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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假如女主成为那拉贵人4(无男主篇)

    宫里的人好似现在才发现芳妃母子俩的‘阴谋诡计’,作为额娘的故意在皇帝面前得宠,作为儿子的故作不知,还似以往作风般跟宫里的兄弟打交道,殊不知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早就看透这对母子俩的虚张声势了。

    老三沉下脸色,不理会老大,看向太子爷,只是太子爷也是一样心思,认定芳妃母子俩对更高的爵位感兴趣,对于太子而言,这些意图分得更多权力的兄弟都是他的威胁,因此他只觉得自己被素来倚重的兄弟背叛了。

    老三很快不似从前般受欢迎了,但他好歹是有几个弟弟,在老五的维护下,日子过得倒也畅快,只是太子爷的离心总让他烦闷之极,多年的忠心仿佛随着太子爷的不予重视分崩瓦解。

    他开始思考自己今后作为大清亲王、太子爷的左膀右臂的另一种可能。

    皇帝对底下儿子的动静心知肚明,一方面为太子态度的改变失望不已,另一方面则是暗自认同宫中人的猜测,觉得芳妃对他不单单是爱慕,还有为儿子谋权的私心,皇帝见过太多意图从他身上谋得好处的宫妃了,他并不觉得芳妃是例外。

    但芳妃确实是例外。

    因为她根本没想着从皇帝身上谋好处,她该得的有姐姐帮她谋得了,她只是想戏弄帝王罢了,皇帝让她二十多年在宫里受到的冷待也尝试一遍。

    她在这方面,耐心十足。

    因此她完全不受影响,宫人喜欢说就让她们说去呗,她身上又不会因此少块肉,康熙还有二十几年就驾崩了,她不好好利用这段时日,真对不住她熬的二十多年。

    只是这样下来,让笃定她不怀好意的皇帝难得迟疑,为了避免她蹬鼻子上脸,免了她送来羹汤的特例。

    叶湘雅怎会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她日日煮羹汤,日日出现在乾清宫外,十分有耐心,但显然帝王并不容易打动,每次都让她失望而返,就这样持续了三年。

    这是第一步棋。

    皇太后似乎看不过去了,主动将芳妃招揽到自己身边,“皇上日日喝的汤水够多了,你不若给哀家煮?”

    “好。”叶湘雅好似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她换个人讨好了,并且为了报答皇太后的赏识,她使出了十二分本事,逗得皇太后整日笑呵呵,看向她的眼神都多出几分温和了,就差没把她当亲生女儿叫唤了。

    而被她讨好三年,隐隐约约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康熙在某日见不到熟悉的身影时,眉头皱起,但身旁的奴才只以为芳妃不再出现在此地,万岁爷该欢喜了,便没有察觉到万岁爷更深的心思。

    叶湘雅深知最快捷让皇帝记住她的办法就是习惯成自然,所以她说不去乾清宫就真的不去了。

    而帝王莫名其妙不见了以往的爱妃,这几日脾气愈演愈烈,宫中人只以为帝心莫测,殊不知帝王某个猜测越发肯定,芳妃对他是真心实意的,接连三年没有一日停止的送羹汤,是女人用自己最笨拙的方式讨他欢心,但是他好似拒绝了一份真心。

    宫中真心的妃子不少,但像那拉氏这样被皇帝看在眼里的却少有,因此那拉氏哪怕容貌不显,皇帝也愿意为着她这份真心稍稍看重她一点。

    皇帝去慈宁宫一趟后,芳妃便继续给他送羹汤,只是皇帝这次不会拒绝了。

    之后的事情就越发顺理成章了,叶湘雅陪伴在帝王身边的机会越来越多,跟不显眼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丰富多彩的灵魂,她擅书法字画,皇帝偶尔的提问她应答如流,又有一手好厨艺,三番四次做出御膳房都没见过的膳食。

    康熙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似是错过不少事,竟不知那拉氏会这么多东西,可以说,那拉氏除了容貌上不显这点不符合他对红颜知己的标准外,其他方面完全符合他的心思。

    而有时候,他看着那拉氏的容貌,又被她内里的气质吸引,竟产生一种那拉氏是个极美的女子的错觉,但回过神来,那拉氏容貌仍是不显,但帝王彼时已经不求红颜知己的十全十美了。

    只是容貌不显罢了,后宫不知有多少长相貌美的女子,他用不着在那拉氏身上找补这一点长处。

    而对帝王的眷顾,叶湘雅始终抱以清醒的态度,反正做任务就是游玩一场,凡事不可当真。

    李姐姐劝她莫要真正招惹皇帝,但只有她最清楚,在看向帝王的饱含、情、欲的一双眸子中,是全然的清醒和戏弄,因为太有意思了。

    皇帝一边觉得她容貌平平无奇,一边又觉得她得心意,一举一动都是符合他心思的,矛盾之极。

    很快便是真正的好戏登场了。

    康熙四十七年,康熙帝以“不孝不仁”为由,废除皇太子胤礽储君之位,同年,大阿哥胤禔因魇咒太子胤礽,被削去爵位,沦为光头阿哥,彻底丧失争夺储位的机会。

    皇帝大概是真的老了,看到太子被废后,竟然有那么多儿子觊觎皇位,怒不可遏,将老十胤禩等人的党派打散,又各自禁足几个儿子。

    老三因为早些年跟随皇太子身边的缘故,也被皇帝一视同仁,禁足在府,而老五因为娶了蒙古福晋的缘故,平时又足够正气,没有被皇帝收拾,但也是夹起尾巴过日子,日日在两个额娘面前诉苦。

    叶湘雅对皇帝的态度不免冷了下来,芳妃心里可以有皇帝,但是对于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儿子看得比皇帝还重要,这就是芳妃给出的答案,陪伴自己十来年的妃子突然软硬不吃,这无疑又往帝王身上添了一把火。

    李贵妃担忧的看着她,“那拉妹妹,你该收手了,再玩下去,就覆水难收了。”

    叶湘雅低眉思绪着,“姐姐,我可不是在玩。”她只是在报复罢了。

    她想看帝王在意识到自己孤家寡人的时候,连陪伴自己十来年的妃子都为了儿子背叛自己的画面,这样才有意思,才算得上是报复。

    皇帝从来都是高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有意思极了。

    反正她两个儿子只要不参与夺嫡之事,皇帝再毒都不至于对她儿子动手,虎毒尚不食子,她儿子安全了,她这个生母自然而然会十分安全。

    叶湘雅立马断了对皇帝的眷恋,仿佛跟皇帝十多年红颜知己般的日子从未有过似的,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宅女生活,不用日日煮羹汤,日日在帝王面前亮技能,刷好感的滋味真痛快。

    叶湘雅弯起眼眸,日子十足的畅快,只是某日,她突然看见皇帝出现在她面前,高兴的表情都变成无措了。

    嘶,这不是好聚好散吗,皇帝应该不会跟她计较她的背离吧。

    叶湘雅给了宫人一个眼神,让她快快收拾好一屋子的娱乐设施,正了表情,低头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起来。”皇帝懒得多看她,擦身而过后入屋直接坐下。

    叶湘雅内心不大情愿跟进去。

    康熙面色沉沉,看了一眼几乎空荡荡的屋子,哪还猜不到这里之前是什么摆设,他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真是连装都不会装。

    故意在宫里无声无息二十多年,又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十多年,让他熟悉她的存在,然后遇上儿子的事,就立马不予接近他了。

    康熙老了,很多年前看重的容貌现在不看重了,红颜枯骨只是几十年的功夫,换做几十年前,他绝对没有这么多耐心对待一个女人。

    而叶湘雅眼底闪过不耐,掩饰的很好,没有被帝王看见。

    他道:“朕将三子放出来了,你不必再跟朕生气了。”

    有这等事发生?叶湘雅摇头,“万岁爷,您罚老三也是老三当罚,妾身没有跟您生气,妾身还怕您生气,气坏了身子。”

    康熙看向她的眼神温和、恼怒,情绪复杂难言。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过来找朕了。”

    对于这个问题,叶湘雅有千万种解释的方式,她微笑着,从容不迫道:“万岁爷,妾身知道皇上这些时日心情烦闷,若是妾身还日日出现在皇上面前,岂不让皇上愈发烦闷。”

    这宫中的女人最好是要识相,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怎么能长久逗留在皇帝身边,更别说她最近还听说皇上宠幸了年轻漂亮的女子钮祜禄氏,她记得这位女子是员外郎钮祜禄·晋宝之女,包衣出身,但已怀上身孕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是皇上实际上的第二十个女儿了。

    她眼神微妙的扫过皇帝下半身,话说回来,皇帝现在还能有孩子出生,这精力确实是他二十来个儿子不能比的,到下一代,她的孙子越发稀少,也就老五子嗣多一点,且除了后院有格格生下一阿哥,其他的都是嫡子嫡女,而老三更不堪了,后院除了一个女儿是嫡福晋所出,剩下四个阿哥一个格格都是后院格格所出。

    “朕没有烦闷。”康熙似是从没解释过,说这句话时眉头皱起。

    叶湘雅心里越发愉悦了,这十来年,她特地将其他妃子排开,让皇帝身边除了情、欲之外的事,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她,她能隐约摸透皇上三四成心思,让皇帝自觉孤家寡人外还有一个人陪伴,只是如今她不愿陪伴了。

    想必儿子的忤逆,红颜知己的抽身会让皇帝十分恼怒吧,她现在就看到皇帝这副神色了,不得不说,比她想象的还让她欢愉千万倍。

    “可是妾身担心皇上,总盼着皇上能好好的。”叶湘雅透过皇帝看向他身后的各种空荡荡的原本放着很多东西的角落,心道要是皇上打一声招呼再过来,她保准能将娱乐的东西全数收好,换上各种皇帝亲笔,让这场戏来个更圆满的收尾。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拉氏,你糊涂了。”若是在乎他,就不会在儿子被禁足后再也不见他,像是完全忘了他,这分明就是说,儿子重要过他。

    他还以为那拉氏对他有多情深,原来不过如此。

    他气极反笑,“来人,传朕命令,五贝勒不敬君上,禁足一年。”他离开时甩袖而去,但步履颇为缓慢,似是在等某人挽留她。

    而叶湘雅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叫一石二鸟之计,无论之后哪个阿哥登基,她儿子毫无夺嫡之心却被皇帝如此惩罚,可以说是跟太子爷的关系彻底撇开了,新帝都能放心用她一双儿子。

    至于她,她压根就是秉着戏弄君王的心思,皇帝要是没有彻底糊涂的话,就知道她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她一双儿子无辜的很,皇帝想要惩罚她绝无可能。

    因此,叶湘雅无动于衷,甚至找上景仁宫李姐姐的次数越发勤快了,七公主欢喜极了,“芳额娘您怎么来了。”

    她有好多次看到芳额娘过来了,以前芳额娘总是去皇阿玛那里,现在终于能陪她和额娘了。

    七公主高兴坏了,这是她出嫁后难得跟芳额娘以及额娘相处。

    李姐姐却越发担忧了,“妹妹,你不该这么做的,你在宫里太久没有接触皇上了,你根本不清楚帝心莫测。”

    “我知道。”叶湘雅越发莫名了,她就是戏弄皇帝,又并非骗身骗心——天地良心,皇帝对她容貌不感兴趣,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存着红袖添香的念想,在后宫中,只有她是跟得上皇上心思的,这么多个世界的历练若是还不能让她了悟大多个世界皇帝的心思,她也不用做任务了。

    皇帝就是身边暂时缺了人,一时间感到不满意,以至于皇帝身边换上任何女子都没有用,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帝心思,皇帝说的话她们接不上,皇帝想做什么,她们也领悟不到,她已经将皇帝性情培养成只有她才能接受的挑剔程度,毕竟是报复,她总得让皇帝体会一下失落的感觉。

    就是有一点让她不是很满意,大儿子和二儿子被禁足了,日子闲下来了,大儿子后院整出好几条‘人命’,有后院格格怀上身孕后,针锋相斗,流了好几个孩子,这让她不得不管起儿子后院的事,因为这争斗导致儿媳妇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了。

    这是不能容忍的,作为自家人的儿媳妇被人算计了。

    叶湘雅眼眸越发深沉。

    李贵妃叹息好几声,“妹妹心里有数就好。”她着实担心皇帝会翻脸,但是一想到那拉妹妹进宫几十年了,从十来岁时就陪在皇上身边了,皇上再无情,也不至于会对那拉妹妹动手,她顶多担心妹妹会做出更多过分的事。

    毕竟这些年下来,她也好似看不透这位妹妹了,但有一点她能肯定,她和三个孩子都被妹妹视作一家人,以妹妹的性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人动手,她只会把刀向着外人。

    叶湘雅温柔的笑了,“姐姐放心,我确实心里有数。”

    她脸沉下来,打算前去儿媳妇后院看一趟,但是出宫的事还得去禀告一声帝王。

    可偏偏她将帝王得罪个彻底。

    啧,叶湘雅只得派人去求皇帝,之前宫中从未有过后宫妃子出宫的事情,她不确保气急败坏的帝王会不会允许她出宫,不过有一件事勉强能保证,要是她出不了宫,她退而求其次让人将儿媳妇等妻妾带进宫,好似不失为一个可靠的手段。

    儿媳妇刚刚小产,儿子被禁足,又管不了后院——所以她才认定老三当不了皇帝,连家都扫不平的人如何扫天下。皇帝只是禁足儿子,没理由儿媳妇也一并禁足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居然同意让她出宫了。

    叶湘雅眸子惊疑不定,这不在她预料范围内,有些奇怪。

    她眉头蹙起,没多想就带着几个奴才上马车出宫了。

    乾清宫外,皇帝看着马车远去,梁九功在他身边不敢吭声,也不知道皇上最近怎么了,脾气反复无常,宫中大部分皇嗣都被他禁足了,但是皇上好似还有气憋在心里。

    梁九功有种预感,之后大概还会发生更大的事,就看皇上忍到何时了。

    ……

    叶湘雅来到郡王府上,府邸一片死气沉沉。

    她下地后有不少奴才小心翼翼迎接她,她没有缓和脸色,反倒越发深沉了,“叫储氏和江氏过来。”

    这两人是跟三福晋同时怀上身孕的侍妾,也是导致后院侍妾和三福晋小产的罪魁祸首。

    如今,三福晋没了孩子,这两人孩子还在腹中,这两人就难以处置,毕竟皇嗣是第一重要的,但不处置这两人,难以服众。

    抵达正院后,那两个有孕的侍妾也叫过来了,在看到宫中娘娘的那一刻,脸色苍白,“娘、娘娘……”

    三福晋董鄂氏艰难下床,目光落至那两个格格身上时,满是报复的畅快,唯有这样,才对得住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大格格依偎在她身边,三福晋心情越发不稳,抚摸着女儿的头,她可怜的孩子,这些贱人!

    “你们是储氏和江氏?”叶湘雅坐下来,直接发话。

    “是……”两人没想到事情居然搞这么大,连宫里的娘娘都过来了,若只是福晋处置此事,福晋肯定会顾及爷心思,让她们将孩子保下来,说不准她们在生下阿哥后,三爷会冷落她们,但是她们也因孩子保住一条性命了。

    不怪她们胆大妄为,要怪就怪福晋好了,这么多年只生下一个格格,原以为她再也生不了,结果冷不防就怀上身孕了,怀上身孕的福晋受尽了三爷宠爱,好似只有福晋腹中所出才是他真正的嫡子,等她们生下孩子后,三爷不可能再看到她们的孩子了。

    所以她们才一不做二不休的。

    叶湘雅早就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对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任何怜悯,她当着儿子儿媳的面道:“你们两人生下孩子后,孩子交给嫡福晋抚养,”这是对儿媳妇的补偿,她并不要求儿媳妇对两个孩子怎样好,但是没了子嗣的儿媳妇将来更难有孕,儿媳妇必须要一个靠山,这两人的孩子再适合不过。

    生来就因亲生额娘的缘故对儿媳妇有亏欠,又有孝道压制在头上。

    三福晋仍是无法释怀孩子被算计的事情,但是看着那两人心如死灰的表情,她还挺开心的,至于额娘说那两个孩子交给她抚养,她知道以额娘的性情并非是看重孙子,而是想给她一个靠山,今后只要她不将孩子养成纨绔子弟,怎么样对待那两个孩子都无所谓,额娘并不关心孙子辈的事。

    三福晋敛下心底的畅快,“多谢额娘。”

    “至于你们,本宫记得城外有一处记在本宫名下的庄园,等生下孩子后,就送去那处,今后不得回来王府,万黼,你别忘了额娘吩咐。”叶湘雅绝对容忍不了儿子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

    万黼眼底浮着些许犹豫,但是想到这两人害了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他又硬下心来了,“额娘,儿子知道了。”

    而其他的……叶湘雅扫视过一眼后院所有妻妾。

    后院有八个格格和一个侧福晋,分别是生下大阿哥的高格格,生下二阿哥和三阿哥的钱格格,生下二格格和抚养四阿哥的包格格,生下四阿哥的章佳格格(因身子虚弱,并没有亲自抚养四阿哥),以及被储氏和江氏算计没了孩子的格格魏氏和侧福晋郭络罗氏。

    这些人彻底没了规矩。

    叶湘雅留下来将后院奴才都清一遍,让好些侍妾都没了爪牙,再也动不了算计人的心思。

    做完这些后,她还将儿子叫到跟前,冷着脸将他各种不作为指出来,并放言道,要是再发生这种事,她就不认他这个儿子,并且今后但凡他出现在面前,必然退避三尺。

    万黼只得连连点头,反思自己着实太不像话了,这种事都要额娘亲自出面处置,真可谓越活越回去了。

    而叶湘雅教训完儿子、安抚好儿媳后直接回宫了。

    对她来说,做这些事只是为自家人主持公道,算不得什么。

    但回宫以后,她又看到皇帝到永和宫了。

    拿起她平时喜好看的书皱着眉看下去,叶湘雅心道越来越糟糕了,她在皇帝面前伪装的好读诗书人设就要被揭穿了,有哪个喜欢看诗书的人会给自己留下一大堆话本。

    她只是仗着自己记性好记得住好多技能才在皇帝面前肆意妄为罢了。

    她难得沉默,请过安后,又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康熙神色平平,“朕倒是不知你喜好此物。”

    那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去了,叶湘雅心道。

    她脸上却露出羞涩的神色,“小七在宫外看到的话本多,送了妾身一些。”

    “你喜欢看?”皇帝又问。

    “喜欢,有些故事是妾身从未听过的。”叶湘雅告诉自己,不能慌,也不能说谎,她将东西摆在这里确实是因为喜欢,这瞒不过皇帝的。

    而皇帝三番四次没有吱声就闯进永和宫,太不对劲了。

    叶湘雅并不觉得皇帝是对她上心了,也不觉得皇帝这种人有爱上一个人的可能,放在顺治帝或是皇太极这两位皇帝身上,这还有一种可能,可放在康熙皇帝身上,便完全不可能了,这人挑剔极了,对容貌、对家世,若非如此,原身的位份也不会被一直压着。

    所以叶湘雅更倾向皇帝发现什么了,发现她动的私心,她所谓的报复。

    毕竟只有她最清楚她有没有对皇帝动心,而皇帝作为被迫抽身而出的当事人之一,一开始可能不会意识到,但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漠对待下,没有发现那不可能。

    是她小瞧了正处于夺嫡时期的帝王,可他有那么多儿子争皇位,他何须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叶湘雅心里满是不耐,见皇帝不出声了,她坐下来,给皇帝倒了一杯热茶。

    “皇上暖暖身子吧。”她说话还是那么温柔。

    康熙扫了她一眼,接过茶杯,仍是他最习惯的温度。

    他眼睛一暗,越了解那拉氏,他发现他越不了解那拉氏。

    除了容貌,那拉氏可谓将女子能表现出的完美性情都在他面前展示出来,以至于她抽身离开时,他还有些恍惚,这人做事太过周到了,哪怕是在现在,都会沏他最喜欢的茶,但是那双眼睛除了温和,什么都不剩。

    皇帝自然不会想到这是一场报复,他只是为自己和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完全不同而恼怒,堂堂帝王何至于被女人如此轻视,那些妃子固然在他身上有利可图,但也曾对他恋慕过,在他面前,绝对没有儿子和他之间的选择,他是唯一。

    但是这一切在那拉氏身上不成立。

    他该恼怒,只是他莫名恼怒不起来。

    他爱那拉氏吗?那不可能,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动心,只是那拉氏熟悉他的心思,他鲜少找到像那拉氏这样的红颜知己了,所以才觉得遗憾。

    对,他是觉得遗憾才找上那拉氏的。

    如若那拉氏长着宜妃那张脸,又熟知他性情,得他心意,他兴许会觉得心动,只是那拉氏长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如何让他动心。

    皇帝的心思再度冷淡下来,他不由自主看向那拉氏,又被那拉氏的举动不自觉吸引,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那拉氏其貌不扬,但偏生这内里的灵魂是娇俏生动的,仿佛是老天爷看走眼了,将一个光彩四射的灵魂塞在一个不起眼的壳子里。

    叶湘雅放下茶杯,笑道:“今日多谢万岁爷让妾身出宫,妾身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要是感激就不会还坐在这里了。

    康熙嗤笑一声,对这人的装模做样也算是看透了,分明是还因为儿子的事跟他生气,还在跟他装,以为他没有发现吗?糊涂!

    若非兴致来了,他不会陪她玩一玩这装模做样的把戏。

    他多看了她一眼,等玩够后,也该休停回到他身边了。

    康熙难得的耐性可以让他暂且忽视那拉氏这些日子的不对劲。

    他道:“老三这段日子也算规矩。”

    “皇上想将他放出来?”叶湘雅皱眉,“可妾身去他府上一看,他连后院都扫不平,皇上还是关他久一点吧,让他脑子清醒点。”

    皇帝脸色漆黑如墨,他难得下台阶的话竟被那拉氏驳回去了,关键是他看那拉氏的神色,好似没有发现不对劲。

    皇帝气得牙痒痒,他不信他一举一动就明白他心思的那拉氏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叶湘雅确实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早就从时时刻刻揣摩皇帝心思的状态中走出来了,她将在皇帝身边的日子当成是上班,哪有人下班或是辞职后还念念不忘前老板的,如果真有这种人,除非是那个老板是个难得的好老板,不然她只能说那人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显然,叶湘雅不会患上这种症状,而康熙也绝不会是个好老板。

    她注意到皇帝茶杯一空,还非常细心的问道:“万岁爷可要添茶水?”

    气得皇帝甩袖而去,叶湘雅越发莫名,嘶,这人是不是更年期来了。

    一旁的宫人过来收拾茶杯,她扫视一眼室内,忍着痛心道:“将我这些话本丢了吧,还有,这屋里的摆设都换上皇上最喜欢的书画。”有一有二,她不会再犯下让皇帝揪着她痛处的错误了。

    只是让她舍弃她喜欢的话本,超级痛心的,“等等!”在宫女收拾那些话本时,叶湘雅忍不住叫停,“将这些话本都搬去景仁宫吧。”景仁宫也算她第二个家,放在那里皇上找不到的,她还能时常找姐姐一起看话本!

    这么一想,叶湘雅又心平气和了。

    她现在还在看皇帝好戏,看着皇帝为夺嫡之事心焦,又为身边无一红颜知己不习惯,她越想越高兴,之前出宫时的烦闷悄无声息散去。

    说到底,她在乎的事情不是挺多的,但皇帝就在其中,还是能挑动她情绪的主要人物,她能花费十多年功夫在皇帝身上,可见她对报复皇帝这种想法执念多强,只要皇帝不爽,她就爽了。

    又一日早起,由于宫中最高位是李贵妃和佟佳贵妃,没有皇贵妃,也没有皇后,后宫妃子都不用请安。

    只是这十几二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宫中多出太多嫔位妃位了,但所有人还是以两贵妃四妃为主,那些后来册封的着实算不上高位,只是皇帝看在子嗣份上的补偿,她们并没有接触到任何宫权。

    因此在看到几个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请安时,叶湘雅难得迷茫,皮笑肉不笑道:“都起来吧。”

    “是,娘娘。”那些宫妃松了口气,看着芳妃娘娘逐渐远离的背景,心道果真不愧是留在万岁爷身边数十年的主位娘娘,有人叹出声来,“芳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儿?难得看芳妃娘娘行迹匆匆。”

    “看方向,大概是去找景仁宫娘娘了吧,这是常有的事,别见怪不怪了。”有人回道。

    这两位娘娘在宫里感情之好,人人都知道,特别是在康熙晚期,在各自儿女成家后,身边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的宫妃,都在羡慕这份感情。

    年轻时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份感情是虚情假意,只要李贵妃怀上身孕或是芳妃坐上高位,迟早会分崩离析的,但是如今,她们见证过这份友情,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而且皇帝这些时日在意芳妃的模样也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了。

    不知何时,那拉氏这个容貌不显、家世不扬的女子,竟成了其他人羡慕的存在,因她生下来的一双儿子都养活了,并且养大成人,又因她在宫里有人牵挂,即便无宠多年,也是有滋有味的过完这半生。

    很多人回首,才蓦然发现,当年荣宠后宫的宜妃郭络罗氏好似因丧子之事逐渐没了生气,皇帝对这位极其受宠的娘娘也因颜色的淡去没了当年的宠爱,而年轻时没有半点恩宠的芳妃那拉氏居然在几十年后得宠,有人说这不是造化弄人吗,可有些事不往后看又怎知最终的结果。

    至少现在,宜妃并不因为自己颜色已逝而哀怨皇帝不过来看自己,她能得宠已经越过这宫里数不尽的宫妃了,只是心里还是难受的,她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而那拉氏容貌不显,又整日惦记着吃喝玩乐,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打动皇上?

    她心有不甘。

    这大概是妒忌了,妒忌一个容貌不如自己的女子,妒忌她生下来的儿子都保全了性命,妒忌她有一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姐妹,而她亲生的姐姐却跟她没有任何感情。

    年轻时宜妃尽情挥霍皇帝对自己的宠爱,如今颜色淡去时,她这颗心都被皇上填满,她想将皇上放在那拉氏的目光都转移回她身上,这很不讲理,但确实是一个被宠了数十年的妃子会做的事。

    在往下的日子里,宜妃出乎意料学着芳妃的手段给皇上送去羹汤,她跟皇帝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光是穿上皇上最喜欢的衣服,送去她和皇上都喜欢的点心,都能轻而易举勾起皇上对她的疼宠。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她给皇上递去她亲自熬住的羹汤后,皇上神色似是恍惚,仿佛想起了某些事或是……某个人。

    宜妃微笑的脸顿时沉下来,手中的糕点被她捏碎了,落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

    第72章 假如女主成为那拉贵人5(无男主篇)

    宜妃告诉自己,这不可能,那拉氏不至于相伴皇上十多年就让皇上上心了,她还跟皇上二三十年了,皇上对自己的宠爱是后宫中人皆知的,那拉氏怎会越过她。

    可心里是这么说,实际上,她早就对这一幕有预感了。

    那拉氏长着皇上不喜的寡淡面孔,却能做到后宫绝大部分妃子都做不到的事——留在皇上身边十多年,并且没有被皇上厌弃,这手段比得过绝大部分宫妃了。

    至少她们做不到让皇上忍着喜好迎合自己,而那拉氏在某方面的长处一定让皇上忽略了对方容貌。

    宜妃面无表情,深刻意识到事情逃脱她掌控了,皇上怎么会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动心,怎么会呢,她不知自己笑得多勉强,对手上滑落的糕点也没有半点知觉,皇帝沉下脸来,“宜妃,你回去罢。”

    宜妃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皇上面前闯祸了,神色慌张道:“皇上,妾身知错了。”

    皇帝摆了摆手,没心思跟她说话了。

    如今的皇帝不光想着怎么处理自己那几个儿子的事,也被那拉氏这人烦着。

    梁九功小心翼翼试探道:“万岁爷,您要将三阿哥他们放出来吗?”皇上的心思好似如此,但帝心易变,万一下一刻万岁爷又改变心思就难说了。

    “去吧。”康熙语气沉沉。

    “是,万岁爷。”梁九功眼珠子一转,倒是品味过来万岁爷是什么心思了,大抵跟芳妃娘娘有关吧,万岁爷前些时日跟芳妃娘娘闹不和了,就将三阿哥和五阿哥都关起来了,如今大概是跟芳妃娘娘和好了,所以要将三阿哥和五阿哥放出来吧。

    梁九功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皇上什么时候是这种性情的人了,会因为后宫一位宫妃反复改变主意?

    他越想越不对劲,最终总结为自己想多了,万岁爷可不是能容忍宫妃在自己跟前放肆的人啊,大抵是因为太子爷吧。

    想到已经被万岁爷废去储君之位的太子爷,梁九功脸色不是很好看,在后宫待了几十年,前朝后宫发生如此大的变动,之后的事情不会简单了,希望他们这些奴才不要受到波折,在宫里如履薄冰几十年,保全身家性命就是他此生最大的诉求。

    没过多久,皇帝第二次大封诸子,抛开废太子,排行前六的四位阿哥都得封亲王,这其中恰恰好包括了四妃的子嗣,当然,大阿哥因为犯下大罪被囚禁起来,自然无法得封爵位。

    因此是芳妃之子三阿哥得封安亲王、五阿哥得封端亲王,荣妃之子四阿哥得封诚亲王,宜妃之子六阿哥得封恒亲王,四妃之三的妃位之子都得封和硕亲王,这无疑是让朝廷臣子起了站队的心思。

    亲王能拥有的势力太多了,可不是贝勒或是郡王能比拟的,可以说,成为亲王的四个阿哥,只要想争那个位置,后来的阿哥若是没有别的手段——像是上战场谋军功、娘家、妻族势力都被皇帝十分倚重,否则想要斗过这四位年长的兄弟,绝无可能。

    因此宜妃、荣妃、芳妃等人都受到了宫里人追捧,特别是芳妃,两个儿子都被封为亲王了,谋得皇位的可能性更大,叶湘雅为了避免见到后宫妃子打扰,特地去景仁宫躲避一些时日。

    李贵妃笑道:“你啊你,整日只想着躲开这些事,宜妃、荣妃她们不知有多欢快儿子被封亲王了,你还是两个儿子,总得高兴一下吧。”

    叶湘雅摇头,叹了一口气,“皇上这是逼他们不得不夺嫡啊。”

    哪怕她有心想让儿子不参与夺嫡之事,可皇上给予的权力真的能让这些身处皇室的阿哥断情绝欲吗?那必然不可能,她已经能想象到大儿子出现在她面前,表情严肃道:“额娘,我想争那个位置。”,至于二儿子,他都娶蒙古贵女了,夫妻感情还算不错,有了好几个儿女,哪怕他福晋现在没了,他嫡长子是蒙古贵女所出的毫无疑问,为了大清江山考虑,皇帝不可能让这个儿子坐上皇位的。

    所以自始至终,叶湘雅都只是担心大儿子突然生出夺嫡之心,破坏她的计划,殊不知她老大儿早就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只是在两位额娘面前下意识乖巧的性情让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只得说,这对母子俩各玩各的,完全没有一点默契。

    这后宫的阿哥只要活着,都无一例外想着坐上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王座,若非八阿哥胤祐在娘胎里被毁了身子,生出来就有腿疾,而宜妃的六阿哥在十多年前的那场争斗中被毁了脸面,帝王之颜不可残缺,这两人也得争一把。

    而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等人则是在大阿哥被皇帝囚禁前,被大阿哥一并拖下水,使得帝王十分忌惮,没了一争之力,十三阿哥又打小被苏茉儿养大,没有娘家、妻族势力帮扶,亲生额娘又非四妃之一,同样没有争储夺嫡之力。

    至于德妃的七阿哥和宜妃的十二阿哥,早年就夭折了,不算一回事。

    所以仔细说来,有一争之力的是芳妃的三阿哥万黼、荣妃的四阿哥胤祉,敏妃章佳氏的十四阿哥及德妃的十五阿哥。

    而十四阿哥的生母早年病逝,德妃是他养母,相当于德妃掌握了两个阿哥,但这并不足为惧。

    因为德妃不像原来那样得宠、地位高,她两个儿子都不受皇帝看重,若是德妃想要有一争之力,最好是盼着皇帝越活越久,唯有这样,她的两个幼子才算有些微优势。

    叶湘雅仔细分析了宫中局势后,脸色越发难看,她原以为儿子能避过这次夺嫡之争,早知如此,她为何要设计德妃第一胎,失策了,如今只得盼着荣妃的儿子给力了,而荣妃性子温润,哪怕是当了太后也不影响她和姐姐在慈宁宫的日子,若是儿子给力点,她和姐姐还能被儿子接出宫外,这可比当太后畅快太多了。

    她心里第一万遍念叨,为什么皇帝不早点驾崩。

    翊坤宫内,宜妃扬起笑容,接受底下宫妃的奉承。

    大儿子当了亲王,她当然高兴,这是皇上独独对四妃的倚重,只是想到现在后宫的形式,她两个儿子对皇位无一争之力,她就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原因,恭维芳妃和荣妃的人更多,甚至找上德妃的人也不比她少。

    宜妃脸色越发冷淡,底下人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面面相觑。

    宜妃冷着脸道:“本宫乏了。”其他人顿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纷纷退下。

    一旁的宫女小心收拾桌面上的茶水,宜妃眸子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她在年轻时就得到皇上盛宠,以包衣女子身份成为嫔位,那时候的她甚至都没有诞下皇嗣,更没有资历,可因为皇上的宠爱,她坐稳了嫔位,此后更是在第二次大封之前顺利生下一个阿哥,赶上了被封妃的节点,可以说,要是她第三个儿子没有被人算计没性命的话,她的人生是后宫所有宫妃都羡慕的,哪怕是皇后也一样,谁叫万岁爷的皇后大多不长命。

    而唯一算得上是有些幸运的元后赫舍里氏,留下的嫡子被废去储君之位,这样一想,比另外两个皇后还没运道。

    宜妃一直都以自己的幸运和盛宠为荣,就算她小儿子没了,她也是后宫最多阿哥的妃子之一,养大两个儿子后,她就算成为不了皇太后,她也是有靠山的太妃娘娘,而皇上对她的盛宠更是绝无仅有的。

    但这一切,好似被人破坏掉了。

    她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没有撑到夺嫡之时,过去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四妃之末却受尽宫里人追捧,芳妃两个亲生的儿子都有夺嫡之力,而且,大阿哥和太子倒台了,芳妃的大儿子就是皇上名副其实的长子!

