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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云雾深处

    “指挥长,按照地图所示,我们要找的最后一处封印应该就在这里了。”

    大大小小的鬼影在空荡的长街上游荡,漆黑的巷道内,楚诚的身子半掩在阴影里,全副武装的状态下,那双露在面巾之外的双眼望着不远处的高大建筑,瞳色内反射出些许微亮的光。

    看来,这就是鬼界那座消失已久的鬼王宫了。

    传说几百年前这座宫殿尚未坍塌之时,宫殿建在一片火红的凤凰林当中,放眼望去,满山映红,如火烧燎云,林中宫室华美,与不远处的忘川交相辉映,星月湖海,浩瀚无边。

    可而今凤凰树不在,那样的艳景此时也只剩下王宫一部分遗迹裸露在众人的眼前。

    血红的天幕之下,乌鸦在头顶上空盘旋,只见眼前华丽的宫墙坍塌,杂草掩盖住了地面上散落的无数白骨,也掩盖掉了那早已经洗刷不掉的血红的石砖。

    楚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将手中的地图打开指了指王宫内部的中心地带:“只剩下这一处封印了,等把这里的封印打开,我们此行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一周前,顾清河与梁秋白商议了此次前来鬼界的作战计划,其中封印,就是此次任务的核心。

    世人皆知,当初祖师爷布成四海川舆阵法之时涉及到了人界的一部分山川湖海,利用了地势地貌之力致使阵法大成,但不知道的是当年梁秋白将该阵的另外一部分隐在了鬼界之内,只有鬼界与人界地理方位对应之处的封印相合,才能发挥四海川舆的最大效果。

    如果想要阻止背后那人的行动除非将鬼界隐藏掉的那部分大阵重新开启,这样的话大阵至少还能稳定一段时间,也给行动处和玄门的人留下了去找对方藏身之处的时间。

    梁秋白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顾清河,作为交换,行动处不得插手他在鬼界的任何事情。所以这一次行动,楚诚为总指挥带领行动处的人从黄泉路下车,一路奔波,终于在今天到达了王都。

    “指挥长,刚刚进城的时候,我们探听到鬼界那位现在也在王宫内,如果我们进去找封印的话,势必会与对方碰上,您看”

    楚诚沉思了片刻,将手里的地图合上:“这一次我们的计划稍作更改,一会儿兵分两路,一队从后门进去找封印,另外一队跟着我,我们从正门进去吸引开这附近鬼的注意力,最好动静闹大一点,能将那位也吸引出来。”

    “那如果那位真的出来的话我们怎么办”

    “我听说鬼在异化状态下十分恐怖,更不要说那位还是”

    楚诚望向不远处的王宫,提醒出声:“你们记住,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杀鬼,而是封印,如果当真撞上,切莫与之硬碰硬,尽量拖延时间就好。”

    “收到!”

    “收到。”

    楚诚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快速部署好两队人马,先带着一队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朝着王宫的正门走去。

    “呦,这么巧?”

    “楚指挥长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熟悉的声音自身前响起,楚诚走上前去,就发现张文宇带着张家的人正从另外一条路走了过来。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而目的地似乎都是王宫。

    “指挥长,我们要不要”

    楚诚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而他则是笑脸迎上前去:“原来是张家主。”

    楚诚颇有些诧异的问出声来:“您怎么在这里?祖师爷不是让您回去了吗?现在这是?”

    张文宇:“现如今这鬼界混乱不堪,我们不放心就跟上来看看,结果,果不其然”

    张文宇冷哼了一声,拱手于胸前:“我玄门等人奉祖师爷为上,祖师爷的人身安全就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你们行动处的人不好好跟在祖师爷身边,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楚诚:“这不,难得来鬼界一趟。”

    楚诚:“我就带他们历练去了。”

    张文宇:“历练?”

    张文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似的,抬手指了指楚诚以及对方身后的人:“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真是目无法纪!祖师爷要是在鬼界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楚诚:“张家主教训的是,是我们疏忽大意。”

    张文宇:“等回去了我就跟你们顾处好好说道说道!”

    先发制人,倒是显得他们行动处里外不是人。

    站在楚诚身后的几个人听不下去想要上前辩驳,却是被楚诚抬手给拦下:“您看这出来一次也不容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您把祖师爷护好了,功劳一定少不了您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我们回去一定多为您美言几句。”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张文宇冷哼了一声,这才满意的没再追问什么。

    楚诚顺势试探的问出声来:“不知您这是来?”

    张文宇:“鬼界的那位现在就在王宫里,楚大指挥长不会不知道吧。”

    楚诚:“哦,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行动处的人果然是来抢人头的!

    张文宇神色微动,同人商量出声:“祖师爷这次来鬼界就是为了对付他,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得为人分忧不是?这样吧,你们行动处如果能帮我们张家把那鬼杀了,你们之前的那些事,我可以当作是什么都没看见。”

    楚诚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王宫:“你说,祖师爷要杀那位?”

    张文宇:“有什么不对吗?”

    楚诚:“我之前听说祖师爷好像怀疑林医生就是那位。”

    张文宇:“确定了吗?”

    楚诚:“应该,还只是怀疑。”

    张文宇:“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诚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楚诚:“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是让祖师爷自己处理比较好?”

    张文宇:“纵然那位跟祖师爷纠缠不清,祖师爷还能包庇一只鬼不成?”

    张文宇冷哼了一声:“更何况说是鬼界的王现在不也像阶下囚一般的在王宫里等死吗?”

    楚诚:“您是想?”

    张文宇:“算算时间,今天应该就是异化最后一天了。”

    张文宇:“现在正是那位最为虚弱的时候,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那鬼杀了,祖师爷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这鬼死了,我们还用得着担心封印的事情吗?岂不是一举两得?”

    行动处的目的是开启封印,张家的事情跟他们并不冲突。

    至于那位

    楚诚沉默了片刻,回答出声:“您想怎么办?”

    *

    五分钟之后,两队人马心照不宣的出现在了王宫附近。

    王宫周围本是种满了凤凰树,现如今凤凰树不在,人若想要进去,就等同于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所有鬼的眼前。

    这活的靶子谁愿意当?

    张家的人是人,他们行动处的人就不是人吗?

    两队人马在门口跟鬼打了半天,不仅一队也没进去,还把这附近的鬼都给招来了。

    动静闹得不小,倒是正和楚诚的意,张文宇这边却是被缠的有些烦了。

    “家主,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行动处那边的人到底还想不想进去?”

    张文宇捏着手中的符纸将纠缠在周身的鬼影挥去,火光烧灼,鬼凄厉的尖叫了一声,在周身化为灰烬。

    张文宇这才腾出空来,朝着楚诚看了一眼:“我看,楚诚那小子精明着呢。”

    “家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异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照着这么拖下去的话,恐怕之后再想动手就难了。”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文宇拧紧了眉头,抬手点了几个人出来:“不管他们,你们几个现在跟我突围出去。”

    鬼影尖啸着扑上前,张文宇虚晃了一招,带着人直奔王宫正门而去。

    金色的阵法屏障拢在眼前,张文宇带着人极为轻易的穿了过去,反倒是身后追上前的鬼影全部被抵挡在了屏障之后,再寸进不得分毫。

    “家主,都被挡住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几个人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张文宇向前跑动的脚步慢慢停下,他回头朝着那金色的屏障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几百年了,祖师爷这东西竟然还能有如此作用,看来,我倒是小瞧他的本事了。”

    张家的人陆陆续续从外面突围进来,张文宇则是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建筑上。

    屏障之后,王宫的全貌就这么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几百年过去了,王宫内漆黑一片,破败不堪,但纵然如此,人站在宫殿跟前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建筑从里到外的恢弘与震撼。

    张文宇:“那鬼住的可真不错啊。”

    张文宇扬了扬眉:“管他是姓林的还是姓阴,走,进去把那鬼宰了。”

    张家的一群人就像是一伙入室的强盗,闯入了那几百年未曾踏足之地。

    就在这时,一道骇人的阴气突然从王宫内逸散而出。

    张文宇猛地停驻脚步,抬手遮挡,然而力量的悬殊,让人还没接上半秒的时间整个人就被阴气掀出了阵法的屏障之外。

    张文宇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他撑着手臂微微起身,就看见张家刚刚进去的人全部都被那阴气掀了出来。

    四周的鬼见此蜂拥的扑上前,瞬间将人撕扯了个粉碎。

    凄厉的喊叫声在耳边响起,张文宇的脸色有些发白。

    行动处的人没有帮忙,张文宇只能撑着身子奋力抵挡,就在他力竭之时,那些盘旋在头顶的鬼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一窝蜂的全部逃窜走了。

    一瞬间,整个王宫外,寂静无声。

    浓郁的阴气冲天而起,像是一场风暴在四周涤荡来开。

    楚诚抬手抵挡。

    张文宇撑不住的单膝跪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脸色有些发白的缓缓抬起头。

    猩红的天幕之下,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凤凰花从天而落。

    浓雾一般的阴气当中,一人执伞缓缓走上前。

    “我听说,你们找我?”

    染着冷意的声音像是极寒的雾,那人踩着夜雾而来,浅淡的光影之下勾勒出了一张斯文英俊的脸,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双瞳一片猩红。

    楚诚:“林医生?”

    楚诚拧紧了眉头:“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诚一句话吐出,却是戛然而止。

    四海川渝的阵法尤在,那么现如今能在王宫之中的鬼除了那位,不会再有别人了。

    更何况,双目赤红是鬼异化的征兆。

    头顶的凤凰花坠落而下,落进张文宇的手中时他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凤凰花而是一滩粘稠浓郁的血。

    张文宇:“他不是林不殊!”

    楚诚将滴落在脸上血抹去,面色当即沉了下去:“你果然是鬼界的王。”

    林不殊看着王宫面前狼狈的两队人,殷红的唇角轻勾。

    他等头顶的‘花雨’不下了,这才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伞合上,递给了从身后走上来的白面老鬼手中。

    林不殊抬手将戴在鼻梁上的眼镜摘掉放在了西装外的兜里,冲着眼前的两方人马轻笑出声:“这世上人人都想杀了我,可都没能得手,现在呢,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谁先动手?”

    听说,鬼界这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现在说不定就是对方想玩的一个游戏。

    楚诚和张文宇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敢动。

    “林,不,殊!”

    “你又在发什么疯?”

    熟悉的声音在寂静的王宫前响起,林不殊垂眸解着衬衣袖扣的手猛地停驻,他缓缓抬起头,就在道路的尽头处看见了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人。

    林不殊心虚又委屈的出声道:“秋秋你你怎么来了?”

    明明熟悉的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陌生,梁秋白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自嘲的一笑:“所以阴绪,真的是你。”

    梁秋白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

    他心血来潮找了个室友找到了阴绪的头上,他好不容易谈了次恋爱,结果,男朋友竟然是他打了半辈子的死对头。

    操!

    这么0.0……000001%的概率也能被他撞上,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就在这时,张文宇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梁秋白跟前告状出声:“祖师爷您终于来了,这鬼他他杀了我们的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场面突然静了一瞬。

    昏暗的光色当中,林不殊那双猩红的双眸一点点的眯起,他抬手指着地上的人,咬牙切齿的道:“你他妈的竟然是他祖师爷?!”

    梁秋白:“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林不殊:“”

    第122章 深渊静处

    萧瑟荒凉的王宫之外,双方人马对立,浮动在四周的阴气像是战场后的硝烟,尘埃散落,萦绕在周身。

    梁秋白立于那猩红不见天日的夜幕之下,银色的发在眼前轻拂。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遥远。

    林不殊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向着对方靠近了一步:“秋秋,你告诉我,你不是他对吗?”

    梁秋白:“是我。”

    梁秋白的面上是少有的平静:“沈秋是我,梁秋白也是我。”

    “原来你真的是他。”林不殊向前的脚步停驻,他站在原地,垂眸笑出来,“不落山上的天师大人啊。”

    熟悉的称呼,喟叹的语气,让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林不殊自嘲的一笑:“也是,大名鼎鼎的青霜剑又怎么会落在别的人手里?”

