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1
会议室中, 男排教练组齐聚一堂。
今天是讨论亚锦赛大名单的日子，确认了大部分球员后，教练们对于最后两个席位产生争议——
“最后一个副攻和替补二传, 到底选谁？”
这个问题一出,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替补二传, 我推荐宁洲。”宁旭打破平静。
“Garry副教并不看好那个二传。”侯助教手指在桌上叩击, “我们组有一个195的二传，跟着邵秋练习后进步很大, 传球越来越稳……”
宁旭在名单中找到他提到的球员，表情紧绷：
“我见过他的传球, 风格和邵秋一模一样, 我认为既然带两个二传，就要选两种不同的类型，能交替上场改变节奏。”
罗教练小幅度点头：“有道理, 邵秋稳宁洲快……”
“恕我直言, 罗教练！”侯助教沉着脸, 语气咄咄逼人, “追求快已经在排坛过时了！”
他环视一圈其他教练的表情，补充道：
“以前亚洲国家以快出名, 是因为身体硬性条件敌不过其他地区，只能磨合技术。
但现在咱们的球员们个子不输，应该向‘高举高打’理念看齐！”
宁旭沉重叹了口气：
“宁洲传球并不是只求快, 攻手打他传的球很顺手, 把高和快结合起来岂不是更好？”
侯助教讽刺地笑了一声：
“高快结合是多少世界强队的目标，宁洲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宁副教, 您不会是因为私人关系，在夸大推举吧？”
宁旭直视他, 眼神正直：“我绝对没有私心！”
两人视线几乎碰撞出火星，教练团其他成员也纷纷表态，嘀咕几句——
“无论如何，宁洲这个身高就不能进一队，拦网会形成无法弥补的缺口。”
“宁洲拦网的话……”宁旭不甘争辩，“在亚洲打比赛能够合格！”
“行，别吵了！”
罗教练双手撑着额头，支在会议桌上，看不清表情：
“替补二传我再考虑一下，副攻位你们有什么建议？”
“可以给聂飞昂一个机会吧。”
“对。他虽然半中间转组，但去宁副教组后进攻练得惊人眼球！”
“205的身高，在整个集训中是陈文耀之后的第二高度，让他去大赛长长见识，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你们说的是他的超近体快球吗？可是……”
宁旭纠结道：“他只能和宁洲配上那种球，如果不带宁洲，单带聂飞昂发挥效果有限。”
侯助教对着他摇了摇头，略显不屑：
“独特进攻依靠的是聂飞昂的弹速，能和宁洲配，就能和其他二传配！”
宁旭还想反驳什么，被罗教练抬手制止：
“就定聂飞昂吧，目前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至于替补二传——”
*
“请以下念到名字的球员出列，组建征战亚锦赛的队伍！”
球员的队伍全员屏息凝神，祈望罗教练口中会念出自己的名字……
“杜骏、陈文耀、邵秋……”
率先确认进入名单的，是解散前国家队的老队员们。
那些姓名如同数数时撇下的手指，说一个，名额少一个。
宁洲感受着现在的氛围，脑海中想象出定时炸弹上闪耀的读秒，要不秒数归零前拆线成功，要不然遭受沉重打击……
他失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明明自己身上也绑着与大家相同的“定时炸弹”。
前一世，他被选入亚锦赛队伍中，进入一队，成为众人艳羡的正式国家队成员。
只不过，从那之后，他当了一辈子替补……
今生咸鱼一条，替补生涯开始的节点，还会在此时到来吗？
宁洲东想西想，罗教练已经念到了年轻球员的名字：
“……余柏、宁洋、许子畅、聂飞昂。”
偌大的球场中，罗教练的回声清晰回荡：“至此，亚锦赛十四人大名单宣布结束。”
没有自己的名字……
宁洲手指揪住裤缝，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
有些释然，有些感慨，还空落落的。
半晌，身边的球员们才悉悉索索地议论起来：
“居然有宁洋和许子畅，罗教练转为重视一传体系了吗？”
“聂飞昂那小子运气真好，偏偏选人前几天练出了新颖的快球……”
“他的快球是宁洲帮忙挖掘的吧，替补二传居然没有选宁洲？”
“这有什么奇怪的，有Garry在教练团队，不会允许培养矮二传！”
“唉，我果然落选了……”
“别放弃，一队名单肯定还会根据大赛表现调整，集训中剩余所有人还保有一线生机！”
宁洲放松心情，舒缓呼吸几次：
没关系，这一世的目标本来就是“快乐排球”，保护好手指，能打排球就满足了！
他想通，抬起头，视线穿过前几排的高个子空隙，恰好与罗教练对上……
“？”
宁洲朝左右看了看，又转回头，罗教练的目光依旧定在自己身上。
宁洲指着自己的鼻子，歪头疑惑：
有什么事吗？
罗教练收起亚锦赛的名单，微笑道：
“接下来，还要请一位球员出列，这位球员将会加入备战U21世锦赛的队伍……”
“嗬——”
此言一出，全员哗然。
U21指的是不超过二十一岁球员们的排球比赛，也被称作世青赛。
今年世青赛的比赛日程与亚锦赛重合，排协没有从大集训中挑人，而是从体校中选了年轻球员们。
宁洲表情变幻莫测：该不会……
罗教练再一次精准看向他：“宁洲。”
“！？”
料到这一世人生轨迹会变，没想到能变成这样！
宁洲出列的几步走得颠三倒四，像是被操纵木偶的线悬在空中，踩不到实处……
“怎么回事？U21那边不是早就选完人了吗？”
“离谱，都快要比赛了，还从大集训临时挑人，而且是二传这种需要配合度的位置。”
“难道宁洲拜托宁副教安排了一场国际比赛锻炼？”
“你傻啊，明眼人都知道，U21对于华国的重要性远不及亚锦赛，为了U21丢掉大集训名额，丢了西瓜捡芝麻！”
“对，留在集训中意味着还有机会进国家队，他相当于提前出局了。”
“我之前还真以为宁洲是关系户，没想到找了个理由就把他踢出集训了，好惨啊……”
顶着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宁洲走到教练组旁边。
隔壁亚锦赛的队伍仅仅与他隔着半米，中间却宛如砌起高墙，把双方间隔成两个迥异的小世界——
那边通往未来，这边退到沟壑，渐行渐远……
“请大家鼓掌，为这些参赛选手鼓劲！”罗教练又说了些场面话，“今天是他们最后一天跟随集训队伍训练，解散吧，开始热身，准备常规训练！”
等到大部队散开，罗教练指着宁洲：
“你找宁副教问具体情况，亚锦赛的留在原地，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是！”
宁旭在球场边缘朝宁洲招手，宁洲刚踏出一步，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宁洲回头，是站位离他最近的聂飞昂，
聂飞昂一向大大咧咧，可现在的表情比被Garry退组时还微妙：
“洲洲，你别听那些人乱说，出去比赛怎么可能失去进国家队的希望呢，他们说不定在嫉妒你年轻，他们的年龄都不能去世青赛！”
“哎呦，你别说话了！”宁洋一把推开聂飞昂。
许子畅也干巴巴安慰道：“洲洲肯定还有机会的……”
“噗！”
宁洲轻笑，戳了戳自己的脸：“都这副表情干什么？我看起来很难过吗？”
宁洋眉头皱巴巴的：“你真的没事？”
“本来该对你们说一声‘比赛加油’，现在彼此都得努力！”宁洲挨个抬起他们的手，强行击掌，“好好比，名次差的请对方吃饭！”
“……好。”
“宁副教还在等我，一会儿再聊！”见几人愣住，宁洲无奈挥手示意，转身向宁旭跑去。
宁旭给了他U21带队教练的联系方式，那支队伍的赛前训练地点也在训练中心，省去宁洲搬宿舍的麻烦……
说明这些时，宁旭不停观察宁洲的脸色：
“把一切比赛当成锻炼机会吧……别难过。”
宁洲眼皮微动，嘴角弧度苦涩：
“说不难过是假的，我转二传后目标只有成为国家队主二传，现在连替补二传都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洲洲，你……”
“但没关系！”宁洲笑容明朗，“能打球，甚至有球赛可以打，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宁旭身侧的拳头握紧，勉强道：
“嗯，放平心态打比赛，回去训练吧。”
……
今天有媒体的记者来采访，教练组都集合去发表对亚锦赛的展望。
教练们让队员自行组队打练习赛，匆忙离开球场。
错过了大半基础训练的宁洲：耶！逃过一次基础训练！
“洲洲！咱们一起组队吧，我好想多试几次咱们的必杀组合技！”聂飞昂抓住宁洲，兴奋得像个两米多的孩子。
“必杀组合技？”宁洲眼角挑动，“咩咩给你灌输的游戏用语？”
“洲洲！组队加我一个！”
“我也来！”
宁洲被凑过来的几人拉来扯去，和一团变形的橡皮泥似的……
“你们在磨蹭什么？”侯助教冒出来，把宁洲从球场上拨出去，“分组哪有这么麻烦？去亚锦赛的十四人分成两支队伍打对抗赛！”
他招来Garry组新培养的二传：“你快上场，要抓紧一切机会和主力攻手们配球，懂吗？”
“是！”
“怎么能这样？”宁洋着急道，“最后一天集训，让洲洲和我们打一场不行吗？下次一起打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侯助教冷着脸，眼镜反射出光，对抗议声漠不关心。
宁洋还想争辩什么，宁洲拦下他：“离比赛没剩多长时间，你们练配合吧……”
就这样，入选亚锦赛的球员们展开对抗赛。
国家一队入选者比赛，吸引来不少球员观赛，宁洲也加入观众行列，帮忙翻记分牌。
在场上时，他的视野一般集中在对方的拦网和防守上；而现在，他注意到了很多有意思的细节：
新选出来的替补二传长相老实，传球前总不由自主朝攻手瞥一眼，传球思路很容易被对方识破；
攻手们扣球前的上步都带有自己的特点，余柏重心低、杜骏尽量减少膝盖发力，聂飞昂的最炸裂——他起跳时翘兰花指；
大家得分后大喊的声音也千奇百怪，“哦”“哈”“哎”还有很多听不出什么字的，而许子畅几乎要把这些轮流喊一遍才过瘾……
“嗷~”
宁洲出神之际，场上又发出一声嚎叫。
出声的是宁洋，他一嗓子喊完，把其他接一传的两个人吓得够呛，没能及时接起对面的发球……
“乱喊什么！？”许子畅拍着胸口缓神，“搞得咱们丢分……哎？”
他眼睁睁看着宁洲给他们的队伍加了一分：“界外？”
宁洲笃定道：“发球界外！”
宁洋捡回球，扔给下一个发球的队员：“那球弧线都过肩了，明显界外，我不都出声提醒了吗？”
球场上所有人突然石化：“你刚才的怪叫是提醒出界？”
界外的英文是“out”，喊快了往往忽略“t”的读音，但宁洋这样山路十八弯的“嗷~”，大家还是第一次听……
宁洲没绷住，最先笑出声：“咩咩从小就那样说out，大家习惯就好。”
“嗷~”聂飞昂专门学了几遍，笑得前仰后合，“绝了，你怎么拐出那种音调的，我学不出精髓！”
“伤心副攻联盟”最早的成员陈文耀灵光一闪，提议道：
“正好咱们还没想出口号，要不就用这个吧？”
“……可以试试。”队长杜骏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华国队，加油！”
“嗷~”
球场内外齐声呼应，然后共同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宁洋弱弱反抗，“我不同意这个口号！你们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
宁洲用安抚的语气忽悠道：
“我觉得这个口号蕴含着好运降临、对方发球出界的愿望，不是在笑话你的读音！”
“对！”许子畅绷着笑，一本正经，“寓意很好的，你别多想！”
宁洋挠了挠头：“真的吗……”
“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吧。”亚锦赛主二传邵秋插话，“训练重要。”
邵秋是大家选出的副队长，说话态度冷淡，有时候比杜骏更有威严……
很快，教练们结束采访，赶回球场，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训斥：
“你们球场不好好训练干什么呢？整个训练中心都能听见你们乱起哄的声音！”
许子畅不安分地杵了杵宁洋：“要是让教练听到咱们定的口号，他们作何感想？”
“……”宁洋一脚踹到他小腿上，“闭嘴！洲洲可以开我玩笑，你不行！”
许子畅抱住腿，疼得单腿蹦跶几下。
教练立马注意到他：“那边的，还玩闹？罚跑三十圈！”
“NO——绕我一命吧教练！”
“五十圈！”
“……”
宁洲在大集训的最后一天，没有想象中的惆怅，时间在枯燥重复的训练中消逝。
今天过后，他就要和参加亚锦赛的几人分开训练，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
宁洲从人群中找到余柏的位置，把细绷带塞到对方手中：
“之后要自己缠，你应该学会了吧？”
余柏摆弄几下绷带，松松地掀起眼皮：
“出国前咱们都在训练中心……”
“不可以！”宁洲坚定摇头，“我问过了，咱们不在一个训练场馆，不准跨场馆来找我，你自己缠。”
余柏随手把绷带丢进包里，球场里乱哄哄的，他的声线低醇，格外突出：
“好……你用的洗衣液是什么牌子？”
宁洲脑子转速没跟上话题：“洗，洗衣液？”
他传球时总是眼神精明，现在呆愣的模样有种反差萌。
余柏看得手痒，在宁洲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宁洋说你香，我想试试你用的洗衣液。”
宁洲上身后仰，捂住脑门，耳朵根发烫：“别听他乱说！”
余柏缩回手：“为什么？他说得对。”
“？”宁洲有些应付不来，说出一个洗衣液牌子，“没事我先走啦！”
余柏眉心一动，身体比嘴快，用手指勾住宁洲的球衣……
“我的天！”路过的一个球员瞥到他的动作，惊恐尖叫，“余柏又要和别人打架，快救救那个可怜的小矮子！”