    长子继位从来都不是个笑话。

    她并不愿看到早些年在她眼里根本算不得一回事的那拉氏成为当今皇太后,能以皇后身份跟万岁爷黄泉同寝,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哪怕皇上对她的宠爱没法让她成为皇后,她也要成为众多宫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宜妃找上了荣妃。

    同为妃位,比起德妃,荣妃才是跟她同等地位的宫妃,宜妃情愿荣妃成为这后宫的皇太后,也别是芳妃和德妃。

    荣妃奇异的看着她,“宜妃,没想到有一日会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你要助本宫儿子夺嫡,本宫自然欢喜,只是你两个儿子可会站在老四身边?”

    她自知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宜妃的两个儿子肯定不会有夺嫡之力,若是宜妃的两个儿子都站在老四身边,有一个亲王一个贝子(六阿哥胤祺得封亲王,十阿哥胤禟得封固山贝子)相助,她儿子的赢面更大,无须畏惧芳妃的两个儿子,更不用在意德妃的亲子养子。

    “自然。”

    宜妃听到自己这么说,尽管她明知自己大儿子早已无心夺嫡之事,而二儿子一心向着他那个九哥。

    ……

    六阿哥始终拗不过额娘苦苦相求,答应站在四哥这边,可他到底是平和的性子,既然没法夺嫡,他谁都不想得罪,毕竟这些兄弟谁都有机会坐上皇位。

    他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宗室王爷,所以哪怕是站在四哥这边,他对三哥五哥两个兄弟没有一丝恶意,而对上十四十五时,还是做一个好兄长该做的,所以大部分兄弟对他没有任何偏见,只是老四会经常感到不满,老四站队自己这边,但未曾对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忠诚,这是大忌。

    又过半年,皇帝因思念太子,找了千万种借口将太子复立,老三老五还好,毕竟两人在额娘的叮嘱下没有犯事,但是老四明晃晃对皇位感兴趣,便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太子是元后嫡子,出身高贵,打小被视作储君培养,被废一次储君之位,便头一次深刻意识到在皇阿玛眼中,自己皇太子的身份可轻易废除。

    因此老四必然要被他扳倒。

    叶湘雅观摩宫中局势,拦着两个儿子争储时不忘在宜妃那里添把火,不知为何,宜妃最近总喜欢跟自己反着来,她正念着身边乐子不够多,跟宜妃玩玩也好,便让老三极力拉拢宜妃大儿子,不过手段跟宜妃的苦苦哀求不同,她让老三对老六能多好就多好。

    有时候兄弟情可比逼来的感情有用太多了。

    果不其然,六阿哥确实感动三哥对自己的好,局外人或许会想三阿哥心思深沉,算计这份兄弟情,但是局内人又怎会清楚,即便六阿哥心里清楚三哥有可能是想利用自己,但是三哥对自己的好不是假的。

    在不知觉间,六阿哥违背宜妃心愿,站在了老三这边,并且无论宜妃怎么说都不愿意背离这份兄弟情,气得宜妃七窍生烟,大儿子跟自己不喜之人的儿子交好,二儿子跟自己看不起的低贱妃子子嗣交好,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两个儿子都没机会夺嫡,两个儿子都跟她犯冲。

    叶湘雅看了一出好戏,心情越发愉悦,谁叫宜妃莫名其妙针对她,她跟宜妃几十年来都没见过多少次,就一个眼熟的陌生人,她未曾算计过宜妃,宜妃凭什么算计她。

    只是不出一日,宜妃主动找上门来了,眼眸上下打量着她。

    叶湘雅感到了冒犯,皮笑肉不笑道:“宜姐姐这是何意?”以宜妃四妃之二的排位,芳妃确实该叫她一声姐姐。

    宜妃哼笑一声,“本宫还以为你身段好,让万岁爷流连忘返了。”

    叶湘雅脸色顿沉,再度重复,“姐姐这是何意?”

    “本宫什么意思,你该清楚了,皇上对你的宠爱不过是一朝一日之事,你谈何拿乔?”

    她拿乔什么了?叶湘雅心里莫名,她戏弄皇帝这件事有这么多人看不顺眼?那还真是遗憾了,她不知错,也不会改。

    她站起身来将桌子都掀翻了,桌子砰的一声倒地,桌上的茶杯尽数瓦解,散碎一地。

    宜妃大概是从没有见过宫中女子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画面吧,整个人震惊非常,哑口无言。

    叶湘雅挑了挑眉,“请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当然,皇上对我的宠爱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说,我自知比不过盛宠几十年的宜妃娘娘,但我也不需要宜妃娘娘特地来羞辱我吧?”

    宜妃来的莫名其妙,就为了争风吃醋,她总算知道宜妃之前为何总是针对她了,可这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年轻时局势未定,那时候争皇宠才有利可图,现在争皇宠还有什么意思,年轻貌美的女子数不尽数,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儿子上。

    当心儿子在夺嫡之时被迷花了眼,一言不合就想夺嫡,她也就是看紧了两个儿子,才没让他们参与夺嫡之事中,但是宜妃的二儿子就未必了。

    宜妃咬了咬唇,越发不明白这样的芳妃如何讨万岁爷喜欢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只是问过之后还请宜妃娘娘今后别再刻意针对我了。”叶湘雅又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那掀翻的桌子上,有一丢丢想要宜妃赔偿,但想到这都是宫里的财产,是皇帝的东西,她就不甚在意了,反正挥霍的是皇帝的东西,她愧疚个啥。

    宜妃扫了一眼芳妃,眼神逐渐坚定,“如果你能轻而易举得到万岁爷欢心,那为何之前几十年都不曾动用这些手段?”

    皇宠至高无上,宫里每个人都想要,她之前以为芳妃是容貌不得宠,才不得皇上喜爱,可后来芳妃证明了,哪怕容貌不显,她也有别的方式让皇上在意。

    既然如此,芳妃为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争宠?

    叶湘雅大概明白她的心思,反问道:“我有姐姐傍身,又有两个儿子,皇上断然不会漠视我,我为何还要苦苦争皇宠。”

    宜妃哑声,得知真相的她比什么都不知的她还震惊,原来是这样,芳妃这心性,难怪可以在宫里活得如鱼得水了,因为她不在乎皇帝,也不在乎这宫里的荣宠,只要宫里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可,能容得下她和几个儿女、姐姐。

    宜妃还想问一个问题,既然芳妃不在意,那为何在儿女长大之后就开始出现在帝王身边了,但是看到芳妃一副赶客的样子,宜妃只得将话憋回去,灰溜溜的走了。

    如今的她哪会有不甘、妒忌,知道芳妃不贪恋皇宠才在年轻时什么都不争,她反倒庆幸芳妃看得通透,不然她年轻时的盛宠可能被芳妃分去一大半了,她平复心里忿怨后,止住争皇上宠爱的心思了。

    她有两子傍身,惠妃没了长子养子依附,她在宫里早就算得上是实际上的四妃之首了,地位已是寻常的包衣女子终生可慕不可求的了。

    被芳妃提点后,她反倒觉得在之前的自己被皇宠蒙蔽了双眼,她有了这么多别人盼都盼不来的东西,为什么还在儿孙绕膝之时跟芳妃争皇宠,皇上宠爱重要吗?重要。可她不再年轻了,争皇宠有什么意义。

    宜妃悄无声息叹了口气,看来是对皇上的执念让她舍不下皇上过往对自己的好,只是那些好又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她又不是无心之人……

    ……

    又过几年,康熙五十一年,太子胤礽再度被废,此次被废,就再无起势的机会。

    而底下皇子开始争夺储位了。

    叶湘雅眉头紧皱不已,不为别的,似是第二次太子被废之后,大儿子跟她坦白心思了,想要为皇位争一把。

    “哪怕你会输?”

    “哪怕儿子会输。”万黼毅然点头。

    “你都这么说了,额娘还能怎么办?”叶湘雅心道,为了她和李姐姐幸福的晚年生活,大儿子夺嫡,那小儿子就不得参与夺嫡之事,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大儿子落败后,她们俩没了靠山。

    别说她狠心,她已经千防万防了,还是防不住子嗣起夺嫡心思,她和李姐姐竭尽所能给三个孩子最好的,她们已经做到为人母能做到的了。

    如果她光想着帮大儿子坐上皇位,就是对李姐姐的背叛,她当初将孩子抱给李姐姐抚养,为的是她们俩今后的靠山,而非风雨都是这座靠山带来的,这对李姐姐不公。

    所以小儿子必须要远离大儿子,并且两人在新帝继位之前不得有任何密切接触。

    万黼苦笑一声,“额娘放心,儿子必然不会连累李额娘的。”

    叶湘雅叹了一声,“你好歹是本宫儿子,想争就争吧。”原身的愿望真难完成,平安度过九子夺嫡,说的简单,大儿子还不是一头扎进去夺嫡漩涡中。

    “是,额娘。”万黼心里同样难受,额娘一直让自己不要争,只是他不争必然会后悔,争了又会给额娘和李额娘带来危险,好在他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就算是输了,也不会让两个额娘彻底无依无靠,是他当儿子的不孝……

    送走大儿子后,叶湘雅思忖自己得找上皇上了。

    这三年皇帝对她的态度是隔三差五来一趟永和宫,来了不够一刻钟就走人,她搞不懂皇上心思,但看皇上意思,应该是还看重过去共处的日子吧。

    没想到当时的戏弄还成了一条后路。

    不管大儿子能不能争夺成功皇位,皇帝的态度能决定大儿子能否保全全身。

    因此什么戏弄的把戏可以放在一边了,任务最重要。

    乾清宫外,梁九功欢欢喜喜进门,“万岁爷。”

    “何事?”康熙看着折子,眉目尽是肃廖。

    “万岁爷,芳妃娘娘过来了,娘娘——”梁九功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将折子合上了,眉目透着几分欢愉,但又极力压制,“她过来做什么,朕忙的很,哪有功夫见她。”

    梁九功哪还不知帝王心思,他急忙解释道:“万岁爷,芳妃娘娘是提着膳食过来的,大概是担心皇上近来操劳身子,忘了用膳。”

    皇帝果然被安抚,“还不快让她进来。”

    被梁九功十分殷勤的迎进宫所时,叶湘雅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进来的如此轻易,那她准备的计划一计划二都不必派上用场了。

    进了乾清宫后,叶湘雅不由自主进入上班状态,看向皇上的每一眼虽然冷淡,但眼底都是满满的情意。

    皇帝看着她将食盒打开,神色漠然,“怎么过来找朕了。”

    “妾身只是在想万岁爷近来胃口不好,兴许妾身做的饭菜,万岁爷就吃得进去了。”叶湘雅斟酌语气,觉得自己跟皇帝说话不能太亲近也不能太冷漠,这种老夫老妻的口吻最为合适了。

    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反驳,“你做的确实合朕心意。”

    说罢在试毒太监尝试过后,便拿起一双银筷子将菜夹起,菜肴并不丰盛,为四菜一汤,但味道很好。

    叶湘雅慢慢品味过来皇帝的意思了,是说她做的很符合心意,让她再做下去的意思?

    为了能完成任务,她倒是不吝啬做好吃的给皇帝。

    叶湘雅底下眉眼,装作乖顺,“只要皇上欢喜,让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来给朕磨墨吧。”

    “是,皇上。”

    康熙对她的来意清楚之极,无非是为了那两个儿子,但他已经不在乎这点了,孤家寡人久了,就算那拉氏只是凭心意行事,但也可证明她心里有他,不然一个率性而为之人怎会突然亲近他。

    一个皇帝心里这么想,外人知道了大抵以为这个皇帝疯了。

    但康熙确实是能接受这种接近。

    谁叫能轻易讨他欢心的那拉氏在他年轻时离他老远,使得他在年老时才明白她的好,由此可见,那拉氏并不贪图他的权力和宠爱,那拉氏应该更向往一种平静的生活。

    年轻时有李贵妃、有儿女相伴,等儿女成家后,李贵妃大抵没精力陪她了,所以那拉氏才找上他这个丈夫。

    后来有因为儿子的事跟他离心。

    在皇帝的角度看那拉氏这人,这思路确实是没问题,只是皇帝越想脸就越黑,敢情他只是个充数的,若是皇帝知道现代的一个词‘备胎’,大抵就清楚自己在那拉氏心里是什么地位了。

    如今那拉氏主动找上他,是两个儿子被封爵了,或许是老三想争皇位了。

    康熙自然知道自己的皇位有多惑人,不光是他儿子,他后宫宫妃都恨不得助自己儿子坐上皇位,这点在那拉氏身上同样成立。

    只是他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情,更清楚自己后宫妃子性情,倘若相处了几十年还看不出对方心性,他何以掌控后宫局势。

    他能保证那拉氏对皇位不感兴趣,不同于郭络罗氏是因为两个儿子没有夺嫡之力不得不放弃,那拉氏是被老三牵连不得不对皇位上心,所以才过来讨好他的。

    对于这种发展,皇帝很不想承认,但是也算安心,最起码那拉氏并不像其他妃子一样,在他身上有所图,顶多是为了儿子能有一个好归处才找上他的(这也是一种图谋,但皇帝不认)。

    而那拉氏过来了,还似多年前那样他说什么,她都能领悟,在他心情不好时,能自觉退下或是相伴身旁。

    康熙心情愈发好了。

    而叶湘雅认真上班,私下不知指责多少遍不孝子了,连累额娘干活,好在现在的皇帝不似多年前难伺候,脾气好很多了,基本上她说什么,对方都有应答,这个班上的还算舒心。

    夺嫡之争愈发明显,废太子复立那段时日拼命折腾荣妃儿子,四阿哥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抵不过一个落水之人的拼命挣扎,他被废太子算计废了一大半势力,因此到最后,他不得不笼络起德妃的养子亲子。

    十五阿哥有军事才能,皇帝让他领兵去西北,十四阿哥固然有才,但他的才能仅限于为臣方面,他不适合成为一个皇帝,十四留在京城,斗不过其他兄弟。

    叶湘雅心道德妃真的挺有运道的,哪怕大儿子没了,在最后的夺嫡时候,养子和亲子都发挥极大作用,四选二,有四分之一的几率成为皇太后,毕竟十四阿哥是德妃养子,但是可想而知,若十四登基,德妃就算没有皇太后的身份,也形同皇太后了。

    这么说来,她居然有点盼着十四登基,毕竟前不久的事让她和大儿子得罪了荣妃那方。

    但是回过神来,还是盼着大儿子登基吧,这样既能顺利通过任务,也能护李姐姐安稳,尽管这跟她一开始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

    ……

    又两年过去,皇帝大概是被她伺候高兴了吧,居然破格将她册封为贵妃,为那拉贵妃。

    成为贵妃后,她地位还是跟从前一样。

    佟佳氏开始跟那拉一族联姻了,由于李氏一族的扶持,那拉一族这些年过得不错,再添上佟佳一族,勉强能从三流家族跃为二流家族吧,一流世家就不用想了,皇帝还活着。

    后来的事就更简单了,四个阿哥相互博弈,斗得你死我活,皇位只有一个,他们四人都有机会坐上皇位,搏一搏,赢家万人之上,输家满盘皆输。

    皇帝突然问叶湘雅一个问题,“待朕百年后,朕的三位皇后都会跟朕合葬于一处,你可愿随朕。”

    基本上,皇帝问出这种问题,是确定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叶湘雅点头,“妾身愿。”为何不愿,百年后投胎转世,谁还认得谁,处在陵墓中陪葬品还更好点,天大的好事,她必须同意。

    她脑子里浮现皇帝陵墓具体情况,清景陵在康熙十五年正式兴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有皇帝和皇后能寝于此处,而后宫妃子大多在清景陵妃园寝葬下,当然,康熙帝的后妃中还是出了一个例外的,就是敬敏皇贵妃章佳氏,起初也在清景陵妃园寝葬下,后来新帝登基了,便迁入清景陵了。

    雍正皇帝对他兄弟的亲生额娘可真不错。

    叶湘雅只感叹这一点,完全无视了皇帝堪称柔和的眼神,不过尚在戏中,她也温柔的看向皇帝,“皇上心里有妾身,妾身三生有幸能以贵妃之位同万岁爷合葬。”硬生生将她的身份拉扯到跟三位皇后齐平的程度啊,皇帝的用心良苦她收到了,也算感动吧。

    最起码现在的皇帝没有以貌取人,做出压她位份的事。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心情不错,“你昨日给朕煮的松节汤不错,再来一碗吧。”

    “这可不行,万岁爷,这汤,血燥者谨慎服用,您喝一次没问题,喝第二次就得再过些时日了。”并非所有补身子的东西都得一次性多用的,“不过妾身给您煮黄芩汤吧,这个时节,恰好能解渴。”

    叶湘雅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但是确实是处在夏季的时节气候。

    皇帝低声笑着,继续跟爱妃谈起各种养生药材药性,这算是他批改奏折,看那群不孝子争夺皇位之余难得的消遣了。

    叶湘雅又突发奇想了,“妾身想到一物,皇上可要随妾身试试?”

    她在医书上看过巴豆不能跟牵牛子同食,不然毒性会得到增强,她想看看这毒性会增强到何种境界,这也算是一种研究爱好吧。

    但是对上皇上询问的眼神时,叶湘雅换了一种说法,“妾身想试试看将御花园的花瓣都收集起来,看看能不能研制新的糕点。”

    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本性。

    她笑着道。

    皇帝果然点头,“朕期待着。”

    ……

    康熙五十七年,四阿哥放弃夺位,皇帝惊疑不定的脾气让他生了怯意。

    荣妃生了五个儿子才保住着一个心肝,从小到大无处不顺着他,管着他,管得多了在某种意义上四阿哥也形成了凡事多看多听自己额娘的性格。

    若是早些年,荣妃肯定对皇位生出心思,宫里哪个女人不想当太后,当皇后还有可能被废、当宫妃还得讨好皇上,竭尽全力庇护子嗣长大,但是当了太后就不同了,太后是后宫之主,谁都得敬着,连皇帝都得看在孝道的份上无一不从,这相当于一个女人能走到的权力最巅峰了。

    只是比起当太后,还是儿子最重要,儿子没命了,她什么都不是,让荣妃改变心意的还属知道了一件事,皇帝好似有了属意的儿子。

    瞧皇帝晚年将那拉氏破格封为贵妃,又让明面上的长子老三陪驾北巡,可想而知,她要是不想儿子抢到最后一无所有,最好的办法是让儿子立即放弃夺位,皇位没了就没了吧,性命最重要,她可不想将来儿子被新帝记恨。

    好在四阿哥听得进自家额娘劝告,而且就他现在的势力也斗不过三哥和十四十五三个兄弟,及时退出,自己和额娘、妻儿的前途命运才算保住了。

    冷不防的,后宫就剩下三个皇子相争了。

    德妃算得意也算高兴,她包衣出身也能靠子嗣在后宫站稳脚跟,甚至能一争皇位,那拉贵妃只是早些年靠李贵妃才坐稳了妃位,比起她自始至终都是靠自己容色、手段坐上妃位,那拉氏只是运道好了一点。

    只是在康熙六十一年时,十五阿哥尚未回京时皇帝驾崩了。

    各处势力迅速牵扯住,顾命大臣在乾清宫宣读圣旨,三阿哥万黼为先帝指定的下一任帝王。

    众人皆跪地接旨。

    德妃知道消息后的表情可谓滑稽,但是儿子远在西北,如何回京夺取皇位,何况先帝的遗旨在前,她心不甘情不愿认了新帝是三阿哥。

    叶湘雅终于能欢快下班了,并不是说她对先帝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正如先帝利用她抚慰孤家寡人心态,她也是利用皇帝庇护儿子,她不信皇帝看不出她大儿子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兴许皇帝早就看中万黼了,而稳固她的地位就是在稳固万黼的地位。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她剩下的日子就该跟李姐姐等人过上快活的晚年生活,再想先帝的事无疑是自找麻烦。

    只是这不免牵扯到一个问题。

    叶湘雅苦恼的看着被大儿子封为皇贵太妃的李姐姐,老五说想将李姐姐接出宫荣养,她也想被接出宫去,只是她现在是太后身份,不得出宫。

    但她总不能让李姐姐放下宫外的快活日子跟她留在宫内吧,小七出嫁后,虽然是留京的公主,但出嫁的公主想要时常进宫也是件麻烦事,李姐姐出宫后才好母女相聚,她目光幽幽落在大儿子身上。

    新帝一脸为难,“皇额娘,哪有太后随意出宫的。”

    “这还不好办。”皇贵太妃笑道,“就说皇太后出宫在寺庙给万岁爷祈福,实际上就留在老五府邸或是小七的公主府,过些时日就掩人耳目出现在寺庙,到时候我陪你去。”

    “李姐姐真好!”叶湘雅非常满意这个安排。

    万黼叹气,认可了李额娘安排,皇额娘为了他在皇阿玛身边费尽心力,他当儿子的总得让皇额娘欢喜。

    只是在苦恼之外,他温柔地笑了,庆幸他们一家人的日子仍旧圆圆满满,没有因为夺嫡之事分崩离析。

    叶湘雅眉眼弯弯,拉着李姐姐的手不放开,早些年幻想的退休生活终于具象化了,这感觉比她想象的美好无数倍!

    ……

    多年后,系统声音响起,【宿主圆满完成贵人那拉氏心愿,下一个任务是康熙帝废太子胤礽侍妾邱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73章 雍正帝谦妃刘氏(一)

    【宿主此次任务对象是雍正帝谦妃刘氏,心愿是保全儿子性命,避免儿子弘曕过继到果亲王允礼名下。】……

    【宿主任务对象为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任务目标为长命百岁,为大清选一符合心意的君王继位!】

    ……

    叶湘雅来到原身身上时,原身正值包衣小选进宫,乃雍正七年。

    为首的宫女将她们带领到各宫妃嫔跟前,皇后乌拉那拉氏扫过她们一眼,眼底古井无波。

    “各位妹妹可有看中的宫女?”

    这些小选进宫的宫女自然是留下来伺候贵人的,少则被一宫主位看中,在月事来临之时推出去受宠,当今皇帝子嗣稀少,现存的阿哥只有两个,一是熹妃钮祜禄氏所出之子四阿哥弘历,二是裕嫔耿氏所出之子五阿哥弘昼,再加上皇帝登基时年纪不小了,后宫主位大多到了没法生养的年纪,所以盼着底下妃子怀上身孕好抱养膝下的主位还挺多的。

    妃子们的视线纷纷落到叶湘雅等人身上,这群宫女里有满洲旗包衣、汉军旗包衣,比起汉军旗包衣,满洲旗包衣更受欢迎,宫女的容貌身段也被她们考虑。

    叶湘雅这副身子,大概是十几位宫女中最为貌美的,不然原身也不会轻易受宠,成为皇帝登基后除了敦肃皇贵妃之外第二个给皇帝诞下子嗣的宫妃。

    熹妃钮祜禄氏嘴角微微上扬,一眼就看中了叶湘雅,“你过来。”

    叶湘雅谨慎上前,“熹妃娘娘。”

    一旁的嬷嬷主动说来她的身世,“她是管领刘满之女,汉军镶白包衣旗人。”

    “不错。”熹妃越发满意了,其他宫妃可能会觉得这宫女汉军旗的身份太低了,她反倒觉得还有些高,若是纯粹的汉人还好一点,才不会威胁到她儿子地位。

    她儿子是皇上如今唯一的满洲旗妃子所出之子,倘若皇帝一驾崩,最有继位可能的就是她儿子弘历,她不会画蛇添足选同样是满洲旗的女子侍寝,让自己儿子唯一的优势丧失。

    她要选就选汉女或是汉军旗包衣女子,她年年都选适龄女子侍寝,可前些年她选进宫里的汉军旗包衣女子大多没派上用场,皇帝不喜,宠幸了也没怀上龙种,尽管如此,这丝毫没有减弱她每年选包衣女子侍寝的兴致。

    叶湘雅可谓人精,哪还看不出熹妃心思,只是今日无论她被哪个妃子选中,她都有上位的办法,当然皇帝那里并不指望了,她从系统那里了解到,她这次跟他做的虽是同一个任务,但时间线并不一致,他大概是雍正十三年即将要驾崩时才会过来了。

    长命百岁的愿望自然等原主的寿命用完了以后再到原主身上延续岁数。

    雍正皇帝是有些狡猾的,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她本人,她甚至还会跟系统讨价还价,在她寿命即将用尽之时许下许许多多有利于她子孙后代或是亲朋好友的交易。

    其他宫妃顺着熹妃视线落在叶湘雅身上,叶湘雅循着规矩,没有起身,眉目低垂不敢直视贵人。

    熹妃越发满意这个宫女了,是个规矩的就更好了,在侍寝后怀上一儿半女,对生下孩子不争不抢,让她养子养女更多,有这些兄弟姐妹在,皇上必然更重视她,小阿哥将来还能作为弘历的左膀右臂辅佐君王,小公主则是能用作抚蒙,替弘历安抚蒙古各部。

    熹妃对皇帝子嗣稀少这点满意是满意,只是太少了将来也不便自己儿子掌权,所以她年年寻新人,年年往皇上床上送人,后宫妃子这几年给皇上献美人的数量加起来都不比她一年往皇上床上送的人多,可见她对操控别人子嗣欲、望之强烈。

    齐妃李氏目光淡淡看向叶湘雅,以往这个时候,她一般不会说话的,只是她儿子前两年因为朝廷之事抑郁病逝,没有给她留下一个孙子(齐妃唯一的孙子永珅在雍正二年就夭折了,比齐妃儿子更早离世),她早是孤家寡人了,暂且就当是她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觉得膝下寂寞了吧。

    她开口道:“熹妹妹是看中这位宫人了?可是不凑巧啊,姐姐也看中她了,妹妹体贴温柔,不若将她让给姐姐吧。”

    齐妃这话一出,熹妃就笑不出来了。

    究竟是为了‘姐妹情’而让出这位刘氏宫女,还是在齐妃意图抢夺自己看中的人时拒绝齐妃要求,好让宫里人清楚自己地位不是一个丧子的齐妃能动摇的。

    熹妃嘴角幅度慢慢抚平,冷眼看向齐妃。

    正当此时,皇后乌拉那拉氏语气平和道:“齐妃妹妹,你这可就不占道理了,只是你难得对这宫女起兴致,而熹妃妹妹宫里美人常见,有没有这刘氏都一样……”

    皇后似是嫌事情不够大,笑了笑,“既然如此,今儿就由本宫做主,将刘氏给了齐妃妹妹吧,熹妃妹妹再选新人,这次说什么也得让熹妃妹妹选个痛快了,熹妃妹妹别觉得本宫偏心,这儿还有不少宫人,用不着客气。”

    齐妃温柔的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你过来吧。”

    叶湘雅低着头走到她身前,“奴才给齐妃娘娘请安。”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她清楚了,皇后借她在其他宫妃宫人面前特地敲打熹妃,犯不着是为她、为齐妃说话。

    齐妃是不是位份、资历更高这点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熹妃威胁到皇后的地位了,还公然选妃,视宫中奴才于无物,胆敢操控皇子公主,若非这些年熹妃送出去的宫女无一儿半女诞下,皇后早就忍不下去了。

    熹妃皮笑肉不笑道:“是,都听皇后娘娘的。”

    她冷着脸看向除了刘氏以外的宫女,选中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女子,分别是李氏、高氏,随后便不吭声,看着其他主位挑选。

    懋嫔宋氏选中的是一个满洲旗包衣女子,为郭络罗氏,裕嫔耿氏也选中了一位满洲旗包衣女子那拉氏,皇后身边不缺宫女,但她还是有模有样选了几个不起眼的宫女——

    以皇后的身份,压根无须侍寝的宫女,她即便无子,将来新帝登基了也是母后皇太后,于礼法上,是后宫最为尊贵的女子,对她来说,谁的儿子登基都一样,自然不存在图谋养子的心思。

    ……

    等从景仁宫离开后,叶湘雅跟在齐妃身后,一路默不作声。

    齐妃性子冷淡,尽管早些年她并不这样,但经历儿子英年早逝、过继给皇上政敌、被剥夺爱新觉罗氏的身份后,作为一个额娘,她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而她将刘氏要来,只是为了打击熹妃气焰,于送上龙床无关,熹妃以为她儿子倒台了,四阿哥就是皇上的长子了,没了继位最大的威胁——

    呵,她就算儿子死了,也轮不到熹妃得意。

    尽管有一瞬间,她看到刘氏清丽的容貌,心里想过将她送上皇上龙床,让她生下一子抚慰膝下寂寞,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何必呢,皇上子嗣稀少,顶多几年,刘氏就会母凭子贵,成为嫔位或是妃位,她没必要捧着一个新人上位越过自己。

    她又不像熹妃能确定自己今后的造化不止皇上宫妃,有亲生儿子傍身,才并不畏惧推底下宫女上位。

    齐妃回到钟粹宫后,淡淡吩咐道:“让她今后负责前院晨扫吧。”这样与皇上碰面的机会就不多,左右皇上过来她宫所的日子稀少极了。

    “是,娘娘。”嬷嬷心里轻叹,可惜了刘氏那副容貌,不然当个受宠的娘娘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宫里讲究造化,刘氏没有运道怪不得谁,要怪就怪刘氏自己出身不好吧,没法大选进宫。

    叶湘雅在钟粹宫住下了,每日早日干活,只需要扫扫地,就能每月按时领工资,只是没过多久,她看到了延禧宫的李氏和高氏,这两人就是熹妃选中的宫女,看模样应该是受到皇上宠幸了,眉目间流露几分媚意。

    “你就是刘氏?”高氏嗤笑出声。

    叶湘雅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是,两位娘娘,你们找奴才有何事?”姑且称她们一声娘娘吧,尽管她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得了册封,又或者还是宫女子的身份,但无论如何,她们受了宠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比她这个单纯干活的宫女地位更高一点。

    受过宠幸的宫女有怀上龙种机会,在她们月事来之前,宫中人一半对这种人又避又敬。

    “长着这副容貌,原来是个没运道的。”李氏笑盈盈道。

    她们两个,之前还以为被熹妃选中的只有刘氏,毕竟熹妃娘娘眼光极为挑剔,选中最好的,就不会再选了,但是没想到齐妃徒生波澜,直接将刘氏要走了,便宜她们被熹妃娘娘选中送上龙床。

    当然,在她们有孕之前,以她们的身份还成为不了宫妃,也配不上娘娘一声称呼,但单纯如此,就足够她们压在刘氏身上发泄自己的傲慢和不安了。

    “……”叶湘雅该怎么回答呢,突然被这两人找上门,还莫名其妙被人嘲笑。

    她扫视两人一眼,对她们两人没任何印象,看来不是跟原身同期受宠的人,后来也不会被封上高位份,因为原身脑子里记住所有常在以上的宫妃模样,而她们两个,显然今后顶多是答应的位份了,她跟她们计较没用。

    “是,两位娘娘才是福运齐全之人。”叶湘雅只盼着这两人说完了赶紧走,别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她今日的活还没干完,除非她们愿意留下来搭把手,不然别跟她废话。

    等等,她记得齐妃就快从景仁宫(皇后居所)回来了吧,还有熹妃——

    叶湘雅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了,熹妃可真是什么亏都不愿吃啊。

    她垂下眉眼,眼底多了一丝兴致,神色惊惧之极。

    高氏见了,越发高兴,尽管是熹妃娘娘特地吩咐她羞辱刘氏的,但这何曾不是她心中所愿,刘氏这个原本以为是极大威胁的对手,结果还没上阵就被她们比下了,可没了刘氏,还有其他满洲旗包衣女子,这是她们汉军旗出身无法相比的,皇上可能会看在其他人满洲旗的出身,更多的宠幸她们——

    在她们都是宫女出身的前提下,谁受的宠爱越多,就越有可能怀上身孕,而怀上身孕就是她们能否提上高位的关键,只是皇上自上次宠幸过她们后,就再没碰过她们了,紧张、着急充斥心间。

    彼时,刘氏就是她们发泄的目标。

    叶湘雅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了,她神色越发卑微,面前两位宫女子越发傲慢,直至——

    齐妃过来了。

    齐妃冷脸看向半月前被熹妃挑走的两个宫女,熹妃跟她同行而来,见到此幕,嘴角微微上扬,“齐姐姐,是妹妹的人不懂事了,李氏、高氏,还不快过来!”

