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上次两人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烟花, 还是吵架到昏天黑地,想要分手的时候。
而此刻,两人的手,终于又牵在了彼此手中。
烟花燃烧的最后时间, 靳屿微微低头, 将一个吻落在贺星苒的嘴唇。
家里人还都站在一起, 贺星苒有些害羞,抬手挡在脸前, 避免大家的视线。
那个吻很轻,如鸿毛似的。
很快也分开。
大家纷纷从烟花里收回视线,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外面天冷,大家寒暄过后就进房间, 长辈们开始给小辈发压岁钱。
靳家没有到多大年纪就不可收压岁钱的规矩。
靳观西、赵诗空还有钱玉书给钱卫平以及之下的小辈压岁钱,钱卫平也要给靳屿、贺星苒这辈的压岁钱。
靳屿和贺星苒要给邓点点这群小朋友压岁钱。
贺星苒口袋里已经被收来的红包塞得鼓鼓的,手里又拿着给小朋友的红包。
每个小朋友分到一个,都会乖乖鞠躬对两人说:“舅舅舅妈,过年好~”
等到了点点这里,她转着紫葡萄似的眼珠看着两人, 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姐姐过年好!”
靳屿“啧”了一声:“小鬼头,怎么不谢谢舅舅?”
点点见他说话,就往靳岚身后躲,还小声嘟囔着:“舅舅坏。”
靳屿看小孩子可爱,忍不住继续逗她:“舅舅哪儿坏了?”
点点小拳头握着, 最后视死如归似的说:“舅舅刚刚咬姐姐的嘴巴!”
话音落下。
大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靳岚带头, 在一秒钟的沉默后,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所有笑声像潮水一般向靳屿和贺星苒两人袭来, 知道大家没有恶意,但贺星苒还是脸上红红。
靳屿先是看了贺星苒一眼,稍稍扬了扬眉,含笑看她。
然后蹲下来,用跟点点一致的高度,平视着她的视线说:“舅舅不是在咬舅妈,”他没有半分羞赧和扭捏,“舅舅是在亲舅妈。”
点点隐约感觉“亲”是一个好行为,但还是不能理解,弱弱反驳:“姐姐……姐姐把你推开了。”
靳屿:“……”
好了,这下全家人都知道他亲自己老婆但是被拒绝了。
大家看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好在靳屿并不在意。
“姐姐没有推开我,”他当着全家人面向贺星苒求证:“苒苒,是不是?”
“……”
贺星苒硬着头皮点头:“嗯。”
点点的眉头皱得更严重,靳屿捏了把点点的脸:“不过我们点点也要记住,只有自己喜欢的人才可以亲自己,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把那个人推开,再告诉妈妈。”
本来只是单纯的童言无忌,但毕竟是被小孩子看到,靳屿就耐心而简短的开展了一场性教育。
点点半理解地点了点头:“嗯嗯。”
“真棒。”靳屿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起身。
已经不早了,大家都要睡觉,于是又互相寒暄着,向自己的房间走。
福瑞早就困得躺在地上睁不开眼皮,靳屿单臂给它抱起来。
小狗不安地哼唧一声,靳屿立马拍了拍它的头,给它安全感,然后用空下的那只手,来牵着贺星苒。
一步步上楼。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贺星苒心里莫名平和。
她想,像靳屿这样人格健全的人,确实适合当一个好爸爸。
回到房间,福瑞被放到地上,摇着尾巴自己找地方睡觉去。
贺星苒摸了摸小狗头,把它当自己的孩子,很认真地说:“宝宝,新年快乐!”
小狗“汪”了一声。
就当它回应了,贺星苒从口袋里拿出准备给它的压岁钱。
靳屿一边挂起她脱下来的大衣,一边笑着问她:“小狗都有压岁钱?”
“小狗也要枕着红包睡,”贺星苒说,“万一年兽来找它呢,你也给一份。”
靳屿:“?”
贺星苒扬扬下巴:“你从爷爷妈妈那里收了那么多呢。”
靳屿“啧”了一声:“好好好,给你好儿子红包。”
走过来,塞一个到福瑞的头下。
福瑞不知道这两个人类在干嘛,睁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眼睛。
贺星苒立马从它枕头下面抽出红包,塞进自己口袋。
靳屿:“?”
原来都是要上交给老婆的。
“老公,”贺星苒试探着叫一声,见他如小山似的喉结缓缓蠕动,于是又说,“过年好啦,给我红包,老公。”
靠。
都叫老公了有什么不能给的。
靳屿大方地给了她两个。
贺星苒接过,还以为他给多了,努努嘴:“多了一个?”
“没多,”靳屿坐在梨木椅上,双臂自由地张开,翘着二郎腿,看着浪荡又风流,“再叫一声老公听听。”
贺星苒:“?”
赚钱这么容易的吗!
她都要怀疑靳屿在算计她什么了!
见她犹豫,靳屿以为她不肯,把收上来的全部红包都往她面前一推。
家里人出手阔绰,一个红包里至少是三千的现金。
贺星苒额角青筋一跳,甜甜道:“老公!”
靳屿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去当零花钱吧。”
贺星苒:“……”
数了一下红包个数,她内心暗想着,大少爷小时候零花钱都是五位数大几起步,还真是令人嫉妒。
手机忽然收到转账提示声。
贺星苒纳罕地低头一看,银行卡到账五十万。
转账人:靳屿。
贺星苒:“?”
靳屿手撑着额头看她,声音莫名有些沙哑:“先叫三声老公听听。”
贺星苒:“?”
“还是别了。”贺星苒严肃道。
靳屿皱眉:“不够?”
贺星苒摇头:“还是叫你三十声吧,否则这钱我赚得不安心。”
靳屿:“……”
贺星苒还是叫了,从站在他身边到坐在他腿上叫,从“老公”叫到“哥哥”,从最开始端着嗓音,到最后发自内心的甜腻。
窗外,有人放烟花,色彩映在玻璃上,点点光芒落在靳屿的眼睛。
贺星苒后腰位置被他宽厚的手掌覆盖住,掌心温热干燥的温度顺着脊背逐渐攀升。
身下,她能感受到靳屿的情绪在她的一声声呼唤里逐渐鼓胀。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靳屿的脸,在他右侧双眼皮的褐色小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靳屿的睫毛抖了抖。
西裤的面料有些滑,贺星苒臀部往下滑了些,被他掐着腰拽了回来。
似乎更近了,靳屿压着她的耳根问她:“宝宝,为什么总喜欢亲这里?”
“因为和别人都不一样,”贺星苒抬手,轻轻地点着那颗褐色小痣,“下辈子你也长这样一颗痣吧。”
她的声音很软,靳屿喉咙莫名干渴。
“这样下辈子我就能一眼认出你,我来追求你,”贺星苒呢喃着说,“我会告诉你,我从上辈子就开始爱你,一直都爱你。”
这样说话时,贺星苒有种讲故事娓娓道来的感觉。
靳屿却感觉她现在有点要伤感,回敬一般亲了亲她的脸颊:“下辈子也该是我追你,反正跟你在一起,多久我也愿意。”
烟花在他眼里熠熠生辉,他像是古希腊时期的神明。
贺星苒情不自禁,再次吻他。
而靳屿扣着她腰身的手愈发用力。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靳屿掀开她的裙摆,大刺刺坐着。
烟花的光芒不断飘散成光辉:“新年新气象。”
贺星苒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靳屿挑挑眉:“所以,宝宝主动一些?”
贺星苒:“……”
她很讨厌任何需要自己卖力气的时刻。
可这又是新年的第一天,这天就拒绝人是不是有些不好?她正思考着,靳屿就按着她的腰,坐下去。
“……”
一声呜咽。
福瑞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模糊胡的眼前只有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
仿佛是在水面,起起伏伏,不断荡漾。
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钟,但山上还有人在放着烟花。
哔哔啵啵的声音在山间间或响起,回荡。
不断有烟花冲上天空,然后蓄力,绽放。
逐渐的,贺星苒腰泛酸,为了保持舒适,脚趾也很难踩在地面上,椅子和地面碰撞,发出闷闷的声音。
靳屿光捂着贺星苒嘴巴防止她泄露秘密还不够,地板的声音已经出卖两人,小狗的耳朵最尖,直接跳了起来,对着两人叫了两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贺星苒被吓了一跳,揽着靳屿的脖子,浑身颤抖。
脑子里一片白光浮现,什么也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梨木椅和地面的敲打声戛然而止。
靳屿的呼吸仍旧平稳,听不出丝毫紊乱,拨开因为汗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拨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宝宝,你好棒。”
这个时候,他仍旧哑着声音夸奖她。
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又在她颈间亲了亲,等待她的呼吸平复。
外面又有人放烟花,这次的声音很大,成立一种相当有用的遮掩。
“还行吗?”靳屿出声询问,但并没有争取她同意的意思,反而像是一个时间上的指令。
紧接着,疾风骤雨。
捂住她嘴巴的手被松开,喉咙得到解放。
爆竹连续不断地“砰砰砰”声成为留在她身体内的节奏。
她仿佛是在海面上漂泊的一艘小船,遇到了飓风和海浪,飓风卷着她,海浪淋湿她。
……
跟随最后一声爆竹声结束一切。
世界重新回归安静,小狗惊魂甫定地重新趴好。
靳屿身上的衣服几乎算得上整齐且严丝合缝,裤子上却有一片明显变暗。
他拍了拍双眸虚焦的贺星苒的脸蛋,轻声道:“谁弄脏了谁来洗。”
“……”
贺星苒抬手在他胸口扇了一巴掌,但没有力气,轻飘飘的,跟抚摸似的。
靳屿低沉地笑了声:“累不累?”
贺星苒翻个白眼,有气无力道:“你说呢。”
“还是身体素质太差了。”靳屿说着,抱她起身。
“好哥哥,”贺星苒两条赤条条的白腿勾紧他的精瘦细腰,“以后别让我这样了。”
“身体素质差才应该锻炼,”给人放在床上,靳屿说,“我们得多多运动。”
贺星苒:“……”
靳屿:“心率上来,运动时间就长了。”
贺星苒:“……”
她生无可恋地把被子蒙在头上,不肯说话。
但又性子敏感的,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很多,于是又弱弱地问:“我们不会被听到吧?”