宁·小矮子·洲：……
宁洲拍开余柏的手，给那人解释了半天，对方才相信他俩在“友好交谈”。
“集训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怎么还是这样？”
宁洲小声嘀咕：“你倒是注意一下自己的风评啊……”
余柏斜眼划过那个还想观察的路人球员，眉峰犀利，凝聚着剑刃一般的寒气……
“！”球员呼吸漏了几拍，逃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余柏收回冷意，垂眸间，眼角下压，以宁洲的视角看，那是一双标准的狗狗眼。
“风评受害的是你才对……”余柏戏谑道，“可怜的小矮子？”
毫不夸张地说，宁洲恼羞成怒了……
他抬头怒视，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即将骂出口的话急转弯：
“像你们这种两米的人根本没有同理心！”
“对不起。”余柏能屈能伸，一秒认错，谦虚道，“我不到两米，199，有同理心。”
宁洲瘪了瘪嘴：“……你情商都长到身高上了？”
余柏很浅地笑了一下：
“洲洲，咱们还会站在同一个赛场上，对吧？”
不会了。
你将作为国家队主力为国争光，我将坐在替补席、甚至观众席看着你。
宁洲本该实话实说，可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余柏喊自己“洲洲”……
“嗯。”宁洲和余柏碰拳，像是在做某个约定，“到时候你如果把一传送到我这里，我便多给你传球。”
“好，我……”
“洲洲！”
聂飞昂头上顶一块毛巾，擦着汗跑过来：“原来你在这儿，回宿舍不？”
“嗯，走吧。”
余柏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等宁洲背对自己，阴沉敌视聂飞昂……
“嘶，最近是不是降温，我突然打了几个哆嗦！”
“没有啊。”宁洲挑起眉梢，“你快擦，出着汗很容易感到冷。”
“有道理！”聂飞昂手上加速，毛巾和头发几乎摩擦出火星子……
直到他们走出球场，聂飞昂才松了口气：
“洲洲，你和余柏很熟吗？我看你们一直搭伴练习。”
“还行。他在Garry副教组内被孤立，找我组个伴。”
“哈？”聂飞昂一把拉下毛巾，傻眼，“是我耳朵出问题还是你用错词了？”
宁洲侧目：“怎么了？”
“我在Garry副教组里呆了半个多月，余柏他可是教练们最器重的一个！
组内球员们都上赶着去找他交流技巧，他无差别冷眼相待，和飘在海面的冰山一样，表面看上去冷硬，实际比看到的冷硬几百倍！”
聂飞昂捏紧毛巾：“他被孤立？他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才对！”
宁洲沉吟片刻：“有这么夸张吗……”
“呃，现在一想，他和咱们相处的时候挺正常的……”聂飞昂思绪混乱，锤了自己两下，“可我一个人跟他打招呼，他就会变回冰山！”
聂飞昂脑子死机：“算了，不费脑筋想他。明天久违地能休息一整天，你有什么安排？”
“明天下去录第二期节目。”
“对哦，那我找许子畅约个时间看节目！”
“……谢谢，但不必了。”
*
在宁洲的计划中，休息日下午录综艺，上午能睡个懒觉，咸鱼过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刷鞋的时候发现鞋面起胶了……
十八岁后，宁洲单方面断了宁旭给的经济支持，活得拮据，舍不得买新鞋。
今时不同往日，综艺第一期的工资到账，宁洲卡里的余额已经脱胎换骨了，更何况……
宁洲找出两张购物卡，一大早就出门，直奔余氏运动品牌门店。
“欢迎光临！”
门边站着的导购女生一抬头，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僵在脸上：“碎掉的花瓶？”
宁洲和她大眼瞪小眼：“碎掉什么？进店里需要对暗号吗？”
“啊，不是……”导购捂住嘴巴，“难道你是宁洲？《运动向前冲》里的宁洲！？”
宁洲始料未及，局促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是……”
“我的天！居然见到真人了！你和余桐姐同框的时候显得矮一截，没想到现实中个子这么高，太帅了！”
导购在店门口，把他三百六十度夸了一遍，街上的路人纷纷朝这边瞧……
宁洲尴尬道：“谢谢，我今天只是一个普通顾客……”
“我懂，像你们这样出名的人都保持低调！”导购把他带进店，神秘兮兮道，“在这里稍等片刻！”
宁洲一脸懵逼：“怎么走了！？”
他真的只想买双鞋而已……
导购小姐姐消失几分钟，带来了一个宁洲的熟人——
“余姐？”
一周不见，余桐换了一种发色，墨蓝色短发挂在耳后，眉眼和余柏特别像，英气十足：
“巧了，下午就要一起录节目，现在居然能碰到！你来买东西吗？”
导购识趣地退到一边，等他们寒暄。
余桐一出现，宁洲刚才心中的尴尬消失：“嗯，来买运动鞋。”
“买买买！我让店长把新到货的款式都拿出来，任你挑！”余桐热情地搂住宁洲。
导购收到指令，转身去找店长。
等她走远，余桐突然放低音量，和宁洲说悄悄话：
“你实话跟姐说，余柏在排球队表现是不是很烂？”
宁洲琢磨片刻，斟酌道：“不，他被选进亚锦赛参赛队伍，大概率进国家队。”
“唉——”
余桐大失所望，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余桐的反应和宁洲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弟弟优秀让余桐这么为难吗！？
宁洲怀疑自己说错话：“呃，余姐希望他表现烂一点？”
“当然！”余桐神情恹恹，“他要是不当运动员，我就能抓他来帮我忙，不像现在，我每周都得来总店视察……”
宁洲：……
看出来了，是亲姐。
宁洲试图安慰：“等他退役，就能帮忙了。”
“退役？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余桐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宁洲，你什么时候退役啊？”
“我？”宁洲被这招回马枪杀得猝不及防。
“余桐姐！我把这几款拿来了！”
导购及时赶到，解救出语塞的宁洲……
余桐顺势跳过上一话题，围观宁洲选运动鞋。
对于宁洲这种专业运动员，鞋子如同赛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不讲究品牌样式，只追求与脚的贴合度。
宁洲试到其中一双的时候，确信自己遇见了梦中情鞋……
“这双！”宁洲走路尝试脚感，“设计真好啊！包裹感简直完美！”
导购连连点头：“不愧是职业运动员，眼光毒辣！这是下一季准备上市的新款！”
“鞋是好鞋……”余桐也是运动员出身，一眼就看出门道，“这是篮球鞋吧？你们排球鞋是低帮的。”
不同项目的室内运动鞋在设计上有微妙的差别。
比如说篮球鞋和排球鞋的鞋帮高度、回弹、减震效果都不一样。
“没关系，足够轻便了。”
宁洲原地跳了几下：“起跳时鞋底也不绵软，可以客串排球鞋……”
“我去！”
导购被宁洲跳跃高度吓了一跳：“你们排球运动员恐怖如斯！这是正常人能跳出来的高度吗？”
宁洲转了转脚腕，一脸无辜：“我摸高测试是集训队里的差等生……”
“真假？”余桐啧啧几声，“打排球的就是能跳，余柏也是，前几年个子还没长到一米八就能扣篮，把我们篮球教练吓懵了……”
“他弹跳也是我见过最牛的！”宁洲手指晃动几下，摆出传球的手势，“给他传的球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题都围绕余柏。
导购也跟着拍马屁：“余桐姐弟弟太优秀了，不管在篮球方面还是排球队里，表现都是顶尖的吧！”
余桐豪爽大笑：“可不是，那小子退篮球队那几天，我们篮球教练一直骂排球队教练，把重点培养的人才挖跑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转去打排球是件好事……”余桐一手支撑着下巴，对着宁洲穿的运动鞋发呆，“他篮球风格比M国的某些球员还独，简直是被狼群排外的孤狼。”
宁洲眸色流转，冲着余桐笑，暖暖的：
“余姐别担心，他在逐渐融入队伍，我们把孤狼抓回狼群里啦！”
余桐扑哧一笑，两手捏上宁洲的脸颊，调侃道：“那我就把余柏交给你了！”
“呃……”
宁洲救出自己的脸，支支吾吾：“我们之后不能一起训练……一队的队员们都很好，余柏会和他们相处融洽的……”
余桐怔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留痕迹跳过话题：
“就选这双鞋吗？”
“嗯！”
导购上前：“那我帮您包起来……”
“等一下——”
余桐制止，她绕着宁洲转了几圈，上下打量：“就这么包起来太可惜了……”
宁洲：？
余桐把他拉到落地镜前，对着镜子一顿拍：
“刚才光顾着聊余柏，现在一看，宁洲你可真够帅的，这鞋和给你量身定制的一样！”
“余姐太夸张了……”
“我靠，拍出来绝了，咱俩上镜帅爆！张导演眼光就是不一般！”
“……是的。”
“这就发个微博，你记得转发，咱节目嘉宾们就你和僵尸号一样，你的联络人没强调过要多营业留粉丝吗？”
宁洲戴上痛苦面具，卑微听训……
“你是第一期最大的节目效果，要是会营销早爆火了！”余桐编辑微博文案，余光瞥到蔫蔫的宁洲，“你不会忘掉账号密码了吧？”
“应该没有……吧。”
……
关注了宁洲的粉丝们苦苦等待，终于等来了他发博：
“宁洲没有被占用：转发微博@余氏苦力打工桐：在门店偶遇，见证了余氏新款运动鞋的高光时刻，快看图，你们懂我吧？[图片]”
图片是余桐和宁洲的对镜合照，两人站姿慵懒，漫不经心看着镜头，说不出的飒爽俊逸。
宁洲虽然比身边的余桐低几厘米，但比例极佳，一眼扫去满屏长腿。
七分裤和运动鞋之间露出脚踝上段，骨骼与肌理线条利落……
一张图把粉丝都炸了出来：
“确认过眼神，余桐我懂你！你俩把我帅得在床上阴暗蠕动，馋死了！”
“《我那身段五官样样完美却不爱拍照的小爱豆》，宁洲你没有心，我都快把你注册号那天的自拍盘烂了都不给喂一口粮！”
“感谢余姐，舔屏神图又多了一张……/爱心眼/”
“我本来对‘体育生’的tag丝毫不感冒，宁洲是什么清瘦健气的美型仙品啊，体育生真香！”
“看上鞋了，有链接吗？”
“官网上显示下季新品预售阶段中，宁洲怎么能提前穿？他接余氏的广告了吗？”
“怎么可能？余氏从没找过代言，余桐帮宁洲提的货吧……”
“一张图片哪里够看啊？已经蹲守在《运动向前冲》直播间了，第二期快开！”
……
宁洲回到训练中心还不到中午，踩上新鞋，抱上排球前去球场。
“啊呀！不行，我根本不敢全力起跳，感觉你躲不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聂飞昂的大嗓门响彻球场……
宁洲边垫球，边睨向那边——
在侯助教的监督下，聂飞昂正在和邵秋配合。
宁洲：？
怎么越看越眼熟……
“再试一次！”
侯助教把球抛到邵秋上方，邵秋把球原地传高，聂飞昂硬着头皮跳起来，手还没扣到球，人已经和邵秋撞到一起。
超近体快球！？
看着两个人纷纷挂到球网上，宁洲惊得垫歪了球，排球像是长了眼睛，“咕噜噜”滚到侯助教脚边……
宁洲蹑手蹑脚，缩着脖子溜过去，指尖触到排球前一秒，侯助教把球捡起，低头凝视他。
宁洲赶紧丢掉一身“小偷气质”，站直身子，接回球：
“谢谢侯助教……不打扰您了，您忙！”
宁洲转身，一个大块头喊着“洲洲”扑了过来，扒住宁洲不放手……
“聂！飞！昂！”宁洲咬牙切齿，使劲掰聂飞昂的手，没掰动，“你最好是真有正事找我……”
“洲洲，救救我！我已经摔了五次、脸冲进球网七次、扣球挥空十次了……”
在侯助教看不到的角度，聂飞昂挤眉弄眼，用口型对宁洲说：
带我走吧！
宁洲面露难色，不好直接在侯助教面前抢人，旁敲侧击道：
“你们……练完了吗？”
侯助教沉下视线，没有说话。
邵秋走到侯助教身边：“我觉得今天再练也没效果……”
“对！”聂飞昂连连赞同，“咱们下次再练吧！我跟洲洲去……”
“宁洲。”
侯助教突然开口，第一次用随和的语气对宁洲说话：
“你也是来训练的吗，正好和我们一起练吧，教一教邵秋怎么和聂飞昂配那种球。”
邵秋和聂飞昂诧异地看向侯助教，顿时，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在模仿宁洲开发出的绝技，舞到人家脸上练就算了，还强迫他传授。
这不会让本就没进一队的宁洲心态雪上加霜吗？
果然，宁洲沉默不语，半垂眼帘，沉思着什么……
聂飞昂暗暗挪到宁洲旁边，呈现出维护的立场：
“没事的洲洲，我们只是尝试着练一练，你不必勉强答应。”
“勉强？”侯助教紧皱眉头盯着宁洲，“与队友分享自己的排球技巧让你感到勉强？”
“不是，怎么这样理解啊？我的意思是……”
聂飞昂嘴笨，越着急越磕绊。
宁洲在聂飞昂身侧拍了拍，上前半步，不卑不亢反问侯助教：
“他们只剩最后一星期就要出国打比赛，这个时间点让他们配不熟练的球，不会起到负面作用吗？”
侯助教轻蔑一笑，扶了一下眼镜框：
“教练的用意，二十岁小年轻不懂倒也正常。
宁洲，以后别随意质疑教练们的指令，免得被别人笑话！”
宁洲：？
他上辈子安安分分，从没有正面刚过任何一位教练组成员，生怕说错话被排挤出一队。
现在他没有这种困扰，因为他本来就没进一队……
侯助教见他表情不服，继续说教：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国男排，你如果连这点技巧都藏着捏着，就是没有国家荣誉感。”
侯助教拍上邵秋后背：
“邵秋和聂飞昂被选入国家队，有能力为国争光，宁洲你现在和他们不在一个级别的队伍中，优先配合一队队员，懂吗？”
宁洲挑眉，惊异道：
“我当然懂。‘优先配合一队队员’，我还以为侯助教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侯助教嘴角绷紧：“……你说什么？”
