏偏那手机一直在响,响得人心烦意乱,便翻身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点开一看,就是她在国外的那些朋友给她发的信息。
说的也都是一些无聊的事。
正要关掉手机,却意外的发现了什么——微信页面上,他的备注是‘午夜牛郎’。
他慢慢眯着眼眸看着旁边那个意识昏沉的小家伙,拿着手机去问:“这是你给我的备注?”
谢疏音迷迷糊糊的望去,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三叔。”
她还敢笑?
周韶川张开虎口,直接捏住她的脸颊,将她两边的肉都往中间集中,“胆子肥起来了?敢给我这样的备注,改回来。”
“不要。”
“行。”
周韶川松开手。
她不改,他自己来改。
谢疏音隐约看见周韶川拿着她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双手去抓,但怎么都抓不到,视线是带着重影的。
一次抓不到、两次抓不到。
气得她直接爬到了周韶川的身上去抓他的手。
周韶川眯着眼眸,故意将手抬高打字。
谢疏音就坐在他腹部,努力的用手去抓手机。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蹭得周韶川一身火。
低头一看,小家伙坐在他腰上,像个小猫似的,拼命的蹭来蹭去。
恍惚间,她的小手已经抓住了他手里的手机,乱七八糟的点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外、还是歪打正着,两只小手点啊点的,居然把他的备注改成了老公。
凑巧得让人觉得荒唐。
他刚要改回来,手机就被谢疏音抢了回去,她双眼迷离的看着手机屏幕,恍惚的念出那两个字‘老公’。
她的尾调微微往上扬,带着一丝丝的缱绻。
那么简单的两个字,竟然被她喊出了一种娇滴滴的酥感来。
周韶川的身体变化比想象得要快,脸色难看到极点,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谁允许你这么喊人了?谢疏音,不要脸皮了?”
她意识模糊,哪里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跟周韶川结了婚,她是他名正言顺娶进门的妻子。
“老公。”她歪着头,又轻飘飘的喊,“老公?”
她喊了两声,一声轻飘飘,一声疑惑带媚态,甚至不知死活的抓着他的领带,笑吟吟的抱着他,用头蹭他的胸口
他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天旋地转间,两人调转了个位置。
按理来说这样的姿势非常利于男女之间交流,但谢疏音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态——一只脚顶着他的胸口,做着防御准备。
明显把他当成酒店那人?
他的黑眸里盛着不可名状的戾气,咬牙切齿:“你看清楚我是谁!”
谢疏音意识混乱,觉得眼前的人一会像酒店满脑肥肠的男人,一会像周韶川。
嫩滑的脸在他掌心摇晃着,时不时触碰到她柔软的红唇。
荔枝的清香像刺激神经的药物,不断往他的中枢涌去。
看起来好像很听话,却又不听话。
因为她的双手很不老实。
抓着他的衬衫,又想像之前那样,解开了纽扣伸进去。
这回可没那么容易。
她刚要解开他的纽扣,就被他擒住双手。
小家伙是仗着吃了药,为非作歹。
偏得他还什么都不能做。
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着,扯下领带捆住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用力的打了她的大腿一下,说道:“老实睡觉!”
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满脸都写着几个大字‘我不要!’。
周韶川皱眉,“谢疏音,现在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他拿起旁边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掖好旁边的角落,“我过半个小时再来,要是看见你没睡,你今晚就别睡了!”
然后就翻身下床,一脸铁青的朝着门外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过多久,淋浴间又传来了淅沥沥的水声。
*
谢疏音这一晚上睡得很不舒服,总觉得被束缚得厉害,哪哪都难受。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恍惚的睁开双眼,就看见一条暗蓝色条纹领带正捆着她的手腕——难怪不舒服。
紧跟着记忆如同流水般涌入脑海,她记得昨天自己被人捆上车,然后在车上就被人强行的吃了什么东西,紧跟着意识模糊。
到了酒店后,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捆了那个男人。
紧跟着……周韶川好像来了……带着她离开了。
然后呢?
