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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宴席上,气氛正酣,宗室女眷诰命夫人们也渐渐去了西侧坐在一处饮茶聊天,有些宗室的老福晋也不避讳的换了温酒来喝几杯。

    若是寻常宴席必不会如此豪放的喝酒,不过是皇帝举起酒杯说几句话,众人跟随举杯,紧接着乐师入场奏乐。

    这次却是庆功宴,且还是打了胜仗的庆功宴,如此宴会没有烈酒岂不可惜,就连太子都如此说道。

    准备宴会的内务府官员自然是特意备好各色酒水,最后供到前面的必定是既烈又不伤身体的。

    胤祈本不打算饮酒,他虽然每年宫中宴会也跟着喝些果酒,不过向来不贪杯。

    他不好杯中之物,旁人也不会故意来劝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阿哥喝什么。

    至于年龄相仿的皇子皇孙中,胤祈是领头的那个,谁也不会故意来灌酒。

    可今日却叫他推拖不得,坐在上首的康熙比任何人都高兴,自己都一连喝下了四五杯,大臣们自然是陪着一起。

    几杯酒下去人的精神一松泛,感性就占据了大脑。

    胤祉喝的兴起,他最先跑过去搂着胤祈肩膀喂他酒喝。

    内务府送上的酒水自然不凡,宫中宴席常用烧酒、黄酒、玉泉酒是常用的黄酒,请白酒则是口味更加清冽的烧酒,另有橙子酒、木瓜酒、白荔枝酒。

    胤祉迈步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直接将胤祈桌子上的白荔枝酒拿走。

    “唉?”胤祈忙伸手,“三哥,那是我要喝的。”

    胤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吃奶的娃娃了,还喝什么果酒啊。”

    冲着伺候的奴才一挥手,“这壶酒送去女眷那边,给未来的十五福晋去。”

    胤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白荔枝酒味甜香气浓,唯独不会喝醉,可是三哥手里的那壶可就不一样了。

    他努力仰着脖子要避开三哥的酒。

    胤祉却是冲着附近一挥手,他朗声笑道:“要敬酒的都快过来,咱们大功臣可是在这呢,机不可失啊!”

    本来就在蠢蠢欲动的宗室子弟们还在犹豫,往日见十五阿哥就是个不爱喝酒的,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别惹了人不高兴。

    可是一听到三爷这声招呼,一个个笑着闹腾的一窝蜂的窜了上来,团团将胤祈围住。

    都是抱着祝贺的心思而来,胤祈连忙展开双臂,他警告道:“停停停,说好了,今日可不许喝醉,不然御前失仪可就不好了。”

    周围来敬酒或者说灌酒的人一愣,啊?

    这还是不想喝酒啊,这般热闹的时候,大功臣还不能喝多少,岂不是有点扫兴。

    胤祈双臂抱胸,他警惕的看着他们,防止被偷袭。

    围在在他身边的都是堂兄弟还有一些外甥侄子,尤其是那几个公主所出的儿子。

    这几个大外甥年纪比胤祈还在,还是蒙古草原长大,喝酒像喝水一样,闹腾起来能把三哥都喝倒。

    “贝勒爷也太扫兴了,这样的日子你还不喝酒,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从前是喝酒少,没有几个热闹,今日可是庆功宴,你瞧那边的那个,都可是放开了喝。”

    胤祈扭头一看,阿隆已经被胤祥架着手臂继续喝呢,他悚然,还好不是十三哥来找他喝!

    他连忙摆出严肃脸看着周围一圈人,“虽是庆功宴,可皇阿玛在这里,咱们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回头我再请一顿,到时候再放开喝。”

    皇上在此,确实需要谨言慎行,众人虽有点失望,但是已经被胤祈说服了。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情,想看热闹的可不只是同龄这些兄弟们,还有坐在不远处的康熙和太子呢。

    太子胤礽听到了动静,他嘴角一勾,侧头抬高了声音,“皇阿玛,您瞧,小十五这是顾忌着您在这不好意思喝呢。”

    康熙对胤礽的了解那才是炉火纯青,听见他太子叫他就知道他憋着坏呢。

    他往胤祈方向一看,果然是,即使老三振臂一呼叫人过去堵胤祈,胤祈这小子依然是滑头的很,能够忽悠的这帮宗室阿哥们找不着北。

    康熙和太子对视一眼,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想要看好戏。

    康熙抚掌,朗声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朕之十五阿哥是国之栋梁,大清年轻将领中之最优,如此喜事就不拘束什么,喝酒庆祝也是咱们满洲男儿应有的豪迈之气,不必拘泥。”

    说罢,他看向胤祈方向,暗示意味十足。

    胤祈一呆,只能听到身边人怪叫着欢呼,一杯杯酒都递到了嘴边。

    敬酒的人还十足的兴奋,“你喝一杯,我喝两杯,今日必须给十五爷陪好了!”

    胤祈仰天长叹,这个爹真是坑儿子啊!

    康熙笑的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

    既避无可避,必须要喝的时候,胤祈也不矫情了。

    他来者不拒,说喝就喝。

    但是他也鬼的很,来人要敬酒必须先自己喝一杯,再跟他碰一杯。

    玉泉酒醇厚,不辣口,丝滑的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几杯酒下肚,胤祈是越喝眼睛越亮。

    他本就是个人来疯,这会酒后更是精神十分活跃,满场子跑来跑去的到处和人碰杯。

    不过胤褆拍桌而起,怒骂道:“娘的,这小子哄我了一壶自己跑了。”

    胤祉斜觑他,“大哥,你这酒量是越来越次了,一壶酒还值当大呼小叫。”

    胤褆大刀阔斧一坐,他扭头瞪着胤祉,“老三,你放什么屁,我酒量不行?我能喝十个你!”

    胤祉瞬间来了战意,拖着椅子就到胤褆身边,两人即刻开始比拼。

    胤礽十三岁上就开始在宫宴上被人敬酒,虽说酒量一般,但是推脱起来却是十足的老油条了。

    他这会突然摆手拒绝了几杯酒,但是人并未醉反而十分清醒,还有闲情逸致跟身边的康熙分享底下的最新战况。

    康熙也顾不得和老臣炫耀了,他津津有味的听着最先情况,两人还对着下面指了几个人。

    “这老头酒量最好,现在还装着呢,看那脸上一点红都没有,一会叫人去灌灌他。”

    “哈哈哈哈哈,看哪个看这个,喝的有些懵了,在那里坐着吃菜呢,夹菜夹了半天也没夹到。”

    胤礽眼眸中满是笑意,时不时盯着胤祈瞧瞧,看看他身边又是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康熙低声道:“胤祈还没喝醉过,一会不会耍起酒疯来吧。”

    胤礽故作担忧,“哎呦,那可说不准,万一一会过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康熙疑惑:“找你麻烦?为何?”

    胤礽惊讶的提醒道;“当然是因为刚才儿子想要看热闹,叫人放开劝他喝酒啊。”

    他眼含戏谑,像是突然想起来,“哦~不对,刚才可是皇阿玛说的话。”

    康熙一噎,他无语的看着太子,这不是把他装进去了,回头胤祈想起来这回事抱怨的可是他了。

    太子也太滑头了些,摘出自己倒是快。

    康熙哼了一声,“朕可要告诉他,是你撺掇的。”

    胤礽低头笑笑。

    这场宴会竟然是这一年中,他们父子难得亲近的时刻,不必战战兢兢不必警惕,能够大胆的玩笑。

    他看向场中起哄要人喝交杯酒的胤祈,他勾起嘴角,“我可没撺掇皇阿玛,是您自己主动的。”

    话中含义只有他自己知道,既是说今日的玩笑,又是说这几年皇阿玛对他的防备。

    康熙未曾察觉话外之意,只是心情愉悦的说笑起来。

    胤祈甩甩脑袋,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看的十分清楚,他扶着桌子,手下用力,咔!

    他呆呆的看着手心的一块木头,碎裂的木渣还在手里。

    弘晴满脸通红的赶过来,刚才让他亲爹胤祉抓住跟大伯喝了一杯,这会脑子也不清楚。

    弘晴擦擦眼睛,“这是什么?”他脑子一抽,“我尝尝。”

    “住嘴!”弘晖惊恐的勒住弘晴的脖子,好悬是保住了弘晴一条小命。

    因为素来身体不算健壮,所以并不饮酒的弘晖此刻心累的很,他扭头就要说胤祈一句,“十五叔,你怎么”

    看到胤祈迷茫的眼神和傻笑,弘晖心头一梗,完蛋!这个也喝醉了。

    那头的胤褆不敌胤祉酒量,已经是准备跑路阶段。

    可惜胤祉是个六边形全能战士,他抓住胤褆毫不费力,继续将人拖回酒桌上。

    “来,大哥,回今日你我兄弟一决雌雄!”

    胤褆抱头痛苦,“老三,我是雌,我是雌!行不行?”

    胤祉眼神朦胧,也不是很清醒,“什么瓷?白瓷黄瓷青花瓷。”

    胤祉拍拍脑袋,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今日,我赋诗一首庆十五弟凯旋归来!”

    作个鬼诗!隔壁的胤禛黑着脸拽着被胤祥灌醉后的胤祺,踉跄着差点被带倒在地上。

    他咬牙扶住胤祺,心里头一次骂起了胤祥!

    ‘诗’这个关键字除了触到被无辜牵连的胤禛,还触到了另一位。

    曾经的‘文坛天才’‘未来之星’‘诗词绝佳’的十五阿哥胤祈,他疑惑的扭头,“赋诗,谁要我赋诗?”

    胤祉听见动静扭过脑袋,“嘿嘿~小十五,快过来。”

    兄弟俩艰难的汇合,胤祉拍着弟弟肩膀,“让我赋诗一首庆贺你得胜归来。”

    胤祈严肃的点点头,回答却驴唇不对马嘴,“好,我作诗一首。”

    胤祉摇着脑袋,他开口吟道:“喜讯传来动碧廖。”

    胤祈揽着哥肩膀,挥手和龙椅上的皇阿玛打声招呼,“皇”

    胤祉也是酒意上头,听见皇字就自动开始,“黄衿华彩照月明!”

    胤祈懵懵的扭头,“三哥你”等等我

    胤祉的文采随着酒意宣泄而出,恰如紫禁城月光一般挥洒而下。

    “物在春台皆是乐,宸章全是为苍生。”

    一首诗罢,胤祉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胤祈反而稍稍清醒的一点,康熙看着胤祈的神情松了一口气,“还好胤祈没,!”!!!!!!!!

    胤祈一把将三哥打横抱起,力气大就是好,一点不觉得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重。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大殿侧面,“三嫂!给你!”

    三福晋还捏着酒杯,愣在原地,看看被胤祈抱在怀里死猪一样的夫君胤祉,以及另一边亲上弘皙脸颊被弘晖死命抱住的儿子弘晴。

    三福晋深深的自卑了……

    第102章

    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枝条滑过院内青砖,奴才们晨起就在收拾院子。

    胤祈耳朵灵敏,听到声响时已是迷茫的睁开眼,他眼前是蝙蝠纹的褐色床帐。

    他脑子一阵迷糊,下意识去摸上身边的长道,手在被褥上摸索着摸了个空。

    手下只有柔软的丝绸被面和下面一张貂裘的毯子,胤祈感受着手下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不是稻草和尘土混杂的地面,他清醒过来,对啊,他已经回家了,这不是草原上。

    “嘶”他皱眉扶着脑袋,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爷?”卢保小心翼翼进门,他扭头叫昨日守夜的小太监先回去休息。

    卢保手脚麻利的将帐子拉到两侧收到小格中用绑带系好,嘴上也是不停,“昨日宴席上喝了不少的酒,虽然黄酒温和,但再好的酒到底也是伤身体,小厨房做了醒酒汤,一会用一些吧。”

    胤祈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昨日喝的竟那般疯,情景一一闪过。

    他脸色慕然一僵,含着期待看向卢保,“昨日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卢保低头蹲下去继续整理帐子,同时不忘将靴子摆在床前的脚踏上,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笑出声。

    胤祈绝望的捧着自己的脑袋,他昨日不会真的耍酒疯了吧,那可是第一次喝醉,竟然就发疯了吗。

    在胤祈越想越糟糕之前,卢保终于忍住了喷薄的笑意,“爷放心,您倒是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胤祈好奇看着卢保问道。

    卢保眼中忍着忍着竟然泛出了湿润,他抬头强忍笑意,“只是昨日您行为狂放了一些。”

    “啊?”

    一个字愣是破音一样从嗓子里冒出来。

    胤祈甩甩脑袋开始回忆昨天干了什么。

    举杯和宗室子弟喝酒,没问题啊……

    被三哥拉着喝酒,没问题啊……

    和侄子们喝酒,没问题啊!

    和等等!他瞪大眼睛,“我和三哥一起作诗了?”

    “还有”

    “啊!”

    他抱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卢保。

    卢保咬住嘴唇闭上眼睛点点头。

    抱着三哥递给三嫂,三嫂不接他居然还要扔出去!

    按着十三哥后脖子要他学着弘晴也给四哥亲一个

    弘晴要亲弘皙被弘晖抱腰拦住,他拉开弘晖,放出了热情的弘晴去轻薄了弘皙

    场景一幕幕从脑中闪过。

    胤祈大喊一声,砰的一下埋头在被子里,他昨日都干了些什么啊!

    明明是他的庆功宴,可是他昨日不会是成了最丢人的一个吧。

    他含着最后一点期待抬头看向卢保,“昨天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最闹腾吧。”

    卢保呲牙一笑,“那倒没有,三爷家的弘晴阿哥昨日喝醉了见人就是十分亲热,所以”

    他暗示的一抬眉,“爷您明白的,弘晴阿哥昨天闹腾您是护着的那个。”

    好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胤祈哀嚎倒在床上。

    都怪三哥,要不是三哥非要灌酒,他也不会那么丢人啊。

    这里胤祈倒是误会了,他虽然是闹腾的那个,但是肯定不是最丢人的,毕竟前面还有撅嘴亲了不少人的弘晴和快要碎掉的三福晋呢。

    胤祈的一天从被迫回忆自己酒醉行为开始,已经知道要面子的胤祈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的行为。

    奴才们上了一桌子的早点,其丰盛程度差点让胤祈以为是什么特殊节日。

    满满一桌子的饽饽点心,四五样小菜,粥品就有两个还有两种汤。

    他扫了一眼,笑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上了这么多早点。”

    卢保拿着汤匙盛了一碗粥放在胤祈面前,解释道:“主子离京这么长时间,院子里人也都念着呢,一回来可不卯着劲迎接您嘛。”

    他脸上也带着一点轻松,“虽说大家都相信您能平安归来,但是到底是战场,咱们院子里奴才也是提着心,您一回来这颗心才是放进了肚子里。”

    胤祈出去是正经去打仗的,甚至不是轻松一些的驻扎差事。

    要是驻扎在那座城奴才们还能跟着去伺候,可是去草原和哈萨克旧部打仗就不是奴才们能去的了。

    别说伺候的嬷嬷和太监们了,即使是卢保这个一直贴身伺候的都不能跟着去。

    卢保在这之前从未后悔过识字念书,他是一心奔着将来给胤祈的王府做大总管的。

    选文弃武是最理智的决定,只是这次几月没能跟着胤祈,他还真有点后悔藏在心里。

    当初要是选择习武,说不定这次去蒙古他也能跟着去了。

    卢保问道:“爷,您说我现在练武还来不得来及。”

    胤祈叼着豆面饽饽诧异的抬头,“你现在练什么武啊?”

