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临近傍晚, 嘉宾们才重新回到瀑布竹屋。
随行的抬轿勇士们放下人也没有离开,而是矜矜业业地开始替嘉宾们生火做饭,打扫屋子。
几天没住人, 四处透风的竹屋俨然已经落了一层土,甚至还有小动物停留过的痕迹。
作为游戏胜利的奖励,剩下的日子,咔咔塔察部落的勇士要随时听从吩咐。
正如首领杰所承诺的:只要把大祭司的权杖抢过来,让他当上真正的部落首领,首领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让部落往东, 他们绝不往西!
另外,嘉宾们也不用再自己去打猎收集物资,每天早上都会有部落的族人运送新鲜的蔬果鱼肉等生活必需品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 她们不用再继续艰难求生, 只需要当做是在海岛度假,等节目录制结束的那一天直升机来接他们。
五位嘉宾优哉游哉地吃完晚餐, 杜笛风才哼哧哼哧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灶边,一脸生无可恋。
迟霍笑了笑:“给你留了晚饭,缓缓再吃。”
“谢谢霍哥。”杜笛风灌了一竹筒水, 稍微缓过来一点,“想不通那几个大汉抬着轿子怎么还能走得比那么快, 要不是那一溜脚印, 我差点都迷路了。
不过这么一折腾下来, 杜笛风瞬间接受了奚桐月不让他坐轿子的理由。
他身体素质的确还差点。
这么想着, 杜笛风目光带着感激地望向坐在潭边的奚桐月。
而奚桐月此时正注视着宋归鸦的动作出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点。
宋归鸦正在用小刀给野果削皮, 手腕上戴着草绳编织而成的手环,随着她削水果的动作甩动,跳舞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指甲圆润整齐,骨节修长精细,因着刀刃折射出的冷光,能清晰地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具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谁能想得到,这样一双犹如艺术品的手,曾握一杆红缨枪,浴血奋战,纤薄的身体立于城楼之上,震慑五国,守了北境十六州的百姓。
“奚桐月?”宋归鸦将削好的果子往前递了递。
奚桐月微微一垂眸,瞥见她右手食指尖上的那一道已经结痂的暗红色划痕。
前世的那封幽云血函,便是用这根手指蘸血而书的吧。
血函。
即代表着书写之人已战死沙场。
哪怕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收揽执掌天下的权势,她也还是没能护住她。
到头来,竟让她在那般尸山血海中惨烈死去。
每每思及此,当年宫城外的那一声战马嘶吼,都会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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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无比清晰地记起那封从北境而来用鲜血染红的八百里急报呈于殿前时,心底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形容的窒痛。
奚桐月面上依旧是那副散懒的样子,可宋归鸦却明显察觉到她心绪不佳。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澄澈的眼眸中是一片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意。
思绪被拉回,奚桐月抬眸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宋归鸦,全身的皮肤宛如凝脂,没有一处刀疤和箭洞,白皙细腻的面容活色生香,不再苍白僵硬。
奚桐月接过野果时,顺势拾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因自小习武,宋归鸦的手并不凉,而是泛着温润的暖意,她的手骨生得长,指节的比例极佳,掌心指腹有些薄茧,却丝毫不影响质感与美观。
宋归鸦怔了一下,干净的眼眸倏地一滞,什么也没说,目光久久停留在交缠的手上。
奚桐月勾起手指挠了挠宋归鸦的手心,宋归鸦怕引她不快,强忍住蜷起手指的冲动。
没过一会儿,宋归鸦的手变得愈加温热。
奚桐月唇边的笑意渐深。
所幸这个角度摄像机拍不到,否则奚桐月这个莫名的举动不知要引起多大的轰动。
“宋老师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直都这么容易害羞?”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事乍然被发现,宋归鸦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很快就被掩去。
她趁手指还未发烫前将手收回,若无其事地撩起一掬清水,仔细清洗着沾了果汁的小刀,随后才抬眸凝视奚桐月,用不急不缓的语气反问道:
“奚老师是在问我,还是问她?”
奚桐月当然知道宋归鸦的言外之意,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回答。
原本还有些许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
沉默片刻,宋归鸦敛起双眸,显然是没打算再继续追问。
恰好此时,黎星若在快要熄灭的灶边朝她们挥手。
“奚老师,鸦鸦,天快黑了,我们要进去啦!”
“好。”宋归鸦应了一声,转而看着奚桐月,“我们也回去?”
奚桐月半边脸掩于昏暗的夜色中,看不出情绪,只有鼻尖发出一声低淡的“嗯”。
木头开窍了,还学会刺人了。
回到竹屋。
见奚桐月的竹床与她的并排放在一侧,中间隔着一个窗户的距离。
似是想起什么,她脚步一转,去屋外的竹栏杆上,将那条从咔咔塔察部落顺手带出来的兽皮毯拿了进来,铺在奚桐月的竹床上。
只不过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敏锐的直觉让宋归鸦心生警惕,她俯下身子检查床底,发现紧贴着床板的其中一个竹片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一样东西。
奚桐月掀起竹帘进来,就见宋归鸦眉心微蹙,手里拿着一个闪着红点的黑色小盒子研究。
怎么会有窃听器?
为保证嘉宾的个人隐私,按照录制规定,一些特殊情况下,比如洗澡换衣服上厕所,摄像机不可跟随,包括夹在兽皮衣上的录音器嘉宾也可以自行关闭。
显然这东西并不应该是节目组的东西。
那么又是谁装的呢?
大概率是白天帮她们打扫屋子的其中一个部落勇士。
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出于个人行为,还是节目组授意了。
两人对视一眼,宋归鸦便将盒子放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随后还检查了一下自己和秦依黎星若的床底,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奚桐月床底有窃听器。
不过宋归鸦和奚桐月的床挨得近,相较于宋归鸦简易几根竹子搭成的床,奚桐月的床做得精细一些,反倒更方便于安装窃听器。
所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目标到底是谁。
秦依和黎星若眼神询问她出什么事了。
宋归鸦摇了摇头,“早些睡吧,明早再说。”
“好。”
向来习惯性失眠的奚桐月躺在宋归鸦专门制成的竹床上,居然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难得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咔咔塔察的勇士便到了竹屋外头,未经吩咐就自觉将带来的食材处理好,准备做早饭。
听到外面的动静,嘉宾们也都相继起床,洗漱好后集聚在灶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鬼祟的身影偷偷地摸进了女嘉宾的竹屋。
黑脸勇士装作打扫屋子的样子,左右装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走到了奚桐月的床边,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摸窃听器。
只是他的手在床板底下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东西。
奇怪,昨天明明放在这个位置,怎么会摸不到?
于是,他只能将半边身子探进去,察看窃听器的位置,发现除了一截断掉的胶带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落针可闻的屋内传来一声冰击玉石般冷冽的嗓音。
“你是在找这个吗?”
052
黑脸勇士惊慌失措地从床底下爬出来, 小小的一间屋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站满了人,除了六位嘉宾以外,还有两个同款黑脸的部落勇士。
而宋归鸦一脸端肃地睨着他, 手里拿着一方十分眼熟的小黑盒。
黑脸勇士露出震惊的眼神。
昨天他偷放的窃听器居然被发现了?!
这东西受管控,是他好不容易托人从黑市上买来的,虽然个头不算精巧,但属于扫描仪都扫不出来的高级货。
她们是怎么发现的!
即便再难以实现,事实也已摆在眼前。
见事情败露,黑脸勇士立马转身跳窗逃跑。
只要抓不到他, 这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谁知道, 他刚一翻窗落地,就被早就等在外面的四个部落勇士团团围住。
黑脸勇士当场就傻了。
这一波属实是避坑落井。
黑脸勇士被押到宋归鸦面前,宋归鸦朝四名部落勇士客气道:“辛苦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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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勇士 :“应该的, 首领月的吩咐, 我们肯定照办。”
只是他们不知道窃听器的事,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嘉宾的竹屋窗户里真的跳出来一个打算逃跑的同事。
于是, 四人交了人之后也没打算离开,站在旁边跟其他人一起零距离吃瓜。
宋归鸦也没赶人。
反正现在也是在直播,没那个必要。
宋归鸦看了一眼倚在竹门边的奚桐月,然后回过头来, 将窃听器放在黑脸勇士面前,声音带着与平日不同的冷肃, 裹挟着一股杀伐的气息。
“你自己说, 还是需要我帮你?”
黑脸勇士:???
大艳阳天的, 为什么他莫名打了个冷颤?
围观群众:……
为什么这句话莫名有点耳熟?
短暂的疑惑之后, 黑脸勇士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嘴硬道:“说什么?我只是帮忙打扫屋子, 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宋归鸦见他不肯交代,内心默默叹一口气。
每次抓人审问都得先走流程。
反正最终的结果必定是撂的一干二净,为何不能干脆直接一点。
其他人见状纷纷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杜笛风抢先道:“没做亏心事,你跳窗逃跑?!”
“窃听器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
“摄像机拍着呢,你还敢狡辩。”
黑脸勇士扬起下巴:“你说我放窃听器,有什么证据?有本事拿出来,让观众们给我评评理,没有就放了我,不然难道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
黑脸勇士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竹屋建成后,摄像头便固定在竹屋正中间的横梁上,加上竹帘的遮挡,镜头根本拍不到床的位置。
更拍不到他放窃听器的画面。
杜笛风本来就是大少爷脾气受不得激,看他这副的样子就更来气,“嘿,我就不信了。”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被宋归鸦拦下了。
先不说这是在录节目,一旦真动起手来,杜笛风的星途算是走到头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搞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
如果只是他个人行为,不用他们做什么,节目组就会让人来带他去局子。
可要是节目组新设计的游戏环节,那他们把人给打了,相当于自跳火坑。
“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将事情说清楚还来得及。”宋归鸦说话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总让人感觉心里惶惶的。
黑脸勇士仗着他们在节目里不敢真把他怎么样,咬着牙就是不松口。
只要他不说,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归鸦看向一旁从默默吃瓜,听到黑脸勇士私自在奚桐月床底下安装窃听器,变成群脸惊诧的部落勇士:“劳烦几位帮我按住他的手脚,让他没办法挣扎即可。”
闻言,部落勇士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宋老师打算严刑逼供了?
他们掺和进来,不好吧?
忽然之间,一道冰冷的视线从身后传来,勇士们回头望去,发现奚桐月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
下一秒,身体已经将黑脸勇士手脚按得死死的,脑子却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刚才是什么情况?
怎么奚老师一瞪他们,他们就有种要被拖出去砍头的错觉?
宋归鸦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朝着黑脸勇士走过去。
“你要做什么?现在可是在录节目!”黑脸勇士刚才还算镇定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慌乱。
宋归鸦踢掉他脚上的一只草鞋,一本正经道:“我见你双眼浮肿,面色发白,大概是肾脏有损,帮你调理一下。”
黑脸勇士:???
直播间的观众:双眼浮肿我也就忍了,面色发白?
正当大家不知道宋归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迟霍瞬间明白过来。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师父,这种脏活怎么能让你动手,我来!”