    “是,熹妃娘娘。”两人乖顺过来,叶湘雅心里腹诽,还搞什么霸凌,熹妃果然心眼小,不过她们两个都有可以依靠的对象,那她……

    叶湘雅果断换上小可怜的神色看向齐妃。

    齐妃:……

    齐妃冷着脸回到钟粹宫,让人将刘氏带过来。

    不管她是不是妃首,是不是在熹妃之上的宫妃,在宫里,熹妃光是有子这点就赢了她无数倍,今日之事,她还真不能出气,尽管她面色沉沉,心里恼怒之极。

    叶湘雅心里猜测,再这样下去,齐妃应该忍不了将她推上龙床了吧,只是这暂时不在她计划范围内,她担忧的看向齐妃。

    齐妃没好气道:“刘氏,你莫不是忘了规矩?”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娘娘身子。”

    “你担心又有何用,还不是个没有出息的,身为本宫的奴才,居然被熹妃的人欺负了不懂反击。”这一幕传出去,只会成了熹妃得意的事迹,半个月前皇后娘娘替她争的一口气,轻而易举就被熹妃扳回一局了。

    齐妃嘴上骂着,心里何曾不是在说自己没有出息,明明是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的老人,是皇上潜邸时的侧妃,为皇上生下三子一女,到头来,居然没有保全任何一个子嗣,还眼睁睁看着一开始为潜邸格格的熹妃步步高升,靠着唯一的子嗣成为最有可能接替太后之位的宫妃。

    皇上压熹妃的位份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估计用不了几年,熹妃就会成为贵妃了,她心存不甘,却无处发泄,只得认命。

    “娘娘,她们是受过万岁爷宠幸的女子,奴才怎敢对她们口出恶言。”叶湘雅叹道。

    “你是怨本宫没有将你送上龙床?”齐妃冷笑一声,一双眸子尽是凌厉,果真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一宫之主。

    叶湘雅从没小瞧过这些潜邸老人。

    她低下头来,“娘娘,奴才没有,但如果说奴才没有一点上进的心思,娘娘听了怕是不信吧——奴才在老家时学了些调养身子的手法,娘娘可否让奴才尝试一二,倘若能帮上娘娘,就成全奴才上进的心思了。”

    齐妃默然,再度扫视刘氏,她居然没从刘氏眼中看出对爬床的渴望?真奇怪,刘氏居然想当她心腹奴才,钟粹宫的一等宫女。

    齐妃难得迷茫,但也松了一口气,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她没想过将宫中奴才送上龙床的事,她只想安稳度过晚年,至于熹妃那人,暂且算了吧,她现在对上没有底气,之后只会更没有底气,彻底得罪了熹妃,将来还得看她儿子眼色行事。

    而面前的宫女只要心思不在爬床上,她给她一个当上心腹的机会未必不可。

    齐妃居高临下道:“这就看你表现了。”如果刘氏真有这本事,那她可就捡到了一个人才。

    ……

    说不清叶湘雅是哪句话触动了齐妃心思,导致计划比她想象中的更顺利进行,她居然真的能亲自触碰那些药材了。

    有了这些药材加上齐妃的默许后,叶湘雅按照齐妃最近的身体情况做出了种种调养之法,她抓起一把长竹叶,将其认真洗干净,随后放进锅里煎煮,长竹叶散发出一种清香的味道,但味道极淡,不仔细嗅闻是闻不出来的。

    做完这些功夫后,她又将银耳、雪梨、冰糖等物备好,准备下一道工程。

    竹叶祛火,这是为齐妃降火做准备的。

    严格说来,齐妃这些年的丧子之痛尚未让她真正释怀,叶湘雅就是针对她心里这股气做出种种调整,不求齐妃身子能越来越好,只求心底这股气出来后能让她身子精力恢复大半,最好是齐妃能振作起来,重新讨好皇帝。

    齐妃和皇帝过去的情分是熹妃远远比不过的,熹妃如今能得意风光,靠的是潜邸时期生下来的阿哥弘历,跟皇上无实际感情。

    齐妃是因为儿子的事被皇上厌弃,但不代表熹妃能欺负到齐妃头上来,要知道,四阿哥弘历现在可没定下皇太子的身份,熹妃就这样目中无人,轻蔑皇上的女人,就是不将皇帝放在心上。

    叶湘雅希望宫里能有更多变局。

    几日下来,齐妃明显感觉到心口的躁闷散去不少,看向刘氏的眼神多出几分微妙,“你这手艺不错,是从哪儿学来的?”她查过刘氏的家底,刘氏祖上无一从医的,家中又有众多兄弟姐妹,更不可能让刘氏学会这些东西。

    叶湘雅早就找好理由了,她笑了笑,“奴才私底下学的,早些年帮了一位老人家,老人家儿女皆无,全家最值钱的家当大概就是一本医书,奴才对那医书感兴趣,便花了些铜钱从老人家手里买到这本书,老人家慷慨大方,若非奴才实在感兴趣,他是绝对不会让出这本医书的,只是在遇到娘娘之前,奴才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好在有娘娘在,奴才才能实践一二。”

    至于她怎么识字的,她自有解释,刘氏父兄好歹有人当官,如今圣上缺少子嗣,如果自家女儿姐妹被选进宫受到宠幸生下一儿半女,这才是让家族一跃升天的美事,因此哪怕再不舍得,他们都得让自家女儿识字,要想在皇上面前得宠,光有美貌可不行。

    不过齐妃显然早就查到这一点了,在问过那医书的踪迹后,就不再过问叶湘雅更具体的问题了。

    “既然你能调养本宫身子,那就留在本宫身边吧。”齐妃口中之意可不是将叶湘雅继续当成不起眼的扫地丫头,而是有心往心腹方面培养。

    “是,娘娘。”叶湘雅温柔地笑了。

    终于是个好的开始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齐妃去给皇后请安时,就连皇后乌拉那拉氏这种不在意女子容貌之人都注意到齐妃气色越来越好了,不免吃惊,齐妃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气色这么好。

    可这不对劲,再好的事在遇上儿子抑郁而终后,都不会提起兴致。

    正因为皇后早年丧过子,才明白丧子之痛永远都没法从心底割去,只会随着时间流逝越发麻木,齐妃还是接连丧子,前两年连最后一个孩子都没保住,她更不可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一个孩子逝去是锥心之痛,四个孩子没了,是死了四次又活了四次。

    因此齐妃如此精神的状态,着实让皇后惊诧。

    齐妃封号‘齐’,乃‘俏丽’‘艳丽’的意思,可想而知齐妃年轻时容貌多好看,如今的齐妃已经老了,加上连年的丧子之痛,齐妃容貌早就不复从前,不然在年氏进门后,齐妃也不会轻易失宠。

    而齐妃现在居然恢复了一丝过去的容色。

    不光皇后看着齐妃,其他主位也看着齐妃那张脸。

    熹妃神色尤其凝重,等回去后,她绷着脸色道:“齐妃遇到什么好事了?那模样真让本宫羡慕,都是五十来岁的老妇人了。”听说比皇上大几岁,却如斯精神焕发。

    奴才回话,“齐妃娘娘最近不出门,但宫里宫外都没有发生大事,想来不是遇到好事了,”那奴才眼珠子一转,将自己打听到的告知熹妃,“只是齐妃派人去太医院取药的次数多了,好似有人专门给她调养身子。”

    熹妃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人连齐妃的容貌气色都能恢复,她比齐妃年轻多了,若是她恢复以往的气色容貌,皇上一定更喜欢来她这里吧,她年轻时不比齐妃容貌好,但她比齐妃年轻啊,男人都喜欢更年轻的女子。

    皇上这些年对她没有兴致,她才想办法扶持底下宫女上位,可若是她能让皇上欢喜,她何必再推人上位,她自己再生一个阿哥或是公主不好吗,既能给弘历一个同胞兄弟做依靠,还能给自己添一层庇护,像齐妃那样儿子成年后病逝的事虽然不常见,但又不是不会发生,她也怕哪天弘历出了意外,到时候她就无依无靠了,就像齐妃一样。

    “可找到那人了?”

    奴才犹豫地点点头,“找到了,正是那位刘姓宫女。”

    齐妃果然跟她犯冲!熹妃下意识想到,平复心情后,“想办法让刘氏跟本宫见上一面。”虽说之前她派人对刘氏做了那种事,可刘氏应该清楚,待在她身边跟待在齐妃身边的意义不同吧,她可是有子傍身的宫妃,齐妃年老色衰,皇上已经不去她那儿了。

    此时的李氏和高氏彻底被她抛到脑后,比起能帮她恢复容貌的刘氏,这两人不过是上了龙床却无法怀上身孕的奴才,差远了,她宫里还有十来个受过宠却没怀上子嗣的宫女,不缺李氏和高氏这两人。

    “娘娘,怕是不行,奴才听说齐妃娘娘近来十分看重她,无论出现在哪儿,都不忘带上她。”奴才为难道。

    这可真是麻烦。

    要只是寻常的宫女,熹妃能毫不犹豫将她要过来,但刘氏是皇后亲自说定的跟在齐妃身边的宫女,熹妃不至于胆大妄为连皇后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怎样将刘氏要到手,就成了一个难题了。

    ……

    叶湘雅将熬煮好的药给齐妃送去,随后回屋休息。

    齐妃是个不错的主子,但在容貌初步恢复后,就牢牢的将她把控住,不准她随意出门,出门时只得随齐妃出门,不准她随意接触这宫里任何宫妃,她平时只得在钟粹宫里研制新方子,给齐妃调养身子。

    当然,在调养好身子后,她能随意回屋休息,这算是她精通美容法子的特殊待遇,在她表明那本医书在她进宫前为了以防家里人发现而特地毁了后,齐妃为了恢复容貌,就只能用她。

    而齐妃的目的,她大概能猜出来,无非是想让皇上多来几趟钟粹宫,好尝试能否怀上身孕。

    老蚌生珠并非只是一种传闻,只要齐妃容色恢复了,加上跟皇帝多年的相处回忆,齐妃又是好生养的身子,说不定真能顺利怀上身孕。

    只是到那时,这事就跟她无关了,叶湘雅敏感的感知到后宫大半妃子开始找上她了,原因很简单,谁不想恢复年轻时的容貌,得皇上盛宠?

    而她在等着她们争夺的好时机来临,她不喜被人管控起来的人身待遇,哪怕齐妃人多好都不行,等齐妃容貌彻底恢复时,她能布下一步棋了。

    正堂内,齐妃拿起铜镜,满脸欢喜雀跃,她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脸颊,她气色前所未有的好,仿佛她此时此刻已经恢复到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妇模样了,她为此欣喜着,也怕这是一场无比美好但清醒时格外残酷的梦。

    直至手指实际的触碰到光滑的表皮,证实这一切都不是假象,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自丧子后前所未有的欢快,她终于开始恢复年轻时的容貌了,接下来只要她出现在万岁爷面前,万岁爷眼里会看到她的,一定会的。

    她温柔的放下铜镜,不大满意的看着自己过于丰满的身子,皇上近来喜欢身子娇弱的,她得快些减下身形了,皇上日日忙碌,进出后宫的日子本就不多。

    齐妃叹了口气,但终归是找到活着的方向了,却不想她这些时日的变化太大了,宫中主位都注意到她身边有一位刘氏宫女了。

    且不论懋嫔、裕嫔、熹妃等人,连皇后都开始动心了,皇后容貌算是普通,但她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贵女,倘若她大阿哥还在,现在绝对轮不到熹妃得意,她如今才将近五十未到五十岁,盼着得宠生下一子不太现实,毕竟她年轻时就不容易生养,年老后就没必要在这上面赌一把了,她怕她孩子没生下来人就没了。

    但皇后确实是盼着自己恢复年轻容貌的,她贵为皇后,什么都不缺,可她坐上后位时已经不年轻了,若是她能凭借年轻时的容貌让万岁爷想起他们过去的回忆,万岁爷说不定会追封弘晖爵位,过继子嗣到弘晖身下,如此一来,哪怕她儿子不能继承皇位,好歹也算后继有人,有香火祭拜。

    她盼着承欢膝下很多年了,偏偏她儿子活不到十岁就没了,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对没有护住弘晖的惩罚,所以皇上才始终没有追封弘晖,给弘晖过继子嗣。

    皇后再度陷入梦魇,好在这次,她很快清醒过来。

    “来人,叫刘氏过来,就说本宫想见她一面。”算是她厚着脸皮跟齐妃抢人吧,为了儿子为了家族,刘氏必然要留在她身边。

    乌拉那拉氏心想。

    “是,皇后娘娘。”宫人退下了。

    歇过之后,叶湘雅在钟粹宫门外候着,齐妃在屋内欣喜换上新衣,她有些乏趣,毕竟等人出来还挺废心力的,齐妃换衣并非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人喜欢打扮自己是天性,一旦打扮起来总会想着再仔细点,让自己的容貌更显完美。

    只是在齐妃出来之前,最先到来的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刘姑娘,皇后娘娘有请。”笑面虎似的太监恭敬道。

    ……

    叶湘雅奉命来到景仁宫,皇后娘娘的居所。

    皇后乌拉那拉氏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叶湘雅将给齐妃的解释再度重复一遍,皇后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问起她那书去了哪儿,叶湘雅为难道:“医书已被奴才烧了。”

    这引起皇后更多怀疑了,只是叶湘雅坦坦荡荡站着,心不虚胆很肥,反正她知道只有自己有这门技术,哪怕皇后怀疑更多,都无法拿捏她,当然,要是皇后心狠之下给她安排别的罪名,她还是会中招的。

    可原身家世太清白了,清白到无可指摘的地步,她只要言语间别露出破绽,她的说法虽听起来不太靠谱,可并非没可能,大中原地区人才济济,谁说她就不能来一次巧遇了。

    所以皇后只能信她。

    气氛凝固了,半响,皇后露出笑容,“刘氏,你有造化了,希望你别让本宫失望。”

    什么造化?造化如何?这完全成了一个疑问,叶湘雅只管恭敬,什么都不敢发问,让奴才将她带到景仁宫偏殿。

    看着跟钟粹宫分量种类一模一样的药材,叶湘雅眸色微暗,她知道皇后娘娘这是要看她能力了,只是,她要是真让皇后娘娘容貌恢复如初,皇后娘娘该如何奖赏她,在他到来之前,她可是想走上‘升官发达’的事业路啊。

    叶湘雅没有捣弄药材,而是恭敬道:“奴才可否为皇后娘娘诊脉?”让她察言观色就将皇后身体调养好,她功力不足于此。

    奴才有些诧异,大抵是觉得她不过看了一本医书,竟有胆子提要诊脉,但还是去禀告皇后了。

    而皇后得知后没觉得她麻烦,反而稍稍认同了她的手段,起码有模有样的,不像是胡说八道。

    在诊断过皇后筋骨弱,肝肾等皆有问题后,叶湘雅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宫中太医医术不弱,但这宫里的娘娘大多身子有毛病,是他们不敢用强力的办法给人驱尽身体毒素,只敢维持身体表面平和,当然,太医们医术都不如她好也是一个原因。

    但到了她这里,她能十拿九稳让皇后身体好起来,只是美容的事稍后再说吧,再好的美容只是维持一时的美貌,经她手的容貌,也只能维持两个多月,期间还得不断服药,是药三分毒。

    先治骨再治皮,不然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叶湘雅吩咐人拿来五加皮、千年见等物,开始捣弄起来,随后熬成一剂汤药送去皇后娘娘跟前,经过太医判断,此物无害,对皇后娘娘身子有益,皇后这才喝下汤药。

    不一会儿,皇后感到丹田处传来阵阵暖意,随后昏昏欲睡,往床上睡了一觉后,神思清醒,下地浑身有力,便赶紧叫刘氏过来。

    “你可要留在本宫身边?本宫这儿虽说不上能给你多少好处,但能保证你不被其他人欺辱,吃穿用度皆随常在位份。”

    叶湘雅诧异抬头,她以为皇后娘娘二话不说让她过来,就是强行将她留下来的意思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做主自己的去处?

    皇后看出她意思了,笑道:“本宫只是想向齐妃妹妹借一宫人过来罢了,终究得看你意思,本宫不好抢夺别人宫里的奴才。”

    当然,人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但她得弄明白刘氏心思,刘氏有这个本事,想让万岁爷上心不难,可刘氏到底是想做一辈子的奴才,还是想成为皇上后宫妃子。

    皇后眼底满是审视,这关乎她能利用刘氏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她不做亏本买卖。

    第74章 雍正帝谦妃刘氏(二)

    皇后不明说自己的心思,叶湘雅是猜不到这些人精想法的,她只会一个回答,在男人来之前,打包票不动皇帝心思,至于来之后,那就很难说了。

    “都听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只愿跟随一个对奴才好的主子。”

    “在你看来,本宫算是好主子吗?”皇后似笑非笑。

    这话她可担待不起,叶湘雅急忙跪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对奴才来说就是最好的主子。”

    “起来吧。”皇后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转头对身边奴才道:“去告知齐妃一声,刘氏今后就在本宫身边伺候了。”

    如此一来,叶湘雅算是在强权压迫下不得不伺候皇后了,她心道果然让她选择就是一句空话,皇后作为后宫女主人,怎会让人忤逆她。

    齐妃气得将刚穿上的新衣撕破,“皇后娘娘真是说抢就抢,那是本宫的奴才!荒唐。”

    她抚摸着自己容貌,神色郁郁却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日子,叶湘雅全心全意为皇后调养,让皇后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没办法,有些美容法子在每个人身上的效果不一致,在齐妃身上有九成效果,但在皇后身上有五成效果已经算不错了。

    但饶是如此,后宫妃子看向叶湘雅的眼神犹如狼看到了肉,是她本人看到了都得惊慌逃离的程度,好在皇后每次都会护着她,没让她直面对上那些宫妃。

    齐妃气得胸膛阵阵起伏,熹妃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叶湘雅,裕嫔、懋嫔等人胆子不似妃位大,但也瞥了叶湘雅好几眼,这种奇迹般的美容方式,是后宫妃子们前所未见的,女子爱美是天性,越是位高权重者,就越是为自己逝去的年华难受、不甘,这是岁月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的堪称公平的痕迹。

    若非将刘氏放在身边的是皇后娘娘,其他人估计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抢到手吧,可正因为是皇后,她们声都不敢吭一声。

    熹妃已经懊恼无数次当时为何不跟齐妃争到底,刘氏本来就是她看中的人,若是留在身边,皇后能享受的,她早就享受过了,而且皇后未必敢跟她抢人,她是未来皇帝的生母,也是万岁爷的‘皇后’。

    带着不甘,她开口道:“皇后娘娘,近来妾身看您气色极好,不知是哪位神仙妙手为娘娘调养身子?可否让妾身见识一二,妾身着实羡慕啊。”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人是谁在座的人都知道,只是皇后故作不知,她偏要将事情挑明。

    皇后脸色沉下来,“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顾太医医术渐长,妹妹若是有意,本宫让顾太医给妹妹开几剂药保养身子可好?”

    她脑子糊涂了也不会将刘氏让出去,刘氏对她的意义已经不单单是能医治她身子骨,让她容貌恢复从前的医师了,更是她能讨得皇上欢心的帮手。

    叶湘雅听着这些话语,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她顶多在想,不知今日御膳房送来的是什么膳食,得益于她的医术,皇后没有让她和其他奴才一起吃大锅饭,这算是她从钟粹宫离开后得到提升的待遇吧,若是哪日能让她亲自下厨,她会更感激皇后娘娘的。

    等众妃散去,叶湘雅抬起头,“娘娘,奴才给您揉揉肩膀吧。”

    皇后微不可闻“嗯”了一声,任由她拿捏肩膀,刘氏精通人体各个穴位,大概是天生的奇才吧,不然怎会因一本医书就通晓医术。

    伺候的舒坦了,皇后发话,“你两个姐妹再过些时日就得进宫小选了,可想过将她们留下来?”

    皇后心道,她是不可能让刘氏去侍寝的,可刘氏容貌秀丽,刘氏一族必然花了大心思,让刘氏一族绝心思的最好办法是将刘氏的姐妹扶持上位。

    叶湘雅真诚笑道:“娘娘可否让她们出宫另嫁?”小选的秀女落选了就不用在宫里当差,当然,也没有被皇上宠幸的机会。

    她还不想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情发生,再说了原身家族对原身而言,没有半点帮助,那些姐妹跟原身感情并不深,原身是庶女出身,亲生额娘长着一副格外美丽的脸,尽管出身低微,但因为一张脸,还是被原身阿玛看中了,只是红颜薄命,在生下原身后不出两年就病逝了。

    所幸原身长着一张不错的脸,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兄弟姐妹,想要感情好,无异于登天。

    “当真?你可有想要的?只要不出格,本宫都能给你。”皇后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刘氏不愿她们进宫侍寝,那心里极有可能还念着侍寝了。

    叶湘雅笑道:“只要是娘娘赏赐的,奴才都欢喜接受。”

    她差不多弄明白皇后的性子了,是吃软不吃硬那款,只要她足够忠诚、陪伴皇后时日够多,想必她想要的,皇后都能给她吧。

    “哼。”皇后心道,也只是嘴上说着好听,这宫里的奴才哪个不盼着往上爬,只是刘氏还真说对了,只要她一直忠心耿耿对她,她并不吝啬给她好处,像是给刘氏一个不错的身世,等到了岁数出宫时给她指定一桩不错的婚事。

    皇后并不觉得自己这副身子能活多久,能超过十年算不错,而那时候,也该到刘氏出宫的日子了,刘氏没必要留在宫里熬日子。

    叶湘雅悄无声息退下,换了个主子,她的待遇更好了,月钱更多,休息时间更多,能用上的药材、可供她观看的医书等等也更多了,只是齐妃那里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她将几个方子写在纸上,想办法交给齐妃,管不管用就看齐妃心思了,她想用就用,不想用就罢,反正她努力了。

    齐妃那边,得了方子后思绪复杂,刘氏比她想的还忠诚,只可惜今后不能为她所用,福晋、皇后只是表面看着贤惠,实际上是容不得自己人背叛的性子,刘氏能背着皇后将这几个方子给她,也算是终了她们一场主仆情分。

    齐妃微微叹了一声,不知是为自己失去一个忠仆叹气,还是为自己盼着恢复容貌念想的破灭难受,反正她是知道自己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了。

    当然,皇后也没有,齐妃恶意的笑出声来,皇后年轻时只诞下大阿哥,但可惜大阿哥早年夭折,现在想生都生不出来,想到这,变得落寞的反而是她了,她早年有过多少孩子啊,但是她膝下至今无一二,真让人心里难受。

    她带着不切实际的妄想,妄想皇上宠幸自己后能再怀上一个孩子,不就是盼着不再膝下寂寞。

    齐妃久久凝望着方子,心里波澜渐渐平复,她想到刘氏这人,又觉得她不会在后宫里默默无闻,这样一个精明、又有手段的女子,她不信她会一辈子落寞。

    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无论身处何种处境都能轻易找到适应的办法。

    齐妃回想起当日她跟熹妃争夺刘氏的场景,刘氏哪怕突然被她要走,脸上没有任何不快,仿佛为谁做事都一样的,这样的心计、城府——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早知如此,她就将刘氏推上龙床了,最起码刘氏绝对不会像熹妃选中的李氏、高氏一般没用,只侍寝一回就被皇上彻底抛到脑后了,她有种预感,刘氏应该会越走越高。

    但是现在的她却不反感刘氏成为皇上女人这种可能,大抵是因为,刘氏看似城府深,实则始终都保有底线的缘故吧,若是让刘氏坐上了高位,熹妃的神色一定很精彩,这样一想,齐妃心情更好了。

    她吩咐道:“将这方子抄一遍,送给熹妃,就说是刘氏伺候本宫时留下的方子。”最好是让熹妃见识到方子的厉害。

    其实齐妃在刘氏走后,盼着得宠生子的那股热情早已消散,她都这个年纪了,五十多岁的人,还盼得宠作甚,前阵子的她真是糊涂透顶,因此这会儿的她盼着其他人跟自己一起丢脸,她想看看熹妃会为了恩宠做到何种地步,若是能借此事让熹妃失势,那再好不过了。

    ……

    只要满足了皇后娘娘调养身子的心愿,叶湘雅在景仁宫也算快活,只是某日,有奴才在她手中塞了一条纸条,她面色不变,仍是笑眯眯的,其他暗地里监督着她的奴才压根没发现她有哪儿不同。

    在回了房以后,叶湘雅打开纸条一看,眼底兴致更起,怎么说啊,熹妃这步棋让她心里蠢蠢欲动的,熹妃居然承诺只要她去她身边伺候,就能让她们刘氏一族抬出包衣旗。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叶湘雅是谋着皇后之位去的,尽管现在还不着急,只是在他来到之前,她总得将刘氏一族抬出包衣旗吧,不然包衣身份怎能为皇后,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让她暗地里兴奋了好久。

    只是熹妃的这个承诺仍是不可信,就算信了,那也得等熹妃成为皇太后之后再说,可想想熹妃儿子弘历的性情,连母家、妻族(这里专指魏佳氏)都不愿意给多少好处,她真想不到熹妃能说动她儿子为刘氏一族抬旗。

    她怀疑弘历可能会觉得她母亲心大了,反倒将刘氏一族打压的更惨吧。

    所以,要想让她帮忙也行,给实际到手的好处就行,这种画大饼的做法要不得。

    叶湘雅不为所动,甚至在皇后派人叫自己过来时,装作慌张,让景仁宫窥探她的奴才‘不小心’看见了那张纸条,随后出门,回来时再将那张纸条给烧了。

    她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既然熹妃给她画了一个巨大的饼,她不吃,她总得让皇后娘娘知道她被熹妃如此诱惑都不上当,对她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她这样忠诚的奴才,皇后娘娘想必会十分欢喜,然后给她一点好处让她更忠诚她的吧?

    叶湘雅十分无辜的想着。

    随后皇后娘娘的表态果然如她想象一样,分明是有心想试探她为熹妃的诱惑是否上心,还特地给她空出可以自由动作的时间。

    叶湘雅感动非常,只是她演技有些差,“多谢娘娘。”这句话让她说的有些不带感情,皇后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心道刘氏还是太把持不住了,不过年轻,什么事都都有可能发生,熹妃给的承诺,确实能让一个包衣奴才心动。

    况且她还是将她从齐妃身边抢来的主子,刘氏对她的忠诚度并不算高。

    皇后一边含笑,一边却忍不住将茶杯摔下,她的奴才要是敢背叛她,她必然会让她尝试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叶湘雅回到屋里后,好似下定了很大决心,从屋里出来,朝延禧宫的方向出发——那是熹妃的宫所。

    身后有人跟着她。

    她走着走着步伐越发缓慢,仿佛只是冲动一场,直至后来彻底想清楚想明白,她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回去了,回去路上一路心平气和——

    毕竟她只是做一场戏给皇后娘娘看罢了,她是贪心但不是蠢,她要让皇后娘娘知道她也有过犹豫,只是还是决定要忠诚于她,当然更重要的是,熹妃给不了她的,皇后娘娘能给。

    在这皇宫里当奴才的,有哪个会真正的忠心,兴许会有,但那不包括她。

    话说回来,在好几个主子身边游走的滋味还挺有意思的,叶湘雅越发好奇她们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了。

    回去以后,跟踪的奴才一五一十将看到的一切都告知皇后,皇后神色不变,底下的奴才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

    知道大部分人都退下后,她心腹奴才上前给她按捏肩膀,“娘娘,刘氏固然不算非常忠心,但念在没有找上熹妃,也算是能好好为娘娘办事的奴才。”

    “她这样,也算符合本宫心意吧,她起初在齐妃身边伺候,突然换了本宫,要是她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还怀疑她是不是猜到了本宫心思。”皇后语气淡淡道。

    好在刘氏也算忠心,没有真被熹妃说动心思。

    皇后嘲弄般想到,就熹妃那家世想随意给人抬旗,将来只能依仗自己儿子吧,而老四?充其量是个能在皇上面前压制自己欲望、等一朝得势了就放任自我的性子。

    先帝在位时,皇后就算没有当过太子妃的身份,好歹是皇子嫡福晋,眼光深远,看得人也够多,在她心里,熹妃儿子犹如突然暴富的破落户一样,没半点出息,当然,这种形容针对熹妃毫不为过,都是在钱权地位面前掩藏不住自己窥探的目光,还装模做样拼命压制欲望自己的蠢货。

    所以皇后未曾拉拢过熹妃儿子,毕竟保持老死不相往来的距离还好,一旦对熹妃儿子好了,皇后有一种预感,她所谓的好处给了熹妃儿子,将来弘历必然将乌拉那拉氏一族当成可以随便处置的存在,好似他的所有物似的。

    皇后可容不得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发生,况且,皇后觉得很奇怪,别人给弘历的是真实的好处,可想而知是利益的交换,但弘历的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把别人的利益交换当成是感情的权衡,觉得对方给自己好处,那自己就越发‘真心’的对待对方就好,所以到头来别人半分好处都没要到,反而要附和弘历所谓的真情流露。

    皇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扯淡的想法?

    熹妃到底怎么养的儿子,还是说弘历就是天性如此,她是真不知道弘历是装傻还是真傻,装傻也不会这么傻吧,真傻的话,那这对母子俩是真的走运了,排行前面的兄弟一一没了踪影,这才轮到弘历出现在皇帝眼前。

    不然单凭一个会读书的优势,为人品性不怎么的人如何让皇上视为继承人培养,是矮子里挑高个子吧。

    想到比弘历更不堪的弘昼,皇后都为皇上头疼了,但这又有什么,想到自己儿子已经长眠地下,而皇上还有两个儿子活着,他早就忘记弘晖了,只有她还在缅怀弘晖。

    皇后动了动嘴唇,将一切怨念掩埋在无声中。

    “刘氏也算忠诚,若是长久培养,大抵不会被其他人说动了。”皇后拨弄指尖的护甲,若是刘氏一直待她忠心,熹妃给她的,她也能给,只是她不可能惠及整个刘氏一族,不然她就不是赏好处给刘氏了,而是意图涉政。

    皇后可以因为一个奴才的忠心耿耿破例给她抬旗,但不能全族人都一起。

    但是想来刘氏应该是不介意这点的吧,毕竟上次看她对同族姐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拦了她们入宫为妃的机会,又没求她许两门不错的婚事。

    皇后自觉在看人方面有几分长处,并不觉得自己会看错人。

    “娘娘言之有理。”心腹看皇后并不在意刘氏差点就被熹妃说动了的事,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以刘氏那手艺去哪个主位身边都能混得开,就算不忠心又如何,本来娘娘这边也是突然将刘氏抢来。

    只是说到底,刘氏是幸运的,能被皇后娘娘看中作为心腹培养,可就别生出别的心思来了。

    ……

    又过几日,见刘氏始终不为所动,熹妃心急了,她哪想到自己许下的承诺被人视作画大饼了,就算事实上确实如此,以她的傲慢并不觉得刘氏能看出来。

    刘氏一个汉军旗包衣宫女,能被齐妃、皇后以及她看中,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她堂堂未来的圣母皇太后想让一个卑贱的汉军旗包衣宫女伺候自己,怎么如此为难。

    “娘娘,我们俩能伺候好万岁爷的。”李氏还以为熹妃想尽办法找刘氏,是觉得她们俩没有出息,挽留不住皇上,心里的妒恨像毒蛇般将她死死缠住,透不过气。

    刘氏不过是相貌好了一点,为何能让齐妃、熹妃甚至皇后娘娘争夺。

    熹妃冷下脸来,“滚,没用的东西。”李氏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她想起齐妃将刘氏抢走的事实,宫中女子容貌易逝,她已经三十七岁了,不趁早将刘氏要来,她何时才让皇上多看她一眼。

    她必然要怀上第二个子嗣,唯有这样,她的依仗才会更多,谁知道万岁爷会活到什么时候,要是比先帝长寿,她的儿子得年过中年才能继位吧,越想越不安。

    熹妃并非像表面得意,她知道她能成为妃位,运气成分霸占太多了,如果她没有一个好儿子,皇上是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可哪个女子不愿夫君为自己痴恋啊。

    皇上、弘历……

    越想越气,“你们俩今后不必再想着伺候皇上的事了。”她是糊涂了才将这两人要过来,不过废物。

    两人听闻,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惊慌,“娘娘,奴才能伺候好万岁爷的,还望娘娘不要放弃奴才,奴才求娘娘了。”

    若她们被熹妃放弃了,家族也会放弃她们,到头来,她们哪还有容身之处。

    “滚出去,没听见本宫的话?”

    这次不用熹妃发言,就有奴才将两人拖出去,门外的哀嚎,熹妃是一声都听不进去。

    既然抬旗没法让刘氏心甘情愿来她身边,那就换种方式好了,利诱不行,换威逼。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人。

    刘氏一个奴才也敢拿捏自己身份,她会让刘氏见识到,奴才始终是奴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

    当晚,皇上过来了。

    大抵是好久没见皇后,皇上十分惊异皇后容貌变得年轻了,对此,皇后只笑道:“万岁爷,臣妾容貌变年轻了还多亏身边宫人善调养手段。”

    皇后无意在这话题上多说,但皇上明显对皇后所言上心了,那宫人有这手段,完全能为他调养身子,年轻时还好,他这些年老了,身子骨越发不行了,若是能恢复年轻时的状态,他大可将政务收拾的干干净净。

    “叫那宫人过来吧。”雍正道。

    他心里还有些不满皇后容貌恢复了,都没想到将人介绍给他。

    “是,万岁爷。”皇后心里早就有这种预感了,她容貌恢复了,皇上肯定会想看到刘氏的。

    结果刘氏过来时,雍正还是难免吃惊,没想到能调养好皇后身子的人居然是个年轻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而且性情毫不怯懦,哪怕知道面前人是皇帝,眼神还是挺精神的。

    “听皇后说你调养身子的功夫不错,既然如此,就帮朕看看身子吧。”雍正对有才之人都格外赏识,因此这会儿完全没有将刘氏看成貌美可宠幸女子的心思。

    “是,万岁爷。”叶湘雅上前给他诊脉。

    一息间,心里已有成数了,随后跟着奴才到太医院抓药。

    雍正皇帝不至于做出抢皇后的奴才这种事,但是他对能恢复自己精力的办法十分渴求,大权在握之人怎会不盼着自己活久点,最好活到地老天荒。

    所以在浸泡了按叶湘雅给出的药浴方子后,雍正难得神清气爽,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一身力气。

    只是他也更怀疑刘氏是从哪儿学来这些东西了,刘氏的家世、人生经历在他浸泡药浴前就有人摆放在御案前了,皇后关于刘氏的说法,他一点都不信。

    因此皇帝派人过去监视住刘氏,只待她露出破绽。

    只是一两个月过去,破绽倒是没有看出,反而让雍正得知了刘氏学医进度飞快这件事,他难得有些不解,听苏培盛说起太医院的太医一直在夸刘氏是天纵奇才这种事,一时间联想起自己几个月前怀疑刘氏的心思,不由好笑,但是让他再来一次,还是毫不犹豫的。

    “万岁爷可要将刘姑娘放在身边伺候?”苏培盛逐渐琢磨过来万岁爷的心思了,大概是对刘姑娘有些意动吧,而且刘姑娘本来就是小选进宫的包衣宫女,在名义上,都属于皇上的女人。

    “再看看吧,到底是皇后的人。”皇后不主动说将刘氏派过来,雍正还不至于抢自己发妻的奴才。

    只是那个明媚知礼、又有一手好医术的女子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了。

    以至于又一年过后,皇后主动提起给刘氏抬旗一事,雍正默许了。

    皇后是看在刘氏哪怕接触皇上了,也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放下心来,提及给她抬旗一事,还是那句话,熹妃能给刘氏的,她也能给,甚至给的更多,熹妃没那个能耐就别空口说白话,现在的后宫还不是她当家作主的时候。

    因此,当刘氏被抬出汉军包衣旗,抬进汉军镶黄旗时,熹妃气得牙痒痒。

    她本来想对刘氏家里人动手的,但皇上正好注意到刘氏了,她所有心思都被迫搁浅,看着皇后仗着刘氏,在万岁爷面前越发得宠,若非确定万岁爷对刘氏没有心思,她还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刘氏比她想的还有用处。

    熹妃咬唇,心道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对了,弘历,弘历前些年去富察氏为嫡福晋,她不想让如此有用的刘氏给皇上当宫妃,那完全可以让弘历娶了刘氏做格格。

    以刘氏汉军旗的出身,算是高攀弘历了,若是刘氏不愿,再勉强让她当弘历侧福晋罢了,左右弘历现在只有一个侧福晋那拉氏。

    心中又有了主意,熹妃立即派人接近刘氏。

    这次叶湘雅收到的画大饼比上次更像模像样了。

    熹妃居然许下让她当四阿哥弘历侧福晋的承诺,她眉眼弯弯,心情无比愉悦,事情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熹妃给她的乐子也更多了。

    她的目标可是皇后,哪可能是不起眼的阿哥侧福晋,就算熹妃狠下心来给她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她也不乐意啊,虽说现在的她也当不上皇子嫡福晋。

    叶湘雅主动将这纸条递给皇后了,这次不必像上次那样做戏,皇后待她不错,又给她抬出包衣旗,她直接告诉皇后才是坦坦荡荡的忠心。

    而皇后看到那纸条后,心里骂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尽管如此,皇后仍是问道:“你伺候本宫有些时日了,若是你愿意,本宫倒是能让万岁爷下旨,让你为弘历侧福晋。”

    “承蒙娘娘恩赐,但奴才只想陪在娘娘身边。”

    “只愿陪在本宫身边吗?”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她精神很好、容貌也年轻,可是她知道自己身子骨不行,大概撑不了几年了,若是刘氏早点来到她身边,她或许能活久点吧。

    如此一来,皇后难得考虑起刘氏的归属,原先的打算是她一旦崩逝,就让身边奴才公布刘氏婚事,不过刘氏得替她守一年孝,日子一到,立即出嫁。

    只是这些日子皇上看刘氏的眼神越发不对劲,这让皇后考虑起另一种可能。

    一种她从未想过的可能。

    兴许能让她得偿所愿,让弘晖后继有人,世世代代有香火供奉。

    只是这样一来,原先她不放在眼里的熹妃母子俩,必然是刘氏上位的最大阻碍了。

    “刘氏,你退下吧。”

    叶湘雅依言退下,约莫再过两个月懋嫔宋氏就逝世了吧,原身记忆是这样的,雍正的潜邸妻妾,除了熹妃和裕嫔两人寿命长,其他人不是在雍正去世前几年病逝,就是在他去了之后没两年就跟着去了。

    所以,懋嫔去世是一个节点,让皇上意识到相伴自己多年的妻妾老了的大事,念及潜邸旧人,皇上会封熹妃为熹贵妃,封裕嫔为裕妃。

    仔细琢磨以后,她发现雍正帝还真是只念着自己两个儿子的生母啊,过往的旧人半个不念,连嫡长子也是被新帝追封的亲王位,真·冷心冷情。

    叶湘雅想起自己给皇帝每日送汤药的场面,皇帝每次都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怎么说呢,好在她不是轻易被帝位迷惑的人。

    她眸子漆黑如墨,算算日子,他还有四年多才过来,再等等吧,现在她才谋到汉军镶黄旗,身份还得往上提一提。

    不久后,经皇后游说,皇帝将弘历后院的格格高氏封为侧福晋,算是对高斌辛辛苦苦为皇帝做事的赞赏,熹妃许下的承诺这下真成画大饼了。

    但熹妃怎能违抗皇帝意思,而且儿子格外偏爱高氏,就算皇上不册封高氏,儿子迟早也会主动向圣上请示的。

    既然抬旗和儿子侧福晋的位置都无法吸引刘氏了,熹妃只得向皇后请示,可否让她身边的奴才向刘氏学得几分精髓,皇后每次都面带微笑毫不犹豫拒绝了,熹妃多次意图骗走她的奴才,就别指望她会有好脸色,当然,她回击的借口让熹妃哑口无言,刘氏要专门调养帝后身子,熹妃不过区区宫妃,就想让帝后的奴才教她奴才学东西,脸皮厚了些。

    熹妃脸上阵阵薄红,这会儿的她是真的下不来台了,皇后说话不客气,她只得压下抢人的心思,只是今日受的气让她没法释怀,回宫后打听到刘氏的两姐妹还没婚配,便将儿子找来。

    弘历一听额娘找他,赶紧从温香软玉怀中起来,一路快走来到延禧宫。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找儿子来有何事吩咐?”弘历恭敬道。

    “弘历,额娘想让你将皇后心腹刘氏的那两个姐妹纳进后院。”熹妃憋着气,说话格外不客气,“刘氏医术能将你皇阿玛皇额娘身子调养好,只是她油盐不进,只得让你纳了她两个妹妹了,有这层关系在,想必她不会再嘴硬了。”

    纳妾这种事便宜的只是男子,弘历当然不会反对额娘,只是他疑惑的是,“那刘氏当真这么能耐?”

