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约莫等了片刻, 一位梳着双丫髻, 着灰蓝比甲襦裙的侍女步出水榭行至桓允处, 对他敛裙福身道, “殿下,王爷命奴婢过来通知殿下并几位公子, 您们可以进水榭中去了。”
桓允略微抬手,表示知晓, 却未着急动身, 而是看向守
斐宇此时不知从何处跳出来, 附
他说着便对桓允比了一个“三”, 桓允了然, 又同卫褚和裴知行道:“你二人可要进去”
“自然。”
桓允等人进去水榭时, 叶微雨等写诗之人已各自散开。
桓晔见裴知月嘟着嘴一脸郁郁, 便招了手让她过去。
借着太子常服的广袖遮挡,桓晔握住她的手,“未
裴知月摇头,苦着脸,“可不是么, 若你看了决不能笑话我。”
桓晔不置可否,只淡笑不语。
两人互动自然又亲昵,太子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可见是极其满意这位裴五姑娘的。此景让那些原本认为是太子迫于压力才定裴知月为妃的人家太开眼界,也歇了不少攀龙附凤的心思。
赵宣令见此,默然垂下眼眸,自欺欺人地忽略心底酸涩的苦意,只当不曾看见这一幕而径直
叶微雨一过来,桓毓就亲切的问她,“王叔这题目对微雨表妹而言,定然拿手。”
叶微雨半垂眉眼,谦逊道,“寻常
敬亲王妃闻言笑道,“叶小娘子可是过谦了。却不知我平日里与各府夫人来往,闲谈时有人提及你的才华,满是溢美之辞。”
她说着还对桓毓道,“自前次贵妃生辰,叶小娘子大露其才,可是引得不少夫人明里暗里打听呢。”
嘉元二年,叶南海推拒嘉元帝欲召其入翰林的旨意而自请外放。如此不识好歹之举,便是其少有才名,也被当时官员认为叶南海是自断仕途。谁成想,嘉元帝非但不曾怪罪,反而还心无芥蒂的重用叶南海。
而今叶南海复归京都,旁人却甚少将其与妻族联系,而是着眼
自小听过的赞美对叶微雨而言已不知凡几,可她仍是不擅于应付,甚至听敬亲王妃贸然提及婚嫁之事,更不知如何作答,当下也就只浅笑不语。
大周虽较前朝晚婚,但十五六岁订亲也是常事,基于此,讲究些的门第
世人心中最无可挑剔的良配太子桓晔
以桓允为首的六名少男少女中有四位都是风姿绰约、仪表堂堂的世家少年郎,便是傅明砚出身差些,可仪容身姿也不输旁人。
圣上视九皇子桓允为掌中珠,加之近些年听闻他的身子不似往时孱弱,众人有心觊觎却碍于嘉元帝不会轻易许婚而不敢宣之于口,因而余下如傅明砚等三个年青郎君便成了那些个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眼中的香饽饽。
方才
叶微雨抬眸去看桓允,心道不知他会选到谁人的诗词来作画,只按照他的个性,若是选到不合心意的,怕是都不会
似有所感似的,桓允的目光也投射过来。见叶微雨
像叶微雨这般板正的性子,心下觉着他的动作跟三岁小童似的幼稚好笑,却也只轻轻摇头并不答他。
两人相隔一定距离,桓允又不好众目睽睽之下特意过来与她说话,未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撇了嘴不再看她。
王府别院的水榭就属现下这座最大,又是四面开阔的格局,偌大的一个空间被众位宾客围坐得满满当当,中间空出的地方摆着五张红木长案。
侍女引着桓允、傅明砚等人至桌案后,其后又有另一名侍女呈上方才写有女郎们诗作的纸张。
桓晔与敬亲王坐于上首。
敬亲王道:“诸位不拘先后,随意抽取便是。”
有桓允
桓允微挑长眉,纤长手指
他两手各拿一端,将其摊开,待仔细欣赏叶微雨所作为何时,却定睛认出纸上笔迹不是出自叶微雨之手。
斐宇从无出错之时,也断不会欺瞒于他,那便是斐宇离开之后这些纸张出了差。
桓允抬眸看向桓晔,桓晔却只瞥他一眼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与桓毓等人说话。
定然是
可每人之间相隔甚远,便是他伸长了脑袋,也只看到纸上有字,可那字是谁写的却不得而知。
“一炷香为时,现
桓允觑一眼傅明砚,只见他面无异色,很是从容自若,看不出所以然,他只得无奈回目光专注于自己。
他细细看完纸面上的四行七律,暗道便是他不通音律与平仄,也知这首诗狗屁不通,且这字写得软软塌塌,毫无风骨,桓允心下嫌恶不已,梗着脖子半分都不愿