    林不殊:“能一剑涤荡开地藏火的人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是谁?”

    昏暗的光影之下,那人低垂着头,梁秋白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但那笑声回荡在林中,显得有些悲凉。

    梁秋白心里涌出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拧紧了眉头,试探地轻唤了对方一声:“林不殊”

    林不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着那双望过来黝黑深邃的双瞳,神色微动:“也没很久。”

    梁秋白:“就那天从海地回顾家吧。”

    林不殊:“怎么猜到的?”

    梁秋白:“是你亲口告诉的我,藏在背后的那人是鬼界前任的鬼王,也是你告诉我,你对令牌不敢兴趣。”

    梁秋白将手中的令牌举起,朝着四周荒凉的土地扫了一圈:“鬼界现在所有的鬼怕不是都在期盼着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能让酆都鬼城再度临世,重现往日的辉煌盛景。为了这个目标,为了这个东西,它们前仆后继,筹谋了几百年。”

    梁秋白:“林不殊,只有你,把它给了我。”

    林不殊:“他们想是他们的,我不想。”

    梁秋白主动向前走了一步:“为什么?”

    林不殊没回答梁秋白的话而是将手伸出,摊在对方的眼前:“令牌还我。”

    林不殊:“我现在不想给你了。”

    梁秋白挑眉:“拿到手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

    梁秋白:“阴绪,这还是你教我的,你忘了吗?”

    熟悉的称呼,从对方的口中吐出,就意味着那层阻隔在两个人中间的窗户纸彻底的被人捅破。

    林不殊伸出去的手指蜷曲,指尖一点点的嵌入到掌心当中。

    半晌,他将手抽了回去,别开了双眼:“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

    梁秋白被气笑了:“林怂怂你”

    梁秋白走上前,将脚步停在了男人的身前,他看着眼前这张俊朗斯文的脸,再次开口:“顾裴说你为了救他耗费了大量的修为,林不殊你告诉我,一个普通的鬼若身体有损,到底是怎么在前任鬼王的手里活下来的?”

    梁秋白见对方未语,继续道:“顾文德说你只是一只厉,可顾家的封印我根本没有动手,但那封印开启却又合上了,就连那日在顾家燃烧的地藏火也跟着一起消失殆尽,你说,一只普普通通的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梁秋白:“还有”

    梁秋白声音一顿,他盯着对方那双渐渐爬上一丝血红之色的双瞳再次开口:“还有,你前几天让方锡给我的药,你明明在摩严石窟之下给了我一颗一模一样的东西,你觉得我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认不出来?”

    梁秋白:“还有不落山上的葡萄树”

    林不殊:“别说了。”

    猩红的瞳色再度浮现,梁秋白没有后退反倒是逼近了一步,伸手勾住对方的领带将人拉到近前,用着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在对方的耳边低语:“阴绪,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诱我前来,难道不是想光明正大的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阴绪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那双猩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我若知道”

    他的胸膛跟着声音上下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吐出的音色带着几分颤抖:“我若知道你是他,我绝不会如此自取其辱”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阴绪,你又想打架了是吧。”

    阴绪握住梁秋白的手臂,一把将人拽到跟前:“你他妈那天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梁秋白挥拳朝着对方脸上招呼了过去,阴绪低骂了一声出手跟人厮打到了一处。

    凌厉的剑气混杂着阴气的乱流,让王宫前瞬间成了屠宰场,方圆百里的鬼影呼啸离去,而原本呆在原地的几个人也纷纷退到了外围。

    明明梁秋白出了手,明明事情也是按照他所想发展的,但

    张文宇却总觉得的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张文宇身上的伤不轻,楚诚扶着他在墙壁寻了个碎石坐下去,疼痛让他的眼前阵阵的发昏。张文宇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一口气望向了不远处的战局,拧紧了眉头问出声来:“这件事,楚指挥长怎么看?”

    “是啊,祖师爷与那位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指挥长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楚诚刚准备出声,另外一个声音却是先一步开口。

    “你们是没见过家/暴吗?”

    “人家俩的家务事,都瞎掺和什么?”

    楚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发现方锡正笑着抱着手臂走过来,而他身边还跟着那位执伞的白面老鬼。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情况下这白面老鬼是跟在那位身边的那只鬼。

    鬼界有书所记,鬼王身边常年跟着黑白二鬼,掌阴阳二卷,拘人之魂,行人间之事。

    眼前这个怕不是

    行动处的一众人在认出来的那一刻,瞬间闭了嘴,默默的向后撤出了一大步。

    方锡抬手指了指:“你们怕他啊?”

    方锡朝着白面老鬼看了一眼:“得,你的名头看来比我响。”

    白面老鬼垂眸:“您低调。”

    方锡冷哼了一声。

    张文宇抬手指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置信的问出声:“你你竟然也是鬼?”

    方锡微微垂眸:“怎么?我长的不像?”

    方锡:“我虽然没林怂怂打的痛,但把你打死是够了,要不要试试?”

    张文宇:“”

    楚诚握拳咳嗽了一声:“方医生。”

    方锡面色这才缓和:“开玩笑。”

    方锡弯下腰凑到张文宇身前:“我看张家主身上的伤不轻,我是个医生,要不要让我给您看看?”

    张文宇逃出去八丈远,就差脸上写着莫挨老子几个字了。

    方锡将视线抽了回来,直起腰:“楚指挥长,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方锡:“刚刚事发突然,你的人也都给你送出来了。”

    楚诚:“多谢。”

    方锡:“要谢谢你们祖师爷去。”

    方锡抱着手臂笑道:“不过楚大指挥长若是真想感谢的话,回头回去记得多挂我的号。”

    倒是也不必

    楚诚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方锡笑了一声抽回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战局:“说起来,我倒是好久都没见过这位打架了。”

    白面老鬼:“王一般不出手。”

    方锡嗤了一声:“他是找不到打架的人吧。”

    方锡:“这世上能跟他过上几招的,除了那位天师大人,还能有谁?”

    白面老鬼:“那倒也是。”

    方锡:“你说,他们两个谁能赢?”

    白面老鬼扯了扯嘴角:“平手吧。”

    方锡:“真没意思。”

    方锡:“这两个人打了这么多年都没分出个胜负。”

    就在这时,白面老鬼握着伞向前走了一步:“王输了。”

    “什么?”方锡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前方的战局看了过去。

    猩红的天幕之下,剑气阴气同时散落。

    王宫前,两个人对立而站,梁秋白的剑尖在离阴绪咽喉只剩下半寸不到的位置停了下来。

    阴绪曲指碰了碰脸上的几道血痕,低骂出声:“操,梁秋白,打人不打脸!”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握住手中的剑柄将眼前那张脸伤痕累累的脸挑起:“你他妈这张脸是真的吗?”

    阴绪:“你的脸就是真的?”

    梁秋白:“我他妈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阴绪突然一愣:“你就”

    阴绪:“你就长这样?”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剑尖在对方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浅淡的血痕:“我刚刚就该直接捅你个对穿。”

    阴绪微微垂眸撇了一眼面前的剑:“你现在捅,也来得及。”

    梁秋白:“你就这么想死?”

    阴绪:“是你想杀我。”

    梁秋白:“”

    阴绪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试探的轻唤了一句:“秋秋?”

    梁秋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抽剑转身就走。

    阴绪愣了一下,抬腿追上前去:“秋秋!”

    梁秋白:“你他妈别叫我。”

    梁秋白顿住脚步,举着手里的剑警告出声:“还有,你再说一句话,你就死定了!”

    阴绪的脚步停在了原地,一双猩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那道从眼前转身离去的背影,手指嵌入到了掌心当中。

    方锡听见动静赶忙跑上前。

    “那个”

    “其实你老婆来是找你分手的。”

    方锡看着阴绪那张瞬间冷下去的脸,赶忙改口。

    “两位要不消消气?”

    “这外人都看着呢?你们好歹也是两界的大人物这影响多不好。”

    梁秋白一句话没说,将剑收了从方锡身侧走过。

    阴绪咬了咬牙:“方锡!”

    方锡站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最后架不住阴绪的威压,哀叹了一声,趁着梁秋白不注意,一个手刀就劈了下去。

    楚诚:“?”

    张文宇:“?”

    众人:“!!”

    王宫前,梁秋白的身体向后倒去的瞬间,阴绪就出现在了梁秋白的身后。

    他垂眸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曲指将那打湿在对方脸颊上发拨开,抬手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

    楚诚低咒了一声,跑上前去将人拦住:“你你把人放下!”

    阴绪:“有本事就抢,没本事就滚。”

    楚诚在对上那双猩红双瞳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凝固,四周浮动着的阴气像是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楚诚彻底从这个状态脱离出来的时候,眼前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如硝烟一般尚未散尽的烟尘在面前漂浮。

    “指挥长,您终于醒了。”

    “祖师爷被鬼界那位抓走了!!”

    楚诚:“”

    第123章 同棺而眠

    梁秋白从黑暗当中醒来的时候,后脖子疼的厉害。

    如果不是脑袋还在,他都以为自己的脖子被人拧下来了。

    方锡下手怎么也没个轻重?

    操,疼死他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伸手检查,结果手臂抬起锁链相撞的咣当声让他的动作猛地停驻。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他朝着自己的手腕摸去,结果却是摸到了腕上沉重的铁链。

    四周逼仄的空间,一时间让人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哪里,但压抑的环境,挣脱不开的锁链却是让梁秋白十分恐惧,这一瞬间,他恍惚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那场噩梦里。

    那年,他才八岁。

    他被那个可以称作是师父的人推下了忘川。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冻得少年牙关颤抖不止,他挣扎着游上岸,然而四肢之上锁扣的沉重锁链却是让他怎么都逃离不掉这个地方

    “师父!”

    少年喘息着,红着一双眼睛叫住了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师父,是不是小秋哪里做的不好?”

    “是不是我又惹师父不开心了?”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模糊了双眼,少年看着那个站在昏暗天幕之下的男人因他的话停下了脚步,他用力拉扯着那捆缚住他的锁链,冲着那人满脸希冀的哭喊出声:“师父,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您可以告诉我,您能不能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男人折了回来,半蹲在少年的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匍匐在脚边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的人:“真是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你的脑子为何如此的愚钝?”

    少年抓紧了男人的衣摆,就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师父,小秋愚笨,但小秋可以改。你只要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一定改!”

    男人:“改?”

    男人冷笑了一声,手指将少年的下颌捏起:“你明明天生阴胎,生来就更容易吸引鬼,明明身负神明才有的修复之力,是件不可多得的杀鬼兵器,为什么你连只鬼都感应不到?”

    少年十分迷惑不解的冲着人问出声:“师父,感受不到鬼不好吗?”

    少年:“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见它们。”

    男人:“别人可以,可你不行。”

    男人将人丢开,声色严厉的斥责出声:“你知道我为了培养你,这么多年花费了多少功夫吗?我当年从你那贪财的爹娘手里将你买回来,不是为了陪你在这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少年:“师父,小秋会努力”

    少年:“您能不能再给小秋一次机会?”

    男人却是未听少年的哀求,握着手中的匕首在那白皙的胳膊上划了几刀,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淌落在水中。

    一滴,两滴

    忘川之下恶鬼无数,人的血瞬间让沉寂已久的水面躁动了起来,鬼影三三两两围上前,拖拽着少年向水中而去。那些恶鬼的指甲尖锐划破皮肤,伤口让更多的血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少年的身体颤抖不止,锁链哗哗的响彻在寂静的水边。

    男人:“疼吗?”

    少年哽咽出声:“疼。”

    男人将手中的匕首塞进少年的手中:“疼就对了。”

    男人抬手指了指少年身后泛着荧光蓝色的水面:“记住,这条河名叫忘川,是恶鬼常年聚集之地,小秋,握着你手中的匕首,去把那些鬼都杀了。”

    血液的流逝让少年脸色苍白,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什么也没看见:“师父,我看不到,我看不到它们到底在哪”

    男人凑到少年的耳边低语:“疼痛会让你感受到他们的,你要仔细的去体会。”

    男人垂眸盯着少年手臂上逐渐消失的伤口,安抚的摸了摸少年的头:“乖,顶多就是受点伤,反正,你也死不了,不是吗?”