    “是。”熹妃毫不犹豫道:“若是有刘氏在,皇上必然日日过来本宫这儿,只可惜本宫本想让你娶了刘氏为侧福晋,但你已有了高氏,皇上对你无任何册封,你能娶两个侧福晋已经是圣意了,若是还娶,你得是亲王才行。”

    和硕亲王能有四个侧福晋。

    “额娘,不要紧的。”弘历心里一沉,那刘氏未免太不知好歹,额娘多次相求,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竟妄想主子苦苦哀求,如若他继位了,他必然让刘氏悔不当初。

    “过些日子儿子福晋就要分娩了,这次像是男胎,想必儿子和皇阿玛盼着的嫡子就要来了。”

    “那就好。”熹妃心神一松,弘历有嫡长子后,地位只会越发稳固,而皇上不年轻了,弘历登基的时日近在眼前。

    “额娘,儿子会将那两个包衣女子纳进后院,只是没必要让刘氏一族得意张扬。”弘历绝对不允许一个包衣家族有人给自己没脸,他是当今圣上长子、未来天子,容不得他们辱灭尊严。

    “好,记得收敛些。”熹妃点头,有儿子在,有些事就简单多了。

    弘历出了延禧宫,面色微沉。

    他派人去给刘满传话,一个时辰后,刘满匆匆出现在他面前,神色慌张,“奴才拜见四阿哥。”

    “你就是刘满吧,看着倒是个识相的,可惜你女儿不如你识相。”

    刘满冷汗直流,“四、四阿哥,可是奴才女儿犯下大错了?”

    “你知道就好。”弘历冷声道,“只是爷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刘满一个机会,你还有两个女儿尚未出嫁,就送来爷后院吧。”

    刘满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哭,他两个女儿能送去四阿哥后院,只要四阿哥登基,他女儿就是妃子,只是看四阿哥的意思,对他两个女儿未必好。

    可恨他大女儿进宫得到帝后赏识,却为刘氏一族得罪了四阿哥母子俩。

    刘满暗恨派不上用场的大女儿,只因他即将要送去四阿哥后院的两个女儿是他宠爱的妾室所出。

    第75章 雍正帝谦妃刘氏(三)

    刘满是个人精,他虽然不知道大女儿在宫里做了什么讨得帝后欢心,可看四阿哥和熹妃娘娘皆重视他大女儿的模样,看来大女儿真在宫里混出息了。

    即便心里恼怒,他也没想真对大女儿发泄。

    他退下后,用阿玛的名义经过三四道阻拦,终于在景仁宫外见到女儿。

    叶湘雅险些认不出这是原身阿玛,两人交谈一会儿后,她知道四阿哥的打算了,并安抚阿玛,“阿玛,您要是相信女儿,这几年就别过来找女儿。”

    为了让他安心,不再过来打扰她,叶湘雅难得透露自己的心思,“阿玛,您只要知道女儿并非坐以待毙,只是刘氏一族能帮上女儿的地方不多……女儿也怕连累家族。”管它什么刘氏柳氏,别打扰她升官发财的路。

    叶湘雅笑的温和,刘满半信半疑。

    她又道:“阿玛,两位妹妹进了四阿哥后院也好,她们若是生下一儿半女,就是大好事,而女儿这边,得罪四阿哥和熹妃娘娘是没办法的事,您该清楚,四阿哥是万岁爷长子,可万岁爷这边也不能落下。”

    叶湘雅隐晦的表达刘氏一族要脚踏两条船的意思,四阿哥那边靠她两个妹妹稳住,而皇上皇后这边靠她稳住。

    刘满细细想来,也是这个道理,谁知道四阿哥能不能顺利继位,有大女儿在皇上这边,说不定哪日就成为皇上宫妃了,这样一想,他对大女儿就没啥不满了。

    “既然如此,你心里有数就好。”刘满故作慈父模样,叹了口气,“家族势弱,女儿,阿玛只得靠你了。”

    叶湘雅扯了扯嘴,目视刘满离开,忽悠过去就行,谁在乎刘满的两个女儿,反正她们在原身未进宫之前没少欺负原身,没姐妹情可言,只是那两人因她受小心眼的四阿哥针对纳进后院却是不争的事实。

    想了想,叶湘雅还是跟皇后娘娘说了这事,“娘娘,可否让奴才见见她们,奴才想知道她们具体心思,若是她们不愿,还请娘娘帮奴才一把。”

    四阿哥着实不是个好归宿,她还想将他皇位蝴蝶掉,原身的两个妹妹想成为宫妃就悬了,而且以四阿哥对后院女子的多情,两个受了她影响而被四阿哥纳进后院的妹妹未必能得到四阿哥宠爱,将来生下的孩子更不会得到重视。

    所以她会问清楚她们的意思的。

    “好。”忠心耿耿的奴才相求,皇后没理由不答应。

    在皇后的安排下,叶湘雅见到了原身的两个妹妹。

    一个脸蛋圆润,另一个身形较瘦,下巴稍尖,五官结合起来看都是清丽佳人,叶湘雅如实跟她们说起四阿哥后院的状况——有两个侧福晋和数不尽的红颜知己,再询问她们是不是一定要留在四阿哥后院当格格,特别是在四阿哥不喜她们的前提下。

    圆脸妹妹道:“四阿哥能看中奴才,是奴才的荣幸。”

    好了,这个没必要劝了,叶湘雅看向瘦妹妹,出乎意料的是,瘦妹妹还真认真考虑过她说的话,“妹妹听姐姐的。”

    瘦妹妹心里有自己的算盘,正如大姐所说,四阿哥后院太多人了,嫡福晋即将分娩,后院至今为止就嫡福晋和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富察格格有孕,她想得宠很难,而且她们从小处到大的大姐姐能在帝后面前得宠,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大。

    就算她们感情不和,同是姐妹,大姐姐没必要算计她们。

    叶湘雅目光落在这位妹妹身上,难得起了点兴致,“都听我的?”

    “是。”瘦妹妹谨慎道。

    “那好,你随我进去吧。”

    既然说出这话,那收纳为自己人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孤家寡人在后宫混日子固然好,可她有时候也需要亲缘的帮助。

    待皇后看见瘦妹妹后,就明白心腹的意思了,“你叫什么名字?”

    “娘娘,奴才名叫秀兰。”刘秀兰恭敬道,她大概明白大姐姐的意思了,是想让她留在皇后娘娘身边吧。

    叶湘雅暗地吐槽刘满不会起名,原身叫刘秀春,二妹叫刘秀兰,小妹叫刘秀静,十分整齐的名字,但是为什么唯独老大的名字让她感觉到不公,要是原身叫秀兰或是秀静会不会更好一点。

    叶湘雅漫无边际想了些没用的东西,在皇后娘娘问过刘秀兰后,抬头看向她时,她温柔地笑了,“都听娘娘安排。”

    她大概看出皇后有心想培养她成为宫妃,而她的妹妹,就是一个极好用的联姻对象。

    皇后勾起嘴角,心里已经想好刘秀兰的去处了,她要培养刘秀春,但刘秀春的家世太低了,但要是她妹妹被她赐婚宗室王爷后院,以侧福晋的身份生下一儿半女,刘氏一族在宗室处也算有了根基,再薄的根基也是根基。

    至于那即将要为弘历格格的刘秀静,她对弘历没啥好感,而且以格格身份入门的刘秀静,想必得不到多少宠爱,更别论生儿育女这种事了,相当于一步废棋。

    ……

    在皇后的安排下,二妹顺利嫁给和硕怡亲王第四子宁郡王弘晈为侧福晋。

    与此同时,小妹也顺利进了弘历后院。

    叶湘雅平日里除了给帝后二人调养身子,日常生活有些单调无聊,但在懋嫔病逝后,皇帝将熹妃和裕嫔两人各自往上一提位份,加上弘历嫡福晋诞下嫡长子,皇帝亲自命名为永琏,做完这些事后,皇帝似是自觉完成任务了,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话语间试探过她好多回可愿意来乾清宫伺候她,对此,叶湘雅每次都用皇后娘娘做借口,坚决不去。

    皇帝现在对她是有点心思,但那是建立在她有一手好医术,且容貌长得不错、脾性温顺的前提下,据她所知,皇上好像格外偏爱这一款,容貌这点具体看在潜邸前期极为受宠的齐妃,脾性这点又看潜邸后期极为受宠的敦肃皇贵妃。

    她估摸自己应该是结合这两点才惹得皇帝心喜,想将她纳为后宫妃子吧,毕竟脾性像敦肃皇贵妃,容貌俏丽似年轻齐妃的女子并不多。

    只是她能拒绝一回两回,拒绝多了便成了她的不识趣了,脾气再好的皇帝也是皇帝,别说雍正帝脾气还不那么好呢,因此她只能表现出一心一意为皇后的忠奴模样。

    唯有这样,皇帝才会相信她对皇后忠心耿耿,确实因为皇后才拒绝她的,并非宫外有心上人,或是看不上他这位皇帝。

    只是这样,雍正皇帝难免心痒痒了,“苏培盛,辰时已到,刘氏应当送药过来了。”

    “是,万岁爷。”苏培盛假装没有看出皇上的意思,他姑且将这当成一种情趣吧,刘姑娘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万岁爷摆明有将刘姑娘纳为宫妃的意思,只是又觉得刘姑娘忠心皇后不好夺人,但是看样子,哪日只要皇后娘娘主动将刘姑娘献上,刘姑娘福气在后头啊。

    “她这脾性啊。”雍正长叹一声。

    谁不喜欢忠诚貌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在雍正帝眼里,刘氏除了出身低这点,其他方面毫无缺点,就连刘氏三番四次拒绝他的询问,在他眼里也成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情趣。

    因为颇有好感,皇帝已经将刘氏抬出包衣旗了,这是其他宫妃从他身上得不到的好处,可见他对刘氏有多上心,而往下一日日接触,刘氏貌美便成了她最不值得一提的长处。

    雍正帝心想,若是哪日刘氏封妃,红袖添香该是多让人心动的场景,刘氏越是忠心,他对刘氏的兴致就越发浓烈,但愿皇后领会到他的意思吧,他顶多再忍两三年了。

    雍正在心里下定最后期限,又埋头苦干了。

    而皇后有心想利用刘氏达成最后目的,怎会轻易将刘氏献上。

    最抓心挠肺的莫过于得不到的东西,自从察觉到皇上心思后,皇后还是头一次在皇上身上发现如此强烈的对女子的欲望——所以她想将刘氏抬到更高的位置,她要让刘氏尽可能做到一封妃就能跟熹贵妃互相抗衡的程度。

    因此刘氏的身份地位必然要提升,她要让刘氏抬进满洲上三旗,只是刘佳氏尚且不能跟钮祜禄氏的大姓相比,刘氏胜在宗室处有了自己的根基,只是这聊胜于无,熹贵妃还有了皇上亲子,宫中地位仅在她之下。

    所以关键在于皇上那里,皇上对熹贵妃无情,但对刘氏很是在意,她要让皇上越发在意刘氏,皇宠是最不讲理的东西,能让最卑微的人坐上高位,也能让高高在上的人坠入凡尘。

    皇后支使叶湘雅去乾清宫的次数越发多了。

    ……

    熹贵妃按计划让儿子纳了刘氏的小妹为妾,而刘氏的另一个姐妹被皇后做主嫁给宗室子弟了,为侧福晋的身份,熹贵妃心里暗笑,只是一没有权势的汉军旗女子,何至于将其抬到侧福晋的位置。

    她仍是虎视眈眈刘氏。

    只是往下的日子却让她捉摸不透了,刘氏频频出现在乾清宫,甚至有一次她特地去给万岁爷送羹汤,亲眼目睹皇上将刘氏的手握在手心,刘氏脸红非常,挣扎着要拔出手的画面。

    熹贵妃惊疑不定,万岁爷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脸色顿时冷下来,“贵妃,你过来作甚?”

    熹贵妃顾不得其他,“万岁爷,妾身给您——”送来羹汤。

    “出去!”雍正本就脾气不好,让人打扰了这一幕怎叫他高兴起来,而刘氏拒绝他也让他升不起欢喜,他堂堂皇帝何至于被一个女子拒绝数次,哪怕刘氏对皇后忠心,难道这份忠心还盛过对他的情意?

    熹贵妃退下后,雍正直直看着刘氏,“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你是朕看中的女人,为何不愿意跟了朕。”

    叶湘雅立即跪地,“万岁爷,您堂堂天子,奴才怎不心生仰慕,只是比起成为万岁爷宫中嫔妃,奴才更愿意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偶尔能看见万岁爷,就心满意足了,皇后娘娘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愿一辈子都忠于皇后娘娘,而万岁爷是奴才心仪的男子,奴才曾向往过嫁给一寻常男子做妻,生儿育女的日子,只是……”

    她笑容带了一丝苦涩,“只是如今奴才心里有了万岁爷,万岁爷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奴才若成了宫妃,便是这三千佳丽中最寻常不过的妃子,万岁爷就当是奴才有了私心吧,奴才宁愿一辈子不嫁,就守在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身边。”

    一边是忠,一边是情,两相抉择是个难题,所以刘氏不愿入宫为妃,并非故意拿捏他,而是不愿丧失在他面前的美好,成为宫中日日盼着他归来的妃子。

    雍正闭了闭眼,不再为难她,刘氏盼着的,他给不了,只是如此一来,刘氏在他心里就不只是一个貌美忠诚的女子了,而是一个心里对他爱慕之极,却心思坚定不为荣华富贵动摇的奇女子。

    “你回去吧。”雍正叹了一口气,之前,他兴许不愿给刘氏太高位,可是现在,哪怕他心甘情愿将高位奉上,刘氏都不会成为他宫妃了。

    叶湘雅低声应是,转头神色稍稍冷淡,皇帝心思一目了然,在皇上心里,她还不算重要,只有不算重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才会让皇帝再三权衡利弊,这种程度还不够,她要让皇上彻底抛下顾忌。

    熹贵妃应该挺好用的,但愿别让她失望。

    ……

    延禧宫内,熹贵妃回来后心神躁动不已,谁来劝都不行。

    她神经兮兮咬着指甲,“刘氏被皇上看中了,本宫是该杀了刘氏还是让刘氏后悔勾引皇上了。”

    刘氏貌美,又得万岁爷看重,如果真成了宫妃,说不定能威胁到她们母子俩,生下弘历后的日子太过顺风顺水,她竟没想到宫里要是真出了一个备受威胁的宫妃,她该如何应对?

    凭她看中的宫女吗?她这几年下来眼光都不好,选中的人无一怀上龙种,去年眼光稍稍好了点,看中刘氏,但刘氏转念被齐妃、皇后抢走了。

    如此一来,她真没法应对刘氏的得宠。

    只是……熹贵妃缓缓吐出一口气,对刘氏而言,她有子傍身,只要刘氏一日不诞下皇子,就永远都威胁不到弘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刘氏打的什么主意她已明白,比起刘氏借用皇后心腹的身份接触万岁爷,她更情愿刘氏成为皇上宫妃,只要成为皇上宫妃了,她有千万种算计她的法子,皇后不可能护住她一辈子的。

    只是为了让皇后以为她动怒了,熹妃还是有模有样砸了几个花瓶。

    万岁爷和刘氏密切接触的消息至今没传出来,皇后一定发挥了极大作用,她还真不愿让皇后再装模做样下去。

    她挥了挥手,有奴才上前,窃窃私语。

    一日后,皇后意图将刘氏推上龙床的消息传的满宫皆知,不少人看向叶湘雅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是尊敬或是敬佩,但如今总是带上了一丝说不尽道不明的暧昧色彩。

    叶湘雅简直想大笑了,这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倘若她和皇帝仍保持暧昧的相处模式,皇上听了这些传闻必然对她心生怀疑,但是有了熹贵妃助攻,她不必苦恼这些。

    宫里为一宫之主的老人并不多,熹贵妃、裕妃、齐妃和皇后算在其中,但齐妃本就对刘氏成为宫妃这事早有预料,裕妃有子万事足,压根不管宫里宫外的事,所以哪怕刘氏攀附皇上这事宫里人皆知,她也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反倒想,若是刘氏成了宫妃,她是不是能向刘氏讨来美容的方子。

    熹贵妃的推波助澜只在宫人之间起作用,不久被盛怒的皇后截住传言。

    而皇帝原本不知这些事的,只是在叶湘雅有好几日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不爽,不是说好了想日日看他吗,怎么刚说明白,就避着他不见了,因此从苏培盛口中得知这几日的传闻。

    他脾气愈烈,“给朕查,到底是谁在传这些荒唐话。”

    雍正捏着眉心,刘氏本就藏着心思接近他,上次说明白后,刘氏已经有些时日只是单纯送药,不跟他说话了,如今因为外人言论,更是不愿见他了。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传出这些话,他饶不过他!

    苏培盛动作很快,追着好几道尾巴寻到了延禧宫,顿时头皮发麻,熹贵妃是弘历阿哥生母,而弘历阿哥是万岁爷悉心培养的继承人,若是将此事揭露是熹贵妃干的,宫里动荡少不了了。

    苏培盛硬着头皮禀告此事。

    “朕还以为她是个守规矩的。”雍正闭了闭眼,忍着怒火。

    他对后宫妃子大多不在意,熹贵妃也是不在意的一员,只是因弘历的存在才对她高看一眼。

    从九子夺嫡走出来并且获胜的皇子,不容小觑,对雍正而言,大清江山最为重要,而江山继承人同样重要,熹贵妃作为继承人生母,因母凭子贵,在他心中也值得高看一眼。

    只是如今,他却怀疑这个人真的值得他封为高位吗?一个潜邸格格,只是凭借子嗣坐上高位,心性没有一点长进,没有后宫娘娘的气度。

    若是成了他宫妃的是刘氏就好了,以刘氏的聪慧守礼,必然是他最得力的贤内助……

    想起佳人,雍正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极为微小的幅度,苏培盛看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万岁爷怎么又气又笑的。

    只是瞬间,雍正收起笑容了,苏培盛心道,果然是自己看错了,回去得好好休息了,因为眼拙耽误了万岁爷办事,他担不起这种罪名。

    雍正淡淡道:“熹贵妃不守宫规,禁足一月,贬为熹妃。”

    既然知道熹妃是什么样的人了,雍正也不跟她客气,他的人还容不到熹妃算计。

    延禧宫内,熹妃上扬的嘴角在得知自己被便为妃位时,刹那僵硬了。

    苏培盛似笑非笑道:“还请熹妃娘娘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您请记住了。”刘姑娘可是万岁爷的心尖尖,怎容得了其他人羞辱。

    熹妃得庆幸自己是四阿哥生母,不然以万岁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性……想起万岁爷能毫不犹豫将为廉亲王等人说话的三阿哥过继给廉亲王,最后连三阿哥宗室的身份都不承认了,苏培盛不由浑身一抖,心里念叨,切莫做出背叛万岁爷的举动。

    熹妃浑身一冷,怒火油然而生,她该害怕吗?万岁爷能为了刘氏贬了她的位份,只是万岁爷凭什么这么做,刘氏就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她还说不得一点坏话了?

    她有子傍身,如果万岁爷不想培养弘昼这个浪荡子,她的弘历是最优秀最适合为帝的皇子,万岁爷迟早有一天会后悔这么对她的。

    毕竟,万岁爷选无可选了啊,只得选她儿子了啊。

    到时,皇太后怎么处置底下的太妃,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她要让万岁爷知道,他到死都护不了刘氏,为了刘氏打她脸是世间最不可饶恕之事。

    ……

    又一日,熹妃突然冷着脸出现在叶湘雅面前,冷不防狠狠一巴掌甩下。

    叶湘雅措不及防受了一巴掌,捂着脸久久没有动作。

    “本宫堂堂妃位,你在本宫面前得意什么?”熹妃说着就笑了,她之前何必捧着刘氏,不过是一个奴才,被抬旗了也是奴才,身份低贱的奴才,既然是奴才,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皇上难不成还让宫里人都知道,他为了一个奴才打了继承人生母的脸面?

    皇上做不到的,在他眼里,大清江山最为重要。

    熹妃走了,叶湘雅仍愣在原地,缓缓放下手,露出通红的半张脸,她舔了舔嘴唇,顾不上他人担忧的神色,进了屋,捂着脸笑出声来。

    她当然不可能被痛哭,只是怎么可能没有委屈,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当真可笑,皇后作为正室都没计较这种事,熹妃反而将自己当成捉奸的东西了。

    她发誓,她要让熹妃后悔自己今日打了她这巴掌,她说到做到。

    ……

    打这之后,叶湘雅就鲜少出现在皇上面前了,皇后愤怒之极,她的人居然被熹妃打了,熹妃还不顾万岁爷禁足的命令。

    “这些时日就换个人给万岁爷送药吧,至于熹妃那里,”皇后嘴唇动了动,眼底满是讽刺,“禁足一年,这期间月钱全扣了,本宫倒是看她怎么办。”

    熹妃家底可不多,娘家给不了她银钱,她平日里又仗着自己是妃位,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至于她儿子那里,弘历比她奢侈数倍,两人最好别丢脸到要用富察氏的银钱,皇家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娘娘,刘氏那里要派人过去吗?”心腹颇为担忧,这些日子下来,刘氏心性一目了然,忠心耿耿,为了娘娘多次拒绝万岁爷,若是换个人,保准现在已经成为皇上宫妃了,但这样的刘氏偏偏被熹妃羞辱了,她真担心刘氏会出事。

    “不必。”皇后摇了摇头,“熹妃特地送上的把柄,本宫怎能不好好利用。”她不会让刘氏白白受羞辱的,她要利用这件事,让熹妃彻底倒台,“让她好好休息吧。”

    休息个一年半载就好,皇上不会忍太久的。

    从熹妃过来那日后,叶湘雅总算能休假了,闲暇下来时,她并没有继续调药,她在看书,她好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书了,成为原身后,她竭尽全力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而结果不枉费她功夫。

    她好想他啊……要是这时候他还在就好了,她就能将头埋进他胸膛里,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感受彼此的爱意就好。

    门突然被打开,雍正看到望向他的那双眸子,带着无限爱意和泪水,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深刻地体会到这个女人在深深的爱着他,让他灵魂都仿佛感受到了颤动。

    “……别哭了,朕在。”

    他轻柔的搂住她,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雍正不解为何他骂过熹妃后,刘氏仍有好几日不愿出现在他面前,苏培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

    “皇上,是熹妃娘娘,熹妃娘娘突然打了刘姑娘一巴掌,刘姑娘大概是心里难受了,躲在屋里不出来了。”苏培盛没想到自己警告过熹妃一次,熹妃还敢动刘姑娘,熹妃是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来自何人了,所以才敢对万岁爷心尖尖上的姑娘动手。

    没了万岁爷,熹妃什么都不是。

    “怎么不立即告诉朕?”雍正被气笑了,苏培盛立马跪下来,“万岁爷,奴才想说,只是皇后娘娘说,刘姑娘不愿让任何人得知这件事,所以才……求万岁爷恕罪!”

    这种事换做是哪个脸皮薄的姑娘也接受不了啊。

    苏培盛心里暗暗叫苦,越发怨念熹妃不守规矩打人,这皇宫、天下都是万岁爷的,万岁爷想宠幸哪个女子轮不到熹妃在意,说到底,她没有这种资格。

    “罢了,朕去看看她。”雍正已经气到气息不稳了,“熹妃禁足期间出来,贬为嫔位。”

    雍正自然不会用熹妃打罚奴才这借口贬位,熹妃不受皇令这点就够她吃苦了。

    雍正来到了景仁宫。

    打开了房门。

    看到了刘氏那双藏着爱意与泪水的眸子。

    然后,他听到自己心跳声如雷鸣,轰炸得体无完肤。

    ……

    雍正将人带回了乾清宫。

    叶湘雅一路沉默不已,她摸不准皇帝什么心思,只是在他过来之前,她还是情愿当奴才,尽管当奴才不太好受,每天都要干活,还冷不防受熹妃一巴掌打过来。

    但是想到他会过来,她就为此雀跃着。

    很快,她就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四阿哥在殿外跪着,祈求皇阿玛收回旨意,说额娘知错了,他作为额娘儿子,愿意为额娘顶罪。

    她咬住唇,心里冷笑道,四阿哥以为自己这样是孝顺,也不想想这是不是违抗君意。

    弘历却是不甘,皇阿玛糊涂了,竟让一个奴才羞辱额娘,刘氏身份低贱,额娘只是打她一巴掌罢了,额娘因她被接连贬位这事又如何解释。

    他也从贵妃之子论落成嫔位之子,比弘昼还不如,这样下去,朝廷上支持弘昼的臣子只会越来越多,他屡失圣宠,不就像当年圣祖在位时,朝廷大半臣子支持八阿哥得位,可原本得宠的八阿哥一朝贬落尘埃,最终便宜的是毫不起眼的皇阿玛。

    他不会让自己论落成那种境地的,也不会将皇位让给弘昼。

    雍正走出室内,注视这个一直以来让自己颇为满意的儿子,他心里涌上些微不明显的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意识到的。

    从很久之前,他这个儿子就不会掩饰自己对皇位的渴望了,只是那时候他刚打败政敌,登上皇位,作为天子,天下皆在手中,他是顺应天命登基的天子,所以,他气运合天,他在缺继承人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符合他心意的继承人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正好弘历还是他唯一由满洲旗妃子所出的阿哥,上进聪慧,孝顺懂事,无一不符合他对继承人的要求,而且他当时就三个儿子,长子向着政敌,幼子荒唐放荡,唯有次子最符合他的心意。

    因此,他最偏爱弘历。

    为此能轻易将老大过继,给幼子娶一个家世不显的嫡福晋,而轮到弘历这里,他能让富察一族的嫡女当他嫡福晋,将只有太子能做的事情交给他。

    弘历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他相信自己能向皇阿玛证明,大清江山交给他是值得的,他能向天下人表示,皇阿玛将皇位传给他是认定了他,他们父子能创造大清盛世,只是这都是他的妄想。

    弘历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继承人,从很久之前,弘历就崇拜皇阿玛,但从没说过一句崇拜他的话,也就是说,弘历压根不认同他的执政理念,却为了皇位一直迎合他。

    他怎么就认定弘历适合继承大清江山,这分明就是个藏着一己私欲、品性低下之人。

    雍正眼底的失望越发浓重。

    弘历难道是在逼他,就认定刘氏是个奴才,所以自己额娘能随意对刘氏做出任何无缘由的过分的事?

    雍正不愿相信自己培养的儿子会如此,只是今日弘历确实让他失望了,“弘历,你这是在逼朕?”

    “皇阿玛,儿子万万不敢。”弘历惊慌解释,他怎么可能敢逼皇阿玛,他只是想向皇阿玛表明,刘氏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不值得皇阿玛废心思。

    刘氏也不配让他额娘一而再再而三降位。

    雍正看出他的心思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个儿子的失望没法挽回,他平静地道:“你回去吧,弘历。”

    “皇阿玛。”弘历还想解释什么,但皇阿玛的命令,他不可能违抗,因此他起来时目光平静的往室内看去,以为自己的狠毒隐藏的很好。

    叶湘雅看到了,但她不在意,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她发誓自己要做绝了吧,弘历以为自己登上皇位后能随意拿捏她,可是,她一辈子都不会给弘历登上皇位的机会,既定的事实又怎会让她对一个失败者在意。

    反正熹妃母子俩做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管是熹妃打她的那一巴掌,还是四阿哥将原身儿子过继,又导致原身儿子早逝所犯下的过错,冤有头债有主,她必然会好好报答的。

    雍正回来了,这种场合下,他对刘氏藏着愧疚,还有一份不明言说的爱意,皇帝的爱意很难得,特别是放在雍正这种事业脑身上,可以说,若非叶湘雅从一开始就伪装的很好,于忠诚、美丽上完全符合皇帝心思,这份爱意不会延伸开来。

    或者说是皇帝的占有欲,毕竟皇帝的爱意也不能完全视□□意看待,如果真爱一个人,又怎会后宫佳丽三千放任不管,当然这都是后话,但现在来看,雍正对刘氏是起了极大爱怜的。

    “朕想将你封为贵妃,可否?如此一来,钮祜禄氏再也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了。”

    叶湘雅抬头看向皇帝,皇帝的眼神并非作伪,如果她现在答应皇帝,必然会成为宫里新任的贵妃,且位份比熹嫔高,可以将当初熹嫔打她的那一巴掌还回去。

    只是现在,她好似理解皇帝看向弘历的那个眼神,理解他心愿为何是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了。

    她温柔道:“可是奴才感觉到万岁爷这里很难受。”她捂着胸口,眼神越发认真,“之前,奴才只想偶尔能见到万岁爷就好,可是现在,奴才想让万岁爷高兴,却不想让万岁爷担负起别的,万岁爷能否等等奴才,奴才想等到真正配得上皇上宫妃身份时,再成为皇上妃子。”

    别的她不能向皇帝保证,但是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点,她可以许下承诺。

    “好。”雍正温声道。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新奇无比的要求,但是没法让他拒绝。

    只是雍正心里也藏着别的主意,既然刘氏想配得上他宫妃的身份,他有千万种手段能让刘氏身份提上来。

    对弘历失望后,作为帝王的本性让雍正快速权衡后续安排,弘昼肯定不能视作他继承人培养了,弘历还待察看,而有一种很诱人的可能摆在他面前。

    倘若他和刘氏生下一个子嗣,他亲自将小儿子培养成他心仪的继承人,好似是个不错的结果。

    第76章 雍正帝谦妃刘氏(四)

    雍正帝自然不知道未来的他已经跟系统做好约定了,因此这会儿,他心情雀跃,为美人的心仪、主动、不躲避高兴。

    直至目送美人离去,他仍有一种没法挪动目光的感觉。

    他闷闷地笑出声来,觉得钮祜禄氏也算做了件好事,只是打了刘氏的事,他仍是不能容忍,往下一年,钮祜禄氏就别想踏出宫门一步了。

    而他也该想好怎么安排钮祜禄氏母子俩了,既然改变心意不再将弘历当成唯一的继承人看待,那钮祜禄氏和弘历就没必要得到他特殊对待了。

    不久后,刘氏——也就是刘秀春奉命抬旗,抬进满洲正白旗,改姓刘佳氏。

    但刘氏一族并没有被抬出包衣旗,毕竟刘氏族人没有功劳傍身,皇帝再偏心也不可能让他们全族人抬出包衣旗,顶多暗地里给他们安排一些不显眼的官位,但是这足以让刘氏一族感知到事态变化了。

    而这一切,无疑是宫里的大女儿造成的。

    刘满想再次进宫见女儿,好再叮嘱一些有益于家族的事,只可惜这次没有阿哥命令,他接近不了内廷,但他不甘心,想办法让将一封信传到女儿手上。

    叶湘雅在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烧了,刘满什么想法一目了然,没必要看,省得心烦,皇上单单将她一人抬旗,可见是只对她的重视,对刘氏一族没啥好感。

    这在意料之内,本来皇帝和她的感情是不掺杂外物的,要是加入刘氏一族,就显得她目的不纯了,她本就不求皇上对刘氏一族如何册封,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如若她跟皇帝交流的是利益,那她也没有资格成为皇帝贵妃或是皇后,顶多是答应。

    所以她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而接下来,就是等待他的到来了。

    叶湘雅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欺骗皇帝感情,毕竟契约从一开始就有了,这是皇帝答应的,皇帝私心是保全大清江山,所以她做出的这些事并不算过分吧。

    她频频在皇后跟前走动,皇后身子不行了,但她会想尽办法让皇后多撑几年的,这不光是为了报答皇后,也是为了她好,要是没有皇后,她可就没借口拦着皇帝封妃了。

    ……

    延禧宫内,熹嫔再次感受到皇帝所谓的偏心,刘佳氏只是一个奴才,皇上居然要将她看得比奴才还低贱。

    她心里叫嚣着不公,然而,她儿子求见她了,对她说,皇阿玛有很多重要的差事都不吩咐儿子做了,额娘,儿子该怎么办?