靳屿在翻找什么东西,漫不经心地回答:“刚才声音那么大,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
她脸上一红,但嘴上不肯求饶,回怼道:“还不是你的问题?”
靳屿“啧”了一声:“行,是我的问题。”
目光四处搜索着,最后落到领带上,他稍稍偏头,漫不经心地取下来,看向贺星苒,微微抬眉。
“那下次再发出声音就用这个绑住好了。”
贺星苒:“……”
“睡觉吧,已经很晚了……”她闷闷地说。
夜晚太过劳累,贺星苒头晕晕的,已经开始犯困,尽管还没开始洗澡,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手腕上一凉。
靳屿翻找出他许久没使用过的APPLE WATCH,电量还有不少。
戴在贺星苒手腕上,他轻轻道:“检测心率,运动可视化。”
贺星苒:“……”
一次运动之后,他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呼吸不疾不徐,脸色都不变下。
“还是先洗澡?”想了想,他又发问。
不等贺星苒回答,他先帮她做出决定,将人从被窝里捞起来-
卫生间,热气袅袅上升。
水声哗哗响着,用一种声音掩盖住另外一种声音。
靳屿在这件事上,有着很强烈的喜好。
比如浴室,比如车里,比如逼着贺星苒开口。
如羽毛般掠过,若有若无地撩拨。
贺星苒拧着身子,想逃,又被他无情地压了回来,戴着电子手表的那双手被他高高举起,压在瓷砖墙面上。
手表上不断冒出红色,滴滴声刺耳明显。
近10分钟您似乎处于非活跃状态,但心率一直超过120次/分。
“不是不喜欢么?”耳边是靳屿若有若无的低哑笑声,“怎么心跳这么快。”
贺星苒:“……”-
翌日清晨,九点多的光景,家里就吵了起来。
贺星苒睁开眼时,感觉眼皮沉重,在卫生间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折腾出了三眼皮。
涂抹眼霜、用冷水敷……
通通不起效果。
恰好靳屿走过来,对她道:“今天家里人要出去吃饭。”
贺星苒没忍住,将冰凉的毛巾摔在他脸上。
“又怎么惹你了祖宗,”靳屿的声音含笑,“昨天晚上不是说最喜欢靳屿哥哥了么。”
想到那些被他压着,强迫说出的话,贺星苒不禁脸上一红。
昨天他让她戴着电子手表,换着花样看她心率,那些曾经她不承认喜欢的体位,在冰冷的机器监测下无处遁形。
她一直跟坐过山车似的,直到手表没电关机。
“床上喜欢是床上的,”贺星苒咕哝着,“不是我现在还喜欢。”
靳屿无声哂笑:“你倒是懂什么是床下无情。”
贺星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怪我无情,你这要我怎么见人?”
靳屿凑近了些看她,趁其不意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
“多翻出一层脸皮看着更灵动俏皮,”他的目光仔细地在她身上扫过,“刚好你这条裙子有蝴蝶结元素,看着很清新,风格更一致了。”
夸得很具体,贺星苒抿了抿嘴:“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靳屿安慰她,“大家昨晚都没睡好,我看靳峋精神都不佳。”
“真的?”贺星苒并不是很相信靳屿。
他扬了扬眉:“这有什么骗你的。”
又磨蹭了一会儿,两人下楼,一家人已经坐到了一起。
吃过早餐,又开始打牌的打牌,聊八卦的聊八卦。
靳岚和一个嫂子正在讨论今年的新年礼物。
姐夫给靳岚买了个爱马仕包包,黄金包型和配色,靳岚挺满意,一直在笑。
嫂子收到了一份名家书法。
她在高校当老师,就喜欢风雅的东西。
靳家家风如此,男人风趣幽默懂得疼老婆;女人也能独当一面。
大家聊完,看向贺星苒:“阿屿准备了什么?”
靳屿貌似没有给自己准备礼物。
即便是从前逢年过节他也会给自己准备的,贺星苒心里有点难过,不过只当他忘了,并不真的放在心上,还在亲戚面前帮他说话:“他给我转账。”
“摸不明白我喜好嘛,给资金让我来买就好了。”她说,反正昨天的五十万也确实是靳屿转过来的。
几位女性一发话,她们的丈夫纷纷教靳屿如何讨老婆欢心。
大年初二,大家各奔东西。
毕竟各有各的家庭,也需要回家。
贺星苒并不在这天回贺家,两人反倒是先去了墓园。
贺星苒看姑姑,靳屿看望爸爸。
靳屿对贺兰芬说:“姑姑,答应您的我已经办到了,并且会持续办到,我会对苒苒好一辈子。”
下山的路上空气清冷。
车子抵达家门,贺星苒先下车,正准备往里走,靳屿忽然按了下喇叭。
贺星苒闻声回头。
后备箱已经打开,里面立着一捧色彩鲜艳的玫瑰花。
“新年礼物,”靳屿把花递到她的手上,又变戏法式,拿出一条项链,“别人有的,我老婆怎么可能没有。”
他稍稍仰着下巴,表情有点傲气。
这条粉钻项链曾经出现在苏黎世拍卖行,贺星苒浏览网页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于是,靳屿让它成为她的。
一定要有一双对爱人仔细的眼睛,才能注意到那些塞在生活里的细枝末节。
能看到她水肿折出的三眼皮,能注意到她新裙子上的蝴蝶结,注意她头发卷曲的弧度。
当那些跌宕起伏的剧情结束,能在平静中有效爱人,才是生活的重点。
靳屿在有效地爱,贺星苒有效地感觉到被爱。
她眼眶发红,笑道:“谢谢老公。”
“还有,”靳屿似乎有些紧张起来,喉结上下蠕动,他从后备箱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本书,“希望你喜欢。”
那本书的书名是三个字:
《贺星苒》
作者:靳屿
第 52 章
靳、钱两家人一直在军政两界打转, 响应计划生育政策,钱卫平和靳元两人只有靳屿一个孩子。
两家子孙单薄,靳屿自出生起,就是在六位长辈的宠爱里长大, 每年生日, 家里人都会给他写一本书, 记录他当年生活里的趣事和大事。
从0岁到18岁,家里直系亲属都会在此着墨。
钱卫平怀孕时写:“终于和阿元有个一个孩子, 听宝宝每天在肚皮里乱动,想来是个健康的孩子,我和阿元一致认为,宝宝只要健康平安长大就好。”
靳元在靳屿八个月的时候写:“今天阿屿急着让我带他出去玩, 但我还在整理文件,他情急之下叫了我爸爸,这是阿屿第一次开口,拿全世界和我换阿屿我也不换。”
……
如此种种,完完全全是一家人对他的爱。
大学那次恋爱,两人悄悄在钱家老宅见面。
最初的热烈劲儿过去, 贺星苒趴在靳屿的床上翻看着家人为他写的书。
靳屿(1)到靳屿(18),作者处印了全家人的名字。
她一边翻来靳屿的童年影像和文字,一边又忍不住将自己和他对比,有些拧巴地吐槽:“你家里人都好爱你。”
靳屿“嗯”了一声,大大方方承认,然后沉默片刻, 又真心回答:“可能也是他们太闲, 时间很多。”
这确实也是一句实话,贺星苒努努嘴:“我家里人闲我不会这么做。”
靳屿沉默两秒, 轻快地敲了敲她的额头:“那我帮你做好了。”
贺星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靳屿这种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对“不爱”的理解实在是缺乏想象力。
不被家里人重视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哪怕她小时候家里已经有了照相机,但父母的眼睛都只会停留在贺月升身上,照相机里两人的占比也差得离谱。
而很多时候,就算是被记录下影像,可能家里人也不知道正是在何年何月何日,因为何事帮她拍照的。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靳屿的承诺,只感觉这件事难如登天。
而如今,躺在掌心厚重的一册书,足以说明,即便是登天那般难的事情,靳屿也会努力试试看。
“你从哪儿弄到我的照片?”贺星苒有些惊讶。
靳屿扬了扬眉:“姑姑给的。”
想到分开这些年,靳屿时常去看完贺兰芬,一切也就不再奇怪。
贺星苒心里泛起一阵感动,故作不在乎似的说:“搞这个干吗,怪浪费时间的。”
靳屿勾着嘴角,笑容和煦:“在你身上花费时间,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浪费。”
贺星苒匆忙垂下头,靳屿有预感她又要哭了,连忙从她怀里接过玫瑰花,然后牵起她的手:“先上楼。”
二月稍微有些转春的迹象,春风里还夹杂着透骨的寒气。
福瑞本来正趴在一盆蝴蝶兰旁边睡觉,听到开门声,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朝两人偏头卖萌。
靳屿蹲下来在它头顶揉了两下,转头直接走到开放式厨房,给个两个人倒了温水。
贺星苒脱掉外套,再看到这本名为《贺星苒》的书,手指蜷缩了两下。
伸出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将它翻开。
第一页是靳屿手写的一句——致我的星星。
再往后翻,是贺星苒在襁褓里的照片。
靳屿写道:“原来我老婆刚出生就这么好看,是我在幼儿园会追在后面跑的小美女。”
贺星苒噗嗤一笑,又因为下面的那句话,眼眶微微发烫。
“姑姑说你刚出生时叫得声音很小,像只小绵羊。”
再往后,是五岁的贺星苒穿着好看的公主裙,坐在家门口等妈妈齐朝回来看她。
靳屿说:“如果有人不喜欢小绵羊,那就是这人眼光有问题;如果有人抛弃小绵羊,那一定是有更好的人在等你。”
后面附赠姑姑的一句:“今天决定把苒苒接回家抚养。”
贺星苒终于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生命里的所有痛苦摆在面前,靳屿也能用温和的文字和笔触将她融化。
前半部分的所有照片都是从贺兰芬那里拿的,并且靳屿和贺兰芬说过需要照片的原因,贺兰芬也把所有照片的场景和自己的心情口述给靳屿听。
靳屿全部将这些记录下来。
还有一些姑姑印象很深,但没有照片留证的画面,靳屿都坚持自己动笔画了出来。
他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美术,画画水平在贺星苒这位专业人士看来有些拙劣,但仍旧能通过简单的笔触还原贺星苒,甚至比照片还要生动。
贺星苒第一次给姑姑做饭。
贺星苒考试数学59分,被爸爸训斥,回来躲到姑姑怀里哭。
贺星苒第一次离开家,去临宜上大学。
在临宜高铁站,姑姑默默偷拍她的背影。
靳屿说:“那时候还不知道,爱贺星苒的接力棒,马上就要来到我手中。”
后面的照片逐渐丰富起来,并且几乎都是靳屿拍摄。
他们第一次见面,贺星苒穿着宽大的军训服;和室友们出去聚餐;团委排练元旦晚会,贺星苒被迫去跳舞;他告白成功;贺星苒赶期末ddl,头发乱蓬蓬地在画室画画……
再到后面,两人分手,再重逢。
拍摄了贺星苒和福瑞在一起玩的画面,靳屿说:还好买了这只小狗,果然有小动物陪伴后,苒苒开心不少。
这只小狗叫福瑞,free的发音,希望苒苒拥有自由。
厚重的一本书,很多都是生活里无聊的小事,但是通过爱人的视角写出来,就没有了枯燥,反而满满都是爱意。
靳屿在最后写下一句:
姑姑不是不在了,她只是回到了天上,用另外一种形式来爱你。
……
一页一页翻到最后,贺星苒泪流满面。
“哎呦,怎么又哭了。”桌子上的温水已经凉了,靳屿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贺星苒抽搭着,说不出话。
贺星苒在姑姑去世的那个瞬间,确实有种天马上就要塌下来的感觉,特别是那个时候和靳屿的感情并不明晰。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一瞬间将她击中,她连着病了很多天。
大病初愈后,她隐隐明白,爱是不能靠别人的,只有自己爱自己才是唯一立身的方式。
她决定坚强一些,独立一些,少去在乎别人的眼光,而靳屿仍旧用年少时那副热烈恣意的姿态来到她身边,说着爱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贺星苒伏在他的胸口,喃喃发问,“我真的值得这些么?”
