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都市小说 > 羁绊值刷满后我死遁了 > 59、059.sugar
    阮笙跟着游轮游了很久,偶尔游轮上会有一些被扔下的东西。

    比方说茶杯盖,被拒绝的鲜花,还有差一点砸中她的空酒瓶。

    她跟着游轮从下着暴雨的夜晚到雾霭朦胧的清晨,用鲜花给自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游轮上的旅客们纷纷从船厢里走出来,看朝阳和海景。

    阮笙一缩脑袋,潜入了海底。

    她摇着尾巴,一路跟随着巨大的游轮,偶尔好奇地探探头,看甲板上喂海鸟的情侣和笑容灿烂的孩童们。

    有小孩子眼睛尖,注意到了她,兴奋地用手指着,招呼父母:“看啊!有花环浮在水面上跟着我们欸!!”

    阮笙立刻缩回海平面之下。

    没人相信小孩子的话。

    这回她小心谨慎了许多,贴着游轮前进,这个位置是死角,好处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坏处是容易被卷入游轮的涡轮之中。

    中午的时候,甲板上开起了露天烧烤派对。有乐队在欢呼声中演出,炭烤肉香和馥郁的酒水香气混合,在炙热的阳光下升温发酵,让阮笙的脑袋晕乎乎的,肚子咕咕的。

    狂欢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才彻底停歇。

    阮笙在海面上捡到了很多东西。

    连塑封都没拆的高档水果,一枚漂亮的深粉色钻戒,还有崭新的红酒。

    她吃掉了水果,把钻戒戴在手指上,然后去琢磨怎么开这瓶红酒。

    被扔下来的空酒瓶和半空酒瓶有很多,完全没拆封的这是第一次。

    她用人鱼尖锐的指甲去戳,没效果。

    她想了想,把钻戒取下来去撬木塞,依旧没撬开。

    阮笙忧愁地把钻戒戴回去。

    她好像有点知道这瓶酒为什么会被扔下来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夕阳开始落山。

    残阳似血。

    阮笙这一刻对这个词汇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

    因为在海上,海天交界的地方都被抹成了一片猩红,看上去无比壮观美丽。

    夕阳把这个原本并不交融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红色熔炉。

    阮笙呆呆地看着,不觉睁大了眼睛。

    水滴从她的脸颊上,睫毛上落下,她湿漉漉的脸好像也被抹了腮红一样明艳动人。

    空无一人的甲板上,一个身影从船舱里走出。

    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白发青年,祂穿着白色西服,有一双美丽得无与伦比的鎏金瞳孔,走动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光在浮动。

    阮笙忍不住朝祂接近。

    甲板上四下无人,只有青年一人靠着挡板。风把祂的头发吹起,祂伸手把一边的头发勾到耳后。

    ……救命,这个人好好看。

    阮笙直勾勾地盯着祂的侧脸,鱼尾摆来摆去,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看了很久,因为觉得很熟悉,所以在脑海里拼命翻找着这张脸孔的信息。

    当然没有结果。

    青年在甲板上吹了多久的风,她就在游轮边扒了多久的梯子。

    暮色四合。

    月亮从云翳后悄悄露出了脸,海风变得有几分凉意。温温柔柔的月光轻纱似的撒在了波涛之上。

    青年准备离开。

    阮笙惊诧地回过神,心急地扒着梯子想追上,却想起来自己没有双腿,上不了梯子。

    她滑进海里,翻了一个跟头,冲散了成群结队的沙丁鱼,一摆尾巴,飞快地又游出水面,抓紧了梯子一边的扶手。

    一抬头,原本应该离开的青年正俯身面对着她,金瞳跟着海波一起荡漾。

    阮笙感觉脸烫烫的,她把眼睛转过去,若无其事地用手整理了一下乱乱的头发,趁机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欢快地拍打着海水的尾巴还是暴露了她。

    青年支着下颌,歪着头,专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阮笙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扭过头狠狠地瞪了祂一眼。

    祂居然笑了起来。

    很快很快,很微弱的弧度,让阮笙几乎以为那个笑容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只这样一笑,万般温柔缱绻地涌上她的心头。

    她发怔地看着祂,青年对她伸出了修长漂亮的手。

    阮笙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放在祂的手心,攀着扶梯,鱼尾在这一刻变成了人类的双腿,她没有任何不适,仿佛本就应该这样一般,踩着扶梯,走到跟他几乎平齐的高度。

    那张脸放大了看,更让她心醉神迷。

    假如至高神拥有一张脸的话,那应该就是这样了。阮笙没见过众神山的日出,也没见过众神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但是这一刻,她莫名想用这些词汇来为祂的面容作衬。