    从那一刻开始,熹嫔想杀了刘佳氏,刘佳氏不能动摇她儿子的储君之位,那是他们母子俩今后的富贵地位来源。

    她是从潜邸时就陪伴在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再偏心,也得有个头,“来人,叫刘格格过来。”

    四阿哥至今还未被封爵,还住在宫里的阿哥所,所以熹嫔想见叶湘雅的小妹,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待刘秀静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扬起嘴角,“你进门有些时日了,过得如何?”

    “回禀娘娘,有娘娘和四爷在,奴才过得很好。”刘秀静低下头,如今的她,算是见识到熹嫔母子俩的易怒狂躁了,她想象中美好如君子的四爷也只是表现给外人看的。

    四爷对后院的女子大多敬重,唯独到她这里,在房事上虐待她,不将她当成他的女人看待,反而在床上口口声声道贱奴!

    联想起当初大姐姐给她的机会……刘秀静悔不当初。

    若是她答应大姐姐不进四阿哥后院,那她现在会不会就是郡王爷的侧福晋了,她听说二姐姐已经怀上身孕了,郡王爷子嗣格外少,若是二姐姐生下的是个阿哥,世子爷的位置就能定下来了。

    饶是心里再悔恨,刘秀静始终没在熹嫔面前表现出来,这对母子比她想象中狠心,她不能让他们看出她后悔了,不然等待她的只有更多更过分的羞辱,毕竟在他们心里,她就是一个奴才,一个奴才怎能违背主子意思。

    熹嫔见她如以往般怯懦,不跟她继续卖关子了,“本宫要你接触你姐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将这些药粉下到她膳食里,你要亲眼目睹她吃下去,不然……”

    她笑了笑,没说出后果,但刘秀静已经害怕的浑身哆嗦了,“娘、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完成您的吩咐。”

    熹嫔扬眉,示意自己的奴才跟上,她可不放心刘秀静一人去见她姐姐,“从即日起,她就跟在你身边了,你将她当成你奴才来使唤。”

    “是,多谢娘娘。”刘秀静根本不敢看向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这是熹嫔的奴才,她怎敢用,而且派在她身边是为了监视她吧。

    刘秀静回了后院,抬眼望去,她的屋子格外荒凉,根本不像是一个格格居住的屋子。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下定决心绝对要改变这一切。

    药粉在手心放着格外烫手,刘秀静用力握住它,熹嫔算是给她一次大好机会让她接触到大姐姐,大姐姐能安排二姐姐为郡王侧福晋,一定有办法为她解决现在的局面,她不能坐以待毙。

    没过多久,刘秀静找上叶湘雅。

    叶湘雅本不想见她,但是在看到她身后的宫女后,略微顿了一下,又换上欢喜的笑容将小妹迎接进去。

    熹嫔是不是觉得她好骗?以刘秀静在四阿哥后院的处境,压根不可能有一个穿的比她还好的宫女伺候她,别提那宫女手腕上的镯子都比小妹手上戴的精致。

    看来这人是派过来监视小妹的。

    “怎么过来了?”叶湘雅关切道。

    小妹眼神闪烁,“没、没什么。”她希望以大姐姐的敏锐,能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

    “那你是想跟姐姐说说心事了。”叶湘雅将人带进屋里,在那宫女要跟进门的一瞬间关门,冷脸道:“我跟我妹妹说话,你避着先。”

    那宫女脸色微变,想进去,但又怕惹得怀疑,只得咽下这口气,退到门外,好在窗是微微敞开的,能让她观察到内室发生何事。

    进去以后,小妹松了口气,背过窗,神色惊慌压低声音道:“大姐姐,熹嫔要我害你。”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就要从怀中掏出药粉。

    “别。”叶湘雅阻止她的动作,“你什么都别做,你就按熹嫔吩咐的来,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是,大姐姐。”将目的说出来后,小妹估摸着大姐姐应该会念在她主动坦白的份上给她点好处吧,便放软了语气,“姐姐,你能救救妹妹吗,四阿哥对妹妹不好……”

    叶湘雅挑眉,“所以呢,这不是你当初的选择吗?”

    小妹脸躁红一片,“姐姐,妹妹真的知错了。”

    “知错了?”叶湘雅反复在嘴里咀嚼这三个字,看向她的眼神越发莫名,“一个在闺房时就总是欺负人的人会知道错?”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两人往原身头上浇冷水的画面,就一句知错了就能让人释怀?

    她对原身的两个妹妹都没有好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二妹有出息能怀上子嗣艰难的郡王血脉,小妹没出息在四阿哥后院混不出头来,这与她何关。

    只是念在小妹没有谋害她的份上,她笑了笑,对着小妹道:“我帮不了你,谁叫我是记仇的人,只是看在你没有对我下狠手,我还是提点你一下吧,我摆平不了你的事,但你可以找上你二姐,她不会不管你的。”

    有她吩咐,也不敢不管。

    “……是,大姐姐。”小妹艰难吞咽,哆嗦着趁大姐姐背过身去时,将药粉下在茶水里,门外的宫女看了,暗地肯定,看来刘格格也算听话,没胆子违抗娘娘命令。

    估摸药已经下好了,叶湘雅笑着将茶杯拿起,“既然你在四阿哥后院过得好,那姐姐就放心了,来,我们以茶代酒,就愿小妹如二妹妹一样,心想事成吧。”

    “好,大姐姐。”小妹同样拿起茶杯。

    叶湘雅在碰到茶水的刹那就将茶水吐到帕子上了,全程没有吞咽。

    随后送走小妹后,她将那壶茶水都倒到植株上,轻轻哼着歌儿。

    熹嫔居然给她下春药,好久没在宫里看过比她更胆大的人了,所以她选择将计就计。

    宫女回去后,如实向熹嫔禀告此事。

    熹嫔满意的扬起嘴角,“一个身子脏了的女人永远都别想得宠,至于刘格格,暂且别动她,等她姐姐出事后再说,只是两个时辰的事。”

    为了防止有人猜到刘佳氏中春药跟刘格格有关,熹嫔觉得自己真是用心良苦了。

    当然,她不会留下把柄任人拿捏,留下刘格格只是为了防止刘佳氏不中招而已。

    ……

    刘格格回到屋里还惊魂不定,她手上仍拿着一包药粉,这是她临走前,姐姐递给她的。

    想到姐姐所说,要是她将这药粉下到四阿哥和熹嫔身上,姐姐会帮她逃脱这个囚笼,不然,她只得求助二姐,可二姐怀着身孕,又日日对着自己夫君,又怎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受苦受难的小妹,她只能听姐姐的吩咐。

    而且,扪心自问,熹嫔和四阿哥对她种种残忍之举,她心里就没有丝毫怨恨吗?

    刘格格眼神越发坚定,大姐姐那边出事还得再过两个时辰,她必须要在这两个时辰里,让四阿哥和熹嫔中招。

    只是她要如何下药?这是个难题,刘格格皱眉,想到了一物,上次四阿哥在床上玩腻之后赏给她的茶叶,茶叶陈旧腐朽,算是名贵之物,只是她知道四阿哥不会轻易让她高兴的,她将茶叶一一挑出来看,心里彻底凉了。

    这些茶叶无一都湿润、发软,是放置不到位,喝了发酸的茶叶。

    原来在四爷心里,她连完好的茶叶都不配。

    刘格格那时候是真的凉了对四阿哥的心,哪怕爱慕权贵,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夫君会是什么模样的,因此在入宫看到四阿哥的那一瞬间,便入了心,沉迷了。

    才不管大姐姐的劝告,选择了一条自己认定无比美好的路,但路上的沙石绊住她了,重重一头摔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这是她识人不清的代价,好在大姐姐没有彻底放弃她,让她还有喘过气的机会。

    刘格格笑了笑,将那些茶叶拿起,在上面洒下姐姐给的药粉,要在药粉是黑色的,混入其中可以当作是茶渣,四阿哥送给她的东西,她会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他的。

    算下来,四阿哥该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弘历往刘氏屋里走来,他听说刘氏今日帮额娘完成了一件大事,看在刘氏还算听话的份上,他过来看她一眼就算给她的奖赏了。

    “爷,您来了,过来尝尝奴才沏的茶吧。”刘格格笑容妩媚,弘历有些心痒痒,刘氏姐妹确实不讨喜,但是模样长得都很好,特别是皇阿玛看中的刘佳氏,若是能放在他后院,他未曾不能原谅她曾经的算计,只是奴才就是奴才,将来皇阿玛驾崩,他将刘佳氏纳入后宫,他不会给刘佳氏任何名分,因为不配。

    弘历沉思着,不自觉将那杯混着极多药粉的茶喝下去,入口的一瞬间,他被呛着了,被迫喝下半杯茶水,刘格格赶紧扶助他,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弘历身边的奴才吴书来。

    吴书来不断给主子顺气,“四爷,您慢慢喘气。”

    弘历缓过气后,眼珠子泛着血丝,一巴掌扇过去,“刘氏,你做了什么?”

    刘格格被一巴掌打到地上,脸红如流血,她比弘历更茫然,“四爷,奴才什么都没做,奴才只是给四爷倒了杯茶。”

    “吴书来,看看那茶水是什么?”弘历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吴书来赶紧上前,将茶水看了一遍,颜色正常,就是这气味、味道不对劲……他像是想到什么,在刘氏屋里翻找起来,将一包茶叶拿出来。

    在看到茶叶的一瞬间,弘历脸僵住了,这是他赏给刘氏发霉的茶叶。

    刘格格故作疑惑,“四爷,这茶叶是您赏给奴才的,奴才未曾动过,怎会出问题。”

    “你闭嘴!”弘历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若是他说刘氏故意谋害他,可这茶叶是他赏下来的,一个阿哥居然赏给自己的妾室这种东西,要是让弘昼等人知道,他这张脸也不用要了。

    他甩袖离去,刘格格满脸茫然,吴书来清楚主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对刘格格也谈不上多宽容,若非刘氏没有察觉到茶叶的不对劲,何至于让主子爷喝了这等东西,他扫了一眼脸色通红的刘格格,哼了一声就追上主子爷。

    刘格格静默片刻,慢慢将桌面收拾好。“这是第一个。”

    熹嫔那里肯定不能用同一个办法了,刘格格心想,拿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姐姐给她的方子,熹嫔在她进门时以为她也有姐姐调养身子的手段,逼她做了些东西,但她哪会做,做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没有效果的。

    熹嫔因此对她失望,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她笑了笑,这次就说她从姐姐那里问来了一些方子吧。

    刘格格求上福晋了,为的是能用上小厨房,富察氏是极为贤惠的性情,问清楚缘由后,就派人过去帮刘格格了。

    刘格格并不惧,反正她下药的时机抓的极紧,趁其他人没有注意时,一股脑将藏在帕子中间的药粉尽数倒出,等别人回过头时,她正用帕子擦陶锅溢出来的泡沫,举动无比正常,任谁来看都是一副没有问题的画面。

    而福晋贤惠归贤惠,为人更谨慎,在刘格格擦过泡沫以后,将粥舀起来、装好等动作都是由福晋派去的人做的。

    后来刘格格想提起食盒,福晋的人率先拿起,笑道:“刘格格,这等粗活就由奴才来做吧。”

    她浅浅点头,这样正好,撇清楚她的关系。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有一个时辰,不能心急。

    随后刘格格出现在延禧宫,泪眼婆娑,“娘娘,奴才只想让四爷欢喜,没想到让四爷难受了。”

    她一五一十将自己在弘历那里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并且认定是自己没有伺候周到,才让四爷难受了。

    熹嫔等人的脸色悄然变了,熹嫔了解自己的儿子,要真是刘氏在茶水里掺了某些东西,刘氏早就被打死了,所以问题只能是出在儿子身上,要么是儿子赏下的茶叶不对劲,要么就是儿子在别处吃了不好的东西,现在才发作。

    但联系儿子至今都没叫来太医的动静,熹嫔肯定是儿子赏下的茶叶不对劲了。

    她嘴角微微抽搐,心道弘历就算再不喜刘氏,也不能赏下这种东西啊,若是让外人知道了,皇子的脸面都没了,帮刘格格提着食盒的奴才脸色微妙,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看向刘格格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

    混的连寻常奴才都不如的主子,确实少有。

    刘格格梨花带雨,“娘娘,奴才知错了,还请娘娘帮奴才求求情吧。”她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味道清雅的粥。

    “这是奴才特地向姐姐讨要方子煮的粥,但愿对娘娘身子好。”她擅自给熹嫔舀了一碗。

    奴才看向熹嫔,得来熹嫔默许的眼神,便接过粥,尝了两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接而奴才示意刘格格也坐下来吃。

    刘格格清楚自己这关没这么容易过去,而粥这种东西又不好吐在帕子上,她只有吃下去才能取信于熹嫔。

    到底要不要吃?

    这不是肯定的事吗。

    要想扭转局面,必然要付出代价,而且大姐姐并不信她,早些年她和二姐做的事确实很过分,如今为了让自己能上大姐姐这艘船,付出代价是最轻松的事了。

    刘格格毫不犹豫吃下粥。

    熹嫔见她这般果断,想着她都对亲姐下药了,不可能偏向她亲姐,这粥应该是没问题的,她放心的吃下去,毕竟她对刘佳氏方子的觊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陪熹嫔喝过粥后,将姐姐的方子都交给熹嫔,得到熹嫔会为自己说话的承诺,刘格格回去自己屋里,拼命呕吐,直到吐出苦水来,知道自己安全了,便等待事情的发生,“大姐姐说,药效会在一个时辰后起效。”

    她嘴角勾了勾,加上作乱的时辰,大姐姐说她可以放心睡一觉,醒来之后去景仁宫就行。

    只是她心里太兴奋了,睡觉不成,她还可做别的事消耗时间——大姐姐做的药完全让人看不出破绽,但只要大姐姐那边安然无事的消息传出,熹嫔母子俩必然很快联想起是她做的手脚。

    但熹嫔母子俩更不敢说出自己动的手脚,哪怕嫌疑在她身上,可她已经将碗勺收拾好了,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刘格格主动去求见高侧福晋,这位侧福晋虽是出身包衣,但父兄得力,在朝廷担任大官,有银钱傍身,平时吃穿用度不比嫡福晋和那拉侧福晋差。

    她找上这位高侧福晋并非有事相求,只是比起其他人,这位侧福晋更容易相处,只要她说些好听的话,她就能得到不少赏赐——多亏这些赏赐,她在后院才不至于活的不如其他奴才。

    “刘氏,你又过来了。”高氏昨夜折腾挺久,今日见刘氏过来,心情还算不错,“坐吧。”

    “多谢高姐姐。”刘格格垂下眉眼,做了这些事,她不会后悔,但是高氏是唯一给她善意的人,她想提点一下高氏,“高姐姐,日后,若是您遇上了麻烦,尽管跟奴才说吧。”

    “你想说什么?”高氏眼神微凝,仔细一看,刘氏好似比之前更内敛了。

    刘格格摇了摇头,“没什么。”

    半个时辰后,陪额娘说话的弘历突然红了眼睛,浑身一股燥热袭来,这种感觉使得他没法冷静思考,抓起一个宫女就扒开衣服,熹嫔正惊讶,看到弘历抓住的那个宫女,突然脸色大变,“弘历快放开她,她是你皇阿玛的女人!”

    哪怕只是宠幸过没给名分,但也不是弘历能招惹的人。

    李氏一脸惊慌,努力挣扎,但是身上的男子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挣扎不开,衣服都被撕开,熹嫔没办法了,只得让几个太监一起将弘历拉开,然后重重一巴掌扇过去,弘历眼神有过一瞬间的清醒,但又立即陷入情热中。

    “还不快叫福晋她们过来。”

    事到如今,弘历一看就不对劲,若是真让弘历抓住宫女强行宠幸,一切都完了。

    福晋等人闻讯而来,看见四爷似是发癫的模样,只得强行将四爷押回后院,屋里顿时响起靡靡之音,熹嫔在院外听着心如死灰。

    如此大的动静,必然瞒不过皇上那里了。

    她心急如焚,立即派人将李氏安抚下来,随后勒令奴才不许声张此事,能瞒多少就瞒多少,只是没过多久,她也感觉自己浑身一燥,浑身像烫熟了的螃蟹,在大庭广众之下扒衣。

    若非她心腹及时将她打晕,接下来只会发生更多糟糕的事。

    雍正得知后,第一时间是怀疑熹嫔母子俩是不是被人下药了,只是查遍后宫,只发现了弘历的格格刘氏曾经出现在景仁宫,而景仁宫符合下药要求的人,无疑是刘秀春。

    他惊疑不定,但当时刘氏也将粥吃下去了,并无问题。

    至于那茶叶,早被毁尸灭迹了,而刘氏也有自己的理由,既然那茶叶导致主子爷不喜,将它毁千遍万遍都不是问题。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刘氏身上,但不出一息,事情发生反转了。

    只因为苏培盛从延禧宫里搜出了一包药粉,是刘格格从景仁宫回来后,还给熹嫔的药粉,只是此药粉非彼药粉,是比熹嫔给的春药更强无数倍的药粉。

    如此一来,便是熹嫔宫里出了问题,导致母子俩自食恶果。

    熹嫔肯定不会说出自己派人给刘佳氏下药一事,可事到如今,刘佳氏没出事,他们母子俩反倒有事了,从屋里搜出来的药粉药效十分强劲,这无一不说明刘秀静那贱人背叛了他们母子俩。

    可是他们不得不认栽,比起给皇上心尖尖上的姑娘下药的罪名,承认自己宫里有奴才受了训斥,心生不满不知从何地寻来这药粉下在他们母子俩的膳食上——这罪名起码不会让皇上发怒。

    毕竟他们母子俩也是受害人。

    但皇帝不信熹嫔这些摆明是糊弄人的话,既然熹嫔死活不说,那就按宫规行事,在宫里失了仪态的妃子哪怕一杯毒酒送走命都不为过,只是熹嫔是弘历生母,便贬为贵人位份,此后禁足无期限。

    而弘历险些玷污天子女人,在宫中更失仪态,从即日起,革除各项差事,留在阿哥所禁足一年,其后院妻妾也不得出门。

    只是如此一来,叶湘雅就没法让小妹出来了。

    她勉强记着姐妹情,在皇上面前求情,总算将小妹要来,而小妹出来时,手臂上满是伤痕。

    “四阿哥他打你了?”叶湘雅冷下脸来,对四阿哥的好感跌无再跌。

    小妹摇了摇头,笑道:“我总算从那里逃出去了,我本来是想过来找姐姐的,只是姐姐念着我安全,我也念着姐姐安全,便想着过些时日再出来。”

    而留在后院的后果,她很清楚,无非受尽四阿哥打骂,若非她是大姐姐小妹,四阿哥还算顾忌,她这条命都得没了。

    她低下头来,“大姐姐,过往是妹妹不对,姐姐就看在妹妹知错的份上,原谅妹妹可好。”

    进宫嫁人后,才知家族一点用处都没有,父兄派不上用场,且只关心她有没有得到四爷宠爱,唯有大姐姐这里,虽说是冷心冷情,但也是她过往太过分了,仗着大姐姐无额娘依靠,三番四次欺辱大姐姐,如今大姐姐能念及旧情,已经让她感激不尽了。

    叶湘雅不言语,她并非原身,又怎能替原身说出原谅一话,但她还是低声道:“从即日起,你若待我好,我便将你视作亲姐妹。”

    过往的事由原身判决,只是如今看小妹也算诚心知错,今后当成姐妹共处无妨。

    “多谢大姐姐。”刘秀静低头擦了擦眼泪,好在她在宫里还有一个亲人能依靠,“妹妹今后都听姐姐的。”

    叶湘雅暗忖得给小妹找个归属了,总不能将时日耗在四阿哥身上。

    只是大清如今并不崇扬妇人改嫁,而皇子阿哥的侍妾除非死,不然这辈子休想脱离后院,如此一来,她要想做什么,只得等成为皇后之后,在这之前,她不会让小妹受到四阿哥打骂的。

    打骂女人的男人,无一不是瘪犊子。

    ……

    又过几日,小妹在景仁宫竟完全扮作奴才的模样,皇后当作没看见,熹嫔如今已是熹贵人,当不得一宫之主,为了让熹贵人不好受,她还特地让这人在齐妃宫所住下,过去熹贵人得罪齐妃的次数不少,如此一来,两人有得折腾了。

    熹贵人压根没有处置小妹的功夫。

    而四阿哥弘历同样被禁足,看着自己兄弟被皇上重用,早就心急如焚,想尽办法在皇帝面前表现,更没有心力处置远在景仁宫的小妹了。

    只是皇帝那里还不能完全应付过去,叶湘雅便想了个办法,让小妹假装有孕。

    初次听来时,小妹吃惊极了,“姐姐,可是妹妹这个月月事照常来了。”她有些惭愧,要是她有孕在身,她就不会让姐姐如此为难了。

    “并非如此,只是让你假装有孕一段时日,接而小产,不然你没法留在我身边,而回去四阿哥那里,你会没命的。”叶湘雅自有办法让小妹伪装脉象和小产时的迹象。

    至于理由,就说小妹脉象不稳,正好留在她身边,而小产后就说身子不适,也留在她身边。

    反正皇帝为了破例好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小妹犹豫着,点点头了。

    不久后,刘格格诊出孕相,福晋一数日子,发现刚好符合一个多月,有心让她回阿哥所养胎,毕竟四爷子嗣不多。

    只是皇后有心让刘格格留在景仁宫,福晋毫无办法,想让自家爷去请示皇额娘,但见四爷喝得烂醉的模样,不由叹气,便由着刘格格在别处养胎了。

    叶湘雅调养小妹身子,让她好几个月月事未来,在第三个月时,都憋在一起了,下身不断流血,太医一诊断,竟是小产了。

    熹贵人母子俩得知后,毫无对刘氏的怜悯,只道活该。

    叶湘雅道:“你身子毒素都排出来了,一时血亏就喝些补血的药,好好修养身子。”

    小妹点头,“大姐姐,都听你的,我听说二姐姐诞下小阿哥了,我想给二姐姐送礼。”

    “不着急。”叶湘雅心道,“接下来你只管养好身子,你迟早能见着你二姐姐和小阿哥的。”

    因为接下来宫里即将有她期待无比的事发生。

    在预感自己身子越发不妙时,皇后叫来了刘佳氏。

    “皇后娘娘。”叶湘雅走到床边,低声叫唤。

    “本宫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这些年来,本宫待你也算周全,你一定要答应本宫一件事。”皇后十分用力的抓着她的衣袖,叶湘雅闭了闭眼,“娘娘请说,奴才在听。”

    “本宫要让你,无论用什么办法,要让本宫的弘晖后继有人!”皇后眸子一直带着股有气无力,但临终前的这一眼,坚毅如山海,叶湘雅没法拒绝这种眼神,“娘娘,奴才答应您。”

    “如此,本宫也算安心去了。”皇后知道刘佳氏说到做到,缓缓松开衣袖,闭上眼歇着,皇帝还没过来,她最后一眼想看看万岁爷,也算全了他们多年夫妻情份。

    待万岁爷慌张过来时,两人不知谈了什么,万岁爷出来后眼神恍惚,握住刘佳氏的手,“皇后临终之言,朕已知悉。”

    他闭了闭眼,身边奴才突然悲戚大喊道:“皇后娘娘崩逝了——”

    奴才们纷纷跪下,眼中泪水如泉涌。

    此乃雍正十二年,皇后崩逝,雍正帝大受打击,罢朝三日,又念及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下令册封刘佳氏为贵妃,封号为欣。

    又过几日,待皇帝振作起来后,再将欣贵妃封为皇贵妃,主掌宫权,这是他答应皇后的,尽管皇贵妃之位过于贵重,只是刘佳氏是他珍视的女子,又有皇后遗言,他愿意给她皇贵妃的荣誉。

    皇帝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妙,叶湘雅在他床前仔细照顾他,他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委屈你了。”

    叶湘雅摇头,知道他是指洞房花烛夜,“比起这种事,妾身只愿万岁爷龙体安康。”

    退下后,见皇上精神比前几日好多了,她就正式接管宫权了。

    齐妃见到皇贵妃时,不免恍如他日,“娘娘果然洪福齐天,是天生的贵人命。”哪像她,在潜邸苦苦熬了几十年才熬来一个妃位,而刘佳氏,只是进宫数年,就从帝后手上要来皇贵妃的高位。

    这无论由谁来看,都极其不可思议。

    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第一次被封位时为贵妃,第二次便为皇贵妃了,若是再来第三次,那便是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了。

    只是后位难谋,以皇贵妃的造化,皇贵妃之位就顶天了,只是光是一个皇贵妃之位,就让她自愧不如了,果然这宫中的女人,个个都不容小觑,想当初刘佳氏还是她宫里的一个奴才,如今是她高攀不起的身份了。

    “齐妃妹妹谬赞了。”叶湘雅勾唇,“既然宫中只剩齐妃妹妹和裕妃妹妹两位主位,便将底下宫妃都叫出来,让本宫认人人吧。”

    她好久没有见过熹贵人了。

    真期待这次见面时,对方还能展现出当年的傲气。

    ……

    熹贵人出来时,脸色如霜,嘴唇要咬出血来。

    叶湘雅只瞥了她一眼,完全不将她当成一回事。

    她讲究一报还一报,只是不想因为打她而手疼,便暂时将熹贵人搁置一旁,看着宫中妃嫔纷纷向她请安。

    裕妃动作极为标准,没有任何被后来居上的不甘,对于一个宫女突然成了皇贵妃,裕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敬佩,在皇帝手下讨位份是一件多艰难的事,但皇贵妃不但做到了,成为皇后之后的后宫掌权者。

    若非出身太低,以皇贵妃的手段,现在已是皇后娘娘了吧。

    裕妃都如此恭敬了,其他低位妃子更显温顺。

    她们无一不是汉军旗包衣出身,少数几个是满洲旗包衣,出身包衣本就艰难,正是因为清楚自己身份有多不堪,所以当刘佳氏当了皇贵妃后,没有一个不为这种巨大的差距感到叹息震惊。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能做到刘佳氏这种程度,差距不大时,人会产生妒恨,差距太大时,便只能望尘莫及了。

    而后叶湘雅特地将熹贵人留下来。

    看着她尊严丧尽却强装镇定,叶湘雅直接叫出小妹,“她之前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吧,趁这次,好好发泄出来,左右,不过是一个位卑的奴才。”

    钮祜禄氏喜欢羞辱人,她没这兴致,但也不是不能成全她这种爱好。

    说罢,她起身,将此处空间留给小妹和熹贵人。

    熹贵人终于忍不住了,“刘氏,你会受到天谴的,你一定会的。”总有一日,她的弘历会登上皇位,到时候,她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她的人。

    “啪。”一巴掌狠狠甩过去,小妹微笑道,“熹贵人,你莫不是糊涂了,娘娘岂是你能指责的贵人,这一巴掌,就当是打姐姐的那一巴掌。”

    “啪”的又一声,“而这巴掌,才是你今日羞辱姐姐付出的代价,还有这一巴掌‘啪!’是你儿子打我的那巴掌。”

    刘秀静接连几个巴掌扇下去,手打的生疼,但心里格外痛快,这就是大权在握的感觉啊,看着以往羞辱她的熹贵人只能任由她打骂,她嘴角上扬,像极了之前熹贵人看向她的模样。

    熹贵人被几个巴掌打下去,几乎晕眩,但一口气仍让她勉强立直身板,但很快,又一巴掌甩下去,她再也直不起身来,一双眸子怨恨的看着刘秀静。

    但刘秀静早就不畏惧她了,她清楚大姐姐的性情,若是某日皇上驾崩了而大姐姐无子嗣傍身,大姐姐只会快速解决四阿哥,让五阿哥上位。

    “你最好记住了,姐姐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我们姐妹三人都不是你能摆布的奴才。”

    在晕过去之前,熹贵人只记清楚这一句话,但这句话却成了她日后的梦魇,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77章 雍正帝谦妃刘氏(完)

    皇帝身子反复,又病重在床,朝中臣子都担忧皇上身子,有甚者已经联系上自己站队的阿哥了。

    毕竟皇上岁数大了,又突然将一个宫女封为皇贵妃,任谁来看,都以为皇上被妖女蛊惑心智了,才将继承人的生母屡屡贬位。

    因此在叶湘雅照看皇帝身子这段时日,有不少宗亲求见帝王,以确保帝王并非被妖女掌控心智了。

    叶湘雅放任他们进宫,反正有皇上的默许,她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大概是因为他快来了,雍正帝总不能真守着自己驾崩的时日让他过来,否则这身子就等不到延长寿命的时候。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只是看着雍正帝就此逝世,她心里说不遗憾,那不可能,但这就是他们做任务之人的宿命,有缘相见,无缘它世,能相遇一场本是幸事。

    叶湘雅轻柔地给他喂完一碗汤药。

    雍正沉沉睡去。

    等醒来时,叶湘雅从他瞳孔中辨认出自己的模样,不由笑了,他搂着她,一个亲吻滚烫之极。

    她温柔地道:“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发现我比想象中更喜欢你了。”

    “是我的荣幸。”他笑道,给妻子别好扬起的发丝,“辛苦你了。”

    叶湘雅依偎在他怀里,良久后突然问道,“雍正帝怎么样了?”

    他呛了几声,委屈道:“你不关心我反倒关心他,真的好过分。”只是对上妻子认真的眼神,他还是道:“雍正帝恢复记忆了,好似很生气,但终究释怀了,毕竟这是他跟系统的契约,而你是我的妻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你轮回转世。”

    这是一个平行世界,但不管是多少个世界,只要里面的人愿意付出代价平复心中不平,他们都会过来,完成原身平生所愿。

    叶湘雅从他怀里离开,她毕竟是个性子坚强的人,不可能依偎在爱人怀里忘了要事,“接下来,我就得全心全意调养你身子了。”

    “好。”他点头,饶有兴致把玩起妻子的一缕发丝。

    叶湘雅瞥了他一眼,“给我坐正,帝王绝对不是你这种仪态吧。”

    “那是什么样的?”

    “最起码,”叶湘雅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最起码你得像雍正帝。”

    男人越发郁闷了。

    ……

    皇帝身子彻底好转了,朝廷臣子大松一口气。

    但是弘历左右眼皮跳得厉害,有一种自己最后的希望都没了的预感。

    这种预感来的莫名其妙,尽管他是想过皇阿玛突然驾崩,让皇贵妃措不及防,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继承皇位,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的奢望,他知道皇阿玛不可能轻易离世的。

    这不,皇阿玛不就又身子好转了吗?

    而这次,皇阿玛似是从黄泉走过一回似的,又或者是被宗室大臣劝过了莫要迷恋妖女,在身子好转后,将弘历的禁足令撤掉,还给两个儿子封了贝勒爵位。

    这对弘历来说是个好兆头,只是唯一不好的是,他被封了爵位,就得出宫住了,出了宫的皇子无异于被放养了,没法像从前那样随意见到皇阿玛,更没法随时随地表达对父母的孝顺。

    只是这都比禁足好太多了。

    禁足期间他什么都不能做,但是禁足出来后,他仍可接触差事,拉拢朝臣。

    “怎么把他放出来了?”这下换叶湘雅郁闷了,她好不容易才让四阿哥也一块遭殃。

    “将他赶出宫挺好的。”雍正心道,一个始终养在宫里的阿哥,无异于被皇帝视作未来大清继承人,看在这点上,那些朝臣们始终不会放弃弘历。

    “对了,皇上,有件事还得由你来做。”叶湘雅没忘了小妹,小妹为四阿哥格格之后,要如何脱身便是件难事。

    但一切难事在皇权之下迎刃而解。

    “你是说你小妹?”雍正沉吟片刻,“让她和离并无可能,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抱养一个子嗣,朕破格将她提为弘历侧福晋,此后是什么造化,全看她自己了。”

    “好。”叶湘雅蹙眉,侧福晋就侧福晋吧,总比格格好,而且经皇帝亲自册封的侧福晋,弘历绝对没胆子再家暴,至于子嗣方面,她自觉弘历是不可能再跟小妹圆房了,而小妹也彻底厌恶这位夫君,这辈子都不会怀上身孕了,除非偷情,但这没必要,容易身败名裂,而且皇家对行房之事记载的很清楚,这招行不通。

    让她想想,弘历后院有谁这阵子会怀上身孕?

    是会生下弘历三阿哥永璋的苏格格,还是怀有身孕的黄格格,这位黄格格在历史上着墨不多,但确实在乾隆帝潜邸期间极为受宠,但可惜在为妃前薨了,可即便如此,没有生养的黄格格,还是从薄情又多情的乾隆帝身上捞的一个仪嫔之位。

    跟皇帝商量好要事后,叶湘雅叫来小妹,如实告诉她皇上心思。

    刘格格眼中一喜,“大姐姐,我真的能成为侧福晋?”二姐姐为侧福晋,而她只是格格这事让她在意许久,如今要是她也为侧福晋,就不会给大姐姐丢脸了。

    “是,只是今后你还是得在弘历后院过日子,本宫记得黄格格怀上身孕了,她这一胎,无论是儿是女,你将她抱在膝下抚养,本宫今后会给他/她大造化。”

    叶湘雅已经想好了,等她儿子登基后,对小妹的养子各种封赏,而养女就得封为公主,看似抚蒙,实际却是嫁给留在京城的蒙古贵族。

    “姐姐真好!”小妹眼睛微亮,“只是这事四阿哥肯定不愿,还有黄格格未必愿意。”她微微叹了口气,她当然想抚养一个孩子,但是平白无故剥夺人家子嗣,她不想造就恶果,给姐姐惹麻烦。

    “你说错了,黄格格必然愿意,四阿哥那里你不必在意,本宫就没考虑过他愿不愿意。”叶湘雅知道以黄氏的身子未必活过雍正十三年,只是她只要答应将孩子给小妹抚养,她会保住黄氏性命和子嗣,竭尽所能。

    况且子嗣由小妹抚养也是件好事,弘历将来亲王之位算到头了,就算到时候空下一个侧福晋之位(雍正年间和硕亲王能有四个侧福晋),以富察格格诞下弘历长子的资历、还有苏格格、金格格等能生的侍妾在,侧福晋之位也轮不到黄格格,若是黄格格的子嗣交给府邸侧福晋抚养,将来够着世子之位的几率更大,这是她对黄氏的补偿。

    当然黄氏要是不愿意也行,反正后院那么多容易生养的格格,总会有心甘情愿的,她不做强迫人的事,若是自始至终没人愿意,那她就让小妹进宫,随她抚养孙子孙女,待晚年时,她孙子孙女会给小妹做主的。

    “好,都听姐姐的。”小妹一股脑的听从,完全是叶湘雅小迷妹的模样,惹得她低低地笑了两声,抚摸小妹发丝,“你回去以后,没必要再怕四阿哥了,有本宫的人在,他欺负不了你。”

    “我知道有姐姐在,谁都欺负不了妹妹。”小妹轻柔地在她手上蹭了几下,姐姐之前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子啊,她竟错过了从前的姐姐,真是遗憾之极。

    不过往后她不会再做出欺负姐姐的事了,她要是再敢欺负姐姐,必叫她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轮回。

    ……

    刘格格随四阿哥出宫了。

    嫡福晋等人脸色一直不好看,刘格格心道,大概是发现万岁爷已经放弃四阿哥了吧,姐姐跟她说过,从今往后,姐姐跟万岁爷同一条心,既然是夫妻同舟共济,万岁爷又怎会将皇位交给除了姐姐子嗣以外的人。

    而到了贝勒府后,显然内务府的奴才是用了心的,选址处离闹市不远,但又不是非常接近,不会被百姓们干扰到,也不会出行不便,至少刘格格还挺满意的,等他们一行人都下了马车,皇上圣旨也道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格格刘氏,汉军镶白旗包衣人氏,乃朕之皇贵妃嫡亲妹妹,人品贵重,性资敏慧,性行温良,着即册封为四贝勒侧福晋,钦此!”