宋归鸦瞥他一眼,冷淡道:“我不收徒,你别乱喊。”
迟霍也不介意,从她手中接过小木棍。
宋归鸦提示道:“涌泉穴往下一寸。”
迟霍微微一笑:“好的。”
看向黑脸勇士的一瞬间,迟霍脸上憨直的笑容顿时化成一抹阴笑。
黑脸勇士:!!!
迟霍握着小木棍蹲下身子,另一只手牢牢抓住黑脸勇士的脚踝,然后动作迅速而果断的捅向他的脚心。
“啊哈哈哈哈!”
一声惨绝人寰的诡异叫声响彻云空,惊得树林的鸟再次飞逃。
直到黑脸勇士又哭又笑硬生生流了一地的生理性泪水,他才尖声求饶,“我说我说,是王导让我放窃听器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手段,果然不论在哪个时代都屡试不爽。
“目的?”宋归鸦抱臂俯视着地上的人。
“这,这个,真不能说。”
“是新的游戏?”
“是……”黑脸勇士本想用这个借口敷衍过去,但一抬眼看见迟霍拿着小木棍朝他比划了一下,顿时怂了,“不,不是。”
不是游戏,其他部落勇士毫不知情的态度也佐证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王导的个人行为。
目的还是没有问出来。
宋归鸦略一思忖,说道:“导演给你多少?我给双倍。”
黑脸勇士听见这话,一脸惊愕地看向她,“你怎么知……不是,宋老师,你放过我吧,镜头还拍着呢,这事儿真不好说。”
宋归鸦无动于衷,朝迟霍点了点下巴。
迟霍当即将小木棍重新攥回手里,蓄势待发。
“等,等等,我服了你们了,我说还不行吗!”因为一阵哭笑不得的折磨,黑脸勇士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说起话来有种唐老鸭的感觉。
当他一五一十交代完,众人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是杜笛风,脸色十分铁青:“就因为王建咽不下这口气,他就想把当年我姐姐的事情爆出来?”
黑脸勇士也是一脸苦相,“不是想,是你一直针对宋老师的时候,网上就已经隐隐约约开始说这事了,只是不知道被谁压下去了,前几天忽然又上热搜了,王导只是想在节目里呈现出……”
杜笛风恶狠狠地盯着他,像一只快被惹急的狼崽子,“呈现出什么?”
黑脸勇士不敢说下去,撇过头去偷偷瞄了一眼沉默的宋归鸦。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宋归鸦当小三破坏杜思琪感情,甚至间接导致其死亡的事情。
这样一来,节目热度有了,宋归鸦的星途也就到头了。
就如往期节目中的那些塌房嘉宾一样。
宋归鸦眉头微蹙,在记忆里搜寻半天,终于想起一个名叫杜思琪的女人。
杜笛风舌头抵着后槽牙,“怪不得昨晚有个莫名其妙的人在我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你吧?你就是想让我重新介意这件事,找宋老师的麻烦?”
宋归鸦微讶,昨晚这人也跟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当时还不解,现在算是明白过来。
黑脸勇士硬挤出一个笑容,算是默认了。
杜笛风难得智商上线,冷道:“宋老师救过我的命,这事儿我早就没资格追究了,你怎么肯定我会去找她麻烦?”
面对咄咄逼人的审问,小木棍的威慑,黑脸勇士一脸生无可恋。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交代干净了。
“你不找她也没事,只要这事儿在你们心里埋下种子,憋着难受只总会跟身边的人聊几句,这些都会被窃听器记录下来,王导再根据你们说的话制定对策,总能挑起火来。”
宋归鸦不一定,但杜笛风的性格很容易挑拨。
的确算是一个着火点。
杜笛风懵了一下,“什么,你在我屋里也放了窃听器?我怎么没发现,在哪儿?”
黑脸勇士:“就在你床底下,本来取完这边,我也要去你那边的。”
这种窃听器隐蔽归隐蔽,但缺点就在于不能实时监听,需要把盒子拿回去插在电脑上播放录音。
宋归鸦垂眸瞧了一眼手里的窃听器,问:“既然是我跟杜老师的事,这个为什么放在奚老师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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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勇士:“你的床做的比较粗糙,直接放在下面,稍微细心点就会被发现,奚老师的床做得精致些,在竹片凹槽里放东西不容易看见。”
反正这款窃听器收音效果好,隔着一个床的位置也能收到音,而且如果万一也可以录到奚桐月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宋归鸦了然。
的确,这么突兀的东西,很容易透过床的缝隙看到。
杜笛风猛然反应过来,他的床做的也很粗糙,为什么就直接粘在下面?
他抓起黑脸勇士的脚,咬牙切齿道:“你是在侮辱我?”
黑脸勇士神色惊慌,“别别别,都是大男人,粗心不算什么缺点,我一点都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杜笛风冷笑一声,从迟霍手里抢过木棍,对着他脚心就是一顿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凄惨的叫声又一次响起。
事情因果已经清楚了,等杜笛风闹腾够了以后,黑脸勇士就被松开了,只是宋归鸦表示还不能让他离开。
黑脸勇士倒也没抗议,只问了一句:“那个,我都交代了,双倍还算数的吧?”
宋归鸦唇角上扬,“当然,结束后会有律师联系你。”
黑脸勇士一脸懵:“律师?”
宋归鸦:“未经允许私自安装窃听器,属于侵犯他人隐私的违法行为,这是民法典,作为公民应该都不陌生。”
为了尽快融入现代的生活,熟悉社会规则和律法是宋归鸦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要务。
侵犯隐私不算什么大罪,但也会根据后果做出相应处罚。
虽然因为维权成本大,处罚力度低,大多数人都不曾放在心上,但宋归鸦自始认为既然律法有规定,那么不论大到杀人放火,还是小到偷针拿线,都该有人为不该做的事付出代价。
宋归鸦将窃听器收进兽皮口袋,“这里有物证,你刚才已经亲口供认,加上在场的人以及屏幕前的观众都是人证,铁证如山。”
黑脸勇士:???
迟霍补充道:“主犯虽然是王建,但你拿钱办事,你们两位谁也洗脱不了责任,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监视器前的王导:!!!
嘉宾:原来双倍指的不是双倍酬劳,而是双倍打击,悟了。
部落勇士以及直播间观众:论吃瓜/看综艺喜提人证身份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053
因为窃听器事件, 杜思琪酒店捉奸的事情被重新挖了出来。
知名狗仔周周闻率先发布了一条微博。
【周周闻:歌手杜思琪丈夫出轨,现身酒店捉奸,小三原来是她?![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前两张图片是酒店监控截图, 图中宋归鸦拉扯着杜思琪,疑似小三正妻大打出手。
后两张是狗仔拍到宋归鸦从酒店出来,面色惶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由于陈年旧瓜还牵涉到尚且还在参加录制的热门综艺嘉宾,加上闻讯而来的其他营销号为了流量转发加点评。
【宋归鸦 小三】成功登上热搜第一。
网友瞬间炸了,连同在综艺里被宋归鸦圈粉的粉丝在内,纷纷在评论里谴责宋归鸦, 周周闻的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尤其不堪入目。
不止嚷嚷着让宋归鸦滚出娱乐圈, 甚至还把杜思琪夫妇意外身亡的不幸也归咎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宋归鸦辛苦经营逐渐挽回的口碑,一朝又回到解放前。
周闻坐在电脑前, 盯着直线飙升的数据, 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同组的狗仔一脸羡慕,“周哥, 你这个月的奖金估计要顶天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咱吃饭。”
“好说好说。”周闻大方道。
奖金才几个钱,这件事做好了,那个人给的数字都够他在海城买套房了。
正当他翘着二郎腿, 计划着要在市中心买大平层,还是在边郊买别墅的时候,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哥, 会客室有人找。”
周闻:“会客室?谁啊?”
同事一脸复杂:“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闻:?
……
死去的姐姐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被提起, 杜笛风心里也不好受,面对宋归鸦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别扭。
其他三位嘉宾之前一直都处于状况外。
他们从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宋归鸦杜思琪之间有纠葛的消息, 所以一开始对杜笛风向宋归鸦甩脸色的行为很不解,直到现在听到黑脸勇士的招供,才搞清楚内情。
可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宋归鸦会一个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更何况,网上的舆论本来就真假难辨,通常情况下,假的比真的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包括连杜笛风这个亲弟弟,一没听姐姐提起过,二没亲眼目睹捉奸现场,而是在事情发生两年后,受邀参加节目录制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无意间听到身边的助理之间聊起,才知道宋归鸦破坏过杜思琪婚姻的消息。
怎么早不听到晚不听到,偏偏是在这个时间节点。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十分值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
嘉宾们在海岛上虽然不能上网,但身为艺人,多少也能摸到一些思路,同时也不难想象这件事在直播中曝光,社交媒体和直播间弹幕会议论成什么样子。
黎星若偷偷瞟了一眼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奚桐月。
生怕因为这件事让奚桐月对宋归鸦生厌,于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宋归鸦澄清,“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事从头到尾其实是个误会?鸦鸦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秦依认真道:“我也这么觉得。”
迟霍也同样点头:“笛风,这件事没有确切的证据,咱也不能因为几个人的闲言碎语就轻信,你说是不是?”
杜笛风抱着头蹲坐在平地上,看不清神色,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也对,无论是哪一头,都是空口无凭,不能因为几人在节目里相处的不错,就轻言否定两年前的事情。
众人倒是能理解,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眼下也只有宋归鸦本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那个时候宋归鸦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她脑海中存有原主的记忆,刚才她也想起了事情的经过。
她不担心奚桐月会误解自己,因为奚桐月知道两个月前不管宋归鸦做过什么,那都不是她。
但眼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确需要有个交代。
须臾过后,宋归鸦走到杜笛风面前,清冷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容冷静沉着,声调轻缓,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杜思琪去酒店捉奸时,我的确在场。”
其他嘉宾:……
直播间观众:!!!
“宋小三亲口承认破坏别人婚姻,让我看看乌鸦粉们还怎么狡辩?”
“握草,亏我还是她颜粉,再怎么好看也不能知三当三啊,现在突然觉得这张脸让人恶心。”
“脱粉了脱粉了,勿cue。”
“脱粉+身份证号码。”
“刚才还有嘉宾替她说话,真想采访一下他们:脸疼不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抱走我家若若,她只是心地善良又单纯才会被骗。”
“依依姐也是,总不能因为人家帮过咱,就上赶着被人当枪使。不过,我们一定会保护你这份善良的心哒!”
“霍哥只是一个中二少年罢了,我们身为粉丝还能要求他有脑子这种东西吗?(摊手”
……
而此时,听到这话的杜笛风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近距离下还能看见眼白上遍布的血丝。
“你别说了。”他声音有些嘶哑,却不难听出隐含着极力克制的怒气。
一方面宋归鸦破坏他姐的感情,一方面她又救过自己的命。
极端的情感拉扯下,杜笛风的情绪隐约有些崩溃的迹象。
宋归鸦没有理会杜笛风的抗拒,毫无架子就地坐下,视线与他相平,继续说道:“我在场,但我并非第三者。”
杜笛风神情一滞,“什么意思?”
宋归鸦正色道:“我跟杜思琪以及她丈夫并不相识。”
其他嘉宾:!!!
直播间观众:???