宁洲轻轻抛了几下手中排球，突然发力，把球扔高。
从他手中抛出的球仿佛变成飞盘，对聂飞昂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聂飞昂下意识蹦起来，长臂一揽，拿到球才后知后觉：“哎？”
宁洲对他竖起大拇指，视线转回侯助教那边：
“侯助教，想必教练组也清楚，聂飞昂最大的武器是他的弹速，无论配合哪一种快球，都能产生节奏变化，令对方措手不及。”
侯助教思虑片刻：“……所以呢？”
宁洲轻笑，抓来聂飞昂手上的球，顶在指关节上转：
“所以聂飞昂每种快球都有杀伤力，我为什么还执着于和他配近体快，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
与此同时，教练组办公室中。
副教练宁旭终于等到了和罗教练独处的空间：
“罗教，没选宁洲去亚锦赛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让他去比U21？”
罗教练笑眯眯的：“因为他年龄符合赛会要求。”
“……我没有跟您开玩笑。”宁旭叹了口气，沉重道，“您就这么不看好宁洲吗？还是Garry那边施压太重？”
“怎么会？宁洲是我现在最看好的二传之一！”
“？”
宁旭诧异得变成漫画中的豆豆眼丘丘人：
“此话怎讲？宁洲去U21相当于退出集训名单，不是失去了进一队的机会吗？”
罗教练摆摆手：“他比赛完我还会召集他回集训的，只是把他放到国际赛场上锻炼一下。”
宁旭不明所以：“可华国不重视U21，这次更是连转播信号都没有……”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罗教练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高涨：
“别国知道咱们U21不派主力，参加亚锦赛的队员肯定会被研究，我得把宁洲留着，留到大赛当奇兵，吓一吓那几个老家伙……”
第023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2
“……我为什么执着于和他配近体快球, 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宁洲气势十足，把几人唬得一愣……
聂飞昂附在宁洲耳边，嗫嚅道：“洲洲你冷静点, 当初咱是因为好玩才尝试。”
“放心, 那只是对你说的理由……”
宁洲三言两语把聂飞昂安抚好, 继续与侯助教对峙。
侯助教谨慎试探：“亚锦赛选人前几天练新战术球, 奔着吸引教练眼球去的？”
宁洲耸肩：“不，那时想让转组的聂飞昂振奋起来, 至于为什么练近体快——
他可以弥补我的二次进攻。”
侯助教瞳孔猛缩，邵秋愣了一会儿, 也想通了, 看宁洲的眼神变得不一样。
“嗯？”聂飞昂脑仁负荷不住这种思考强度，听得云里雾里，拽着宁洲的胳膊摇, “什么？你们打哑谜呢, 啥意思？”
宁洲：……整段垮掉。
“确实……”
侯助教嘟囔出声：
“你的个子吊二次球的话, 对方即使反应慢, 踮起脚就能拦下。
但完全不打二次，对方拦网少一个操心点, 超近体快球能作为二次的替代品，把拦网吸引在你这里。”
聂飞昂听得懵懂，但不妨碍插嘴：
“我靠, 意思是我对于洲洲来说作用非凡？怎么办洲洲, 我燃起来了！”
“你燃点也太低了吧！”
宁洲推开他，补充道：“我记得邵秋是带刀二传, 二次进攻效果好，没必要费时间模仿超近体快球, 吃力不讨好……”
见侯助教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宁洲心里却憋着一口气，没有就此住嘴：
“这些只是‘二十岁小年轻’的小小见解，我和他们不在一个级别的队伍中，侯助教不用在意我的质疑。”
侯助教脸色黑下来，几次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聂飞昂欣赏他的变脸表演，心中舒坦极了，学着宁洲“原音重现”：
“洲洲说得有道理！应该根据不同球员的特点制定训练内容，‘优先配合一队队员’，一切都是为了华国男排！”
侯助教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雷公电母恍若去他脸上走了一遭，阴云密布：
“……教练组马上有个会，你们自己练习吧。”
他快速离开，步伐有点乱。
“哈哈哈——”等侯助教的身影消失在球场入口，聂飞昂才敢笑出声，“洲洲你看到他的脸了没？能承包我一整年的笑点！”
宁洲没理他，专心在一旁垫球，聂飞昂又凑到邵秋前：
“邵哥离侯助教更近，你看得更清楚吧？教练组有个会~”
聂飞昂模仿着侯助教的语气，被自己逗得捶胸顿足……
邵秋留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去隔壁球场自己练习。
聂飞昂尴尬地低头，注意到宁洲的鞋，瞬间忘掉尴尬：
“洲洲，你买新鞋了？”
“嗯，录综艺送了余氏购物卡。”
“我就感觉你今天颜值更上一层楼，这鞋酷啊！”聂飞昂搓着手，扭捏道，“洲洲，你们节目还缺人不？”
“……”
聂飞昂查了一下这双鞋的价格后，对“加入综艺”加倍执着。
下午，他非要跟着宁洲去训练中心门口：“洲洲你相信我，只要我在你联络人前露一面，节目组肯定会邀请我的！”
宁洲持保留意见：“……你加油。”
联络人看到聂飞昂后，果然惊为天人：
“哇！这位——”
聂飞昂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拨了拨头发：“我能空出档期参加你们的节……”
“这位能当地标！”
聂飞昂笑容逐渐消失：“地标？”
联络人从车窗里看不全聂飞昂，专门在路边停车，下车仰头感叹：
“天哪，太惊人了！请问长这么高的秘诀是什么呢？碳水、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比例有特殊配比吗？”
聂飞昂被机关枪一样的语速问懵：“就……有啥吃啥，没教练管的时候我最爱吃辣条。”
联络人陷入沉思：“难道辣条里含有某种未发掘的生长因子……”
“啊？”
两米多的聂飞昂在一米六的联络人前气势弱得可怕，像一只小鹌鹑。
宁洲被他俩违和的画面逗笑：“比起辣条，基因发挥的作用更大吧。”
宁洲给他们互相介绍，聂飞昂谄笑着与联络人握手，图穷匕见：
“你好，你们节目有没有邀请特约嘉宾的打算？我和洲洲是铁哥们，我去怎么样？”
“呃……”联络人双手摆出镜头方框的形状，让他和宁洲同框，“镜头可能拍不全你……”
“没关系！当无头嘉宾我也能接受！”
联络人嘴角抽了抽：“行吧，我之后帮你问一问导演。”
“谢谢！”聂飞昂一脸满足，拍了怕宁洲，“洲洲，去吧，记得注意表情管理，我和许子畅会在屏幕前关注你！”
……
第二期录制地点在射击体验馆，运动主题是射击。
宁洲尝试过各种球类运动，但在射击方面零经验，不由担忧能否完成任务。
不仅他心里没底，其他几位嘉宾纷纷向射击奥运冠军符宾宏求取经验。
符宾宏外冷内热，耐心教他们基础动作，直到节目开始前一秒，大家都凑在一起学习。
直播间开启后，观众们看到大家互相纠正动作，其乐融融：
【史上最和谐嘉宾团，才第二期就打成一片，看来他们性格都很好！】
【他们私下关系也不错，余桐姐和宁洲上午一起购物晒图。】
【我也看到那条微博了，俩人把我掰得一会儿直一会儿弯……/大哭/】
【这动作、这服装……这期的运动是射击吗？】
【刷到第一期集锦来的，让我品品被吹上天的宁洲到底有多大本事。/瞪大眼睛/】
【+1，叫宁洲的运动员太会营销了，前一阵上热搜，这几天短视频全是他，不理解……】
【到处是夸他的，颜值高我承认，“视野”是什么鬼啊！水军多少钱一个？我也想挣点零花钱。/撇嘴/】
有了第一期节目效果加成，第二期开头的直播观看人数翻了几倍。
“直播已经开始，请大家站成一排。”
听到PD提醒，宁洲他们散开，互相推脱了一阵，谁都不想站到C位……
曾运升推着宁洲劝说：“宁洲你站中间，你是运动团颜值担当。”
“不不不！”宁洲跑到靠边的位置，“前辈们先选位置，我站这里就行。”
符宾宏被推到中间，又摆着手溜走：“让人气高的来这里吧，观众们不是奔着我来的。”
“……”
节目组以前拍了几部综艺，娱乐圈的明星们不论咖位，都抢着C位挤。
轮到运动团，不用说明争暗斗，五个人连一丁点心眼子都凑不出来……
PD不愿意浪费时间，帮他们想办法：
“你们按照身高排吧。”
嘉宾们乖乖点头，像是刚入学的小朋友们，认真比划身高……
【运动团堪称综艺中的一股清流，看他们的节目根本不用动脑子。】
【节目组选人有一手，把运动界的i人都凑到一起了。/笑哭/】
【他们好可爱，赛场上叱咤风云，现实中背对背比个子，萌我一脸！】
【按人气宁洲最高，他为啥不肯站中间？】
【运动员们私下很注重资历的，对前辈要抱有最起码的尊重！】
【快看啊！他们站出一个wifi信号哈哈哈！】
宁洲以第二高度，站在余桐旁边，和大家一起对着镜头打招呼。
运动团勾肩搭背，气氛松弛又有活力。
PD轻咳两声，开始宣布第二期规则：
“这一期任务环节形式将产生变化——从团体战转为个人战！”
曾运升默默收回搭在符宾宏肩上的胳膊：“个人战？”
“没错，运动团五位成员之间进行比拼，最终产生一名胜者，获得神秘终极大奖。”
霎那间，团结友爱的运动团，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友情提示：现在是非静止画面。】
【他们的眼神，一瞬间从人畜无害变得锋芒毕露，退役的这几位恍若变回当初统治赛场的大魔王……/愣住/】
【不愧是运动员，能勾起他们战斗欲望的只有竞争，什么人气流量都是浮云~】
【哎？我看错了吗？怎么只有宁洲盯着镜头猛瞧？】
【宁洲你醒醒！大家都进入到战斗状态了，别玩找镜头的游戏啦！/抓狂/】
【很怪，他给我一种“试着争一争，争不到算了”的豁达感……】
“第一个任务环节——射击体验！”
“射击”二字一出，符宾宏握紧拳头，胜券在握。
“不公平！”余桐不满道，“个人战怎么能选射击呢？我们怎么可能赢得过符哥……”
宁洲直接摆烂：“勇争第二吧。”
“不能认命啊小宁！”曾运升排在宁洲身旁，摇晃几下宁洲的肩膀，恨铁不成钢，“你的体育精神呢，不到最后一秒不能放弃！”
宁洲震惊：“初学者有希望战胜奥运射击冠军吗？”
“没有。”曾运升斩钉截铁，“所以咱们只剩下精神可以谈了。”
“……有道理。”
在曾运升的鼓舞下，四个满腔热血的菜鸟和奥运金牌得主站到了射击赛场上……
【这是我见过最没有悬念的比赛……】
【别这么说，2-5名的排位还存在悬念。/狗头/】
【曾哥，这波精神论用得非常到位，国乒出来的选手果然都是喜剧人。/大拇指/】
【理智告诉我符哥必胜，内心却期待着爆一个惊天大冷门……/搓手/】
以精神为支柱的四只菜鸟站在射击区域，对着靶子看了又看，疑惑道：
“靶子呢？节目组还没有安装吗？”
“就在你们对面。”射击馆的工作人员在靶纸上比划，“这就是射击目标。”
十米外，靶纸上的黑色区域还不到巴掌大，从射击位置看，简直是一个小黑点……
宁洲盯着那边研究：“嘶……你要不说那是靶，我还以为趴了只大黑虫子……”
“离谱！”佟容用手机照相机放大靶子，才确认上面分了环数，“太小了吧，这谁能打中？”
余桐怀疑地看向节目组：“会不会在整蛊我们？我体验过射箭，射箭十环的圈都和这个差不多大！”
符宾宏笑着解释：
“这个就是标准靶，咱们体验气手枪，靶纸算大的，□□的靶只比硬币大一圈。”
曾运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老符，枪上不是有瞄准镜吗？用那个看是不是能放大？”
工作人员把气手枪递给他，曾运升翻来覆去地找，枪上只有瞄准用的缺口式准星：
“要不咱们转到□□那边体验吧，至少有瞄准镜……”
“步枪的瞄准镜也不带放大效果，只是帮助瞄准的而已。”符宾宏掐断大家的念头。
曾运升越听越绝望，靠在宁洲身上，黯然道：
“小宁，你是对的，总有些事情，不是精神能解决的……”
宁洲安慰道：“隔行如隔山，尽力就好。”
【看电视转播的时候以为射击很简单，原来手一抖就能偏到十万八千里……】
【我近视+散光，不仅看不清靶子，黑点还有重影，射击黑洞本人在此。/微笑/】
【宁洲怎么能用“大黑虫子”比喻！？看得我心里发怵！】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运动团五人一字排开，各自等候在一个射击区前。
PD介绍道：“规则为每人射击一次，按照环数排名，排名高者在下一环节将获得低难度任务。”
“只有一次机会？”余桐思虑片刻，摊手道，“也好，偶然性大一些，射击次数越多我们输符哥越多……”
曾运升满脸惆怅，探着身子求助：
“符哥！瞄的时候对准哪里？”
符宾宏淡淡扫他一眼：“不教。”
“？”大家一起学习的场景历历在目，曾运升痛心道，“刚才的符哥去哪里了！？”
佟容惨然一笑：“正常，个人战嘛……”
【刚才谁说他们是“史上最和谐嘉宾团”？出来挨打。】
【运动团塑料情：指友情第二，比赛第一的综艺竞争精神。/狗头/】
【洲洲加油！冲冲冲，你可以的！/打call/】
【好烦水军，无脑推有意思？】
【我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尊贵的“洲洲后援团”元老级成员！/喷火/】
【哪儿来的二货……】
工作人员们教给大家气手枪的使用方式后，比拼开始——
按照个子从矮到高的顺序，佟容最先尝试。
她全神贯注，边瞄准边念叨着：
“各路神仙菩萨保佑，能打到靶上就行……”
佟容扣动扳机，她面前的电子屏幕显示出射击结果——
2.2环。
“！”佟容惊喜，旋转跳跃，“打中了！”
符宾宏很给面子地鼓掌，夸赞了好几句。
宁洲也跟着拍手，有些傻眼：“环数越小越好吗？”
“别怀疑自己，2.2环勉强打上靶子而已。”余桐小声给他解释，“符哥女儿和佟容年龄差不多大，估计把她当女儿宠呢……”