他直接将人拉起来,双手捏着她的双臂,对着她的眼睛,认真且坚定地说:“贺星苒,你当然值得。”
“我都要受之有愧,还不起了。”贺星苒眼皮通红,不敢看他。
“为什么要还?”靳屿扬了扬眉,“我爱你,所以我对你好,我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什么回报。”
贺星苒被他眼里的坚定和热烈灼烧。
靳屿的语气柔下来:“我心甘情愿的意思就是,我能对自己做的一切负责,并且已经做好了遇到最坏结果的风险预测。”
在爱里长大的人,永远有一颗勇敢去爱人,敢坦诚表达自己,不怕被伤害的心。
贺星苒此时庆幸,她爱的男人是在如此被爱包围的环境里长大。
她抬手,赶紧捂住靳屿的嘴。
“呸呸呸,”最讨厌贺泽刚迷信这一套的她,此时也迷信起来,皱着眉严肃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也很爱很爱你,”确保靳屿安静下来,她才松开手,“绝对不会让你遇到什么坏结果。”
哪怕这是一次风险投资。
贺星苒也会确保靳屿稳赢。
闻言,靳屿扬了扬眉,无声笑道:“宝宝,我觉得你现在勇敢了很多。”
贺星苒思考了片刻,认真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
知道贺泽刚就是一个天生凉薄的人后,她就很少在不被他喜欢这件事里消耗情绪,人就变得健康开朗起来。
特别是和靳屿在一起,高能量是会传递的。
她把书轻轻合上,觉得在靳屿面前可以放肆一下,轻声问道:“我可以提出一点意见吗?”
靳屿扬眉:“嗯?”
她回头笑了笑,露出小梨涡:“等我三十岁,再送我一本我们的书。”
靳屿低头,闷闷笑了一声。
这姑娘现在真是很少内耗,还敢跟人提条件了。
她开朗起来,其实相处就更容易。
“自然没问题,”靳屿顿了顿,“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贺星苒眨了眨眼睛:“知道不合情理,那你就别请求了。”
靳屿:“……”
贺星苒起身,抱着书回书房,站在壁橱前面端详着要把这本书放在哪里。
靳屿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跟了过来,福瑞也跟在后面,在进门那一刻,被老爸无情地关上门。
福瑞:“……”
呜呜。
做坏事还是得背着点儿小狗。
靳屿走到贺星苒身边,从身后给她圈在壁橱和自己之间,温热的鼻息扑在贺星苒的脖颈,她缩了缩脖子,稍稍回头看他:“干吗?”
靳屿又靠近些,他身上有着好闻的香柏木气息,在体温的蒸腾下,团团将人包围。
“我还没说我的不情之请呢,”他黏人时,声音有些软软的,“让我说一下。”
“……”
强迫着她听自己的“不情之请”。
贺星苒抿了抿嘴:“那你说。”
靳屿稍稍扬眉:“我想试一试车里,书房,阳台……”
随便说几个地方,就足够让贺星苒羞得脸红,她推了推他:“你你你怎么不想去公园呢!”
“宝宝喜欢这个?”靳屿顺杆子往上爬,“试一试也行。”
贺星苒:“……”
她没有这个癖好,当然不会同意这些的。
不过好在靳屿也并不是很在乎,两人撕扯了好久,最后靳屿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那就说好了,下次还你在上面。”
贺星苒:“……”
“说好了要穿那条粉色两根绳子带蝴蝶结的裙子。”
贺星苒:“……”
“还有,”靳屿冷静思考,认真补充,“按照数据和公式,我们现在还不到29岁,频率是年龄首位数x9,2x9等于18,就是十天之内进行八次。”
贺星苒:“……”
哪来的理论?!
“八次?” 这不得给她累死。
“你也对这个频率不满意?”靳屿稍稍扬眉,“确实,这个是美国人研究出的公式,和我们亚洲人具体身体情况可能有出入。”
贺星苒疯狂点头:“那我们……”
“那我们凑个整数,”靳屿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计算,“九天久次。”
贺星苒:“……”
第 53 章
不过靳屿计划很好, 可真正实施起来,也没办法按照9天9次的频率进行。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几乎不存在连续九天都待在家里的情况,而偶尔疯狂一次, 贺星苒还勉强可以接受。
三月初, 贺星苒在某中东高级定制品牌定制的婚纱终于漂洋过海来到国内, 靳屿在这家男装线也定制了婚礼西装。
两人本打算自己驱车去工作室,但因为前一天是在钱家老宅吃饭, 钱多多在本市一座985院校上学,还是在市里的小区,一般情况都是走读:回家睡觉回家吃饭。
因为刚刚在寒假拿到驾照,钱和平并没有给她购车的计划, 她想拿靳屿的车练手,主动请缨开车载两人去工作室试婚纱。
靳屿的车子不喜欢被人乱碰,钱多多就来求贺星苒,说想看她穿婚纱,还想给她当伴娘。
贺星苒经不住小姑娘软磨硬泡,答应了。
一上车, 钱多多调好座椅靠背,摸了两圈方向盘,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规规矩矩系好安全带,还抓着把手的靳屿,欲言又止。
靳屿扫她一眼:“开吧。”
“哥哥, 我有一个小问题, ”钱多多小心翼翼地问,“哪个字母是前进挡。”
闻言, 后排贺星苒默默系好安全带。
靳屿瞟了贺星苒一眼,对钱多多说:“先放手刹。”
钱多多:“……”
“哦,哦……”
贺星苒更害怕了,连忙扶住前排靠背。
钱多多手刹一放,挂挡,车子立马窜出去。
一段惊心动魄的马路之旅,还好是工作日,路上没有多少人。
抵达工作室,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待,分别邀请靳屿和贺星苒去试衣服。
只有钱多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喝茶水不亦乐乎。
西装试穿比较快,靳屿换好衣服出来,钱多多震惊了一下,夸张道:“哥哥,你好帅。”
这件西装是燕尾服的设计,相当绅士且正式,恰好,靳屿身高腿长,身材比例非常优秀,穿上身矜贵优雅吗,想当好看。
靳屿知道自己好看,同时也不觉得自己的好看有什么。
对着镜子随便照了两下,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做几个抬肘弯腰的动作,看适合不合适。
钱多多给他一杯水。
这里还在跟工作人员交流,那头的换衣间门被推开。
贺星苒垂头提着裙摆,工作人缓缓跟在身后,她走出来,先是看了靳屿一眼,然后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钱多多在后面都要流口水了,有些激动地喊靳屿:“哥,哥、哥。”
“怎么了?”靳屿皱着眉头看她。
钱多多指了指贺星苒:“你看嫂子。”
靳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淡淡抬眉。
下一刻,似乎沉浸在天大的震惊里,贺星苒嘘嘘侧身,唤他:“阿屿?”
靳屿大梦初醒似的,手一抖,热茶洒在价值六位数的西装外套上。
工作人员和钱多多的惊呼声一起响起:“我的妈呀——”
欲哭无泪,这外套可是高级定制!
靳屿终于回神,淡淡嘱咐道:“重新做一件。”
然后目光光明正大地落在贺星苒身上,后者则抿嘴憋笑。
她有着相当美好的面孔,素颜的一张脸,黑发被随意挽在脑后,露出一张分外干净的脸。
繁复而隆重的婚纱套在身上,并不显得头重脚轻,她的颜值很轻易地将这件婚纱撑起来。
贺星苒歪了歪头,问她:“好看吗?”
靳屿喉结稍稍蠕动:“好看。”
“有多好看。”贺星苒又问。
靳屿说:“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好看。”
贺星苒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当时她中暑晕倒,脸上不是红就是白,怎么可能好看?
工作人员让两人站在一起看看婚纱礼服的效果,钱多多夸张地尖叫:“哥哥嫂子,你们真的好般配!”
“我这辈子也没见见过比你们还般配的人了。”
靳屿勾了勾嘴角,不动神色问她:“说吧,要多少零花钱?”
钱多多立马伸出五个手指头。
靳屿大方转账过去-
回程的路上,在钱多多的车技摧残里,靳屿短暂出神,看着手机屏幕。
“怎么了?”贺星苒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询问道,“怎么了?”
靳屿抿了抿唇,将手机举给她看:“你爸喊我们过去。”
这下轮到贺星苒表情严肃。
靳屿沉吟片刻:“我拒绝吧。”
“别,”贺星苒道,“还是去一趟,早点解决早开心,先回公司一趟。”
充当司机的钱多多:“?”