她头疼欲裂,实在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
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她咬着牙将手上的领带解开,点开微信,上面有一大堆学校、国外朋友发来的消息。
而其中明晃晃一个聊天备注刺伤了她的眼眸——老公。
她颤抖的点开那个聊天框,发现是周韶川的微信。
“……老公?”她艰难的喊出那两个字,脸色涨红。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意识不清醒时干的糊涂事。
*
九点多钟,谢疏音才慢慢悠悠的走下楼。
保姆们早就做好了早餐,周韶川让她们随时热着,等她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
而本该去公司上班的周韶川,此时还坐在家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身黑色西装矜贵优雅,西装裤包裹着他那双修长的腿,手里拿着文件,瞥了一眼从楼上走下来的女孩,眉头一挑,“醒了?”
谢疏音看着周韶川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想问问手机里那个备注,是她昨天意识混乱改了,还是他改的。
但老公两个字实在是太过于暧昧,实在是没什么脸皮喊出来。
想到这,还是把想问的问题给咽了回去。
殊不知女孩什么心思,都被周韶川看得一清二楚,看到她纠结、看到她想问不敢问,唇角微微上扬——她要是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喊了多少句老公,这会恐怕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像个鹌鹑一样打算把事情翻过去。
周韶川也不打算提起。
就这样一人坐着沙发,一人坐在餐桌边上,除了碗筷碰撞和合同翻页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杂音。
她垂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吃了一会,破冰问他,“伯父呢?”
“散步呢。”他换了个姿势看她,“身体难不难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她摇摇头,咬着面包,“三叔,我昨天晚上是被你带回来的吧?‘
“对。”
“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她拧眉,“比如……给你看手机,或者……”
她咬了咬唇,略微冒起来的勇气还是被压了下去,没敢继续往下说。
周韶川看着她,轻笑一声,“你自己做过什么不记得了?谢疏音,你在家里都学了什么,昏迷过去就敢肆无忌惮去扒人的衣服?嗯?谁教你的。”
谢疏音听到他这话,脸色顿时爆红起来,连耳垂都泛着莹润的光泽,讷讷的说:“我,我扒你衣服了?”
“你还记得呢?”他故意将身子往前倾,脸色冷下来,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扒衣服不够,还敢伸手进去,你想干什么?”
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她。
谁让她昨天晚上折腾了他,让他一个晚上睡不着,冲了好几次凉水澡。
他不好过,她也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揭过去。
有来有往才有意思。
可没想到小家伙听到这话,眼眶逐渐泛红,双手紧紧抓着衣服,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委屈巴巴,“啊,我,我不知道……我脑子一片混乱,我没想扒你衣服,也没想伸手——”
话说到这,已然是说不下去。
她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但从周韶川的表情来看,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否则他不会不去工作,坐在这里等着她。
摆明就是秋后算账。
周韶川将她所有的微表情看在眼里,觉得十分有意思,一会恐慌、一会害怕、一会眼眶含着浅浅的泪水,跟昨天晚上那个媚态横生的她简直两个模样。
一个披着邪恶面纱的小妖精,一个是清纯小白兔。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抓人。
至少抓到他了。
他眯起眼眸,滚动喉结,单手撑在大腿上,微微皱起的西装裤带着极致的禁欲气息,扯了扯领带后,拿起文件朝着门外走去。
谢疏音看着他的背影,顿时觉得碗里的食物索然无味,放下刀叉望着远处,心中泛起一阵失落——他一定是觉得她很不要脸,明知道他喜欢别的女人,还要这么恬不知耻的去做这样的事。
失落了好一阵,又继续埋头吃东西。
反正两人也不可能,被误会就被误会吧!
吃到一半,门外的保姆就走进来说外面有人想见她,听那描述,是乔雪宁。
乔雪宁来找周韶川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是来找她,倒是让人蛮意外的。
思考片刻,摆摆手让人把她请进来。
不一会,乔雪宁跟助理就走了进来,看见谢疏音坐在餐桌前吃饭,也没有想搭理她们的意思,便主动开口:“疏音,我们能谈谈吗?”
谢疏音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坐下,“嗯,谈吧,不过我时间不多,你尽快。”
谢疏音骨子里跟欧阳姝是同一类人。
她们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可人、实际上都是拔刀不见血的主。
几句平常话,就让人察觉到那股暗涌的气场。
乔雪宁紧紧握着双手,想到她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小丫头,自己都已经二十九了,何必惧怕?