    少年哭出声来:“不不不”

    少年:“师父,求您带我回去吧”

    男人根本不想听见少年的哭闹,他趁着少年身上的伤口未全部恢复之前将人从地上拎起,重新丢进了水中:“小秋,你老实的给我呆在这里,只要你杀光这里的鬼,我就放你出来,可倘若你杀不了,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男人走了,收束的锁链禁锢四肢让他活动的范围只有水里和岸边哪里都去不了。

    冰冷的河水包裹着身体,无数的眼泪混进水中无人能寻到踪迹,忘川之中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看不见它们,却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那群鬼拉扯着坠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皮肤溃烂再生,破损了又缝补。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

    梁秋白醒来的那一刻,阴绪就跟着醒了过来,他感受到躺在身边的那具身体不断地颤抖,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轻唤了两声:“秋秋,秋秋?”

    怀中的人没有应他,阴绪有些担忧的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搓了搓:“你的身体冷的厉害,是在害怕吗?”

    黑暗中,阴绪听见了怀中人小声的哭泣,他从身后将人拥住,吻了吻对方的后颈:“乖,别怕,我在这里呢。”

    熟悉的温柔低语落在耳边,将梁秋白从混沌虚无之中拉了出来:“林不殊?”

    阴绪:“做噩梦了吗?”

    梁秋白:“没有。”

    阴绪:“那你哭什么?”

    梁秋白一噎。

    明明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没想到又想到了过去。

    梁秋白抬手将眼角的湿润抹去,他没有回答阴绪的话,而是冷着嗓子冲着身后的人问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梁秋白:“你们鬼界是破产了还是方锡篡位成功了,让你呆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又能跟他贫了,看来人是没事了。

    亏得他担心他半天。

    阴绪冷哼了一声:“我在这里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在身边,梁秋白也没那么害怕了,他伸手摸了摸四周‘墙壁’的质感,发现那是个棺材板子,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现在正躺在棺材里,还他妈是口夫妻双人棺。

    梁秋白瞬间黑了一张脸:“躺棺材里睡觉?”

    梁秋白:“这是你们鬼界新流行的风俗?还是你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阴绪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颈窝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不喜欢吗?”

    梁秋白:“喜欢你大爷。”

    阴绪:“”

    梁秋白:“你最好赶紧把我松开。”

    阴绪:“不松。”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再把这只鬼捶一顿的冲动,一把将人推开:“要疯你自己疯去吧,我自己走。”

    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试着去推头顶的棺材盖。

    阴绪侧过身子,单手撑着下颌看着人忙活了半天,方才凉凉的开口道:“别白费力气了。”

    阴绪:“方锡把棺材从外面封死了,你出不去。”

    梁秋白的动作一僵:“等等。”

    梁秋白十分诧异的低头看着那只鬼:“我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人界覆灭了?方锡真的篡位成功了?”

    阴绪扯了扯嘴角,手指勾过那在眼前不断晃动的锁链将这个鬼话连篇的人重新拉到怀里:“是我让封的。”

    冷不丁这么一下,梁秋白砸落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漆黑一片的棺材里,梁秋白正对上对方那双依旧没有退下去猩红的双瞳:“林不殊,放着外面好好的大床不睡,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阴绪:“生同衾,死同穴,不好吗?”

    梁秋白:“我他妈活的好好的,谁要跟你一起死?”

    阴绪眸中闪过了一丝落寞,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在对方撑着手臂要起身之时,将人重新按了回去:“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梁秋白:“谁一天到晚的要跟一口棺材熟悉?”

    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的动作一顿:“等等,这该不会是花溪镇上那口吧”

    阴绪:“嗯。”

    梁秋白:“”

    阴绪:“秋秋你怎么不说话了?”

    阴绪见人迟迟未语,从身后将人拥住,将吻落在了对方的后颈,耳垂,最后停在了对方的肩头处,种下了一颗草莓:“秋秋,你随便说什么都行,你别不理我。”

    阴绪:“秋秋。”

    阴绪:“秋秋。”

    梁秋白攥紧了手指,呼吸重了几分:“你能不能闭嘴?”

    阴绪:“不能。”

    梁秋白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两下,睁开双眼:“那你现在给我解开,放我回去。”

    阴绪:“你想都别想。”

    梁秋白忍无可忍的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林不殊,我们分手了。”

    梁秋白:“你他妈现在把我困在这,你知不知外面要乱成什么样?”

    阴绪冷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梁秋白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胸膛:“你信不信我出去就告你非法拘禁,让你牢底坐穿。”

    阴绪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指吻了吻:“你有见过绑匪和人质被关在一起的吗?”

    梁秋白:“”

    梁秋白:“林不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阴绪挑眉:“我一直这样,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梁秋白气笑了:“好啊。”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跟人算账:“林不殊你自己说,你跟我在一起,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脸是假的,现在性格也是假的,你到底哪样是真的?”

    阴绪:“身体是真的。”

    梁秋白:“?”

    他怎么不揍死这个王八蛋!

    阴绪手臂用力将人翻身压在下面,指腹从对方唇上抚过:“再说,你也没好哪去,我们顶多也就是半斤对八两。”

    梁秋白:“大哥,算我求你了成吗?”

    梁秋白:“你行行好,放我出去?”

    阴绪却是俯身凑到梁秋白的耳边笑道:“秋秋,求饶的话你不如还是留着等会再说吧。”

    梁秋白:“?”

    梁秋白:“????????”

    第124章 风中秘密

    “卧槽林不殊你到底想做什么?!”

    “叫错了。”阴绪呼吸略重的埋在梁秋白的颈窝间惩罚的咬住了对方颈侧的软肉,像是一个凶狠的兽把猎物叼进了窝里,红着一双眼睛提醒出声。

    昏暗的光线下这人眉宇间的羽花猩红,衬得这张脸靡丽绮艳,张扬而又浓烈。

    明明是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这一刻却变得有些陌生。

    梁秋白别开眼:“我管你是谁?”

    家养温顺的犬突然露出了獠牙,变得又凶又急躁的,梁秋白心头警铃大作,他扒着棺材壁刚准备逃开,却被一双手拖了回来重新压在了身下:“阴绪,我%#操/你大爷!”

    “省点力气,一会儿再骂。”阴绪将人的手绑在了身后。

    梁秋白挣扎着翻过身来:“等等等等”

    阴绪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你又要做什么?”

    梁秋白喘了一口气,同人商量出声:“让我在上面。”

    阴绪没拒绝:“好。”

    阴绪将人抱起,两个人换了个位置:“那你来。”

    他这个死对头今天难得乖巧,此时躺在面前的模样更是格外的诱/人,梁秋白的视线将人上上下下的看了遍,动了动手指才想起来他还被人绑着,梁秋白咬了咬牙,冲着人愤怒的低呵出声:“你把我解开!”

    阴绪挑眉:“我同意你在上面又没说要把你解开?”

    梁秋白:“我%¥##&”

    阴绪唇边的笑意更深:“秋秋,做这种事情又不一定非得要用手?”

    阴绪的视线落在了对方骂骂咧咧的嘴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堵住了对方这张狗嘴。

    细密的吻一路向下,像是报复似的在对方的胸膛上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猩红的草莓印,皮肤下的温度逐渐上升,梁秋白的唇最后却是停在了对方的腰腹之上,没再继续。

    汗从长睫上滴落而下,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阴绪:“秋秋,你根本就做不来这事。”

    阴绪:“不用勉强自己。”

    梁秋白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他咬了咬牙,抬起头低骂出声:“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你给我闭嘴!”

    阴绪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是在对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中揽过对方的腰将人重新压在了身下。

    梁秋白:“阴绪!”

    梁秋白:“你说话不算数!”

    阴绪看着身下挣扎的人笑道:“秋秋,我给过你机会。”

    梁秋白:“你再让我试试!”

    阴绪:“晚了。”

    梁秋白瞬间变了脸色:“我操%%¥#,你给我解开你他妈敢动我你就”

    阴绪堵住了对方的嘴,梁秋白的骂声全部都湮灭在对方略显粗暴的吻中。

    梁秋白此时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被圈在了敌人的陷阱中挣脱不得,只能呜呜的闷哼,那双拢在黑暗当中的一双眼睛逐渐起了一层水雾,晕染的眼角生出了一片红。

    阴绪俯身吻过对方额头上疼的暴起的青筋,声色柔和的低语道:“秋秋,怪就怪,是你先招惹我的。”

    阴绪:“那天下午是你打开了门,邀请了一个魔鬼住了进去。”

    银发贴在湿润的颈侧,梁秋白收紧了手指,骂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回荡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阴绪你他妈,别告诉我你不是早有预谋!”

    阴绪:“我是早有预谋,但”

    阴绪:“你是例外。”

    在本是既定的轨迹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变数,阴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倒是觉得这或许是一场惊喜。

    一个,上天弥补给他的礼物。

    昏暗的棺材里,像是雨后的空气逐渐变的有些潮湿。

    被绑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阴绪解开了,逼仄狭窄的棺材内衣衫堆叠,混乱不堪。

    这一刻,明明令梁秋白恐惧的黑暗,让他变得不再害怕,那萦绕在心头几百年前的噩梦渐渐远去,留在梁秋白脑海当中的只剩下黑暗晃动的人影和那一双一泛着猩红的双瞳,像是一只野兽一般的死死盯着他,将他拨皮拆骨,撕咬入腹。

    ……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着的棺材盖被打开,梁秋白双手撑坐在棺材沿上,神色倦懒的用脚趾踢了踢站在面前的鬼:“有烟吗?”

    阴绪:“鬼界没这种东西。”

    阴绪将衬衣的扣子扣好,从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递了过去:“吃这个。”

    梁秋白剥开糖纸叼在嘴里,甜腻的口感让他哑厉害的嗓子舒服的谓叹了一声。

    梁秋白此时身上只披了一件艳丽的大红袍子,以至于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斑驳的痕迹十分的显眼,阴绪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一双眸子半眯:“早知道几百年前我就该%%##操&¥##死你。”

    梁秋白恼怒的踹了人一脚:“你他妈是又想被关地下室了吧。”

    阴绪一把握住对方的脚踝,走上前,单手撑在对方身侧:“现在到底是谁被关在地下室?”

    梁秋白:“我看你就是在循私报复。”

    阴绪冷笑了一声:“够意思了。”

    阴绪:“几百年前你可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下面,现在还有我陪着你。”

    梁秋白:“?”

    梁秋白揪过对方的领带将人拉到跟前:“怎么?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高抬贵手?”

    阴绪的视线下移:“你刚刚没爽?”

    梁秋白一噎:“爽是爽了,但”

    梁秋白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不服输的再次开口道:“你让我压回来,咱俩就扯平了。”

    阴绪将领带从对方的手里解救出来:“你想都别想。”

    梁秋白:“我%%¥#**%¥”

    阴绪:“还有力气骂,要不再来一会儿?”

    梁秋白指着外面:“有多远滚多远。”

    阴绪:“你不饿吗?”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你这个绑匪现在终于大发慈悲的想起关心人质的温饱问题了?”

    阴绪将袖子撸起:“想吃什么?”

    梁秋白看对方这架势不确定的道:“你做?”

    阴绪:“嗯。”

    他这位室友,别的不行,做饭还是一绝。

    梁秋白嘴里最近都快淡出个鸟了,听见对方开口眼睛顿时一亮:“那我要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干锅烧鸭”

    阴绪卷着袖子的动作一僵:“做不了。”

    梁秋白:“为什么?”

    阴绪摊手:“我这儿家徒四壁,能吃的有限,您要不体谅体谅?”

    梁秋白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对方。

    那天他晕过去之后阴绪就把他带去了王宫,这破地方几百年没人住了,不仅卧室是临时搭出来的,就连不远处的简易厨房都是他刚刚看着一群小鬼被阴绪勒令着临时造出来的。

    梁秋白黑了一张脸:“操,没吃的你还问我?”