从这里开车到贺星苒公司,再从公司开到贺泽刚家里,确实为难新手。
靳屿让钱多多在路边停车,有给她转了点儿五位数起步的零花钱,让她自己打车回家。然后开车载贺星苒回公司,又到贺泽刚家。
贺家玉盘珍馐已经备齐,只等两人到场。
见两人进门,还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给两人满上:“来来来,赶紧坐,就等你们呢。
热情到有些过分。
云汇木业的生意实在不好过,前面贺泽刚还信算命先生的话投资房地产,结果现在房地产三条红线政策一出,开始暴雷。
他的合作伙伴已经捐款跑路,现在贺泽刚不仅血本无归,并且资金链马上要断了,云汇木业岌岌可危。
两人一起坐落,谁也没有接贺泽刚的话。
“苒苒最近都没回家,”贺泽刚满脸热情,给贺星苒夹了一只龙虾,“最近在婆家怎么样?”
贺阳辰皱眉:“爸,我姐……”
他立马转过头呵斥贺阳辰:“你闭嘴!”
很拙劣地装扮出好爸爸的角色,靳屿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把贺星苒碗里的龙虾夹了过来,对着贺泽刚的眼睛说:“爸爸,苒苒海鲜过敏,吃不了龙虾。”
贺泽刚:“……”
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江澜不喜欢这位继女,但现在一家子的兴衰都系于她的一念之间了,她尴尬地赔笑:“呵呵,你爸爸最近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记性差。”
贺星苒跟听不懂似的:“那就给爸爸买点营养品补补脑。”
大家:“……”
知道姑姑去世的事情彻底伤了父女情分,贺泽刚尴尬地笑了两声,又问靳屿:“阿屿最近工作顺利吗?”
“……”
不喜欢听他在这儿说场面话,贺星苒“哒”地放下筷子:“您有什么就直说,我和阿屿还有事情要忙。”
主动推进度,贺星苒说完话,贺泽刚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贺星苒立马撂下筷子起身,“哎——”贺泽刚连忙拦住她,“苒苒别脾气这么大。”
靳屿感觉贺星苒不是想走的意思,敲了敲桌子,哑声道:“您跟我说。”
贺泽刚立马换上笑脸:“我们公司最近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女婿你看……你……”
靳屿看贺星苒在翻包,没有立刻反驳,便继续问道:“要多少?”
贺泽刚说:“一千万左右。”
“一千万?”贺星苒点了点头,把从包包里拿出的文件递给他。
贺泽刚皱眉:“这是什么?”
“云汇服装的年利润盘点,”贺星苒没有重新坐下,平静地说,“公司是您控股,但全部章程和运作都是我来负责,去年的净利润已经有一个亿。”
贺泽刚隐隐感觉不对,没翻开文件,抬头看她。
贺星苒又把另外一份文件给他,是她的辞职信。
“这些年,我没少给您赚钱,用云汇服装的钱去堵其他分公司的窟窿,足够了。”贺星苒看着贺泽刚这张错愕的脸,感到一阵解脱。
“你是要自立门户?”半晌,贺泽刚问道。
“不是,”贺星苒话音落下,贺泽刚还来不及笑,就又听她补充,“当你女儿这些年,该给您做的我也都做了,您之前无论怎么培养我,这四年云汇服装的收益也足够还您。”
靳屿诧异地抬了抬眉。
她眼里有种坚韧很释然的东西,比冰僵硬,但并不会融化。
全屋子的人都因为她而屏声静气。
她缓缓说最后一句:“以后我们互不亏欠,我不会再管贺家的任何事,您也不要再用靳家岳丈的名义去云晟打秋风。”
她想断绝父女关系。
说完,她转身往电梯走,靳屿起身追上。
上车之后,贺星苒长出一口气。
贺泽刚在后面追,她透过车窗看一眼,对靳屿说:“开车。”
得到命令,靳屿立马将车子窜了出去。
留下一些尾烟给贺泽刚。
驶出地下车库,下山的路上,两边的花盛开着,草木青葱。
贺星苒如释重负地出口气:“终于解决了。”
贺泽刚还在给她打电话,她直接给别人拉黑。
靳屿欣慰似的笑了声:“没想到你在憋大招。”
贺星苒耸耸肩:“可惜把公司给他,谁让他是我爸,血缘上沾上关系,就像沾上狗皮膏药,很难甩掉。”
“你已经甩掉了。”靳屿拍了拍她的头。
“我现在甚至想改名字,”贺星苒有些解脱,“不想姓贺了。”
靳屿道:“可以跟妈妈姓。”
贺星苒耸耸肩:“她又不喜欢我,还是得跟喜欢我的人一个姓。”
她想到什么似的,看看靳屿,又很快摇摇头:“跟你姓太封建。”
“还是姓贺吧,”靳屿淡淡宽慰道,“你是姑姑的的孩子。”
贺星苒被他话里的温柔打动,点了点头:“嗯。”
姓甚名谁不重要,她逃脱了这个牢笼,以后天大地大,她是自由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
靳屿语气清淡地说。
贺星苒努努嘴:“别高兴太早,总感觉他还是会来找我们的。”
靳屿快刀斩乱麻:“到时候就给报警好了。”
贺星苒噗嗤一笑。
靳屿扬了扬眉:“骚扰我们,值得一个报警拘留。”
他无情起来还真是无情。
贺星苒由衷地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当初他扇我巴掌的时候,就应该报警说她虐待女儿。”
“ 还有他强行拉我去医院检查处.女.膜,我就告他——”
一阵急刹车。
贺星苒系着安全带才没有被甩出去,后面的车主被搞得一愣,路过两人时还按了按喇叭。
“什么?”靳屿忽地偏过头看她,眼眶似乎红了一下,喉结缓慢地滑动,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浑身的气场变得很低,贺星苒先是因为自己居然把心里的疙瘩轻而易举说出来而震惊,转变成因为他情绪骤变的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装傻:“我说什么了?”
靳屿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严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贺星苒蜷起手指捏了捏包,不打算说话。
靳屿已经猜到了大概:“分手那会儿是吗?”
见到贺泽刚会对贺星苒动手,他对其忍耐已经为零,而检查处.女.膜,这种操作太羞辱人,靳屿已经在狂乱的边缘。
恨不得给贺泽刚撕碎。
贺星苒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都过去了。”
靳屿攥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白皙的肌肤上几乎破骨而出。
“不能就这么过去。”半晌,他哑着声音说。
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抓住贺星苒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
他垂着头,声音很低,喉咙里像是含着一把沙子,欲出口的愧疚也被磨碎。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贺星苒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了捏,“是贺泽刚从来不给我当女儿,把我当成他赚钱机器。”
靳屿的情绪逐渐恢复过来,抬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以后不会了。”
贺星苒晚起嘴角笑了笑:“嗯。”
已经决定把所有从贺泽刚那里拿来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像哪吒剔骨一样,日后就两不相欠了。
但她不知道,靳屿的话,有更深层的意思-
贺星苒离开公司的消息一出,林乔三番五次来敲打她的打算。
云汇服饰能一直蒸蒸日上,除了运营管理外,和老板的情怀,艺术眼光脱不开关系。
而让公司由贺泽刚负责,很快云汇服饰就会成为给云汇木业输血的机器。
良禽择木而栖,林乔正计划跑路。
而贺泽刚却没有真正意义上放弃和贺星苒的关系,仗着自己是老子,总是打电话骚扰贺星苒。
最近房地产再次暴雷,贺泽刚坐立难安,没想到却接到了女婿的电话。
靳屿邀请他出来见面,地点选在临宜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
“呦,女婿,”贺泽刚连忙跟他招呼,“苒苒最近还好吧?小姑娘气性大,我以后好好哄哄她。”
靳屿喜爱贺星苒,他如何看不出来,只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对贺星苒的好。
“不必了,”靳屿忍着一拳将这位衣冠禽兽打趴的冲动,冷冷道,“我们谈正事。”
贺泽刚正色一些,眼珠子提溜转,盘算着。
靳屿推来一个文件:“我来跟你谈收购云汇服饰的事。”
贺泽刚震惊地睁大眼睛,拿乔:“我也没说要卖,这是我苒苒的心血……”
“因为是苒苒的心血我我才想收购,”靳屿完全不留情面,“我知道现在云汇木业和地产都亏损严重,把云汇服饰卖了,你能立马回血。”
点到为止,他抿了口咖啡,然后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坐在真皮座椅上,俯瞰整座城市。
靳屿并不着急。
因为云汇服饰虽然连年盈利,但是在主理人是贺星苒的基础上,此时负责低端品类销售的林乔也准备离职,拿到云汇服饰的空壳子,日后盈利如何大家得盘算一下。
贺泽刚看似有选择,实际上并没有。
因为地产上亏损实在太严重,云汇的资金链要断了。
卖了云汇服饰,能回血。
他摸着下巴,思来想去,翻开文件,仔细地过了一遍:“其实我真不想卖。”
贺泽刚压价。
靳屿并不心急,轻嗤一声:“那您得想好了。”
走出这间酒店,未必有人愿意花这么高的价格收购云汇服饰。
“这是苒苒的心血,”贺泽刚觉得还可以抬一抬价,“我不能卖!”
现在演父慈女孝了。
“你也知道是苒苒的心血,”靳屿偏过头,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我也未必看得上这点儿资产,也犯不上跟你谈。”
贺泽刚额头沁出冷汗,半晌,道:“好!”