宝禄伺候着他用笔墨,见桓允迟迟未动作,便低声道,“殿下,再耽搁就赶不上旁人的速度了。”
桓允冷哼,“有甚好画的,本殿下不爱画。”
他贯来是说到做到的性子,宝禄劝道:“殿下,虽只是宴乐之作,可若是任由性子来,怕也是要引人非议。”
“你殿下我被人议论得还少了”无人提及还好,眼下被人玩弄,桓允愈
桓允面上神色几经变化,
诚然,桓允话音落下就起身离座,且直直往桓毓那处走去。
桓毓左手坐叶微雨,右手又是敬亲王妃和段清影。
王妃身旁的侍女本欲唤人为桓允置一方座椅,却见桓允摆手。他眼风凌厉,竟将叶微雨旁边那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给瞪得自觉将座位让了出来。
“怎的了”叶微雨心里早有猜测,却
“我本是让斐宇偷瞧了你的诗放
“你自己取巧不成,怎的还嫌弃起旁人来了”叶微雨道。
“这劳什子游戏,本殿下可不感兴趣,我不过是陪你玩罢了。”桓允不满道,“况且旁人才没那资格让我屈尊为其作画,哼。”
桓晔见桓允无故离场,便使了人过来询问。桓允满不
桓晔听罢却也没说什么,倒是敬亲王笑道:“小九这性子不拘小节,跟王叔最为相投。”
“他前些日子便
敬亲王讪笑道:“你这孩子,王叔何曾是那等拐带着旁人不务正业之人了”
桓晔闻言只看一眼他,但笑不语。
敬亲王这话说的自己都没有相信的底气,叔侄二人一时无话。
遑论写诗作画,胸有沟壑之人起笔都相当快。如傅明砚,他此时已经勾勒完草图,
众人惊叹他的速度,敬亲王更是起身到近处观摩,其余人也有样学样,离开自己的座位四处走动着看年轻的姑娘郎君们作画。
叶微雨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好奇既不是桓允抽中自己的诗,那该是何人
正巧裴知月也怀着与她同样的心思过来拉她去寻是谁人为自己的诗作画,叶微雨不曾犹豫就随她一同过去。
桓允自然跟随。
叶微雨看过几处都未能找到自己的诗。倒是裴知月很快便
这朱三公子原与裴知月同窗过,胸中也有些文采,本想着
她这诗意象散乱,所言情景也没个定向,忽远忽近,琢磨不定,严重影响到他给画作构图。因而这都快燃了半炷香,他连基本的墨线都未勾勒出来。
裴知月没好意思跟他打照面,又羞于被人知晓这是她所作,便欲盖弥彰的催促叶微雨离开。
只不巧,她们前脚刚走,桓晔就转身过来。
纸张上都不曾署名,可桓晔认得裴知月的字,他略略扫了一眼就知这是她所作无误。
他暗叹道,近来习字足见成效,可写诗仍是不知所云,当真头疼。
一连看过四人都不见叶微雨的诗作,桓允愈
他拉着叶微雨走近傅明砚。
傅明砚身边所围之人不少,皆为其画技折服。原本场中有一少年郎家学渊源,其祖父是丹青妙手,很得嘉元帝看重。是以,最初大多数人都押宝他会得头筹,可眼下看过一圈后,竟
桓允气闷不已,他绞脑汁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被这铜臭小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到手,眼下见众人赞叹不已的眼神,他见傅明砚愈
他略微回头,见叶微雨的目光也直落
傅明砚本就是心思剔透之人,待微辨叶微雨神色就知晓自己抽到她的诗作。此番看来,她对自己所作甚是满意,不由面带会心的笑意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叶微雨抬眸回视,也礼貌的点头浅笑。
这番来往落
山光已有西落之势,这厢游戏散去,再
叶微雨与桓允一处往叶南海歇息的院子走,见他自方才便一脸不虞之色,叶微雨便问,“又因何事不合你意而不喜”
桓允本就等着叶微雨主动问及自己,可听她的言下之意,竟好似他是小肚鸡肠之人,心胸狭窄得很,便瘪了嘴愣是不
见他不配合,叶微雨道“不说便罢了。”
“哪有人像你这般关心人的”桓允不快道,“就知道如今你的心不
叶微雨听得好笑,“怎的你平日里看那些才子佳人的杂剧,竟将胡搅蛮缠的小女子作派学了三分去,若是太子殿下见了定会好生教导你。”
她又转而微叹道“到底是因了何事不开心”