    阴绪拉开冰箱:“仪式感总是要有。”

    去他妈的仪式感。

    梁秋白冷冷的开口:“随便,毒不死就行。”

    阴绪轻笑了一声,开火做饭。

    梁秋白无聊的很,裹着衣服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最后在楼下大殿的院子里看见了他那棵长得好好的葡萄树。他伸手摸了摸那比种在他那儿还健硕的躯干,十分满意的摘了几颗葡萄走了回去靠在了厨房的门框上:“你之前去我那儿到底找什么去的?”

    阴绪切菜的空当回话道:“找一。”

    梁秋白:“什么书?”

    阴绪:“《博物志》。”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好像记得他是有这:“那书上我记得全都是记载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找它做什么?”

    阴绪毫不避讳的回答出声:“我在找剑锋金。”

    梁秋白嘶了一声:“好熟悉的名字。”

    阴绪抬起头来:“你知道在哪?”

    梁秋白:“不知道。”

    阴绪:“”

    梁秋白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踮起脚尖朝着锅里看了一眼:“做好了没?我真的要饿死了。”

    阴绪:“刚刚也没见你急,现在倒是知道饿了?”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要不你自己饿个几天试试?”

    阴绪关了火,盛了两碗面端了出来:“没什么东西,凑合着吃吧。”

    一碗面,一个鸡蛋,连片肉都没有。

    还真是凑合着吃

    梁秋白捧着手里的碗,感叹出声:“阴小绪你是真没钱啊?”

    阴绪:“几百年前我不是都被你搞破产了吗?”

    梁秋白:“”

    梁秋白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鬼界。

    不过这鬼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怎么这么欠揍?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吸溜了两口面条:“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阴绪:“不能。”

    阴绪将碗里的蛋给人夹了过去:“这年头傍个大款也不丢人。”

    梁秋白喜提了一个荷包蛋十分开心对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你想让我养你啊?可以啊。”

    梁秋白:“你让我上一次。”

    阴绪沉吟了片刻,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我这几年攒了一些钱,大概可以在C市的城中心付一个首付。”

    梁秋白:“你怎么不磕碜死?”

    阴绪:“”

    梁秋白泄愤的咬了一口碗里的荷包蛋。

    阴绪:“医院的工资是死的,不过我可以往上升一升职级,这样可以早一点让你住上大别墅。”

    阴绪觉得这句话不怎么严谨,思索了片刻补充道:“带游泳池的那种。”

    他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

    梁秋白吃着面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谁要跟你住一起?”

    阴绪:“秋秋,你答应要跟我结婚的。”

    阴绪:“结了婚总是要住一起的。”

    梁秋白一噎。

    当初他要是知道林不殊就是阴绪,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梁秋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神色有些闪躲的换了个话题:“经世医院是怎么回事?”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阴绪脸色一变,他垂眸思索了片刻,含糊不清的回答出声:“没怎么回事。”

    梁秋白:“你那是个正经医院吗?”

    阴绪:“”

    梁秋白将碗里的汤干了,将筷子放在碗上,托着下巴看着对方:“顾清河跟我说,鬼界自从几百年前坍塌之后,就将事务移到了C市,还临时搞了个团队建了个什么地府办事处,你要不要给我解释解释幸福小区出事那天,经世医院里面那只凶是怎么回事?还有经世医院接手了行动处每年的尸体处理工作应该也不是巧合吧”

    阴绪神色微动:“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梁秋白:“操,你们鬼果然没一句实话。”

    梁秋白:“明明自己盖了栋医院,你还敢跟我哭穷!”

    阴绪扯了扯嘴角:“秋秋,那是公款。”

    阴绪:“挪用公款是犯法的。”

    梁秋白气的想掀桌。

    阴绪这句话要是被几百年前正道那群人听见了怕不是都要气的从地里爬出来。

    这鬼当年在积云峰上屠了多少人,心里是没点数吗?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和的冲着人开口道:“现在,饭也吃了,人也睡了,我能走了吗?”

    阴绪:“不能。”

    梁秋白站起身:“阴绪!”

    阴绪没恼,面上同样平静的同人开口道:“这几天你就呆在这里,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去领证。”

    梁秋白:“谁他妈的要跟你去领证?”

    梁秋白起身就走:“你是鬼,我是人,我说过,我跟鬼有仇,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一只鬼,更何况咱俩几百年的破事都没扯清楚,结什么婚?”

    阴绪红着一双眼,一把将人拉住:“梁秋白,你想反悔?”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这不一样。”

    阴绪眸中本是已经褪去的猩红逐渐爬满了瞳色,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抵在一旁的门框上:“那我们刚刚那算什么?”

    四周静了一瞬。

    梁秋白看着眼前的鬼到底是回答出声:“我承认,你是林不殊的时候,我是喜欢你。”

    梁秋白的手指留恋的从对方的胸膛上划过,最后停在了腰腹处,将手抽了回来:“可是喜欢不一定就代表着一定要在一起,所以,今天我就当是出去约个&%¥#炮,毕竟在外面约都约不到像你这么帅的,这么想想我倒是也不亏。”

    阴绪:“梁秋白!”

    梁秋白:“怎么?想弄死我?”

    阴绪:“我想#@操##@@死&你!”

    梁秋白:“”

    梁秋白见势不好,扭头就跑,却是被阴绪握着腰,按在了门框上:“阴绪!你放开我!”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自己扶稳了。”

    梁秋白:“我*!你他妈就是一条疯狗!”

    阴绪不管对方骂的多凶,都没把人放开,他贴着对方的身体,在对方的耳畔低语出声:“秋秋,从今往后你跟我说一次分手我就*一次,等你下不来床了我看你就老实了。”

    梁秋白眼冒金星,双腿打颤:“分手!”

    阴绪:“你再说一遍?”

    梁秋白冲着人比了个中指。

    阴绪:“”

    第125章 分手快乐

    “都三天了,祖师爷那边的情况未知,我们的人现在连王宫的门都没进去,现在怎么办?”

    “要我说我们就集中打一个位置,看能不能打出一个缺口,只要我们的人能顺利进入屏障,那群鬼就进不来”

    “说的好听,上次你们行动处还不是拿我们张家的人做靶子?”

    “上次的事情明明是你们张家的人违背约定在先,关我们行动处什么事情?”

    荒凉破败的酆都城内,唯有城中的一间小旅馆灯火通明。

    此时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一个二个撕扯的面红耳赤,悠扬舒缓的古典音乐都没能让这群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张文宇本就头疼的厉害,此时更是不耐烦地将手中端着的杯子重重摔在了茶几上:“行了,都他妈别吵了!”

    昏黄的顶灯,光晕垂落,两方人马停止了厮打。

    灯下一个个梗着脖子,身上的衣服撕扯的凌乱活像是出去跟鬼打了一架。

    张文宇捂着自己的伤口窝在沙发上,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面前的这群人:“你们指挥长不在,看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们几个,就不会跟行动处的人好好说话吗?”

    “家主,明明是他们行动处的人”

    张文宇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着出声的人砸了过去:“你他妈还敢顶嘴?上次的事情人家批评的有错吗?”

    张文宇看着那低下头去的人,语重心长的教育出声:“行动处平日里经历过的事故无数,比我们要有经验的多。这出门在外,人应该虚心求教,虚心求教懂吗?!”

    张家几个人低垂着头,再没敢说话。

    张文宇这才缓和了神色,朝着行动处的人温声解释道:“张家这群人平日里都被我给宠坏了,你们多多包涵。”

    张文宇:“你们楚大指挥长这出去办事还没回来,目前这里虽然暂时交由我负责,但你们放心,我不会厚此薄彼。”

    张文宇见行动处的几个组长都没说话,靠在沙发上,将茶几上摆放的水果推上前:“这站着多累啊,你们要不都过来坐坐,吃点水果?”

    三天前,在经过了王宫的事件之后,张文宇受伤,张家带出来的二十几个人现在也只剩下四五个,而他们行动处的人基本上没有缺失。人数的绝对压倒之势,让张家此时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此番如果他们还想要平安的从鬼界出去的话就还得仰仗他们。

    往日里趾高气昂的张文宇,此时低声下气的,倒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行动处的几个组长互相对视了一眼,站在原地皆是冷哼了一声:“不必了,还是正事要紧。”

    张文宇:“行,谈正事。”

    张文宇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询问出声:“你们行动处现在到底有几成把握能将人救出来?”

    “不到五成。”

    张文宇听着四周又起的议论声,眸中划过了一抹复杂难辨的神情,半晌,他坐起身,沉声道:“这人,必须救出来,但方法,你们现在有更好的吗?”

    三天,已经让他们将所有能试的方法都试了个遍,但他们依旧被卡在门外,寸进不了分毫,此番张文宇的话无疑是戳到了痛楚,让他们接二连三沉默了下来。

    张文宇:“我看不如这样。”

    张文宇:“我们先退回武凉市,把这件事上报上去,等上面派精锐下来,再救人也”

    “那样的话,时间就太久了。”

    “现在里面的情况不明,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我们等不起,也输不起。”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楚诚的声音,随着门上挂着的风铃声悦动,楚诚裹挟着一身肃杀之气迈步走到了众人眼前,将手里的一份地图打开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从地宫里找到的王宫地形图,不过这图是几百年前的,实际情况可能还有出入。”

    楚诚指着地图上的某处点了点,向外延伸:“按照地图所示,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进入到王宫内部,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避开外面那群鬼的视线直接进去内部救人。”

    张文宇:“地宫?是什么地方?”

    楚诚:“地宫就是鬼界前任鬼王所在的灵寝,来的时候祖师爷提了一嘴我就去碰碰运气。”

    张文宇走上前来,抬手指了指楚诚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您这是出去跟谁打了一架?”

    楚诚将脸上蹭出来的血用皮质的手套抹去:“哦你说这个,之前从封印内跑出来的罗刹现在就在地宫,刚刚出来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就跟那鬼打了一架。几百年了,没想到那鬼将的实力不弱,就受了点伤。”

    张文宇:“您要不坐下来歇会儿?”

    楚诚:“不必了,死不了。”

    楚诚捂着一条受伤的胳膊抬手指了指站在跟前的几个小组长:“你们都看看这图能不能行”

    “处长,如果这上面所画的内容无误的话,我们是可以部署作战计划了。”

    “太好了,祖师爷有救了。”

    “可是这都过去三天了,你们说祖师爷会不会已经”

    张文宇:“咱们这位祖师爷可不会死。”

    楚诚诧异的转过头来:“张家主何出此言?”

    张文宇:“你们都小看他了。”

    张文宇看着眼前的一群人,靠在一旁的柜子上嗤笑了一声:“咱们的那位祖师爷啊,可是身负神明才有的修复之力,就算是受再重的伤也能完好如初,要不然你们以为他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不是因为这个能力。”

    “卧槽,这么神奇?”

    “那祖师爷岂不是不死之身?”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急什么,反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缺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楚诚拍了拍桌子,出声打断了周围人的议论:“张家主,慎言。”

    张文宇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楚诚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安排出声:“行动处的人现在抽出一小队去查验一下地图上的信息是否准确,其余的人去收拾行李,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出发。”

    一个小时之后,出去核验结果的小队回来确认了密道入口的位置,楚诚带着行动处的人在前,张文宇带着剩余为数不多的张家人等在外面。

    密道狭窄却不长,行动处的一行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就从王宫西北角而出。

    远处屏障之外是猩红天幕之下不断游荡着的鬼影,而王宫那座恢宏庞大的建筑此时就伫立在眼前,只不过这座宫殿与三天前他们所见不同,大殿不再破败不堪而是恢复了往日盛景,艳丽的凤凰花包裹着院子,殿内装潢精致典雅,处处透着一股子生气。

    “这”

    “这是幻境吗?”

    楚诚:“别管这么多,先找人要紧。”

    楚诚朝着四周的方位看了一眼,拿起手里的地图安排出声:“你们现在分成四个小组,分别去东南西北四处找人,如果撞上那位的话切记不要硬碰硬”

    “楚诚?”