开胃菜之后，镜头转向“夺冠热门”——
符宾宏单手握枪的瞬间，邻居大叔的友善气息消失，连啤酒肚都显得专业起来。
专注、凝神、目光如炬。
手臂如同手术台上医生的手，平稳坚定，没有丝毫抖动……
10.1环
屏幕上出现惊人数字，符宾宏却皱着眉放下枪：“今天手感一般。”
宁洲：O.o
为2.2环沾沾自喜的佟容：……
弹幕：？？？
【说好的退役呢？我怎么感觉他竞技状态依旧处于巅峰……】
【冷知识：符宾宏当初退役原因是他想养老了，气手枪大魔王时至今日还是大魔王。】
【大家快看曾运升的表情：糟糕，被他装到了.jpg，笑不活了！】
【洲洲不要退缩！你也冲着十环去！】
【楼上我看你眼熟，元老级成员？】
【还有我！我和他都是，洲洲加油！/fighting/】
【呵，看这节目的无脑粉不少呢……】
【听说宁洲的视野很奇特，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创造奇迹？/沉思/】
任务继续进行，曾运升打出1.3环，暂列第三。
下一个便轮到弹幕期待的宁洲……
气手枪虽然不需要穿专业的服装，但节目组为了宣传射击项目，给他们配备了统一射击服。
宁洲侧身而立，单臂平举，眼神凝聚成一根针，穿针引线，锐利从准星射向靶心。
射击服在他身上分外服帖，简约干练，色块拼接处视觉感很强……
【让你瞄靶子，没让你瞄准我的心啊！/嘬手指/】
【射击这么帅的吗？下次我要买票去看射击比赛！】
【楼上你想看的是比赛吗，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擦汗/】
【帅有什么用？好像他能打出五环以上似的……】
【宁洲第一期可是靠视野带飞运动团的，射击也依赖眼力，说不定呢？】
【他要是能打出五环以上，我倒立洗头。/咧嘴笑/】
“啪！”
手枪发射，空气爆裂的急促响声让弹幕停止争吵，所有观众死死盯着宁洲身旁的电子屏，等待射击结果——
一秒，两秒，三秒……
屏幕迟迟没有反应，工作人员见状，去宁洲对面的靶纸上检查，然后对节目摇了摇头。
【脱靶？还是显示屏坏了？】
【笑死，吹宁洲的出来解释解释，他怎么连靶子都打不中呀？】
【喜闻乐见！我看上一期的视野也是照剧本演出来的！】
【姿势有多帅，现在就多尴尬……】
【真奇怪，宁洲刚才手不抖，射击后表情也轻松，我还以为他成绩不错。/问号脸/】
“嗯？”
余桐突然出声，一脸不可思议：“我这边电子屏是不是坏了？”
大家把视线移到她身旁的屏幕——
7.9环。
“芜湖~”曾运升竖起大拇指，“余桐厉害啊，投篮准，射击也准！”
余桐蒙圈，扶着头怀疑人生：“可是我还没有射击……”
符宾宏抱臂，笑着摇摇头：“这个场馆设备有问题，一坏坏两个……哎？”
他顿住，联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看向宁洲……
“？”宁洲眨巴几下眼睛，目光在自己和余桐的靶子之间来回扫射，涨红脸，“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
【所以宁洲没脱靶，而是击中了余桐姐的靶？/长脑子/】
【宁洲，视野广不是让你这么用的啊！/晕倒/】
【他的天赋硬生生被用成了缺陷……】
【我看谁还敢说“宁洲视野的事是编造的”，这孩子视野确实超乎常理。/擦汗/】
【刚才他射击的时候，咱们居然没有发现他朝向是歪的！？】
【咳咳，那会儿都在欣赏美色，没带脑子……】
【弹幕里倒立洗头那哥们呢？你要不……洗个头算了。】
【7.9环！问题来了，这算谁的成绩？】
从宁洲手中打出的环数，呈现在余桐的靶子上……
PD翻开自己的应急手册，焦头烂额。
辛苦总结了几个月的应急方案，没有一条能对应上现在的情况。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宁洲又一次制造出了离谱的节目效果，把观众和节目组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导演组商讨几句，最终决议——
7.9环的成绩作废，宁洲按脱靶排位，余桐继续射击，用自己打出来的成绩排位。
就这样，在第一个任务中，宁洲喜提最后一名。
【赛场上风云变幻，一次失误就能导致极富实力的选手垫底，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解说语气）】
【洲洲你不争气！到手的7.9环浪费了，呜呜我还等着你多赢几张购物卡回来呢！】
【楼上语气不对劲……宁洲家里藏小娇妻了？】
【什么？他才二十岁！】
【别听那个id胡说，刚才说自己是后援团成员，没一句真话。】
【可恶，我是他队友！报出你们附近排球场的位置，我要用球技证明自己！】
弹幕有两个id舌战群儒，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争辩的这段时间里，节目组已经转移到了第二个录制地点，射击体验馆隔壁的——
密室逃生。
店里装饰着一些恐怖元素小细节，PD充当主持，声线专门掐得阴森：
“欢迎大家来到第二期最终任务，你们将面临新的挑战，都准备好了吗？”
直播间氛围被渲染得诡谲，PD继续道：
“你们五人为了逃离这里，会分别前往五个不同场景，逃出用时最短者胜！当然，每个场景难度都是不一样的……”
PD说到这，目光在宁洲身上停留了一秒，意味深长。
宁洲：……糟糕。
“现在按照第一个任务射击成绩分配场景：前两名轻恐（轻度恐怖风格），第三、第四名中恐，至于最后一名宁洲——”
PD挂着“一路走好”的同情表情：
“重恐。”
第024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3
运动团五个人被工作人员带到不同难度的“密室”。
从轻恐难度开始, 他们将依次进行逃脱任务。
宁洲作为重恐难度体验者，被安排压轴登场，无聊地等待其他四人进行任务。
“啊！”
周围墙壁隔音效果很差, 不知过了多久, 宁洲听到余桐短促的惊叫声……
最轻松的级别就能吓到余桐, 难道密室逃脱很难？
宁洲这么想着, 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身为“社交黑洞”，这是两辈子加起来宁洲第一次玩密室逃生。
没有看过恐怖电影、更没去过鬼屋, 他对于“恐怖”二字的全部印象，来自于宁洋某次拉他一起玩恐怖游戏。
结果那天宁洲练排球太累, 玩了几分钟就睡着了……
“啊——呜哇——救命！有人吗救救我！”曾运升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断宁洲思路。
曾运升从“妈呀”一直喊到“祖宗”, 期间夹杂着疑似抽泣的声音……
宁洲心里发毛，坐立不安。
他开始做手指操，试图平复心情……
“宁洲, 轮到你了。”
跟拍摄影师敲门进来, 代表“拍摄中”的指示灯亮着, 直播画面已经切到宁洲身上。
宁洲手上动作僵住, 干笑几声，问道：
“他们几个……还好吗？”
摄影大哥点了几下镜头：“你放心, 人都活着。”
“！？”战况如此惨烈？
【看把宁洲吓得，脸都发青了。/捂嘴笑/】
【摄影说得对，虽然曾运升腿软到放弃任务, 被工作人员抬出来, 但至少都活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曾哥看似腿软, 实际人已经走一会儿了。/狗头。】
【曾哥胆子居然那么小！同样是中恐，佟容面不改色跑出来了！】
【还是余桐姐牛, 被突然出现的纸人吓到，一拳就把纸打烂了……】
【NPC：幸好轻恐不用我出场……又活了一天，牛逼！】
【我就喜欢刺激的，宁洲要进最恐怖的场景，他的尖叫声会是什么样的呢？/激动/】
密室逃脱的店员把宁洲领到场景入口，叮嘱道：
“这是本店难度最大的副本，如果感觉心脏跳动异常或头晕，一定要第一时间喊出你不舒服，不要勉强自己！”
宁洲越听脸色越凝重：“好……我进里面，找到出口出来就行吧？”
店员哽住：“本质是这样的……”
“谢谢，我明白了！”宁洲推开门，嘴里念叨，“安全出口，安全出口……”
店员挠挠头，抓住摄影师：
“你们教他规则了吗？他是不是把这里当迷宫？”
“年轻人肯定玩过这些，哪用教呢！”
摄影师满脸不在乎，紧随宁洲进入副本场景……
大门关闭，店员拿起对讲机：
“重恐本体验者已进入，NPC都准备好了吗？”
“已就位！”
……
宁洲一走进场景中，身侧突然亮起两盏红灯笼。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又有灯笼亮起，好似在指引他走向什么地方……
摄影师被森然红光惊得打了个哆嗦，摄像机对准宁洲，却发现他坦然自得，甚至感叹道：
“真贴心，有声控灯！”
【啥？/死鱼眼/】
【增添恐怖气息的灯笼：我受到了侮辱！】
【宁洲是心大还是缺心眼？要不就是天然呆？】
【谢谢宁洲，一句话让瑟瑟发抖的我咧嘴笑起来。/大拇指/】
宁洲继续向前，借着灯笼中朦胧的红光，能隐约看到周围喜庆的装饰——
绸缎、蜡烛、挂着流苏的香袋，还有红底的喜字，可上面的“囍”被红色液体模糊成一团……
本该一派热闹的结婚场景中，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违和感让观众内心的惧怕更盛……
PD等观众们感染上情绪，低声介绍：
“此场景是店老板推荐的首位恐怖本，主题‘新婚夜剩余的最后一人’，宁洲即将进入的房间为主场景。”
【中式恐怖最为致命！/裹紧小被子/】
【卧槽，现在气氛就快让我窒息了，结果你告我还没到主场景！？】
【我承认，我刚才太轻视重度恐怖难度了……/泪两行/】
【家人们我顶不住了，我先撤，过一会儿再回来！】
【楼上你先等等，宁洲好像要有话要说……】
宁洲脸色沉凝，指着某个方向，像是察觉到诡异，让屏幕那头的观众们瞬间紧张到呼吸暂停……
宁洲对摄影大哥问道：“那边蜡烛滴下的蜡油，正好落在连着灯笼的电线上，很危险的吧？”
摄像师呆了好长时间，才木然回应：
“我会提醒店员的……”
【我速效救心丸都备好了，你就跟我说这个？/吸氧/】
【视野居然能抵御恐怖氛围！】
【真的是，任谁注意到场边拉着电线都秒出戏……】
【镜头拉近了好几倍我才看出黑乎乎的是电线，宁洲不仅早就掌握暗处的细节，还看清了几滴蜡油的动向？卡密萨马！】
【宁哥，你这“超能力”用腻了借我耍耍呗！/啃手指/】
好不容易营造的紧张感被冲散，张导演担心观众失去兴趣，朝店员比划了一个手势。
店员在操纵台按下一个键——
场景中开始播放唢呐纯音乐，唢呐声尖锐，回荡在宁洲耳边，似喜乐，更似哀乐……
宁洲瑟缩脖子，半掩耳朵，嘴角绷得很紧。
看到他的反应，张导演才满意：
终于吓到他了……
张导演长舒一口气，一个不留神，画面中的宁洲一下蹿了出去。
张导演：看把孩子吓的！
摄像师转动摄像机，晃动的镜头略显狼狈。
等镜头追上宁洲的身影，他蹲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打开手机手电筒，寻找着什么……
摄影师走近拍摄，宁洲“咔吧”一声拔下某个电源插头——
小角落的音响电源灯熄灭，“阴乐”消失，场景中恢复安静。
宁洲不紧不慢关掉手电筒，朝镜头比“耶”：“果然没看错，音响就藏在这里！”
张导演：……啊？
张导演冲到店员前：“怎么回事，音乐不是你们控制的吗？”
“开关确实我在这里……”店员欲哭无泪，“可音响被拔掉电源，我也没辙。”
张导演捂头：“为什么把重要的道具放在能看到的地方？”
“那里是我们精心挑选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
店员委屈道：“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游玩的客人发现音响位置，没有灯光的柱子与墙之间的死角谁会关注啊？”
张导演语塞，见店员比自己还挫败，宽慰道：
“抱歉，不是你们的问题……”
店员不服输道：“宁洲还没有进主场景，重磅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阴乐一响……呃，下半句还没打完，宁洲把阴乐制裁了。】
【黑转路了，原来宁洲的“视野”真不是营销，我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技能！】
【每当宁洲半垂眼帘，在四周扫视，我就知道他要开始秀了。/墨镜反光/】
【你们别放松警惕！PD说过还没到主场景！】
PD打开直播间的麦，救场道：“哼，一些装饰品和BGM而已，不会有人认为摆脱这些就能抗住重恐吧？”
他轻笑一声，神秘兮兮的：“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叫真刀实枪——”
直播镜头转换，展现某处监控画面：
四五个古装扮相的NPC等候在门口，脸上妆容惨白，还戴着长假发，像是古代版的僵尸……
“这几位NPC此刻等候在主场景的小门外，宁洲进入主场景后，只要触发暗线，他们就会一拥而入！”
PD眼前仿佛出现了宁洲恐惧的脸，语气十拿九稳：
“到时候，我看宁洲怎么应对，‘视野’能帮他一次两次，帮不了他一辈子！”
【PD哥，你拿的是反派剧本吗？】
【不像装的，怎么听也不是个正派人物……/捂脸/】
【这群NPC来真的啊！？】
【他们突然出现能把人吓晕吧！】
【每次发弹幕都装作轻松的样子……】
【洲洲，别怕，强者往往会被针对，闯过这关有购物卡等着你！/奋斗/】
对于NPC的存在，宁洲毫不知情。
他没有找到出口，只好按照摄像师的提示，推开主场景的大门——
一扇贴着“囍”的木门。
木门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就像被指甲抓出来的一样，看得宁洲不太舒服。