靳屿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眉,似乎对这一刻并不吃惊。
“您想卖,我也是有要求的,”他慢条斯理地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推到贺泽刚面前,“我要求你和贺星苒断绝父母关系。”
他嘴角翘了翘,对贺泽刚的耐心告罄,声音冷若寒蝉地说:“以后无论生老病死,都别来打扰苒苒。”
第 54 章
贺泽刚还是签了字。
犹豫了那么几秒, 然后立刻签上名字,临走之前,并没有继续装出对贺星苒的宠爱和不舍,反而问靳屿, 准备什么时候打钱。
相当荒唐。
靳屿只能从法律角度, 最大程度上让贺星苒和这位人渣划清界限。
靳屿又抿了两口咖啡, 手机响了一声。
贺星苒:【来接我?】
地址是一个私人会所,今天她在和那位从临江来的设计师聊合作。
靳屿询问一下大致的结束时间, 抬起手腕看了看,感觉时间差不多,离开酒店-
临江来的这位设计师名叫林稚晚,在为自己的第五场国风大秀做准备, 要大量使用苏绣元素。
两人这次碰面,互相交流,然后把合同签好。
贺星苒还在为工作室选址,只能让两人在这间私人会所见面。
签好合同后,两人礼貌地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临宜是贺星苒的大本营,本应该在工作结束后, 邀请林稚晚再去社交,但她提前说过是和丈夫出门过二人世界,贺星苒也就没再多话。
见她偶尔低头回消息,林稚晚罕见问道:“贺小姐结婚了吗?”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并不羞赧地回答:“嗯,他也在楼下等我。”
两人相约着出门。
楼下, 恰好停着两辆豪车。
贺星苒一眼就看到了靳屿。
今天他很难得地穿着一身西装, 但版型比较宽松,领带的长度超过皮带, 脚上踩着板鞋,有些商务气息,但更是休闲恣意些。
见了她出来,嘴角轻轻一勾,很矜持似的,并没有抬手招呼。
贺星苒努努嘴,稍稍往旁边看过去,大G前面有一辆劳斯莱斯,车前站着一个气场很强的男人,脸型流畅下颌线条清晰,单眼皮,但是眼窝很深,琥珀色的眸子有种很懒散的漫不经心。
贺星苒定睛多看了两眼。
那人忽地牵了牵嘴角,朝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贺星苒:“?”
下一秒,林稚晚褪去谈合作时的老成和矜持,小跑着扑到男人怀里,轻声跟他讲话:“阿宴,等多久,冷不冷?”
池宴紧绷着下颌线,说了句“还好”,然后把林稚晚塞进车子。
贺星苒也走到靳屿跟前,他用宽大的手掌包住他的手,就见池宴回头,朝两人微微颔首,颇有礼貌地说:“再见。”
贺星苒连忙摆手:“再见!”又透过后车窗看到林稚晚也往回看,又道:“林小姐再见。”
……
劳斯莱斯车门被合上,飞速开走。
林稚晚恋恋不舍似的系好安全带,嗔着池宴:“哎呦,你慢点儿。”
“慢点儿干嘛?”池宴的语气有点儿吃味,“让你多看那个小白脸几眼?”
刚刚林稚晚的目光都黏在靳屿身上,池宴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林稚晚弱弱反驳:“不是……”
“不是什么?”池宴冷声反问。
林稚晚:“那个弟弟长相可不是小白脸。”
池宴:“……”
林稚晚:“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应该是松弛感,痞帅男。”
“差不多行了,”池宴拧着眉头说,“再夸我可真生气了。”-
冷风吹散最后一丝尾气,贺星苒看着那个嚣张的临A6666的车牌渐行渐远的,有点唏嘘地摇了摇头。
林小姐的丈夫和靳屿一样是个嚣张的公子哥呢。
“叹什么气?”一坐上车,靳屿就拧着眉头,看着气儿很不顺的样子,“看不到那个老男人就这么不开心?”
贺星苒:“……”
什么鬼?
“哦,无话可说了,”靳屿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偏头很有压迫感地看她,“知道自己错了?”
老公就站在一旁呢,眼珠子都要你黏在老男人身上了。
贺星苒咽了咽口水,无视他的拈酸吃醋,认真道,“老公,我有话要说。”
靳屿被这声“老公”搞得心里舒坦,佯装生气:“你说。”
“据我所知,林小姐的老公是92年的……”
越说声音越小,靳屿侧过头,送上一记冷冽的眼锋,贺星苒破釜沉舟似的:“他也就比我们大三岁,还……还算不上老男人。”
靳屿:“……”
前面是红灯,他踩了刹车,猛然凑近了让贺星苒看自己。
“苒苒,专注一下自己老公呢,”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脸不差吧?”
这男的怎么这爱吃醋啊!
她迷恋小明星他吃醋,多看了眼合作伙伴的丈夫他也吃醋。
怎么办,自己男人自己哄吧!
贺星苒连忙在他嘴唇上啄了两下:“很帅很帅,我老公最帅了。”
红灯还有两秒变绿,车子就停横线前面,贺星苒匆忙哄完人,俩忙对他说:“赶紧挂挡,要走了。”
在幸福里还没浸淫两秒的靳屿:“……”
身后的车子已经开始鸣笛催促了,他不情愿地挂挡,将车子开出去。
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苒苒,我们才复合多久,你就厌烦我了是吗?”
贺星苒选择无视他的话。
“……”
靳屿:“看电视喜欢上男明星,买他代言的护肤品,你嫌弃不好用扔给我用。”
提到这里,靳屿话就多了起来:“买他代言的睡衣,全家人一人一套。”
贺星苒:“……”
“全家一人一套,”她声音小但很坚定地反驳,“不是没少了你的么。”
靳屿:“……”
“哦,还有,”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靳屿越说越感觉自己最近的生活很惨,“他代言的两百万的车子,你也眼睛不眨就买。”
贺星苒弱弱辩解:“那是因为本来我也该换车子。”
“……”
靳屿:“还学会巧言善辩了。”
贺星苒:“……”
不就是多看了池宴两眼么!
人类都是视觉动物,怎么牵扯出了这么多不满。
贺星苒最近确实在追星,因为和钱多多一起看一个偶像剧,她很喜欢男主,恰好影视剧大爆,男明星飞升,资源变好。
钱多多说,支持一个明星最好的方式就是买他的代言。
贺星苒就照做了。
也奇怪,被贺泽刚的父女关系内耗的时候,贺星苒感觉自己爱靳屿都没力气,跳脱出父女关系怪圈,她都有余力去追星了。
今天是例行回钱家老宅吃饭的日子。
大抵是车上的几句话令靳屿当真感觉不爽,一直到抵达老宅,也没和贺星苒继续说话。
一进门,钱多多立刻拉着贺星苒去看男明星的新物料,她有些踟躇地看了看靳屿,他已经被舅舅钱和平拉过去研究股票。
到了吃饭的时候,靳屿仍旧话不多,贺星苒才意识到他应该是真生气了。
她悄悄在群里问大家:【男人生气了要怎么哄?】
是格子不是鸽子:【详细说说】
星星:【就是我今天多看了合作伙伴老公一眼】
是格子不是鸽子:【?】
【真的假的?我感觉靳屿心眼没有这么小】
贺星苒:“……”
【好吧,我最近还在追星】
【是有一点冷落他】
细细:【……】
是格子不是鸽子:【…………】
俩人几乎同时发出来文字:【那是生气吗!】
【那是吃醋!!!】
【哄!你去好好哄,人家靳屿多阳光开朗一男的都被你整抑郁了】
贺星苒默默反驳:【也没有到抑郁的程度吧……】
俩人:【……】
【反正你就这么一个靳屿,你看着办吧】
贺星苒:“……”
她暗自思索着,随便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还没咬,就感觉味道不对,从手机上抬头又嗅了嗅。
“……”
好像是肥肉。
靳屿不动声色地瞧她一眼,把碗往她前面一放。
贺星苒心领神会,把肥肉放了进去。
靳屿默默挪走碗,打定主意不跟她说话-
晚上回到家,靳屿跟福瑞晚了一会儿,直奔器材室,开始今天的体能训练。
贺星苒隐隐有点发愁,看着小狗,拍拍它的脑袋:“去看看爸爸在干吗。”
小狗跟真听懂了似的,屁颠儿屁颠儿去看,然后又回来。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福瑞歪了歪头。
贺星苒:“……”
狗还是指望不上。
她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最后决定烧一壶热水,再兑点矿泉水,成了温水给靳屿送进去。
运动嘛,会出汗。
喝点儿温水挺好的。
计划得很合理,水烧好后,她端过去敲门。
“阿屿?”她探进去半个身子。
靳屿正在机器上练卧推。
自己在家训练,他上半身赤.裸着,随着推举的动作,胸肌和手臂肌肉不断鼓胀,汗水在上面闪着光。
贺星苒走进些,靳屿瞄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继续练。
她看了看靳屿的腹肌,又向上,看到喘气时滑动的喉结,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确实……
好涩。
好诱惑。
但现在是哄他的时候,贺星苒把温水放在一旁,柔声道:“我给你倒了一点温水,一会儿慢点儿喝。”
“不用了,”靳屿随意一瞥,“我喝电解质水。”
贺星苒:“……”
狗东西,还挺难哄。
她干站着没意思,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吹头发的时候忽然想到点儿什么。
立刻放下吹风机,在客厅堆着的还没拆封的快递里翻找。
动作很急,福瑞都忍不住过来歪头看。
找打那个保密发货的快递。
贺星苒依然有几分胸有成竹,愉悦地揉了揉小狗头,转身回了主卧。
把头发吹得半干,涂一点莹润丰泽的唇釉,换好衣服,裹着睡袍,她重新回到器材室。
靳屿已经开始练腿,负重深蹲。
见贺星苒不打招呼进来,视线先是落在她有些潮湿的头发上,再是落到她的嘴唇。
“阿屿,你要多久才能练好啊?”她放缓语调,声音软软的。
靳屿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去,根本不吃这套,冷冷道:“还要一会儿。”
贺星苒:“……哦。”
“嗯。”靳屿象征性地回答一声,
可贺星苒并没有走,蹲完最后一组,他还没完全起身,纳罕地偏过头看一眼。
“咣当”一声闷响,杠铃砸在吸音地板上。
靳屿喉咙间泛起一阵干渴,小山似的喉结飞快蠕动。
浴袍堆积在脚边,贺星苒穿上那个靳屿喜欢的,粉色蝴蝶结只有两条带子的裙子,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
白皙的肌肤在暖黄色光线下更是温和如玉。
“现在呢?”她稍稍扬起眉梢,“要多久练好?”
“已经练好了。”
靳屿的声音发哑,一步步朝她逼近。
贺星苒欲盖弥彰地步步后退,直到被抵在内收训练仪前,手掌撑在他的胸口,努力让两人挪出一点距离:“你要不要歇歇?”
这是在质疑他?