“那年我是去酒店跟前经纪人谈解约的事,从酒店房间出来以后,恰好在走廊上遇见杜思琪跟一位男士发生口角,撕扯之下她被推倒在地,我路过便将她扶了起来,顺便帮她同那位男士争辩了几句,当时那位男士房间里有女人叫了他一声,然后他就转身回房间把门锁了。之后我将杜思琪送到一楼的咖啡厅,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后就离开了酒店。”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现在想来,那位男士应该就是杜思琪的丈夫,房间里的女人便是杜思琪要捉的第三者。”
杜思琪的丈夫不是圈内人,宋归鸦不认识也很正常。
这一番话倒也说得通。
如此一来,宋归鸦其实就只是一个纯路人,并不是传闻中的小三。
可是。
“那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杜笛风像是已经信了宋归鸦的话,但还是心有疑虑。
宋归鸦摇了摇头,神色依旧认真,“当时杜思琪的丈夫站在门口拉着门,房门虽是半掩着的,但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杜笛风垂头丧气,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这话你让我怎么相信。”
不止杜笛风不相信,直播间的观众更加不信,只觉得宋归鸦是在强行狡辩。
“编造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人出来就想洗白,宋小三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杜思琪和她丈夫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呗。”
“这波操作职业公关看了都鼓掌,一边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一边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形象,一石二鸟算是让她玩明白了。”
“果然漂亮女人心机都深,吓得我都不敢找美女谈恋爱了。”
“天星工作室的周周闻都放实锤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杜笛风醒醒吧,就算不能给你姐报仇,也别再当人狗腿子了。”
不管怎么样,宋归鸦的这番话收效甚微。
网上对于宋归鸦依旧群嘲一片,潜伏已久的黑粉瞬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甚至去《疯狂原始人》的官微下呼吁淘汰宋归鸦,并且要求在后期剪辑版中不能出现她的镜头,全景就厚码。
似曾相识的抵制节奏呼啸而来。
可这种势头持续了还不到五分钟,就在顷刻间被打散。
原因是周周闻又新发了一条微博。
【周周闻:惊天反转!杜思琪老公出轨,小三竟另有其人!!![视频]】
视频是一段酒店监控,正是当年被秒公关的杜思琪捉奸现场。
画面中,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老公出轨消息的杜思琪走到2003房间门口,一番挣扎后敲响了房门,见来开门的人果然是丈夫,情绪顿时激动起来,随后两人便站在门口争吵起来,激烈之下,杜思琪的丈夫一挥手将她推倒在地。
于此同时,走廊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迅速跑过来将杜思琪从地上拉起来。
女人年轻漂亮,相貌极为突出,除了气质有所不同以外,明显可以看出她就是两年前的宋归鸦。
宋归鸦扶起杜思琪之后,转头就冲着杜思琪的老公一顿臭骂,之后的事情就如宋归鸦所说。
另外,在视频最末,还有一段剪辑,是继宋归鸦和杜思琪离开酒店后,杜思琪的丈夫跟另外一个女人从酒店房间走出来的画面。
虽然那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认不出她是谁,但这已经妥妥说明了宋归鸦的话是完全真实的。
瞬间,全网震惊。
除此之外,还有愤怒。
周周闻上一条微博图片断章取义,看图说话,引导大众谴责宋归鸦知三当三。
这一条微博又突然改口,说小三另有其人。
显然是故意利用截图肆意造谣,诽谤艺人,愚弄大众,赚取流量,压根就没把道德底线放在心上。
试想,如果没有后来发的这条微博,单单只凭上面那几张图,宋归鸦的演艺生涯也能被毁地一干二净。
一时间,周周闻的微博底下除了为宋归鸦正名的,还有对周周闻本人的谴责和谩骂。
刚才宋归鸦被骂得有多狠,现在周周闻就被骂得有多惨。
甚至十倍不止。
从此以后,周周闻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因为他不止要承受网友的怒火,还要承受把幕后之人的事情办砸的后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网上关于宋归鸦当小三的谣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清洗地一干二净。
节目里,杜笛风却还处于相信与不信的挣扎当中。
眼下,海岛上条件有限,宋归鸦也没有办法再拿出什么实证。
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就在这个时候,始终一副懒得管闲事态度的奚桐月,忽然朝着跟拍她的摄影师招了招手。
摄影师左顾右盼后指着自己,口型问道:“我?”
奚桐月颔首。
摄影师犹豫一下走到奚桐月面前,奚桐月伸出手,说道:“手机给我。”
摄影师大惊:“奚老师,这,不合规矩。”
奚桐月慵懒支颐,深晦似海的眼眸让人心生震颤,“放心,你们导演自身难保,没功夫管你们。”
摄影师想到宋归鸦说的律师函,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奚桐月。
奚桐月干净细腻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起身走到杜笛风面前,将手机丢给他,“看完继续去跑圈,杜老先生的孙子,脑子和身体总要占一样。”
说完,又回到了竹屋檐下的竹椅上。
这话说得嘲讽意味浓烈,杜笛风却不敢反驳。
毕竟从前姐姐杜思琪在世的时候,就跟奚桐月来往不少,加上他家老爷子对奚桐月青眼有加,要不是杜家觉得自家子孙没人配得上奚桐月,都想让她让孙媳妇。
因此,杜家跟奚桐月的关系不错,而在他年少轻狂时总惹老爷子生气,所以没少被奚桐月教育。
每次她要练自己的时候,一定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
杜笛风一脸懵然的拿起手机,四耳儿咡勿九一寺弃看着屏幕里的视频,脸色逐渐复杂起来。
其他人好奇之下,也去看了一眼。
视频结束后,黎星若大喜道:“太好了鸦鸦,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做那种事!”
宋归鸦盯着手机里热搜第一的监控视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早上黎星若跟她聊天,说:“奚老师从来都不会参加任何综艺节目,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一定是担心她的小情人在节目里被欺负,特意来……撑腰呢。”
黎星若说这话的时候,还用胳膊故意怼了一下宋归鸦的腰,脸上挂着十分暧昧的笑容。
当时宋归鸦并没有把她的调侃放在心上。
和奚桐月契约的情人并不是她。
奚桐月也不曾认她从前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她才来参加这档节目。
可现在……
她似乎有一些不确定了。
宋归鸦回头望去,竹屋的檐边将光与影一割为二,奚桐月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坐在檐下阖眸假寐,修长脖颈下露出的清秀锁骨振翅欲飞,昳丽的面容和光同尘。
画面极为养眼。
似是察觉到有异样的视线传来,她长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眸,露出漆黑的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朦的薄纱,懒洋洋地扫了过来。
宋归鸦下意识避开眼神,垂眸一息后,又重新抬起头来,眼眸里含着一泓清泉在轻柔荡漾。
两人隔空相望,都未发出只言片语。
无形之中,似是有一道牢不可摧的枷锁正在开裂,蔓延。
054
晚云收尽, 夜幕深沉,如暗蓝色的琉璃瓦片。
宋归鸦回到竹屋的时候,黎星若和秦依已经吹灯睡下了, 只有另一侧的竹帘后还闪烁着油灯橘黄色的微弱光芒,照出一方格外温意的空间。
掀帘进去的时候,奚桐月正斜倚在窗边看外面的浓黑夜色。
如绸缎般乌黑柔润的长发散落下来,借着山风吹干沐浴烘干后剩下的潮意,偶有的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满室都是如同春雪煮茶般散发出来的幽然冷香。
清冷精致的面容并没有因为烛光落下些许暖色, 反而更衬出一丝冷寂。
兴许是被脚步声惊扰, 奚桐月慢条斯理地转过头来看她,眸色比夜色更深。
“回来了。”
怕吵醒屋里的其他人,她声音轻柔, 倦懒的音色里无意间带出一抹娇慵, 柔软酥骨。
宋归鸦呼吸一窒,放下竹帘的手也显得滞涩。
不为别的, 只因为她对奚桐月的所有念头早已不清白。
哪怕对方只是随意地同她说一句话,她都觉得那双殷红如海棠绽放的唇瓣,活像两片娇艳的招魂幡。
轻轻一动,就能将人的魂儿都勾没了。
宋归鸦试图挪开眼睛, 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再盯着那对幡看,以此将某个肆意疯长的念头遏制在心底。
“嗯, 你怎么还没睡?”她低声说话时, 嗓音带着哑。
话一出口, 两人都愣了一下。
奚桐月没睡自然是在等宋归鸦, 两人床头之间只有一盏灯,奚桐月不可能不管不顾, 自己把灯吹了睡觉。
问这种问题,完全是没过脑子。
宋归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底的那一点绮念瞬间被尴尬所取代。
而奚桐月意识到宋归鸦的不对劲,漂亮的凤眼微微扬起,走到她面前,随即伸出藕节一般的手臂,将两根微凉的手指覆在她的额头上。
“方才杜笛风来找过我一次。”宋归鸦像是被烫了一下,不自觉后退半步,趁奚桐月的眉毛还没拧起,连忙把话头转开。
“参加录制之前,他听身边的助理谣传他姐姐的事,信以为真,所以在节目里与我不对付,因为这个特意来跟我道歉。”
“另外让我向你转达,等节目录制结束后,想请我们一起去杜家老宅吃饭。”
奚桐月慢条斯理地蜷回手指,“他是想从我这知道当年宋宇出轨的小三是谁。”
宋归鸦点头,“吃饭的事我还没应下,你若是愿意我明天告诉他。”
奚桐月言简意赅道:“不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宋归鸦笑了笑,“好。”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今天的事,我同样也该好好谢你。”
狗仔发布监控截图曝光出她“知三当三”,谣言影响颇为巨大,网上排山倒海的斥责和辱骂甚至都引起了官媒的注意。
如果不是那狗仔后续放出的视频证明了她的清白,恐怕她没被太平洋的海水淹死,在走出海岛的那一刻,也会被大众的口水淹死。
更遑论以后要怎么在圈内立足。
即使宋归鸦第一次涉足现在娱乐圈,她也能猜得到这段澄清视频是早就准备好的,狗仔突然改口也定然是有人为因素,否则根本没办法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改变舆论方向。
这一番熟悉的操作,与上次参加舞蹈综艺时的情形十分相似。
能特意为她做这些事的,也就只有奚桐月了。
奚桐月也没有否认,缓缓道:“怎么谢?”