    卢保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这不是也想跟着您去打仗嘛。”

    胤祈一顿,打仗吧……卢保还真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右手拿着一块枣糕递给卢保,“有些事吧,也别强求。”

    胤祈都不想说实话了,卢保当初是选文弃武确实是理智的决定,只是他也考虑他那天赋在不在武上啊。

    很显然卢保脑子发达,四肢还没驯服。

    “你现在干的就挺好的,咱们院里账本你也理的明白,要是你去练武了,谁来当我的大管家呢。”

    卢保有些焦躁的心瞬间被安抚了下来,他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他手里还握着胤祈递过来的枣糕,抿唇笑着送进了嘴里。

    胤祈用膳后才开始处理食物,“打胜仗回来是值得庆贺的事,院子里的人都发二两银子赏赐。”

    卢保面色犹豫,“可是发了这笔赏赐,咱们账上现银就不多了。”

    胤祈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一件事,“我说我怎么好像忘了点什么呢,我那些战利品会送去宫外贝勒府,你到时候去一趟,带上几个人理一理库房,应当是足够的。”

    “竟还有战利品呢?”卢保一听就有些兴奋。

    这次带兵出征,胤祈虽然辛苦但是收入也是不菲。

    大玉兹、中玉兹、小玉兹虽是被准噶尔打散的哈萨克残部,但是能从领地中逃出来的必定也不是平民,都是哈萨克部的王公贵族。

    他们可是富的流油,唯一一个穷点的小玉兹是由原大汗的继妻执掌抢了胤禟的商队。

    按照惯例,所以战利品,胤祈先和策棱分好。

    中玉兹和小玉兹的东西自然全部归胤祈,而大玉兹的那些东西则是两人四六分,策棱四胤祈六。

    胤祈手里拿到的只这些东西会先将九哥被抢的货物还回去,虽然那东西只剩了三分之一了。

    其中一半的东西要交给户部入库,另一半就默认是胤祈的私产了。

    不可缺少的就是犒劳护军营的兄弟们,大家都是提着脑袋上战场的,既是为了大清也是为了胤祈。

    胤祈大笔一挥就将战利品的三年分之二都分给了手下的兵丁,只不过今年先发个三分之一,另外一半留着明年慢慢发。

    如今的行情来看,胤祈绝对是最大方的上司了,只是护军营本就人多眼杂,指望一群四肢发达的重装兵能够懂得财不外露更是难上加难。

    胤祈这种破坏市场的行为绝对少不了别人的眼热和底层士兵的投效,引起过多注意不是件好事。

    “回头你和阿隆商量着做个本子,里面记好犒劳护军营的数目,明年也好发下去。”

    卢保用力点点头,眼睛亮的惊人,得到重用的时候才是他最积极的时候。

    像是胤祈这般没有进入衙门的小阿哥通常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

    胤祈的收入来源一半是来自于皇阿玛给的东西,一半是他的贝勒爵位的俸禄。

    只是问题在于,康熙给的大多数是东西,即使样样得用,也挡不住这东西是不能卖现银的,更别说赐给奴才们了。

    贝勒的俸禄是一年两千五百两白银,看似十分多,可是身为贝勒爷的花销也十分巨大的。

    胤祈那座贝勒府修了好几年总算是能收尾,除开内务府提供的材料和物件以外,他每年的俸禄银子三分之二都搭在了这座咋府邸上。

    到底是未来的住处,胤祈也不想随意将就。

    其实一开始胤祈还真的没有多加在意,只是任由内务府和工部的人去弄,平时也是胤礼去盯着的多。

    年纪小的弟弟给哥哥的宅子当监工也是个惯例了。

    能出宫开府的皇子都是有自己差事在身上,把时间浪费在建宅子上也不合事宜。

    因此年纪已经到了不需要整日钉在上书房念书但是又去不了朝堂的弟弟们给哥哥们的宅子做监工就成了一件正经锻炼人的差事。

    既将哥哥们从繁杂的建府事情上解脱出来让他们可以继续在朝上办差,还能帮助锻炼弟弟们做事的能力。

    若是选择的合适,本来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个兄弟还能多一分来往。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影响兄弟们的感情。

    比如曾经给四阿哥胤禛府做监工的老七胤祐,那两年中是平时安静的老七骂脏话最多的时候。

    两年骂了一辈子的脏话,胤祐感觉看到四哥都感觉眼睛痛。

    胤禛是极其有自己的一套审美的男人,他喜欢的风格并不仅限于清雅简洁的美,他很在乎意象的一个人,一扇门的方向开合方式他都有具体的要求。

    而倒霉的被点名的老七胤祐就十分恨了!

    他只是一个监工又不是负责给老四出图纸的官员,在这给他提那么多要求他能不生气嘛。

    最重要的是胤禛是需要去衙门当差的,当时还是在内务解决宗室里面的家长里短,他根本没有时间忙府邸的事情,多数时候都需要胤祐做主。

    胤禛自己是很有自己的审美,但是胤祐也有啊!

    皇子中写字最好看的前三名分别是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祐和十二阿哥胤祹,这里面的胤祉和胤祐不相上下。

    论起画作胤祐甚至更胜一筹。

    要他跟个小跟班一样给胤禛做事,他当然气的不行。

    加上胤禛龟毛的性子,前一日定好的图第二日就要改,胤祐都快讨厌死胤禛了。

    胤祈对这件事十分清楚,那是因为七哥同他讲过,自从给四哥的府邸做过监工之后,胤祐下定决心以后都不和胤禛来往了。

    尴尬的是,胤禛一点没察觉自己对弟弟的伤害,他还很满意最终出来的效果。

    胤祐因为天生的腿疾一向低调行事,加上他话不多,胤禛还以为他和七弟关系很好呢。

    不好意思当面和四哥闹翻的胤祐更气了,

    胤祈甩甩脑袋,暗自庆幸,还好他不是那种固执的非要一一挑选身边所有之物的人。

    他的贝勒府除开练武场和马厩是他提的,剩下的各种规划都是胤礼去研究的。

    胤礼精通字画,审美很不错,还会自己画样式图,反正胤祈是很满意的。

    “哦对了,”胤祈提醒道:“包五百两银子给十七弟送去,另外找嬷嬷给陈庶妃也从五百两去。”

    胤祈在皇阿玛身边学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大方,人不能小气。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给足了好处才能叫人家和你紧密相连,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功利。

    但是胤祈觉得人家跟着你做事还不给好处,那也是挺不要脸的。

    胤祈起身抡起手臂稍微活动了一下臂膀,响声从身体中传出,“哈!”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的熟悉的院子和熟悉的天空,忍不住感叹一句,“还是回来好啊!”

    还是回来好啊,不仅是胤祈一个人的心声。

    在胤祈离开的日子里承受了诸多压力的太子也是如此想着。

    胤祈不在的时候意味着皇阿玛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儿子身上,皇父审视的目光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其他皇子还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是臣子了,这种迟钝不代表康熙对他们更宽容,只是因为太子挡在前面承受了最多。

    就连直郡王都察觉到手脚更加被禁锢,他几乎是寸步难行。

    这两位老对手默契的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沉默,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兔子,无论怎样痛都不会发出声音。

    终于等到胤祈回京,好似康熙那些阴晴不定的警惕都被胤祈带来的安全感给冲淡了。

    于是短暂的庆功宴上,太子和直郡王都松了一口气。

    紫禁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恰合时宜,胤祈陪着皇祖母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毓庆宫的太子胤礽从房门走出,蟒袍上滚了一圈黑色的毛皮,睫毛在风中颤栗,雪花飘落到脸上。

    他抬头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庆功宴的欢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从皮肉中透出的疲倦。

    在迈出毓庆宫的前一秒,他恢复了习惯的神情,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熙贝勒回京的第三日已然有弹劾折子涌入乾清宫,摆在康熙手边的折子能摞成单独的一摞。

    “你瞧,这都是弹劾老十五的。”康熙似笑非笑的指着折子。

    下面的马齐低下头,“回皇上的话,臣未曾见过不知晓是何原因。”

    康熙抬眼,鬓角白发颤动,他笑道:“那你也来瞧瞧朕的十五阿哥犯了什么过错。”

    第103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要是没人上折子弹劾才要怀疑一下你还是不是风头上的人了。”

    陈随风摇着扇子悠哉游哉的扇风,对弹劾胤祈的折子作出评价。

    如果忽略这是寒风刺骨天空飘雪的十二月,那胤祈还真会夸他一句风流倜傥。

    不过如今就着热乎的暖炉,胤祈只能白他一眼对他附庸风雅的行为聊表鄙视。

    佟丰庆就直白多,他干脆啐了一句,“别摆弄你那破扇子了,要是闲得慌就去外面烧火炕去,正好用你那破扇子。”

    陈随风冷哼一声,他眼角眉梢全是自在,一点不在乎别人的鄙视,“你懂什么,这是今年新画的梅花扇面,冬日拿出来鉴赏才最好。”

    这可是他户部同僚送的扇子,那可是书画名家!

    说来也是神奇,他在矿务院几年虽也是个肥差可是毕竟氛围不大合。

    矿务院中去多半都有关系依仗,正统科举出身的人可是少之又少,自然和陈随风这样惯来就有些文人毛病的性情相去甚远。

    他能在矿务院几年对上对下均吃的开,一是因为他是得了胤祈举荐后在皇上面前走了明路的,旁人多少会给一分薄面。

    二则是他本人脑子灵活手腕够硬,且因为周围人多半是走了关系进来的,他一点不觉得需要多尊敬,下手黑的手心里半点道德上的障碍都没有。

    如此几年下来,他在矿务院可是坐到了前五的位置,在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实权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随着矿务院逐渐步入正轨,不少科举出身的官员也能补缺进矿务院,那时候陈随风已经是衙门中一条好抱的小腿了。

    同是科举出身,新的官员对陈随风的好感从一开始就比旁人多许多。

    而今陈随风从矿务院调到了户部,并不是因为他那里有失,只是矿务院中他已经是升不上去了。

    上面的几个位置就不是简单的能力能够坐上去的了,资历同样重要。

    人家也是为官几十年的大佬了,年轻的时候比陈随风升的还要快,还不是靠着功劳和资历一步步磨上来的。

    越往上官位越少,竞争就越激烈。

    陈随风倒是少年义气还想再搏一搏,还是佟丰庆劝了好久,他才愿意退一步。

    胤祈看的十分清楚,论起能力陈随风更胜一筹,可是在与人交往和长远的规划上佟丰庆却是四个伴读中最佳的。

    佟丰庆出身好,‘佟半朝’不是浪得虚名,即使他只是旁支依然能受益良多,他不急着往上爬,因为他知道自己慢慢总能走上去。

    有时候慢就是快。

    胤祈听后也是十分赞同,端看早朝时候站在前排那些大臣就知道了。

    他们的年龄可都不小,陈随风还这么年轻不需要着急,着急了反而容易出错。

    他劝道:“丰庆说的有理,在这上面你也听听他的,佟家那么多人在朝为官,他见的比你我都多。”

    胤祈身为皇子见到的高官虽多,但是你要是问他这些大人们年轻时候是怎么走上来的,他就只能和你干瞪眼了。

    而佟丰庆则是听了不少事情,族中长辈如何一步步上来的,他在家都能听几句,这就是所谓的底蕴了。

    佟家底蕴是人堆出来的,在朝为官的人多了,没有底蕴也能用经验堆出来了,各种门路一清二楚。

    陈随风虽有些固执,但是面对胤祈和佟丰庆的两重劝慰总算是冷静了些。

    他一扫身上的急躁,忍耐住后静心做事。

    时任矿务院尚书的李瑛给他评优,之后又推荐他到了户部做事。

    陈随风品级未变,但是上升的通道明显宽阔许多,知道实情的陈随风恍然大悟。

    他急匆匆的带着礼物往李府去,没想到老尚书竟然已经告老还乡了,他只好送了书信过去表示感谢,另外将李瑛的今年考上举人的孙子带在身边做事。

    胤祈打了胜仗回来,陈随风等也能沾点光,不过出了风头最先迎来的就是各种弹劾。

    陈随风订了家酒楼就是为了和胤祈聊聊此事,他是得到了同年的提醒才知道了弹劾折子的事。

    而后佟丰庆再细细一打听也就不难知道弹劾的都是什么内容。

    此处是西大街一处酒楼,后院是专为接待这些官员商人们,连廊中的屋子都以鱼池相隔保证了说话不会被外人听见。

    几人在窗边一边透过窗子看着水中游动的锦鲤一边聊着完全称不上悠闲的话题。

    胤祈眼睛盯着鱼池,手里捏了一块鱼食扔进去,顿时水中绽放一朵锦鲤汇聚成的的花。

    “没事弹劾我做什么?我可是没犯什么错,御史台也是闲得很。”

    这种被弹劾的待遇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可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朝堂上的强度。

    陈随风笑着意味深长的开口:“换做是别人,想有这种架势都难呢,得先有地位别人才会攻击啊~”

    胤祈拍拍手掌,接过卢保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心,他低头看着自己慢慢干净的手指。

    “还得谢谢他们,要不是弹劾折子这么多,我都意识不到我竟然也有实权在手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笑出声来。

    弹劾的权力不是御史台专属,只要是个官都能上折子弹劾,御史台比起其他官员是多了监察百官的责任在身上。

    皇子本就惹人瞩目,若是一个皇子一年没接到两封弹劾折子,那么就说明他透明到大臣们都看不到他了。

    去年十月七阿哥胤祐领命去祭祀皇陵,还被官员给弹劾了,因为他腿脚不利索了,所以这个官员上书认为胤祐做这个差事不合适。

    当然,康熙根本没理会这种瞎放屁的人。

    胤祈抬手敲敲桌子,他看向陈随风和佟风庆,“来吧,两位军师,也说说我该如何应对。”

    “一个字,装,”佟丰庆最先开口,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提了再做反应。”

    胤祈点头,“我现在就装不知道呢,皇阿玛未叫我过去,我自然也不好主动提。”

    陈随风蹙眉,“绝不能说什么,这事是我得了风声后丰庆去打听的,朝堂知道的人还少,主动提了反而不好解释。”

    御史台的弹劾折子是一起送到乾清宫的,并没在早朝上有什么透露出来。

    胤祈若是主动提了,恐怕还要被怀疑是如何知道的,是在御史台里有人还是在乾清宫安插了人?