    她腼腆地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水把祂的衣袖晕湿了一小片。

    她连忙想抽手,没抽动。青年毫不介意地伸手,把她额前凌乱的头发整理好,用指腹抹她睫毛上和嘴唇上的水渍。

    被祂手指摸过的地方,滚烫一片。

    救、救命……

    要晕了。

    她感觉很不舒服,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在快喘不上来气的时候,祂为她戴上了半片薄薄的面具。阮笙认出来,这是狂欢会的时候主持人给每个人发的假面,说晚上的舞会情侣们可以参加。

    青年自己也戴上了金色的面具。

    祂俯身,伸手,揽过少女纤细的腰肢,把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甲板上。

    白色的外套被披在她的身上,她光着脚踩着木板,浑身都滴滴答答地淋着水,不一会儿站的地方就湿了一小片。

    青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船舱里走。

    阮笙湿哒哒地跟着祂,好奇又兴奋又紧张。

    穿过长长的回廊,她来到祂的房间,换上祂准备的长裙,才发现一路走来的这十分钟里,她浑身上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烘干了。

    她被青年拉过坐在椅子上,对方在她的面前单膝蹲下,抬起她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托着一只漂亮到会让每一个少女一见倾心的高跟鞋为她穿上。

    跟她的尺码完全合适。

    阮笙晃了晃腿,这双精致的鞋子竟然无比舒适,她甚至开始怀疑它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了。

    青年捏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扯,阮笙低呼着从椅子上滑下来一截。祂抬高她的右腿,垂着白色的眼睫,在小腿内侧落下极尽虔诚的一吻。

    阮笙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被祂牵着手走出房间,走进舞会现场,看见这里绚丽四射的灯光,堆成小塔的香槟,暧昧舒缓的音乐时才回过神来。

    舞池里,情侣们踩着音乐的节点起舞,青年也对她伸出了手。

    她眨了眨眼,把手放在祂的掌心,然后抓紧,对祂粲然一笑。

    *

    德莱特坐在书桌前,交叉着十指,抵着额头。

    他的气色并不好。接连的通宵工作连轴转让他的眼下青黑,眼神中都透露着倦怠之意。

    昨天傍晚的大火之后,他处理完事情,才到家没多久,接到了来自黑暗神神殿送来的一份文件。

    文件是血缘鉴定书。

    是瓦丽塔·加里给他的一份“礼物”。

    几天之前,她也来找过他。

    德莱特只记得,她是海洛茵的同学,和海洛茵的关系并不好。那天收到她的拜帖的第一时间,他想的是把它扔掉。

    但是,他注意到,对方要拜访的人并不是海洛茵。

    而是他。

    这很稀奇。

    她说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秘密想要告诉他,请他务必留出十分钟的时间。

    他那天定在中午见面。

    花园里,拨开层层叠叠的枝灌,他看到他的妹妹,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女,衣服都没换,披散着头发,穿着简单轻薄的睡裙,脸颊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金发的青年高了她足足一个头,俯身贴在她的耳侧,两人挨得极近,像是在亲昵地耳语。

    少女没有表现出抗拒和畏惧,她只是面色如常地说着些什么,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垂眸思考。金发的青年倒是一直笑着,甚至用掌心轻抚她的头发和脸颊。

    少女没有拒绝。

    她没有拒绝。

    德莱特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涌动的到底是什么情感。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藤蔓上盛开的明艳花朵已经变成了土里一滩腐臭的泥。

    “中午好,少公爵。”

    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德莱特乍一回头,就看见对方摘下头顶的帽子,露出了金色的短发和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瓦丽塔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象:“她一直都这样受欢迎的,您难道最近才知道的吗?”

    德莱特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他早就知道了,从音乐剧那时开始。

    “到底是什么事?”德莱特简短地开口,他微微蹙眉,不想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在说出这件事情之前,我要先问您一句。”

    瓦丽塔这几天来变了不少。她进了帝国监狱睡了几天牢房,又被千里迢迢赶来的乡下父母花重金保释出去。帝国学院给她保留了学籍,却一直没有通知她什么时候去上课。爸爸急得头发都变白了,整天托人花钱找关系只为让她复学,妈妈性格温柔,只能坐在家里一个人默默流泪。

    家里的农场和庄园交给下人们打理了,商队这个月原本应该北上的计划也被搁置。

    瓦丽塔失魂落魄地闷在房间里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她拿起剪刀,剪掉了自己精心打理、留了很久很久的金色长发。

    一刀又一刀,一缕又一缕。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自己剪成了百合院里女生们最常见的内扣短发,披着黑衣,当天就去了神殿找到卢修斯,告诉他,接下来的计划,她要求提前。

    对方并不怎么意外,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轻飘飘地喝着咖啡,笑着同意了。

    无数次路过公爵府,无数次停住脚步。

    她抬头看着这奢侈无比的古典城堡,每次都是看几眼,然后匆匆离开。

    直到神殿通知她鉴定结果即将出来的那天。

    她央求卢修斯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文件,一份送去公爵那儿,另外一份,送给德莱特。