他帮跟拍扶着门：“扛着摄像机不方便，您先进。”
摄像师点头表示感谢，率先踏入房间。
忽然，一条白绫从天而降，垂在镜头前，诡异地飘动……
这是整个房间中唯一的白色，室内没有风，它却摆动着，仿佛有吊在白绫上的孤魂在挣扎。
“啊——”
摄像大哥被吓得够呛，大跳步闪到旁边，镜头剧烈起伏。
而他身后的宁洲刚刚走进来，看到白绫，讶异道：
“嗯？怎么挂着一条纱？”
【原来摄像机的尖叫声是这样的。/狗头/】
【摄像大哥：你清高，你让我当探路的进来触发陷阱！】
【吓死我了！上一秒沉溺在绅士宁洲的温柔中，下一秒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拍胸脯/】
【宁洲你小子是真好运啊，这种必中的吓人神技被别人挡了……】
宁洲确认摄影师没事后，在房间里观察起来，悠然自得的样子像是逛自家后花园。
把店员气得发抖：“这绝对是对重恐的侮辱！”
不等张导演的指令，店员打开对讲机，提醒NPC们：
“做好准备，都好好表现，争取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说完，店员恶狠狠拍下最后一个按键：“没有人能笑着走出重恐，必杀技，开！”
主场景中，木床两旁的电子烛台突然发光……
木床中央，赫然坐着一名女子，她身着嫁衣，盖头遮挡了低垂的眉眼。
双手拿着一个大红色的绣球，平放在腿上。
正当大家怀疑那是假人的时候，她动了——
她缓慢抬头，红盖头边缘处残缺一块儿，恰好露出她的嘴。
血红色的胭脂超出嘴唇范围，她大咧着嘴笑，声线沙哑：
“好好的新婚之日，怎能留新娘一人？”
她撩起盖头，眼角下有血泪的痕迹。
鬼魅一般的双眼锁定宁洲：“来，留在此处陪我！”
话音刚落，她抛出手中的绣球……
【艹，我到底在看运动综艺还是恐怖片？】
【这个新娘是不是刚吃完人，嘴一圈好像血……/大哭/】
【蹲一个NPC的美瞳链接，我下次COS鬼的时候也戴这款。】
【宁洲快跑！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PD实时解说：“还记得等候在后门外的那些NPC吧？
触发他们行动的条件就是绣球，如果接住，他们会把宁洲抓到新娘旁边；如果绣球落地——
他们便把宁洲扛回副本入口，重新体会一遍。”
【死局。/鼠鼠黑白照/】
【亲爱的节目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吓到灵魂出窍了……】
【宁洲他只是射错靶子，没有触犯天条，至于吗！？】
【谢邀，我曾经试过这个副本……人走得很安详。】
【宁洲还不知道规则吧，一个选择，对应一种折磨……/点蜡/】
红绣球划过一道曲线，冲着宁洲飞过去。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观众们紧盯它的轨迹，仿佛看到副本中出现提示框：
请选择您的“死亡”方式。
A.被抓到鬼新娘旁吃掉 B.被抓到起点陷入循环
宁洲在他们眼中，基本是个“死人”了……
而在宁洲眼中，朝自己飞过来的球，是刻在DNA里的记忆……
后门外NPC听到对讲机传来“预备”，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跃跃欲试。
宁洲重心降低，两手交叉、叠握。
他对准绣球，蹬伸双腿，手臂随之上摆——
以极其标准的垫球姿势，把绣球传回了新娘那边……
观众：？
节目组：？
店员：？
新娘下意识接住绣球，大咧的红唇僵住。
门外的NPC们刚准备破门而入，被对讲机里店员急吼吼喊停：
“住手！他没触发条件！绣球还在鬼新娘手上。”
NPC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一头雾水：“那让她快点扔出去，我们等好久了……”
店员咬牙切齿：“你们以为她不想扔出去吗？”
“？”
只见主场景中，鬼新娘一次又一次抛出绣球，宁洲无一例外给她垫回去……
根据规则，触发暗线的条件只有两种：绣球在宁洲手中或绣球掉在地上。
现在宁洲和鬼新娘互相“垫球”，抓人的NPC被困在门后，就是出不了任务。
【啊这……你们怎么还玩起来了？】
【这可是密室逃脱！重恐难度！宁洲你尊重一下！盲猜店员快气哭了。/狗头/】
【我一直以为宁洲只有颜值和视野，差点忘了他还是个正经排球运动员。】
【你别说，垫得挺好，每一球都精准垫回NPC手上……】
【高情商：他基本功扎实。低情商：NPC不想接都不行。/赞/】
店员操纵控制台的手微微颤抖，把对讲机连接到鬼新娘的耳机中：“别给他抛那么好接的球！你扔偏点！”
鬼新娘收到，手腕方向一转，绣球偏到旁边。
这么慢的球速怎能难倒当过自由人的宁洲？
他几个箭步跨过去，不仅接到球，还垫到了NPC怀中……
店员猛地锤击自己大腿：“就是现在！他重心不稳，快往另一边扔！”
绣球便被抛到与刚才相反的方向。
宁洲眸光闪动，单手在地面一撑，歪斜的身体状态立马被调整回来。
他脚下蹬跃，在绣球落地前一刻，单臂把球捞了起来……
鬼新娘眼睁睁看着宁洲高难度动作后，绣球再一次掉回自己怀中，脑袋里有一根弦，断了……
同时，后门，NPC们不耐烦地抖腿：还没轮到我们吗？再等可要加班费了……
【致密室逃生的所有工作人员：你们辛苦了，遇到宁洲是你们的福分。/爱心/】
【很好笑，但帅爆。/捂嘴哭/】
【只有打排球的懂得那个单臂救球有多难……】
【如果宁洲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他肯定是个六边形战士，血厚得可怕，普通攻击甚至无法破他的防。】
【鬼新娘视角：技能全放，对面满屏MISS】
【hhh，鬼新娘：我BOSS你BOSS？】
鬼新娘的心态和弹幕的预测一致。
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手指掐着绣球，嘴角抿紧。
宁洲歪头，认真问道：“咱们不练了吗？”
NPC一把薅下红盖头，崩溃大喊：“靠，谁在和你练啊！？”
这年头当NPC，很难保持素质……
她指向小门：“你快走，出口在那边！”
“谢谢！”宁洲脚下踌躇，“这就可以走了吗？我在你这里有没有任务……”
“没有！求求你快走吧！”
在鬼新娘强烈要求下，宁洲推开后门，与几个NPC大眼瞪小眼……
NPC看见游玩者，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房间里的鬼新娘连忙喊停：“住手！你们要是敢把他抓回我这里，我辞职给你们看！”
NPC们面面相觑，缩回手，给宁洲让路。
【那一夜，密室逃脱界留下了“宁某”腥风血雨的传说……】
【宁洲绝对已经被拉入这家店的黑名单。/咧嘴笑/】
【别人：我逃出来了！宁洲：我被请出来了。】
【小故事大道理，这件事告诉我们打排球能辟邪。】
【笑死，这是一部打着运动综艺名号、披着恐怖综艺皮的搞笑综艺！】
……
各个副本场景的出口都汇聚在一个休息室。
运动团其余四名成员都完成了任务，在这里等候。
“奇怪，宁洲进去有一会儿了，怎么没有他的尖叫声？”曾运升侧耳倾听，嘟囔着，“反倒听见了几道陌生喊叫……”
符宾宏闭目养神：“估计里面不吓人吧。”
“绝对不可能！”曾运升笃定道，“我一个中恐难度都那么可怕，宁洲会不会已经被吓得昏过去？”
余桐摆手：“昏倒节目组绝不会无动于衷，你放心，周围那么安静，宁洲肯定没出事。”
“对啊，说不定他和我一样，天生不害怕这些！”佟容安抚道。
“咔哒！”
标着“难度max”的门被打开，宁洲从里面探出头，见到熟人们，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没骗我，出口就在这边……”
“宁洲！”
曾运升第一个冲过去，绕着宁洲巡视，笑容逐渐消失：
“你怎么安然无恙出来了？没尿裤子、情绪稳定，连发型都没乱？”
宁洲浅笑：“没有我想象中的难，一路都有人指出口方向，我就出来了。”
曾运升：迷茫.jpg
余桐歪着嘴调侃：“你们俩待遇都不错，一个有人指路，一个直接被抬出来。”
符宾宏帮忙补刀：“还是老曾强，不用自己走路！”
“都闭嘴！再这样我要闹了！”
曾运升推开他俩，继续盘问宁洲：“哪会有人指路，真的假的？刚才副本里面传出几声吼叫，那是谁？”
宁洲摇头表示不认识，跟拍摄像帮他回答：
“NPC叫的。”
“扮鬼的NPC怎么会叫？”曾运升更迷茫了，“宁洲，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恐吓？逼迫？威胁？不，宁洲所作所为比这些更残忍——他粉碎了恶鬼的尊严！】
【想不到吧，宁洲进去溜了一圈，收服几个手下败将，顺便练了会儿球技。】
【我猜曾哥录完节目第一件事，就是翻出第二期直播录像看一遍。/歪眼笑/】
在节目组的催促下，运动团停止聊天，排列于摄像机前。
PD宣布逃生用时排名：
“宁洲闯出重恐本的速度惊人！但很可惜，佟容是用时最短的，宁洲排名第二。顺便提一句，曾运升被抬出来，没成绩。”
曾运升怒目圆瞪：“不用顺便提也行吧！”
其他人忽视他，鼓掌道：“恭喜佟容！”
【佟容小可爱好棒！最小一只却最不怕鬼，让人感到安心的反差萌。】
【宁洲从第一轮第五名逆袭到最终第二，励志博主关注了。/涩/】
【楼上你要是不配最后那个表情，我就真信了你的鬼话。/微笑/】
【实时播报，第二期节目期间，宁洲微博涨了十几万粉丝。】
【可怕的吸粉能力……反正不是国家队正式球员，宁洲要不考虑吃这碗饭？】
*
【他不吃这碗饭，他答应和我一起打排球。】
训练中心某男排宿舍，余柏认认真真打出这行字，发出去后湮没在弹幕海之中，没翻起浪花……
‘洲洲，咱们还会站在同一个赛场上，对吧？’
‘……嗯。’
余柏本想再发一遍弹幕，可回想起宁洲回答自己时轻颤睫羽的模样，手指在屏幕上徘徊一会儿，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输入框的内容。
自己可能，没有机会再扣宁洲传来的球了……
余柏有些烦闷，顺着弹幕的指路，去微博关注了宁洲的账号。
也看到了他与余桐的合照。
余柏长按保存，确认宁洲的新鞋上有余氏的logo，唇角微扬——
旧的联系断裂，只要建立新的联系就好……
第025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4
“洲洲！没得到最终奖励好可惜！”
“没关系, 你表现已经很好了，我们为你骄傲！”
宁洲一回宿舍，聂飞昂和许子畅便热烈迎接, 又倒水又递毛巾的, 贯彻元老级“粉丝”服务。
“……谢谢。你们没有别的娱乐项目了吗？”
“做别的哪有看你节目有趣？”聂飞昂意犹未尽, “洲洲, 大家都说你一出镜，就要创造新梗了。”
许子畅连连赞同：“你火了, 弹幕里黑粉可多啦，我俩战斗力不够, 下次得多叫几个人一起看……”
“不用！”
宁洲哭笑不得：“别管弹幕, 我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许子畅感慨道：“洲洲的心态，果然是当大明星的料！”
宁洲笑出声：“捧杀，你们绝对在捧杀！”
一番玩笑之后, 聂飞昂鬼鬼祟祟戳了一下宁洲：
“洲洲, 你们导演同意我的提议了吗？”
“你当特邀嘉宾那件事？”宁洲解释道, “联络人帮你问了, 张导演说她有请特邀嘉宾的打算，但最起码要自带一定流量。”
聂飞昂有些丧气, 许子畅安慰道：
“现在是纯素人不代表以后也是，很多人会看亚锦赛，说不定大家会关注到你。”
“有道理啊！”聂飞昂振奋起来, “亚锦赛好好表现, 用球技吸粉！许子畅、洲洲，咱们一起……”
许子畅狠狠锤了他一下, 聂飞昂的音调像是瀑布，意识到说错话后一落千丈。
他瞟几眼宁洲的表情, 嗫嚅着：“不是，我的意思是……”
宁洲无所谓地笑了笑，接上他刚才的话碴：“嗯，咱们一起努力比赛，之后一起录节目吧！”
“洲洲……”聂飞昂和许子畅感动成荷包蛋眼，眼泪汪汪。
宁洲生怕他们煽情，挥手赶人：
“明天还要去新队伍报道，早点休息！”
许子畅很听话，离开回自己宿舍。
而聂飞昂精神亢奋，把“早点休息”当耳旁风。
他从羡慕宁洲的新鞋开始，吐槽到侯助教，一刻不停地絮叨……
宁洲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困得眼皮打架。
“幸好有你啊洲洲，我转组后要是一直低沉，还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去亚锦赛的机会……
我应该是凑数用的副攻，要是有机会上场就好了，一局，不，半局就满足……”
耳边萦绕聂飞昂的愿景，宁洲被困意吞没的前一秒，想着：
聂飞昂这么喜欢排球，还好那时拉了他一把。
这次不准离开排球了，傻大个……
第二天一早，上下铺的两人踏上了完全不同的征程。
离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宁洲就到了训练球场，发现好几个球员比他来得更早。
U21的队伍中都是20、21岁的年轻球员，精力旺盛，大早上就猛练扣球……
队伍中其他二传还没到，几个攻手互相帮忙传球，然后嫌弃对方传得烂，边扣球边吵。
在场边压腿的宁洲：……
啧，年轻人啊……
眼看着几人快要愈吵愈烈，宁洲伸着懒腰进场：
“你们好，我叫宁洲，我可以帮忙传！”
争吵中的攻手抽空瞥他一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扣到位的传球，你们自由人不能在三米线内上手传球吧。”
宁洲踮了几下脚，试着让自己显得高一些：
“别急着拒绝，你们扣几球试试……”
攻手们第一轮扣宁洲球的时候，只觉得中规中矩。
等到第二轮扣过，几人齐齐尊重道：
“宁哥，是我们有眼不识二传！”
“没事，习惯打什么样的传球都可以告诉我，我尽力配合你们。”
宁洲长得好，球员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治愈系的温和气息，一口一个“宁哥”。