靳屿冷笑一声,大掌扣在她的细腰上。
“接下来该训练你了,”稍稍贴近她的耳廓,轻轻道:“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贺星苒:“……”
第 55 章
贺星苒始终没搞明白, 靳屿到底哪来的这么好的精力。
又是卧推又是深蹲,还有闲情逸致漫不经心地找到小裙子的三根带子的起始端,不疾不徐地将它勾开一些。
肌肤上的汗渍贴在她的肌肤,黏湿又热, 在春日的晚上像是一个人型火炉, 无路可逃。
贺星苒喉咙干涸, 身体像面饼似的,不断变扁, 被压在内收训练仪上。
最后只剩下两股战战。
靳屿餍足过后,心情舒坦,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
贺星苒要站不稳,赶紧朝他张开双臂, 软软地喊他:“阿屿,抱抱。”
她的力气已经完全不能支撑她走回房间。
靳屿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眉毛,并不吝啬地给她圈在怀里,有些玩笑意味地笑她:“啧,这就不行了。”
贺星苒:“……”
靳屿:“还是需要好好锻炼。”
指甲深深陷在靳屿手臂的肌肉里,贺星苒的注意力都有些涣散, 小声反驳着:“不,不要了。”
刚刚她一直都在叫,喉咙干燥,嘴巴上的皮肤也有些起皮,配合细细的声音,撒娇似的。
他的心里莫名软了很多, 再次将她抵在仪器前, 低头吻了她。
咬了咬她的嘴唇,逐渐将其润湿, 等到贺星苒逐渐有了一些力气,声音也恢复正常,才松开她。
“自己走回去?”他明知故问。
贺星苒连忙将他抱得更紧一些:“要你抱抱。”
靳屿直接打横给她抱起来,心情愉悦地扬了扬眉毛,语气也轻松:“看那么多男人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老公抱你。”
“……”
这是哄到位了,开始跟自己邀功撒娇呢。
贺星苒发现,靳屿虽然看着是大少爷脾气,很难讨好,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么多王子病,只要肯爱他,多说几句他爱听的话,就能很轻易地哄好他。
当然,这只是贺星苒的经验之谈,钱多多和季航都认为,因为靳屿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不缺,所以很难讨好。
“嗯,”她细条条的双臂紧紧地揽着靳屿的脖子,轻声道,“阿屿最好了。”
因为养狗的缘故,客厅和卧室都有监控。
靳屿给她放在一旁的仪器上,拾起落在地板上的浴袍套在她身上。
贺星苒用下巴指了指地面上的那滩水,趁机提意见。
“你把那里擦擦?”
原来也是这样,她弄脏了床单,靳屿主张退房时赔钱。
但贺星苒不肯,不想让床单被人看到,央求他半夜起来洗床单。
靳屿已经习惯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不给服务人员添麻烦。
他“嗯”了声,四处看看,没有趁手的工具,最后目光落在贺星苒的身上,一双桃花眼眯了眯。
贺星苒预感到他没想什么好事儿,连忙把浴袍裹得更严实一些,警惕道:“你要干吗?”
靳屿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手指顺着她干净白皙的腿部肌肤一点点向上,扯开小裙子三条细带子的其中一条。
身上一凉。
贺星苒惊呼一声。
再回神,小裙子已经被靳屿揉成一软攥在手里。
贺星苒:?
靳屿抬了抬眉,没有半分羞耻地说:“反正都是一次性的,干脆再利用一次,当抹布了。”
贺星苒:“……”
“这不是一次性的!”她弱弱为这条漂亮的小裙子申辩。
哪有衣服是一次性的!
靳屿已经将贺星苒没有几块布料的小裙子扔在地上,擦拭干净那滩她制造出来的水。
“理论上来说衣服不应该是一次性的,”他语气冷静,跟在做述职汇报似的,“但穿过一次,新鲜感一过,就不能再穿了。”
贺星苒:“……”
好吧,被说服了。
虽然感觉这个理论有很大bug,但又莫名其妙有些合理。
擦干地面,靳屿直接将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又去给浴缸放水。
贺星苒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裹着浴袍小跑着走到卫生间,倚着门口,对靳屿说:“阿屿,我想到了。”
靳屿有些怔忪地抬头看她:“嗯?”
贺星苒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反驳他的逻辑。
稍稍扬着下巴,像小孔雀似的走到他面前,认真道:“不是一次性就不是一次性的,就算是你觉得没有新鲜感,那也不是一次性的。”
靳屿:“?”
这姑娘这么半天都在想怎么反驳自己呢?
他根本没在乎,手伸进水里试探了一下水温。
贺星苒像是祈求家长关注的小孩子,立马凑得更近一些,认真道:“你听我说!”
靳屿头也没抬:“嗯,听着呢。”
贺星苒也没管他其实是在敷衍,因为她现在貌似没那么敏感:“其实,是因为你看我穿过才觉得不新鲜,但穿给别人看,人家还是会觉得新鲜。”
靳屿:?
他拨弄温水的动作一顿,抬起脸,有些凝重的目光锁定她。
贺星苒丝毫没意识到他眼里散发出的危险预警,直接下结论:“所以,qqny不是一次性产品。”
靳屿:“……”
自己老婆,忍一忍。
但实在忍不住。
“哦。”他站直身体,向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
贺星苒浑然不知为危险已经悄然靠近,直到他的手指在胸口敲了两下。
热气扑在耳边,靳屿哑着声音,挑逗似的问:“你还想穿给谁看?”
“……”
下一刻,贺星苒整个人旱地拔葱似的被抱起来,扔进浴缸。
溢出来的水敲击地面,哗哗作响。
贺星苒头发沾水,湿漉漉地贴在胸口,吸饱水的浴袍重得像一床棉被。
“靳屿,你疯了?”她惊魂未定地出了口气,眼前男人已经单腿迈进浴缸。
又一波水荡漾到浴缸外,扑向地面。
靳屿低头,拍了拍她的脸蛋:“苒苒,不可以乱说话。”
明明是带着怒火威胁的动作,但是他做起来,仍旧有着娇宠和珍视。
一点点向她贴近,靳屿的声音和水声交融在一起:“我忍不住会吃醋。”
贺星苒:“……”-
贺星苒已经记不清,当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了。
隔日,还是靳屿起床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惊醒。
贺星苒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睡眠不足的倦怠:“阿屿,几点了?”
“还早,”他抬手摸了摸贺星苒的脸,语气分外温柔,“你多睡一会儿,我去云晟,有点事要我处理。”
靳屿在靳家的企业里虽然只是挂名,但开股东会,也需要他在场。
想来最近是集团内部有大变动,三番五次要他去开会。
贺星苒并不多想,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还是不想他走,顺着床滚过来,双手揽在他的腰间。
腹肌在不发力的时候也是软的,特别是男性的体温一般高于女性,又很温热,舒服极了。
抱着靳屿,贺星苒撒娇似的在他腹部蹭了蹭。
靳屿牵起一侧嘴角轻声笑了笑,在她头顶摸了摸:“怎么跟小猫似的?”
他之前飞了远途国际航班,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贺星苒给他抱得更紧一些:“我不想你去工作,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还真是在撒娇呢。
靳屿的声音愈发柔软:“就是去开个会,很快就回来了。”
贺星苒照旧眼睛不睁开一下,但手臂勒得更紧:“那你回来给我带小蛋糕。”
“好。”靳屿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两下,贺星苒这才放手。
关于收购云汇服饰,是靳屿出面做的,但和整个云晟集团都有关系。
他要早点解决好这部分。
而贺星苒撒娇归撒娇。
最多在家里多躺一个上午,之后一段时间里,靳屿忙着集团内部的事,她也都在忙工作时选址。
而靳屿似乎越忙越对那件事有兴趣,两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变少,实际上陪伴质量是不断升高的。
贺泽刚对云汇服饰的管理从大家的口碑中就可见一斑,很多人已经人心惶惶,准备跳槽。
贺星苒再次创办工作室,仍旧要坚持云汇服饰的模式:资本可以随意退场,但那些购入机械设备、办厂搞生产、厂里工人等上游人员,经不起失业破产打击。
贺星苒这些年虽然是给贺泽刚打工,但是她不是没有留心眼。
一些高级定制,她都是没走公司账户,虽然交税多一些,但实打实给自己攒了一些本钱。
即便贺泽刚那里大厦将倾也要时间,但接了林稚晚秀场的单子,贺星苒哪怕不急着立刻将工作室投入运营,也得找到合适场地,带着手下的匠人开工。
先把手里的单子做好。
阿瑶陪她见中介,在临宜政府扶持的产业园里寻找租金和大小适宜的场地。
没有找房看房的经验,连续几天深夜和靳屿“加班”,今天不出意外又起晚了。
阿瑶在楼下等着,贺星苒不好意思让她久等,随便穿了一双新高跟鞋就出门,没想到走起路来打脚。
才走了几间场地,贺星苒走路的姿势就有些变形,逐渐放慢脚步,注意力也就没那么集中,才发现这两人都有异样。
阿瑶时不时盯着她看,又很快收回视线,一脸的欲言又止,中介小姐姐似乎也不太敢看自己。
贺星苒看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皱眉,对着手机屏幕照了两下并没发现自己的异常,于是便问道:“阿瑶,我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阿瑶干脆脸红了,指了指她的脖子。
“师姐……”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总是害羞更多,换了个更大众地说法,“你,你是不是被家里的狗咬了?”
家里确实有狗。
贺星苒震惊了一下,以至于第一反应是福瑞这只西高地,而不是靳屿这只狗。
“啊?”
阿瑶认真道:“你后脖颈青一片紫一片。”
“破了吗?”贺星苒问。
阿瑶摇摇头。
贺星苒想了想,连忙把所有头发捋到胸前,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可自己一只手绕不过去,她喊阿瑶来帮忙。
阿瑶扭捏地举着手机,总是位置不对,贺星苒最开始还让她往左往右挪,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直接把手机倒扣到桌面上。
什么都明白了。
靳屿这狗!!!