    “虽然皇上信任你,但是谨慎一些不是坏事,前两个月你没在京中,可是错过了不少事。”

    陈随风解释起来,皇上对皇子们逐渐严苛的态度是能够看出来的。

    胤祈虽然从小受宠爱,但是作为下位者还是不要去自信揣摩皇上的心态比较好。

    陈随风话说的委婉,胤祈能够听懂,只是轻轻一叹后顿首。

    “要装不知情,但是也要做好准备,要是皇上问的话,必须地从容应对才成。”陈随风提醒道。

    人和人性格不同就体现出来,佟丰庆是提议要装不知情,他认为随机应变才能处理好事情。

    而陈随风则是不论走向如何,他都习惯在事情法发生之前做出几个备案。

    万一皇上问了该如何回答?万一皇上没问但是叫胤祈过去用膳又该说什么话?

    佟丰庆是出身佟家见多识广,对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有信心,而汉人出身的陈随风则是更加小心,生怕一步走错影响了仕途。

    两人刚好互补,只要意见不同时胤祈多听听他们两人说话,总能从中有所启发。

    他嘴角弯起,“还好有你们两个帮我想办法,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拿主意就不知道要想到猴年马月去了。”

    陈随风摆手,“可别了,我俩个说的是办法,可还得您自己个拿主意,只有你才了解皇上不是。”

    佟丰庆也赞同这话,“对啊,还是要自己看看才想的明白在,只盼着风波早些过去闹的年节都不高兴。”

    胤祈若有所思的伸手摸着茶杯的壁,指尖传来的温度被忽视,他喃喃道:“了解”

    他蹙眉道:“那先装完全不知情,等皇阿玛问我再一一解释。”

    他傲气的一抬下巴,“我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凭谁都别想要抹黑我。”

    陈随风和佟风庆对视一眼,两人抚掌一笑,“哈哈哈哈对,就是这个态度!”

    弹劾的折子递到乾清宫,康熙也就收着,既不看也不提。

    胤祈装作不知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经常陪伴皇祖母,去兵部催军饷,探望一下染了风寒的弘晖,还有给未婚妻送些东西过去见面说说话等。

    在这种事情上,他才第一次意识到皇阿玛不仅是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的上官才对。

    若是自家小孩被人告状了,那么家长一定会问问孩子犯了什么错。

    可是上官收到弹劾下属的折子一定是先放着。

    真要是叫过去问话,那才是质问一样的开始了审判。

    叫到乾清宫,进门就要给康熙跪下请安,然后立在一旁时听着那些弹劾折子。

    若是康熙想要施恩,就会安慰几句并说朕如何如何相信你。

    若是康熙想要敲打,那就温声提醒几句,叫人安分下来。

    可胤祈是亲儿子,但凡康熙对胤祈有一丝信任就不会叫他去解释这些折子上写的事情。

    不过许是年底到了,大臣们也想完成这一整年的业绩。

    被积压在乾清宫吃灰的弹劾折子再次迎来一位小伙伴。

    这一封是御史台大佬所奏,人家明年就要到年纪乞骸骨了。

    康熙无论如何也要给面子看一看的,只是他心中多少带着恼怒。

    既已知乾清宫这么多弹劾胤祈的折子都没有动静,就应该知道他对此的态度才是,可是却仍然是上了一道折子弹劾。

    如此行径,加上还是这位即将乞骸骨的老臣所奏,康熙不仅是认为他不识趣,恶劣的一点考虑那就是倚老卖老。

    康熙的心情能好才怪,他干脆翻看一遍之后叫了胤祈和御史台几位大臣一同来乾清宫奏对,还有胤礽和胤禔也来听听。

    胤祈晨起还在上驷院挑马,得到了太监传召才不紧不慢的往乾清宫走。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慢一点过去才是正常。

    等到被奴才们请进去时,御史台的几位大人都各自坐好,太子也含笑端着茶杯,还能和老大胤禔说几句话,只是其中少不得刺几句。

    胤祈进门利索的打了一个马蹄袖,他跪下朗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

    康熙眼中带着烦躁,不过却不是冲着胤祈,他招手,“胤祈来了,坐吧。”

    从胤祈一进门,亲手操刀了最后一封弹劾折子的库和礼就打量了一下这位立功回来的熙贝勒。

    身量极高,进来后解去黑色的大麾,里面是天水蓝的皇子常服,胸前团龙用的是暗纹,雅致又贵气。

    只是这位熙贝勒却不似文人气质,眼眸中含着轻松的笑意却也抬眼间出现厉色,刚下战场没多久的将军他面上的警惕之色就足够骇人。

    似是知道来乾清宫是为奏对,他肩膀平直,坐在那昂首挺胸的看着诸位大臣。

    胤祈的肤色还没有白回来,草原上摸爬滚打的追击敌军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但是略微黑一些的肤色不影响他的英俊。

    库和礼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一动,看来这位熙贝勒还真是底气十足。

    他上弹劾折子是受人之托,心中明白想要凭借一本折子就是拉下十五阿哥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只要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足够了。

    “皇阿玛,”胤祈开口,他环视一圈的官员,“这叫我来是”

    康熙将折子扔在案上,“你自己瞧瞧。”

    魏主连忙上前捧了折子小跑过去递给胤祈。

    胤祈接过折子,打开一开,呦呵!不愧是御史台的大佬就是有水平啊。

    库和礼自然不会在此时开口,只是一个眼神,立即有年轻官员站出来说话。

    晁程璧躬身道:“皇上,熙贝勒打了胜仗固然是好事一件,只是熙贝勒到底人年轻,免不了犯错,臣等也是希望此等行为得到规范,将来大清的将军们才既能打胜仗,且是毫无争议的胜仗。”

    康熙淡淡开口,“那你说说他是犯了什么过错?”

    晁程璧起身对着太子又是深深一礼,“那臣就只好直说了。”

    “一罪,行军未曾联络屯兵,熙贝勒行至喀尔喀蒙古后找寻小玉兹下落,按照规矩每到一处就应和附近屯兵通信,熙贝勒不知道何故竟未曾禀报。”

    “二罪,打乱作战计划,兵部出的折子上写明是熙贝勒剿灭小玉兹,策楞额驸在剿灭中玉兹和大玉兹时从旁策应,但是熙贝勒擅自做主先剿了中玉兹,紧接着联合策楞贝勒剿灭大玉兹,地方恰好临近蒙古部落,给当地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三罪,熙贝勒回京后交到户部的战利品数量不对,擅自将未曾入册的战利品给了九阿哥,臣对此实在是不解,希望熙贝勒能够一解臣的疑惑。”

    胤祈虽怒,但是在晁程璧说出这些罪责的时竟还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科举历炼出来的,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也能做的这么完美。

    他起身,挑眉看向晁程璧身后的库和礼,“没想到我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罪责。”

    这些罪是真实存在的,胤祈也无从辩驳,他敢说自己堂堂正正是因他却无私心。

    只是这三罪那是流程上的问题,避无可避。

    他走到前面对着康熙拱手,“儿臣既然被问了,那儿臣也有几句话要问一问这位晁大人。”

    康熙颔首,“准。”

    胤祈侧身看向晁盖程璧,“晁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进士出身对吧。”

    晁程璧不明所以只是心中带着最大的警惕,“是,臣是三十五年的进士”

    胤祈点点头,漆黑的瞳孔盯上去,“那我也要问问您,非一甲之列需参加翰林院考试后外放为官,你外放了吗?”

    晁程璧冷汗瞬间从后背渗出,他咬牙道:“臣是补了御史台的缺,从从八品做起,您说的是惯例而非规矩。”

    胤祈冷笑一声,“是惯例而非规矩,你原来也知道什么是惯例啊。”

    “所谓的不和屯兵联络,我在草原上啃着羊粪味的糙饼子的时候,你跟我说要每到一地和屯兵联系?”

    “怎么?你不知道单独一个的骑兵在草原上多容易走丢吗?那八旗骑兵的命去执行你口中的惯例,你还真是…”他一顿,想到一个合适的词“何不食肉糜。”

    晁程璧脸色惨白的回头求救,库和礼垂眼努力思索对策。

    谁也没先想到胤祈面对这几条罪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再来说所谓的不按兵部折子作战,我倒是好奇,哈萨克残部是敌军,敌军去哪里还能听你话不成,全部按照计划打仗,可笑!”

    “要是能完全按照计划打仗,那就不叫打仗了,那叫通敌叛国的表演!”

    胤祈扫视着这些个官员,看着他们一个个侧头避开他的眼睛,“怎么?现在倒是知道羞耻了,前两个罪你们若是谁有异议,下次打仗就把你们带上,让你们现场能够看看,回来好写折子弹劾我。”

    战场厮杀回来的少年浑身气势全部放出的时极为骇人,本就是得了指示才做的事,他们若是真是自以为正义也不会避开胤祈的视线了。

    眼看胤祈走了几步快到库和礼面前。

    康熙轻咳一声,胤祈立刻停下脚步。

    到底是几十年的老臣了,那是从侍奉先帝时走过来的,康熙也要给点面子。

    更何况,他自己儿子他清楚,就胤祈那个体格那个气势,万一揪着库和礼的领子给拽起来了,吓死了老头可就不好了。

    当然……主要是怕胤祈惹上了一身骚。

    胤祈看向皇阿玛,诚恳开口道:“皇阿玛,前两罪儿臣是绝对不认,也不需多辩驳,不过是有些人暗藏鬼蜮心思,至于第三罪。”

    胤祈想了想,“皇阿玛,此事儿臣处置上不敢说全无过错,只是那本就是九哥的货物,儿臣未曾多想便给了九哥,户部若是需要造册九哥一定会配合将东西送去记好再拿回。”

    康熙瞄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库和礼和已经脸色惨败脸上冒汗的晁程璧,“草原上地形复杂,哈萨克残部又是到处流窜,能够赢的如此漂亮是你的本事,至于细节等不必过多苛责,免得武将们将来还要束手束脚。”

    “至于老九的那些东西,叫他自己交个册子到户部就是了。”

    胤祈呼出一口气,还好是过去了。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看起来很高兴的太子二哥和笑着的大哥胤禔,他心中隐隐带着疑惑。

    被御史台弹劾并不稀奇,只是皇子身上的常事,只是能够使唤动库和礼出来,那必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库和礼年纪一大把了没必要给自己弄个晚节不保。

    究竟是谁竟然在暗地里针对他呢?

    胤祈想不明白,最后只有放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眸中闪过冷光,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待到胤祈先一步离开,御史台的官员也陆陆续续离开乾清宫,只有库和礼还待在御书房里。

    “唉”康熙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的可惜一情满的已经要溢出来了。

    库和礼缓慢的站起来,他苍老的面孔浮现诸多情绪,挪步到中间,“臣”

    康熙眼中复杂,几十年的老臣,君臣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他摆手打断了库和礼的话,不论是解释还是告罪他都已不想听,就当是给老臣的一点体面吧。

    “你年纪大了,明日就退了吧。”

    御书房中沉默许久,库和礼俯身跪在递上,磕了一个头,“臣领命。”

    拖着一条不太利索的腿从乾清宫走出来,晁程璧一脸焦急的迎上去,“师父你没事吧。”

    库和礼用力捏住他的手,额头青筋暴露,“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我这条腿是二十年前黄河水患之时掉进河里被石头砸的。”

    库和礼轻飘飘的开口,声音散在空气里。

    晁程璧面露愧色,“对不起,师父,都是我没用,找出来的东西……”

    库和礼摇摇头,他扭头告诉徒弟,“不,是师父对不起你。”

    他看着周围的红墙金瓦,“是师傅太贪心了,反而误了你的前程。”

    话中的危机已经展露在眼前。

    晁程璧面色惶惶,“师傅,那您”

    库和礼被徒弟搀扶着离开紫禁城,到了马车上他才开口。

    “师傅太贪心被人说动才晚节不保,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

    晁程是知道他师傅和谁关系亲密的,当即就开口,“那师父,我也和那位”

    “不可!”库和礼厉声打断,“你若是还想仕途有望就只能去找投靠熙贝勒。”

    晁程璧十分不理解,“可咱们已经得罪了熙贝勒。”

    库和礼不再说话。

    一个成熟的政客,是不会拒绝有用的人。

    晁程璧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汉军旗人,位列三品,能力也是没得说。

    他跟着库和礼才栽了跟头,除熙贝勒之外无人能接纳他,毕竟接纳他就是和一位实权贝勒爷为敌,且人家走的还是武将的路子。

    不说的别的,只要这位熙贝勒心思阴一点,作为唯一一个手上有兵的皇子,他能叫晁程璧死在年节前。

    先找人弹劾晁程,等他被革职之后成为白身,他如何死的还会有人在意吗?

    库和礼狠狠闭眼,“我那位主子恐怕是靠不住的,你无论如何都要投靠熙贝勒,不然你就只能接受调去别的衙门,还要祈祷熙贝勒心中有德。”

    而一个能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将军,如何能指望他会心软放过自己的敌人。

    浑然不知他在别人眼中是一副可怕形象的胤祈,还没来得及叫人反击回去,就迎来了对方的急速滑跪。

    胤祈忍不住看向陈随风,“这正常的吗?”

    陈随风想了想,背后的人靠不住,那他肯定也会试着投靠胤祈的。

    于是他点头,赞了一句,“库和礼大人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臣,手腕没的说。”

    胤祈捏着库和礼送来的礼单子,他纳闷的看向佟丰庆,“真的正常吗?”

    佟丰庆迷茫的回头,嘴里还嚼着茶叶,“啊?不正常吗?”