球员们：难得的温柔系二传啊！必须嘴甜！
U21带队教练来到球场时，宁洲已经基本摸清了攻手们的特点。
教练眼神清明，却没什么激情，一开口就丧丧的：
“都集合。赛前紧急集合的队伍有什么好练的？你们再练也不可能突然培养出默契。”
一个球员不服气嘟囔道：“总比不练强……”
“大早上不热身就开始玩命扣球，要是受伤还不如不练。”教练两手一背，自带颓废气息，“有意见的出列，不用听我的，自己去练就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既想叛逆，又觉得教练教训得有道理：
“听这老头说话好来气！慢腾腾的，嘲讽谁呢！”
“忍忍吧，咱们确实忘了热身……”
“奇怪，我怎么感觉教练很眼熟呢？”
他们辨认之际，宁洲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脱口而出：
“张康！？”
“……”
这一声过于响亮，镇住了整个球场，连路过的保洁员工都探头看热闹……
宁洲脑袋逐渐降温，结结巴巴：
“我，我的意思是，张教练您好……”
张康无视他，轻飘飘指挥道：
“全体都有，绕场地慢跑……刚才直呼教练大名的那位，训练结束后单独来找我。”
宁洲：TAT
见面不到三分钟，成功被盯上了……
更何况张康还是宁洲的偶像——
他是华国男排黄金一代的成员。
那一支连续闯入奥运会四强的队伍中，宁洲的养父宁旭是主力自由人，张康是主二传。
在那个各国技术都粗糙的时代，张康用灵活多变的传球给排坛上了一课……
宁洲小时候最崇拜宁旭，转二传之后，“迷上”张康，经常抱着全损画质的古早录像看，研究他的传球思路。
宁洲有幸叫他一声教练，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
摆烂守则新加一条：偶像面前，人人平等，咸鱼也不例外……
半天训练和打了鸡血一样，宁洲找张康认错的时候，却怂得缩成一团。
张康像是忘了刚才的事，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怀念道：
“你是宁旭领养的其中一个孩子吧？
我和他好久没见了，怎么样，那张严肃脸变化大不大，他眉头现在不会深得能夹死苍蝇吧？”
宁洲回忆一番，认真点头：“应该可以。”
张康鼻音“哼”了一声，像是在笑：
“好在他养出的孩子有点幽默细胞，你打二传的？”
“对。”宁洲敬慕的小眼神无处安放，“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吧，训练时间外有问题直接给我发消息，别在训练中心找我，我不喜欢在这么死板的地方。”
张康和宁旭退役后都收到了教练组的邀请，但张康没有留在这里工作，国家队有赛事重叠的时候，他偶尔被请来当临聘教练。
张康说话间，一直用单手垫着球，球感很好，排球被他驯化温顺：
“我一开始接手U21队伍收到的名单里没有你，听说你是大集训的成员，现在主教练是谁来着？”
宁洲脱口而出：“空教练。”
“空？孔？”张康接住球，艰难思索，“教练组新请了姓孔的教练？”
宁洲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不不，我嘴瓢了，是罗教练。”
糟糕，被那群乱叫外号的队友腌入味了……
张康愣了一秒，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现在的年轻球员，不仅敢连名带姓直呼教练，还给教练起外号……”
宁洲苦着脸：“呃，不是……”
“这样才对！”张康随手把排球抛出去，球落进放球筐子里，“年轻人就是要有点反骨！”
刚准备道歉的宁洲：？
张康接上刚才的话题：“我搞不懂你们罗教练为什么单把你一人插来这边的队伍……”
他神色淡淡，语调几乎没有起伏，转身朝训练场出口走：
“现在U21这些小年轻，都是他挑完集训成员后，剩下的歪瓜裂枣。
他让你来这里有什么打算？”
张康自言自语着，实在不理解，浅叹一口气。
“张教练。”
宁洲明白张康的问题并不是向自己索要一个回答，却还是叫住了他……
张康转头，看到宁洲站在原地，不矜不伐，言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固执：
“我可能是来证明，他们并非‘歪瓜裂枣’的。”
二十岁的青年面容青涩，挺拔坚韧，扬起未丰的羽翼，维护着身后同样青涩的队友们……
张康不由停下脚步，凝望这一幕，神情恍惚——
那也是二十岁的自己。
激情还未褪去、队友还在身旁。
张康由衷轻叹：“宁旭培养出个好二传……”
宁洲摇了摇手：“我传球还有很多不足！”
“与传球无关。”张康嘴角带上笑，“那群臭小子连我都不服，跟你认识一上午就围着你喊‘哥’，有这份凝聚力，当二传就合格了。”
宁洲错愕，被夸得不好意思。
张康重新转身，离开的脚步比刚才轻盈许多：
“我等着看，宁洲，好好用那帮‘边角料’，让你们罗教练后悔没选他们吧！哈哈哈……”
从见到张康开始，这阵笑声是他发出的最大音量。
宁洲不明觉厉，把球筐推到储存室，简单收拾好球场才离开。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宁洲打开一看，张康把U21球员们拉进一个群，群名：
不正瓜列衣枣
“张康：我把赛程和训练安排发群里，赛事紧迫，都不能请假。”
“好的张教练……弱弱问一句，群名和排球有关系吗？”
“张康：没，只是强调一下你们不是歪瓜裂枣罢了。”
宁洲眼角抽动：拆开写不显得比“歪瓜裂枣”质量还差吗！？
张教练的幽默细胞，就邪门！
宁洲强忍着改掉群名的冲动，点开赛程表查看。
参加U21世锦赛的队伍少，训练＋往返路程＋比赛，全程只需要半个多月。
这也意味着宁洲将错过两期《运动向前冲》……
张导演能体谅现役运动员的苦衷，当初签合同时就给了宁洲“请假自由”。
在名气上升期间，减少镜头曝光会影响发展速度。
考虑到这一点，张导演收到宁洲请假消息，不免可惜。
她给宁洲提出一个要求：请假期间多发几条微博，至少两条。
两条，天文数字……
宁洲没想到请个假还收到了KPI，愁得挠头。
要知道他从注册账号到现在，一共才发了两条，其中一条还是转发的。
宁洲不想耗费太多脑细胞，索性登录账号，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宁洲没有被占用：要参加U21世锦赛，请假两期。/抱拳/”
张导演很快出现在评论区：
“让你请假期间营业两条，拿这个充数？糊弄学一定修满学分了吧？/微笑/”
“宁洲没有被占用：嘿嘿，KPI进度条走过50%！/剪刀手/”
这楼下面整整齐齐一串“hhh”……
大家笑完，讨论起宁洲发的内容：
“宁洲加油！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是世锦赛，好厉害！”
“在此科普一下，U21世锦赛和国家队去打的世锦赛不一样，只是世青赛。”
“那也是代表华国参赛，宁洲算国家队成员了吧？”
“并不是哦，新成立的一队这次去打亚锦赛，我看了U21的大名单，都是不受关注的一些球员，新星们都在亚锦赛名单里。”
“华国男排急切需要提高世界排名，这对三大赛的参赛资格和签位都很重要，所以把厉害的球员们派去世锦赛挣世界积分了……”
“懂了，宁洲没到国家一队水平是吧……”
“他拍综艺挺好玩的，有颜值有才能，排球没打出成绩，看来副业搞得比主业旺。”
“上帝给他打开门，又关上了一扇窗……”
“没关系，已经很优秀了，我没机会作为球迷支持他，粉银幕中的他就行！”
……
宁洲最近热度涨得快，惹来一些黑粉，抓着宁洲参加U21这件事不放，到处嘲讽他排球打得不好。
网络上暗潮涌动，宁洲心态稳如泰山。
他连自己账号都不常登录，黑子的话根本钻不进他的耳朵。
就算听到了，他也没空理会，因为赛前准备太忙——
张康以强硬的态度把队长头衔交给了宁洲。
一面是教练组的对接传达任务，另一面是“宁哥宁哥”的队友们，宁洲和转动的陀螺一般，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宁哥，我还要练多长时间，不想练这个了！”
“对啊宁哥，咱们去练配球吧，不扣球我手心痒痒。”
“宁哥~宁队长~”
攻手们排成一行，对着墙面垫球，大腿酸痛，叫苦不迭。
严厉的宁队长绷着脸：“不行，你们的基础太差了！”
队员们：说好的温柔系二传呢！？
他走到其中一个队友旁边，拍了怕对方的手腕：
“手腕别松。”
“宁哥，我手臂酸得夹不紧了，咱们换……”
“忍着！”
心理年龄25的宁洲，看他们像是看后辈，走到另一球员身边，挨个点拨：
“你重心还是有点高，把腰再放低一些……”
球员听完，塌下腰，宁洲双手从背后环绕，撑住他的腰身：
“绷紧腰腹！”
球员被摸到痒痒肉，水蛇似的扭动，垫球没控制好力度，排球正好回弹到他的脸上……
队友们笑作一团，顾不上垫球了，掏出手机对着捂脸的倒霉蛋拍。
宁洲退后几步，莞尔道：“这下好了，笑得更没劲垫了吧……！”
宁洲背后突然一阵森冷，他笑容僵住，回头望去——
余柏站在训练场入口旁边，半靠着墙壁，看不清表情。
“余柏？”
宁洲向教练打了个招呼，跑到余柏面前，语调不自觉上扬：
“余柏，什么时候来的啊？”
“你摸那小子的腰的时候……”
“……”宁洲被噎了一下，抿嘴道，“没有，我在帮忙纠正动作。”
“你整个人都抱上去了！”余柏眼尾下垂，委屈劲快要溢出来……
宁洲抬头，寸头主攻手用清凛嗓音说这种话，总感觉他OOC了：
“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的？”
余柏鼻尖皱了皱，移开视线，像是在闹别扭：
“我试了你说的洗衣液，但和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你洗发水是哪一款的？”
宁洲怔住，傻愣愣盯了余柏几秒，脑袋上冒出问号：
“你在训练时间，隔了几个场馆跑到这里找我，就问这个？”
余柏眼神飘然，不小心与宁洲对上视线，和针扎了一般站直身子，视线从宁洲头上越过，不知落到何处：
“嗯。”
宁洲低头叹息，斜睨到余柏食指缠的胶布，歪歪扭扭。
他莫名心软，说出常用的洗发水：“……沐浴露也是那个牌子的，别再为这种事专门来。”
余柏默默记下，不远处，宁洲U21的队友们都在偷瞄这边，一副随时冲上来保护他们二传的姿态。
余柏垮下脸，心里更不爽了：
“洲洲，和你们教练说一声，我也想去打U21。”
“啊？余柏你清醒一点！”宁洲复杂道，“你已经22了吧……”
余柏连呼吸都停滞一瞬，满脸抑塞。
宁洲浅笑，有些无奈道：“发生什么了，和大家训练不愉快吗？”
余柏缓慢摇了几下头，用很低的声音说：
“明天就要去坐飞机……”
宁洲顿了顿：“这么快啊，我们是三天后的机票。”
余柏蔫蔫的，没有回应。
宁洲见他这副模样，突发奇想，踮起脚尖：“余柏，低头。”
余柏照做，被宁洲摸了摸头……
“比赛加油，才22岁就能代表国家队参赛，而且还是主力！我好羡慕你！记得依靠杜哥他们，别自己横冲直撞，不要受伤……”
余柏发质偏硬，扎得宁洲手心发痒。
手感和粗制毛衣似的，宁洲停留几秒就拿开手。
余柏看起来很镇定，眼睛发直，锁定宁洲收回去的手。
他调整几下呼吸：“n……ni……你也加油。”
他说完，逃也似地奔出训练场，宁洲只感觉面前一阵风吹过去，人就没影了。
“？”
宁洲迷惑地回归训练，U21小队友们凑过来打听：
“宁哥，刚才那是和你一起集训的球员吗？”
“冷眼看这边的时候真凶啊，我还以为hei社会来找宁哥要债了……”
“他打什么位置？他是不是没打过联赛，那么帅我不可能没印象。”
“他叫余柏，是主攻。”
宁洲推开好奇的几人：“不用我做太多介绍，你们很快就会记住他的。”
“什么意思？”
宁洲想了想，神秘一笑：
“亚锦赛之后，华国关注男排的人都会记住他的……”
*
宁洲成功跳预言家。
短短半个月时间，“余柏”这个名字传遍关注排坛的华国人，甚至一度登上热搜，势如破竹：
#继黄金一代之后，男排终于等来了希望之星#
#场均17分，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的新人力挽狂澜#
#余柏，这位超级主攻手能否改变华国男排尴尬的边缘处境#
球迷们被这些标题吸引，都加入了关注亚锦赛的行列。
分组赛、半决赛、决赛……
这支刚刚组建的国家一队，一路过关斩将，闯入决赛，将与亚洲排名第一的R国争夺冠军。
决赛这天，听说男排出了一个长得帅的顶级新星，连平时不看排球赛的路人都点开直播——
扣球手臂上凸起的青筋、猛然收紧的腰腹、高弹裤下的肌肉……
余柏暴力扣球的身影如同被雕刻出来的，荷尔蒙简直要溢出屏幕。
他的跳跃高度和滞空能力在赛场上数一数二，再加上是新人，对面没有对他进行过研究，难以拦防。
然而，华国队得分顺利的，只有他这一点……
余柏以外的球员们已经在世界赛场上活跃了很长时间，不管是邵秋的传球思路，还是杜骏陈文耀他们的扣球路线，都被R国研究透了。
即使罗教练把替补二传、许子畅、聂飞昂这些新人们换上来，也于事无补。
全队一点攻，面对多点开花的R国队，1-3惜败……
【呜呜我还以为有那个扣球猛的新球员，咱们就能赢……】
【对面的传球好快，瞬间就组织起进攻，根本拦不住啊！】
【咱队里咋没有传球快的二传？】
【邵秋传得不错，可惜对面太熟悉他的传球节奏，替补二传就太差了！】
【就是，白瞎大个子，传得又慢又暴露，我一不打排球的都能看出他想往哪边传……】
【唉，华国男排果然还是世界三流水平。】
【在亚洲都能被暴打，去世界赛事只会丢脸。/鬼脸/】
【唯一的收获就是发现了余柏，有他的存在，至少能保证世界排名不要继续下滑……】
伴随着批评声，#男排亚锦赛获得亚军#的词条挂到了热搜后排。
与此同时，宁洲的粉丝们刷到了他的更新：
“宁洲没有被占用：发两条微博的任务已完成（2/2），感谢队友，感谢教练，感谢所有支持我们的人！[图片]”