想到这,她微微松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我知道你们谢周两家有意联姻,我没打算让你离开韶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我跟韶川的事,至于去留,你自己会斟酌。”
谢疏音觉得乔雪宁这个人做事做人都挺不会动脑筋的。
就像是她家之前工作的女佣,每天只想着如何赚钱、存钱、将来结婚生子,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本也是好事。
可是她既然已经在谢家干活了,拥有谢家这条路,怎么不多想想怎么利用?
乔雪宁跟周韶川关系这么亲密,她只想着稳固住这段感情,不想有别人掺和进来,却不知道她最应该做的事不是稳固感情,而是要稳固周韶川。
他才是最大的变数。
乔雪宁见她不语,便缓缓开口:“你应该很好奇,他在家中既不是排行第三,名字中也不带三,为何圈内人都称他为三爷。”
别的事不稀奇,但这件事确实是挺稀奇的。
谢疏音微微挑眉,似乎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乔雪宁抿着唇,一字一句,“是因为我。”
那年她跟他刚交往,他会每天驱车来她的片场探望她。
为了方便工作,她就在横店附近租了个出租屋,他来看她时,总会买很多的营养品,说她太瘦了,应该补一补。
当时她有一部戏叫做《赵城》后续番外整理在滋,源峮污而似九澪捌乙救而,在里面饰演了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为了更符合人物,她经常揣摩人物的形象、说话方式,甚至还买了一套非常便宜的文房四宝,放在出租房里,有事没事就拿出来装模作样的写一写。
她是装模作样,但周韶川是真会行书。
他看见她不伦不类的写着,唇角上扬,紧实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在宣白的纸上描绘,“书法是需要长期练习和坚持才会有所成就,你这样临时抱佛脚,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她娇嗔的倒在他怀里,“你教我不就行了?”
“教?”他轻笑,“那你这个学生可不太聪明,连下笔都不知道怎么下。”
乔雪宁被他说得是又生气、又恼怒。
他们身份悬殊是一早就知道的事,他什么都会,她就连个毛笔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生气之下,夺过毛笔,在纸上胡乱写下了他的名字——周韶川。
写得那叫一个丑。
周韶川非常宠溺的看着她,笑着摇头。
她故意将纸掰过来,展示给他看,“你的川倒过来像不像三?”
倒过来不像,但是她写得很像。
没有笔锋、没有挑钩竖撇。
确实很像三。
“三爷?”她轻轻喊了一句,倒在他怀里,“人家叫你周总,不如叫你三爷,你看你,财大气粗的像个大老爷。”
那年她年纪小,不知道深浅。
拿着他的名字开玩笑,殊不知在周家,拿名字开玩笑是大忌。
但周韶川还是允许她这么开了。
他是她身边的人,她喊得多了,别人也就跟着这么喊。
这么多年,他从未不反对,也不挑明。
“他应该也跟你说过他不过生日吧?”乔雪宁看着她说,“因为我们就是在他生日这天分手的,所以他从不过。”
谢疏音停顿片刻,想起之前他生日给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回家,想陪他过生日。
他的语气很冰冷,说自己不过生日。
原来是因为这样。
谢疏音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乔雪宁说:“你年轻时候,一定有非常吸引他的地方。”
乔雪宁说了这么多,以为谢疏音会有所反应,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她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她说:“不过现在,我看不出来你有任何魅力。”
谢疏音轻轻抿了口水,扭头看着她,“你就应该跟我说,他不会跟我在一起、不会爱我,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却非要拐弯抹角跟我说那么多,乔小姐,你知不知道人会变的?就比如你现在这幅急不可耐的想让我主动退出的模样,是我三叔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说完,她站起身来,“故事听够了,我要去学校了,你自便。”
她不给乔雪宁过多的反应机会,走到楼上拿起书包下楼,冲着佣人说道:“我自己开车去学校,今天不要人接送。”
“好。”
谢疏音就这样,听了故事就离开了,既不生气、也不难过。
乔雪宁看了一眼助理,觉得事情的走向跟自己想得有些不同。
明明之前在宴会上,大家都说谢疏音因为她跟周韶川在一起,哭得失魂落魄。
为什么今天却这么淡然?