    阿隆默默将礼单从胤祈手里抽出来了,一锤定音。“他们文臣心都黑。”

    “喂!”佟丰庆立即指着阿隆表达不满,“什么叫文臣心黑啊,这是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胤祈看看闹腾起来的小伙伴,“那这?我收下?”

    文臣武将默契的一同开口:“当然了!”

    至于另外一边还在想着如何投诚的晁程璧,那就不是胤祈需要操心的了。

    需要心急的是背后之人。

    第104章

    一对暗金色的麒麟挂件,四分之一手掌大小,后面设的暗扣,打开横条就能挂在常服上。

    康熙从盒子里拿出这对金麒麟,嘴上还念叨着:“你额娘还说要配上绿松石,还是朕拦住了,图纸也是朕画的,可比你额娘画的好多了。”

    佟贵妃的审美康熙也能挑剔几下,两人拌嘴时可叫奴才们无奈的很。

    胤祈张开手臂,康熙本想要递给他,一看这小子已经摆好了架势他只好亲自动手。

    麒麟扣在腰带左侧,康熙手指一扣将搭扣解开,随即拇指一按将麒麟扣在腰带上。

    胤祈今日今日穿的还是黑色常服,和金色正好搭。

    “谢皇阿玛,这对麒麟真好看。”他笑着道。

    既然已动手,康熙也没什么顾虑,将另一只麒麟取出在腰带上对称的位置扣好。

    “你啊,年轻气盛,狠话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免得别人有什么后手反倒是麻烦。”

    胤祈听的明白,这是点他那日在乾清宫时对着库和礼和晁程璧,他的确攻击性强了一点。

    只是……他不高兴的皱眉,“他们都那么针对我就不许我反击吗?”

    康熙端详了一下这对麒麟,位置刚好对称,他满意的点头,随即叫胤祈坐好。

    他看着胤祈心中满是自豪,这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又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到底是年少还需要他教导。

    康熙抬手捋着胡子,“他们未曾对你下重手,可你当时的语气却叫人认为你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报复,若不是库和礼及时收手,会闹到何种地步还未可知。”

    胤祈不解,猜测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成?”

    他心里一沉,他自认绝没有什么把柄给人抓,可是如今这一说,反倒像是库和礼识趣才放他一次。

    康熙摇摇头,“是也不是,他手里必然还抓着一点别的东西,只是他知道不能拿出来,库和礼比你有更加懂得朝堂生存的智慧。”

    弹劾重要吗?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这样的弹劾只是无关痛痒。

    惯来御史台就是要做监察百官的工作,人人犯错的时候都会想着遮掩,若是只要要命的事情上才出手,那么御史台平日里岂不是无所事事了。

    一个没用的衙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不管是为了御史台的重要性还是自身功绩,他们是谁都要弹劾的,大事小事家事国事均在监察范围内。

    曾经的胤祉因为在敏妃孝期内剃头被康熙狠批了一顿。

    还被康熙撤降了爵位,从郡王到贝勒,这个差距可是无法抹平的。

    那段时间不仅是礼部多次弹劾,御史台那边几乎是每天最少十几本折子的弹劾,连胤祉一个侍妾的兄弟花银子补缺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朝堂上你来我往不是非要致人于死地,平日里你弹劾我我弹劾你也是常有之事。

    大多数折子康熙只是批一个‘知道了’就足够。

    库和礼难道不知道弹劾胤祈根本没用吗?

    当然知道!他是朝堂上几十年的老油子了,难道还会看不清楚吗?

    皇子们即使是犯错,弹劾的折子再多康熙也是不会在意的。

    全看这错处他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例如胤祉孝期剃头,那就必须最严厉的惩罚。

    而在对外皇子的差事上面,即使真犯错了为了皇室名声考量,康熙也会在明面上遮掩过去。

    曾经的老大在战场上犯错就是康熙指示豫^_^裕亲王给背了黑锅。

    胤祈这种大体上获得了胜利,小细节上的文书问题完全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

    可有个问题,胤祈敢保证自己没有犯错,可是他保证不了手下人不犯错啊!

    只要身处朝堂就别想着做什么孤臣、纯臣,能被这样评价的都是功成名就后史书上记上一笔的大佬。

    真正的孤臣只会被认为是性情古怪不与人交。

    胤祈手底下的奴才也不少,他没法保证每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或者说即使有人脏了衣袖,他也只能假装不知。

    他只是一个皇子,一个贝勒而已。

    他能安排人家生活给银子,能安排仕途给官位,他还能安排人家怎么晋升吗?

    他要是能够安排的面面俱到,他都是神仙了。

    底下人不论是为了求财还是为了求权力,只要行为不太过,他就当作不知情。

    若有人过界提醒一二也就是,还不能太严厉,免得这人背主。

    而库和礼手里必然捏着一点东西,能够将胤祈手下奴才拉下几个。

    库和礼正是察觉到这位熙贝勒还是个生嫩的苗子,还不懂留手,他这才立刻隐去手里的东西,利索的认输。

    他一个大臣,胤祈是一个皇子,怒气上头要和他拼了,他怎么拼得过。

    康熙叹息一声,“库和礼也是老臣了,侍奉朕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只可惜家中子弟不争气,全是些扶不起的,可惜他一把年纪还要拼一次。”

    如果不是家中子弟不争气,库和礼这种两朝老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撸袖子上的。

    胤祈抬眼,从皇阿玛可惜的神情中察觉出一点微妙来。

    库和礼家中子弟不争气,他自己没事怎么会得罪一个皇子,那必然是有人给了他什么承诺,他才会披甲上阵。

    只是这个人是谁不还不清楚。

    “皇阿玛,我”他话音一顿,皇阿玛既已如此说了,恐怕是不愿意替他参与什么的,“皇阿玛我明白了。”

    无论背后是谁,人家都没下重手,只是像木头的毛刺一样扎人一下。

    不至于疼,但是痒的难受。

    胤祈低头看看腰带上的金麒麟,这大约就是皇阿玛的赔礼吧,不会告诉他是谁,要想报复自己去查。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就是的皇帝面对儿子们中争斗,大体上也要保持沉默。

    胤祈固然有点小失落,却也明白皇阿玛这样做是应当的。

    皇阿玛只是喜欢他,当作儿子的一样的父亲的喜欢,还有就是对自己培养出少年将军的骄傲。

    除非康熙想要胤祈继承皇位,不然就不会在皇子们内部争的时候偏袒谁。

    能够令库和礼直接乞骸骨,是对胤祈的一点偏爱也是对老臣的顾念。

    康熙叹一声道:“你身边伺候的奴才,不说是卢保,就是那管着你衣裳的奴才,他若是家中出了事情急需用银子,一时脑子想歪了偷了你的东西,你会如何处置呢?”

    胤祈默了一瞬,那必然是会放一马的,毕竟伺候那么多年,到底都有几分感情。

    在康熙看来库和礼就是这种犯了小错的奴才,且人家还是有苦衷的。

    这又能说什么呢?

    胤祈无奈的一摊手,“怎么都认为我是会赶尽杀绝的人,我看起来就是个滥杀之人吗?”

    康熙轻笑一声,抬手点点他,“叫朕说,是你看起来令人生畏,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也对,”胤祈点点头,总比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好。

    父子关系是极复杂的,尤其是皇室之中还掺杂着一层君臣。

    胤祈摸摸腰带上的金麒麟,猛然间心领神会,皇阿玛虽然不会帮他做什么,但是也不会阻止他做什么。

    他已经是个拥有实权的贝勒爷了,又不是小时候还需要哭闹要肉吃的小孩。

    隔日,胤祈就接到了拜帖,是他未来福晋的哥哥永年,这位论起来还是宗室的女婿,两头都有亲。

    永年带了礼上门,两人寒暄几句。

    胤祈问问他福晋最近身体可好,平日里做些什么。

    永年来之前就特意去了妹妹院子问了,此时也好答,连同内务府送去的嫁妆等也一一详细说明。

    胤祈笑着夸了永年的好日子,他福晋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可是叫人喜欢的很,不少宗室的老福晋还特意瞧了一眼。

    永年只是道:“都是奴才福晋的辛苦,奴才只想着多上进些,好叫她生活顺遂。”

    “贝勒爷这次得胜归来可是叫不少人惊叹,奴才在衙门里经常能听到这些话,个个都盼着把自家子弟送到您手底下呢。”

    虽是大舅兄,但是胤祈同他不算多熟,还是婚事定下后走动才频繁些。

    如今两人互相夸了几句,永年又是格外小心的奉承着,气氛热了许多后,他紧接着就是就道明来意,“是晁程璧大人托到了奴才哪里,奴才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示贝勒爷。”

    胤祈抬眼,他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哦,晁程璧啊。”

    永年一愣,摸不出态度如何只好更加小心,他低声道:“晁程璧大人托了人是奴才在山东读书时师伯,且他称是想要给贝勒爷赔罪,奴才也是拿不定主意。”

    永年如今在理藩院做事,六品的小官而已。

    他阿玛是二品大员又不是他是二品,他妹妹是皇子的嫡福晋又不是他嫁人。

    晁程璧怎么都是三品的大员,是妥妥的上级,人家姿态还十分低,对其中内情不算十分了解的永年只是知道两方对了一次,晁程璧跪的很痛快。

    他自己也不敢做胤祈的主,当然要过来问一问。

    “贝勒爷可要见一见他?”永年问道,打定主意要是胤祈不愿意见他可得把跟这人理清关系。

    胤祈笑着看他一眼,玩笑道:“我跟晁程璧可不熟啊,见面岂不尴尬。”

    永年立即就要表态,“那奴才回去跟他划清界限。”

    “唉?”胤祈拦了一手,“如果晁程璧有诚意的话,那我还是愿意见见他的,听说他的山水画极好。”

    永年立即领会其中意思,“那奴才原封不动的将您的话告诉他。”

    胤祈端起茶杯,他笑着抿了一口。

    会看眼色的永年立刻明白过来,起身拱手,“奴才告退。”

    五日后,胤祈得到消息,晁程璧的一幅山水画被李光坡收藏了。

    李光破,大学士李光地之弟。

    胤祈微愣,李光地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也给大学士送份礼吧。”

    第105章

    晁程璧是山东人,科考大省挤出来的,他是当年的乡试第一。

    时任学政的库和礼非常欣赏这位年轻学子,在他进京准备会试之时邀他来家中居住,还亲自辅导。

    究竟是库和礼辅导水平高还是晁程璧自己有才华,这是说不准的。

    不过最终结果就是晁程璧中了进士,还通过了翰林院的考试,最后留在京中为官。

    库和礼家中子弟不争气,若是个练武的还好说,体格健壮一些,康熙也不会不给老臣面子,塞到那里当个侍卫也是可以的。

    偏偏库和礼作为满洲正蓝旗人,他是靠着读书才被先帝看中的,于是他家中人人以念书为最。

    可惜有些时候天赋就是天赋,书没读出来的,体格还不算多好。

    要是心思油滑一些库和礼还不会如此忧愁,可是他两个儿子居然还真是性格温和的好孩子。

    这就叫人无奈的很,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笨了些就没法在朝堂上混啊。

    晁程璧作为徒弟,实际上是库和礼政治资源的接收者,这种师徒关系比父子还要亲密的多。

    这两年恰好是库和礼孙子辈成婚的年纪,从婚事上就能看出他家是走了下坡路的。

    一时间心情焦躁,又被人迷了眼睛,库和礼这等老臣兢兢业业几十年,临老临老翻了船,还把自己个徒弟拉到水里沾湿了衣裳。

    同年的进士中如今是晁程璧官职最高,这离不开库和礼的提拔。

    一手拉着自己上来的师父老泪纵横的后悔他被人拉上贼船,要不是皇上给了一点体面,还想乞骸骨?

    那就应该是叫革职了!

    晁程璧再生气再后悔再怨师父不谨慎也是来不及了,如今只能是补救。

    很显然,李光地是绝对不会拉他一把的,还有十五阿哥冷眼看着,不知何时就会报复回来。

    师徒俩商议之后只能是投到十五阿哥那里,跪的痛快固然是丢人,可是总比多一个实权皇子的敌人要好的多。

    “程璧,这事是师傅对不住你,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的前程保住。”库和礼咬牙道。

    比起虎视眈眈的十五阿哥,他第一恨巧言哄骗他的李光地,第二恨自己年纪大了还想不开要为家中几个没出息的儿子打算。

    晁程璧默了一瞬,他不是信任李光地,他是信任自己师父,这才在朝堂上有了倾向。

    谁能想到他一个三品大员都能被随意抛弃。

    他苦笑一声,怪他小民出身,自以为如今已经是重要人物,殊不知在那些天皇贵胄眼中也不过是用过一次就能抛弃的东西。

    库和礼叹息一声,“官和官又怎能一样呢,你我是在御史台,若是换做户部吏部那等地方的三品,谁不恭敬几分。”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他在户部、吏部等地,他也不会为自家不争气的孩子而着急了。

    晁程璧顿首,“师父放心吧,未尝不是件好事,熙贝勒手里有兵,虽不在朝上拉拢人,可是他母家是佟家,总有人替他做事。”

    “不是他不会拉拢大臣,是有佟家在,他不需要那么费力的拉拢别人,佟家那么多人都足够他用的。”

    他还有未尽之语,又或许是十五阿哥怕皇上忌惮,才不愿在朝堂上做什么风光人物。

    什么权都比不上兵权值钱啊!

    下定决心的晁程璧既是要保自己又是要保自己师父。

    这么多年在御史台也不是白待的,晁程璧即刻联系亲友,必要找到一个一定能进十五阿哥门的人。

    兜兜转转,终于是托到了十五阿哥的妻家身上,永年替他传了话。

    听明白其中含义的晁程璧也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卖了李光地。

    至于李光地背后还是是否有人他就不知了,还是要看十五阿哥自己决断。

    满心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问题的晁程璧精神抖擞的上早朝,他脸上也不似从前那样紧绷着。

    直到他从衙门回家,透过马车的帘子,声音闷闷的传了进来,“大人,这两天咱们府门口总有些人来,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年节将近,京城的百姓趁着节日卖些自家手作的物件也是常事。

    马夫只是好奇的提一嘴,毕竟这几年门口的人似乎天天都在换,要是卖东西怎得不带筐子,反而一个个背着木箱就来了,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三品的官,即使是御史台这样没什么油水的部门,可是晁程璧有一手书画的手艺,每年润笔费都能收不少。

    马车是自家养着的,他冬日要坐车去衙门,夫人将车厢内布置的暖和舒适。

    晁程璧脚下踩着暖炉,明明炭火未熄,可是在听到马夫说到门口的陌生人时,他只觉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

    嘴唇开开合合,他疑心自己嗓子哑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马车从侧门回到府内,马夫放好了凳子。

    晁程从马车中出来,脚伸下去

    “老爷!”

