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带着厚氅衣从清晖殿赶回含元殿的时候, 就见到秋芜一个人站
“快把氅衣穿上吧。”她连忙加快脚步, 将手里的氅衣披到秋芜的身上,一抬头, 却
秋芜眨眨眼, 隐去眸中的湿意,笑着弯起唇角,轻轻摇头“没事, 方才吹了阵风, 被吹得眼疼。”
竹韵仔细看了看她的双眼, 见其中竟似盛满喜悦与快意, 遂放下心来, 也跟着笑眯眯道“已是腊月了,天冷得很, 可不敢这么吹风, 咱们快回去吧。”
秋芜点头, 仍旧不习惯让人伺候, 自己伸手拢了拢衣襟,又把揣
这一晚,元穆安到月上中天时,才回清晖殿。
不知是因为又安好了一步棋, 解决了这些日子来的一桩心事, 还是因为
更衣梳洗后,等康成等人退下去,他便拉过秋芜,将她半抱
秋芜没有抗拒,仰头由着他亲,过了一会儿,被亲得双颊滚烫,甚至还意乱情迷般地回应着。
元穆安被她仿佛情不自禁的动作激得一怔,眼里闪过一阵欣喜,搂得她越
不过,他
他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总该看到他的喜爱和用心,从此安心地跟着他了吧。
宫门之外,朝臣们陆陆续续离开,或骑马,或乘车,原本
从北方归来的那群将士们三三两两聚
他们都是骑马来的,先前
徐将军爱护手下的将士,自己虽也喝了不少,又比他们都年长许多,却不肯先行离去,而是坚持站
秦衔是他最得力的部将,照他的意思将众人安排妥帖,自己则跟着留到了最后。
“你也快回去吧,虽没醉,到底也折腾了半宿,明日你还得去吏部报到领调令呢。”徐将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面
秦衔酒量极佳,又始终掂量着,不似旁人一般喝得不知东西,闻言先向徐将军郑重行礼,谢过他的赏识与看重后,才点头应道“待送将军离开后,我便回去了,明日必不会误事,请将军放心。”
徐将军清楚他稳重的个性,也不再多言,坐定后,便吩咐车夫启程。
留下秦衔一个人,回到宫门内,牵出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驿馆。
驿馆的方向与大多数王公贵族居所的方向不同,而与他同住驿馆的人们则都先行一步,是以才走出去一个道口,四下便骤然寂静下来。
他调了调坐姿,正打算催动马儿行得快些,却忽然见前方的岔道口,一辆宽敞的马车孤零零地停
秦衔闻言,目光从那辆马车上扫过,随即移开视线,并未下马,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前行。
眼看就要从马车面前经过,车帘忽然从里面掀开,一道清丽而有几分焦急的女声响起“郎君”
谢颐清从车中下来,快步走近,仰头道“可否等一等,容我说两句话”
秦衔坐
“谢娘子。”他沉沉唤了一声,“有话便请说吧。”
虽没有拒绝,可语气显得平静无波,仿佛面对的是陌生人一般。
谢颐清眼神一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冷漠的态度破了一盆冷水。然而,她并非轻易退缩之人,遂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知道如今再解释,已太晚了,可这些话憋
当年,与她互生情愫的那位郎君名叫秦衡,正是秦家长子,秦衔的大哥。
“大哥已不
面对谢颐清,秦衔实
十一岁年,他
同行的流民或染瘟疫,或因饥饿,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到荆州时,已只剩他一人了。
他衣衫褴褛,身无长物,已然山穷水,走投无路了,最后步履蹒跚地经过河堤时,摔了一跤,撞伤了脑袋,不省人事。
是秦家父母将他从河堤边带了回去。
夫妻两个半年前才经历丧子之痛,见到他与他们才失去的幼子年岁相仿,便觉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将他留
管秦家并不富裕,夫妇二人却愿意请大夫替他治病,又坚持不懈地照顾他整整两个月,直到他身子恢复。
他撞伤了脑袋,想不起自己家
大哥秦衡为人豪爽,待他也如亲弟弟一般亲厚,如今他
而谢颐清却是间接害死秦衡的人。
管他知道这一切也许并非她有意为之,但心里的那道坎,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谢颐清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无法再挽回什么,不由有些羞愧难当“我只是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罢了,后来也曾派人往荆州找过你们,只是不知为何,都说你们已搬走了。二郎,令尊与令堂如今可还好”
提起秦家父母,秦衔的目光闪了闪,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已经不
当年,秦衡去后,二老悲痛难当。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儿子,却没一个活到成家之后,他们一时受不了打击,相继病倒,很快便支撑不住,随着两个儿子去了。
临终前,他们将家里的最后一点薄田交给秦衔,嘱咐他好好过日子,若有机会,便回去找找自己的血亲。
因秦衡的突然去世,他受了些刺激,忽然记起了许多过去的事。
未免二老坟前受打扰,他拜托邻里,若有人问起,只说他们一家人已然搬走了。
他实
谢颐清错愕过后,心中愧疚愈甚,一时嗫嚅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了,娘子不必再提。谢家如今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好
秦衔垂着眼,冷冷地说。
越是这样,谢颐清越是觉得羞愧不已。
她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并不会嫁给元穆安,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已至此,什么话都太过苍白无力。
秦衔说完,不再逗留,拉了拉缰绳,骑马小跑着离开,留下谢颐清一个人站
腊月十六这日,距离元穆安的婚期腊月十九只剩三日。
宫里宫外看似都还
谢家从谢柘开始,
事情统统都是谢皇后
就连应当提前四五日派册使往谢府为准太子妃先行的册礼,都迟迟没听到动静。
礼部和宗正寺的臣子到元穆安面前提过一次,得到的答复却是另择吉日。
仅余三日,哪里还有吉日能择
众人几番揣摩,纷纷猜测婚事恐怕要不成。
就
作为太子理政的场所,白日的承恩殿一向人来人往,繁忙不已。
一场议政才毕,好几位兵部的大臣从里头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结伴走下石阶。不过数步,却忽然见到迎面而来的谢颐清。
未待他们斟酌好该如何问候时,谢颐清已
当着所有人的面,只听她扬声道“妾谢氏颐清,自知家父获罪,即将入刑,有愧于殿下的信任,更对不住大燕的臣民百姓,身为罪臣之女,日夜惶恐,甚为不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