    一则圣旨下来,惊着后院妻妾,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嫡福晋富察氏,她早有心理准备,刘氏姐姐都是当今皇贵妃了,刘氏又怎会只是一个格格,但是这样一来,四爷后院就破格出现三个侧福晋了。

    嫡福晋敛下眉眼,这对她来说是威胁,原本贝勒之位只得有一位侧福晋的……她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刘氏身上,她得看看刘氏怎么想了,总不能真让富察氏一族白白在四阿哥身上付出吧。

    富察氏是贤良淑德的性子,可家族培养她长大,阿玛早逝,她又是依仗两位伯父的权势才坐上四阿哥嫡福晋的位置,以往这个位置可以说是隐形太子妃,但是现在以四爷生母钮祜禄氏被贬至贵人身份,连一宫主位都无法保证,那四爷继承人的位置更不能保证了。

    高氏心里诧异一闪而过,倒是想起四爷中春药那日刘氏同她说的话了,刘氏好似隐瞒许多事,她得找个时机问问刘氏,毕竟她也不愿自个儿的阿玛无用功,即便高氏一族不起眼,可阿玛是于朝廷而言有功之人,又是疼爱女儿的父亲,她不愿阿玛一辈子的心血交付在四爷身上后,反而落得一个外戚的名声。

    若是确保四爷无法继位,她倒宁愿阿玛做一个中立的臣子。

    弘历表情最为难看,他笑容勉强道:“是,儿臣接旨!”

    他厌恶的刘氏居然强行成为他的侧福晋,但即便被封为侧福晋又如何,只要他一辈子不宠幸她,她没有子嗣傍身,等他继位后,他什么位份都不给刘氏,看刘氏姐妹如何得意。

    刘格格跪下接旨,神态平静,且一些随行过来的宫女直接留下来陪在她身边了。

    弘历神色郁郁,“皇阿玛这是……”

    为首的宫女笑了笑,“让四贝勒见笑了,这是皇贵妃娘娘思及刘侧福晋身边无人,特地派下我们四个奴才伺候刘侧福晋。”

    没人说皇贵妃此举不合规矩,刘氏身边确实无人,但一个侧福晋不至于让四个奴才伺候,嫡福晋笑道:“娘娘真乃用心了。”

    一众妻妾往后院去。

    大抵是皇贵妃早早吩咐下去了,后院足足有三个侧院,刘侧福晋占据的正是其中最大的院落,皇贵妃此举啊,是在说刘侧福晋是四爷的第一侧福晋。

    嫡福晋心知肚明。

    小妹没理会周围打量的目光,在几位格格定下院落前,特地吩咐黄氏住在她院落里。

    黄氏浑身一个哆嗦,以为自己得罪这位新晋侧福晋了,刘氏不同以往是后院最没有地位的格格,如今她已经是后院第一侧福晋,有皇贵妃做靠山,还有一位为郡王侧福晋的姐姐,刘氏姐妹的根系逐渐在皇室扎稳。

    黄氏已经决定了,要是她有什么得罪刘侧福晋的,必然第一时间过去致歉,除非四爷登基,否则她对刘侧福晋的谨慎不会有丝毫改变。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刘侧福晋将她叫进屋里只是跟她商量抱养子嗣一事。

    若是将自己的亲生孩子给了旁人抚养,黄氏绝对不舍,只是正如刘侧福晋所说,她这胎胎像本就不稳,只要她答应将孩子交给刘侧福晋,以刘侧福晋身后皇贵妃的权势,不但能保住她孩子,还能给她孩子更好的。

    黄格格迟疑了,“奴才今后能看到孩子吗?”

    “可以。”堵不如疏,小妹深刻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既然认定自己这辈子无子女缘了,干脆抱来一个抚养,就当是自己亲生的,但若是孩子生母不愿,那就算了,她还有两位姐姐生下的孩子,她们的孩子才是与自己血缘最为接近的,何须一定在四阿哥的孩子上下功夫。

    黄格格还在仔细考虑,她对刘侧福晋的条件心动,但是若某日四爷登基了,她的孩子被刘侧福晋教导过,四爷必然会厌恶她的孩子。

    可要是四爷无法登基,登基的是皇贵妃所出之子,那她的子嗣极有可能比嫡福晋所出之子更贵重。

    人总想两手抓的,黄格格犹豫不决的模样让小妹心生烦躁,“你要是不愿意,我找其他人。”正好苏格格快生了,找她准没错。

    小妹考虑起这后院看起来容易生养的格格了,看向黄格格的眼神也不似先前认真,毕竟她突然想到或许姐姐是多想了,有姐姐许下的承诺,后院有谁会不愿意啊,她还能仔细挑选谁为她养子生母,而且黄氏身子太弱了,还得麻烦姐姐调养,这不值得。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我会让福晋将你安置到别处的。”

    “等等,刘侧福晋,奴才知错了。”黄格格咬紧牙关,比起四爷登基后的看重,她孩子保不下来谈何说以后的前途。

    “行,只是之后你不得主动出现在孩子面前,只有我叫孩子过去看你,你才能看孩子。”小妹面无表情道,黄氏再三犹豫让她彻底没了耐心。

    “是。”黄格格还想说点别的,但看刘侧福晋不愿再跟她说话了,只得将话语都吞下肚。

    随后两人到了正院告知福晋此事,小妹并不为难福晋,一五十一说清楚是皇贵妃默许她这么做的。

    面对此说法,福晋还能怎么办,只得满口答应下来,至于爷会不会同意,皇贵妃压根没考虑过这一点,爷和皇贵妃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情况了。

    也好,这样哪怕四爷生气,她也有理由对上了,而且刘侧福晋不打算要孩子,对她威胁一下子减去许多,那拉侧福晋不得宠,高侧福晋得宠但身子虚不容易生养,三位最有威胁的侧福晋没有子嗣,她的永琏便能稳稳当当继承四爷的爵位。

    过后黄格格退下,福晋留下小妹。

    “刘妹妹,皇贵妃可还说别的吗?”富察氏斟酌语句,徐徐问道。

    小妹清楚她想打听什么,但是具体想要从她这里要到什么,她得确保富察氏不是个贪得无厌的。

    “是说了别的,但福晋,婢妾想多问您一句,富察一族的意向为何?”

    富察氏脸色逐渐紧绷,“富察一族悉心培养我,自是为了后位。”只要皇上一日没有舍下四爷,她就不可能让富察一族站队到皇贵妃那边。

    “婢妾明白,但婢妾想问的是,您能否放下后位?”

    富察氏绷紧嘴唇,“我入了皇室岂有不盼着为后的心愿。”

    小妹笑了笑,她知道福晋会这么想,但实话说出来总是伤人的,“万岁爷打算立后了。”她淡淡道。

    “这怎么可能……”一个包衣宫女顶了天只能做皇贵妃,想成为大清皇后——富察氏猛地看向刘侧福晋,“你怎么能肯定!”

    “我为何不能肯定,福晋只管看吧,不管多少人反对,万岁爷立后的决心都不会更改。”小妹说这话也不太确定,但是姐姐确实很有本事,只要姐姐怀上身孕,万岁爷为了子嗣着想,极有可能会封姐姐为后。

    “好、好。”富察氏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富察一族必然不会做得罪皇贵妃的动作。”

    只是自己多年期待的后位转瞬成空,滋味说不上好受,富察氏不想相信刘侧福晋之言,只是最近宫中形式变化,让她不得不相信,至少四爷在万岁爷心里不重要了。

    额娘至今都没有恢复熹贵妃的位份。

    皇阿玛是真的不重视额娘母子俩了,连她的永琏也许久没有见到他的皇玛法了。

    富察氏心里阵阵苦涩传来,但勉强能接受事实,过去为太子妃的瓜尔佳氏都随太子爷落败,她又没定下太子妃的身份,输了就输了吧,起码儿女不会遭殃,“若是我让富察一族及时收手,皇贵妃可会念着我的好?”

    小妹想了想,“姐姐很好说话的,只要你和富察一族别站在四阿哥那边,福晋应该清楚,姐姐有多厌恶四阿哥。”

    “知道。”富察氏闭了闭眼,额娘打了皇贵妃一巴掌,四爷又老是对刘侧福晋动粗,额娘母子俩对刘氏姐妹下了狠手,这让当事人怎么原谅,可以说,刘侧福晋能心平气和跟她商量后路,算是皇贵妃对富察一族的看重了。

    “我会告知族中子弟此事,”这话一出,就代表富察一族之后不会再公然支持四阿哥了,当然,福晋做出如此决定,四阿哥以后待她肯定没有好脸色了,甚至还会殃及一双儿女,所以她还得再要一个承诺,“刘妹妹,永琏可会受到威胁?”

    小妹摇头,“我只是抚养黄氏子嗣,并非要给她儿女铺平路。”姐姐不放心她晚年没有依靠,她抚养黄氏子嗣只是为了让姐姐安心,“还请福晋放心,婢妾不会让子嗣争夺世子之位。”

    姐姐能承诺的爵位定然比四阿哥的高上不少,何必争永琏的世子之位。

    “那就好。”富察氏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相信你。”

    以刘侧福晋对四爷的厌恶,还真没必要跟永琏争世子之位,只要保住了永琏地位,日后这府中子嗣造化如何,都看缘分。

    刘侧福晋出了正院,门口有高侧福晋的奴才候着,她步子一转,就跟那奴才走了。

    进了侧院,高氏亲自给她倒茶,面色微微紧绷,“你跟福晋说了什么?”

    小妹摇头,“只是说了些抱养子嗣的事,高姐姐,我打算抱养黄格格的子嗣。”

    “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高氏不认同她做法,“子嗣还是亲生的好,养别人的,当心白做工。”

    “妹妹知道,只是姐姐也清楚四爷不可能来妹妹屋里,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抱养一个子嗣,省得膝下寂寞。”

    高氏心道也是这个道理,刘氏不同于她得宠,皇贵妃跟熹贵人、四爷结仇,刘氏姐妹都跟四爷犯冲,刘氏想怀孕生子,难之又难。

    “可黄氏体弱,兴许苏氏还好些。”高氏淡淡道,一个体弱的孩子抱来可能养不大,既然要抱养孩子,那就抱养一个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黄氏承诺她不会主动接触孩子,可况子嗣体弱,生母体弱,生母同样活不久。”

    “也是。”高氏难得笑着认同她理念,“所以妹妹,皇贵妃是当真跟四爷没了缓解关系的可能?”

    她冷不防问道。

    小妹笑道:“除非我们姐妹俩死。”

    “我知道了。”高氏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额头冒汗,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可四爷还是十分憎恶皇贵妃,没有任何讨好皇贵妃的意思。

    皇贵妃能对万岁爷吹枕头风,四爷女人多,竟没领悟到这层意思,熹贵人已经不是贵妃更不是一宫主位了,平时想接触万岁爷都难。

    她擦干净汗,艰难道:“高氏一族绝无得罪皇贵妃的意思,回头我让阿玛收收心。”

    高氏比富察氏更干脆,都不用小妹承诺。

    这跟高氏一族仍是包衣家族,只凭高斌一人撑起家族门槛有关,弘历能将高氏请封侧福晋,有宠爱高氏的原因在,但大部分原因得归于高氏有一个好阿玛。

    正因为高氏明白这点,所以那怕舍了自己的宠爱,也得让阿玛明哲保身,不可得罪皇贵妃,眼看着皇贵妃圣眷独宠,四爷还没有一点表示,四爷隐形太子爷的身份悬了。

    小妹笑而不语,四阿哥啊四阿哥,你自持身份贵重,妻族势大,自己用情颇深,妻妾和睦共处,可实际上,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抛下你。

    有高氏和富察氏两人的承诺,之后的四阿哥只会比五阿哥更不如,她期待这一幕发生。

    也殷切盼着四阿哥不得好死!

    小妹回了屋,衷心等待四阿哥‘好事’将近。

    又过半年,黄格格肚子显怀,四阿哥还在为储君之位折腾,反复在皇上面前表现,而宫里的皇贵妃也不断给他找麻烦,不是一会儿让熹贵人罚跪,就是给四阿哥后院送去点心,那些点心味道极其难吃,又说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当儿子的不能辜负。

    四阿哥只得忍着难受将那些点心吃进去,一开始他还想借此陷害皇贵妃不怀好意毒害阿哥,只是每次皇贵妃送来点心时,总会将太医院的两三个太医派过来,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让他想找陷害的借口都找不出,只得憋屈的受着。

    心里暗暗发誓,若有一日,他必叫皇贵妃追悔莫及。

    饶是现在皇贵妃极为得宠,弘历也不认为她能威胁到他,皇阿玛老了,年轻时都没几个孩子,年老后还想要小阿哥,呵,他摇了摇头,眼底都是嘲弄。

    皇阿玛迟早要将他册封皇太子,到时候,他和额娘受到的羞辱,皇阿玛得求他坐上皇位!

    只是在黄格格诞下一子后,雍正十四年,宫中传来喜讯,皇贵妃有孕了。

    皇上大喜,对皇贵妃赏赐不断,还确定了皇贵妃二妹之子的世子之位,可以说,只要皇贵妃诞下一子,又在宗室有了根基,说不定皇上能排除万难将皇贵妃册封为后。

    而宫外的弘历头次感到惊恐,他担心皇贵妃诞下一子后,皇阿玛会毫不犹豫将小儿子立为皇太子,哪怕有再多朝臣反对。

    或者,根本无人反对,新的继承人到来,意味着势力重新洗牌,有些臣子可以重新站队,就比如他知道的富察一族,已然有了刚出生的女孩儿,兴许等皇贵妃腹中子嗣出生后,就迫不及待想将第二个女儿推上阿哥福晋之位。

    不怪弘历到处猜疑,富察一族这一年本就摇摆不定,看似还站在他这边,实则早就等着背离他,在皇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出后,富察一族这才真正下定决心,跟他种种联系都断掉。

    而高斌在朝廷上不知何时跟自己女儿撇干净联系,不以四阿哥岳父自称,仿佛他这处是个魔窟。

    皇阿玛不认可他,妻族不在朝廷上支持他,他尚未被封亲王,他哪来的能耐将皇贵妃腹中子嗣扳倒,哪怕皇贵妃还没生下孩子,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

    可这些人都认定他赢不过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弘历气狠了,喝的烂醉,头脑异常清醒,“你们都认为爷赢不过一个尚未出生的子嗣!”他低低地笑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有很多种办法让皇贵妃生不出来,即便皇贵妃懂医术又如何,这天底下最狠毒的是人心,他绝对不允许他到手的皇位被一个女人毁了。

    他不会用毒计毒害皇贵妃,这容易让这个女人发现,但是从别的方面下手,皇贵妃防不胜防。

    熹贵人经过一年多的折腾,早就没了当年红润的气色,弘历进宫觐见她时,她谨慎避开他人目光,低声问儿子,“可想到办法了?”

    弘历摇头,“额娘,皇贵妃太精明了,身边都是自己人,连稳婆都是刘府中人。”

    “那又如何,额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身份地位被夺,那贱人只会越发得意。”

    “儿子知道。”弘历闭了闭眼,所以他打算剑走偏锋。

    “额娘,儿子要跟你说一件事,你谁都不能告诉。”弘历清楚,他要做的事是砍头的大事,不能出半点差错。

    “你说吧,额娘都听着。”熹贵人越发谨慎,以往隔墙有耳,还将自己儿子拉进书房,弘历将自己写的计划拿出来,手微微发抖,待额娘看完,立即将计划烧掉,看到信纸灰飞烟灭后,弘历才松了一口气,但被他计划吓得魂快散了的熹贵人震惊道:“不行,弘历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母子俩会没命的!”

    哪怕对皇贵妃下手,她都不会如此惊恐,但弘历居然想对他皇阿玛下手。

    “这是最好的办法!”弘历激动道。

    只要皇阿玛驾崩,皇贵妃尚未出生的孩子算什么,即便赶上出生后,也不可能顺利继承皇位,皇阿玛的皇位理所当然由他这位长子继承,他再也不想听到诸如‘皇贵妃诞下皇子,四阿哥再无机会继承皇位’‘四阿哥势弱,迟早让皇贵妃亲子夺得皇位’这种言论了。

    “额娘,您放心,儿子已做好万全之策了,您知道皇阿玛晚年身子不好,必然不会放过那位‘仙人’。”弘历道。

    熹贵人惶惶不安,她不知自己儿子何时成了要谋害自己亲生阿玛的畜生,如若有一日,她让儿子不喜了,儿子会不会对她动手。

    弘历没注意到自己额娘眼底的惶恐,他以为额娘在害怕事情被戳破后的下场,他反复安抚额娘,“若是此事成了,儿子和您便是大清最尊贵的人,若此事不成,儿子也会一不做二不休让皇贵妃没了希望。”

    他要让皇阿玛就算厌恶他,在选无可选的前提下,也得将他立为皇太子。

    “好。”熹贵人艰难道,事已至今,皇贵妃将她们母子俩逼到绝境,若是成了,她能再次让刘佳氏仰望她。

    在心里告诉自己诸多好处后,熹贵人勉强平静心绪,弘历狠些也好,不狠怎么当皇帝,皇上不也是对自己那些兄弟狠,才坐上皇位的吗,弘历只是将这份狠对准了亲生阿玛罢了。

    “额娘会帮你的。”

    弘历出宫后,寻来的‘仙师’出现在京城此地,抚着长须,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他走向一座府邸。

    不出一息,被骂骂咧咧的赶出来。

    赶在雍正十三年前,在雍正帝自觉身子体力不支时,盯上各路仙师制丹药的本事,只要这仙师有几分装模做样,本事勉勉强强看得过去,这京城臣子或是宗室自是不吝啬时间将这人引荐给万岁爷,可是现在皇上有皇贵妃调养身子,精力一日比一日旺盛,皇帝没再关注此事,其他臣子自然不会引火烧身。

    因此弘历的算计胎死腹中,连让仙师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机会都没有,那还是他费尽心思打听而来会装模做样的骗子,恨得他又给书房瓷器换了批新的。

    宫中熹贵人得知后,勉强松下一口气,在她眼里,皇上对兄弟子嗣毫不留情,若是真让皇上发现弘历手段,弘历只有死的结局,而她没了儿子傍身,就什么都没了,哪怕之后新帝继位,她孙子不可能将她接出宫外荣养,而且到那时都不知孙子会不会被弘历连累。

    熹贵人放宽心,自觉还有另外的退路可走,万一皇贵妃生下的是公主,又或是儿子没长大就夭折了,皇上夭折的子嗣还少吗?因此这次她挺庆幸儿子计划不成功。

    只是在八个月后,皇贵妃诞下一子,皇帝取名为弘曕。

    熹贵人母子俩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发生了,随后皇帝还在幼子出生刚满月时将幼子册封为皇太子,而刘氏一族因此被抬到满洲正红旗,虽说不是上三旗,但已是脱离包衣身份。

    而后就是册封皇后的准备了。

    皇贵妃刘佳氏无疑是个传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能坐上后宫妃子苦苦熬了无数年都没熬上的高位,偏生还是汉军旗包衣出身,这是她抹不去的污点——至少对于皇帝想要册封她为后一事而言。

    皇贵妃之位可以由包衣奴才当,毕竟还不算是名正言顺受天下人尊敬的国母,皇上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是换做是皇后,绝大部分朝臣不支持万岁爷册封一个汉军旗女子为皇后,哪怕此女子所出之子已被万岁爷册封为皇太子。

    雍正于朝廷之上,对底下叫嚣的臣子毫不在意。

    若今时今日,朝廷之上站着的是皇贵妃的几个儿子,想必这些臣子也没多大底气反对此事,但皇贵妃进宫不过一两年,怎就从一个宫女成为皇后了,这对于他们家族的女儿来说,是侮辱,堂堂贵女成不了皇后,反而让一个宫女成为皇后。

    甚至有人暗地里骂起雍正了,亲生额娘是早年在孝懿仁皇后身边伺候过的奴才也就算了,现在连皇后也要册封在孝敬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

    雍正一直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骂得越厉害,就证明他们无法反抗,而后他用一个法子便将立后之事的风声躁动压下去了,他告知钮祜禄氏一族,太子妃必然是他们这一族的女儿。

    本来宫外势大的家族有富察氏、佟佳氏、瓜尔佳氏及钮祜禄氏等等,而佟佳氏早年出过一任皇帝,富察氏一族已有贵女嫁给皇子阿哥,还是曾被皇帝视作太子培养的阿哥,虽然今时今日,此话已经不能当真了,但也能证明皇帝曾经真动过这种心思。

    皇上有心于此已经算不错了,剩下的就归功于被皇帝看中的子嗣靠不靠谱,就像曾经的废太子妃瓜尔佳氏一样,先帝确实打算让瓜尔佳氏这一族出一位皇后,但奈何瓜尔佳氏运道不行,而富察氏的贵女同样也能用运道不行一词形容。

    因此,比起出过一任皇帝的佟佳氏、被考虑过皇后之位的富察氏和瓜尔佳氏,钮祜禄氏这一族,在雍正年前风头不显,尽管先前在康熙帝在位时,有过贵女当上康熙帝的第二任皇后,但时间太短了,都没超过半年,相当于钮祜禄氏一族还没感受到当后族的风光,皇后就病逝了。

    而如今皇帝给他们一次机会,必然要从他们这一族中挑选一个贤淑温婉、出身无可挑剔的贵女,当下朝廷上反对意见挺激烈的钮祜禄氏大族便半点声儿都不吭了。

    他们又不傻,皇上明显偏爱皇贵妃,又立了皇贵妃之子为皇太子,只要皇太子平安长大,钮祜禄氏一族还能再出一任皇后。

    而且皇贵妃有子为皇太子,皇贵妃迟早要被封为皇后的,只是皇帝在位时册封或是死后被儿子追封的区别。

    没了钮祜禄氏一族反对,富察一族因为站队问题,始终没敢对册封皇后一事多加指责,而其他家族哪怕反对也抵不过皇帝坚决立后的心思。

    雍正十五年,皇贵妃刘佳氏得封皇后。

    十五年后,皇太子弘曕接过皇位,成为大清下一任帝王,经过雍正精心培养的皇太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为人品性虽不为上上等,但也绝非贪恋女色、恩将仇报之人。

    将皇位交给此子,皇帝放心。

    至于四阿哥弘历,早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没了志气,在新帝登基前夕,被皇帝过继给和硕果亲王允礼为嗣子,绝了登基的希望。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雍正帝谦妃心愿,系统商城开启9/10,下个任务是乾隆帝仪嫔黄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78章 假如女主成为废太子胤礽侍妾邱氏上(无男主篇)

    “话说回来,废太子现在可真惨。”

    叶湘雅摇了摇头,同时看了眼铜镜前不比废太子处境好多少的邱氏,邱氏是废太子在第二次被废前纳的侍妾,平生育有一子,儿子为废太子胤礽的第九子弘暚,生于康熙五十五年,如今算算日子,已经有两岁了。

    这年是康熙五十七年,再过几年,就是康熙帝驾崩、雍正帝即位的日子了。

    在废太子的长子夭折、三子弘晋于康熙五十六年病逝、四子和五子皆早夭,八子生来即夭折的前提下,原身儿子在废太子仅活着的四个儿子中排行最末,如果算上废太子全部阿哥的排位,原身儿子只排第九,是非常靠后的位置,毫无跟兄弟争夺之力。

    叶湘雅捏着眉心,不为其他,只为原身许下的心愿,让太子爷恢复成往日的意气风发,没法靠子嗣和恩宠稳固地位的她,如何在废太子面前说得上话。

    这愿望很是痴恋废太子,很恋爱脑,但这确实是原身平生所愿。

    原身在太子被废前夕进门,见过太子爷最意气风发的模样,深深为皇太子着迷,因此在太子爷被废后,一心盼着太子爷振作起来,盼着万岁爷回心转意,重立太子,来个三立太子爷。

    如此满心满眼都是皇太子的女人,在废太子病逝当日,恨不得将心掏出来随废太子离去,只是奈何子嗣太幼小,且侧福晋有将近十指之数,原身只是一个位卑势弱的格格,倘若抛下儿子随皇太子而去,太子爷又不缺儿子,后院女人为了那一点利益能让她儿子没命!

    九阿哥弘暚是原身和皇太子唯一的血脉,原身哪怕再难受,对这个儿子还是挺重视的,视作是皇太子为她留下的唯一痕迹。

    所以原身随儿子活下来了,并且寿命颇长,只是等儿子离世当日,原身就随儿子离世了,但离世后的执念之强居然能将系统吸引过来,真可谓是恋爱脑巅峰了。

    只是叶湘雅对她这份感情却不反感,平生能用尽全部力气爱一个人,也是一种用力活着的方式。

    让她觉得有些不好受的,大概就是原身痴恋废太子,为废太子诞下一子,但所有为废太子诞下阿哥的侍妾,无一不晋升为侧福晋,而原身至死都是个格格身份,可想而知,在废太子心里,原身一点都不重要。

    不重要就不重要吧,最起码这一世,她会让皇太子牢牢记住原身这一号人物的,至死不忘。

    叶湘雅突然站起身来,在外人眼中,大概就是好好的请安礼被邱格格一声不吭站起来破坏掉了。

    二福晋瓜尔佳氏不由关切道:“邱格格,怎么了?”

    叶湘雅摇头,“福晋,奴才腹中疼痛。”她脸色羞红,瓜尔佳氏了然,让她下去了,接而后院女人继续谈论近来朝廷、后宫的变化。

    后宫来来回回都是些老人掌权,皇太子被废后,瓜尔佳氏再也不能以太子妃的身份掌握宫权,说这些事也无聊,但是比起朝廷政事,后宅女子只得谈论这些事。

    至于朝廷的变化,无非是十四爷和四爷双方势力如何针锋相对,这让瓜尔佳氏心里并不好受,自己夫君做了数十年皇太子,一朝被废也只是皇阿玛的一个念头,再而被废,离第一次被废就隔了短短几年,此后受尽屈辱,往后几年都是以废太子的身份苟延残喘。

    太子爷可怜啊,她们这些女人也可怜啊。

    瓜尔佳氏深深叹了口气。

    ……

    叶湘雅并非去如厕,她只是想见皇太子一面而已。

    在府邸满是萧瑟、沉闷气氛时,府邸男女主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瓜尔佳氏已经尽力安抚后院女子了,甚至在这一次次太子被废事件中,瓜尔佳氏的委屈不比皇太子少分毫,皇太子子嗣多,但瓜尔佳氏只生下一个女儿,本以为成为皇后,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些年在后院的操劳了,但是太子被废了,瓜尔佳氏再也无法成为皇后。

    今后还得看着女儿远嫁,在废太子病逝后,府邸上下由侧福晋李佳氏的儿子弘晳,这相当于后院皆在侧福晋李佳氏的掌控下,侧福晋李佳氏是何等人?

    如果以她生下来的子嗣做示范的话,足以证明她在早年有多受废太子宠爱了,李佳氏共诞下了两子两女,废太子的长子次子都是李佳氏所出,且长女次女也是李佳氏所出,只是李佳氏虽然好生养,但四个孩子只活了次子,饶是如此,那也是废太子实际上的长子了。

    好在瓜尔佳氏是在废太子病逝前离世的,叶湘雅不知该说这是好还是坏了,好就好在先废太子一步离世,不必承受丈夫离世后的针对打压,不然后院一群弱女子要如何违抗看碟下菜的奴才,废太子固然被废了,但人还在时,就代表还有一份希望。

    但瓜尔佳氏平生没有享过福气,只是不停在为皇太子管理后院,苦矣。

    所以叶湘雅不会将过错都推到瓜尔佳氏身上,她现在是来找真正的罪魁祸首皇太子的。

    她不管其他人阻拦,愣是闯进废太子的屋里,此时废太子已经醉成一堆烂泥,叶湘雅注视着他,像是在注视原身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太子。

    废太子身边的奴才打算强行将她押出去了,谁知道邱格格突然闯进皇太子的院落是想做什么,只是没想到邱格格的力气大得很,并且将废太子的衣领抓起,吻了上去。

    酒鬼的气温并不好闻,叶湘雅只当自己是在啃一碗酒酿丸子,将废太子的唇咬出血以后才站起来,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回去自己屋里,废太子本就迷迷糊糊、头脑昏眩,面前多出一个人都茫然不知,但嘴唇被啃出血后,惯来娇生惯养的废太子总算勉强有了一丝清醒之意,看到的是……邱氏?

    只是等其他人将他扶起来时,邱氏已经离开了。

    他脸色冷下来,“邱氏过来做什么?”过来吻他?还将他咬出血,真就荒唐可笑,哪怕他如今被废了,也绝不是后院一个侍妾能折辱的。

    废太子自然不觉得这是情趣,他只觉得是屈辱。

    奴才道:“邱格格已经回了屋,正在哄九阿哥入睡。”

    废太子揉了揉眉眼,九阿哥,他记得九阿哥是他小儿子,邱氏无缘无故闯进他院落咬他,莫非是小九出了事?不对,小九要是出事了,太医岂不赶来了,他那位皇阿玛是个心狠的,但不至于连太医都不愿派过来给他这个废太子看病了。

    废太子凉彻心扉,但脑子还糊涂着,不然也不会回想起自己小儿子还一愣一愣的。

    其他奴才过来小心翼翼给废太子嘴唇上药,期间废太子疼的眉头直皱,奴才动作越发轻盈,可他心里暴戾突起,一个侍妾都敢过来冒犯他,是忘了规矩还是脑子糊涂了!

    废太子到底念着邱氏是小儿子的生母,不然他恨不得将邱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奴才、被兄弟冒犯尊严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连自己后院的女人都能冒犯自己,可笑之极,他堂堂元后嫡出的皇太子居然论落成如今地位。

    叶湘雅将小儿子哄睡后,二福晋瓜尔佳氏沉着脸过来了,“邱氏,我以为你是个清醒的,你居然敢冒犯二爷身子。”

    “是啊。”叶湘雅漫不经心道。

    瓜尔佳氏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忍下心底怒火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后院已经够混乱了,朝廷之事让二爷心里不好受,邱格格,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福晋,奴才心里难受啊,太子爷往日多风光,如今却日日酗酒,福晋,奴才心里难受啊。”她捂着胸口,将原身的难受、悲哀都喊出来。

    若是在瓜尔佳氏还是太子妃时,看到邱氏如此,必然将邱氏禁足、打嘴,只是如今,她们也算有了好几年的患难情,不光邱氏难受,她也难受,看着太子爷日益颓废,看着往日恭敬的奴才换了副嘴脸,看着宫中妃子都开始轻蔑自己这个废太子妃,看着十四弟和四弟两人争权,皇太子曾经的权柄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瓜尔佳氏比谁都难受,但她还是冷下脸道。

    “可这不是你有资格难受的事,我就当你这次脑子糊涂了,若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瓜尔佳氏到底心软了,毕竟邱氏伺候二爷有些时候了,大抵是这些日子被憋疯了,才敢冒犯皇太子。

    “只是小九不得养在你身边了,你脑子糊涂了,只会养歪小九,接下来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反思吧。”这也是二爷的吩咐。

    说罢,瓜尔佳氏身边的奴才将熟睡的九阿哥抱在自己身边,期间叶湘雅没有任何反抗和求情,嫡福晋瓜尔佳氏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而嫡格格前几年出嫁了,瓜尔佳氏算是了无牵挂了,所以才在今年底安然离世,说不清是身体缘故还是心理状态不行。

    但是这次她不会让瓜尔佳氏轻易离世,将孩子交给瓜尔佳氏抚养,一能占据半个嫡子身份,二是能给瓜尔佳氏往后一个活着的希望,将小九养大以后,孩子会惦记养母的。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后院不能乱,府邸出现一个酗酒的废太子已经够离谱的了,要是主母离世,后院只会越发凌乱,废太子根本依靠不了,在她试图力挽狂澜的这几年里,瓜尔佳氏必然要好好活着。

    “福晋,您会照顾好小九的吧?”叶湘雅低声道。

    “放心,我会将小九视作亲生的孩子。”瓜尔佳氏接过孩子,拍了拍孩子屁股,将半睡半醒的孩子再度哄睡,她垂下眼看这个孩子,是个很听话的小阿哥,她以往从没抱过后院里的小阿哥。

    有不是自己亲生的缘故,也有后院妾室防着她的缘故,总觉得她这个无子的福晋会夺走她们的孩子,起初,她是动过这种心思,一个无子的皇后除非庶子足够孝顺,不然他永远都会将生母放在嫡母之上,只是后来太子爷被废了,加上这些人看管自己子嗣严,她女儿又出嫁了,她就再也没动过这种心思了。

    而且她们的子嗣都大了,她并不想养出一只白眼狼来。

    但如今邱氏年仅两岁的孩子在她怀里睡着,瓜尔佳氏承认,她心里确实是起了抚养邱氏孩子的心思,不光是因为邱氏犯下过错,二爷让她抱走邱氏孩子的原因,事实上,二爷只是让她抱走邱氏孩子,没说让她抚养孩子,但有邱氏那句话,她可以放心养孩子了。

    “多谢福晋。”叶湘雅目送她离去。

    随后等着废太子出来,早在福晋出现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废太子也过来了。

    大概是真的被气恼了,所以在酒醒之后看看她发生何事,也想看看她孩子被抱走后的狼狈模样,皇太子过去是矜贵的,如今受了太多冷眼,心里已经扭曲了。

    这不是原身心目中的太子爷,但是原身却愿意为了这个人付出一切,叶湘雅面无表情站起来,往皇太子藏身的方向看去——废太子藏身地方并不隐蔽,福晋出来后一定看到了,只是废太子不愿声张。

    因此当叶湘雅猛地将窗口打开时,废太子确实惊到了,随后冷脸,仿佛偷窥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的女人。

    “邱氏,你要是犯了癔症,孤将你丢出去成全你心愿。”

    瞧瞧这个男人当真恼羞成怒了,叶湘雅看着他发红的双颊,似是被气狠了,冷笑一声,“爷要想丢就丢吧,左右奴才也不想活了。”

    “邱氏,你……”废太子大概是过去太讲礼了,现在想破口大骂也没有什么词汇。

    叶湘雅指点道,“爷可以骂奴才没脸没皮、恬不知耻。”

    “你!”

