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仓作为一位专业人士,认真提出了更具有操作性的案例:“在我之前的客户中,有一位涉黑人士。他为了下一代的学习,在我的建议下与一位教育界的精英女性做了干妹妹,我觉得禅院先生可以参考一下。”
神祈听完这样的案例,一开始只是在感叹当代内卷的扭曲程度。
但在下一秒,她就想到了什么。
等等,她的表面身份应该也算是普世意义上的社会精英?
神祈转过头,正好与禅院甚尔的眼相对。
无形的邀约像是温柔细密的网,轻轻笼罩而下。
神祈一下子领悟了禅院甚尔的意思——哈?这男人不会想让她当干妹妹吧??
禅院甚尔将神祈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她明显有些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一只警觉起来的小兔子。
就连每一根金色蓬松的头发都透着抗拒的意味,让禅院甚尔意识到,他要是伸手越过这条边界,那温顺可爱的小兔子也是会炸毛的。
这很明显——他还未说出口的结婚方案是被拒绝了。
禅院甚尔原本心里冒出的大胆星火,也随之熄了下去。
禅院甚尔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能露出一个安抚富婆的笑容:
毕竟是登记结婚这样的大事,哪怕是有这看似光明正大的理由,这样的大小姐目前怎么可能同意呢?
这样温和的拒绝,才对嘛!
神祈对禅院甚尔的想法一无所知,也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被拒绝后,禅院甚尔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
因为神蠡有别的事情,所以这一次是神祈开车送禅院父子回去。
禅院甚尔坐在副驾驶座,精力有限的三岁人类幼崽坐在后方的安全座椅上,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因为神祈没有听车载广播或者音乐的习惯,所以两人能够清晰听见细密的雨帘砸在挡风玻璃上,最终在雨刷的挂动下汇聚成细流,流淌而下,构成催眠的白噪音。
一时间,竟是难得的寂静了下来。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神祈转过头去看禅院甚尔。
或许是今天天气阴蒙蒙的,所以他的神情好像也隔了一层雨雾,让神祈看不清,也摸不透。
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神祈自以为理解了禅院甚尔。
毕竟因为自身条件的缘故,让宝贝孩子的入学机会变得这么渺茫,作为好父亲心急也是正常。
更何况还被她拒绝了干妹妹的捷径。
作为一个人类幼崽入学方面的小白新手,神祈对于接下来该怎么操作也暂时没有头绪。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现在禅院甚尔被打击到了。
神祈认真思索了一下,夸赞道:“甚尔,第一,相比那些所谓的精英人士,你的外貌条件可比他们优越太多了。这在面试中也是加分项。”
“第二,半工半学考上了大学,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了。”
“第三,你独自一个人,也把惠酱照顾得很好,论幼儿照顾技能你一定数一数二……”
神祈说得很流畅,并没有挖空心思一般吃力的卡顿。
夜兔作为宇宙最强种族,一向来都是与自卑胆怯无关。
因此她发自内心地认为——她看上的人,就是很优秀很优秀。
禅院甚尔一直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早已变得不在意。
他和那些生来出众高贵的家伙,完全没有任何比较的意义。
禅院甚尔明白一种欲抑先扬的话术,现在这位大小姐只是用夸赞稳住他的心态,接下来就是进入正题的“抑”了。
禅院甚尔看向窗外。
他已经准备好被对方劝说放弃,然后换一家更加适合他这类家长的幼儿园。
这样对他,对富婆,都更加轻松一点。
根本无所谓,他反正早就习惯被放弃了。
没有立刻得到正向反馈的神祈停止了话语。
是她说错话了?
因为雨天被堵在了路上,神祈再次转头看禅院甚尔。
他一开始在沉思着什么,察觉到她的注视,才露出了笑意,似乎在因为她的夸奖而高兴。
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始终是雾蒙蒙的,像是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神祈一下子头疼了起来。
她作为习惯用战斗解决问题的夜兔,她与“哄人技能”之间,可以说是有着天然的屏障。
但是面前,分明是刷好感的大好时间。
神祈停顿片刻,终于找到了破题的方式:
不管她这么强调禅院甚尔的优秀,现存的鸿沟不可能消失。
所以要换个方式!