助理冲着她摇头,显然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谢疏音的脾气比她们想象得难以沟通,本来以为是一只小白兔,但是发现她跟周韶川的脾气有点相似,都是说出来话,带着深意,让人揣测,却不明说。
乔雪宁见状,拧眉说道:“去韶川公司吧,我找他谈谈。”
助理点头,又跟着她朝外面走去,驱车来到周韶川公司。
周韶川公司的前台认得她,每次来公司开得都是绿灯。
这一次来,前台表情很为难,大致意思就是没有周韶川允许,她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包括她在内。
乔雪宁慌了,害怕周韶川是真心想跟她分手,情急之下,眼眶就红了起来。
之前闹得再大,也不至于将她拦在门外。
她拿出手机,泪雨涟涟的给他发了微信:【你真的不见我吗?】
周韶川没回。
乔雪宁就站在那里无助的落泪。
回想起之前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吵架也好、还是分手也罢,他从未真正对她冷过脸。
为何这次就要这般决绝?
许是乔雪宁在楼下哭泣的事传到了周韶川耳里。
他看着文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助理跟了他很多年,既是他工作上处理事物的得力助手,也是生活里一点就透的耳目心腹。
他哪里会不知道周韶川这个表情是厌烦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但右手伸过来,敲了敲桌面,没说一个字,却已经表明了态度——让他去安抚乔雪宁。
终归还是心软了。
助理点头,立刻转身下楼告知乔雪宁,周韶川在开会,没有时间回复她的事,让她先回去等消息。
得到这个讯息,乔雪宁才止住哭声,小心翼翼问道:“他真的在开会,不是不见我,对吗?”
助理点头,“周总没理由骗人。”
乔雪宁吸了吸鼻子,这才放心下来。
周韶川在工作时,确实不喜欢别人打扰,既然他有心安抚她,就说明他们还不会断。
如是,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等待他亲自来联系她。
在转身的时候,谢家乔正好握着拐杖走进来,与她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周韶川在忙工作,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可是谢家乔不是一般人,他是INJ集团的继承人,助理不敢多拦着他。
到了周韶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易城的风景,他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文件,眉头蹙起。
“走势很难看,工业指数已经跌穿到300.12,有点崩盘的局势,这样,你让Juile去操盘,你不用管这个事,把重心放在诚艺这个项目上,我看了数据,除了财务报表有点难看外,其他还可以,现在最重要的王牌是控制权,你们开会时,我赶不到现场,全权你来操控,我只要求一点,无论投资还要进行几轮,我都要求要有一个董事席位是由我们的人来坐。”
“……”
“脑子灵活一点,这一轮融资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他随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巴上,单手点燃,“诚艺现在是要我们来担任上市主承销商,至于SI表格也已经让人做了去提交,话语权在我们这,不能我有心培养你,你出去给我丢人现眼,说出去多难听?”
他将猩红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你要是做不来,我就换其他的小组顶上去,这么大的项目,公司里多少人盯着,你心里有数。”
说了几句,周韶川就挂断电话,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眸看着谢家乔,“怎么又回国了?”
谢家乔瞥了他一眼,走到沙发坐下,“忙完了?”
“差不多吧,琐事一大堆。”周韶川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坐下,双脚直接放到了茶几上,“真是同人不同命,你在挪威守着金矿,我在国内做牛做马。”
周韶川公司有个常青藤毕业的金融博士,按他话来说,这种学校出来的高材生,各大公司都抢着要。
他同样也是。
可是用了人才发现,这是一把没有开封的刀,用起来不利索。
他正愁着呢。
不过这话说得确实也太难听了,他要是做牛做马,别人成什么了?猪狗不如?
谢家乔看着他,“你要是忙完就帮我个忙。”
“行。”周韶川挑眉,“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想给音音介绍对象,这是我带来的几个人的资料,你帮我过过目,看看哪个适合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家乔从包里取来了资料,递给周韶川。
周韶川接过资料,看着一份份被整齐罗列出来的讯息,包括爱好跟人品都做过调查,不由得嗤笑出来,“你跟我爸妈怎么想到一块去?他们逼着我跟她相亲,你也找人跟她相亲,她才多大啊,就这么着急把她送出去?”
谢家乔一愣,“你说什么?伯父伯母把你介绍给音音?”