    险些踩空的晁程璧被家中下人扶助,手臂搀到手里才觉出手腕的颤抖。

    下人手上被捏的发疼,他只听到一句,“去看门口的人是那来的。”

    晁府在城北,不算富裕的地方,但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也是十足的阔,这宅子也是师父库和礼补贴才能买下来的。

    晁程璧就此在京城安了家。

    下人们的动作也算快,连忙去查门外的人的来历。

    御史台的大人因为得罪人多,还真是要小心报复。

    门外的人只要细细一瞧就不是普通百姓,晁程璧当即吩咐人套车往熙贝勒府去。

    门,他是进去了,可是人,不巧,他见不到。

    卢保笑着请晁程坐,“晁大人请,年节将至,贝勒爷在宫里忙活着,也是不巧。”

    晁程璧如今这个地步可不敢摆什么架子,低声下气的道:“卢公公能否帮忙替我传一句话,我这想要见熙贝勒一面。”

    卢保含笑不语。

    晁程璧察觉出态度,他立刻坦白道:“我府门口有不少人总来徘徊,夫人心中不安,我就想过来问问是否是?”

    卢保眼神一凌,嗤笑道:“晁大人这是怀疑贝勒爷要暗算你不成。”

    “不敢不敢,”晁程璧连忙摆手,自然是不敢这样怀疑的,“只是心中不安,担心是那背后对贝勒爷使坏的人心存不甘蓄意报复。”

    他本以为自己招出李光地已经是向熙贝勒投,为何还是如今还是这般态度。

    卢保慢条斯理的的端起茶杯,“晁大人这话真是没道理,有人心存不甘蓄意报复和我们贝勒爷有什么关系。”

    “今儿个话就撂在这,要是奴才想要报复谁,依我们主子手下的人,那是骨头都找不见。”

    “至于您府上是谁盯梢,那说不准是您得罪了谁呢?”他意味深长道。

    晁程璧一顿,他蹙眉急躁的开口:“可是我不是已经”

    “晁大人慎言!”卢保立刻开口打断。

    “一码事归一码事,您还是分清楚的好。”

    卢保眼中温度渐渐小消失,再没了刚开始的笑意。

    晁程璧供出背后的人是一码事,那是他对弹劾折子的赔礼。

    而如今他被人盯上了,想求主子帮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晁程苦笑,他竟成了个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手。

    失落的离开的贝勒府的晁程璧在车上就调整好心情往库和礼府上去。

    库和礼听他讲了全部事情后,他垂眼思索片刻,心中叹一声,“十五爷不是好糊弄的,且他身边奴才也极忠心又极精明的。”

    他抬手挡住晁程璧的话,“这事是师父对不住你,你才有此一劫,剩下交给师父吧。”

    晁程璧只好收声,看着师父久久未出声。

    良久……库和礼道:“你做的好。”

    昏暗的马车内,晁程璧安静的盯着脚下的暖炉,雪花从天空飘下,顺着帘子的缝隙钻进来。

    一片雪花很快就化了一滴水,一滴水被暖炉烤干,再无痕迹。

    “多谢师父。”

    十日后,李光地之弟李光坡的儿子因天冷路滑摔断了右腿,虽无碍读书写字,但是仕途无望。

    十二日后,晁程璧被佟云服邀请到家中喝酒,两位同为御史台的同僚,佟云服比他还低一级,两人交集不多。

    晁程接到帖子之后就隐隐有预感,人到了才看到,那位面孔多变的熙贝勒身边的总管太监卢保赫然在席上,还有王永宾作陪。

    几杯酒下肚,卢保拱手给晁程璧赔礼,“晁大人勿怪,之前是不知情才误会了您,您放心,门口那些人已经找人去赶走了,明日奴才派几个人过去给您查查家里可还安全。”

    晁程璧举杯一饮而尽,“那就多谢卢公公了。”

    王用宾不知其中内情,他只是憨憨一笑,“你放心吧,门口那些人也不知是谁找来的地痞流氓,找几个兄弟收拾一下,他们必不敢来了。”

    晁程璧继续敬了一杯。

    佟云服与他年纪相仿,拍着肩膀道:“老哥,你这师父没得说,为你殚精竭虑啊,谁不羡慕你有这么个师父呢。”

    晁程璧沉默着举杯敬了自己一杯。

    自他上门那一刻起,就是在求师父。

    求师父帮帮他,他是不愿继续靠近李光地的,可是要熙贝勒接受他还需要重要的投诚。

    他空口白话,人家怎么会信他。

    库和礼也是察觉了徒弟的来意,到底是对把徒弟拉下水心存愧疚,最后帮了这一把。

    王用宾听来听去,竟也是听不懂,干脆端起酒坛给每个人都满上,“来来来,喝了这一杯,别说我听不懂的。”

    卢保笑出声,赶紧帮他扶着酒坛,“好!喝了这一杯,祝各位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在听到上司开口说,皇上有意给诸皇子封王的时候,晁程璧一个恍惚,竟还真是前程似锦。

    康熙淡淡的开口就扔出了一个炸弹。

    皇子们或低头不语,或抬头看看身边的兄弟,还有人蹙眉疑惑。

    胤祈则是立刻转头看向太子二哥。

    第106章

    无论什么东西,从父亲手里得来的总是要比从哥哥手里得来的更加心安理得。

    孝是世人对儿女的要求,同样的,在孝顺背后是父母对子女的养育和给予。

    一如胤祈和太子二哥十分亲近,堪称是长兄如父的典范。

    很多年前的胤祈还是个小小的肉球,康熙出巡总不不能带着他一起去,他总要考虑长途奔波给会不会给小孩的身体造成影响。

    而那时一直负责监国的太子像是把胖乎乎的弟弟当作了解压小工具,他任由胤祈在乾清宫的书房里爬来爬去。

    来往的大臣不仅要小心和太子汇报政事,还要小心不要和这位小皇子对上眼睛,以免被抓住衣摆不松手。

    还年轻的富察马齐性格刚硬,看不惯太子竟然把一个小屁孩弄到乾清宫来玩,理都不理胤祈。

    要是太子把自己儿子弄来,马齐肯定开口喷的太子找不着北。

    可惜……这是弟弟,马齐不好直接骂,不过他也是挂着一张包公脸。

    胤祈也是倔,还以为人家和他闹着玩,抓着马齐的裤腰带被拖着走了。

    一抬眼看见弟弟跟着滑出去太子惊的眼前一黑,连跑带爬的冲出去把胤祈拎回来。

    这般相处的兄弟两个,长大之后固然也是亲近,可是在胤祈看来,接受皇阿玛给的东西是理所应当,但是到了太子二哥身上就是需要感谢更多。

    比起太子二哥,其他哥哥仿佛又是差了一层,有的哥哥是兄长模样,需要胤祈表现出尊敬。

    而有的哥哥则是年龄相仿的兄弟一般,比如九哥十哥,他们通常不会做胤祈的主,把他当作可以互相商量事情的弟弟。

    若说更喜欢谁,胤祈也拿不定主意,他都喜欢,只非要选一个的话,他最喜欢的是胤礼。

    或许是能够掌握胤礼的很多事情,他可以替胤礼做主,这种安全感和接受哥哥们的给予是不同的。

    而太子二哥在胤祈看来是格外强大的,是不需要帮助的,是仅次于皇阿玛的强大。

    可是如今,看着皇阿玛开口之后愣住的太子二哥,胤祈扭头看过去。

    心脏紧紧被锢住,仿佛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抬手,食指勾住衣领,松开一些好叫自己能够呼吸的顺畅。

    龙椅上的皇阿玛是威严而温和的,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叫许多人欣喜若狂。

    康熙说的是,朕的儿子业也已年长,诸皇子用心办差在,朕都看在眼里,所以要给皇子们封爵。

    翻译过来就是,我就是要给儿子封爵,谁也不管不着。

    这话也没人敢拦着,谁敢跳出来说一句那就是与诸皇子为敌。

    即使是利益相关者的太子都沉默了。

    封爵不仅意味着诸皇子权力的扩大,他们会被分到八旗中,掌握一定的佐领每个佐领手下的旗人嗾使属于他们的奴才。

    这是一股十分重要的有生力量,而太子殿下本人则没办法拥有这种名正言顺的奴才。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压着皇子们的爵位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将来新帝登基是需要施恩给兄弟们的。

    若是康熙都给封了爵位,将来太子很大可能就会面对封无可封的地位。

    这一波,老大胤禔封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作为一个亲王和郡王能够掌握的力量也是天差地别,整个大清才几个亲王啊。

    即使是八大铁帽子王,里面其实还有两个是郡王。

    而老大胤禔一旦以亲王的身份分入八旗,从身份上来说,除了旗主,无人能够压制他。

    太子面沉似水,垂下的手渐渐攥紧了拳头,他抬头看向康熙,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愤,又拼命压抑自己。

    胤禔狂喜之下,竟然无声的笑出来,他还明目张胆的看向了太子。

    老十三胤祥冷着脸回看过去,身子已然转了过来。

    胤禔心里暗骂一声走狗,眼神中带着嘲讽。

    直到下朝时,胤祈还缓不过来。

    老九胤禟过来拍拍他肩膀,“胤祈想什么呢?”

    胤祈摸摸自己的手臂,“我在想,我能不能封个爵位。”

    “那可说不准,”胤禟摸着下巴,“这回大哥可是要风光了,但是我估计啊,这亲王的名额有限,就看是谁能争取了,我得琢磨琢磨。”

    胤祈哑然失笑,九哥还真是脑子灵,这么快就想到自己身上了。

    趁着胤禟搂着他肩膀的姿势,他伸出手臂拦着胤禟的腰,微妙的察觉出他九哥的体重正在飙升。

    他哥俩好的开口道:“那就九哥你可得努努力了,我看啊,皇阿玛也看好你呢。”

    胤禟扭头惊讶的看向胤祈,胤祈竟然这么看到他?

    他这几年竟搞自己的商业了,差事可是没做几件,皇阿玛难道还能想起来他?

    直到他从胤祈脸上瞧出坏坏的表情,气的要笑,“好啊!小混蛋,在耍我呢!”

    胤俄忙来劝,“别闹了,别闹了,地上有雪。”

    他话音未落,胤禟已经试图使出已经并不怎么厉害的摔跤技。

    手臂卡在胤祈肩,他腰身一旋,在他想象中胤祈应该直接被撂倒。

    现实却是,下盘稳健的胤祈嘿嘿一笑,手腕一抓就将哥哥揪起来,顺劲将人按在了雪堆里。

    滚在雪地上的两个人都是好闹,胤禟扑腾着抓了胤俄的腿,直把人带了下来。

    胤礼欢呼一声就要往上扑,还好胤祥拦的及时,“老十七,你还能闹?可别染了风寒回头再喝药。”

    身体不太好的弟弟被抓住了,另一个身体棒棒的老十六哈哈一笑就扑了上去。

    太子缓步走出,他仰头看着四方的天,下面有弟弟们的欢笑声。

    人群已经分出了一些区别。

    胤祈和老九老十还能闹着玩耍,十六和十七也扑上去凑热闹。

    胤祥神情含忧,但是还能看着弟弟们玩。

    老大胤禔已经满眼兴奋,老三胤祉则是若有所思。

    老四神色松泛了一些,蹲下握了一把冰凉的雪。

    老七胤祐腿脚不利索,担心下雪走的不安稳,老五胤祺则是出来就拉上了老七,知道他性子倔强只是拉着手臂没真的扶。

    老八胤禩笑容满面和十四胤祯不知道在说什么。

    十二胤祹缩着脖子将披风围的更厚实些,努力要躲还是被胤禟拉下去了。

    太子抬手遮住白色的阳光,太阳这样大,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

    “天是冷了些啊。”

    胤祈笑起来十分可爱,他手上半点不让人,把胤俄这样好大一只的都按在地上滚雪球。

    笑声和吼声一起传来,下早朝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天的阳光格外好。

    太子无知无觉中嘴角弯起,这样的笑声,他似乎很久都没有了

    康熙四十九年,诸皇子封爵。

    皇长子胤禔为直亲王。

    皇三子胤祉为诚亲王。

    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

    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

    皇七子胤祐为淳郡王。

    皇八子胤禩为廉贝勒,仅仅是多加了一个封号。

    皇九子为贝勒。

    皇十子为贝勒。

    皇十二子胤祹为贝子。

    皇十三子胤祥为贝子。

    皇十四子胤祯为贝勒。

    皇十五子胤祈为熙郡王。

    一张圣旨写了十二个人爵位,就连胤祈这个最爱皇阿玛的乖儿子都忍不住吐槽:“皇阿玛也太抠了一些,一张圣旨怎么够啊。”

    他还打算留着拿回去给额娘看看呢。

    除了他想着圣旨少的事情外,别人的关注度都在爵位上。

    听着圣旨上的皇子爵位,李光地低下头掩饰住愤恨的表情。

    即使胤祈的封郡王在意料之中,李光地仍心存不满,这矛头打从一开始就结下了。

    他几个儿子虽然也都为为官,却只是资质平平,唯有弟弟家的儿子敏而好学,擅于揣摩。

    即使是他先动手被人报复,也不妨碍他理直气壮的怨恨。

    胤祈被分入正蓝旗,划入他名下的有一个牛录,手下共计三百七十人。

    胤祈抬头若有所思,给诸皇子爵不仅是提升了皇子的实力,更多也能削弱原本八旗旗主的影响力。

    多尔衮之后实际上已经没有旗主这个说法,正确来说应该是某旗内领有人口的主子。

    早在康熙三十七年,诸皇子第一次封爵,康熙就在不断打压原本旗主的势力。

    八旗牛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皇太极为了增加自己手里的牛录,不惜杀死哥哥莽古尔泰,把正蓝旗拿到了手里。

    就连号称好兄弟的多尔衮和多铎,多尔衮都以多铎抢了别人小妾为由从弟弟手里夺走了十五个牛录,这才让多铎对他俯首。

    先帝顺治也是吞掉了多尔衮的正白旗,建立了上三旗的绝对优势。

    而胤祈分入的正蓝旗早就有胤禩,他却没有达到康熙对他的期待,所以胤祈被分入正蓝旗也是康熙对胤禩无能的一种惩罚。

    康熙未亲政的时候,被辅政大臣欺压,难道鳌拜真就是那么厉害吗?