福瑞那么大点儿的身体,能啃人脚趾头都不错了,更别说咬人后脖颈。
除非是她在睡梦中,福瑞上床偷袭她。
但是靳屿对动物毛发过敏,怎么可能让狗上床。
所以,不是福瑞咬了她,是靳屿才是真的狗。
能给她亲出这么多痕迹,足以见得昨晚到底有多激烈。
“……”
想清楚这一点,也就明白阿瑶的不对劲。
贺星苒不动声色地长发分两边披散开,淡定地跟阿瑶和中介说:“我们继续看吧。”
中介小姐姐连忙点头:“好,我们看看别的。”
贺星苒嘴角挽了个笑容,跟她向前走。
实际上低头给靳屿发消息:【你个狗!!!】
靳屿还在开会,通过三个字和三个感叹号,完全可以想到贺星苒此时咬着嘴唇的生气表情。
股权转让的董事会,来来回回开了几次,他心意已决,厌烦不已。
闷闷笑了一声,明知故问地回答:【我怎么了?】
贺星苒立马回答:【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要咬我!】
靳屿:【哦,宝宝,可是你还在我胸口抓了几条血痕呢】
贺星苒:“……”
好吧,自己也不占理。
眼看着对面“对方正在输入……”消失又出现,他有几分玩味地挑了挑眉。
“小靳总?”执行总裁喊了他两声。靳屿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机屏幕按灭,恢复不动声色的表情,道:“怎么了?”
执行总裁说:“合同已经拟好,请过目。”
“法务看过了吗?”靳屿问。
执行总裁:“嗯。”
靳屿低眉随意翻了两页,颇有礼貌地回答:“辛苦了。”
手机又响了一声,贺星苒的消息进来。
靳屿浏览完她的文字,缓缓起身,直接告辞。
云晟的股东们看他,有的人想再劝说两句,即便是这些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可靳家少爷认准的事从不悔改,即便是有人跃跃欲试,但看掌权人钱卫平的脸色,也都偃旗息鼓,终究落败-
短暂的打情骂俏后,贺星苒还是因为工作室选址的问题发愁。
之前工作室和厂区在一起,方便她开会和管理,但这次她想多发展高端苏绣,想把工作室设置在创意产业园区,也方便在年轻群体里传播。
但产业园要不是太吵,要不是客流量太少。
贺星苒走到脚上打出血泡,今天仍旧是无功而返,跟靳屿抱怨了两句,舒服地洗个澡,然后继续投身工作,看中介发来的工作室选址。
靳屿到家的时候,拎了小蛋糕,还有碘伏和创可贴。
看到贺星苒在书房忙碌,敲了敲门才进去。
蛋糕推到她面前,巧克力味道的。
贺星苒笑了笑:“谢谢,但是我现在有点儿焦虑的没心情。”
靳屿拆开药店的塑料袋子,发出哗哗的噪音。
他扯过一旁的椅子在贺星苒前面坐下,将她的脚轻轻抬起来,搭在自己腿上,说些闲话:“不着急,先吃蛋糕,好不容易养胖些,别再瘦回去。”
对于她的体重,靳屿有执念似的。
生怕她太瘦影响健康。
“谢谢你,”贺星苒因为他的搭话,被迫中止工作,默默挖蛋糕吃,“我已经胖了三斤了。”
“这么久才三斤?”靳屿皱眉。
贺星苒:?
立马反驳:“一个月三斤,已经很多了!”
她不想自己很胖。
靳屿没跟她辩论,悉心地在她脚上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都涂好药水,贴上创可贴。
贺星苒自然而然地收回脚,踩在拖鞋上。
“其实可以最近在家办公。”半晌,靳屿沉吟着开口。
“在家不方便吧,机器还是很多的,搬上来也很麻烦,”贺星苒说,“就算可以作为过渡,也有点奇怪,更何况早晚要开工作室。”
靳屿对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道:“不用。”
贺星苒努努嘴:“我当然得有自己的工作室!”
在工作上有分歧,贺星苒会相当坚持己见。
“不是说不让你搞工作室。”靳屿情绪稳定地回答。
“我是说,云汇服饰还是你的,”他声音很轻,桃花眼里有爱意翻涌,“你还可以回园区,不用继续忙选址。”
贺星苒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什么?”
可看他的坚定并没有一丝动摇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说真的。
“你……”贺星苒有些仓皇。
云汇服饰的市值多少,她还是有估量的,又想到大少爷最近忙进忙出,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估量。
嘴巴动了动,还没等她出声,靳屿缓缓道:“我收购了云汇服饰。”
他拿出文件,推到贺星苒面前,“这是你的心血,不能让贺泽刚浪费。”
本是哪吒剔骨还父的壮举,可靳屿不忍心看她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贺星苒心里感动。
靳屿虽然有钱、在云晟有股票有分红,可收购云汇服饰着实要费不少力气,而他就这般拱手相让。
“我不要,我可以自己再建立一个公司。”太贵重了,贺星苒看都没看一眼,赶紧将合同推了回去。
“我不想你这么累。”他的语气平和,但分外认真。
“一切都是我想为你付出的,”靳屿说,“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贺星苒摇头,对着他那双桃花眼,温和开口:“阿屿,我不想你因为我在股东那里难办。”
“不会难办,”靳屿说,“我想做什么一定会办到。”
他就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坚定不移。
靳屿却用宽厚干燥的手掌按住她的手,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分外认真地看着她,语气重比千金:“苒苒,我娶你,这是聘礼。”
在星野赶路,跋涉过所有明寐不清的旅程。
如今愈发靠近爱情、等于爱情。
所有金银细软都微不足道。
千金以聘,聘者为卿。
第 56 章
最后贺星苒仍然没有同意靳屿的提议, 两人都各退一步,分别拿了云汇服饰百分之五十的控股权。
而企业的管理权和话语权仍然在贺星苒,靳屿完全不干涉公司决策。
这是贺星苒提出的解决方案。
意识到云晟的元老们会对靳屿施加很大的压力,如此一来, 就让人说不出什么。
一晃初夏。
贺星苒和林稚晚合作的国风大秀在江南水乡临宜正式开秀, 在业界内取得了不凡反响。
贺星苒的名号再次打响, 不同于上次因为钱卫平的关系,在临宜上流社会依托人际关系拿到订单, 这次前来递出橄榄枝的,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国时尚界名流。
设计师、模特,全部都有。
林稚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看到她遇到苏绣“技艺”出名而不是“品牌”出名的困境后, 在如何打造个人品牌上,给她相当多的建议。
这次从临江回家,除了签订几个大合同,还有就是和林稚晚的私人见面。
公务车抵达云汇园区。
司机早早就看到老板丈夫在门口等着。
落日余晖里,他站在高大的越野车前面,上身的白色T恤涂抹上夕阳旖旎的色彩, 在冷硬漆黑的车子前,愈发突出而明亮。
男人鲜少吸烟,手腕上简单地戴着袋子表,黑色外套被搭在肩膀上。
本是低头看手机的,但看到车子过来,就转过头。
目视着车子逐渐靠近。
“李哥。”
本在后排戴着真丝眼罩小憩的老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 提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前方的爱人, 语调都变得有些轻快:“您在门口给我停车就行。”
“咚。”一声。
车门因为急切合上而发出的噪音响起,贺星苒像一只轻盈的鸟, 向靳屿扑过去。
而靳屿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夏天。
抱着贺星苒原地转了两圈,似乎还掂了掂,最后发表评价:“怎么又瘦了?”
贺星苒蹬着腿要从他怀抱里下来,但好久没见,仍旧依依不舍地勾着他的脖子,娇嗔似的:“你这是掂量猪肉呢?”
靳屿:“……”
“哪儿敢,”他赶紧讨饶,然后正经道,“让你和我运动你也拒绝,马上又到夏天,又要吃不进饭。”
不吃饭就会快速消瘦,这对身体并不好。
贺星苒努努嘴,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运动是正经运动么?”
靳屿:“?”
“我又不是只有床上运动邀请你了,”他说得很自然,并且没有收敛声音,贺星苒连忙左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人,才免了捂住他的嘴,“邀请你游泳,跑步,你不是都不愿意。”
“……”
倒也是事实。
贺星苒偷偷给自己辩解:“但我身体比大学的时候好多了。”
两人深夜活动,无论再怎么折腾,她也不会因为过度兴奋而发烧。
靳屿学着她的模样努努嘴,明白了对她这话的不屑。
贺星苒也不管他,直接从他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解锁,然后上了副驾。
靳屿:“……”
作为司机,不上车还能怎么办。
这次贺星苒在临江市进行为期三天的出差,而靳屿也在执飞短途航班,虽然两人三天没见到,但同频的不在家不见面还是很幸福的。
两人今天约了国内一个新锐珠宝设计师在家里沟通婚戒款式,此时正往家里赶。
贺星苒对着后视镜左右照了照,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到底哪里瘦了,收回目光,和靳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路过临航,看到正在准备校庆呢。”
靳屿“嗯”了声:“我们月末一起回去。”
贺星苒:“啊?”
虽然百年校庆这种重要场合,校友们重聚是很正常的。
但他们毕业时间很短,在各个行业里做出名堂的人实际上并不多,更重要的,贺星苒是在工科学校读了艺术专业,真正混出名堂的并不多。
靳屿习惯性的用食指点了点方向盘:“我们班里有同学聚会。”
贺星苒努努嘴:“可是我们班没有。”
靳屿沉吟开口:“可以带家属。”
贺星到底是有点社恐,连忙摇头:“我不要。”
靳屿也并不逼迫她,反而不疾不徐地拿出杀手锏:“可是你老公我有发言。”
贺星苒:“?”
她本来想问为什么,但一想到他在二十六岁时就升上机长,应该是所有航空公司委托高校培养飞行员里,升机长最快的,也就了然。
完全是后辈的模范和榜样。
这么一想,贺星苒有种与有荣焉之感的:“我老公这么棒?”