图片中是宁洲和队友们的大合照，他们每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奖牌，笑得分外开心。
刚刚从热搜过来的粉丝们在评论区安慰道：
“没事宁洲，虽然输了R国，但你们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嗯？我记得宁洲没进亚锦赛名单，当初因为这个好多人阴阳怪气了一番……”
“/惊恐抱头/什么！？那图片里的奖牌是……”
第026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5
#U21男排世锦赛铜牌, 宁洲入选最佳阵容#
这个词条以黑马之势，超过亚锦赛亚军的消息，冲到了热搜前排……
“这个叫宁洲的究竟何方神圣, 发了条微博就上热搜了？”
“主要是U21进前三名令人关注, 要知道, 华国近十年的U21比赛都没有进过四强……”
“我记得咱们一队被派去亚锦赛了, 不是说U21不重要吗？”
“并非不重要，而是华国目前的情况需要世界积分, U21虽然对积分没影响，但男排强国都很重视！”
“前几年国内最强的青年球员组建青年队, 出去也难进八强, 排协索性不强求U21了。”
“换句话讲，派出去的一队参加亚洲比赛拿了第二，没人关注的n队参加强手如云的世青赛, 拿了第三……/黑脸/”
“无心插柳柳成荫！国内媒体根本不报道U21的比赛情况, 要不是宁洲发了和队友领奖台的合照, 连他们闯入前三都不知道！”
“宁洲当选世青赛最佳二传！？/猛捏尖叫鸡/”
“总有人说他排球水平不行, 我期待值本来在谷底……黑子们脸疼不！”
“宁洲粉站起来了！想剪辑他的高光时刻，在哪里能看U21比赛回放呢？”
“呃, 国内没买转播权，各大直播平台都没有。”
“不重视到这种程度啊……”
“真·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赞/”
……
“雾草！洲洲牛X！”
聂飞昂刷着评论区, 拍腿叫绝：“创造近十年以来最好成绩, 洲洲这波绝对属于触底反弹、绝处逢生！”
“咱们之前和洲洲约好，哪边比赛成绩差哪边请客……”许子畅和他一起看手机, “我还以为赢定了，结果是险胜。”
“险胜什么啊？”
宁洋昂着头, 得意道：“按照比赛难度换算，洲洲完胜！”
余柏没有说话，只是颔首，表示同意。
许子畅发出怪叫：“你们到底支持哪一方的？咱们输了要请客，哪有人盼着对方赢？”
“什么请客？”
罗教练路过他们，好奇问道。
聂飞昂熄屏手机，解释道：“这不是洲洲得了铜牌嘛，我们之前打赌……”
“你说什么！？”
罗教练震惊，把刘海震乱了都没有管：
“谁，得了什么？”
聂飞昂和许子畅对视一眼：全网都知道这件事了，空教练得到消息不会比网友还晚吧……
聂飞昂把手机递给罗教练：
“宁洲他们，U21第三，哦对了，宁洲还入选了最佳阵容。”
罗教练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嘴里嘟囔着：
“好你个张康，进八强进四强都不告诉我，铜牌战还给打赢了……”
他仰天大笑，朝教练组走去：“好！好！好！”
聂飞昂灰溜溜跟着他：“教练，我手机……”
教练组成员们听说了U21的战绩，心思各异。
情绪最外露的是Garry，他高声庆贺，拉着罗教练跳起舞。
比起他们，宁旭内敛许多。
他是最高兴的那个，却静立一旁，脸上带着欣慰与感慨。
侯助教鼓着掌道“太好了”，只是不断用眼神观察罗教练的表情……
亚锦赛后，教练组和队员们都积累了满身疲惫。
开完比赛总结会，罗教练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在当地逛一逛，当作旅游。
聂飞昂他们累得躺了一天，临上飞机，才草草买了一些特产，带给家人朋友。
于是宁洲收到了好几份机场买的纪念品……
“呃，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实际上……”聂飞昂如同良心扔存的推销员，实在夸不出来，“实际上卖挺贵的。”
宁洋挤出笑容，把其他几人的纪念品也递给宁洲：
“给，我们专门挑了不一样的……机场就几种选择，我们算是很用心了。”
许子畅捂脸：“一直在酒店里赖床，没记起出去买礼物，不好意思……”
“谢谢，性价比这么低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宁洲边开玩笑，边翻出自己买的纪念品，一份一份发：
“这是咩咩的，那边很受欢迎的游戏机，跨洋都买不到；聂飞昂的染发膏，你嚷嚷了好几次想染头发了吧；许子畅……”
几人一一接过，良心隐隐作痛。
宁洲拿出最后一件，是一小瓶男士香水。
瓶中液体微微荡漾，折射出浅淡香槟色。
宁洲把香水放在余柏掌心：“我试闻之后，最喜欢这个味道，别太纠结洗衣液洗发水……”
香水瓶子被余柏手衬得格外迷你，宁洲着急补充道：
“飞机带不了正常容量的，就买了小瓶。”
“让我看看，洲洲最喜欢什么味道的……”宁洋好奇道，伸手探向余柏手心中。
余柏骤然握起五指，包裹住香水，把拳头塞进口袋里，护食似的……
宁洋下意识后退，纳闷道：“看一眼都不让？小气！怎么没见你给洲洲的礼物？”
余柏斜了他一眼，从包里捞出一颗排球，扔到宁洲怀里。
球上印着亚锦赛举办国一个品牌的名字，宁洲摸了摸，手感不软不硬，材质很好。
“我去，犯规！”宁洋瞪大眼睛，“送宁洲排球，和给他灌迷魂汤有什么区别？”
许子畅幽幽配了个旁白：
“K.O.”
*
宁洲收拾好东西，手机震动几声，是“不正瓜列衣枣”群里有U21的队友艾特他：
“@宁洲，宁哥你快看，教练夸你了！[视频]”
宁洲点开视频，内容是张康接受采访的片段。
记者：“张教练，恭喜您带领队伍在U21世锦赛中获得季军的好成绩！您只训练了这支队伍短短一段时间，就能取得佳绩，有什么秘诀吗？”
张康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显然对采访环节兴致缺缺：
“谢谢。没有秘诀。”
记者：“呃……您谦虚了，赛前球迷们对U21的期待值比较低，是您的‘不抛弃不放弃’，让大家看到了勇于拼搏的男排风貌！”
张康安静几秒，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其实跟当教练的没什么关系，队伍里有一个凝聚力很强的队员，极短时间内就让队伍呈现向心的团结状态。”
记者：“原来如此，张教练的队员们非常优秀！”
张康意味深长笑起来：
“对，他们不是歪、瓜、裂、枣，虽然现在基础差、技术粗糙，但未来一定能成为华国男排的力量……”
采访视频到此结束，宁洲惊异于张康会说那么官方的话，在群里回复艾特自己的球员：
“教练没有提到我啊。”
“‘队伍里有一个凝聚力很强的队员’，说得99.99%就是宁哥！”
“没错，宁哥的传球很神奇，每次排球传来的时候，对面的拦网都不能完整跟过来，我的得分效率比以前高了很多！”
“+1，要不是我们基础差，一传接丢太多，半决赛就不会输，说不定还能冲击金牌……”
“基础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不偷懒，多练几次垫球。”
他们发了一串懊悔的表情包，一张哭得比一张惨……
宁洲仿佛听到耳边传来小队友们的嘤嘤声，连忙安抚：
“比赛输不是个人的问题，以后一起赢下更多比赛！”
“赢！有宁哥这种二传，迟早豪取十连胜！”
“格局大一点，一百连胜！/小恐龙喷火/”
“宁哥基础怎么练的，我也想稳如老狗……”
正当他们畅想美好未来时，张康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别指望宁洲给你们当二传了，打完U21，队伍解散。”
“张教练，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手绢拭泪/”
“都别想摆脱我！我回联赛队伍也要找你们切磋球技！/小恶魔/”
张康：“你们找别人可以，宁洲不行，他被召回国家队了。”
“！！！”
“天哪！”
宁洲：“啊？”
张康手指悬在宁洲的疑惑消息框上，挑眉道：
“你还没通知宁洲？他本人好像是最惊讶的那个……”
“嗯，没有。”
张康身旁，罗教练皮笑肉不笑：
“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就怕你看上宁洲，抢走不还给我。”
“怎么会？”张康抱起双臂，撇过脸，“我一开始以为他最大的优点是自带好人缘，比赛时发现他真正的天赋，就知道我抢不走这种人才……”
罗教练耸了耸肩：“对，他应该在国际级别的赛场。”
“那你这次怎么没带他去亚锦赛？”
罗教练摇头晃脑，话语间带着深意：“宁洲终将被世界发现，但不是现在。”
张康一怔，领会道：
“大赛在即，别国都明牌，就你搞偷袭是吧？”
两人对视，同时笑起来。
两只老狐狸默契想到：就看哪支队伍倒霉，最先对上宁洲……
罗教练止住笑，正色道：“我要的东西呢？”
“放心，都录好了。”张康打开手机，给罗教练传输视频，“小组赛只录了宁洲上场的部分，淘汰赛是完整的。”
“这次辛苦你了，谢谢。”
“没事，反正没少我奖金……”
视频传输完毕，张康挥了挥手，离开教练办公室。
罗教练留在办公室，看U21比赛录像——
世青赛的对手们被宁洲看透，拦网到处是缺口。
如果说拦网是一堵墙，那么宁洲的作用就是让本来密不透风的墙产生裂缝……
但他的身高劣势很明显，拦网高度不够，只要轮转到前排就会被对面攻手当成突破口。
除此之外……
罗教练暂停视频，在纸上圈出两个字，感到头疼——
体力。
宁洲身为年轻的职业运动员，体力肯定强于普通人。
但他身体素质不算出众，再加上高度集中才能使用的视野，打比赛格外耗费精神。
从录像中能看出，宁洲露出疲态的时间比队友们短。
让宁洲首发上场的话，三局内结束还好，如果拖到第四局，甚至决胜局，宁洲比赛状态会越来越差……
罗教练捂着头嘀咕：
“这孩子体能训练是不是偷懒了……”
国际大赛往往持续很长时间，有的甚至是几国合办，在每个分站城市都要打几场。
想要把宁洲留在重要的淘汰赛当奇兵，必须尽可能保留他的体力……
罗教练思前想后，翻开集训名单，停留在某个球员的页面。
他打通一个助教的电话：“喂，帮我叫一个球员来办公室……”
*
宁洲稀里糊涂接受了U21队友们的祝贺，不敢相信自己能进国家队。
一个被主教练打发出集训名单的二传，怎么可能受到重用呢？
二传和其他位置不同。
一个主攻换队伍，需要和新二传配球；而一个二传换队伍，面临的任务是和队里所有攻手配球。
所以教练一般不会随意调动自己看好的二传。
更别提像宁洲这种，打完国内联赛去大集训、集训了一半去U21、U21刚结束转国家队……
螺丝钉都不带这么用的啊！
张康收到的是不是假消息……
宁洲怀疑了没多久，就接到了回归大集训的通知。
《关于我躺平后人生履历反而更丰富那件事》
聂飞昂听说这个消息，忘了自己正躺在上铺，一个鲤鱼打挺，脑袋与天花板亲密接触：
“嘶——”
宁洲听着都疼：“你悠着点……”
“洲洲！这是好事儿啊！”聂飞昂疼得呲牙咧嘴，“国家一队名单肯定还会调整，只要回到集训里，你就有希望进！”
宁洲沉吟片刻：“你们还跟着集训训练吗？”
“不，空教练说还是按照亚锦赛的阵容，单独训练。”
“？”
宁洲挠挠脸，思绪一团乱麻：
他收到的通知是“回集训”，张康在群里发的怎么是“宁洲被召回国家队”呢……
与聂飞昂不同，一直留在大集训中的球员们不欢迎宁洲的回归。
竞争国家队的分母又多了一个，难免会出现抱怨声。
宁洲回到集训第一天，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他不是被踢去U21了吗？怎么回来了……”
“人家混了一块儿铜牌，镀了层金，今非昔比！”
“唉，手段真厉害，光热搜就上了好几次，现在还是综艺的热门嘉宾。”
“他微博几十万粉丝，背后的商业价值比当运动员更赚，就算是为了宣传华国男排，空教练也得给人请回来……”
伸长耳朵偷听的宁洲：原来是为了宣传！
一语惊醒梦中人，困扰宁洲的问题终于得到合理解答……
他发着呆，原地练上手传球，十指弹性十足，排球变得听话，每一次都直上直下回到他的手中。
过了一会儿，若有若无的闲话消失。
宁洲接住排球，朝球场入口一看，果然是罗教练来了。
罗教练身后还跟着一名球员——
那人身高两米左右，走路姿势显得畏畏缩缩、不太自信，脸颊散布很多小雀斑。
宁洲揉了揉眼睛：这人好眼熟啊……
罗教练径直把人带到了宁洲面前，拍几下他：
“自我介绍！”
那名球员说话比刚才背后说人坏话的音量还低：“你好，我叫宋涵润，打接应位置……”
宁洲探着脖子，屏住呼吸才听清：“你好，我是二传，宁洲。”
宋涵润小幅度点头，双眼亮晶晶，好似在说“好久不见”……
两米、说话声音小、行李箱……
宁洲：！
他想起来了，去参加第一期综艺时，遇到过宋涵润。
那时宋涵润拉着行李箱，在训练中心门口发呆，宁洲误认为他要休假回家……
‘我把退队申请放在了教练桌子上，准备离开这里了。’
记忆打开闸门，一股脑涌现。
宁洲疑惑：“你不是要离开排球队吗？”
“嗯。”发现宁洲还记得自己，宋涵润开心道，“和你聊了之后，我又把退队申请拿回来了，幸好教练还没有看到。”
宁洲：我当时劝他了吗！？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罗教练满脸欣慰，“那就好办了……”
宁洲疑惑加倍：“啊？我们要一起干什么？”
罗教练笑得刻意，和急着牵红线的媒婆似的：
“听说现在年轻人们流行找训练搭子，我看你们俩挺合适的，这对搭子必须组！”
不等宁洲出声，罗教练大手一挥：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你们训练时都固定搭配，多配球，我会经常监督。”
宋涵润：OvO