她的嗓音本就好听,处于低音域时愈显得蛊,此时一双深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带着薄雾一般的靡靡之色,纤薄的红唇微翘,一张一合间是不染俗尘的风情。
宋归鸦陡然间只觉得身子一麻,倏尔大脑空白,已然像是一个被山中妖精吞食了精魂的痴妄之人,满心满眼都是奚桐月的招魂幡。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奚桐月见她呆愣在原地,鸦羽的长睫却时不时在轻轻颤动,于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在外人面前,奚桐月几乎很少会笑,就算笑起来也是透着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可现在却笑地清滟绝尘,明媚众生。
宋归鸦蓦地回过神,声音因为喉咙缺少水分而变得格外喑哑,“奚老师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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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桐月将靡颜腻理的脸凑到宋归鸦面前,以极致魅惑的语气蛊惑着她。
“宋归鸦,吻我。”
猛然间,宋归鸦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
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一切感知前所未有地被放大,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带着奚桐月身上特有的香味,那一颗小小的红痣似是活了,像一根红色的细线不断向她缠来,所有被压抑的妄想如焰火般瞬间被点燃。
什么君臣尊卑,什么世俗纲常,统统都被烧成了灰烬。
鬼使神差之下,她喉头微动,想就这么吻上去。
阖上双眸逐渐靠近那抹诱人的一瞬间,窗外忽然传来飒飒的响声,是急落的雨点砸落在屋檐上的响动,随即而来一道电光将橙黄色的屋内照的煞白。
电闪之后即是雷鸣。
震耳的轰鸣在天边乍响,宋归鸦恍然清醒过来,一睁眼便望见奚桐月漆黑深眸中来不及掩藏的深晦缱绻,再次失了神。
屋内的余温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窗边的烛火颤抖几下,最终还是被吹熄。
昏暗中,隐约只能看见奚桐月垂下了眸子,再抬眸时,矜贵的面容已恢复往日的慵懒神态,眼底除了一点几不可察的冷沉以外,再不见其他情绪。
气氛被骤变的天气破坏,兴许是时机还未到来。
奚桐月没说什么,准备转身上床睡觉,倏尔一只白皙滑嫩的手覆上她的脸颊,炙热的唇吻住了她。
眼眸中的冰雪乍然消融。
宋归鸦只觉得奚桐月的唇原本就纤秾诱人得紧,如今才发现原来竟能软嫩到这个程度。
一种绯靡的酥麻感从脑后沿着脊骨下钻,聚集在某一点。
那是一种跨越时空的极致感受,好似朝思暮想的隐晦情绪终于得到宣泄,一切渴望都得到了实质的回应。
她轻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强势又不失温柔,哪怕没有任何经验可言,却也出乎意料地令人心颤。
直到奚桐月受不住这磨人的亲法,双手扣住宋归鸦的腰肢,将她压在竹床上。
“唔……”
趁着宋归鸦张唇的间隙,浅尝辄止的吻变成撬开齿关的热烈滚烫。
窗外淅沥的雨声将这唇齿之间的缠绵呓语掩藏得恰到好处。
结束的时候,两人交缠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唇瓣微微肿起,即便没有照明,也能瞧见上面还沾染着莹润的水光,本就松散的兽皮裙也被扯得凌乱不堪,身体的热度并没有因为寒气而冷却,甚至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若不是条件限制,她们恐怕还会做出更加过火的事来。
两人面对着彼此躺在竹床上,谁也没说话。
半晌过后,奚桐月伸出两根清透的手指,揉捏着宋归鸦果不其然还在发烫的耳尖,清媚的嗓音透着一丝揶揄:“你的表现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是觊觎已久。”
宋归鸦抿了一下唇,无从辩驳。
她想,久也不久。
久到年少入宫初见奚桐月在竹林落下一片衣角,不久到前段时日才肯坦然面对这深埋多年的隐晦情愫。
只是没想到,奚桐月对她也有同样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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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同长大的情谊,更不是君臣之义。
可她又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生情的?
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宋归鸦再看奚桐月的时候,见她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微颤,呼吸逐渐匀长,俨然是已经睡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晚,宋归鸦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缠绵交错的梦。
……
次日一早,宋归鸦醒来,窗外依旧下着雨。
身边的兽皮毯上还存有余温,奚桐月应该是刚刚起床去洗漱了。
回想起昨夜一幕幕无法言明的画面,宋归鸦默默将身上因为天气而湿腻的贴身衣物换了新的。
恰好在这个时候,奚桐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秦依和黎星若。
宋归鸦慌忙将换下的衣裤塞在衣篮下,掀开竹帘走了出去。
黎星若见他出来,打招呼道:“鸦鸦,你醒了?难得见你起的比我们还晚。”
宋归鸦瞥了一眼坐在竹椅上悠哉喝水的奚桐月,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面上维持着一派从容淡定,“昨晚忽然下雨,睡得有些晚了,你们已经吃过早点了?”
“没呢,咔咔塔察部落的人今天都还没来。”说到这,黎星若明媚的笑容转而挂上一丝哀怨,“听摄像师说是因为下雨,海上不平静,船和直升机没办法开,所以部落的人和物资都上不了岛。”
宋归鸦疑惑:“部落勇士和首领杰他们不住在岛上?”
部落里的物资也是从外面运来的?
“是的呀,我们通关回来的那天晚上,咔咔塔察部落所有的人都完成任务离岛了,除了特派给我们的那几个勇士会定时定点上岛给我们送物资,其他人估计现在都已经躺在家里看着节目里的我们艰难求生呢。”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部落里会有牛羊肉这种东西。
不过看眼前的天气情况,短期内物资和干活的人恐怕都不能上岛了。
她们只能自力更生。
洗漱完之后,宋归鸦跟奚桐月打了声招呼,头顶着大叶子去了隔壁迟霍和杜笛风的竹屋,打算商量一下怎么度过剩下的几天。
一进门,就看见本就不大的竹屋里,挤满了人,显然是雷雨天在外面搭帐篷也无济于事的摄像师们。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迟霍扬起笑脸,从人群里挤出来,凑到宋归鸦面前,“有事你喊一声,我随传随到,怎么还亲自冒雨过来。”
杜笛风也凑了过来,热情洋溢道:“宋老师是来找我的?”
宋归鸦扫视一圈,发现一屋子面熟的人,唯独一直跟拍她的小刘却不见了,反而多了一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你是?”
055
大雨滂沱, 乌云盖顶。
宋归鸦独自一个人站在山顶之上,周身早已被雨水淋透,却不见她有半分在意, 只纹丝不动地瞭望着远处海岸线上不断退潮的景象。
清眸微沉,眼底一片深色。
海啸要来了。
半个小时前,宋归鸦去迟霍的竹屋,得知陌生面孔是来接替小刘的新摄像师,正当她奇怪好端端的小刘怎么会突然生病的时候,新摄像师小李收到了小刘发来的紧急信息。
【李明, 导演他疯了!他为了制造效果让节目爆火, 故意隐瞒天气预警,罔顾人命,快告诉所有人, 岛附近可能要发生海啸, 立刻紧急避难,我们已经报警了, 坚持住,等海警来接你们!】
小刘不是生病,而是导演以感染传染病的借口将他扣在了酒店,并且为了防止消息泄露, 还将他的手机搜走了。
他也是偶然间被人救出来,才发了这条信息给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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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归鸦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要这么做。
私自在嘉宾床底安装窃听器也就罢了, 隐瞒海啸情况, 让嘉宾们在节目组遭遇意外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到最后不管嘉宾们是生是死, 这件事一旦曝光, 他必然摆脱不了坐牢的结果。
难道他就不怕吗?
回到瀑布竹屋的时候,得知在她离开不久后, 因为海底光缆受潮汐影响,手机和直播的信号都断了。
直播间一片漆黑,他们也跟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好在大家见识过大风大浪,遇到这种情况还不算太过惊慌。
但也算不上镇定。
摄像师们将摄像机扔在一旁,围着小李盘问个不停,但除了小刘的那条信息以外,也问不出其他的。
小李一脸苦相。
他能知道什么内情,他不过是一个被导演当成是炮灰的无名小卒罢了。
迟霍和杜笛风守在女嘉宾的竹屋门前,防止骚乱之下出现什么意外。
黎星若和秦依挽着手紧挨着坐在竹椅上波澜不惊的奚桐月,好像离奚桐月近一点就没那么害怕了。
见宋归鸦回来,立马就有人上前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会有海啸?”
宋归鸦朝着那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到奚桐月面前,“竹林这里地势低,以防万一,我们得去山上找个地方避一避。”
众人一听,心下一沉,脸色都不太好。
果然要海啸了么。
这天杀的导演,出岛之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可眼下的问题是,救援和海啸不知道哪个先来,搞不好要在山上避很久,天还下着雨,帐篷根本不顶用,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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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众人纠结的时候,有位摄像师突然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避难!”
众人目光看向他,他回忆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那座山后半腰有个山洞,地势挺高的,之前淘汰的那位男嘉宾清理过,没有野兽,里面也挺宽敞的,应该可以住。”
嘉宾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之前他们跟陈瀚轩离得这么近,居然一次都没遇上过。
如果遇上说不定他就不用淘汰了。
不过要不是他被淘汰,奚老师也不会加入。
在部落对抗的时候,如果没有奚老师和宋老师的机智配合,恐怕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虽然陈老师被早早淘汰挺惨的,不过想想一个在节目录制开始就不打算团队合作的人,在面临咔咔塔察部落绑架“杀”人的情况下,估计来营救他们的可能性也不大,突然还是觉得奚老师能加入比较好。
既然有地方可以容身,事情就好办多了。
大家各自回去收拾好能用得上的物品,由知道山洞位置的摄像师领头,准备去避难。
宋归鸦走到奚桐月面前半蹲下身子,握住她常年冰凉的手,温声道:“这雨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停,你将兽皮毯披在身上,别淋湿了身子。等一下你先同星若她们一起上山,我在队尾垫后,以防发生意外情况,好有个照应,若是你在前面碰上什么危险,莫要任性逞强,定要先以自身安全为重。”
还没走远点的众人听到这宠溺的语气,脚底下的步子仿佛被钉子定在了原地,他们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宋归鸦和奚桐月交叠在一起的手。
此时,奚桐月正单手支着下巴一脸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应和,面上没有丝毫被当成小孩叮嘱的愠色,甚至流露出一丝丝……享受?
摄像师们:???
不对劲,她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熟吗?!
黎星若和秦依:!!!
虽然没有镜头在拍,但这么多双眼睛,你们好歹收敛一点啊喂。
迟霍和杜笛风:……
忽然好像发现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
上山的路原本就是未经开辟的野路,经过大雨的洗刷更加湿滑难行,众人大包小包艰难前行,冷不丁就会滑一跤,所幸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小擦伤。
好不容易找到山洞,放下行囊休整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声音此起彼伏。
摄影师们掏出常备的压缩饼干,在嘉宾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分给他们一半。
杜笛风还颇有义气地将自己的饼干弄碎,给老公鸡喂了一点,然后他咬了一口饼干,猛灌了几口水,将剩下的饼干塞进了怀里。
眼下他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在山洞里多久,这种天气出去打猎无疑是送死,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只能能省一点算一点。
其他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于是,只见山洞里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盘腿坐在地上,吃东西的动作却细致优雅到不行。
生怕漏在地上一点浪费了。
宋归鸦打量着山洞,发现角落里有一块木板盖着,掀开一看,像是类似地窖的入口。
黎星若凑过来问道:“这底下是什么东西?”
宋归鸦摇头,“太黑了,看不真切。”
地窖挖的不深,但因为阴雨天,他们也还没来得及生火,山洞里光线暗沉,什么都看不清。
之前带路的摄像师猜测道:“可能是之前的嘉宾用来储存食物挖的地窖。”
见嘉宾们面带疑问,他又解释了一句,“陈老师没被封杀之前,我挺喜欢他演的那个卧底警察的角色,所以有时候会看他直播间的直播。”
嘉宾们:桥豆麻袋,封杀?什么封杀?