    “你们总算是来了。”

    梁秋白的声音自前方不远处响起的时候,楚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将手中的地图拿下,就在夜色笼罩的王宫大厅内看见了那个正蹲在树下的身影。

    “祖”

    梁秋白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楚诚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您这是”

    梁秋白一脸愁苦的看向了眼前这棵树:“我在想怎么无痛把这棵树给挖走”

    楚诚:“或许大概”

    楚诚:“目标太大。”

    梁秋白忍痛地拍了拍树干:“算了儿子,那你就先呆在这儿当人质吧,等爸爸下次来再带你走。”

    梁秋白说完冲着楚诚走了过来:“行了,既然树带不走,那我们就走吧。”

    楚诚:“您这是本来就打算走?”

    梁秋白:“是啊。”

    楚诚:“那位?”

    梁秋白朝着楼上的某个房间看了一眼,拨了拨自己尚有些潮湿的发:“不用管他,他暂时醒不过来。”

    楚诚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两个人鏖战了三天三夜的情景,不仅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若那天我及时发现异样,您也不用如此辛苦。”

    梁秋白:“也就废了点腰。”

    梁秋白:“不辛苦。”

    楚诚一脸的痛心疾首。

    梁秋白握拳咳嗽了一声:“时间不多,我们先离开这里。”

    等阴绪醒来的时候,他说不定就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到时候

    梁秋白跟着楚诚从密道返回,随后带着张家的人马不停蹄的出城,等一行人重新坐上回武凉市车的时候,王宫内,阴绪头脑昏沉的醒了过来。

    鬼界无月,暗红色的光从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映照入内,雪色的床帐轻轻拂动,晃动着的光影,迷离的像是一场美梦,阴绪抬手去按那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被某个人锁在床头,而那原本躺在身侧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宫中的影子四散去找,却再窥探不到任何的踪迹。

    愤怒,混杂着一股子没来由的慌乱,让阴绪的一张脸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将锁扣在腕上的禁锢去掉从床榻上起身,身上突然掉下来一张便签纸。

    阴绪将那纸拿起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分手快乐。】

    阴绪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攥在手中的纸在掌心瞬间化成了一地齑粉,“梁秋白,别让我抓到你,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第126章 秋后算账

    坐在前往青宁车上的梁秋白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梦貘:你就这么走了,指不定对方在背后怎么骂你。】

    这节车厢没什么人,梁秋白整个人神色倦懒的坐在车厢靠着阳光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我不走,明天你见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尸体。”

    【梦貘:活该!】

    【梦貘:当初就为了验证你心里那个破想法,顾清河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都没接。好好当你的祖师爷不好吗?非要跑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活受罪!】

    梁秋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呐。”

    阳光透过窗户映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梁秋白望着远处的青山喃喃自语出声:“谁让这么多年,我就喜欢上这么一个”

    【梦貘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那现在证明了又怎么样,他是鬼界的王,你是玄门的人,他现在就算真的喜欢你,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吗?我说你怎么就非得吊死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梁秋白挑眉:“几百年前,这届鬼王从积云峰出世之时,有人说他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我原本不信,可现在啧,不得不说手感真好,不摸个够本回去,我都嫌亏得慌。”

    【梦貘一言难尽的看着人:谁能想象得到,曾经的正道魁首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变态。】

    梁秋白:“”

    【梦貘沉思了片刻,提议出声:说不定顾清河也有八块腹肌。】

    【梦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梁秋白:“那不一样。”

    梁秋白拢在阳光下的双瞳中像是藏了星海,他抬起手在光影的交界处慢慢的转动着,让那影子落在手上像是与之十指相扣:“顾清河是特别行动处的人,他的肩上有自己的使命。如果我让他在顾家和我之间选一个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家,但如果是怂怂,他会选我。”

    【梦貘沉吟了片刻再次追问出声:等等,你就这么肯定?】

    梁秋白勾唇一笑:“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选他。”

    梁秋白:“所以他本质上与我是一样的人。”

    曾经的他的确最希望成为像阴绪那样随性恣意的人,可当他真正了解,并且活成了那个人的模样之后他才发现,他们不过都是被枷锁束缚,无法解脱的同一种人。

    他了解他。

    就正如阴绪了解自己一样。

    “您要的东西。”

    梁秋白听见声音抬起头,就看见楚诚握着一卷泛黄的书页递到了他面前。

    梁秋白伸手接过,翻开来看了一眼:“我听说,你在地宫见到了罗刹,他可不好对付。”

    楚诚捂着自己那尚未好利索的手臂坐在了梁秋白对面的椅子上:“罗刹实力不俗,我很难想象到这样力量的鬼将还有三个,若是都放出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梁秋白:“这倒是不用担心。”

    梁秋白将手中的书向后又翻了一页:“几百年前,阴绪收复鬼界,四大鬼将现如今只听命于他,只要阴绪的目的不在封印,于玄门而言就不用过于担心。”

    楚诚:“您这次回去是打算做对方的说客吗?”

    梁秋白微微抬眸:“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是在帮你们规避一个对手,至于玄门之后到底作何决断我不干涉,也不参与。”

    楚诚没有多问,而是将视线落在了面前那上:“您找这本《博物志》是做什么?”

    梁秋白:“你可听过有一个东西叫剑锋金?”

    楚诚沉吟了片刻,问出声:“您说的难不成是驱魔大阵?”

    梁秋白抬眸:“那是什么东西?”

    楚诚摇了摇头:“我听处长说好像是张家提过的一种阵法,但具体就需要您回去之后问处长了。”

    “您是说,驱魔大阵?”

    顾家老宅之中,顾清河坐在书桌前思索了片刻,就从一旁的拿过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概的阵法图,随后推到了梁秋白面前:“之前参加玄门大会的时候,我在张家的屋子里见过一张图。”

    梁秋白将纸拿到手里看了一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顾清河双手交握在面前,沉声道:“张家说是几百年前正道第一大派藏剑山庄提出来的,对方利用世间五种纯阳之物辅以五行压阵,杀掉了鬼界的前任鬼王。”

    梁秋白:“五种纯阳之物”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句话将纸放下从一旁拿过《博物志》翻开来对照了一番:“果然如此。”

    顾清河从未在梁秋白的脸上看见如此凝重的面色,他给人倒了一杯水推到对方的面前,问出声来:“这次从鬼界回来感觉您有些心神不宁,封印的事情还算顺利,您是又发现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梁秋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阴绪应该在找这五样东西。”

    顾清河抬眸:“您是说他想杀了前任鬼王?”

    梁秋白:“目前来看是这样。”

    顾清河沉思了片刻:“那您可知,他手里现在已经找到了多少东西?”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将阴绪来去的行动路线回忆了一番,喃喃出声:“花溪镇内取棺中木,马汉村内取血中土,顾家取了地藏火,所以他手中现在应该是有三样不对”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那日在摩严石窟之中见到的人,如果那天对方去那里也不是巧合的话:“洞下水在文溯河,那他手里已经有四样东西了。”

    顾清河:“还差剑锋金。”

    顾清河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东西现在在哪?”

    梁秋白拢在光中的眸色闪动:“在我这里。”

    书房内亮着灯,顾清河面色十分严肃的提醒出声:“他如果想要,还会来找您。”

    顾清河:“您一个人记得注意安全。”

    顾清河:“如果有需要,您可以来找我。”

    *

    梁秋白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澡,声音隔了一道门有些沉闷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梦貘悬浮在浴室外,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与其担心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没听刚刚顾清河说吗?他,还会来找你。”

    梁秋白不以为意的出声道:“这是顾家又不是他鬼界,再说这不还有你在的吗?”

    梦貘:“别,我可打不过。”

    梦貘在浴室外边溜达边提醒出声:“我觉得顾清河提醒的没错,你现在就应该收拾收拾东西跑路。要不然就照你留下来的那句挑衅,我怕他现在就过来找你算账。”

    梁秋白:“林怂怂现在说不定还在他那破王宫里种树。”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突然道:“你说我一会儿要不去找顾清河睡一晚?”

    梦貘:“我怕那位一气之下直接把你那树给砍死。”

    梁秋白:“”

    梁秋白:“两国交战不斩人质!”

    梁秋白拳头攥的嘎吱嘎吱作响:“他若是敢把我儿子弄死了,我”

    浴室里水声未止,四周雾气烟笼,梁秋白却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子凉意顺着脚下一点点的缠绕向上。

    梁秋白关上水低下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奇怪,幻觉吗?

    梁秋白没在意,然而那纠缠在腿上的触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他拧紧了眉头扶着墙壁,随后浑身颤抖的弓下身去。

    热气熏的有些模糊的镜子里映出了梁秋白那张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银发贴在颈侧,尚未擦干的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弓起的脊背没入到游%%¥#静¥#@处。

    此时浴室内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梁秋白却是喘了一口气,将发颤的手臂抵在一侧的水池上抬起头看向头顶悬挂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自己那张满含%#@&情%¥#浴的一张脸,除此之外他还看见自己身上缠着的一缕黑气,那黑气无孔不入,就像是蛇一般的攀爬向上,纠缠不休。

    梁秋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骂出声来:“阴绪,你他妈滚出来!”

    阴绪的身影出现在了浴室外的沙发上,他悠闲地喝着手里的咖啡,朝着悬在面前的青霜剑冷冷地撇了一眼。

    梦貘见状直接拔腿溜了出去。

    微弱的光映在来人的身上,阴绪此时微微垂着头,修长白皙的指尖正握着手里的小勺在杯中慢慢搅动着,冲着浴室内的人开口道:“秋秋你这可冤枉我了,我人可没进去。”

    梁秋白握紧了拳头:“在鬼界陪你玩了三天,你他妈还没玩够?”

    阴绪双腿交叠靠在身后沙发上,视线落在磨砂玻璃后那若隐若现的线条上,欣赏出声:“我还有好多花样呢,可以保证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

    阴绪:“你之前没跑呢,我还打算对你温柔点,现在……”

    梁秋白:“操!”

    梁秋白:“我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儿吧。”

    阴绪端起咖啡优雅的喝了一口:“那倒不会,我还留着一些等着我们结婚的时候玩呢。”

    梁秋白:“去他妈的结婚。”

    阴绪:“”

    梁秋白扒着水池的边缘,差点没站稳:“够了你给我”

    梁秋白:“滚进来!”

    阴绪扬眉:“你求我。”

    梁秋白:“我不!”

    阴绪:“我看你是不想出来了。”

    梁秋白闭上眼,忍辱负重的开口:“林不殊,求”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腰就被人抱住。

    阴绪捏起了对方的下颌,吻了吻那唇,他看着浴室内一地狼藉,叹了一口气:“秋秋,你说说你,洗澡就洗澡怎么还把浴室给弄脏了?”

    梁秋白:“”

    第127章 破碎代价

    梁秋白从浴室出来,抓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两下头发,倒头就往沙发上躺。

    “头发吹干了再睡。”

    梁秋白躺成了一条死鱼,将手里的毛巾递了出去:“不想动,你来给我擦。”

    阴绪:“我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来给你擦头的!”

    梁秋白:“你擦不擦?”

    阴绪气笑了:“你现在这叫什么?恃宠而骄?”

    梁秋白:“我他妈都快被你折腾掉半条命了还不允许我骄?”

    阴绪扬眉:“那我喜欢看你对我骄。”

    梁秋白将毛巾朝着阴绪丢了过去嗤了一声:“马后炮,下回你过来让我*几天试试,说不定你还不如我。”

    毛巾从脊背滑过,阴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身后锤了一拳,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转过身,手指勾过影子递来的毛巾,将手撑在了对方躺着的沙发扶手上,笑道:“真的吗?不过我看你”

    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梁秋白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身下,随后他不等阴绪把剩下的半句说完就黑着一张脸捞过一旁的抱枕捂在了对方脸上:“看我不闷死你!”

    阴绪:“你这是恼羞成怒?”

    梁秋白:“我这叫堵住你的狗嘴!”

