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鹤愣住,他皱眉看了江御一眼:“又说胡话。”
江御直直看他,他的表情凝重,没有一丝与沈衔鹤玩笑的痕迹,他反问道:“师兄凭什么说我是胡说?”
沈衔鹤抿着唇,没有说话。
“师兄喜欢我,是吗?”江御问。
沈衔鹤干脆侧过头,看向别处,他没有应声,江御也不在意,他继续问:“那师兄现在还喜欢我吗?”
“江御!”沈衔鹤打断他的话,那些话他们放在心里,当做彼此都不知晓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的语气冷硬,昨天晚上他赶走江御时,也是这样。
那时江御困惑茫然不知所措,可这次他不会再走了,他仰起头,语气恳切道:“既然师兄还喜欢我,用我双修不是正好吗?”
沈衔鹤看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自己两侧额角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江御是疯了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沉声道:“江御,别闹了。”
江御仍直视沈衔鹤的眼睛,他说:“我没有在跟师兄闹,我是认真的。”
沈衔鹤倒是宁愿江御是在与他玩笑,他可以和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双修,却不能和江御。
沈衔鹤按了按自己有些发疼的额角,叫了一声江御,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御安静地蹲在那里,很是乖巧的模样,只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沈衔鹤说出剩下的话,他主动问他:“师兄想说什么?”
沈衔鹤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低声说:“我觉得曲星很好。”
“他好个——”江御好不容易才把那句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他拉着沈衔鹤的手,轻轻晃了晃,像是小时候央求沈衔鹤陪他一起出去惹祸那样。
他道:“师兄为什么不信我呢?师兄应该明白,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想要破无情道,本来就该和有情人一起,那个曲星算什么东西!
可是沈衔鹤偏偏不想要他。
沈衔鹤如何不懂其中道理,只是他已身处这片泥沼之中,不想让江御也沾了满身的泥,不能脱身,他耐心劝道:“江御,你现在不是很清醒,今天的这些话我只当你没有说过,你先出去冷静冷静。”
听到这话,江御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然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他神色冷冽,透着几分癫狂,他问:“师兄觉得我现在不够清醒吗?可我怎么样才算清醒,要眼睁睁看着师兄和那个叫曲星的亲亲热热,看着师兄修成无情道,无法挽回,师兄觉得,这样才算是清醒吗!”
沈衔鹤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
江御苦笑,他低下头,伏在沈衔鹤膝上,声音闷闷的:“你要我怎么办啊,师兄,你说我要怎么办……”
沈衔鹤的手在半空僵了片刻,随后在缓缓落在他的头顶,说:“我不希望你这样,江御。”
他不希望江御因为自己痛苦,然而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愿望正在一步一步落空。
他站在一座方寸大的孤岛上,前后左右都是万丈深渊,是进是退,似乎已没有了区别的。
江御问他:“为什么?这样有哪里不好吗?”
沈衔鹤垂下眸,一阵风来,落在袖间的紫藤花瓣扑簌簌落了满地,那风中似夹杂了一声长长喟叹,沈衔鹤轻轻说:“师弟,你以后会遇见喜欢的人,师兄希望你们能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江御抬起头,眼睛微红,他哑声说:"师兄,对我来说,这世上不会有比你再重要的人了,我不要去想以后,我只要现在,我只要师兄你好好的。”
沈衔鹤怔怔看他,许久都没再开口,他想,他可能没办法把江御推回岸上去了。
江御见沈衔鹤态度有所松动,他的手拂过沈衔鹤身上的落花,扬起脸,问他:“难不成师兄是嫌我没经验,不能让师兄舒服?”
沈衔鹤:“……”
他正经话没说两句,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他懒得理会,否则江御这张嘴里不知又要说出什么胡话来了。
江御却是不依不饶:“师兄怎么不说话了?真的是嫌师弟我没经验啊?”
沈衔鹤觉得自己刚刚好些的额角又开始突突跳动,他这个师弟胡搅蛮缠起来,谁拿他都没有办法。
沈衔鹤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可事已至此,他走不出第二条路来。
沈衔鹤低头对上他的眼睛,问他道:“你哪里懂双修的功法?”
知道他师兄是彻底松了口,江御嘴角一弯,对沈衔鹤道:“这有什么的,难道不是一看就会?”
要是有合欢宗的弟子听到他这话,怕是要齐齐呸他一声的。
过去这几年来,他在秘境里得到的功法不计其数,其中自然不缺双修的功法,只是那时江御对双修这等事丝毫不感兴趣,认为会妨碍自己修炼,从没看过。
江御双手放在沈衔鹤的膝上,向他郑重保证道:“放心吧师兄,我会好好研究的。”
江御天赋绝佳,各种功法不仅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这点沈衔鹤是很信任江御的,可要双修,不单得通功法,还需些床上功夫。江御应当不是个断袖,而他对自己更多的也是师兄弟间的手足之情。
沈衔鹤突然觉得此事不一定能成,见到江御起身,下意识开口问他:“你干什么去?”
江御答道:“我去把那个叫曲星打发回去。”
沈衔鹤叫住他:“你别过去。”
江御狭长的双眸眯起,俯下身问道:“师兄难道还要留他?师兄信不过我?”
确实是有些信不过的,只是这话也不好直接与他说,沈衔鹤只道:“等会儿我去与他说。”
是他请合欢宗两位宗主派一名弟子过来的,结果现在又无缘无故让人回去,总需得补偿一番。
江御小声嘟囔道:“师兄咱俩还分什么你我,谁去不是都一样的吗?”
“一样吗?”沈衔鹤问他。
江御保持微笑,到底是没有昧着良心点头认下。
他这样看了沈衔鹤很久,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他轻声道:“师兄,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御手里双修的功法不多,过去得到的大部分被他送了人,但现在都拓印一本回来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去把合欢宗的库房给打劫了。
江御眼珠转了两圈,就把接下来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亲眼看到沈衔鹤把曲星送走才放心。
曲星一走,江御觉得谯明山上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他坐在沈衔鹤身边钻研双修功法,短短的一个下午,就翻了数十本,其中窍门江御都已了解,灵气如何运转他也牢记于心,只是担心自己第一次发挥不好,考虑要不要找点什么辅助一下。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沈衔鹤先起身回了房,江御默然不语,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面,下午看过的图画在他脑子里一幅接着一幅闪过。
两个人在榻上相对而坐,烛火掩映下,他的师兄面颊白皙,眸若秋水,淡色的唇微微张开,像是如画中一般等人采撷,江御心头一热,竟有些不敢看他。
沈衔鹤脱去外衣,见江御似乎还在魂游天外,他轻叹道:“师弟,你若是觉得勉强——”
他目光从江御的脸上下移,随即一顿,剩下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那里鼓起的一团,实在看不出半分勉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