“陈老师不是因为受伤被淘汰的吗?他在节目里做什么了,居然会被封杀?”黎星若好奇问道。
之前完成任务拿到手机上网冲浪的时候,她也只是注意到陈瀚轩的社交账号都注销了,也没说封杀的事呀。
“嗐,咱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是听说他惹了一位大人物,八百年前的黑料都被爆出来了,经纪公司为了挽回损失,雪藏陈瀚轩了。”
摄像师一边说着,一边还暗搓搓地瞟了一眼宋归鸦。
大人物·宋归鸦:?
跟她有关系?
听摄像师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宋归鸦瞬间了然,其他人也似有若无地将视线投向了奚桐月。
奚桐月在面无表情地吃饼干。
与我无瓜。
众人:……
信你个鬼,偌大的娱乐圈里,拥有这么大能量的人,五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其他四个跟宋归鸦八竿子都打不着一根毛。
只有奚桐月跟宋归鸦是属于同一个经纪公司的艺人。
况且,经过早上那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简单。
陈瀚轩用这么恶心人的方式给自己立人设,还拉宋归鸦当垫背的,就不信奚桐月会视而不见。
不是她,还能有谁?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也没人敢说出口。
最终,所有人在奚桐月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还是将注意力转回到了食物的问题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再追问下去,恐怕还没等饿死,就先被灭口了。
宋归鸦站在地窖口跟奚桐月对视一眼,耳根隐隐泛红,面色依旧淡然,“既然是地窖,兴许有吃的,我先下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迟霍立马上前,绅士道,“师父到底是女士,这种事情还是男士来比较好。”
宋归鸦想起吃虫子的时候迟霍说的话,便也没再推脱,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来。
“等一下。”迟霍的摄影师拎起家伙,打开镜头盖,怼着他的脸,“好了,下去吧。”
迟霍:?
“都没信号了,你还拍什么?”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万众期待的一幕录下来,后期节目出剪辑版也能用得上。”
其他摄影师竖起了大拇指:专业。
于是,六台摄像机重新开启,一致怼在了迟霍的脸上。
迟霍:……
莫名有一种拯救万民于水火的荣誉感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迟霍干脆利落地就从洞口缩了进去。
可惜。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地窖的确是储存食物的地窖,可惜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了,里面只剩下几颗早已腐烂的果子,隐隐还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即便地窖温度再低,浆果之类水分充足的东西依旧难以储存。
无奈之下,只能在救援抵达之前,先省着点压缩饼干,多喝点水饱腹了。
雨下个不停,大家生了两个火堆将衣服烤干,很快就天黑了。
山洞条件有限,大家也活动不开,便开始准备早早入睡。
男嘉宾和摄像师们一致将最里面有大片干草床的地方分给了女嘉宾们,然后在中间用帐篷布竖起一道屏障,他们则围在外圈休息,轮流守夜。
经过一天的疲惫后,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归鸦平躺在干草堆上,隐隐听到黎星若的啜泣声,秦依正低声安慰着她。
一想到要面对骇人听闻的海啸,白天人多还不觉得有什么,晚上沉静下来,恐惧就猝然来敲门。
宋归鸦睁开双眸,下意识转头去看躺在身侧的奚桐月,恰好与她视线撞上。
奚桐月自小身在帝王家,从小到大接受的礼教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可面对人力无法抗衡的自然灾难,即便表面上维持着从容镇定,兴许心里也是害怕的。
还记得年少时两人在宫里捉迷藏,冷宫走水,宋归鸦担心奚桐月躲在那里,便找了过去。
冲进殿门的那一刻,宋归鸦果然看见奚桐月被火柱围在角落,她大声喊她,却见奚桐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大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将她救出火殿,她才发现怀里的人身子在发抖。
可即便是这样,奚桐月还是没有露出任何恐惧害怕的表情,只对她说了一句,“宋护卫,下次要早一些找到本宫。”
宋归鸦挪了挪身子,侧躺着朝向奚桐月,奚桐月同时侧过身来,兽皮毯从她身上滑落,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
宋归鸦伸出手,动作无比轻柔地将兽皮毯重新盖在她身上,当骨节分明的手指即将离开她单薄的手臂时,她停顿一下,倏尔用力将奚桐月揽在自己的怀里。
该死,还是晚了一些。
她应该再早一些。
再早一些。
056
宋归鸦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脑海中尚且有原主的记忆,即便再过震惊,也不至于到无所适从的地步, 更何况后来一直受到奚桐月的照拂,即便身处异世也不觉得艰难。
但奚桐月为何也会来到这个世界?
明明在她身死的最后一刻,援军及时赶到,不仅保住了北境七城百姓,还以她留下的手札围剿敌国五将,令其元气大伤, 这一战后至少可保大胤十年太平。
可现实却是奚桐月先宋归鸦一步重生。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奚桐月又是如何在这个与大胤全然不同的世界生存下来的?
一系列的疑问从第一天开始便沉溺在心底。
从前不问, 是碍于君臣纲常。
现在不问,是不合时宜。
但她不问不代表奚桐月看不出来。
即便如此,奚桐月也丝毫没有主动挑起这个话题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解开束缚她内心的其中一道枷锁, 岂能再让她戴上另一道枷锁?
……
夜里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山洞里已然是酣声一片。
一夜过去,清晨醒来时, 海岛上风平浪静,除了因为退潮而倒退许多的海岸线,其他景象倒是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这让大家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不少。
黎星若:“太阳都出来了,应该不会再发生海啸了吧。”
宋归鸦目光停留在海的边缘, 沉吟片刻,摇头道:“相反, 怕是来势汹汹。”
古时人们没有先进的气象监测, 但海边的渔民以海为生, 自然有一套判断海溢的方法。
昨天开始海岸线一直在退潮, 直到今天海岸边显露出的土地已经与上岛之前相差甚远。
正常的潮汐不应如此。
此时此刻的无尽大海正翻卷着一道道躁动不安的小浪花,更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
即便再心存侥幸, 黎星若第一反应还是相信宋归鸦的话,“那怎么办,海啸一般是冲击海岸,我们在半山腰上,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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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归鸦面色凝重,“慎重起见,你进去同大家说一声,让所有人都往山顶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星若压下心底害怕的情绪,应声道:“好。”
众人听说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立马收拾行装上路。
发生海啸之前,往高处走总是没错的,即便浪再大,除非把整座岛都淹了,不然在山顶还是能够保证一定的安全性的。
不过仅限于不被海浪冲击,如果等不到救援的话,食物和水也会成为问题。
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灾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一旦发生,也只有仅仅几分钟的逃生时间,他们得抓紧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队伍里却悄无声息少了两个人。
宋归鸦和秦依的跟拍摄像师不见了。
众人绕着山洞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知道。
奚桐月在前面发觉异常,走到宋归鸦跟前,眼神询问发生什么事。
宋归鸦跟她说了少人的事。
“两个大活人不见了,没有一个人发现?”奚桐月一双冷眸扫向其他摄像师。
“啊这。”
一早醒来,大家发现还是没有信号,遂集体罢工睡觉的睡觉,吃东西的吃东西,都在各自忙碌各自的,哪有空注意别人。
不过有人好像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他们该不会真的去赶海了吧……”
宋归鸦听觉极好,当即问说话的那位摄像师,“赶海?”
那摄像师挠了挠头,道:“早上我跟他们在山洞口坐一块吃早饭,看见退潮之后岸边好像搁浅了一大片海货,就吐槽了几句吃一个月压缩饼干,嘴巴都没味儿了,要是能搞几条海鲜贝壳来吃吃也不错……”
摄像师说着说着,发现众人脸色越来越差,到后面就说不出声了。
那两个人在整个摄影团队里算是新人,经验不多,危机意识差了些,看见雨过天晴就以为没事了。
山洞距离海岸不算太远,来回一个多小时。
他们以为悄摸摸去抓点海鲜回来还能给大家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小。
迅速商量过后,宋归鸦决定去找他们回来,其他人先上山顶避难。
跟拍奚桐月的摄像师看不下去,自告奋勇道:“还是我去吧,宋老师请放心,我有经验。”
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在,哪有让一个女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道理。
宋归鸦思忖一瞬,道:“目前海边还没有什么征兆,不过总归有风险,你顺着最近的一条路下去,应该赶得上,找到他们立马就回来,若是找不到,听到啸声就往回跑,路上切莫耽搁。”
摄像师愣了一下,宋老师吹的那种哨音可以传到那么远的地方?
“知道了。”
事情决定后,兵分两路。
宋归鸦带着大部队往山顶走去。
上山的路上居然还碰到几只逃难的动物,于是三个摄像大汉顺便猎了几只,遇见果树时也随手薅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走了一路,眼看就快要到山顶了,没想到却被一条□□米宽的巨大山沟给挡住了上山的路。
天然形成的沟壑深得一眼望不到底,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绕路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路可绕,一来二去,耽误时间不说,也极为消耗体力。
“要不,咱们就在这停下?”杜笛风提议道。
“虽然没到山顶,但这里也挺高了,那海啸再大,也不能把大半座山给淹了。”
但也有人觉得没有安全感,想着能往高走就往高走,多走几步,就能多一点生存概率。
可在既没有桥又没有路的情况下,确实没有什么法子能跨过去。
就算是职业运动员助跑四五十米,也不可能在山沟中腾空跳出□□米外的距离。
更何况他们?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宋归鸦目测一下山沟两侧的间距,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奚桐月身边,一只骨感而充满力量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与此同时,奚桐月眼尾轻轻一挑,将两截玉藕般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众人:……
不是,现在的女艺人都肆无忌惮到这个程度了吗?
虽然摄像机没开,但他们五六七双眼睛还看着呢!
然而下一秒。
只见宋归鸦揽着奚桐月瞬间腾空而起,直接从山沟的这一头飞,没错,是飞到了那一头!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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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节目组要求宋归鸦不能在录制期间使用轻功, 但眼下他们必须跨过这道沟壑去往山顶。
即便海啸冲没岛屿的概率极小,呆在现在的位置的确已经算是十分安全。
宋归鸦却想的更长远一些。
目前他们所处的位置周围皆是茂林,等海啸过后, 救援赶来,恐怕在寻找他们这件事上要花费不少工夫。
相对而言,山顶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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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视野极佳,如果有救援的直升机或是轮船抵达,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观察到,并且发出信号。
而且, 这座山的山顶有一片平坦的草地, 能同时停下好几架直升机。
可以极大的缩短救援时间。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宋归鸦抱着奚桐月从深渊一般的沟壑上方飞过,稳稳落地时, 她没有第一时间松开奚桐月, 而是在确保怀里的人站稳后才缓缓松开手。
奚桐月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肩上,翘着唇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唇角还有被风吹乱的几绺碎发,仿佛在不断勾勒着凉薄的唇线,迟迟不肯离去。
宋归鸦心领神会,不假思索地伸出修长的指骨, 将奚桐月唇边的散发捋在她精巧的耳朵后面。
当指腹不经意擦过那抹嫣红时,那晚的荒唐僭越再次浮上心头。
宋归鸦有一瞬间的恍然, 随后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指, 背回身后不由自主地捻了捻。
“等我片刻, 我去把他们带过来。”
“嗯, 当心一些。”
“好。”
宋归鸦扬眉一笑,转过身去, 再次腾空一跃,飞回到山沟的另一头。
所有人依旧维持着呆若木鸡的表情。
不怪他们,属实是因为以前只见过古装影视作品里的人会飞来飞去,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如此近距离地目睹真正的轻功。
很难不惊奇。
宋归鸦:“你们,要过去吗?”