    看起来废太子气得更狠了,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疯了,尽管她先前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同样不好受,可他堂堂太子爷被废了也就罢了,还任自己的女人羞辱,他做不到。

    叶湘雅冷冷道:“爷现在很生气、很想杀了奴才吧,可奴才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爷,也好过康熙六十一年看到新帝继位,爷狼狈而死的模样。”

    大概她这副模样太过骇人,也可能是她说的话让废太子回不过神,废太子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对邱氏的记忆只限于邱氏生下他的小儿子这点上,除此之外,他对邱氏的印象不如后院任何一个女子深刻。

    只是邱氏面无表情了流着泪的模样还是让他忍下心里戾气,只觉得邱氏是真的犯癔症了,才说出如此荒唐的事,还想杀了他。

    要不是邱氏面无表情流泪的模样太难过了,让他看着仿佛心里也涌上无法自抑的悲伤,他绝对不会放过邱氏的,太荒唐了。

    叶湘雅继续流着泪,“爷,你怎么能狠下心来抛下奴才。”原身感情太充沛了,她克制不住想哭的念头,做到面无表情的哭已经是她最大的反抗了。

    不知为何,废太子居然没有趁机教训她什么的,说出这种话的人,哪怕是他女人,也得是杀头大罪吧,等哭完之后,叶湘雅抬头看见废太子思绪的模样,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清醒过来的皇太子真有几分高冷男神模样,真不愧是将原身蛊得差点连儿子都忘了的人。

    废太子静静地看着她,“你说,康熙六十一年新帝继位?孤抛下你了?”

    胤礽总算从错综复杂的局面中将不对劲的源头找出来,邱氏是个守规矩的,但今日做了很多奇怪的事,包括突然强吻他,不在乎孩子被抱养了,对他好似又爱又恨,具体原因是他抛下她了,使得她由爱生憎,恨不得将他杀了,但是看到他还活着,仍是会流泪。

    胤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一个他不曾记得的女人竟为了他痛苦,爱他也恨他,倘若邱氏口中之事成真,那他曾经确实是让这个女人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有件事更为重要,容不得他继续思考邱氏对他的感情,他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些事?”

    叶湘雅沉默着,废太子也不催她,任由她沉默,半响,她开口了,说出来的话让废太子大吃一惊,却不得不相信。

    “奴才活过一世,执念过深,地府不收奴才,奴才从黄泉归来,只为看到皇太子一面。”她手轻轻抚在他脸上,眼底是恨也是爱,“好在如今奴才见到皇太子了,哪怕让奴才去死,奴才也心甘情愿了。”

    胤礽望着她那双眸子,没说相也没说不信,叶湘雅也不理会他信不信,她只要清楚面前的男人眸子里映射着自己的模样就行,她轻轻在他眼眸上刻下一吻。

    ……

    两人冷静过后,叶湘雅给废太子煮了一碗长寿面,期间大概是面条温度一直不得废太子心吧,他是皱着眉吃完这碗面的,而为何不是味道不得人心,一个下厨不知多少年的厨子,还比不过御膳房的大厨?对此,叶湘雅只表示,有得吃就行了,还挑东挑西的。

    等吃完之后,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你是说皇阿玛会在康熙六十一年驾崩,新帝是四弟。”

    “是,而您仅在万岁爷驾崩后两年,也随万岁爷去了。”

    这话让她心里不好受,废太子意识到这点后,没问她关于他离世后,后院妻妾子嗣有什么下场。

    “孤没想到继承皇位的是老四。”胤礽眼神复杂,他期盼多年的皇位,离他只差九年,他连当皇太子的几十年都熬过去了,唯独这九年熬不过去。

    而他在皇阿玛驾崩后没两年也跟着去了,大概是心如死灰,一直以来萦绕心底的成为皇阿玛自豪的继承人的心愿破灭,丧失了活下去的斗气。

    想到这,胤礽多看了邱氏一眼,只是他没想到邱氏执念深至能从黄泉归来,这让他沉寂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又恢复以往的心跳声。

    叶湘雅没注意到他那一眼,以邱氏的视角将废太子去世前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只淡淡道了一句,“大概是奴才心不诚吧,到了地府也没法见到爷,不过也是,奴才又没有跟爷死后埋在一个地方,谈何能有此妄想。”

    废太子死后,他的嫡福晋侧福晋都跟他埋在一块,而她这个侍妾位卑言微,跟庶福晋、格格等人埋在另一处。

    叶湘雅刻意欣赏废太子脸上的愧疚之意,说到底,她对原身死前死后都是格格的身份挺不满的,要是废太子的侧福晋之位有定数还好,可没有定数的东西为什么原身不能有。

    感觉就像是原身配不上似的。

    胤礽立即想到这一茬了,他知道以自己对邱氏不甚重视的心思,在之后极有可能做出忽视邱氏的举动,像是让其他子嗣的生母为侧福晋,而邱氏始终为格格……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叶湘雅率先道:“爷,奴才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奴才就不送您了。”

    她要赶客了,哭了这么久,眼睛都哭肿了。

    “好……”胤礽心中微微一痛,“你好好歇着,小九过些时候孤就让他回来。”

    “这个没必要。”叶湘雅摇了摇头,告诉他一个重磅消息,“福晋今年逝世,有小九留在她身边,说不定能让她撑过这段时日,奴才死过一回,除了太子爷,再无执念,但若是福晋死了,想必太子爷在后院事上会束手束脚的吧。”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就希望皇太子把握先机后能抓紧机会吧,毕竟康熙帝晚年可是想过第三次复立太子啊,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原身只希望废太子能意气风发,可只有废太子恢复为原来的地位,才能扬眉吐气。

    如此一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儿子交给瓜尔佳氏当半个嫡子抚养,将来一旦废太子继位,她儿子就算比不过太子爷的长子,一个亲王位到手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更过分点成为铁帽子亲王,就看太子爷对她有多少愧意了。

    但这都没所谓,原身心大,不在意这个,而她又是眼里只有任务的女人,只要废太子成功继位,她哪管身后事。

    叶湘雅目送皇太子离去,随后敏锐的注意到自己这个院子里的奴才更多了,都是熟面孔,有她闯进废太子院落时看到的奴才,她记忆力很好,只是扫过一眼的人,刻意去记,基本上都有印象,所以废太子是留人在监视她了?

    不错不错,这样才可证明废太子是有心再次谋算那个位置了,毕竟完全相信一个人的说法,才是荒诞,在证实她说的话是真的之前,废太子放在她这边的人估计不会撤去。

    就算证实了,也不会撤去,设身处地,要是她被一个据说是重生者的家伙透露信息,她一定会将对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尽手段让对方今后只能与自己碰面,因为重生者能给她透露信息,对其他人也能做隐瞒或是透露,这样一个预知未来事的宝贝,只得被自己掌握。

    因此叶湘雅做好心理准备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了。

    只是,情况好似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叶湘雅望着那两位叫‘静巧’‘秋娴’的宫女,这两位是废太子派过来的人,对她并无审视眼神,反倒对她无所不依,她想下厨还会特地带她到侧福晋才能居住的侧院,供她在小厨房里下厨,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了。

    两人道:“邱格格今后就安置在此处吧,这是主子爷的吩咐。”

    叶湘雅了然,点了点头,这就是废太子愧疚的表现了,打算提她为侧福晋。

    小厨房挺宽阔的,压根不像是一个被废的太子侧福晋能拥有的地儿,事实上,这座府邸是用来关押废太子的,但皇帝在囚禁儿子期间,精挑细选了这个府邸,地盘大概比寻常亲王府邸翻两倍,所以才空置不少侧院,供儿子享福。

    皇帝心里还是有废太子的,毕竟多年父子情,还是其他兄弟都没体验过的属于康熙对废太子一个人的父爱,这也是她肯定废太子还有最后一次挽回机会的缘故。

    在康熙五十七年时,有臣子想向万岁爷请示复立太子,毕竟皇帝身染沉疴,身子大不如前,早日册立太子才是国之重事,大概是对所有庶出子嗣都不满意的缘故,皇帝曾考虑过复立太子一事。

    偏偏太子旧党以为废太子能再度立储,动了歪心思,在朝廷上引发动荡,使得康熙帝再三斟酌,他早些年表示绝无第三次复立太子时,这些旧党们都能如此猖狂,若真让他复立太子后,朝廷局势只会越越发凌乱,康熙老了,容不得自己一生付出的心血被太子旧党毁了,再加上其他皇子势力不容小觑,反抗皇帝复立胤礽的人太多了,这事才不了了之。

    而现在,有了她的提醒,想必废太子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邱格格,今晚主子爷寝在您这儿。”静巧提醒道。

    “不是去王侧福晋那里吗?”叶湘雅眉眼弯弯,对废太子的谨慎叹之又叹,老实说,废太子不必勉强自己的,王侧福晋才是他喜欢的女人,在后院诞下子嗣之多,丝毫不输给侧福晋李佳氏,虽说现在只有一子一女,但再过几年,就会生下废太子的十一、十二子。

    除了有心对付她,她是想不出皇太子会抛下最近宠爱的女人往她院里来的其他理由。

    “邱格格,主子爷没说要去王侧福晋哪儿。”秋娴解释道。

    叶湘雅摆了摆手,“不用多说,我都明白,你们俩要留下来用膳吗?我煮多了。”她扬了扬手中端着的菜碟。

    她是不在意者后院的尊卑高低,毕竟原身心思又不在坐上高位上,因此哪怕跟这些宫女一起用膳也不要紧……吧?

    “奴才惶恐。”两人立即低下头来,不敢逾越,主子爷说过要她们将邱格格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主子看待,往日太子后院是最讲究规矩的,如今主子爷虽被废,可过往的规矩早已铭记在心了。

    “那好吧。”叶湘雅坐下来,望着一大桌子菜,就是可惜这些菜她一个人吃不完了。

    “邱格格。”静巧大着胆子问道,“奴才可否将一些菜装起来给主子爷?”她记得主子爷吃过邱格格煮的长寿面,还吃完了,这是不是证明邱格格做的菜格外符合主子爷心思,才让一向厌食的主子爷肚子里填了些东西。

    “可以啊,想装多少就装多少。”省得浪费。

    两位宫女手脚快活的将部分菜舀出,装好,叶湘雅还示意她们装多点,等两人忙完之后,她看着好似没动过的菜,又吩咐其他奴才也装点给福晋。

    福晋也是后院主子,没理由废太子有得吃,福晋没得吃吧。

    ……

    过后福晋看着邱格格送来的菜,一脸无奈,“我这才刚用过膳。”

    奴才笑道:“可这也是邱格格的心意,福晋就受着吧,吃不下再赏给奴才们吃。”邱格格将小阿哥给福晋抱养,让她对邱格格多了丝宽容,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后院妾室都在防着福晋,担心福晋夺走她们的阿哥。

    对比之下,邱格格就显得格外懂事了。

    “听说主子爷只吃得下邱格格做的饭菜,如此也好。”瓜尔佳氏意有所指。

    “福晋是说邱格格福气来了?”

    福晋点头,“我不在意帮她一把,她孩子养在我膝下便也是我的孩子,毕竟李佳氏的孩子是主子爷长子,我需要一个能斗得过李佳氏的人。”

    只要邱氏能得主子爷宠爱,小九作为邱氏子嗣,兴许能搏一搏将来的亲王爵位——即便如今太子被废,福晋绝不相信新帝继位不会连一个亲王位都舍不下给主子爷,要知道新帝得到的可是主子爷继承皇位的资格,相比之下,一个亲王位还太轻了。

    奴才若有所思,看来福晋是起了斗志争一争,也是,三格格都出嫁了,福晋在后院贤良淑德多年,那些侧福晋们以为凭借子嗣就能越过福晋,痴心妄想。

    ……

    废太子在皇帝面前痛哭一场,痛改前非,说梦见皇额娘了,皇额娘觉得他不孝,让皇阿玛伤心难过——康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了,听人说二儿子晕过去了,醒来后求着要见皇阿玛,难免心软,给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心道,见过之后,就不再见面了,他老了,胤礽也不是过去他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了,父子缘尽于此。

    只是父子俩一见面,胤礽就在他面前痛哭,没有对他的怨念,只有悔意,满满的悔意,“皇阿玛,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今后只愿皇阿玛平平安安的,用儿臣的寿命来换皇阿玛安康,皇阿玛啊,儿子不孝,连皇额娘都觉得儿子不孝,儿子真该死啊!”

    一向矜贵的儿子在他面前痛哭,康熙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触动吗?

    康熙多疑,可胤礽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血,心血付诸东流,他心痛,但为了皇位为了皇权,他狠下心来。

    如今儿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宁愿豁出性命保全皇阿玛身体安康,康熙信了。

    他没理由不信,元后赫舍里氏在他和胤礽心目中是纯洁无暇的白月光,胤礽死也不会用他皇额娘求情。

    “胤礽别哭,皇阿玛在。”康熙腿脚不便,他只得用手拍着二儿子肩膀,“都过去了,那只是一场梦,你皇额娘不会愿意看到你难受的。”

    这话一出,就轮到康熙帝自己沉默了,他废了儿子储君之位,就是他使得儿子处境艰难,日日酗酒。

    他叹了口气,命太医好好调养胤礽身子,随后将儿子送回囚禁之地。

    胤礽回来后仍是悲伤不可自抑,在皇阿玛监视的人走后,他才停下悲泣,一个从小到大被管控长大的子嗣,早就知道在控制欲旺盛的皇阿玛身边怎么控制自己。

    他眸子阴沉,在知道皇阿玛会在康熙六十一年驾崩,就短短四年时间,他无论如何都要博一场,不然,岂不辜负他做了几十年的太子之位,还有那个女人不入轮回也要再见他一面的执念。

    邱思菱。

    他心里反复呢喃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找到振作起来的勇气。

    一刻钟后,有没眼色的奴才打扰他,废太子正想发怒,但奴才说给主子爷送来了邱格格亲手做的饭菜,他发怒的脾气硬生生停住了,“送进来吧。”

    被废后,他并不重口腹之欲了,毕竟悔恨、痛苦时时刻刻萦绕着他,他食不下咽,但是在吃到邱思菱煮的那碗面之后,情况好转许多,不似过往吃一点食物就不想吃了。

    大概是邱思菱厨艺足够好的缘故吧。

    废太子低头吃起邱思菱亲手做的饭菜,久违的吃撑了。

    既然吃饱了,也该干点正事了,得知老四继位,老四儿子弘历为下下任帝王,他怎么可能不趁此兴风作浪,大闹一场。

    老四藏的太深了,而十四暂时不构成威胁。

    他要做的就是,让老四没了继位的希望。

    胤礽早就被逼疯了,如今邱思菱给了他一种希望,是他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邱思菱对他再度失望,他要活下来,他要赢过老四。

    他一定要登基为帝,让他那些好兄弟明白,他一日不死,这皇位永远是他的,谁都抢不走!就算死,也得在那些兄弟身上咬下一块肉。

    第79章 假如女主成为废太子胤礽侍妾邱氏中(无男主篇)

    废太子并没有立即将向圣上请示册封侧福晋。

    叶湘雅表示理解,废太子正处于在皇帝面前做戏的时候,怎么可能一心念着后院妾室之事,哪怕念着也得忍下来,别让皇帝看出破绽。

    因此,后院妾室们对她突然搬到侧院这件事虽有不满或是疑惑,但总体来说,都不觉得她是得了废太子宠爱。

    叶湘雅处境比以前好太多了,后院几个侧福晋有时候会将她当成聊八卦的对象,经常姐姐妹妹一家亲的亲昵口吻,她不太习惯,但她是谁?一个满嘴花花的女人,想应付一群女人不在话下。

    叶湘雅起初还真以为这些侧福晋都十分重视废太子的宠爱,一看废太子对她稍微上心了,便一改对她的态度,十分亲切可人,但后来一看,原来大多数侧福晋的眼神都直勾勾落在她儿子身上了,更正一下说法,应该是落在福晋怀里的她儿子身上了,所以说她们这是害怕福晋抱养她儿子后,会将她儿子推上世子之位?

    叶湘雅猜想后院大部分有子的妾室应该都曾想过新帝继位后,会为了面子工程给废太子一个亲王爵位,嫡福晋无子,那她们的儿子都能争一争继承人的身份,虽说侧福晋李佳氏的弘晳优势最大,可她们同样都是侧福晋,生下来的儿子都是庶子,不想争的人才是脑子有问题。

    这么想来,她突然觉得废太子变得这么疯癫还是有一丢丢道理的,原以为后院妾室都是奔着他这个人来的——人处在高位时,有时候会忽略自身以外的因素,倘若后院中人表现的足够爱,他确实会相信其他人都是图他这个人,毕竟生来是皇太子的人怎会将储君之位抛离自身,图储君之位就相当于图他这个人,所以当储君之位消失后,这后院的女人就显得格外清醒了,只图世子爷的身份。

    这也是废太子对后院女人态度冷下来的缘故之一吧?

    叶湘雅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敲散,嫡福晋瓜尔佳氏看了她一眼,似有担心,她笑了笑表示没事。

    侧福晋李佳氏是个脾气温和的美人,即便看到邱氏和福晋有眼神交流,也只是嘴角微微下撇,心中暗道,弘晳是主子爷长子,主子爷不年轻了,就算福晋有心扶持小阿哥上位,不知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因此,在其他人躁动的时候,侧福晋李佳氏压根不在意邱氏和福晋的联合,她心思都放在自己儿子弘晳身上,担心儿子在外走动被人欺负,今时不同往日,主子爷已经不是皇太子了,他儿子也不再是太子之子了。

    她重重叹了一声。

    只是叶湘雅此时真心没有后院妾室们想的那样诡计多端、城府颇深。

    她还在等,等废太子什么时候做出一番事业,好让她爽快的麻溜走人,虽说后院女人都是大美人,赏心悦目,她们的儿女也是继承她们基因的好看娃娃,只是她们不放心她接触她们的娃娃,在跟她接触时总是皮笑肉不笑,说一句话藏着无数针刺。

    哪怕她再喜欢欣赏人的美貌,在这环境下也没了心思,但让她找别的娱乐,下厨这种事有时候做做还行,长久过后整日对着柴米油盐,她有些腻了。

    后院妻妾们被囚禁好几年都没有疯,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府邸里过日子,她很佩服。

    ……

    废太子敏锐的察觉到邱思菱的烦躁了。

    是重来一世对他没了信心吗?还是被过去的记忆折磨,喘不过气来?

    不管是哪种可能,胤礽知道自己的动作要加快了,不加快,他有种留不住邱思菱的感觉,毕竟这人什么都不图,不图子嗣、不图他的宠爱、也不图在后院的地位,他不知有什么能挽留住她。

    或许他活下来,成为皇帝,她会重新对他抱有希望吧。

    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执念为他不顾生死了。

    胤礽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疯劲和下限在一步步延伸,他能做出以前迫于尊严做不到的事,他会在皇阿玛面前悔恨、大哭,在其他兄弟面前示弱,只要能让他局势好转的举动,他都做了。

    尊严算什么,过去皇太子的身份又算什么,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他不能让她失望,也不能再变回过去废物的模样,哪怕不折手段他都得让皇阿玛回心转意。

    “做得怎么样了?”再一次从皇阿玛那里回来后,胤礽平静地用帕子擦着泪,哭多了人就会心软,这种做法算不上光明正大,但在一个会心疼儿子的父亲面前,足够了。

    胤礽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跟皇阿玛示弱,其他兄弟跟皇阿玛并非没有父子情,只是他们若是能舍下对皇位的觊觎,他们也能向皇阿玛势弱,只是他们都做不到,而他没了储君之位,皇阿玛才能放心将对儿子的疼惜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只是这样还不够,这只是障眼法罢了。

    奴才回话,“主子爷,雍亲王四阿哥病重缠身,经太医诊断,此后生养艰难。”

    “还有呢。”

    “雍亲王五阿哥生性顽劣,在奴才派去的人引导下,已经沉迷上遛鸟斗蟋蟀,雍亲王对子嗣暂时并不看重,怕是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还得谨慎。”胤礽叮嘱。

    等奴才退下后,他这颗心才算安定下来,跟后来乾隆帝标榜自己皇阿玛是因为皇玛法看重自己才将皇阿玛选为继承人不同,胤礽身处这个时代,最清楚皇阿玛重视的是他的长子弘晳,老四四子非长非嫡,如何被皇阿玛看重。

    这会儿的乾隆还处于不被老四重视的处境,所以在老四积极争储时,他能趁其不备算计老四儿子,别怪他狠心,他都到了这个处境了,没有什么舍不下了,老四想争,他总得有些表示。

    而且谁都发现不了是他动的手脚——他在皇阿玛面前日日后悔,日日被皇阿玛派来的人看管着,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邱思菱过来强吻他让他受伤后,这事也让皇阿玛知道了,他才不得不暂时放下让邱思菱成为他侧福晋的念想,皇阿玛因为此事生气,他不能让邱思菱火上浇油,到时候皇阿玛责备下来,会让她陷于危险境地中的。

    有皇阿玛的监管,他悄无声息联络他残存的势力在别人眼中就是无稽之谈,并且,他会火上浇油,将这些算计全都戳穿到皇阿玛面前,至于谁来背锅,不是还有支持十四弟的八爷党吗。

    他们背了不止一次锅,再来几次都没所谓吧。

    胤礽手指夹起一枚棋子,嘴上呢喃道:“还不够,还得再快点。”

    晚了就追悔莫及了。

    棋子放下,又吃一子,这叫斩首吃子,他要让老四无继承人可选,彻底失了争夺皇位机会。

    ……

    京城风气一向变化很快,局势动荡。

    在废太子重新出现在万岁爷面前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废太子不是被皇上囚禁起来了吗,怎么还能在御前行走。

    太子旧党们几乎要狂欢,但废太子始终不理会他们,还有种跟他们断绝关系的坚决,康熙意味深长问道:“那些都是你的人,你真舍得下。”

    “可他们让皇阿玛不喜,儿臣发誓这辈子要孝顺皇阿玛,不能再做让皇阿玛不喜之事了。”胤礽语气平和,看不出不对劲。

    康熙满意点头,心里叹道,要是胤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他们父子一场不至于闹僵,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皇帝神色郁郁,没了跟老二交流父子情的想法,胤礽知趣退下,这几日,皇阿玛能暂时‘忘记’他禁足一事,已经念及父子情了,他不可能让皇阿玛有一丝一毫的不喜。

    在退下去之前,他听到有臣子脸色沉重求见皇阿玛,心知这事成了。

    不为别的,就为那人是站队老八那边的臣子。

    康熙直接面见臣子。

    原以为是件要处理的政事,结果没想到又是一个胆大妄为劝他册封皇太子的人,康熙帝忌讳的不是他劝说册封皇太子,而是忌讳他站队十四那边,相当于这人是带着私心劝他的,而非真的大公无私为百姓着想。

    康熙气笑了,但大概是这些年见过太多这种人了,他居然还挺有耐心的问道:“爱卿有何见解。”

    这就戳中臣子的表达欲了。

    想起不久前九爷告知他的事,他兴致勃勃道:“万岁爷,奴才得知一件大事。”

    “何事?”康熙真有些好奇了。

    那臣子见此反而拘谨些了,毕竟要九爷说过他不许透露太多,只需要让万岁爷意识到四爷不能继位就行。

    他斟酌道:“奴才听闻一事,雍亲王四阿哥前不久患上一场重病,正好奴才夫人跟四阿哥生母钮祜禄格格有私交,便得知四阿哥重病医好后,身子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康熙思忖自己这些时日是不是疏忽了几个儿子,连这种事都要底下臣子禀告。

    “四阿哥弘历今后难以生养!”他重重道。

    雍亲王和十四阿哥后院子嗣都不多,但是比起雍亲王,十四阿哥的子嗣至少活下来的不少,有问题的就更少,这是十四爷的优势,谁叫雍亲王屋漏偏逢连夜雨。

    臣子没注意到皇帝幽深的眼神,又道:“奴才还得知雍亲王五阿哥小小年纪就沉迷当纨绔子弟,实在痛心遗憾。”

    他诡计多端故意没有提起雍亲王长子,雍亲王长子跟幼子都是汉军旗包衣女子所出,只有次子才是满洲旗女子所出,若是次子没问题,皇帝大概率不会觉得雍亲王的其他子嗣有问题,毕竟皇帝也跟雍亲王一样,子女生母有满洲旗和汉军旗的,一般来说,皇帝不会特地关心雍亲王后院子嗣,只需知道对方生育能力没问题就行。

    可如今雍亲王的三个儿子接连出事,皇帝必然能注意到雍亲王可作为世子培养的就只有两个阿哥,这两个阿哥都是汉军旗包衣女子所出,他不信万岁爷不会在意。

    康熙脸色沉沉,“朕知道了,退下吧。”

    这狗奴才挑拨离间的心思太浓重了,康熙不会听了就信,他派下奴才去查清楚老四后院子嗣情况。

    然后真就得知了老四后院子嗣如狗奴才说的那样。

    康熙脸色铁青,自己儿子子嗣艰难且不靠谱是一回事,儿子还特地瞒着他这件事是另一回事,至少现在的老四在他心目中就是为了争夺皇位而不惜瞒着自己子嗣问题的阴险嘴脸。

    十四那边也同样在他心里落不着一个好印象,老四突然有两个儿子出问题,十四手上能干净?

    不久后,脸色铁青的人换做是雍亲王了,八爷党和皇阿玛调查他后院的动作就算不明显,但足以让他发现首尾了。

    知道小儿子偷偷不学好,而次子无法生养一事让皇阿玛知道了,他本就心情一言难尽,能对他子嗣动手的人只能是老八那群混账,但在他怒骂老八等人时,他长子弘时居然替老八说话了,口口声声说八叔不是故意的,这事未必是八叔做的,一时间雍亲王气急攻心。

    两个儿子出事了,以为长子能独善其身,但没想到最大的问题竟出在长子身上,这让雍亲王怎能不气不恼,不当场将长子赶出家门已经算他念着父子情了。

    然而再生气也不妨碍他进宫向皇阿玛请封弘时的世子之位。

    次子三子一看将来靠不上了,但是长子收拾后勉强能拿出门,只要他请封世子及时,在皇阿玛眼里,他仍是后继有人。

    只是他进宫后,对上的是皇阿玛审视的眼神。

    康熙之前并不将孙子问题放在心上,他的儿子子嗣缘都不强,老四有三个儿子活着,老二有四个儿子,老八就一个儿子,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未必够他平生子嗣数量,既然都这么少,还需要比较?

    但如今康熙发现了,有些事是得比较一下,就比如他大部分孙子都是满洲旗女子所出,不像老四后院满满当当的都是汉军旗包衣格格,就算将来成为他的继承人,可供选择的子嗣只有老大老三,都是汉军旗包衣格格……

    这一发现让康熙没了打量老四的心思,也就轻易同意册封弘时为世子的请求。

    雍亲王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出宫后,他沉着一张脸吩咐下去,能给老八他们多大麻烦就绝不手软,还有老八唯一的儿子,有皇阿玛在,他不会废了老八儿子,但老八突然对他子嗣动手,就应该想到这后果。

    他小儿子经历的,老八儿子必然经历,还有他被废的次子,老九儿子该担待些了。

    雍亲王一向在外人面前喜怒不表,但这也意味着,雍亲王一旦动怒了,谁都无法让他息怒。

    ……

    两方党派开始斗了。

    胤礽算计这一局面花费极大心力,能饶过皇阿玛视线实行的手段本就难如登天,但好在一切顺利,让皇阿玛心里舍下老四为继承人的打算了。

    他算计老四老八他们目的不在于要他们自相残杀,且不说皇阿玛需要平衡他们的势力,不会坐视不管他们相斗的,老四老八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哪是他动动手脚就能两败俱伤、任人捡漏的。

    他目的只在于将老四弄出局,皇阿玛为了平衡子嗣相争,在老四落败后,必然会考虑让他这个废太子入局,谁叫皇阿玛舍不得自己的皇位,放任他们子嗣相争。

    他们争起来,皇阿玛才安心,不争不斗的,皇阿玛还怕哪天来个造反,将皇位上的人掀下去。

    两立两废后,胤礽再也不相信皇阿玛对他的感情重要过他屁股底下的皇位,只要他越弱,他必然是皇阿玛能放心寄托父子情的子嗣,皇阿玛看似老了,可这心一点都不老啊。

    胤礽已经等着皇阿玛将他摆在明面上了,第三次复立太子没外人想象的简单,得天时地利人和。

    而老四想必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动手脚的不是老八他们,而是他这个废太子吧,只是老四对上他这个二哥,还能不能下狠手就很难说了,毕竟老四已经出局了,而老四和十四兄弟俩反目成仇,老四不帮他就得帮十四登基了。

    老四会做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兄弟情面前,利益最重要,老四必然忍下憋屈帮他,或是漠视他和十四相争,最起码他登基后,他会因算计过老四而心生愧疚,补一个铁帽子亲王给老四,当然,这一切还看老四选择。

    胤礽思考间,下人将膳食送过来,他随意夹起一道菜,整日在皇阿玛面前惺惺作态,不累坏全靠他年轻,吃多点好补补身子。

    只是菜一入口,他眉头皱得厉害,底下奴才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主子爷,这菜是不和您胃口吗?”

    胤礽擦了擦嘴,“都撤了吧。”一口都吃不下,厨子做的什么东西。

    奴才依言撤下,但主子爷腹中空荡荡的,他们这些奴才也担心,有人提议道:“主子爷,邱格格厨房正动火,您可要去看看?”

    上次邱格格做的饭菜都让主子爷吃下肚了,这次说不定邱格格做的饭菜,主子爷仍能吃下去。

    胤礽眸子动了动,“走吧。”

    他有些时候没有见到邱思菱,还真有点想她,也并非全馋她那顿饭菜去了,主要是她这个人吧,总能勾起他一丝倾诉欲。

    能像她那样了解他的人并不多了,还是轮回一世只为了看到他的人。

    无论出于内心急需填补的裂缝,还是他对邱思菱为他到来那一刻起的执念,都决定了他不会放过邱思菱,至少这辈子,他要将自己该偿还的情都还给她,也算了却自己心中的妄想了。

    平生以来,除了早年的皇阿玛将他彻彻底底放在心上,就只有她了。

    胤礽让其他奴才退下,只身前去叶湘雅侧院。

    叶湘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浮起笑容,“爷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好。”胤礽不跟她客气,拿起一双碗筷就自己舀汤了,他仪态颇好,哪怕喝汤也是君子风范,叶湘雅笑道:“主子爷真乃秀色可餐。”

    胤礽愣了一下,无奈笑了,“那你看着爷,可比往日吃的多?若是因此胃口大开,爷坐在这里对你而言,倒不失为一件妙事了。”

    确实妙极。叶湘雅心道。

    她在后院闲着无事可做,就挺喜欢观赏美人的,只是后院妾室们总认为她别有心思,她接触起来太麻烦了,而福晋那里她不能去多,一旦去的次数多了,福晋难免担心她想要回孩子。

    但太子爷就不一样了,太子爷长的好看,而且名义上是原身夫君,她想看多少眼都无碍,还不会跟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叶湘雅矜持点头,还望太子爷再接再厉,继续保持美好的仪态,这样她的一日三餐都有胃口了。

    胤礽失笑。

    “请封侧福晋之事还等改日再提,皇阿玛现在盯的紧。”

    叶湘雅摇头,“凡事以主子爷为重,奴才这不要紧的。”她很是淡然,看开了这些身后事,都死过一回了,还执念于名、权和地位,就越活越回去了。

    “可爷觉得十分要紧。”胤礽淡淡道。

    叶湘雅瞟了他一眼,不理解他心思,但还是将这话当成是对重生者的安抚了。

    这样也好,原身执念得偿所愿,生前也能风风光光的,还望到时废太子别将她当成魑魅魍魉,“那奴才就期待了。”

    废太子用膳过后寝在她屋里,翌日一早,又不见废太子身影,是去见万岁爷了。

    ……

    胤礽发觉今日一早,皇阿玛扫了他好几眼,眼神复杂,但并非是对他的猜疑。

    他心中有数,皇阿玛在考虑要不要将他放出来,他被废后就直接丧失了争夺皇位的权力,若是皇阿玛想让他有一争之力,必然让他恢复太子身份。

    但这对皇阿玛来说是有风险的,三立的太子,自古就难见,他不觉得皇阿玛考虑不到这点,若是这次册封太子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对皇阿玛下狠手只为了继承皇位,皇阿玛就得后悔三度复立太子了。

    所以胤礽暂时不觉得自己能恢复太子身份,顶多是在皇阿玛身边游走,当个孝顺好儿子,可皇阿玛应该清楚,只要他一日不为太子,他哪怕再孝顺,在其他皇子眼里都构不成威胁。

    因为被废的太子,本身就是从储君之位上淘汰下来的,比起其他还没坐上储君之位的子嗣,天生的输家。

    胤礽更好奇皇阿玛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处置他的身份。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阿玛隔日跟臣子们怀念往昔,怀念元后赫舍里氏,话都说到这里了,底下的臣子岂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大概又是一次复立太子吧,上次皇上打算复立太子时,就是这副模样,怀念这怀念那,最终得出太子无罪的结论,再欢欢喜喜复立太子,做到了皇帝一人开心,底下意图争夺储位的皇子、意图站队的臣子们面目扭曲。

    因此皇帝一缅怀元后,底下臣子们就暗暗提起心防,想着待会用什么样的借口劝阻皇上不得复立太子——都这么久了,太子二立三立对他们来说不算重要了,毕竟该站队的势力已经已经分完了,除了太子旧党会狂欢,谁会为太子复立高兴。

    但皇帝这次目的不在于要册封太子,而是将废太子封为和硕理亲王。

    朝廷臣子目瞪口呆,心说万岁爷这是在做什么,废太子就保持废太子的身份不挺好,新帝册封废太子为和硕亲王那才叫恩典,可皇上现在册封废太子和硕亲王,是不是代表,皇上还有意让和硕理亲王争夺皇位?