桓允努努嘴,恼道,“你方才为何盯着傅明砚笑哼,还笑得那般好看,往前可没见你对我如此笑过。”
对于桓允的控诉,叶微雨只当他是无理取闹,“礼节往来罢了,到你嘴里竟变了一层含义,我才懒得理你。”
桓允道,“你心虚。”
“我未曾做亏心事为何要心虚。”叶微雨斜眼睨他,“倒是你,傅公子清磊光正,为人正派,与你也并无龃龉,不知你作何总是看其不顺眼”
桓允嚷嚷,“还说他不曾开罪我,你的心都偏到他那方去了,教我怎的喜欢他你自来便欣赏才华横溢之人,眼下瞧着他文武双全自然欢喜,我这等不学无术之人必定不再能入你的眼了”
以他二人自小的情谊,被桓允莫名控诉,叶微雨听着也是柳眉倒竖,“行罢,既然你无端揣测我,便随你的意。”说完,竟是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见她如此,桓允碍于脸面又不好追上去,只气得踹了一脚小径旁的石墩,也火气火燎的从另一个方向跑开了。
晚宴过后,这些歌惯会享乐的世家豪族又围聚
暮春时节又是夏之初始,夜空湛蓝,繁星拱月,草垄里虫鸣声声,倒也入耳。
汤圆雪团儿似的,黑溜溜的圆眼睛,小短腿,被齐殊元抱来赴宴自然成了孩童眼里的香饽饽,让他们见了便欢喜得爱不释手,这才刚下了饭桌,就又成群结伴的过来找他一同玩耍。
叶微雨和流月
别院后山有一汪清潭,潭水终年不干涸不结冰,清澈见底。清潭旁有一种蓝色花,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见过之人无不赞叹其花容美貌。奈何这花儿的花期甚短,每岁只开一日便凋零,且只
往日里不曾有机会一睹其芳容,裴知月早已好奇不已,眼下时机正好,便邀了几位要好的姑娘一同去探秘,看是否有这好运能窥得其开花之时。
叶微雨回了那侍女,只道若是裴知月等不及,先行便可,她随后就去。
流月蹙眉道,“姑娘,不若奴婢陪同您前去”
“不必,你
随后她又嘱咐了齐殊元几句,才缓步往后山去。
别院有一处侧门,出去不远便是一条草木丛生的狭长小径,距离那清潭近得很。白日里逛园子的时候,叶微雨听引路的侍女提过,虽只是过了一耳朵,倒也把方位记住了。
这后院多小径游廊,是以显得格外蜿蜒,只每十步便是一处灯火,加之月光皓皓,却也不怕看不见路。
叶微雨行程过半,就见赵宣令姐妹并三四个别家小娘子从另一条花径里过来。
其中有两人各提一盏玉兰花灯,远远地就照见叶微雨的身影。
赵宣琪见之,头颅高高扬起,鼻孔对人忍不住讽笑道,“呵,往时你与那太子妃不是交情甚好吗怎的此时却落了单”
“可见她平日里巴着你不过是看中你的才情想要利用罢了。”
叶微雨原是不想理会听闻她不怀好意的嚷嚷,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妹妹”赵宣令见妹妹这般无礼,赶紧呵止道,“你可是忘了你的礼数”
“阿姐”亲姐姐为着外人对自己唬脸,赵宣琪一时不忿,口无遮拦道,“你被裴知月害得还不够惨吗如今这丫头一来,眼见又要夺了你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你都无动于衷吗”
前次李贵妃寿辰,叶微雨凭画艺得了陛下的青眼,使之赞不绝口,今日又
赵宣令未及说话,反倒听叶微雨冷声,道“你自己汲汲营营,就当旁人也是如此。且你名义上为姐出头,怀揣的心思就当真光明磊落与其盯着旁人不放,提升自己修养方为正道。”
赵宣琪
同行的几个姑娘眼见硝烟四起,很有眼色的上前安抚着赵宣琪,
直至人走得远了,赵宣令才福身向叶微雨表达歉意,“家妹失礼
叶微雨甚少将旁人放
赵宣令是内舍生,与外舍不
“正是。”叶微雨不擅与关系生疏之人交谈,因而只是礼节性回道。
赵宣令本也是天之骄女,又是被追捧了数年的“京城才女”,骨子的清高让她面对叶微雨的疏离一时不知如何与其交谈。
一时间,二人默默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断更这么久才更新,之前三次元出了点事,心态有点崩,所以对各位小可爱食言了。接下来会稳定更新的,谢谢给位小可爱的支持和不嫌弃网,网,大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