众人:“要要要!”
如果这种难得的飞行体验能都错过,半夜睡醒都会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摄像师们如梦初醒,连忙掏出自己吃饭的家伙,这种经典场面不记录下来,对不起自己的职业生涯!
迟霍面上异常地兴奋。
从小到大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体验武学奇迹的魅力了!
但本着“女士优先”的绅士原则,他还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默默地挤过人群,紧紧排在秦依和黎星若的身后。
被挤开的摄像师张口想骂娘,但一看挤他的人是迟霍,转而用十分关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关爱中二少年,人人有责。
为了节省时间,剩下的人宋归鸦打算两个两个带过去。
宋归鸦见黎星若和秦依神色明显有些紧张,一本正经道:“不用怕,嗖的一下,很快就会过去。”
一般人面对万一失手就会粉身碎骨的危险,难免都会有所顾虑,她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方才先带奚桐月飞过去,也有表率的意思在。
秦依摇了摇头,低声道:“宋老师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害怕飞。”
宋归鸦疑惑,“那是?”
秦依跟宋归鸦的关系算不上亲近,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黎星若立马接道:“鸦鸦,等下你带我们飞过去的时候,也要用你和奚老师刚才的那个掐腰搂脖子的动作吗?”
说着,她还贴心地跟秦依抱在一起,演示了一下刚才的动作。
宋归鸦:?
黎星若偷偷瞄了一眼对面正面无表情注视这边的奚桐月,小声说道:“我们是怕奚老师吃醋,出去以后暗杀我们。”
黎星若永远都不会忘记,上次舞综奚老师在舞台上宣示主权的事。
宋归鸦:……
十分有道理。
上一世那般恣意骄矜的奚桐月,在瞧见幼妹抱着她的腿撒娇时,前一秒还轻松愉悦的脸色也总会在倏然之间变得黑沉。
想到这儿,宋归鸦蓦地愣了一下。
于是,秦依和黎星若顿时看见宋归鸦一向清冷淡然的脸,仿佛被春天的暖风滋养过一般,霎时变得温柔和煦。
想到啥了,这么开心?
宋归鸦敛下心神,一言不发地走到两人中间,左右手分别抓住两人的一条胳膊。
秦依黎星若:!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宋归鸦就以十分“规矩”的动作将两人腾空捞起,飞到了对面,平稳落地。
秦依黎星若:哇,好刺激。
轮到迟霍和杜笛风的时候,迟霍兴奋地直搓手,杜笛风抱着老公鸡,一人一鸡,充满智慧。
宋归鸦迟疑了一下,拎起两人的兽皮衣领,像拎小鸡一样的将他们提溜了过去。
落地的一瞬间,两人差点没站稳,趔趄一下,别说摆poss耍帅了,甚至有些狼狈。
迟霍杜笛风:就,体验极差。
最后到摄像师们的时候,宋归鸦索性直接改为扔。
摄像师们被一个个从山沟这头扔到那头,要不是常年健身身体平衡性好,少说也得给土地公磕一个。
摄像师们:怎么说呢,莫名有种在愤怒小鸟里当绿皮猪的感觉。
将所有人都送到对面后,宋归鸦纵身一跃,回到了奚桐月身边。
大家继续往上走,视野逐渐开阔,不到半个小时,所有人都抵达了山顶,同时体力也差不多耗尽。
歇息片刻后,摄像师们便开始张罗着处理食材,准备做些吃的。
宋归鸦上前帮忙,却被摄像师们赶着去休息,就连秦依和黎星若要去帮忙,也被赶了过来。
男士们的好意,她们也不好拒绝,便两两坐在草地上休息。
倒不是秦依和黎星若不敢靠近奚桐月,而是她们看出来宋归鸦有话要跟奚桐月说,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宋归鸦和奚桐月并排坐在山顶边缘。
一开始,两人只是随意地望着前方开宽阔的大海。
后来,宋归鸦转过头来,干净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奚桐月,眼含缱绻柔涩。
奚桐月似有所觉,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探究的目光迎上她的视线。
“有话要说?”
“嗯。”宋归鸦倾身凑近她,“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温热的气息猝不及防地钻进耳朵里,奚桐月垂下深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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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归鸦没有发觉奚桐月的情绪变化,径自道:“自从那年我离家后,鲜少回去,昭蓉慢慢长大,也懂事了许多,自七岁以后,便没再抱着我撒过娇了。”
奚桐月神色一动,久远的回忆浮上心头,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
宋归鸦见她不解,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要说,话就应该说明白些,于是她决定重新调整措辞。
只是措辞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莫名其妙交代这种事,好像有些奇怪。
于是她语气生硬地转了话题,“也不知道昭蓉后来如何了。”
可已经晚了。
奚桐月已经从宋归鸦的表情中读懂了她原本要说的话。
只是没想到,宋归鸦居然有朝一日会意识到那年奚桐月无理取闹,全然是因为在吃她妹妹的醋。
这等同于宋归鸦已然知道,至少从那一年开始,奚桐月便对她与常人不一般。
而她在得知以后,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排斥或惊恐的情绪。
相反,奚桐月在她的眼眸中看出了心疼和懊悔,这一点让她的心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继而是无尽的酸涩。
原来前世的宋归鸦,对她也并非没有情意。
良久之后,奚桐月将宋归鸦的手牵过来放在手心,眸色深邃,语气不似之前的慵懒随意,透出一抹让人不禁沉沦的宠溺。
“既然宋将军想念家人,等回去我便与你说说他们后来如何了。”
话音还未落下,宋归鸦便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奚桐月,终是肯认她了。
原本只是不想让奚桐月吃醋,才多做了这般解释,却没想到获得了意外之喜。
直到此刻,宋归鸦才觉得来到这世上始终空落落的心脏仿佛在一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她好想用尽一生的力气,将眼前的女人拥进怀里。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强劲的海风拂过,耳边传来海浪的呼啸声,像是一道令人惶恐不安的长声吟叹。
身后顿时有人大惊失色:“我去,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归鸦下意识握紧奚桐月的手,举目朝海边望去。
只见一道数仗高的水墙正直直朝海岛压来,海势如同万马奋蹄疾驰,浪卷轰雷,激荡起命运的交响。
“艸,还真特么是海啸!”有人怒骂一声。
本来天气转好,还以为之前只是假消息,没想到他们刚上到山顶,还在心存侥幸的时候,海啸就猝然降临。
如果不是小刘发来的信息,如果不是宋归鸦当机立断让他们上山。
恐怕他们这群人接下来的下场,就是被这山一样的海浪吞进太平洋里喂鱼。
一想到这,所有人对导演都恨得牙痒痒。
可眼下他们直面着这不知有多大摧毁力的海啸,不由自主地心生胆战。
面对自然之力,他们何其渺小,如今也只能抱团围在一起,一动不动地望向大海深处不断靠近的水墙,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
宋归鸦转头对奚桐月说道:“我下去吹哨,你待在山顶不要动,等我回来。”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才恍然想起。
还有三个摄像师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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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梁杰没有找到那两个兔崽子,还不赶紧回来,小命可就没了。
人命关天,宋归鸦来不及交代其他,只在路过黎星若的时候,迅速说了一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奚桐月离开山顶。”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嘱托,黎星若愣了一下,伸出手去拉她,“鸦鸦,你要去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宋归鸦已经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秦依拉住黎星若的手臂,冲她摇摇头,然后带着她往奚桐月身边走去。
快走到奚桐月面前的时候,两人脚下的步子陡然停住,不敢再往前半步。
因为她们看见奚桐月潋滟勾人的凤眸微微眯起,表情阴沉得可怕,唇色隐隐泛着白,印象中向来清矜凉薄,任何事物都掀不起她任何情绪的人,此时浑身上下正散发着一种强烈地想要杀人的骇人气息。
好,好可怕。
058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地阴翳下来。
强劲的海风愈加激烈, 裹挟着浓烈的海腥气,宋归鸦示警的尖啸声在大自然面前显得脆弱不堪,风过, 音便散了。
远处一道道深蓝的巨浪如同撑破天际的海兽挣脱牢笼,显现出汹涌可怖的面容,它一路怒吼着,咆哮着,铺天盖地的砸落在单薄的海岛边缘,转瞬间便吞没了半牙土地。
大把的树林如旱葱一样被拔根而起, 与来不及逃跑的动物一同成了海啸的口中之食。
仿佛饿了千年的巨兽在看见食物的一刹那间变得难以自抑, 贪婪粗暴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这场单方面的肆虐屠杀,足足维持了一个小时,才逐渐缓慢下来。
宋归鸦立于瀑布悬崖顶端, 垂眸望着底下依旧在翻腾卷涌的海水, 脸上看不清神色。
水潭,竹屋, 灶台,早已被浩瀚之力摧毁地尸骨无存。
即便是那条雄伟喧嚣的瀑布,如今也像是一条温顺的溪流在脚边小心翼翼地流淌着。
宋归鸦转过身,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面色惶惶的两个男人, 淡道:“走吧。”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寻人的梁杰和提出要去赶海的的摄像师小孙。
海啸来临前十分钟, 梁杰在海边找到了正在捡海货的小李和小孙, 正当他们不急不缓地往回走的时候, 海啸陡然降临, 脚下的土地发出一阵震颤,树林里的动物们因为惊吓四处乱撞, 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立马不要命地往山上跑。
可跑着跑着,发现小李跟他们跑散了。
海啸来的太快了,以摧枯拉朽之势翻涌而来,眼看就要被身后的巨浪吞噬,他们自顾不暇,只能闭着眼睛往山上冲。
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却见那海浪翻卷着折断的树木朝他们袭来。
两双眼睛瞬时变得惊恐至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完了,他们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梁杰和小孙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双脚离地,然后以一种十分迅捷的速度垂直升天,快得连两旁的树木山林都成了一道残影。
梁杰小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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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么,死了?
为啥一点痛觉和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都没有?
直到屁股落地的一瞬间,巨大的疼痛感从局部传来,他们才反应过来,得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宋归鸦用轻功拎着他俩飞上了瀑布悬崖。
现在,海啸已经过去,两人听到宋归鸦的声音,站起身来,神色哀恸,“小李他……”
做这一行,虽说野外求生具有风险性,但到底是经过前期考察和布置,外加节目组有先进的医疗和天气预测,所以这么多期节目录完,鲜少遇到什么真实的灾难,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如此直接地面临死亡,甚至是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消失,生死不明。
目前来看,小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尽管小李是新来的,相处还不到两天,但总归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对他们来说,这种打击十分巨大。
小孙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责道:“都怪我,闲的没事撺掇他一起去赶什么海啊。”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可见心中的愧疚和悔恨有多深。
梁杰见他这样,既说不出安慰的话,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默不作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
宋归鸦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们哭完。
战场上,她无数次地经历过身边同袍被刺穿胸膛的场景,每一次血溅在她脸上,都是滚烫的。
这种滋味,的确不好受。
起初她整夜整夜做噩梦,惊醒后就去营帐外吹冷风,望着帝都的方向回忆年少时跟长公主相处的岁月,一遍一遍地想,甚至连奚桐月吃酥酪喜欢先吃果干这种细枝末节都想。
想着想着,她便不怕了。
回去的路上,梁杰和小孙因为体力不支,相互搀扶着往山上走,宋归鸦刻意放缓脚步,一个人走在前面带路。
走到山沟处的时候,宋归鸦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脸色苍白的两个人。
“我送你们过去,你们不要挣扎。”
刚才为了救人,宋归鸦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内力不充足的情况下,如果两人因为惊吓而在半空中挣扎,保不齐三个人会一起掉下去。
梁杰和小孙:???