    鳌拜手里有一个半牛卢录,虽然正黄旗有不少人人崇拜他,但是为了他对付爱新觉罗家的心并不坚定。

    而当时的岳乐手握他阿玛阿巴泰留下的六个正蓝旗牛录,占据了正蓝旗兵力的三成,碾压鳌拜是绰绰有余,但是他却装看不见康熙处境。

    ……或许他也在想着给这个小皇帝一个教训。

    而且阿巴泰和李永芳家联姻,两代人都有婚事,和拥有六个牛录的李永芳家也是深度绑定。

    岳乐的岳父是还是索尼,总共算起来能够在八旗内拉起十五个牛录的兵力。

    如果说康熙对鳌拜的愤怒是以下犯上,那么对安亲王的岳乐的愤怒就是因为这人是能威胁到皇位的。

    胤禩娶了安亲王的外孙女,还被分入了正蓝旗,应当能领会康熙的意思,可他和安郡王府亲密无间。

    康熙气的都要气死了,能给他升爵才怪呢!

    他不信老八竟然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故意和他作对!

    他心想,既然老八不中用,那叫胤祈去,小十五一定能比老八强。

    陡然被担上重任的胤祈眨眨眼睛,他挠挠额头,嗯?皇阿玛怎么看着他?

    康熙威严的点头,胤祈,不错。

    第107章

    “舅舅,您可不能不管啊!”

    八福晋帕子一扔,她坐在安郡王府的花厅里就开始嚷嚷,“那老十五分到正蓝祺还不是为了和我们贝勒爷抢人,您要是干看着,将来这正蓝旗谁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安郡王玛尔浑还未出声,旁边的安郡王福晋先撇了嘴,“雅慧,这话可不对,正蓝旗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咱家只是领人的主子,管事的那是都统。”

    八福晋瞧她一眼,并不理会,只是轻哼一声继续道:“说是现在没有旗主了,可是谁不知道咱们安郡王府才是正蓝旗的主子,旗下的奴才那个敢不听话。”

    她素来是跋扈的性子,除了老安亲王岳乐,别人的话那是挑拣着听,如今还能叫她老实些也就是玛尔浑。

    可是她舅舅玛尔浑并不是那种疾言厉色的性子,对着外甥女自然没什么威严在。

    玛尔浑盘腿坐在火炕上上,他手里托着是水烟袋,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孔模糊的看不见。

    八福晋坐在另一侧,倒是身为舅母的安郡王福晋只是坐在奴才搬来的凳子上。

    八福晋眼神一瞟,就瞧见了安郡王福晋脸上的不屑之色。

    她心中冷笑一声,真是蠢,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挑中她做安王府的女主子的。

    “舅舅,正蓝旗总共就这么多人,他多了就是咱们少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盯着安郡王福晋道:“不是我危言耸听,老十五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别看他面上好说话,可是有好处的时候从来没少了他那一份,有祸的时候谁也沾不上他的身。”

    “将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抽袋烟都得看人眼色。”

    正在皱眉抽水烟的玛尔浑:“?”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

    就算她说的有道理,那不能对着舅舅大放厥词啊。

    都说娘亲舅大,到了八福晋这里,玛尔浑反倒觉得自己是欠她了银子一样。

    安郡王福晋也是面露不悦,她随即就开口训道:“雅慧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性子,要是胤禩厌烦你了,你还如何自处?”

    八福晋雅慧眉端一挑,她傲慢的开口:“他敢?”

    她抬手抚着鬓角,“舅舅,我这话你也往心里去一些,可别将来埋怨我不提醒。”

    玛尔浑抬眼瞧着八福晋,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怎么?你以为我有事了,你家贝勒爷还能置身事外?”

    八福晋脸色一僵,安郡王福晋说多少都刺不到她,但是舅舅一开口,她就瞬间被戳破了傲慢的面具。

    安郡王福晋抿嘴一笑,她最是看不惯这个外甥女,整日里打着安亲王府的招牌招摇。

    可别忘了,她自己姓郭络罗可不是爱新觉罗!

    八福晋的母亲是和硕格格,那是安亲王岳乐的侧福晋所生,而玛尔浑则是继福晋的儿子,这中间又隔了一层。

    虽然八福晋的外祖母颇受安亲王岳乐的宠爱,又在安王府根基深厚,但是玛尔浑作为岳乐第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他是实质上的长子。

    只有安亲王侧福晋带着和硕格格讨好玛尔浑的份。

    若不是八福晋被指婚给了八阿哥,你看玛尔浑现在理不理她。

    说是在安亲王府长大,也不想想,安亲王府的孩子一大堆,嫁出去的姑奶奶生的孩子也不少,八福晋在其中也不是多么突出。

    不过是她从小就是个活泼性子,安亲王喜欢看着她玩,这才和玛尔浑相处多。

    安郡王福晋心中耻笑,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架子摆的比和硕格格还大。

    这些贬低讽刺八福晋的话安亲王福晋也只能在心里讲一讲,嘴上是不会开口的。

    玛尔浑放下水烟袋,在鎏金缠枝纹盘中敲了敲烟灰,“你着急什么,有事叫胤禩过来跟我说,你一个女孩家别总掺和这些,早点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不愧是亲舅舅,脾气好的时候,八福晋是他最疼爱的外甥女。

    心里不顺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冲着扎心去的。

    安郡王福晋愉悦的欣赏这位嚣张跋扈的八福晋难看的脸色,随即收了脸上的表情,她温声担忧的开口道:“雅慧,你舅舅说的是啊,你们夫妻如今膝下空虚,瞧着着实不像样。”

    听着舅母假惺惺的劝慰,八福晋气的胸口都疼,她一脸铁青的起身告辞。

    玛尔浑烦躁的又点了一袋烟,他根本不想搭理现在还耍脾气的外甥女。

    安郡王福晋看着她背影都想要笑出声,要不是她顾及玛尔浑还在,肯定要大笑几声出气。

    终于能见到这个讨人厌的外甥女吃瘪,她晚上一定要喝酒庆祝。

    “你高兴什么?”玛尔浑冷声开口。

    安郡王福晋一愣,她冤枉的不行,“我没干什么啊。”

    玛尔浑本来就被因为熙郡王分来正蓝旗的事情心烦,又被八福晋闹的脑袋疼。

    一看自家福晋居然还高高兴兴,他腾的一下就火了,“出去出去!”

    安郡王福晋扭头就出去了,她翻个白眼,发什么疯呢,有本事冲着皇上去啊。

    比起上蹿下跳的八福晋,胤禩就冷静多了,他还能回家静心写两张字。

    直到两日后他才到安郡王府去了,八福晋只是催促玛尔浑想办法,而胤禩是实实在在的带来了办法。

    玛尔浑满脸遗憾的开口道:“从前十五阿哥风头盛,本王还以为他专心诗书,没料到竟是喜欢打兵打仗,真是可惜了。”

    胤禩眼神一闪,俯身给玛尔浑斟了一杯酒。

    酒液碰撞着杯壁,从壶口拉出一道银丝。

    砰,酒放在桌上。

    胤禩笑道:“就如这酒一般,再好的东西也是喝到自己肚子里才是好的。”

    他五官中蕴含柔和,面上经常挂着笑意叫人望之可亲,可是玛尔浑却知道这个外甥女婿野心大,脑子又灵。

    虽说旗人规矩重,打从关外来的老规矩,主子就是主子,安王府的旧部那可是多如过江之鲫。

    别看安王府也是几代积累下来的富贵,自古以来都是打仗的将军最富,可是安王府不同,他们花销也极大。

    岳乐阿玛那辈就是打仗厉害,但是政治上搞不懂,死活没挤进理政贝勒的行列中。

    要不是后来岳乐受到先帝宠信,恐怕安王府的富贵就保不住多少了。

    岳乐比他阿玛厉害,既能打仗还懂理政,不然也不会有传言说先帝临终前本想传位给他。

    要不是反对的人太多,如今这个皇位说不定就是安王府的了。

    有些头是不能开的,一个皇帝可以传位给自己的儿子,甚至自己没有儿子可以过继儿子继承皇位,但是不能传位给兄弟。

    尤其岳乐还不是亲兄弟,他父亲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第七子,和先帝属于三代内血亲。

    若是有了这个头,那以后的皇帝就不用操心国家大事了,保护自己的性命才比较重要。

    到了玛尔浑这儿可真是老虎生出了一个狗儿子,玛尔浑身体不太好。

    其实当时也有人怀疑过是岳乐身体有问题,他一连死了十多个儿子,额娘不是同一个的情况下,可不就是他有问题了。

    玛尔浑今年也是生了几场小病,有些精力不济。

    他自己本身上不了战场的情况下,很多底下的奴才并不是那么服他,小心思也很多。

    玛尔浑固然掌握着安王府三代人积累下的资源,可是自己抓不住也是个困难。

    他每年都要给旗下奴才不少关怀,才能安抚好那些人。

    还是八阿哥成了安王府的外甥女婿后,玛尔浑才算是多了一个得力帮手。

    胤禩善笼络人,洞察人心的功夫在皇子中也属于上游,很多大臣都是十分喜欢他的。

    喜欢到……愿意站在他身后摇旗。

    因为胤禩是能够听见身边人劝导的话的,他若为主,底下人能够施展更多拳脚。

    玛尔浑和胤禩,一人有资源一人有能力,可谓是一拍即合。

    即使没有八福晋这层关系,两人迟早也能走到一起。

    一如向来不掺和皇子事情的裕亲王福全都忍不住为他说几句话。

    玛尔浑咳嗽一声,没有接下胤禩倒的酒,“最近胸口闷的疼,太医交代了不能饮酒。”

    胤禩将酒杯推了过去,“舅舅放心,这是药酒。”

    他半月前从太医那知道玛尔浑身体不适,就立刻派人跑了几百里出京买了这酒回来,据说对咳疾十分有效。

    玛尔浑接过酒杯,“你也是有心了。”

    他心头一动,八阿哥会做人不是一天两天,但是他每次被这么熨帖的对待都觉得可惜,皇上怎么就不能如他一般喜欢八阿哥呢。

    他叹息一声,挥散那些烦恼,“你也说说,这十五阿哥是肯定不会安生待着的,如何保住咱们在正蓝旗的优势才是重中之重。”

    胤禩抬眼,温和一笑,“舅舅放心吧,小十五未必会多做什么,咱们只管安抚好旗下的奴才就是。”

    玛尔浑有些愁,“元宵节还没到,今年的赏赐还没发下去,本王已经听了几户人家来哭诉,说是日子过的艰难”

    “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胤禩对着玛尔浑的温声安抚道。

    玛尔浑送走了胤禩,他神色立刻淡了下来。

    他盘着手上的翡翠珠串琢磨起来,他手里当然还有些银子,诺大一个安王府没那么好掏空。

    只是摆明了在皇上在位的时候,安王府别想再碰兵权了,他儿子也不算能打仗的人。

    玛尔浑对胤禩不算多看好,毕竟他的心思是冲着什么去的,他这个深度绑定的舅舅最清楚。

    固然太子和皇上的矛盾隐隐要爆发,太子能不能平稳继位还不清楚,但是太子若是有个万一,那还有直亲王和熙郡王在那儿呢。

    胤禩一直跟着直亲王身后,要是拉下来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可是还有个手里有兵的熙郡王杵着,人家手里的几千护军营可不是吃素的。

    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京城里九门的兵力未必能挡住重装的护军营。

    玛尔浑心里绕来绕去想了许多,从八福晋上门那日就在琢磨。

    最后他一拍脑袋,这笼络奴才的银子他可不能再出了。

    安王府这些个家底,他还要留给自己儿子继承,可没得帮了胤禩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倒是胤禩能够组织出银子的话,他还是愿意继续做八阿哥的好舅舅。

    至于正蓝旗的牛录,他这个身子骨摆在这,能保多少保多少吧,只要爵位还在他安王府依然是显赫的宗室王爷。

    安王府是老牌的王府了,府邸位置也是一开始划分好的地方。

    胤祈这一辈的皇子出宫开府是没办法挤到那边去,那边不是伯伯就是叔叔,总不能把人家铲走自己盖宅子吧。

    不过胤祈自己也有小眼线,顺承郡王府的锡保和他关系不错,一向又是看不惯安郡王府的玛尔浑的长子华玘。

    没等胤禩从安郡王府出来,锡保已经仗着位置的便利,叫奴才在大门口就能看到胤禩从后门进了安郡王府。

    锡保掀起披风直接扣在身上,他眼睛都冒光了,“快快快套车,我要进宫一趟!”

    他激动的在马车里挥拳,就等着十五阿哥早点发威,干死安郡王府!

    第108章

    胤祈依靠在炕桌旁,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手里捏着一个核桃,拇指和中指一搓。

    咔嚓一声,诱人的果仁就露了出来。

    卢保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拿着小锤子砸了半天也没有胤祈手捏的快,且捏出来的果仁还更加完整呢。

    胤礼在屋里穿着滚毛边的褂子,他捧着热腾腾的牛乳喝,还偷偷摸摸的去拿胤祈捏好的果仁。

    锡保进门就掀了帽子,他一脸的乐呵,“小王爷安,十七爷安。”

    王爷的封号除了正式文书上以及一些场合会有人叫,平时是很少人叫的,不会那么正式。

    比如直亲王的代称就是大千岁,老王爷。

    三阿哥胤祉是诚亲王,见面自然跪下称呼一声王爷,背后提起来就是三王爷。

    胤祈的代号也算特殊,他是封王的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从前有人代称小阿哥。

    后来封了贝勒爷,熙这个字一般不会说出来,都是称呼小贝勒。

    如今是熙郡王,代称就是小王爷。

    “呦,”胤礼努努鼻子看过去,“这么高兴,是路上捡到银子了?”

    锡保嘿嘿一笑,“那可是比捡银子还喜的事呢。”

    胤祈放下手里的核桃,扭头看他,“既然这么大喜事,怎么还能站着,卢保,看座。”

    他话音刚落,锡保连忙摆手,“不必麻烦,我坐十七爷这头就成。”

    锡保撩起下摆就要坐过去,胤祈见他还真要坐过去也不闹了,连忙道:“可离他远些,十七有点咳嗽,可别传给你了。”

    还没落下的屁股瞬间又换了一个地方,锡保连忙远离隐藏的传染源十七阿哥。

    锡保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时候过来定是有事要报,说不定还是对他有帮助的事情。

    胤祈抬手倒了杯热饮过去,里面不是热茶,是红枣枸杞饮子,“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他眉眼含笑,“我这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锡保呲牙咧嘴的用热杯暖了暖手,一脸神秘道:“您猜,我看到谁了?”