    阴绪轻笑了一声:“你这可堵不住,不如”

    阴绪将挡在两个人面前的抱枕抽走垫在了梁秋白的腰下,随后将人抱起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俯身凑到了对方的唇边:“不如用这里?”

    阴绪的那双眼睛似是带着几分蛊惑,梁秋白眨了眨眼睛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给推开:“好好擦你的头!”

    梁秋白:“说不定我心情好的话能赏你一个。”

    阴绪:“那我能提前支取报酬吗?”

    梁秋白:“不能。”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阴绪一脸遗憾的坐在沙发上给人擦着那湿漉漉的头发:“你这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生的?还是后来自己染的颜色?”

    阴绪的手法像是练过,梁秋白舒服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手开始不老实的伸进阴绪的衬衫下面,摸了摸对方的腹肌:“年纪大了就不能有白头发?”

    阴绪擦着头发的动作随着对方指尖的打转而微微停驻:“秋秋,你觉得我很好骗?”

    梁秋白扬眉:“你难道不好骗吗?”

    阴绪:“”

    梁秋白捏了一把对方的腰:“宝贝儿,发什么愣,赶紧擦。”

    梁秋白:“服务不好,小心我给你差评。”

    阴绪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凑到近前:“我包特%#@殊%#@服务的。”

    梁秋白不为所动:“不买,没钱。”

    阴绪直起腰面无表情的将梁秋白的手从自己的衬衣里薅了出来:“这是含在套餐里的。”

    梁秋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阴,小,绪,你怎么不抠死?”

    阴绪思索了片刻:“我可以给你提供包月服务。”

    梁秋白:“要不包年吧。”

    阴绪的眸色暗了暗,顺势诱哄出声:“那你要不要考虑终身制呢?”

    梁秋白:“不要。”

    梁秋白:“我劝你现在不要得寸进尺,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个死骗子!”

    阴绪气急败坏的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一旁打算再给人个教训,哪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的敲门声像是将人拉回了现实,让梁秋白扒在沙发准备起身的动作都跟着一僵。

    这个时候,谁会在外面?

    “您睡醒了吗?”

    “虽然现在来打扰您实在是有些冒昧,但是现在有个要紧的事可能需要您知晓。”

    是顾清河的声音。

    难不成是外面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梁秋白撑着手臂打算爬起身的同时,腰上揽着他的那双手就用力将他捞了回去。梁秋白跌进了对方的怀里,借着一侧昏黄的落地灯垂落而下的光晕,他就看见阴绪正一脸不悦地看着他:“让他滚。”

    梁秋白用手抵开阴绪俯身而下的脑袋:“你等等,人家有重要的事情来谈。”

    阴绪双手撑在梁秋白的身侧,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谈重要的事情吗?”

    梁秋白:“我说我的鬼王大人,你现在开始学会颠倒黑白了?”

    阴绪不满的冷哼了一声:“都是跟你学的。”

    “别,我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梁秋白忍无可忍的将身上这只黏人精推开,将手机从茶几上拿起。

    屏幕亮起,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

    得,这个狗东西,又折腾了他一夜。

    梁秋白伸手捏了捏眉宇,穿上鞋冲着门外喊道:“等等,我马上来。”

    阴绪盯着梁秋白在眼前晃动的双腿,黑着一张脸将人重新捞回到沙发上:“你就打算就这样去见他?”

    梁秋白将人推开,伸手将滑落在肩膀的衣服拉起掩盖住了肩膀上那被人咬的牙印子:“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变态?上#%¥床不走正门,还用影子”

    阴绪走上前帮人把衣服穿好,从身后将人拥在怀里:“他到底哪点比我好?”

    两个人此时离得很近,呼吸落在颈侧,梁秋白微微侧目,伸手将对方的脖子拉近,凑到对方唇上吻了了吻:“哪个都比不过你。”

    阴绪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梁秋白:“行了,别在这贫了,你赶紧给我走。”

    阴绪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没动,一副鸠占鹊巢理所应当的模样:“一起见,又不是没见过。”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将屋子打量了一番,随后将一旁的柜子门拉开,扯过阴绪的胳膊将人塞了进去:“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别出声”

    阴绪一把握住了梁秋白的手臂,拢在阴影中的双瞳如深渊一般的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梁秋白将手臂抽了回来,将对方打算出来的身体又给按了回去:“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现在这里不是你的鬼界,顾家现在到处都是行动处的人,被发现了我看你一会儿打算怎么收场。”

    梁秋白看着对方那张不情不愿的脸,揪着对方的衣服领子安抚的落下了一个吻:“宝贝儿,听我一次成吗?”

    阴绪指腹从唇上抚过,心情有些愉悦:“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

    梁秋白:“算是吧。”

    阴绪扬眉:“那行吧,你走吧。”

    阴绪:“我不出去就是了。”

    这么乖?

    梁秋白有些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再确认阴绪真的不会出来之后,走到门前给顾清河开了门。

    远处地平线上的晨光熹微,院子里还有些暗,四下寂静,只有廊檐上的几只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门打开之时,顾清河就站在门外,对方身上还穿着昨夜见到的那身衣服,像是一晚上没休息。

    顾清河:“实在是抱歉,这么早打扰您。”

    梁秋白抓了一把头上乱糟糟的头发:“无妨,进来说话吧。”

    顾清河跟人进了屋,朝着昏暗的屋内看了一眼:“你们在鬼界的事情楚诚都同我讲了,我没想到那位竟然不顾念旧情对您做出那样的事情”

    梁秋白有些心虚的朝着一侧的柜子门看了一眼,随后走到茶几前给人倒了一杯水,递到了顾清河的手边:“小打小闹罢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顾清河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您没事就好。”

    顾清河:“昨夜这附近有些异常的波动,我还以为是那位来找您了。”

    梁秋白握拳咳嗽了一声,跟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动声色的用手指将衣服领子向上扯了扯掩盖掉了某人啃出来的痕迹:“顾处刚说的要紧的事情就是这个?”

    顾清河:“不是。”

    顾清河将水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面色有些严肃的询问出声:“我想同您确认一件事。”

    梁秋白抬手:“你讲。”

    顾清河:“您身上是否真的拥有修复之力?”

    梁秋白沉默了片刻,回答出声:“是。”

    屋内安静了一瞬,顾清河将手放在唇边垂眸思索了片刻,声色微沉的开口道:“那就有点麻烦了。”

    顾清河:“在鬼界的时候张文宇将这件事说了出去,当时楚诚警告过张文宇,但是回来之后这件事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玄门都在传这件事。”

    梁秋白靠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水杯的边缘,轻笑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情。”

    顾清河:“您的修复之力是天生的?”

    梁秋白:“是。”

    顾清河:“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顾清河的声音落,梁秋白的手指松开。只见那本是被他紧握在掌心当中的杯子坠落于地在地面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梁秋白不以为意的俯下身,那些碎瓷在他指尖的碰触之下奇迹般的恢复如初。

    梁秋白将完好的杯子推到顾清河的面前:“除了死物,我还能修复活物。”

    在顾清河皱的越发紧的眉宇中,梁秋白单手支着下颌笑着看着对方:“就算是你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也能救活。”

    顾清河将杯子拿起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代价呢?”

    梁秋白:“什么?”

    顾清河微微抬眸:“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都藏着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代价。”

    顾清河:“您的修复之力背后的代价又是什么?”

    梁秋白收起了面上的笑,第一次正视的看向了面前坐着男人:“顾清河,你还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梁秋白:“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顾清河唇边挂了一抹浅笑:“是我的荣幸。”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梁秋白染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客厅之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这人如果活得久,就能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到那时你也许会明白,这世间,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不像鬼那般的爱恨分明,却会因为各种的原因去满足自己私欲。”

    顾清河双腿交叠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比如秦家吗?”

    梁秋白:“顾处觉得,张家会是下一个秦家吗?”

    顾清河:“张家手里握着的筹码可比秦家多的多。”

    梁秋白笑了一声:“看来我走的这么些天,顾处已经想好了自己立场。”

    顾清河:“我可以向您保证行动处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家族,一切会以大局为重。”

    顾清河声音顿了片刻,那双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再次开口:“至于我,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对的东西。”

    梁秋白神色微动。

    顾清河:“所以现在,我能听到那个答案了吗?”

    第128章 我的王后

    梁秋白起身将顾清河送走,低头看向了手里金,白两张邀请函。

    玄门一年一度的大会将在一周之后举行,此次大会由张家主办,地点定在了南城。

    这一次的大会与往日不同,张家下放下去的邀请函分成了白,蓝,红三色,而现如今他手中的这张金漆的信封,是此次大会最高规格的邀请函。

    仅此一封,象征着地位与尊崇。

    根据顾清河所言,此次大会张家除了要讨论迫在眉睫的鬼界事情之外,还要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他的出现对于此次大会而言至关重要。这件事本没有什么稀奇,但结合张文宇最近在青宁搞出来的小动作来看的话,事情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请君入瓮,再借刀杀人,三十六计算是让张家给玩明白了。

    梁秋白都不知道是该说张家这群人聪明还是愚蠢。

    柔和昏黄的光拢在那微垂的侧脸,烫金的信封在梁秋白修长的指尖转动了一圈,随后坠落进屋内的垃圾桶里。那万人向往,趋之若鹜的东西,梁秋白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将那张普普通通的白色信封像宝贝似的揣进了兜里。

    “阴小绪,值得表扬啊,你刚刚竟然没在背后”梁秋白将衣柜拉开,柜子里却是空无一人。他将衣服巴拉巴拉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对方半个影子,“奇怪,这人什么时候走的?不像是他风格啊。”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抬手将柜子门合上:“难道是刚刚的事情把人吓跑了?”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

    入夜,张文宇所在的青宁张家别墅灯火通明。

    此次因为鬼界出师不利,张家损失了近20名门下精锐,张家二爷张锡平大怒,勒令张文宇在家闭门思过,直到大会结束。青宁最近因为封印的事情不怎么安全,外派出去解决麻烦的人数又多,以至于张文宇别墅内外巡逻的人比往日少了将近一倍,看上去寒酸又凄苦。

    “你说这封印闹的,最近青宁的鬼都多了好些。”

    “我听说最近从下面爬上来好些厉害的东西,万哥今天带队去处理平乡那边的事情,你猜怎么着?人死了。”

    “卧槽,万哥可是张家在青宁这边数一数二的了,他都死了,那我们”

    “你说那酆都鬼城不会真的要出来了吧,那鬼界的那位会不会也”

    乌云将月遮挡,光线暗淡了下来。

    站岗巡逻的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两个人面前吹过。

    最近青宁明明没有下雨,但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却像是混杂了雨后的潮气,不粘腻,反倒是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让人像是置身于雨中的战场,短兵相击,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堵住咽喉,让人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别墅内,张文宇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的窒息感让他面色一变。

    他摔下沙发,用手抓挠着脖颈上不知何时缠绕上的黑气,但这些黑气却坚韧无比,任他用什么办法都摆脱不掉,反倒是让那些黑气在脖颈上越束越紧。

    张文宇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一人从大门走了进来,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眼前。

    “真是可怜。”

    “需要我帮帮你吗?”

    沁着冷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带了几分浅淡的笑,张文宇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头顶刺目亮眼的水晶灯让他的双眼一点点的眯起:“林不殊?不你不是林不殊你是”

    阴绪将身上的黑色西装解开,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笑了一声:“看来,张家主还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

    在鬼界王宫面前就是这只鬼让张家顷刻间折损了十几个人!若不是他,他怎么会被勒令在青宁反省?

    张文宇咬牙:“你你怎么出来了?”

    阴绪单手撑着下颌,指尖懒洋洋的抬起转了一圈,张文宇的身体跟着他的动作翻了个个儿,被拎到了眼前:“听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事情,来找张家主问问情况。”

    张文宇一脸警惕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要问什么?”

    阴绪:“不用紧张。”

    阴绪:“我就是问几个小问题,只要张家主如实回答,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了你。”

    张文宇皱眉:“阴绪!这里是青宁不是鬼界!外面现在到处都是行动处和张家的人,你就不怕我现在叫一声,让你有来无回吗?”