下一秒,他们再次双脚离地,从山沟的这一边朝着□□米宽的另一边飞去。
眼看脚下踩着万丈深渊,他们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却还是努力克制着身体的动作,不敢乱动。
“啊啊啊啊啊。”一阵泰山吼之后,两人再次安全落地。
幸运的是,这次没再摔个屁墩。
三人正要继续往前走时,宋归鸦耳朵忽地一动,停下了脚步。
“宋老师,怎么了?”梁杰疑惑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宋归鸦问。
梁杰和小孙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摇头,“没有啊。”
宋归鸦眉头微蹙,随即闭上双眼,将所有注意力灌注在耳朵上。
“救……命……”
宋归鸦转身走到山沟边缘站定,垂首凝望着深渊,梁杰和小孙也跟了过来,一起朝底下看去。
“这也太深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这么深,底下也不可能有人吧,宋老师是不是听错了?”
宋归鸦没说话,两秒后,一阵十分虚弱的求救声再次响起,“有没有人啊……救命……”
梁杰小孙:!!!
还真的是有人在喊救命!
听这声音,怎么还有点耳熟?
“会不会是小李?!”
“有,有可能。”
两人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试图抓住这一丝丝的希望,朝着黑暗的渊底大喊:“小李,是你吗!”
“你还活着吗!”
“梁哥,孙哥?是你们吗!”底下似乎听到上面的动静,立马回道,只不过恰好有强风吹过,那声音变得极其微弱。
梁杰和小孙都听不清,纷纷看向耳力最好的宋归鸦。
宋归鸦仔细听过后,才给予他们肯定的回答,“是他。”
两个大汉顿时喜极而泣。
太好了,小李还活着!
可关键是,这山沟这么深,他们要怎么救人?
宋归鸦思索片刻,对他们说道,“你们去山顶叫些人过来,带上所有的登山绳。”
每个摄像师的背包里都有一捆登山绳,是用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能够及时实施救援。
这沟壑深不见底,就算宋归鸦会轻功,贸然飞下去也有可能会失足摔个粉身碎骨。
毕竟轻功和会飞,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但要是有了绳索,她便可以顺着牵引下去,听那人的声音,至少不会是在沟底,兴许是沟壑的岩壁上有洞穴。
这些洞穴通常都是人为挖凿的,以前她在山林里也见过不少。
不过这里是荒岛,山体运动导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小李多了一个活下来的条件,这才是极大的幸运。
“好,我们马上去!”两人身体的疲惫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立马一路狂奔朝山顶跑去。
宋归鸦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来是想找个法子辨别清楚小李的具体位置,一会儿方便下去营救,二来是怕有什么的意外发生,她在兴许可以尽可能避免。
正当她打算在近处挑选一根粗壮的树来绑绳子的时候,底下的人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她立马跑到山沟边缘,然后听到一声野兽的嘶吼,和隐约一声:“奚老师,快跑啊!”
奚桐月?!
她也在下面?!
霎时间,宋归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几乎就在一瞬间,宋归鸦想也不想就直接纵身跃入了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与此同时。
在某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奚桐月正在和一只双眼冒着绿光的棕熊对视。
奚桐月狭长的眼尾和上扬的眉峰透着如剑一般的冷厉危险,是独独不属于现代人的狂戾霸气。
小李靠在洞穴墙壁边,双腿不停地在颤抖,他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极度危险的对峙足以让空气凝滞。
小李感觉自己有点缺氧,甚至出现了幻觉,他觉得奚桐月眼神冷地像寒山顶上那片缥缈的白雾,悄然无声的,就能让一个行走在孤冷雪山间的人活活冻死。
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到底是野兽可怕,还是奚桐月更可怕一些。
棕熊似是也被这气势所震慑,许久都没有再往前迈一步。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小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哭丧着脸,“对,对不起,我实在站不住了。”
这一跪,就是一个怯懦的信号,棕熊瞬时张开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朝着奚桐月扑了过去。
“奚老师,小心啊!”
奚桐月闪身躲过,却也只是堪堪躲过。
面对两百多斤的庞然大物,奚桐月还没有自负到可以空手与它对抗,只能靠技巧躲避,然后想办法将它引到洞口,让它坠入深渊。
可到底理性很丰满,现实不尽如人意。
棕熊扑了个空,却也迅速稳住了身子,停留在洞口处,仿佛是洞悉了奚桐月的意图,它顿时恼羞成怒,怒吼一声,伸出粗壮的手臂,再次朝奚桐月呼了过去。
熊掌大如蒲扇,厚实的肉垫泛着坚硬光泽,尖利的趾甲上染着暗红色的血渍,一看就知道曾有多少动物都死在了这道掌下。
奚桐月迅速弯身,险些被趾甲划到,。
棕熊不给奚桐月喘息的机会,再次上前,接二连三的攻击下,奚桐月退无可退,背靠着岩壁,一双冷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野兽。
小李喉咙咕噜一下,始终没吐出半个字,惊恐万分地看着奚桐月,内心的恐惧让他彻底丧失了一切行动力,只能涕泗横流,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奚桐月被吃掉。
可即便如此,奚桐月眼底依旧如静潭般平静幽深,周身维持着强者的姿态,宛如优雅蛰伏的猎豹,让人不敢轻视。
棕熊见猎物无处可逃,缓缓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奚桐月走去。
一阵阵臭肉腐烂的味道飘来,眼看棕熊马上就要近在咫尺之间,一道清冽如山泉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奚桐月!”
059
“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危急地不得了!你们也看见了, 那熊足足有两米高,又高又壮,力气又大, 凶猛地很,那一巴掌下去,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拍成肉泥!”
“行了行了,说重点,然后呢?!”
夜晚的山顶海风徐徐,天幕上繁星点缀, 似银河绚烂。
众人用手机打着光, 围坐在小李身边听他将洞穴里发生的事,听到惊险的地方,急不可耐地催促着他快点讲。
死里逃生的小李面对一众老大哥, 也不敢故意卖关子, 心有余悸道:“然后宋老师就像天神降临一样,从洞口飞进来了!奚老师听见宋老师大喊她的名字的时候, 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一脚踹在棕熊的波棱盖上,当时那熊疼得嗷嗷直叫,那撕心裂肺的吼声震地整个山洞都都晃, 你们在外头也听到了吧?”
大家点点头,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李继续道:“也是这一脚, 彻底把棕熊给激怒了, 它也不管被踹的波棱盖, 直起两米高的身子就往奚老师身上扑!就在这个时候, 宋老师飞身骑在棕熊脖子上,抬起手里的小刀就往熊的脑壳插了进去。”
说着, 小李咽了咽口水,发现其他人也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他。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只庞然大物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直到断气都还维持着张嘴吃人的姿势。”
可见走的很快,几乎没什么痛苦。
听完之后,所有人看宋归鸦的眼神都变了。
震惊,恐惧,不可思议。
这是寻常女明星能做出来的事儿?
而且总感觉,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手法相当娴熟。
不管怎么样,奚老师和小李都得救了,结果是好的。
宋老师也称得上一句智勇双全的“女英雄”。
这么想着,所有人眼里的惊恐骤然变成了敬佩,欣赏和赞叹。
宋归鸦本人对大家的情感变化一无所知,因为她正忙着哄奚桐月。
自打下午从山沟洞穴里出来,奚桐月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大亮,宋归鸦便听到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于是从帐篷里爬出来,果然看见五六架救援直升机正从远处缓缓飞来。
她钻回帐篷,看见奚桐月正坐起身来,轻声道:“醒了?”
“嗯?”因是刚睡醒,奚桐月漆黑的眼眸深处还带着一丝纯净的迷茫和惺忪。
宋归鸦微愣一下,倏尔弯了眼眸。
这样一脸懵然的奚桐月实在少见,可爱得紧。
她凑近一些,坐在奚桐月旁边,“今日海溢应当是退了,直升机已经上岛了。”
宋归鸦这边正说着话,奚桐月还没应,倒是另一边的黎星若猛然坐起:“救援来了?!”
这一声音量不小,旁边的秦依也被惊醒,宋归鸦笑了笑,“是的。”
秦依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星若拉出了帐篷,两人在外面拼命朝直升机招手呐喊。
其他人也相继被吵醒,发现救援直升机,纷纷面露喜色,连忙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宋归鸦站在帐篷外面,等奚桐月从里面出来,宋归鸦伸出一只手去扶她。
奚桐月冷淡地瞥她一眼,径自朝直升机走去。
宋归鸦收回手,无奈一笑,随即跟了上去。
来的时候宋归鸦是一个人坐飞机,回去的时候是跟奚桐月一起,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漂亮脸庞,忽然就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于是,宋归鸦就这么托着下巴盯着奚桐月看。
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
奚桐月当然也感觉得到身旁炙热的视线,可她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路上对宋归鸦完全不带搭理。
直升机直接降落在节目组之前包下的临海酒店顶楼,宋归鸦和奚桐月一下飞机,霍瑶,池瑜和顾圆圆就迎了上来。
顾圆圆一双杏眼红通通的,看见她们激动地都快哭了,“鸦鸦姐,太好了,你没事,奚老师也没事,大家都没事!”
宋归鸦扬唇道:“让你们担心了。”
池瑜相对稳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用电子扫描仪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奚桐月,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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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瑶抱胸看着眼前两个祖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平安就好,先回酒店洗澡换衣服休息一下,过会儿警方会派人过来了解情况,下午还要召开记者发布会,晚上再好好休整一番,明早回海城。”
“王建呢?”奚桐月面上没什么表情,声线却有些冷。
“放心吧,收到消息后我们第一时间报了警,现在人就在局子里蹲着,跑不了。”霍瑶看了一眼宋归鸦,然后靠近奚桐月,可以放低了声音,“所有事情他都交代了,这一期定的炮灰人选的确是小宋,只是没想到小宋的表现出人意料,愣是没让他得逞,本来王建都已经准备放弃了,却突然看到网上爆出来的那条八卦,然后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后面的事,你都猜到了。”
奚桐月听完,转头对池瑜说道:“订一张两小时后回海城的机票。”
“好的,奚老师。”池瑜迅速应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边走边订机票,效率相当感人,看得顾圆圆一愣一愣的。
宋归鸦眉头微微蹙起,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等等!”霍瑶感觉刚长出来的发际线岌岌可危,“警方笔录和记者会你不参加了?”
奚桐月看她,“十一个受害人,还不够定一个人的罪?”
霍瑶:……
“那倒不是……可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奚桐月唇角似勾非勾,“你觉得呢?”