    胤祈配合的开口问道:“你看到谁了?”

    “八爷!”锡保一脸兴奋。

    胤祈扭头和胤礼对视一眼,这还真是巧了。

    锡保来之前兄弟两个就在商量事情。

    也就是这两年,胤祈才养成和胤礼商量事的习惯,他的伴读也不少,但是也都有差事忙,而且有些话也不好告诉他们。

    至于幕僚等,虽然有招了一些,但是到底都在宫外,进宫就太显眼了。

    或许等到他出宫住到王府后才方便些,他估计着也就是这一两年了。

    胤礼这小子脑子是好用的,就是性格胆小了些。

    叫胤祈来说,这小子是看着文文弱弱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敢说。

    在他被分到正蓝旗的圣旨下来后,胤礼就在他院子等着了,一门心思商量怎么挖了八哥的墙角。

    胤祈听的都想笑出声。

    素来人缘好的八哥在胤礼这儿可是半点没有讨到好。

    胤祈虽然还是有些顾虑八哥,不过在皇阿玛的意志和八哥的情绪之间,他毫无疑问会执行皇阿玛的意志。

    他只是在想怎么温和的解决这件事,不需要他做多少,只要叫安王府在正蓝旗不是那么占据优势就可以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他又不是什么大英雄,振臂一呼就有人跪下叩首。

    还在不紧不慢琢磨的胤祈就迎来了兴冲冲的锡保。

    锡保嘴角咧开,“嘿嘿,前儿个八福晋才去了安郡王府,今儿个八爷就去了,看来这是商量了什么事呢。”

    最重要的是,胤祈一被分入正蓝旗就能叫八福晋着急的直接回娘家,可见是八阿哥受到了不少压力。

    胤祈捏捏手指骨节,他若有所思……

    看来安王府对正蓝旗的控制也不是那么紧密啊,不然不会这么早就商量。

    以八哥的性格必然是面上什么都不做,但是隔开一段时间再积累好力量。

    而今却是直接往安王府去了,可见其中微妙。

    胤祈垂眸,他手上无意识的拿起核桃,咔嚓,果仁露出来了。

    纷杂的线索被汇聚在一处,似乎能抓住其中一条线索。

    胤礼静声看着胤祈,等着哥哥思考完毕。

    锡保挤眉弄眼的要开口,胤礼忙竖起手指嘘他一下。

    锡保讷讷的垂了不断比划的手指。

    “五日后就是元宵节了。”胤祈挑眉开口。

    胤礼和锡保不明所以,“是啊,马上就是正月十五。”

    胤祈道:“我去趟福晋家里才是了。”

    胤祈本想骑马出宫,被卢保死命拦着,坚决不让他大冬天的还骑马。

    卢保也是担心他受风,他只好接受了马车。

    马车里热的胤祈简直要打开窗户透气,到了善保府上,胤祈竟然松了一口气。

    一早得了帖子的永年连忙小跑迎了上来,“奴才给王爷请安。”

    胤祈利跳下马车,利索的拍拍衣裳,他笑着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永年不敢怠慢,忙引着胤祈进门。

    善保在京中是有府邸的,不过他自己一直在外放做官,少在京中居住。

    胤祈的嫡福晋佳凝之前送进京中教导也是住在堂伯父家,永年成婚后,她就搬回了自家居住。

    她在后院也是单独一个最大的院子,按照规矩一家人还要去给她请安。

    圣赐婚圣旨下达之后,即使还未成婚,佳凝名义上已经是皇子福晋,是主子。

    胤祈本身就忙,之前是出去打仗,只是想起来后就派人过来送些东西给福晋。

    佳凝则是在家中待嫁,即使忙的事很多仍然不忘自己做些针线活送进宫去,不仅是给胤祈的还有给贵妃和皇太后的。

    贵妃对这个儿媳妇是十足的满意,毕竟这算是她自己挑出来的。

    胤祈进了花厅就看到佳凝坐在一侧等着。

    小福晋穿了件芙蓉色的长袄,湖蓝色的裤子,满人格格穿裤子多,不常穿裙子。

    因着冬日,即使再三减少,看着也是有些臃肿。

    佳凝从胤祈进门那一刻就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穿袄啊!

    冷这一会又不会死!

    胤祈个子高步子大,几步就走近了。

    “王爷安。”

    佳凝心里简直要哭成一条河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王爷看起来一点不臃肿,再次后悔她竟然穿了袄。

    她却不知纠结半天还后悔的事情在胤祈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胤祈这个高度看她,就是十分可爱的一个姑娘,一点不臃肿。

    他反倒蹙眉有些担忧,伸手抓了她袖口,“怎么穿这么薄,不会冷吗?”

    永年嘿嘿笑着就要拆穿妹妹的小心思,那衣裳可是挑了好多次才选出来,头上看着没什么东西却洋洋都惊喜,就连那耳坠子换了好几次。

    “她啊,一大早”

    佳凝含着杀气的眼神射过来,永年瞬间闭嘴。

    妹妹更加不好惹了……

    胤祈拍拍小福晋的手臂,“冬日里还是多穿些,闹的风寒就不好了。”

    佳凝甜甜笑着,“谢谢王爷关心。”

    小姑娘的个子其实不矮,不过是胤祈长的高,看她才觉得十分可爱。

    白嫩的脸颊上没有涂任何脂粉,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胤祈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词来,腮凝新荔。

    真是像荔枝的果肉一样白白的。

    胤祈垂下手指一动,有点想要捏一把,又怕冒犯了人家。

    待到坐下后,他心里还是有这个念头,只是盯着佳凝的脸颊瞧了一会。

    佳凝努力绷着仪态,她试图展现出大方得体的嫡福晋形象,睫羽颤抖,“王爷怎么一直瞧着我。”

    胤祈也莫名其妙挺直了背,他可是一个可靠的王爷!

    “内务府新送了些宝石料子来,我瞧着其中几样成色不错,正好送来给你打些首饰。”

    胤祈虽是有事才过来,但也是提前备好了礼物给小福晋,总不能因为有事才过来吧。

    要是过来不带礼物开口就是让人做事,那也太混蛋了。

    佳凝忍不住抬头看着胤祈,眼睛亮晶晶的,“谢谢王爷。”

    这是!送给!她的!礼物!

    胤祈瞄了一眼,永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

    他绞尽脑汁学着皇阿玛关心额娘的口气开口,“这几日天冷,你也多穿些厚实的衣裳,元宵节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就跟我讲,从我私库出。”

    他话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他那来的私库啊!

    学着皇阿玛说的太顺嘴了,他就两个库啊!

    一个是郡王府的库,一个是阿哥所的库房,走的都是一个账啊!

    “王爷!”佳凝高兴的叫了一声,“我给你做了披风,一会你带走吧,我做了好久呢。”

    胤祈暗自庆幸佳凝没看穿他没有私库。

    两人聊了好一会,胤祈差点都忘了来意,还是卢保使劲使眼色,他才想起来。

    “咳咳”他清清嗓子,“是这样,元宵节快到了,我被分到了正蓝旗,旗下不少奴才虽是刚分发到我名下,但是也要照顾着些。”

    “你帮我个忙,就以你的名义,给正蓝旗的老弱妇孺、家中有子战死者送些慰问东西去,若有人来请安你也接着些。”

    “东西已经备好,你见人送过去就是,缺人手就从王府那边调。”

    他出面就是当面宣战,这般大张旗鼓看起来就嚣张了一些,也容易引起不少正蓝旗底层旗人的恐慌。

    倒不如叫小福晋出面,未来的女主子施恩,看起来温柔许多又展示了熙郡王府的宽和。

    佳凝一听是正事,忙收了笑脸,她认真的点点头。

    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一样可爱。

    临走前的胤祈还是手痒痒的很,于是

    佳凝惊呆的摸着自己被捏了一下的脸颊。!!!!!

    胤祈红着耳朵快步逃走。

    佳凝第一次给夫君帮忙,她斗志昂扬的很,力图面面俱到。

    她的动作,最先发现的还不是八阿哥,而是同为皇子福晋的八福晋。

    砰!

    茶水撒了一地,紧接着是各种瓶子毫不吝惜的砸在地上。

    “贱人!”八福晋咬牙骂道。

    “都是混蛋!”

    胤祈毫无疑问再向正蓝旗释放一个信号,告知大家可以多一个选择。

    胤禩到处筹银子想要稳固基本盘,而胤祈直接通过福晋的手去办事,柔和还花的少。

    人家是花点小钱办了大事。

    而八福晋为此殚精竭虑,甚至要把自己嫁妆里压箱底的银子掏出来,也无怪八福晋气的发疯。

    第109章

    八福晋抬手捂着胸口,她气的嗓子都在疼。

    “福晋!福晋?”

    伺候的小丫头被吓的愣住,到底是没经过事,只是手忙脚乱都帮着八福晋拍着后背。

    还是贴身伺候的姑姑进来看了一眼,忙哄着八福晋开窗透透气,又叫府里养的大夫开了一副安神汤。

    待胤禩回府时,八福晋已经缓过来许多。

    他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奴才哆嗦着上前来回,“福晋上午生了好大的气,胸口发闷,叫了大夫过来把脉,开了一副安神汤已经喝下了。”

    “做什么生这样的气?”他迈步往里走去,看到还地上的痕迹眉毛皱的更狠了。

    奴才们已经收拾了一遍,但是顾及主子喝了安神汤还要休息,只能是将被摔烂的东西清理出去,余下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收拾。

    好好一个屋子,如今摆设全无,剩下的也就是八福晋摔不了的香炉,可也被一脚踹到,撒了一地香灰。

    胤禩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掀开帘子,八福晋正背对他躺着,“谁惹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八福晋背对着他,绷着脸不说话。

    胤禩无奈,只好坐下后,手掌拍着福晋的后背,“一生气就要摔东西,要是你天天生气,咱们夫妻可就要去大街上要饭了。”

    掌心下身体一阵颤动,胤禩察觉不对,忙俯身把人翻了过来。

    “雅慧?”

    雅慧哭的满脸是泪,人哭起来很少有好看的,眼泪糊在一起,表情也是也难看。

    胤禩好笑的用袖口要去给她抹眼泪,也被嫌弃的推开,得到一句,“你抹的我脸疼。”

    他连忙解开马蹄袖,做势要用里衣袖子给她擦眼泪,“那用这个擦,这个不疼。”

    雅慧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人身上,“才不用你,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你不在,如今倒是来当好人了。”

    知道她嘴巴坏,胤禩也没要计较什么,只是无奈开口问道:“是谁欺负你了,你得告诉我啊。”

    雅慧抬手一抹眼泪,“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好弟弟!”

    “那个弟弟?”胤禩疑惑道,托了皇阿玛的福,他弟弟那可是太多了。

    “还能有谁,你最近为什么筹银子,当我不知道吗?”

    “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今儿个董鄂家那个小丫头已经派人往正蓝旗老弱妇孺家送东西去,不过就是几样便宜东西,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已经被迷了眼了!”

    胤禩一顿,“是十五弟的福晋那个董鄂家?”

    “不然呢,还能有谁?”八福晋翻个白眼。

    人家动作可是快的很,亏的他们还想着不要撕破脸,都是冲着自己人使劲,哪想到人家半分不讲究,上来就是摆明了车架要拉拢人。

    胤禩沉默一瞬,只是俯身将被子拽过来给雅慧盖上,“别操心这些了,你刚喝了安神汤就睡会吧。”

    “这都什么时候,我哪里能睡的着,要不你去找老九他们借点趁手的银子,舅舅那里是靠不住了,一分钱都不愿意拿。”

    雅慧嘀咕着,“舅舅也是装模作样,要不是你帮忙,如今安王府都不一定能压下多少人,现在却过河拆桥,咱们也不是全为了自己啊。”

    “我嫁妆里还有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几样外祖父给我的好东西,看看能不能送去,卖出去还要毁一下印记。”

    胤禩不曾作声,他只是轻轻拍着被子。

    安神汤很有用,嘀咕一会的雅慧也在一下一下的轻拍中睡着了。

    胤禩手下动作渐渐轻了,他低头看看已经睡着的雅慧,眼中种种复杂情绪缠在一起。

    他抬手轻轻抚着雅慧的发丝,是他拖累了雅慧

    胤禩轻手轻脚的从卧房内出来,揉了揉酸痛的眉心,他吩咐奴才:“往九贝勒府送份拜帖去。”

    “这?”

    凑在胤禟府里吃烤全羊的胤俄扭头看向胤禟,“九哥,这?”

    胤禟和胤禩是好兄弟,比其他来,胤俄就有点游离的状态,他只是和胤禟是好兄弟,和胤禩就有点若即若离。

    主要是胤俄没什么能力,他人老实些,做事不利索,很多事胤禩也不会找他更不会告诉他。

    一来二去,胤俄不清楚胤禩跟谁走得近,自然是不喜欢和他玩在一处。

    八哥总爱说些他听不懂还烦人的话,他自己的舅舅阿灵阿还老劝,胤俄都要烦死了。

    别看胤俄在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胤禟面前憨憨的,在不少兄弟面前也是乐呵呵的模样,但是作为贵妃之子,他也是被捧着长大,脾气也不算多平和。

    只是一般根本不会有叫他生气的事,才显得他脾气很好。

    一看到胤禩的拜帖,就连胤俄都明白了,“八哥这是有事求你吧。”

    不然就以胤禟和胤禩这关系,还需要拜帖?