    皇上意思很难让人明白,但这日之后,废太子的住宅正式转变为和硕理亲王的府邸,接而不断有打探消息或是有意附庸的人们找上门。

    福晋瓜尔佳氏难得开心,同后院妾室们谈起出门走动一事,她们被关太久了,尽管不知道主子爷今后还会不会被禁足,但起码现在她们没被囚禁了。

    当然,这出行一事得由有身份的女人来,像是福晋或是侧福晋,身份低的基本上关在府上看着侧福晋出门采办。

    叶湘雅也想出去走走,但是念及自己侍妾的身份,没要求福晋带她出去,可理亲王似是察觉到她心思了,在福晋跟其他侧福晋热热闹闹出来后,将她单独带出府来到一处集市。

    理亲王大概从没有去过这种地方吧,又或许是经过不驻足,所以看着热闹的人们,目光有些迟疑,叶湘雅反倒兴致盎然,拉着他往各处买东西,糖葫芦、糖火烧、豆汁儿、艾窝窝等等,买了就吃,有些还是理亲王头一次接触的东西,但他看了两眼便小心扒开来吃了,但顶多只吃一点就不吃了。

    叶湘雅逗他,“爷不吃那这些东西不就浪费了。”

    见此理亲王毫不犹豫将自己吃过的部分撕下,然后剩下的塞给一旁的奴才,那奴才三两下就解决了小吃,看着叶湘雅目瞪口呆的模样,他眸子含笑道:“解决了。”

    “好吧。”叶湘雅耸肩,她就是想逗逗太子爷,没想到这人有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虽说这习惯说着就跟玩似的,堂堂皇太子会节俭?就跟皇帝不纳后宫美人一样荒唐。

    但她不可否认就是被他这种干脆利落的态度吸引,光做不说是个好品德。

    “爷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奴才带您去。”她也算熟悉京城了,就做一回东道主吧。

    理亲王低声道:“爷以为你喜欢热闹的地方。”是他想带她出来的,怎么变成她想让他开心了,他要是知道她想要什么就好了。

    “喜欢,当然喜欢。”叶湘雅眉眼弯弯,她就是跟皇太子客气一下罢了,“奴才很喜欢这里。”烟尘气滚滚,让闷了好久的她兴奋起来了,“那爷高不高兴,奴才也想爷高兴。”一起出来玩,那就得两人都高兴起来,那才有意思。

    胤礽眉目温和地看着她,“高兴。”

    “那就好。”她一拍手掌,立即决定了下一回合玩什么,她看上了一处吹糖的摊位,拉起理亲王就往那处去了。

    待看完吹糖,就去吃一碗汤汁鲜美醇厚、皮薄肉多的新鲜馄饨!

    身后的奴才却为她的胆大心惊,但提心吊胆一会儿,并无大事发生,便暗道邱格格今后当真福气来了,当面拉扯主子爷,主子爷都不生气,反倒笑眯眯的,十足的温和脾性。

    殊不知叶湘雅这哪是跟皇太子亲近到忘了尊卑,是她这个任务压根没涉及到要她尊敬皇太子的部分,所以她这人便玩嗨了,忘了正事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理亲王把持得住自己,没忘了时辰,终究赶在福晋等人回来之前拿着一大堆点心赶回来了。

    并非理亲王不愿意带着人久逛,而是圣上的人还在理亲王身边盯着,他还不可表现出对邱氏格外偏袒的模样,不然就是在害她。

    但理亲王带人出去又带着一堆吃的归来,府中上下有谁不知他心思。

    福晋早就放下生养嫡子的心思,见养子生母得宠,自是高兴,但李佳侧福晋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邱氏又不同于没有子嗣,主子爷虽然没有恢复成太子爷身份,但也是和硕亲王了,而且现在谁都摸不准万岁爷心思,说不定哪天万岁爷就三立太子了,到时候她们为儿子争的可就不是世子之位了。

    若让一个身份不如她们的格格得势,她们这些年在后院就白混了。

    因此,待叶湘雅将购买的东西刚放好,就有好几个从前非常得宠的侧福晋前来拜访,说的还是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她仔细分析一会儿才明白这是敲打,她越发莫名了,首先,她儿子已经被福晋抱养了,其次,理亲王到她屋里只是单纯睡觉,这点她们应该知道的吧。

    她们到底在担心什么,若是想世子之位,就干脆利落将孩子给福晋养图半个嫡子身份,或是想办法让理亲王对她们孩子上心,而且瞧太子爷的意思,对长子弘晳并无不满意的地方,她们也没啥可争的吧。

    应付完这些人后,她将买的部分点心给福晋送去,好东西不能忘了福晋,尽管福晋未必看得上她送来的东西,但抚养原身孩子的人,值得她用心。

    叶湘雅神色淡淡,计划着等太子一登基就走人,不然对上后院妾室她都没好心情吃饭了。

    但不知是不是理亲王感应情绪的能力增强了,没半天功夫,后院妾室就被勒令不许过来她这里,好一副极其偏心不讲理的模样,将一些自持自己在主子爷心里有些地位的侧福晋气着了,纷纷找上自家爷哭诉。

    这下换叶湘雅高兴了,被骚扰的人终于不只是她一个了,还有理亲王陪她受罪,想完高兴的事后,她倒头就睡,梦里都是香甜热辣的点心包围着她,好快活的人生!

    胤礽没心思理会求见的妾室。

    但听说那些妾室里有李佳氏,是他长子的生母,他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李佳氏从不做让主子爷不喜的事,但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得让主子爷确定弘晳的世子爷身份,她笑着起身,“爷,弘晳这孩子想您了,想见您一面。”

    “……”胤礽多看了她一眼,为她找的这个借口惊奇,弘晳想不想见他,他当阿玛的还不清楚?弘晳上次看到他,明显被他吓到了,已经好多天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那时还算疼长子,便勉强当作不知长子心思,后来他的心思就在邱氏和皇阿玛身上了,险些真忘了大儿子。

    “让他过来吧,正好爷好久没检查过他的功课了。”

    李佳氏脸色微僵,“是。”怎么就说起弘晳功课了,她还想让弘晳在主子爷面前多交流父子情,让主子爷明白,长子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幼子只是一乳臭未干的孩子,就算被福晋抱养,就算生母得宠,也越不过长子。

    不怪李佳氏多想,金尊玉贵的太子爷带女人出门就是头一回的事,加之主子爷这段日子只寝在邱氏房里,又给她安排上侧院居住,种种表态表明,邱氏在主子爷心里地位不一般。

    不管邱氏是以何种方式得宠的,她已经威胁到她的地位了。

    好在主子爷现在没想着让邱氏当上侧福晋,李佳氏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但是弘晳过来后,胤礽看完他的功课,神色淡淡做了几句点评,随后便让李佳氏母子俩回去。

    李佳氏怎想到主子爷现在对她如斯无情,都不留她下来说说心里话,她年轻时靠容貌得宠,如今靠子嗣得宠,她在主子爷心里该是比邱氏重要的吧。

    她揣摩着主子爷心思,在理亲王露出‘你怎么还不走’的疑惑眼神时,温情款款道:“主子爷,婢妾许久没见主子爷,心里念得紧了……”

    胤礽想了想,“你闲了?”

    “啊?”李佳氏被问傻了。

    “既然你闲着没事做,就去叫福晋过来一趟吧,爷有事吩咐。”

    “是,主子爷。”李佳氏有些不甘愿,她来这里的目的又不是当跑腿的,她胆大了一回,“主子爷要找福晋吩咐何事,若是十分要紧的事,婢妾告知福晋,好让福晋提前备着。”

    “不是什么大事。”理亲王如是说着,眉眼却透着几分轻快,“爷身边……”得多出一位侧福晋了。

    第80章 假如女主成为废太子胤礽侍妾邱氏下(无男主篇)

    趁皇阿玛最近对他后院之事并不十分在意时,将邱氏身份提一提,想必皇阿玛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胤礽不太确定的想着。

    但是他能肯定皇阿玛对他纵容女色一事会表面上呵斥,实际上不为所动,还巴不得他继续这样下去,谁叫皇阿玛比起江山继承人更在意皇位,他们这些儿子无一不是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

    胤礽闭了闭眼,皇阿玛是个好阿玛,也不是一个好阿玛,皇阿玛让他们这些兄弟成才,却也养大了他们的野心,皇阿玛以为稳住他的储君之位就好,可说废了他储君之位的人也是皇阿玛,所以被养大野心的兄弟如同豺狼般觊觎起皇位了。

    李佳侧福晋没听清楚他后半截话,还一头雾水,只得悻悻然去叫福晋过来。

    瓜尔佳氏过来后,胤礽挑了挑眉,“福晋,爷打算给邱氏请封侧福晋,这事还得由你跟皇阿玛说一声。”

    后院妾室都归嫡福晋管,这请封侧福晋的事自然得让嫡福晋瓜尔佳氏知道。

    福晋点头,“邱氏懂事,为爷生下幼子,确实能凭生养之功得封。”虽说亲王位只得由两个侧福晋,可爷都有多少个侧福晋了,再破例一次也无碍,谁叫爷喜欢呢。

    只是那几位侧福晋就得心不安落了,想起李佳氏过来叫她时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瓜尔佳氏不禁笑了,有什么比一直以来看不顺眼的妾室受挫更让她欢喜?大概没有了。

    她不讨厌李佳氏,但她讨厌李佳氏的能生,一连生下主子爷的长子长女次子次女,甚至有一度后院中人都道她是为李佳氏白做工,为李佳氏的儿子当踏脚石,她当时不在意这句话,毕竟她是要当皇后的人,李佳氏哪怕再能生,也不能凭借家世在有生之年成为皇后,只是后来太子爷倒台了,她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瓜尔佳氏敛下心里思绪,笑眯眯道:“今后有邱格格陪在主子爷身边,妾身放心了。”

    而邱格格至今没找上小九,她很满意,也可全力配合将主子爷的宠爱都推到邱格格一人身上。

    “全赖福晋了。”胤礽淡淡道。

    ……

    请封侧福晋的事似是被搁置下来了,康熙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此事,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儿子册封数个侧福晋不合规矩,他儿子从前是皇太子,封多少个侧福晋都无碍,他这都后宫佳丽三千,表面说只有四妃,实际上破例封的妃位不知多少,胤礽性情像他,想封就封,这不是问题。

    只是康熙前不久听说这邱氏咬了他儿子,又恃宠生娇让他儿子带她出门游玩,回来时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挂在他儿子身上,此等女子本就不怀好意迷惑胤礽,再封为侧福晋像什么话。

    若非邱氏给胤礽生下一子,他早就命人处置此等不知好歹之人了。

    胤礽得知皇阿玛心思后,只觉得荒唐可笑,他还能让女色迷住?皇阿玛是不相信他还是以为他仍是从前的无知小儿,皇阿玛老了,管他的心思还是只增不减。

    胤礽极力平复心里喷涌而上的急切和愤怒,如果他不能给邱氏请封侧福晋,他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让邱氏留下来,等他真正争到皇位时,他有种预感,一切都晚了。

    他为此越发冷静,心思越发慎密,他不能再熬下去了。

    府邸里迎来了和硕雍亲王。

    事已至今,雍亲王哪还看不出二哥的算计,在同一张桌面上,两人对视一眼,雍亲王倒酒致敬,算是对逝去兄弟情的祭奠,胤礽这招直接让雍亲王出局了,今后就别妄想雍亲王能对他有多少兄弟情,有的只是对君主的尊敬。

    雍亲王心里怎能不恨,太子二哥将他夺位的谋算掐灭了,那是他整整熬了十多年的妄想啊,可他对太子二哥也没有想象中的恨,毕竟他多年以臣子身份伴随储君,储君倒台了,他这个做臣子的开始觊觎皇位,他当臣的辜负了二哥的信任。

    所以当被谋出局的那一刻,他认命了,大概是他命中不该有此一争吧,今后他会帮二哥夺回储君之位,那个位置的人,除了二哥坐上,谁做上他都不放心,他的那些兄弟,他对上任意一人,他的脾性对方都忍不了,还不如让二哥继位,二哥当了几十年的皇太子,有资格也有底气。

    他拱手,“今后臣只对二哥忠心,终此半生,绝不负君。”

    “四弟放心,我永不负你!”胤礽浅笑着将一杯酒喝下肚。

    结盟之事已达成,往后雍亲王的势力由理亲王所用,只是这事仍瞒着皇帝和其余兄弟。

    皇阿玛始终不册封邱氏一事,让胤礽心里清楚,他仍是那个被皇阿玛管着的儿太子,既然如此,那三立太子,他也不盼着了。

    比起皇阿玛不知何时才能转变心意,他还不如等皇阿玛驾崩了,到时有隆科多在京城牵制老八等人,而年羹尧在西北牵制十四,至于皇阿玛的旨意,那重要吗?

    他是名正言顺当了几十年的太子爷,皇阿玛到时要不选他,要不选十四,兴许皇阿玛会看中其他阿哥,只是为了江山,皇阿玛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毕竟十四有兵权,他又留在京城,哪个皇子来都压不住他们俩。

    为了皇权,造反者何其多,皇阿玛必然不愿自己死后出现这种事。

    只是到时候遗旨上要是写了让十四为帝,还是有些微麻烦的,毕竟他是个已被废的皇太子。

    好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又过一年,理亲王愈发得皇宠,日日孝顺听话,康熙满意归满意,对理亲王仍是看的紧,但这并非没有对十四造成影响,十四远在边关,比起日日在跟前的理亲王,当然是后者更得皇帝心喜。

    而且儿子跟儿子之间有很大区别,理亲王是元后赫舍里氏亲子,十四阿哥尽是德妃乌雅氏亲子,一个是妻之子,一个是妾之子,皇帝本就看重理亲王,儿子知错能改,他怎能不心疼。

    皇宠是风向标,八爷党心急如焚,恨不得十四赶紧回京,可回京的十四又没有军权傍身,如何斗得过理亲王,别看理亲王现在不是皇太子了,可他做了几十年的皇太子,早就民心所向了,哪怕一而再被废立,都比他们这些皇子阿哥有资格继承皇位。

    只因他是嫡出,明朝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观念已经传了几百年了,到了清朝,仍是有不少人这么认为,而十四非嫡非长,并不如他得民心。

    理亲王沉下心底的急躁,心道,再等等,再等等,皇阿玛很快就去了。

    他这个疯子迟早有一日坐上皇位,将自己欠的情还干净。

    ……

    府中今日似乎格外热闹。

    叶湘雅从侧院出来后,看到四处挂起的红灯笼,以及正院传来的鞭炮声,不由好奇。

    一问起有奴才惊奇地道:“格格,您忘了吗,今日是九阿哥生辰日。”

    九阿哥,啊,原身儿子。

    她心里尴尬,她还真忘记这件事了,只是演戏演多了,她眉头蹙起,十分顺畅接下去,“我知道,只是为何要挂起红灯笼,九阿哥尚小,不该如此……”

    “格格,九阿哥喜爱红物,福晋宠小儿,便趁今日成全他心思了,府邸都是一色,九阿哥看了欢喜。”奴才笑道。

    原是如此,原身儿子也算有眼光,她也挺喜欢红色的,这算是品味上继承她的?叶湘雅不大确定的想着,但没想着特地过去正院看儿子,而是将自己做的一件小马甲派人送过去,福晋这些日子将小九当成亲生儿子抚养,当母亲的没人会乐意分享自己的孩子,福晋大抵是一样的心思,不然这些天总该跟她说说小九的生辰日如何举办,而非等她出门后才知道发生何事。

    尽管她这副身子才是九阿哥的生母,好在她并不在意这件事,原身大概也是不在意的。

    只是福晋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爽快了,再想独占养子抚养权,也得考虑一下生母的存在,不然就福晋这霸道性子,将来理亲王登基后,她怀疑福晋可能会做出让皇帝更改养子玉牒之事,让养子变成亲子,皇帝同不同意是一回事,但福晋城府越深就真是一回事了。

    正院那边收到礼后,福晋一直逗着养子玩的笑容没了,为了不影响孩子心情,她命人将孩子带下去喂奶,“邱格格性子太稳了。”

    福晋没有跟小九生母商量生辰礼一事,除了私心作祟,也有试探邱格格的心思,邱格格无欲无求,看似得宠实则不求主子爷宠爱,对唯一的子嗣也不上心,只是偶尔想孩子了就送来一件自己亲手做的衣裳,对地位同样不上心,前儿请封侧福晋的折子被皇阿玛打回,邱格格知道了就只是淡淡说一句‘我知道了’。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太可怕了,她不知邱氏想要什么,将来就很难拿捏住她这个人,就想以骨肉亲情来试探邱氏,结果邱氏仍是不为所动。

    心腹道:“福晋,邱格格或许真的无所求。”

    一个满腹心思的人不可能做到邱格格这种程度,这古来也有人一心向佛向道,废寝忘食,无欲无求,虽说后院出了邱格格这个奇葩,但这样不更好,小阿哥由福晋养大,将来就只认福晋做额娘,就算知道自己有一个亲生额娘,但幼时感情不亲近的母子,长大后也不会亲近。

    “她最好一直如此。”福晋叹了一声,没想将事情做绝,便派人送去邱氏喜欢的话本、点心、胭脂水粉等物,好在邱氏容易讨好,给她喜欢的东西就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这性子,难怪主子爷喜欢到她屋里了。

    正如福晋推测,叶湘雅看到那些东西就将早上对福晋的不满浮云了,这儿有好吃好喝的,福晋还好说话,就是不想让她接触孩子罢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她并非原身,就算继承了原身的感情,原身这辈子的执念只在废太子身上,与亲生儿子的缘分,早在上辈子就缘尽了。

    又过半个时辰,就轮到理亲王赏些真金白银了,还有好几套头面,今日是原身儿子的生辰日,也是原身的受难日,叶湘雅猜得出理亲王的想法,是想到了自己生母生自己时难产而死吧,由己及人,便想到了她。

    挺不错的。

    叶湘雅笑眯眯将好东西都藏在库房里了,日后这些东西说不定能留给孙子孙女,又或许在死后直接被皇室收走,毕竟这些东西都归皇室财物,只供妃子佩戴,不归妃子持有。

    或许废太子会大方一点,对她破例,让这些财物随葬?

    回想起理亲王这段时日对她的纵容,叶湘雅暂时保留这个想法。

    只是最近理亲王过来的次数是不是少了些,是在忌讳什么吗?想起请封侧福晋没下文的结果,叶湘雅难免想到当今皇帝,一下子了然了。

    避讳就避讳吧,她不在意,反正没几年她也要走了,位份、宠爱这种事,本就不在她计划内。

    ……

    又过一年,在确定皇阿玛心思都落在自己身上后,胤礽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十四掌握兵权后,一个被废储位的子嗣就是皇阿玛最好掌控的子嗣,所以为了防止十四逼宫,皇阿玛会将他名字放在遗旨里,这是皇阿玛的保障。

    皇阿玛现在怕是在想,掌控权始终在自己手上吧,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更换子嗣名字,选谁做继承人都是随自己心意。

    只是,他赌的又不是皇阿玛能掌控继位人选这点,他赌的是皇阿玛熬不过康熙六十一年啊,既然早知结果,他何必还折腾,皇阿玛最多只能活三年了。

    三年,他等的来。

    趁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皇阿玛还能熬下去的时候。

    胤礽无声地笑了。

    宫中又传来万岁爷身子不适的消息,他进宫替皇阿玛批改奏折,回来路上遇到老八等人。

    这几个兄弟惯来面上对他和善,胤礽也对他们笑了笑,两方人马擦肩而过,好险没有闹起矛盾。

    待到府前,胤礽又想起了家里有个馋嘴猫,便去集市买了一些点心,闹市的气氛跟他身上传来的文雅气息并不相契,但摊主见他买的认真,不免笑道:“公子是买给家里小娘子吃的吗?”

    胤礽想了想,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

    “公子跟夫人感情真好。”摊主笑了笑,多给他包了一块点心。

    回来路上,胤礽掂了掂那多出的一块点心,有些新奇,他还是头一次被百姓送东西,而且还夸他和邱氏感情好,他和邱氏感情是还行,但邱氏对后院所有人都是一副亲和笑容,他掺杂其中一点都不显眼。

    他有时候怀疑邱氏当真只为他一人执念,明明她眼中不光是他一个人啊。

    理亲王莫名有些泄气。

    ……

    康熙帝临终之前,还以为是一场重病,就像以往一样,只要太医医好了,他就能回到龙椅上,继续看臣子朝拜、看子嗣争夺皇位,却不得不屈服于他这个年老的皇阿玛。

    只是当太医们无力的叹息传来时,康熙帝从那一刻开始意识到自己往后的宿命了——永远在地底长眠。

    这对一个皇帝来说,是最可悲的事。

    可他看到胤礽那双藏着悲色的眼眸,好似四大皆空了,皇位交给他最疼爱的儿子,他对得起元后,也对得住胤礽,就是为何心里不甘啊。

    “皇上驾崩了——”

    一声长长的哭音,宫中人皆跪下,胤礽落下清泪,只在低下头时,无人知晓。

    隆科多和年羹尧还算靠谱,立马牵制住八爷党和十四阿哥两方势力。

    顾命大臣宣读传位圣旨,继位者为元后嫡子爱新觉罗·胤礽,太子旧党欢欣雀跃,八爷党面如死灰。

    胤礽平静接过圣旨,心道自己总算如愿以偿了,也能不负她了。

    新帝登基时要准备的事极多,胤礽在宫里折腾许久,才有功夫册封潜邸旧人。

    嫡福晋瓜尔佳氏无疑是皇后,往下是侧福晋李佳氏,被封为贵妃,除去李佳氏以外的侧福晋都被封为妃,往下生养过的格格都为嫔位,没生养过的就为贵人。

    毕竟跟了他许多年,都曾辛辛苦苦熬着日子,胤礽不会在这方面吝啬。

    而到了邱格格这里时,因为新帝迟迟没有定下位份,好几个旧人聚在一起笑着,“本宫还以为她潜邸得宠,皇上登基后照样得宠。”

    李佳贵妃含蓄道:“万岁爷是天子,后宫佳丽无数,邱妹妹固然得宠,可资历不深,万岁爷即便宠她,也得念及宫规。”

    宫规倒是没有说妃子达到什么标准就得册封什么位份,但是宫里的潜规则人人都清楚,有子、有家世、有宠和有资历这四项,只要达成其中任意两项,都能封上高位。

    邱氏有子有宠,按理说应该能够着一个嫔位,可谁叫万岁爷登基前夕忘了她,邱氏光一个有子如何登上高位,皇上又不缺儿子。

    尽管康熙五十七年后的日子,万岁爷就寝在邱氏屋里了,可邱氏始终没怀上身孕,大儿子又被皇后抱养了……这点不能深想,越想越气,邱氏霸占万岁爷多年,将她们想得宠有孕的机会截断了,子嗣还交给皇后抚养,占半个嫡子身份。

    李佳贵妃控制不住将护甲掰断了,“让各位妹妹见笑了。”

    几个妃子面面相觑,没了往下嘲笑邱氏的心思。

    邱氏在潜邸时一直为格格身份,可待遇是她们这些侧福晋都盼不来的,继续说下去,不是她们在嘲笑邱氏,而是邱氏以一种看待没见识的人的眼神看她们。

    “还是等邱妹妹位份定下来后再说吧。”李佳氏温和笑着。

    其他人都是这个心思,便都沉默下来了。

    就看邱氏位份是嫔还是妃了,皇上总不能过分到让邱氏成为贵妃吧,邱氏之子并非长子又非侧妃之子……几人心里都不承认自己是妒忌邱氏的,甚至在得知潜邸时万岁爷曾给邱氏请封过侧福晋,还将最大最宽敞的侧院给了邱氏,是打算给邱氏第一侧福晋的身份吧。

    后院女子都没有受过万岁爷这般另眼相待。

    而邱氏位份迟迟不下来,更是让她们担忧,只怕万岁爷为邱氏破了规矩。

    后宫妃子们心里大多有成数,可等邱氏封为皇贵妃的圣旨一下,还是有大半人破防了,皇贵妃,大清副后,邱氏何德何能。

    叶湘雅也不解,皇帝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她还以为皇帝念旧情最多将她封为贵妃,一下子将这副身子封为皇贵妃,是想让原身儿子不上不下吧。

    九阿哥只是单纯被皇后抚养不碍事,说不定日后还有其他皇子公主被皇后抚养,但生母位份比皇上长子生母位份还高,说不招人忌讳,这是在做梦。

    而且皇帝现在儿子还不多,才四个,九阿哥将来不得不争了。

    但这跟叶湘雅完全没关系,有皇后在,还是已经度过死劫的皇后,皇后为了自己地位,必然会抚养子上位,而她打算死遁,到时皇后娘娘应该能彻底放心了吧,没有生母的养子就等同于自己嫡亲的子嗣,可谓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是想想都为皇后娘娘高兴的程度。

    就是到时候皇后娘娘别忘了原身娘家,原身娘家都是性子朴实的平民百姓,好不容易养大原身,原身都没报答一二,就这么没了,有点说不过去。

    叶湘雅有些心虚,原身上辈子为儿子活着,这辈子为新帝赌命,唯独忘记了娘家人,恋爱脑上头了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而顶了原身身份的她,好似确实得做点什么让皇后娘娘记住邱氏一族。

    这也是她稍稍留久一点,等位份下来的缘故,最起码,她现在被册封一回,死后又被追封一回,对原身家族女儿来说能有效提高婚嫁门槛。

    只是她没想到皇上初封就给了她皇贵妃之位,这让她之后的计划完全派不上用场。

    不过今晚她就决定要走人了,只希望到时候这副身子被人发现时,死状不要太难看,皇帝也别因为她随意找死迁怒原身家族。

    叶湘雅苦中作乐的想着。

    但她还没做走人,皇帝似是有所知觉,当晚就过来了,一双凤眸牢牢看着她,看得她冷汗直流,“万岁爷,怎么了?”

    胤礽垂下眉眼,“这次朕没有辜负你,你留下来陪朕好不好。”

    叶湘雅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皇帝面前采用的借口,只是这借口只是为了催皇帝奋发上进,顺便极其正当的透露信息给他知道,不用她奔波,皇帝该不会一直以来都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吧。

    她赶紧道:“万岁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对妾身而言,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胤礽似是想明白一些事了,眼眸染上暗色,“所以你不在意朕了?”

    ……你瞧我什么时候在意过你。

    叶湘雅心里烦恼,她并不觉得皇帝会是个恋爱脑,大概是某些执念让他将她当成救命稻草或是同命人了吧,她认真审视皇帝,果不其然在他眼底发现了一抹隐瞒极深的执拗。

    宾果,还真让她说中了。

    只是走不走却不是皇帝说了算的,反正她任务完成了,事不宜迟,当即决定等皇帝一走,她就走人,总觉得留下来会被不得了的东西缠身。

    叶湘雅笑了笑,“万岁爷在跟妾身说笑呢,我们后宫姐妹哪个不在意万岁爷,妾身当然在意您啊。”

    “不对,不是这样,你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朕,不是你现在这种。”胤礽神色顽固极了,说些叶湘雅听不懂的话。

    叶湘雅略微思索,眼神微变,仿佛眸子里只看得见皇帝一人,她静静地望着他,情深不自知。

    “没错,就是这样。”胤礽如释重负,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如此就好,朕还以为你心里没有朕了。”

    糟糕……就皇帝今晚的表现,叶湘雅知道事情走向不是自己能把控的了。

    胤礽成为皇帝后,只是表面上看似意气风发,可实际上这人心里早就病了,没有绳子绑着,会发疯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她就是这条绳子,她走了,这个任务估计就失败了。

    叶湘雅皮笑肉不笑,以为自己可以休假了,结果上天告诉你,还早得很,这种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要体验了。

    她望着皇帝,泄气道:“万岁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想想看,皇帝登基时年纪都大了,必然比他四弟更快驾崩,就几年功夫,她能忍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起当皇贵妃会比当格格好处只多不少,她松懈下来了,任皇帝抓着自己的手,半幅身子躺在桌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皇帝。

    胤礽不由放缓声音,“在想什么?”

    “在想皇……”何时驾崩。

    她话没说完半截,皇帝就接住话,“朕也是,朕也想你。”

    也是?你也是什么啊。

    叶湘雅无奈叹气,“皇上,咱们约法三章可好。”

    “你说吧。”

    “妾身只有一个儿子,妾身只希望小九将来不管是否有心夺嫡,到情况无法挽回时,万岁爷可否保小九妻儿一命。”罪不及妻儿,小九想争就自个儿承担起后果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好似不是一个当额娘的正常心理,正常人头一时间想的是保儿子吧,叶湘雅心虚片刻,又理直气壮,没事,反正爱新觉罗氏不杀子。

    “朕不会……”胤礽刚说半截的话就被叶湘雅眼神堵回去了,他只得笑叹道:“朕答应你,那第二个要求呢?”

    “第二个让妾身想想,”她又趴下来了,胤礽心道,骨头软趴趴的,不知摁上去会不会跳起来。

    “妾身想到了,万岁爷就答应妾身凡是与妾身相关的事,要提前跟妾身商量。”

    “朕答应你。”胤礽毫不犹豫道。

    “第三件事……”叶湘雅心想既然一时半会走不了,就强化一下人设吧,“皇上答应妾身,好好照顾自己身子,妾身可不想像上辈子那样早年丧夫了。”

    原身才二十出头,守寡的滋味一言难尽,谁都能来踩她们母子俩一脚。

    “朕这次不会了。”胤礽信誓旦旦,眼眸越发温柔,“这次朕想跟你白头偕老。”

    叶湘雅仍是在心底破坏气氛般道:白头偕老那得是你跟皇后娘娘,何时轮到一个妾室发话。

    明面上,她对上皇帝可不这么表现了,她弯了下眼睫,“有万岁爷在,妾身这次必然不会孤独终老了。”

    ……

    某些后续

    九阿哥弘暚自从懂事后,就知道自己有两个额娘,一是养母皇后,二是生母皇贵妃。

    两位额娘在宫中地位举足轻重,让他在宫中怎样任性都有人兜底,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是皇额娘,他鲜少见过额娘模样,而且皇额娘也不愿意让他接近额娘。

    这让他心里起了好奇,孩子想亲近生母是本能,弘暚抗拒不了这种本能,便隔三差五到额娘宫外偷窥,看着额娘将一个小小娃儿抱起来,那是十阿哥弘日爲,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看到这一幕,他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额娘有弟弟要照顾了,所以没心思理会他。

    小小少年心里难受极了,只是他没发现,自己每次过来时,总有人在一旁给他送上点心,不至于让他饿着肚子,他还以为是自己身边的奴才识眼色,不知这点心是自己额娘亲手做的。

    后来他放下见额娘的心思了,反正额娘不在乎他,只在乎弟弟,他便认认真真听从皇额娘吩咐,做一个听话的好儿子、能干的臣子。

    往后的岁月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后来二哥想当太子了,拉拢朝廷臣子,想以长子身份继位,而朝廷上大部分臣子似乎不为所动,反而向他这边靠拢。

    弘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有多让其他兄弟羡慕,为皇后养子,又为皇贵妃长子,今后只要皇阿玛活的够久,他必然会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或者说不用等以后,他现在就是二哥威胁最大的兄弟了。

    皇额娘时不时嘱咐他要谨慎,不可让皇阿玛不喜,三姐姐也会写信回来给他,让他放心,瓜尔佳氏一族始终是他最大的靠山,他有两位至亲帮助,确实心定下来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盼着亲生额娘过来见他,或是抱一抱他,给他安慰。

    但始终都不见额娘身影,自此心灰意冷。

    后来皇阿玛传位给他,带着额娘和弟弟离开京师后,皇额娘成了母后皇太后,额娘成了圣母皇太后,额娘远离京城,皇额娘留下来替他管后宫。

    他始终没法靠近额娘一步,他也真真正正成了皇额娘的‘嫡亲子嗣’,为瓜尔佳氏一族血脉的皇子,他遗憾并愤恨着额娘为何只亲近弟弟,不亲近他。

    只是后来,他才从伺候在额娘身边的老奴中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额娘有心为之。

    皇额娘没有嫡亲的阿哥,便将他牢牢抓在手,不愿额娘探望他,也不愿他亲近额娘,而额娘足够尊敬皇额娘,也自觉孩子交给皇额娘是最有利的做法,当时额娘在潜邸只是一位格格,对于一个格格而言,孩子能养在主母身下本就是一场造化。

    既然孩子交给主母了,额娘便遵守约定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弘暚深深叹息着,心道自己若是早知道这个真相,也不会误解额娘至今,而皇额娘抚养他多年,应该清楚他的秉性,两位额娘他都会孝顺,为何皇额娘不放心他,而额娘又如此信守承诺。

    他心里难受啊,额娘没有亲近过他,只是额娘也未曾将一手养大的小弟送上皇位,这何尝不是心底惦记着他。

    只是往后的日子里,他大抵是没法忘记额娘了,毕竟那是生他的母亲,从此一生都在念念不忘。

    邱氏一族被他真真正正当成母族对待,同瓜尔佳氏一族一般,不管旁人如何说道,在他心里,额娘始终是对他有爱意、会疼他呵护他的好额娘,正如那年他在门外窥探,身后奴才总会时刻备上他喜欢的点心,那是额娘亲手做的点心,对他而言,甜如蜜水在心扉徜徉。

    ……

    同废太子胤礽二立二废又高歌猛进成为皇帝,这一波三折的故事一样离奇的是,他后宫妃子邱氏的传奇故事。

    种种证据表明邱氏潜邸早年并不得宠,但在生下大儿子并让皇后抚养孩子后,她恩宠突然就来了,并且在废太子竭力攻克皇位后,初封便是皇贵妃,一举打脸了当时废太子的众多侧福晋,以潜邸格格的身份压了好多潜邸侧妃,当时地位最高的李佳侧福晋仅封为贵妃。

    而后大儿子也越过李佳侧福晋的长子,成为朝廷臣子最看重的继位人选,后来事实也证明,继位的确实是邱氏的长子,只是让人不解的是,多年来,邱氏仿若眼里看不到长子似的,只顾着宠溺幼子,后来跟太上皇闲云野鹤去了。

    这对母子估计是大清王朝母子情份最缘浅的一对了,但是后人发现邱氏大儿子对她是真心孝顺,但凡他有的,都会给额娘备着,又让人啧啧称奇了。

    但是最奇怪的还数是太上皇驾崩后,这位皇太后没有跟太上皇一齐葬入同一个陵墓,具体葬在何处谁人都不知,连后世盗墓者都发现不了。

    只是在很久很久之后,人们才发现在太上皇的棺材里,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子,应当就是那位圣母皇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