明明四周无风,霍瑶却莫名后背一凉,“明白了。”
这祖宗护短,是急着回去找人麻烦呢。
霍瑶心想:看来这次海岛之行,奚桐月跟她的小情人感情升温不少。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身后的宋归鸦,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两个人从飞机上下来后全程都没说过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而周围除了他们几个知情人,其他嘉宾都还没落地,也不至于是在避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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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桐月回到房间后,洗完澡换完衣服就带着池瑜回了海城。
宋归鸦则是留在酒店,按照霍瑶安排好的行程走。
尽管她知道奚桐月在生她的气,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生气,隐隐好像能猜到一些,可又感觉不太像。
那种话她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不论如何,奚桐月直到离开酒店都没同她说话,到底还是让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虽然算不上是难过,但总感觉心里有个地方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记者会结束,黎星若和秦依一起来酒店房间找她。
进门后,黎星若悄咪咪地扫了一眼卧室的大床,发现空无一人后,问道:“怎么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奚老师?”
宋归鸦给两人拿了饮料,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她上午回海城了。”
黎星若和秦依同时一愣。
“回去了?”
“这么赶?”
宋归鸦点头。
黎星若愧疚道:“对不起鸦鸦,都怪我们,让奚老师一个人下山,还差点被熊袭击,要是我们听你的话拉住她,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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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时奚老师浑身冒着寒气,冷声警告他们“不想死就别跟过来”的时候,眼神真的可怕极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忍不住脊梁骨发凉。
宋归鸦一怔,知道她们是误会了,解释道:“奚老师只是有急事需要赶回海城处理,你们不必多想。”
虽然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绝不会是黎星若和秦依的缘故。
黎星若将信将疑:“真的吗?”
宋归鸦颔首,“嗯。”
闻言,黎星若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夸张道:“那就好,不然万一奚老师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跟你解除关系,我这辈子都寝食难安。”
黎星若喝了一大口橙汁,继续道:“不过下次万一还遇到这种事,鸦鸦还是你自己留下来陪奚老师吧,你不知道,你离开山顶之后奚老师的表情有多可怕,我跟依依姐吓得完全不敢靠近。”
宋归鸦哭笑不得,总觉得不至于。
奚桐月虽然行事恣意,却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分场合不分亲疏无理取闹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秦依一脸认真地赞同道,“是的,当时奚老师的表情就像是宋老师死过一回,好不容易救回来,然后又要赶着去送死一样。”
秦依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在耳边轰然炸开。
脑海中似是有一层迷迷蒙蒙的薄雾被猝然破开,原本只是猜测的念头骤然被印证,甚至还有她之前没有想到的那些疑惑也跟着豁然开朗。
宋归鸦眼底划过一抹痛色,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黎星若和秦依见宋归鸦脸色不太好,连忙问道:“鸦鸦,你怎么了?”
宋归鸦站起身来,哑声道:“抱歉,我有一点急事现在要回海城。”
黎星若秦依:???
060
飞机抵达已是深夜, 像海城这样繁华的都市,路上依旧还有许多行人和车辆,在灯火辉煌的街头来回穿梭。
宋归鸦戴着鸭舌帽, 将极为出众的面容挡住大半,安静地坐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闪过的碎影。
同样的街景距离上一次才不过两月,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重新活过来的那天,她对眼前陌生的一切都惶然不安,迫于形势,她也只能选择让自己从容接受, 但心底深处依旧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与孤独, 仿佛自己只是游离于异世的一叶扁舟。
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散。
直到见到奚桐月的那一刻,她才寻到了渡口。
她想, 她是幸运的。
可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幸运, 那么多的巧合?
燕城之战,大胤将士死亡不胜其数, 怎么偏就只有她一人重生?
霍瑶手里艺人哪个咖位不比她大,出院还需要她亲自来接?
奚桐月契约宋归鸦将近两年,期间从不见面,却又在她到来的那晚来探望她?
而奚桐月包养以前的宋归鸦, 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又真如脑海中的记忆那般, 纯属巧遇吗?
回到别墅, 宋归鸦见家里灯亮着, 便知道奚桐月已经回来了。
她见奚桐月房间的灯亮着, 里面有水声,应该是在洗澡, 便打算先回房间洗澡换身衣服再去找她。
洗完澡以后,宋归鸦打开门发现奚桐月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声音,便下楼去找她。
刚走到客厅,便看见奚桐月头发半湿着,坐在沙发上接电话,想来是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被打断了。
乌圆窝在她怀里困觉,半眯着眼尽显娇慵之态,莫名神似抱着它的女人。
这让宋归鸦有几分意外。
一个月前奚桐月与乌圆还因为瘸脚的事情势同水火,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
宋归鸦不想打扰奚桐月打电话,默不作声地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等奚桐月挂了电话,才从岛台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声音清润:“奚桐月,要喝水吗?”
奚桐月眼睛都没抬一下,放下手机又拿起平板处理邮件。
宋归鸦浑然不在意对方冷漠的态度,端着早就倒好的水杯,走到奚桐月面前,脸上挂着近乎讨好的笑容,“还在生我的气呢,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成?”
奚桐月终是抬眸冷冷撩她一眼,“你倒是能屈能伸。”
宋归鸦见她肯开口,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一些,她看着眼前女人莹白细腻故作冷漠的脸,忽然想起以前奚桐月也总爱生气,一生气宫里的人都战战巍巍地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了这祖宗,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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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宋归鸦却是不怕的。
兴许是因为觉得奚桐月长相得极好,连生气的样子也别有一番可爱。
她将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坐在她身旁,柔下声来说道:“我是真的知错了,我不该不与你商量便擅自去以身犯险,让你平白为我挂心。下次就算我有一百分的把握,也定然不会了,好不好?”
闻言,奚桐月靠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没作声。
宋归鸦朝她那边挪了挪身子,倏尔把手伸到她面前,“你若还是不高兴,打我一下也好,别闷在心里,会生病的。”
说完,她双眼一闭,一脸决绝。
奚桐月勾唇冷哼一声,还是没说话。
宋归鸦却知道她气已然消了一半。
不过宋归鸦作为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向来不善说情话,现在该说的已经说了,其他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拿起奚桐月随意丢在沙发边的吹风机,走到她身后,替她细细吹起头发来。
奚桐月也没拒绝,重新拿起平板,葱根似的手指在上面漫不经心地点着。
此时,好友薛吟发来几条微信消息,平板连响了好几下,奚桐月见主页面薛吟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显示着[礼物]两个字。
点进去一看。
「奚姐姐,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好东西,看完节目cut之后,我觉得是时候分享给你了。」
「[文件][文件][文件]」
「不用感谢我,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奸笑」
奚桐月也没有避开宋归鸦的意思,径自点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
于是,猝不及防地,两个赤裸裸的女人交颈缠绵的画面跳入眼帘,还伴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娇喘。
奚桐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归鸦:?
奚桐月明显感觉身后宋归鸦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她面不改色地关掉视频,打开薛吟的资料,点击右上角,加入黑名单。
宋归鸦也仿若未闻,专心致志地继续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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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空气中除了吹风机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响动,再无其他声响,可宋归鸦的心境却因为刚才那一道道暧昧至极的声音变了。
手中柔顺丝滑的发丝在指间穿过,在一瞬间化成了一根根细软的小勾子,故意似的挠在宋归鸦的心上,泛起一阵痒意,她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想要抓住它,让它听话些,却又怕被奚桐月发现,故而只能故作淡定地任由其在指尖起舞。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宋归鸦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快要盖过吹风机的声音。
“吹好了。”宋归鸦几乎在关掉吹风机的一瞬间,便不动声色且迅速地退开到一边,避免被奚桐月察觉异样,“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可天不遂人愿。
“不急。”
奚桐月忽地抬起眸子,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语调带着几分调弄:“宋小姐心跳这么快,不需要找秦医生过来看看?”
宋归鸦:“……”
宋归鸦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嗓子也有些发干,难得说话也有些不利索,“无,无妨,只是天气有些热,难免有些心悸。”
说完,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嗯,这叫战术性喝水。
奚桐月睨她一眼,倦懒的嗓音幽幽响起,“嗯,连倒给我的水都喝了,看得出来是渴极了。”
宋归鸦身形一顿,将嗓子眼里差点喷出的水生生咽了下去,紧接着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咳咳”。
乌圆乍然被这一连串的咳嗽声吵醒,嫌弃地朝宋归鸦翻了个白眼,跳下沙发,迈着优雅的步子朝落地窗边的猫咪专用流动饮水机走去,然后伸出粉色的舌头舔水喝。
一边舔,一边瞄着宋归鸦。
宋归鸦好一阵才缓过来,清冷的水眸直愣愣地转向奚桐月,猝然见她嘴角正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欣喜道:“奚桐月,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由于先前咳嗽过度用力,宋归鸦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却不难听出小心翼翼的试探,加上微微泛红的眼尾还沾染着泛着精英光泽的泪珠,这一下显得十分惹人怜。
奚桐月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那股气早就消散地一干二净了。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宋归鸦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肆意张扬,离经叛道,却又正直善良,热血赤诚,她拥有哪怕是铁血沙场的军中男儿都自愧不如的胸怀。
家国蒙难,身肩大义时,她为了守护身后数万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不被屠戮,宁死不弃城。
只因她知道身后的百姓个个都有家,个个都有妻有夫有子有孙,她不愿看到他们因战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可她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
她也有家人,有兄弟姊妹,有父母宗亲。
也有,她啊。
奚桐月虽为一国之君,身负江山社稷,却宁愿不要这大胤盛世,也只想让宋归鸦好好活着。
从弑兄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骨子里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非局势所迫,她也不想当什么皇帝。
她只觉得,这天下谁都可以死,独独唯有宋归鸦不可以。
许是因为这一点,重活一世,奚桐月见宋归鸦又为救他人性命而枉顾自己性命时,只觉得那千百年来如坠冰窟冷然彻骨的寒意再次裹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想来,救人无错,何况以宋归鸦的本事,面对那般险境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化解。
她又能怪她什么呢?
她只是自己怕,怕失去她。
可她清楚的知道,即便今天宋归鸦对她保证绝无下次,她也知道下次若还是遇到这种情况,宋归鸦顶多会在涉险之前多想一下其他更为保险的法子罢了。
所以她不能怪她。
因她心中所爱之人,便是这样的人。
奚桐月轻叹一口气,神色一敛,看向宋归鸦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宋归鸦,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已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这里的国家有强大的军队,不会再有战乱,这里的百姓经济富足,大多数人都不会吃不饱饭,我们生活的环境也算得上是弊绝风清。”
“你不再是肩负护国重任的大胤朝宋将军,而是一个有能力可以获得潇洒肆意生活的平常人,所以,你能不能惜命一些?”
“就当是,为了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奚桐月的声音依旧如无风的水面平静无波,水面之下却透出一种近乎哀恸的悲色,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摊化不开的浓墨,流转其中,久久不散。
奚桐月原本是个实打实的天之骄女,她向来高高在上,骄矜自持,目空一切,即便登上大宝,也从来都是孑然强势,盛气凌人,何人何时何曾听过她用这般语气说话。
宋归鸦神色一动,倾身将她拥入怀中,内心泛起一阵复杂难言的酸软柔涩。
“奚桐月,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