    卢修斯没有拒绝。

    这是她给德莱特准备的一份“大礼”。

    瓦丽塔想象着青年看到这份文件之后崩坏、破灭的神情,想象着他跪在地上求她原谅他作为一个兄长的失职的哭泣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扭曲挣扎的那些刺,都稍稍安静了一些。

    “大礼”之前,她还得亲自上门,去给她的好哥哥一个预告。

    他愤怒、不敢置信的神情,确实如她所料。

    可是并不完全按照她的预想轨迹前进。

    德莱特的眼神那一瞬间变化了无数种情感,快且多到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站在花架后,树木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睫毛垂下,片刻后抬眼,揪过她的衣领,声音充满戾气,以及一种她无法分辨的情绪。

    “你知道说这种胡话,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他咬着牙齿,一字一顿,“抹黑德蒙特家族的名誉,传播恶劣的谣言,伤害公女的声誉。你会被吊起来,挂在广场上,当众绞死。”

    瓦丽塔承认,她那一刻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死亡的大门。

    她被吓得说不出话,几分钟后才冷静下来,故作平静:“结果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出来。神殿官方的鉴定,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在造谣了。”

    她把衣领从德莱特手里扯出来,看着他的脸。

    真奇怪,明明两个月之前,她还对这张脸有着无法言语的亲近感,她知道这是血脉的引力。可是现在,别说血缘了,她看到德莱特甚至提不起想要亲近和依赖的愿望。

    甚至因为海洛茵,她也连带着厌恶他了。

    她在心底不屑地轻哼一声,看向不远处阳光下的二人,轻声道:“……少公爵,你的妹妹真是格外受欢迎呢。到了身份被揭露的那天,即使她被公爵府扫地出门,也不会流落街头吃一丁点苦头吧?那个时候,多的是人想要把她带回家,藏起来,据为己有呢。恐怕他们心底都是窃喜,原本高高在上,高攀不起的公女一夜之间跌入泥泞……”

    她用手遮住唇角的笑容,“人人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人人都可以拥有她,这个时候,只要对她伸手,稍微给予一点温暖,就可以把她征服吧?可是毕竟人多,而海洛茵只有一个,让我来猜猜,他们之中到底有几个人会同意把玫瑰共享呢?”

    青年身侧的手臂轻微发抖。

    察觉到气氛已经完全不对劲的时候,瓦丽塔才闭了嘴,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德莱特却还是如同木桩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脊背僵直。

    那边两人的谈话即将结束,他们在互相告别。

    少女的几个音节把他从阴霾中剥离出来。

    德莱特如梦初醒一般怔忪着,喘着气,回过神。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好享受吧。”

    青年离开。

    不久,小路上响起了她的脚步声。

    海洛茵的脚步声,德莱特早就熟悉了。她从他的面前一次次地扭头离开,脚步轻盈,即便是有急事的时候也不匆不忙,从未手忙脚乱过。

    他只是听见她的脚步声,就知道,她此刻肯定又在走神。

    德莱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出去。

    他看到少女蓦地停住,流露出了片刻凝滞的神情,才轻声喊了一声:

    “哥哥。”

    *

    瓦丽塔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

    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很完美。

    女性的直觉却在她的耳边低声:你有遗漏的地方。

    她苦思冥想,干脆停在树荫下,把所有的事情经过都好好地过了一遍。

    她比对着德莱特的眼神和情绪,努力回想着他因为不敢置信和愤怒颤动的肩膀。

    他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在听到她说“海洛茵不是你的亲妹妹”时,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她没来得及抓住的情绪。

    瓦丽塔就这样回放了那个眼神十几遍,才跳了起来,狠狠地在心底骂着“恶心”“恶心”,一边朝着黑暗神的神殿飞奔而去。

    愿神保佑卢修斯在神殿里,文件还没有派人送出。

    德莱特……

    瓦丽塔神情扭曲,她不敢置信,又觉得违背伦理,又觉得自己再一次一败涂地。

    ——那一瞬间,在震惊之前,德莱特眸中闪过的情绪,是窃喜。

    生气时,颤动时,震怒时,阴戾时,始终伴随的,都是一份如影随形,甚至德莱特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到的,窃喜。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的话,神殿鉴定的那份真实的文件,绝对不能被原封不动地送到德莱特的书桌上!!!

    到那时,黑发的青年只怕不惜出动骑士兵团,也要封止漫天的“谣言”,袒护他的“妹妹”。

    这件事,必须连他,一起瞒住。

    作者有话要说:德: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瓦丽塔:惊喜就是她不是你妹妹

    德:(赞同)惊喜是她是我外服

    瓦丽塔:!?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