    阴绪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冲着人抬了抬手指:“请便。”

    阴绪:“我正好也想看看现在玄门这群草包到底能不能杀了我。”

    张文宇:“你!”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明明看上去矜贵斯文,但那双拢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双瞳此刻却透着一股子狂妄与不屑,仿佛碾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这样的话如果换个人说出口,张文宇可能会让对方滚,可是现在

    张文宇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阴绪:“我听说,梁秋白身上有修复之力这件事是你放出来?”

    阴绪的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动着,声色轻缓的再次出声:“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弱点吧。我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张文宇神色微动:“你想杀了他?”

    阴绪:“几百年前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活到了今天,看样子这个能力帮了他不少忙。”

    张文宇嗤了一声:“梁秋白若死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阴绪指尖转动,黑气在张文宇的脖颈越束越紧:“这做人呐,不能太贪。”

    阴绪:“张家主是想要你的命还是他的命呢?”

    实力的悬殊让张文宇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像是一条被人放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窒息感逐渐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四肢麻木到近乎脱力,脑海当中一瞬间涌动而出的求生欲让他冲着男人大喊出声:“我我说”

    阴绪手指曲起,萦绕在对方脖颈处的黑气松弛,人从半空中摔在了地上:“我本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阴绪:“真没意思。”

    张文宇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大喘了一口气仰头看向那个坐在眼前的男人:“他的修复之力其实是有代价的他使用这个能力的同时其实也是在燃烧自己的灵魂。平时,小打小闹的话他的修复之力能直接弥补,但是一旦超过负荷就不行了。”

    阴绪坐直了身体:“多大算大?”

    张文宇:“我不知道。”

    张文宇喘了一口气笑了一声:“但至少几百年前酆都那一役之后,他利用四海川舆大阵复活一城的人,是没问题的。”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你们张家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张文宇:“张家的祖宗,也就是玄门立派开山的大家长张逾就是那场战役之后被他救活的第一个人。他当年留下的手札之中详细记录了那场战役之后事情。”

    张文宇笑了一声:“你想杀他,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阴绪的一张脸却是在这一刻沉了下来。

    梁秋白没有撒谎。

    张文宇口中的答案与梁秋白今早告诉顾清河的一致,但梁秋白的身体却并不像张文宇说的那般没那么容易死,相反,那具身体千疮百孔,尤其是灵魂缝缝补补的看上去像是命不久矣。

    那混蛋嘴里像来没实话。

    阴绪的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两下,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东西。

    张文宇此时劫后余生一般的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垂落的水晶灯感慨出声:“真是让人羡慕的神明之力啊。”

    张文宇:“明明原来什么都不是。”

    阴绪指尖停驻,微微垂眸:“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文宇:“你不知道?”

    张文宇有些稀奇:“也是,谁会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露自己的短呢。”

    阴绪没什么耐心听对方自说自话,他垂眸看了一眼表,指尖微微抬起,将张文宇丢到眼前,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脸,“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张文宇屈辱的咬紧牙关:“手扎中提到他最初其实连鬼都看不到,听说是他师父用了特殊的办法才让他有了现如今的成就。”

    阴绪:“哦?”

    阴绪:“特殊的办法是什么?”

    张文宇:“那这我就不知道了。”

    阴绪挑眉:“看来这手扎是个好东西。”

    阴绪:“至于你还有别的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文宇拧紧了眉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阴绪掸了掸衣服,失去兴致的站起身:“这么看的话,你也没什么用了。”

    张文宇面色一变:“你你要做什么?”

    阴绪曲指推了推眼镜,居高临下的看了人一眼:“哦,我刚刚忘了告诉你。”

    阴绪:“梁秋白呢是我的人,将来会是我鬼界的王后。”

    张文宇:“?”

    阴绪:“我呢,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阴绪:“他不杀,是因为我的王后仁慈,我不杀是因为他心情好,可惜,你现在惹他不高兴了,所以就只能麻烦你先死一死了。”

    张文宇:“阴绪!”

    阴绪充耳不闻迈步朝着大门处走去。

    于此同时,一道浓郁的阴气自阴绪背后浮现,阻挡了张文宇扑上前来的身影,诡谲深红的黑雾中,来人手举鬼杵,面容凶厉。

    张文宇瞪大了双眼:“罗刹”

    阴绪微微侧目:“你前段时间不是受伤了吗?这人就送你了。”

    梁秋白到张家的时候,张家一片混乱。

    张文宇失踪,张家负责看守别墅的人撂倒了一片。

    空气当中除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混杂着些许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梁秋白仔细分辨了一番,察觉是罗刹以及

    他怎么来这儿了?

    今夜梁秋白本来是想来找张文宇问点情况的,没想到竟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他正打算在深入查探一番情况,但在撇见不远处带队赶来的楚诚后,选择从张家离开先行回顾家,再做打算。

    大会快开始了,明天他就得跟着顾清河从青宁离开出发前往南城。

    一想到自己那堆行李还没收拾,梁秋白就一脸疲惫的推开了门。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让人把行李给我收拾好再让人滚”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鼻息间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他拧紧了眉头顺着味道寻了过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那个一身狼狈的人。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走上前扯了扯对方染着血的衣服:“你这是?”

    阴绪伸手揽过对方的腰,将脸贴在对方的脊背上一脸虚弱的出声道:“秋秋,现在外面都是行动处的人,我受伤了,你看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宿?”

    梁秋白:“”

    第129章 装腔作势

    客厅里落地灯的光昏黄,阴绪凑在耳边的低语像是海妖引诱人类一步步的走入早已经设置好的陷阱。梁秋白坐在沙发上,垂落的双眸看着地毯上晃动交叠的两个人影,冲着身后的人轻问出声:“为什么去张家?”

    阴绪:“他们欺负你。”

    梁秋白双腿交叠,单手撑着下颌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没打过?嗯?”

    阴绪:“他们群殴。”

    阴绪抱着梁秋白的腰有些气恼甚至是愤愤不平的开口道:“我明明是一只遵纪守法的好鬼。”

    梁秋白:“你遵纪守法?”

    梁秋白的脖子被对方蹭的有点痒,他动了动肩膀,看向了那个趴在脊背上的人:“阴小绪,你老实交代,人是不是你杀的?”

    阴绪:“不是。”

    回答的这么快?

    不是早已经背好的剧本就是挖了个坑等着他跳。

    梁秋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转过身,仔细打量着阴绪那被汗水打湿掉的短发以及那沾了些许血迹的脸,神色估疑的反问出声:“真的不是你?”

    阴绪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没骨头似的枕在了梁秋白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控诉出声:“秋秋,你竟然冤枉我。”

    梁秋白一噎。

    不是他冤枉他。

    实在是这只鬼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对方现在还用着林不殊这张脸

    太犯规了。

    啧。

    梁秋白移开目光,勾起对方胸口垂落下去的领带在手指上缠了一圈:“那你跟我说说,罗刹怎么回事?”

    梁秋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应该还在地宫吧。”

    此时距离事发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行动处的人现在赶过去调查,结果恐怕都没眼前这人知道的多,能如此精准的猜出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除非是

    阴绪抬起头:“你刚刚去了张家?”

    梁秋白指下微微用力,领带就勾着对方的身体靠了过来。

    阴绪那双本是拢在黑暗当中的双瞳就这么落进了光里,梁秋白挑起了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看向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怎么?这么快就编不下去了?”

    阴绪垂眸小声嘀咕道:“跟人打架还不允许我搬救兵?”

    阴绪:“你又不帮我,我再不找人,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梁秋白捏着眼前这张脸左右看了看:“林不殊,我觉得你委屈的快哭出来了。”

    梁秋白将对方的下颌抬起:“要不,你现在哭一个给我看看?”

    一句话让阴绪的末梢神经跟着兴奋的颤了一下,他抬眸,那双逐渐攀爬上一丝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低头狠狠的吻过梁秋白的掌心,语调暧%@昧而又赤%¥#裸的轻笑了一声:“宝贝儿,比起我,我还是更喜欢看你哭。”

    梁秋白:“操!”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直接朝着对方的胸口锤了一拳:“狗东西,还能在这里撩¥@@&骚,我他妈看你就是在装病!”

    阴绪:“咳咳”

    阴绪捂着那隐隐作痛的胸口,殷红的唇角于暗处逐渐扬起了一抹笑:“秋秋,我是真病了。”

    梁秋白伸手扯了扯阴绪西装外套上明显是别人的血,嗤笑了一声:“行啊,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伤哪了?”

    阴绪倒向身后的沙发上:“想知道?自己找。”

    梁秋白:“行,那你把衣服¥#脱%#@了。”

    阴绪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你来。”

    梁秋白站在沙发前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你确定让我来?”

    阴绪闭上双眼:“不想动。”

    梁秋白气笑了。

    这个死骗子。

    看他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梁秋白一步上前单膝跪在沙发上,那极具侵略性的黑影拢在阴绪的头顶,似是要将对方身上的光全部吞噬掉。梁秋白看着阴绪身上那穿的一丝不苟的衣服,将那紧束在对方领口的领带抽掉,将对方的手臂反剪在身后绑了起来。

    阴绪脸抵着沙发好心提醒出声:“秋秋,我是让你检查身体。”

    梁秋白:“这就是检查身体。”

    梁秋白:“老实点。”

    阴绪被扶起来靠在沙发上,唇上的笑意更深:“行,随你。”

    没了领带的越束,阴绪的衬衣领口完全散开了,那裸……%¥露在外的锁骨被昏黄的光晕映的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粉,梁秋白爱不释手的拂过,‘啧’了一声,“你果然适合玩这种游戏。”

    梁秋白曲指将阴绪衬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勾开,随后攀着对方的肩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阴绪,你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

    阴绪的呼吸重了几分。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将人拉开,隔着那双金丝边框的眼镜望向对方逐渐猩红的双瞳:“我记得鬼的异化状态只有一个月,为什么一个月过去了,你还没恢复?”

    阴绪冷哼了一声:“你竟然拿我跟其他鬼相提并论。”

    梁秋白:“你的确跟其他鬼不一样,不过”

    梁秋白半撑起身,指尖捏过对方的下颌,将那张此刻略显孤傲的脸抬起,仔细瞧了瞧那双眼睛:“此时的你,让我想到了几百年前的那个晚上。”

    几百年前,酆都鬼城陷落的那天,他于漫天血红的天幕之下,看见了对方同样的一双眼睛。一身红衣,立于血海尸山之上,那双眼睛之中充斥着血腥与杀戮,像是个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目光垂落向下。

    阴绪身上那本是穿的一丝不苟的衬衣已经被梁秋白扒到了手肘,以至于梁秋白一眼就看见了那一直被对方藏在衣服之下后背的猩红图案。

    这是什么?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手指贴在了那不断逸散出阴气的地方。

    随即,梁秋白便感受到那猩红的纹路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在他的手指之下震动,滚烫灼热的宛如岩浆一般,所到之处皮肤出现皲裂,露出其下森然白骨,他刚想要将人翻过来仔细检查一番,手腕却被阴绪给一把握住。

    梁秋白眸子一眯:“我不是”

    阴绪:“就你那绑人的手法平日里捆个阿猫阿狗还行,想困住我,下次还是换个方式。不过”

    阴绪将人压在沙发上,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不过你刚刚的表情很精彩,我很喜欢,所以我打算把这项游戏加进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里。”

    梁秋白生气的踹了人一脚:“我就知道,你个死骗子!”

    阴绪一把握住了对方的脚踝:“张家的事情我没骗你,张文宇的确不是我杀的。”

    阴绪:“我杀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梁秋白嗤了一声:“我看你是玩具玩腻歪了吧。”

    阴绪:“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梁秋白:“操,滚。”

    阴绪:“不行,今晚我得留下来。”

    阴绪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神情十分严肃的开口道:“作为一名医生,我现在有义务教会我的学生到底该怎么正确检查病人的身体。”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谁他妈是你学生。”

    阴绪沉吟道:“病人也行。”

    梁秋白将手臂放在对方的脖子上,扬眉笑道:“林大医生,那你说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阴绪:“病人现在需要配合我检查。”

    阴绪:“来,躺好,把#@腿¥#打开。”

    梁秋白:“阴绪!我他妈”

    梁秋白剩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囫囵,就全部被堵在阴绪发狠的吻中。

    *

    因为第二天要去南城的缘故,早上八点五十二分,顾清河准时来了后院敲门。

    “沈先生,您起了吗?”