    胤俄到这府里面来,他只需要叫个奴才来问一声人在不在府里就能直接上门的。

    胤禟有些尴尬,陡然发现和八哥有些疏远了,他心里也有些别扭。

    胤俄抓了一个羊腿,啃一口,“我不管,反正我不要碰面了,最近正蓝旗闹腾的厉害,咱们可别掺和进去。”

    “掺和什么呀,我就老实卖的我的羊毛,谁的事都不管。”

    胤禟信誓旦旦,一副十分坚定的模样。

    他算是搞明白了,他自己只要不跟着别的兄弟结党做什么事,哪怕他就是什么都不做都能得一个爵位。

    五哥和七哥可不就是那样,什么事也没干过,噌噌噌就成王爷了。

    他内心十分坚定,打算拒绝八哥的任何请求。

    然而两个时辰之后

    胤禩踌躇开口,“还差五万两银子,九弟你”

    “只能给两万五,再多我也没有了。”胤禟道。

    能把五万两砍成两万五已经是他十分坚定的内心选择了。

    胤俄对此只能表示无语,并赶紧催着胤禟抓紧时间考虑今年的货物。

    将银子都投到生意上,总比给八哥打水漂听响的好。

    八哥会去找九哥筹银子是意料之中,只是?胤祈纳闷道:“怎么还有四哥的事啊。”

    在胤祈以佳凝的名义去慰问了正蓝旗的老弱及有子战死者后,康熙可是将胤祈叫到乾清宫去好一顿夸。

    其中词汇量丰富到胤祈回忆的时候都需要查一查书的程度,既对皇阿玛的口才有一定认识,也是了解了皇阿玛的知识储备量。

    胤祈如今正是干劲足的时候。

    他的幕僚团可是想的面面俱到,包括八哥会找谁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惜唯一叫他觉得十分奇怪的就是四哥,四哥?

    在一串以李光地为首,马齐结尾的名字里,出现了九哥不算奇怪,出现了四哥是真有点叫胤祈摸不着头脑了。

    趁着元宵节宫宴,胤祈干脆在暖阁里将胤禛堵个正着。

    胤禛帽子都摘了,一看到胤祈的脸扭头就要跑。

    “唉?四哥!”胤祈一个闪身就给他四哥堵个正着,他人都在这了,还能叫四哥跑了?

    “见了我就跑,一定是有什么亏心事,还不从实招来!”

    胤禛虽然心虚但还是板着脸一脚就踢过去,这小子没大没小的,还拿着哥哥开涮了。

    胤祈挨了一下也不在意,他拍拍衣裳,哼了一声,“这见了我就躲就算了,居然还给我一脚,你这是什么哥哥啊。”

    胤禛冷冷一笑,“我是什么哥哥,我是你亲哥哥!”

    “亲哥哥就更是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胤祈盯着他眼睛开口问道。

    胤禛扭头闭眼不想看他,要不是打不过这小子,他一早就跑了。

    “哪有什么事情,你别拦着我,一会还要去给额娘请安。”

    胤祈厚脸皮的直接开口,“我不管,四哥你说说咱俩关系怎么样,你再说说我和弘晖那可是亲如父子。”

    胤禛一阵牙疼,虽然胤祈和弘晖年纪相仿,但是他一说和弘晖亲如父子,胤禛还是觉得弘晖要是听了这话估计都要闹脾气了。

    胤祈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胤禛干脆装傻就是不说。

    胤祈俊眉一挑,“四哥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你可是说了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怎么还有个比我更得你喜欢的弟弟了?”

    胤禛忍不住皱着脸,“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你空口白牙的就胡诹起来了!”

    “那四哥,”胤祈拦着人直换到椅子上,“你得说说为什么给八哥银子的事了。”

    胤禛忍不住摸摸鼻子,“什么银子,我不知道。”

    “嘿?”胤祈一阵惊奇,四哥竟然能为了八哥撒谎,两人这关系真是不一般啊。

    他瘪嘴不满道:“还说没有呢,四哥你也是偏心,难道你和八哥比跟我好吗?”

    胤禛无语的看着他,好端端的朝堂争斗叫他歪成了家庭矛盾,也是一种本事了。

    胤祈不依不饶非要他四哥给个说法,不是他有心闹,是实在想不通啊。

    要说九哥给了银子,他还能理解,毕竟人家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即使及这几年疏远了,可是九哥有银子,那会看着八哥开口无动于衷。

    可是人家九哥是有银子,这四哥就叫人想不通了,四哥也不富裕啊,居然还能抽出银子给八哥。

    不是,四哥他为什么啊?

    胤祈:“今儿个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日日去你府里,这事要是弄不明白,我都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找准点了,八哥那边竟然突然冒出来个帮忙的四哥,谁知道八哥还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后手啊。

    心里怀着戒备的胤祈今日是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胤禛被缠的无奈,只好咬牙吼了一句:“好了!”

    他一脸的忍耐,憋出一句:“还不准我和老八关系好了。”

    胤祈脑袋一清,突然如有神助,“四哥你不会是被八哥忽悠了吧?”

    胤禛推开他,气冲冲的迈步出门。

    啪!

    胤祈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还真是啊!”

    要知道八哥刚出府的时候,八嫂就上门找四嫂借过银子,四哥念叨过几次没还钱的事。

    胤祈呲忍不住呲牙,“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谁不清楚暗藏的惯例啊,他们这样的,说是借银子,实际就是给了银子,将来若是趁手的时候多送点年礼也就补回来了。

    胤禛能念叨几次欠的银子,可见他是在意这件事的,但是偏偏又被借走了银子,心里指不定多后悔呢!

    第110章

    年节的风从元宵节一直刮到了四月初,正蓝旗也渐渐意识到他们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而是人人争抢的好宝贝。

    正蓝旗虽然人多但是却属于八旗的边缘人物,高官少,皇亲国戚也不算多,但是胜在人多出来的人才就多,只是并不团结。

    历史遗留下的原因,正蓝旗本就是被捏在一处的,互相之间还来不及建立那么多的姻亲关系,而曾经的不公待遇还历历在目。

    若是八旗中能够一碗水端平就不会有所谓上三旗和下五旗之分,正蓝旗也不会闹出反清复明的事情来。

    只是如今安王府和熙王府变相拉拢正蓝旗的旗人,倒是叫旗人挺起了腰板说话。

    不少人是十分愿意跟着胤祈做事的,安王府再是旧主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玛尔浑撑不起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即使胤禩一直在背后出谋划策,甚至有时一些佐领那里他都是亲自出面去安抚。

    可是他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安王府的人是撑不起来的。

    这举凡皇亲国戚,祖上都是辉煌过的,不怕子孙躺平,好歹有富贵可享,最怕安王府这样撑不起来还硬撑的。

    要不是胤禩这些年给安王府续了命,以玛尔浑自己的能力早就对正蓝旗失去控制了,底下的所谓的领的奴才也不过是名存实亡而已。

    承郡王府的锡纸保就是个难得的例子,他们家就是属于撑不起来后迅速躺平的人家,反倒是多得了几分康熙的厚待。

    只要是给宗室施恩的时候,他们家的名字总是能出现在名单里。

    要说也是安王府血脉上有点问题,玛尔浑的曾祖父是努尔哈赤,从进关开始算,一共才传了两代人,一个岳乐一个玛浑。

    岳乐留下的遗产太香了,香喷喷到玛尔浑不愿意撒手,香到康熙看着碍眼。

    人家顺承郡王府还是铁帽子王呢,人家就老实的很,除了一些吃喝玩乐之外也不干什么大事。

    玛尔浑的儿子华玘是个念书不错的小子,自然瞧不起锡保这等纨绔子弟,每每都是仰着鼻子从人家面前经过。

    早在上书房的时候,锡保就是暗搓搓的找弘皙告状,意图收拾一下华玘。

    但是弘皙是个十分注重体统的人,自然不会主动去欺负人。

    既然弘皙不成,那作为上书房的另一号山头的胤祈自然映入他的眼帘了。

    因为背后蛐蛐的行为,胤祈也不知道锡保是要商量投入他麾下,还以为这人背后说他小话呢。

    于是在锡保又一次看着胤祈然后嘴上和别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胤祈直接几步到后桌上,一拳头闷在了锡保的鼻子上。

    不打不相识,两人也算是有些童年友谊。

    正蓝旗如今已经是新一番景象,胤祈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

    锡保一听到是针对安王府,激动的都能嚎几声,看起来比胤祈还积极多了。

    阿哥所。

    胤祈坐在小马扎上研究马铁,他从小养大的红玉已经是一匹即将步入养老期的马,他得给红玉换一种喂养方式了。

    一匹马的寿命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但是通常使用年以三到十五岁为最佳。

    速度类的马通常最有能力的年纪是三到五岁,耐力类的马则是在九到十一岁。

    红玉今年已经是十一岁了,虽然还处在年富力强的年纪,但是胤祈提前考虑了红玉的情况。

    他不希望更多的使用红玉,而是希望红玉能够活的更久一点。

    虽然他出门还会骑着红玉,但是出去打仗或者长途时都会换成别的马匹。

    他两臂的袖子已经撸了上去,小臂的肌肉若隐若现,肉眼可见的衣裳覆盖的地方要白上一些,中间隔开一道分明的界限,做这种关于马的粗活手上也不算多干净。

    若胸前不带着团龙纹,那说他是那里的侍卫也有人信,看着气质就不是慢腾腾的官老爷模样。

    锡保倒是十分习惯看到这位十五阿哥粗糙的一面。

    人家主子还坐在小马扎上,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坐椅子,他干脆蹲在一旁看胤祈弄。

    “王爷,这两天儿正蓝旗的风向可是不对劲,有几家眼看着是盯着银子瞧呢,我找了几个兄弟一打听,他们可是准备待价而沽呢。”

    锡保摸着下巴不满道:“都是见钱眼开的狗东西,也不想着跟着王爷才算是有前途啊。”

    虽然胤祈不怎么同他说具体的操作,但是他也能看出来其中的微妙。

    如今正蓝旗的人可是发现自己是个香饽饽了,一个个在这等着人拿银子收买他们呢。

    东家给三两,他们听着不满意还要去问问西家给几两,甚至盼着两家抬价,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王爷,那咱们要不要也给”他搓搓手指暗示道。

    胤祈觑了一眼,他拍拍手里的脏污,小太监端来一盆温水。

    他伸出手浸在水里,十根手指在水面下弯折。

    锡保又凑了过来一屁股挤开拿着棉布的小太监,他谄媚的捧着棉布就等着胤祈开口了。

    胤祈看他急的不行的样子,憋不住弯起嘴角,心里作弄人那个劲可算是用出来了。

    捕捉到他嘴角笑意,锡保气的翻白眼,“合着你诓我呢,到底说不说了,我这跟前跟后的伺候小半天了。”

    胤祈嘚瑟的在锡保手上的棉布擦擦手,他抬头看着房梁,他笑的十分可恶,“哎呀我这肩膀是有点疼哈。”

    比胤祈更希望看到安王府倒霉的锡保狠狠闭眼,他咬牙将胤祈按在椅子上,一下一下捏着肩膀,“来来来,我伺候王爷,您高抬贵手可是解了我的疑惑吧。”

    胤祈呲牙一笑,“你这个劲头要是放在差事上,如今都能干成领侍卫内大臣了。”而不是如今还在侍卫处当个侍卫而已。

    是的,侍卫处就是这样一个贵族子弟镀金必去之地。

    胤祈心道,就你这个盼着安王府倒霉的劲头,皇阿玛一定会十分欣赏的你都性情,然后把你塞到正蓝旗当个副都统去给安王府添堵。

    可惜除了他没人意识到锡保这样的纨绔子弟还能有如此妙用。

    故意逗人的胤祈最后还是开口解了锡保的疑惑,“就像你说的,安王府如今收买人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

    “拿银子砸还算是光明正大,听说连华玘都亲自去佐领家中喝酒了,”胤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那里是单纯的联络感情喝酒啊,“那必然是八百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了,从救命之恩开始过渡到那些年的主仆之情。”

    当然了,救命之恩肯定是别人救了安王府的人啊。

    将军带兵打仗救了下属一命,那是神话故事了,连京城中最大的剧院都不敢写如此离谱的东西。

    锡保苦恼的皱眉,“那岂不是有部分人还是会被按安王府留下了?”

    “留下就留下呗,”胤祈无所谓的,“人家是两三代人的主仆之情,大到世代承袭的官位,小到家中猫狗的血统,那个和安王府没有牵连。”

    “要是仅凭我几个月的拉拢就能离心的,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锡保愣住,他还没看到过胤祈如此的一面,甚至是带点冷酷,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皇上。

    胤祈笑笑,“反正啊,要是出银子我可就不管了。”

    他可多少银子能用到这种事情上。

    话说回来了,即使他现在拉拢了人,这些人也不是完全属于他,又有多少人看清了皇阿玛背后的意志所以识趣的投诚呢?

    他对拉拢多少人可不感兴趣,他又不需要太多人在朝上为他摇旗助威。

    只要安王府对正蓝旗的控制不如以往,那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差事嘛,要用心做,但是搭钱进去就大可不必了。(佟国维语。)

    胤祈慢慢叫手下人收敛了动作,只是在正蓝旗扎根,不再急着拉人了。

    而安王府人情和银子都用出去了,到底是保住了自己的底盘,只是要想如之前一样一言定乾坤是不太可能了。

    胤祈要是和安王府开战,胜率大概在三七之间,这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他会输,但是正蓝旗还有忠于皇阿玛的的人,这样一算是足够压倒安王府的。

    胤禩倒是被架在了上面,银子都用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不然收买的人只会怒而投敌。

    背叛者总是比敌人更恨自己人的。

    因着这笔银子胤祈还好奇为何九哥和四哥都会把银子给八哥。

    当时的胤禛恼的避而不谈,被闹的烦了还给了胤祈一脚,最后只是道:“老八还是个好的,只是他那个媳妇不安分,作来作去毁了男人的事。”

    “早年间开府借的银子还没还,你四嫂都十分烦老八媳妇,你也叫你未来福晋以后离老八媳妇远一点,那就不是个好人。”

    胤祈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

    他四哥还真是小心眼又护短,因为和八哥关系不错,所以讲所有看不惯的事情归结到八嫂身上。

    他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四哥的怨念简直能溢出来了。

    而另外一个给了银子的九阿哥胤禟是酒醉后才开口。

    胤祈回忆中眼眶通红的九哥,心里还是一堵。

    若说四哥的话他只是震惊,那九哥的话就是堵了他的嘴巴。

    胤禟道:“我是借了八哥银子,可是小十五你也说说怎么能不借,要是换做你这样来找我,我也会借的!”

    胤祈听后只是住嘴,他总不能说九哥你不要借我银子。

    在胤祈的行动和康熙的暗中把控下,仅仅用时五个月,正蓝旗就被焕然一新。

    安王府虽然还是占据优势,却不在是唯一的山头,加上康熙这位实际上的主子已经足够压制安王府的话语权。

    只是康熙越发的看胤禩不顺眼了,既然这么快就能做到,那么多年老八帮着安亲王府岂不是就是明目张胆和他这个皇父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