“甚尔,你压力不用那么大,那些人的漂亮履历其中个人的努力占比成迷,但是你的人生经历里,你的努力绝对是百分百。”
“所以我相信,
你很优秀,也会变得更优秀。”
“不过这么点小困难罢了,甚尔想要做到的肯定能做到的。”
现在比不上那些精英人士不重要,但是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她十几年前饿得恨不得在垃圾桶里翻吃的,现在还不是成了所谓的“精英”!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大不了,还有她呢!
冬雨中,红灯转绿。
停滞不前的车稳稳地启动,在车流中向前驶去。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的声音丝毫没有雨天消沉的色调,反而仿佛打翻了染缸,炽热灿烂,张扬绚丽,传递过来冬季最舒适的暖洋洋感觉。
这番话没有任何刻意,只是郑重地肯定,显而易见,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换作她不在的场合,他肯定得大笑出声。
真是个天真的大小姐……
禅院甚尔在心底轻嗤一声,说得好像她嘴中的人就是他一样。
不过既然如此,他没准确实可以试一试。
一直在阴沟角落里,等着自己腐烂发臭的凶兽,终于有了能抓住什么的预感。
明明阴雨迷蒙,他却好似相信了那一瞬的阳光。
虽然因为复杂的路况没有分神给禅院甚尔,但是作为出色的雇佣兵,神祈只是通过身侧细小的布料摩擦声,就察觉到了禅院甚尔下意识放松靠近的动作。
之前表现得不在意,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在意别人的肯定嘛。
像是怕惊吓到壮着胆子凑近人类的小麻雀一般,神祈忍着心头的小雀跃,装作一无所知。
车水马龙中,她与禅院甚尔一起分享着雨声、两侧的霓虹灯、这份难得的舒适静谧。
回到租的房子不久,禅院甚尔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揉了揉太阳穴,禅院甚尔认命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房间内,那个被禅院惠一直视作大宝贝的存钱罐碎成了许多瓣。
而某个睡醒了的小海胆头正撅着屁股,念叨“一二三”,一个个认真地捡着硬币。
禅院甚尔感到迷惑:“你在做什么?”
禅院惠把所有硬币放进衣兜里,认真地扣上纽扣,这才瓮声瓮气地回答禅院甚尔的问题:“姐姐帮了很大的忙,要买礼物感谢姐姐!”
他虽然还小,也懂姐姐是在为他上学努力。
渣爹根本不靠谱,感谢姐姐这件事还得他自己来!
倚在门框上,禅院甚尔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听与神祈有关,他就再次转过身。
禅院甚尔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拎起禅院惠,饶有兴趣地询问自家儿子哄女人的计划:“你要做什么?”
听完了禅院惠简单到过分的计划,禅院甚尔一开始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想到对方刨除掉富婆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她和那些他认知中的富婆不一样。
或许最简单的方式,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个好主意,他听见,他想要,他得到。
就算有点心动,禅院甚尔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只是冷漠地指出了禅院惠计划中最大的漏洞:“可是,你这点钱根本不够。”
看着自家不聪明的崽子从双眼无神变得不知所措,最终无可奈何地揪住了他的衣角,别扭得要命地传递着求救信号,禅院甚尔这才假模假样地大发慈悲:“我只帮你这一次。”
搞定禅院惠后,禅院甚尔拨通了孔时雨的号码:“最近有什么活?”
孔时雨的八卦雷达滴滴作响:“怎么,又要花钱讨富婆欢心?”
“算是?”禅院甚尔轻笑一声,“把你的礼金准备好。”
孔时雨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打了结:“啊?什么礼金?”
“我打算求婚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