    “安排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屋内窗帘一拉,梁秋白睡得昏天黑地,等他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时,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分钟。

    他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看表,发现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操。

    照这个架势,他早晚要猝死在床%##上。

    梁秋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撑着手臂打算起身,然而联%¥##体的状态让他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额头上青筋冒了出来:“阴绪!”

    梁秋白:“你他妈怎么还没走?”

    阴绪没睡醒,听见梁秋白气急败坏的声音揽着对方的腰,让人重新躺了回去,声色倦懒的开口道:“我走了,让你跟顾清河去过二人世界吗?”

    梁秋白锤了对方一拳:“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阴绪哼了一声:“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梁秋白:“你怎么管天管地,还管对方喜欢谁?”

    阴绪哼了哼:“因为你是我老婆。”

    梁秋白:“阴小绪,我现在需要提醒一句,你和我还没结婚,你现在顶多算我前男友,哦不,P友。”

    阴绪搂紧了对方的腰,恶狠狠的道:“你如果不想让他死现在就让他滚。”

    阴绪:“不就是南城,我送你去。”

    梁秋白痛的闷哼了一声,眯起了一双眼睛:“我他妈你疯了?”

    梁秋白哑着嗓子再次开口道:“南城是张家的地盘,到时候大会上全部都是现如今玄门内的精锐,你”

    阴绪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阴绪吻了吻对方的后颈:“你觉得那群草包能认出我来吗?”

    梁秋白:“你他妈这句话真欠揍。”

    阴绪:“宝贝儿,那我也只给你揍。”

    梁秋白:“滚。”

    阴绪睁开双眼,将手机从床头拿起,放在了梁秋白的面前:“现在给他发消息。”

    梁秋白咬牙:“我不”

    阴绪俯身在梁秋白的耳边低语:“现在距离对方敲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你如果长时间不回的话,你猜他会在外面等多久,然后破门而入?”

    阴绪:“你想让他看见你现在”

    梁秋白:“算你狠!”

    梁秋白趴在枕头上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反正到了南城,死的又不是我,到时候你要是被抓了,别喊我去救你。”

    梁秋白一顿操作猛如虎,将信息给顾清河发完之后就将手机扔在了床头:“行了发完了,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阴绪:“时间还早。”

    梁秋白:“再晚赶不过去了!”

    阴绪轻笑了一声:“有我在,你还怕赶不到地方吗?”

    阴绪:“更何况,这一次去南城你不是没打算用你现在的身份吗?既然如此,一个小小的弟子你急什么?”

    梁秋白:“”

    第130章 一步到位

    “喏,蛋糕,拿好路上吃。”

    大中午头的梁秋白刚吃完饭,神色倦懒的倚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昏昏欲睡,一抬眼就看见阴绪带着个墨镜穿着一身潮酷的荧光绿撞色嘻哈服拎了个蛋糕将车门打开。

    此时,车外的阳光正好,树木晃动出少许斑驳的树影,映的衣服上挂着的装饰品‘叮叮当当’的亮的有些晃眼。

    恢复了本貌的阴绪,肆意而张扬,梁秋白平日里看惯了林不殊的矜贵斯文,今日精致的酷盖boy让人眼前一亮。梁秋白将人多看了一眼,伸手接过阴绪手里的蛋糕放在腿上:“你刚刚消失了半晌是去春知路上买蛋糕去了?”

    阴绪:“嗯。”

    梁秋白挑眉:“你现在这叫什么?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阴绪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将地图的终点设置好,嗤了一声:“说的我好像虐待你似的。”

    阴绪:“这个世上能让我亲自给他开车还排队买小蛋糕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这可是王后待遇,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梁秋白:“王后?”

    梁秋白听见这个称呼又躺了回去:“没兴趣。”

    阴绪:“那入赘有兴趣吗?”

    梁秋白扬眉:“这个等我心情好,考虑考虑吧。”

    阴绪见事情有点苗头,趁胜追击道:“其实,我要的也不多,也就在你的户口本上多我一个就行了。”

    这还不叫多?

    这他妈都直接一步到位了。

    坐在身侧的人实在是太亮眼了,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梁秋白靠在一旁的座椅上眯着眼睛将人打量了半晌,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起身扯了扯对方身上露了半个肩膀的外套,又好奇的摸了摸对方耳骨上亮闪闪的黑色耳钉:“阴小绪,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阴绪:“像什么?”

    梁秋白:“花孔雀开屏。”

    阴绪如临大敌一般的将带着的墨镜向下扒了一点,看向反光板上的镜子:“怎么?不好看?”

    阴绪突然回过味来将头顶的板子一扣转过身:“梁秋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张脸?”

    如果纯看脸的话,其实阴绪原本这张脸会比林不殊那张更显精致,越是艳丽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越显得人漂亮,就像是汹涌的人群当中那一抹最为耀眼的存在,但如果说喜欢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我是不”

    梁秋白看着面前那张逐渐黑下去的脸,换了句话道:“一个看多了也腻,偶尔洗洗眼睛也挺好。”

    阴绪黑着张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那色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林不殊?”

    梁秋白:“你真的想知道?”

    阴绪:“嗯。”

    梁秋白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声:“林不殊。”

    阴绪:“从今天起林不殊就死了!你别想再见到他!”

    梁秋白:“”

    梁秋白神色微动凑到阴绪跟前商量道:“别啊,终身监禁多不划算,你把他偶尔放出来一两天,我还有预留节目想跟林医生玩呢。”

    阴绪喉间发紧,他咬了咬牙勉为其难的松了点口:“那行吧,一个月一次,再多没有。”

    梁秋白本来还想说一年一次,结果鬼王大人自己下调了标准

    嗯。

    果然好骗。

    梁秋白得寸进尺道:“那我能提个要求吗?”

    阴绪:“什么要求?”

    梁秋白:“下次上*的时候记得把脸换回来。”

    阴绪:“”

    骚包的跑车停在红绿灯的路口,阴绪解开安全带凑了过来发狠的吻了他一口。

    梁秋白嘴巴破了皮:“嘶你给我好好开车!”

    阴绪冷哼了一声坐了回去,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份文件丢了过来:“有空想他,不如看看这个。”

    梁秋白:“什么东西?”

    梁秋白将手里的红漆文件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份人员的档案资料:“张墨,三十二岁,张锡平同父异母的弟弟,家住”

    阴绪伸手在文件上点了点解释出声:“这是你这次出席大会的身份。”

    梁秋白抬起头:“张锡平同父异母的弟弟那岂不是张文宇的小叔,张锡平现如今是玄门的代理当家人,他亲弟弟岂不是一个玄门的人都要来巴结。”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文件重新塞了回去:“不行,太高调了。”

    阴绪握住对方的手:“等等,你再仔细看看。”

    阴绪将手抽回,再次出声道:“你别看这个张墨在张家的辈分高,但是他是张家的私生子。老爷子前几年清醒的时候对这个儿子喜欢的不得了,别人自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现在大权旁落,这个张墨就成了张家孤立的对象。”

    阴绪:“一直以来张锡平都觉得这个张墨是张家的耻辱,到现在张锡平都没有对外公布他的身份,也没有将人认进族谱,就算是张锡平本人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人但是两个人从未见过面。”

    梁秋白:“你想打信息差?”

    阴绪:“聪明。”

    阴绪:“这人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是靠着这个身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应该不成问题。”

    梁秋白这一次去张家是为了先前提到的驱魔大阵以及张逾的手扎,去之前他并没有做过多的打算,他本想着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没想到阴绪竟然提前把事情都帮他做好了。

    地位不高,还不是张家的人想要拿到张家的东西的确有些困难,这么看的话张墨的身份的确合适。

    梁秋白捏着手里详尽的资料又翻看了两遍最后将目光停在对方的死亡日期上。

    9月14日。

    那不就是昨天。

    梁秋白:“这个人现在在哪?”

    阴绪:“昨天进了我那儿,我把人给扣了。”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谁动的手?”

    阴绪:“张家。”

    梁秋白将手里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一共捅了五刀?张家下手这么狠?为什么?”

    阴绪:“听说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发现了,所以张家就派人秘密处决了,但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放出来,所以张家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人已经死了。”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那群派去杀他的人也死了?”

    阴绪:“是。”

    阴绪:“被张墨手里的那只鬼杀了。”

    阴绪看着梁秋白的脸色给人多解释了一句:“张家的祖上是驭鬼师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所以张墨自己手里也养了一只鬼,那群人就是趁着这只鬼不在的时候杀的人,但他们不知道,鬼的报复可是很凶的。”

    梁秋白:“这世间万事讲究因果,他用他身份,你许了他什么?”

    阴绪无所谓的道:“那只鬼喜欢他,我就稍微撮合撮合让两个人在一起了而已。”

    阴绪握拳咳嗽了一声:“虽然我禁止办公室恋情,但偶尔多一个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秋白:“”

    阴绪:“当然,你和我不算。”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阴小绪,去了南城之后你不会是打算留下来吧?”

    阴绪:“那不然你打算找谁去扮演你那死鬼老公?”

    梁秋白:“……”

    阴绪挑眉:“为了我们天师大人的伟大计划,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出卖一下我的身体。”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冷笑了一声:“阴绪,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要不老实说吧,你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阴绪一噎。

    谈恋爱谈个太熟的果然不行。

    男朋友总是揭老底。

    阴绪带着几枚装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试探的开口道:“我听说张家有本手扎挺有意思,你觉得呢?”

    梁秋白:“巧了,我也觉得。”

    阴绪弯唇笑了笑:“看来此行我们的目的一致,既然如此,天师大人要不要,合作一次?”

    他就知道。

    这人特意提出来要亲自送他目的不纯。

    就照阴绪这倔脾气,如果现在让他走,他还是会偷偷跟来,那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合作,放在几百年前几乎是他想都不会想的事情,但现在

    梁秋白伸手:“成交。”

    阴绪反手一握:“那就,合作愉快。”

    *

    阴绪的车从青宁出去就直接走了鬼道,两个人虽然比顾清河晚走了半天,但是到达南城的时间却比对方早了一个小时。

    这次大会邀请的人数较多,主办方按照邀请函的颜色在温泉度假酒店分别划出了三个区域,梁秋白手持白卡,能住的房间只有最外围的标间以及一个小型开放的户外温泉泳池。

    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酒店的大门口,梁秋白坐在一个明黄色的行李箱上被阴绪推着走了进去。

    “这不是张家那位私生子吗?他怎么来了?”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是不是就是他手里养的那只鬼?我听说他们两个”

    “真的假的,还真是荒唐”

    “走走走,离他们远点。”

    梁秋白本来还不想用这种高调的方式露面,但是在听见四周的议论声后,他终于知道阴绪先前口中说的这个身份头上的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人界与鬼界自打几百年前开始就相互对立,张家最早虽然是驭鬼师,但与鬼的关系并不平等。他们对鬼的驱策更多是出于厌恶与憎恶。后来张家在吸收了张逾从他那接收到的百家之长之后,就渐渐的将驭鬼术舍弃,家族逐渐开始全面发展,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张墨选了驭鬼术并且还喜欢上了自己养的鬼。

    张锡平将他这个弟弟当成是另类,是怪物,所以从来不愿意见他。

    玄门中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梁秋白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阴小绪,我觉得你有夹带私货的嫌疑。”

    阴绪将墨镜在手指上转悠了一圈,满不在乎的道:“让这群人对你退避三舍,你才有机会下手不是吗?”

    梁秋白:“那你光这个程度可不够。”

    大庭广众之下,梁秋白冲着阴绪勾了勾手指,在对方弯下腰的同时,扯过对方的领子在对方唇上亲了一口:“宝贝儿,要这样才行。”

    阴绪:“?”

    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