接受夸奖,靳屿扬了扬眉。
瞧他嘴角稍稍勾着,怕被发现又忍不住的表情,贺星苒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把时间定下,我挪一下日程安排,陪你回去。”
靳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老婆支持。”
贺星苒最近头发爱脏,不喜欢别人摸,一把拍开他的手。
靳屿:“……”
趁红绿灯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
【@全体成员,苒苒搞定,大家准备好】
黄钧泽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一片收到声里,只有他弱弱回复:【屿哥,这次真的稳了吧?别我再放烟花结果是给你俩爱情送葬出殡】
靳屿:【?】
季航和姜子格:【@黄钧泽,乌鸦嘴,叉出去!】
……
而贺星苒浑然不知道靳屿还在密谋什么,回到家里,仔仔细细洗过手,然后敷了一个手膜,等待珠宝设计师的到来。
两人的婚礼时间因为上次吵架到近乎离婚被迫推后,后来又遇到两人工作忙和酒店档期的问题,又往后推了推,初步定在今年十月。
设计师Allen来的时候,靳屿直接邀请人到会客厅。
贺星苒说了自己的需求和报价,然后拿出自己绘制的大致的设计图纸。
是一只鲸鱼抱着一颗星星的样式。
鲸鱼和星星贯穿两人共有的生命的始终。
靳屿全程只说了四个字:“都听她的。”
贺星苒决策,然后他付款,分工明确。
因为思路清晰,贺星苒对宝石也有一定研究,因此沟通得很顺利。
送走设计师,贺星苒捏着靳屿光秃秃的无名指,暗自摇头:“哎……”
“怎么了?”靳屿问她。
贺星苒说:“我总觉得你手指上缺了点儿什么。”
靳屿习习惯性地抬了抬眉:“我要是搞一个钻戒多夸张。”
“不是钻戒,”贺星苒本来对彩宝也没多大兴趣,解释道,“就是那种很简单的对戒,我们一人一个,象征结婚的那种。”
她这么说,靳屿倒是来了精神,好整以暇道:“哦,看来贺小姐还是蛮有危机意识。”
贺星苒:“……”
虽然确实有不少人会因为他的姿色问他微信,但这完全不能引起她的担忧。
或者说,不能动摇她对靳屿的信任。
“你知道生肉检疫吗?”贺星苒问。
靳屿:“?”
直觉告诉他不是一个好比喻。
果然,贺星苒娓娓道来:“你戴上跟我的对戒,就像是出厂的猪肉盖上检疫印章。”
靳屿:“……”
贺星苒挑了挑眉,继续说:“证明你是我的。”
靳屿:“……”
话糙理不糙。
靳屿当晚就研究对戒,毕竟,贺星苒的那张脸摆在哪儿,总是会有烂桃花往上贴。
他也得证明。
贺星苒,是他的-
对戒还没彻底研究妥当,圈子里却出了另外一件令大家在茶余饭后忍不住提起的事。
今年六月,国外留学的祁颂年和乔景琛都应该毕业。
乔景琛今年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大运文昌奇好,居然毕业回国了。
而问题就出现在祁颂年身上。
毕业前夕,她就已经回国等待毕业证,大家来问也都说自己喜欢在国内待着,等毕业庆典回学校就好。
而这次,是有人发现她被举报学术造假,直接被取消了学位证和毕业证。
“我靠,这个祁颂年真的太有节目了,”姜子格现在的八卦消息都比贺星苒来得及时,“你还记得今年年初她被爆出来当小三吗?咱们这里后来也没有风声了,大家就以为是过去了。”
姜子格讲故事时绘声绘色:“但原配其实一直过不去,也觉得逮人当小三的事儿说没意思,就憋个大的。”
“祁颂年不是一直立学霸人设吗?实际上发的几篇SCI核心都是买的,有的实验数据根本就对不上……原配家里也有点来头,根本不怕她在国内威胁,直接给她举报到校方。”
“还有那个出轨的渣男,也一起被举报学术作风有问题,俩人都完蛋了!”姜子格绘声绘色讲了半天,听到电话那头没动静,疑惑地叫了声,“苒苒?”
贺星苒“嗯”了一声:“我在听。”
姜子格问她:“你怎么不说话,大快人心啊!”
贺星苒回答:“我在给靳屿选母校演讲的礼服呢?你说是纯黑正式一点好,还是稍微偏休闲一些?”
姜子格:“……”
她就多余问!
她想到那天上网看到的一句话:没人可亲的嘴巴,才会讲故事。
啊啊啊啊啊!
贺星苒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又怎么会在乎这个曾经试图离间自己和靳屿感情的人?
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
太在乎恶人反而影响了自身修行。
贺星苒确实没怎么在乎祁颂年到底如何,在搭配靳屿的礼服上来了性质,每天变着法试验。
那天航班结束,乔景琛联系靳屿。
他本是不想见的,但乔景琛已经和他领导打过招呼,等在航空公司办公楼。
“怎么?”靳屿连一杯水都没有给他,直接发问。
乔景琛耸耸肩:“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们应该都讨厌祁颂年。”
他把一个U盘推到靳屿面前:“这里有能让她身败名裂的证据。”
和那个男的在一起时,祁颂年拍了视频。
出轨的那个教授也不是什么好人,原配随便一威胁,他就把视频给了出去。
原配和乔景琛互有合作,但在这种对女性还有羞辱的证据上,她并不愿意放出来。
对于乔景琛来讲,他跟祁颂年有仇怨,但不至于如此。
于是处置权到了靳屿手里。
靳屿并不接,绷着下颌线,冷声道:“把烫手山芋给我,你算盘打得不错。”
乔景琛苦笑一声:“你就这么想我的?”
又想着现在自己在发小眼里确实是这样的人,于是默默认下:“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是给你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走人。
靳屿:“……”
追还是他妈不追啊!
好在乔景琛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他:“还有句话忘了说。”
靳屿的怒气又上来了,厉声道:“磨磨唧唧的,可以不说。”
“……”
“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乔景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很快正色看着靳屿,“这几个月我也想了很多,但具体想了什么,你肯定也不爱听。”
靳屿:“……”
乔景琛收敛了些:“我挺对不起你和贺星苒,替我跟她说一句抱歉。”
说罢,他转身离开。
由于家庭环境,他从来不对感情之事有任何憧憬向往,也始终高傲地认为,人世间的关系无非是利益往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乔景琛是个从始至终都如一的人,坚定地拥趸这套利益法则。
可真在这个法则圈子里兜了一遍,才发现一个悖论:真心最可贵。
靳屿并没有转达这句对不起。
该是谁的错就该是谁认错,让别人转达认错是什么态度?-
回到家里,贺星苒此时已经给福瑞洗过澡,又对着他的西装钻研起来。
靳屿感觉她有种执拗的可爱,笑道:“就这么几套西装,你别盯出花来。”
贺星苒却仿佛得到什么提点,一拍脑袋:“对哦,确实就这么几套西装,能发挥的空间太小了。”
靳屿:“……”
贺星苒说:“我让柜姐带着男装成衣上门吧,多挑几件。”
靳屿走到她身后,将正在忙碌的小人圈在怀中。
“我怎么都可以,”她的发尖有着抚慰人心的清澈茉莉香气,“宝宝不要太累。”
贺星苒正在搭配手表,在他手腕上搭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累,有种玩游戏的感觉。”
就是他们童年时会玩的4399换装小游戏。
只不过是从给女生换装变成给男生化妆罢了,很有成就感。
靳屿被逗笑了:“我是你的大玩具吗?”
贺星苒点点头:“全自动的。”
靳屿:“……”
没想到有一天能让她先自己一步开车。
看来真是越来越开朗。
拿现在的贺星苒和去年此时的比较,就知道爱的滋养会让人的精神面貌如何焕发新生。
靳屿思索片刻,对她说:“今天我见到乔景琛了。”
本来以为提到这个人,贺星苒会不舒服,但她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半分停顿,直接问他:怎么了?”
靳屿索性扳正她的肩膀,用直视的角度,坦诚布公地说:“他给了我一些和祁颂年相关的证据。”
贺星苒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不要。”
“你知道是什么?”靳屿反问。
“不知道,”贺星苒说,“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她本来就就是跟我们生活无关的人。”
“可是她之前对你说了那些……”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让我们真的分离。”贺星苒此时完全可以真正地说自己不在乎,耸了耸肩膀,“而且恶人自有天收。”
靳屿对贺星苒此时的释然有些诧异。
反而贺星苒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之前一直陷在明明我也是贺泽刚女儿,但贺泽刚并不喜欢我的思维怪圈,所以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可一旦跳出来,就发现,错的是他,我为什么要折磨我自己?”
贺星苒说:“和祁颂年也是,错的是她,我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花时间。”
衣帽间的光并不是很亮,暖黄色的灯光在她周身照射出格外温柔的质感。
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女神像,温柔但坚硬,性感而神性。
她终于在他的日复一日的爱里,褪去从童年就裹在身上的悲伤痛苦的外壳,成为一个勇敢且自洽的大人,向往日后的生活。
靳屿对背包里的u盘有了答案。
“好,”靳屿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把时间都用在相爱和感受生活上。”-
祁颂年最近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在这样满是精英的家庭里长大,所有人对她的期待都是要做最拔尖的那个,要当人上人。
学历要最顶尖。
于是,她选择出国留学,在一次次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后,不敢示弱,只能走上学术造假的歧途。
比起他曾经插足人感情的丑闻,家里人更不能容忍她在学术方面的不真诚——这完全是一种能力低下的行为。
之前一贯纵容她的家里人在得知他被取消学位证和毕业证之后,仿佛都成了穿的光鲜亮丽的野兽,爸爸一个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脸上,一项溺爱他的妈妈也开始长吁短叹。
所有用偷工减料垒成的宝塔,最后坍塌时只能更严重。
她的本质无法支撑她好好生活,无数的嘲讽和谩骂向潮水向自己涌来,祁颂年接受不了从神坛跌落的反差、
接到靳屿的电话时,她本是不同意见面,但碍于他手里的“证据”。
祁颂年哪怕已经打了很厚的粉底液,仍旧掩盖不了眼底的疲惫,还有光环褪去后无所适从的张皇。
即便是在咖啡厅最里面的位置,仍旧时不时的四处打量,警惕性很高,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靳屿大方的在她对面落座,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已经分不清这样的无视是轻蔑还是保护。
不过大少爷向来不需要别人懂。
他做的一切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因此更自洽,更松弛,更从容。
她之前暗戳戳跟他比较的是什么?
好像不只是分数和配偶,祁颂年最讨厌他的,也就是最想要的,都是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恣意洒脱的人生。
小小的U盘就在他的左手指尖随意地转动,她的神经完全被系到上面,跟随着每次转动而紧绷打结。
靳屿慢条斯理地喝了杯偏甜的咖啡,又品尝了一下这家的蛋糕,认为滋味不错,又跟店员下单了一些,准备带回家给贺星苒。
U盘转动的动作忽而停下。
祁颂年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还给你,”靳屿根本没在乎她的表情似的,也没有解释半分,“不过有一个条件。”
一瞬间,祁颂年的心脏从天堂跌落地狱,颤抖着开口询问:“什么?”
“苒苒洒脱,不和你计较,”靳屿终于在此时点名主题,掷地有声道,“但你错了就是错了。”
“我需要你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