“嗯。”周韶川靠在沙发上,随意的翻阅资料,“把小孩吓得都哭了。”
谢家乔眉头紧皱,迟迟不语。
周韶川瞥了他一眼,用脚踹了踹他的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跟我相亲不行?”
“跟你相亲?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我刚才进来还看见你女朋友乔雪宁,你说你花边新闻多得两双手都数不过来,还把音音交给你,交给你她这辈子就毁了!”
真朋友才敢这么说话。
周韶川被逗笑了,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十恶不赦。”
谢家乔太了解周韶川了,他在工作上雷厉风行、一丝不苟。
但在感情上完全就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妥妥的情场浪子。
那一年他跟乔雪宁分手后,开始花天酒地。
有的时候女朋友多得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需要别人提醒他。
这也就算了。
到了今年这个岁数,依旧跟乔雪宁拉扯不清。
把谢疏音交给他,跟小白兔交给大灰狼有什么区别?总归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还。
“你不是十恶不赦。”谢家乔顿了顿,“你是纯属没有人性。”
周韶川轻轻‘啧’了一声。
要么说是亲兄妹呢,这兄妹俩生起气来,差不多都是这副德性。
说事总是戳着人心口扎。
不过小家伙比他好点,至少人很好哄。
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对,我没人性,所以我想想没人性的人会做什么?”
他故意看谢家乔那铁青的脸色,“你猜猜?”
“周韶川,你是不是找死啊?”谢家乔捏着拐杖,“你敢碰她,我跟你拼了。”
“看你着急的。”周韶川轻笑,“不知道还以为小家伙怀上我孩子了呢。”
听着他轻浮的语气,谢家乔就差没有把拐杖甩在他脸上,“我警告你,她连男孩的手都没牵过,你别对她起什么歪心思。”
周韶川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谢家乔几眼。
嗯。
没牵过手。
可他不止牵过她的手,还亲过她的嘴,甚至跟她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没发生什么事,但也不至于说得这般不谙世事。
他抽着烟,低头看着资料上的信息,越看眉头越紧,不耐烦的甩出去几张,“没几个好的,你说你拿这些臭鱼烂虾来挤兑谁?她就配跟这种人在一起?”
富二代好找,但是颜值高、人品好、不花心、温润如玉的难找。
这些人已经是他能挑出来最好的了,年纪相仿、家世背景也还可以,虽然……人长得确实不咋样,但是至少没有周韶川这样花心。
结婚嘛,就是图个安心。
周韶川看他那样,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中指跟食指夹着烟,双手看着资料。
其实谢家乔怀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谢泰初将妻子送进监狱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谢疏音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容忍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离家出走,就像谢家乔说得那样,是不打算回谢家了,否则不会在出现宴会那种事后,没有选择离开他家。
谢泰初再恨自己妻子,那谢疏音也是他从小抚养到大的亲闺女。
现在两人谁都不肯破冰,只能从婚姻这下手。
如果谢疏音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势必会牵扯到两家人交涉,到时候她不得不回家。
这毕竟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剑走偏锋。
却也算是一步棋吧。
周韶川弹了弹烟灰,将烟头叼在嘴里,继续看资料,“跟这群货色,还不如跟我。”
一个个都是没什么用处的软脚虾,除了趴在父母肩膀上吸血,花天酒地也不会干其他的了。
相比之下,他还比这些人好得多——至少她那样诱惑他,也没有对她下手。
“反正我是挺中意这个沈释的,你看看。”谢家乔从资料里抽出沈释,“父母都是海外开公司的,他自己开了一家电子产品公司,身价不菲,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花边新闻,作风也挺好的。”
沈释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二十七岁。
周韶川看到沈释的资料,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人英俊帅气。
但周韶川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沈释,我熟,这我朋友。”
谢家乔一愣,“你熟?那人怎么样?”
周韶川似笑非笑,“还不错,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做个中间人撮合撮合。”
“行,那就你来拉线。”
周韶川笑着抽尽最后一口烟,眼中深意望不见底。
——沈释,他妈作风不错,不错到外面有个私生子。
不过他不打算跟谢家乔说,因为他觉得他想随便找个人跟谢疏音结婚,是毁了她下半辈子。
这个事,得谢疏音自己亲手来撕破,才能让谢家乔断了这个念头。
否则瞎折腾把小家伙一辈子都给折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