宁洲：O.o
现场仿佛响起了“两位嘉宾牵手成功”的BGM。
宁洲明确感觉到，他和宋涵润站在一起后，周围的球员们离得更远了……
瞥到别人异样的眼神，宁洲虽然只与宋涵润见了两次，却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革命友谊。
宁洲无所谓和谁一起练习，便接受了罗教练的安排。
几个小时练下来，宁洲对宋涵润产生极大改观……
宋涵润有些驼背，每一个动作都比旁人内敛，声音总是被埋没在乱哄哄的球场中。
然而，自从和他对垫第一个球开始，宁洲就发现他的球风与他的人迥然——
扎实、沉稳。
带着一种很有自信的坚定……
宁洲愕然，垫回这一球，胳膊传来的感觉很舒服：
“哇！你基础真夯实！”
隔着一段距离，宁洲只能凭借宋涵润的嘴型，判断出他的回答：
“你也是。”
宁洲对他笑了笑：能把排球垫得如此温柔，肯定不是坏人吧。
接下来的发球、防守、串联等环节，宋涵润都游刃有余。
“润物细无声”。
他打排球像名字那般，温润细腻，没有短板，在沉寂中完成一切……
轮到扣球练习，宁洲还在惊异于他的反差。
走神间，传球时手上用劲偏小……
糟糕！
宋涵润打接应，他的扣球位置一般在二号位。（从面对球网的视角看，接应在右边扣球）
而二传要以背对二号位的站姿传球。
所以二传和接应配合的扣球，需要背传。
在看不到后方的情况下，盲视野向后传，全靠二传的手感和肌肉记忆。
这种配球容易失误，非常考验二传和接应的技术……
宁洲这一球传短了，这对于刚搭配起来的接应挑战极大。
宁洲传完立马回头，道歉的话已经到嘴边。
宋涵润镇定自若，看到排球的路径，上步时把脚下方向做了细微调整。
他手腕转动，用朝向斜向扣球的身体姿势，扣出一记迅猛的直线球……
面斜打直！
宁洲瞳孔地震：“漂亮！你的直线球是我见过最犀利的！”
宋涵润摇着手谦虚，嘴角抿起，藏不住雀跃。
宁洲见状，狠狠夸了他一番，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宋涵润连驼背的毛病都被治好了……
“不好意思，我这球传得太短。”
“没事，我觉得挺好。”宋涵润说话声音大了一些。
他走到网前，两米的个头，一踮脚手就伸过网，在上方比划了一个范围：
“你传到这附近，我都能打。”
宁洲默默记下，激动不已：
宋涵润不仅基础厚度深，而且进攻调整能力也强！
这么全面的接应，前世怎么没当上国家队主力呢？
宁洲思忖一番，上一世的记忆里，国内出名的球员中根本没有“宋涵润”这个姓名……
也就是说，按照原本的发展进度，宋涵润真的在集训期间放弃了打排球。
宁洲盯着宋涵润，目光呆滞：
“你以后，不会再离开排球了吧？”
宋涵润突然虚弱：“难说……我的退队申请还在抽屉里，哪天坚持不下去再交上去，省得写份新的……”
“千万别冲动！”
宁洲捧手，真诚道：
“工作不好找，你现在的水平绝对能吃这碗饭！你打得这么好，和你当搭子，我都懂得‘惜才’的感受了！”
宁洲夸得毫无保留，周围球员们远远就听到他的声音，宛如置身“夸夸群”。
球场间的消息流通很快，同一时间，在另一个场馆中摸鱼玩手机的聂飞昂点进“大集训八卦群”，惊叫出声：
“洲洲回集训第一天就找到训练搭子了！动作真快啊！”
“砰——”
排球被暴扣，钉到地板上，声音震耳欲聋……
练习防守的宁洋狼狈躲过这一球，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
“哥们儿，你要鲨了我吗！？”
扣完这一球的余柏表情不虞，沉了下头，表达歉意，一声不吭就走了。
身后的宁洋吐槽：“你那是道歉的神情吗，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找我打架……”
余柏心中郁闷，打开和宁洲的对话框，指尖踌躇。
直接问“我是你的训练搭子，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是不是太幼稚……
他略一思忖，退出私聊，转而点进家庭群，把精心准备的文件发送进群。
文件名：
《关于选拔余氏运动鞋代言人的提案》
第027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6
宁洲与新搭子结束训练后, 在宿舍门口发现有个人蹲在墙边……
“嗯？”
那人像是潮湿角落里滋生的蘑菇，浑身散发阴暗气息。
宁洲顺手rua了一下他的寸头，在他身前站定：
“余柏, 怎么了？”
大长腿蘑菇蜷缩得有些憋屈, 微微调整姿势, 没有站起来：“我在这里碰碰运气, 看有没有路过的人愿意和我一起训练……”
宁洲：？
余柏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眼睛偶尔上瞥, 撞进宁洲的眼眸便迅速收回去，小心思多得很。
宁洲第一次以俯视角度看余柏, 新奇之余, 觉得他有点可爱。
“今天训练已经结束，说什么呢？”宁洲弯腰，歪着头去观察余柏的表情, 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发烧了吗？”
余柏一惊, 快速后撤, 匆忙间后脑勺碰在墙上，保持贴着墙的姿势不动了：
“我没事……就是训练搭子找了别人, 在这里冷静冷静。”
“……原来如此。”
宁洲掐指一算，就知道自己又得哄这个幼稚鬼。
“其实并不是我找了搭子，空教练塞给我, 强行给我们配成搭子。”
余柏冷着脸, 幽幽道：“我懂，类似联姻那种。”
宁洲哽住：有一种越抹越黑的无力感……
宁洲抿唇, 想了一会儿，打了个响指, 吸引来余柏的视线：
“我和一起训练的那名球员，一个是二传，一个是接应，这么说你明白吗？”
“比起主攻，你更喜欢和接应配球？”
“不是！”宁洲被气笑，伸出手指比划，“二换三！”
两点换三点，简称二换三，是排球比赛中一种常见的换人战术。
比赛时，球员们的位置会发生轮转（前后排各有三个人，六人以顺时针换位）。
当二传轮转到前排的时候，前排除了二传，还有两名攻手，也就是前排两点攻。
反之，二传一旦轮转到后排，前排三人全都是可以扣球的攻手，形成了前排三点攻的情况。
进攻点越多越好得分，所以当场上二传在前排时，教练可以采用二换三的策略：
替补二传代替接应的位置，替补接应代替二传。
相当于让前排二传和后排接应互换位置，两点攻的局面就会扭转成三点攻。
“空教练虽然没有明说，但让我和那名接应多配球，大概率想让我们成为二换三时的替补组合……”
宁洲继续解释着，手指攥紧衣角：
“如果我没有自作多情，空教练有意向把我们加进国家队里，当替补。
所以我有没有找新的训练搭子不重要——”
宁洲突然蹲下，平视余柏，笑意粲然：
“余柏，我没有失约，咱们有机会再一次共同站在球场上！”
阳光肆意侵入角落，驱散阴冷。
“蘑菇”腿蹲得发麻，心也是。
余柏喉咙上下滚了滚，嘴巴发干：“我的一传有进步了……”
“是吗！”
宁洲哂笑：这个人真好哄啊……
*
说归说，笑归笑，宁洲的分析和结论都不是为了哄人瞎猜的。
罗教练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亚锦赛成员们，偶尔去集训球场旁观时，注意力便集中在宁洲和宋涵润身上。
能让一支国家队主教练如此上心，整个集训的人都明白，那俩人的机会来了……
宋涵润对此感到焦虑。
只要察觉到罗教练在看他，一向稳定的发挥变得慌乱，失误频出。
越失误心态越差，他陷入恶性循环，肌肉僵硬，连最简单的垫球都沾手飞……
“哈哈哈！”身旁训练的球员们幸灾乐祸，“我就说他肯定入不了国家队教练的眼吧，他可是大名鼎鼎‘永远把握不住机会的人’！”
宁洲捡起球，正好听到这句话，问道：“什么意思？”
笑话宋涵润的球员约莫27、28岁，他上下打量宁洲一番：
“你这种年轻队员估计没听说过，宋涵润他啊，在我们这批年龄段很出名！”
宁洲点头：“他打球很厉害吧。”
“平时是打得挺好……”
那人掰着手指头数：“关键比赛、比赛时的关键分、局末关键发球……甚至选人期间的关键测试，他统统搞砸。”
宋涵润呆站在原地，被说得有些恼，却不会反驳。
“平日重拳出击，关键时刻唯唯诺诺，‘永远把握不住机会的人’的精彩事迹，前几年在国内排坛都传遍了！”
那人挂上讽刺的笑，故意拍上宁洲的肩膀：
“听前辈一句劝，你要是继续和他一起练，不管得到什么机会都会被他拖累没……”
他说完便离开，一脸满足。
宁洲单臂夹着球，另一手拂过他碰过的肩，像是在拍脏东西。
一系列动作下来，宁洲连表情都没变，回到宋涵润对面把排球抛过去……
宋涵润还在愣神，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下意识把球垫回去：“xx##……”
“你说什么？”宁洲接住球，拉近距离。
宋涵润叹了口气：“他说得对，你现在去找教练申请换搭档，进国家队的概率能大一点……”
见他还想说下去，宁洲把场边宋涵润的水杯扔过去，制止他：
“我一直认为，竞技体育中，实力底蕴比发挥重要。”
宋涵润喝了一口水，苦涩道：
“对于田径运动可能是这样，但体操、花滑这些，赛场一个失误就抹平实力……我也是，一遇到重要场面就打不好，所以27了仍碌碌无为。”
“确实，运气、身体状态，甚至裁判观众都会影响运动员的成绩。”
宁洲扫视球场一圈，球员们汗水淋漓，磨练基本功，满眼只有排球：
“天时地利咱们改不了，只能改变技不如人。把结果归因于实力，至少能让运动员们找到未来的努力方向。”
宋涵润紧抓水杯，背越来越驼：
“嗯，是我的心态有问题……”
“我说这些没想怨你什么。”宁洲竖起食指，“我的意思是你实力已经够了，之前发挥怎样全都无所谓。”
话锋突然转成夸赞，宋涵润局促地捏了捏水杯：“没有，我实力一般般。”
宁洲走近，与他面对面，突然严肃，宋涵润也跟着紧张起来……
宁洲正色道：“与其提高自我，不如埋怨别人！”
认真听的宋涵润：？
“呃，你是不是口误，说反了？”
大好的鸡汤气氛，宁洲一句话，鸡汤变味儿……
宁洲补充道：“我可以认证，你的实力足够，要是扣不好直接怪我就行。”
宋涵润哭笑不得：“什么鬼……”
“真的！”宁洲微微皱眉，“跟我学心态就对了，你看我心态什么时候出过问题？”
宋涵润顿住，细细回想——
从第一次见面、到开始搭档集训、再到每一次练习每一场测试……
宁洲心态始终平稳，不怎么超常发挥，也从不因为心理问题失误。
宋涵润羡慕道：“你是见过心态最好的排球手。”
宁洲复杂一笑：“是吧，听我的准没错……”你活两辈子，你也行。
宋涵润被忽悠得一愣一愣：
“那我试试你的方法，要是你没失误不能怨你怎么办？”
宁洲想了想：“那就另挑个人怨，场上五个队友呢，总能找到个不够完美的背锅。”
“好的。”宋涵润若有所思。
宁洲脑海中闪过某人的脸，赶忙附加道：
“自己心里怨一怨就行，比赛时别直接找队友理论……尤其是长相凶巴巴的，打起来就不好了。”
“嗯嗯！”
之后的训练中，宁洲教的“怨人法”生效。
即使罗教练投来视线，宋涵润嘴里小声嘟囔着，动作不变形，每一项训练内容都属于优秀球员行列。
宁洲凑到他身旁偷听过宋涵润的碎碎念：
“坏了，防守接飞……陪练助教手表太闪，影响到我视线。”
“哎呀，触了下网……补拦的队友跳太快，打乱了我的节奏。”
“嘶，发球出界……我还是再发几个吧……”
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乖接应！
没过几天，国家队教练组下达通知，要组织一场友谊赛。
参赛双方的配置耐人寻味——
一方是宁洲、宋涵润，以及余柏、聂飞昂、许子畅、宁洋等一队中资历浅的队员；
另一方则是除去宁洲和宋涵润以外，集训的其他球员们……
七人vs几十人
集训教练拥有无限次数的换人权利。
而七人这边，不仅没替补、没教练指挥、没暂停次数，这个阵容连以往磨合次数都为0……
比赛开始前十分钟，宁洲他们几个和散步的小鸭子一样，被赶成一堆，面面相觑。
“呃……”聂飞昂对着教练组傻笑，“我们跟着哪位教练打这场比赛呢？”
罗教练正专心整理发型，宁旭帮忙回答：
“你们没教练。”
聂飞昂笑容消失，目光一一掠过罗教练、宁旭副教、Garry副教、侯助教，不敢置信：
“怎么会没有，我看教练们都闲着唔唔……”
许子畅捂住他的嘴把人拖走，悄声训斥：“闭嘴，你一得罪就是一个教练组，心真大啊！”
宁洲尬笑两声，堵在他们身前：“请问‘没教练’的意思是——？”
“咳咳！”
罗教练梳理结束，收起小梳子，悠然解释：
“你们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成熟排球运动员了，想必不愿意听我们这些老骨头说场面话，离比赛还有十分钟，用不着教练，你们自己商量商量！”
他看了眼手表，眯着眼睛补刀：
“实时更新，现在还剩五分钟……”
眼看着友谊赛对手已经围着集训教练听赛前指导，留给七人组的时间不多了……
宁洲很快理清现在的情况——
排球场上不成文的规矩，没有教练的散队中，一般由资历最深、年龄最长的队员组织。
这七人中符合条件的人是……
宁洲锁定一人，宋涵润用天真懵懂的眼神回望，超小声：“怎么了？”
“……”
醒醒！你是27岁、成熟的、稳重的前辈啊！
让宋涵润这种顶级i人指挥第一次见面的队员不太现实，宁洲放弃他，按照年龄排名，一一扫过其他几人——
大家：更加天真懵懂.jpg
最后，宁洲与唯一同龄的宁洋对视几秒，败下阵来：
“那个……我是二传，比较了解大家，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我来当临时队长吧……”
第一届小鸭子民众选举会议中，宁洲以全票赞同当选“鸭妈妈”职务。
宁洲指向宋涵润：
“我先介绍一下，咱们的接应叫宋涵润，技术全面，但是在场上不习惯喊出声，你们多喊一喊，别撞在一起。”
宁洋聂飞昂他们友好地向宋涵润打招呼、握手，而余柏板着脸，端着态度伸出手，浅浅与宋涵润握了一下……
气氛不妙，宁洲瞄一眼余柏：
“余柏，宋涵润虽然是接应，一传水平不比主攻差，他可以帮忙接一轮一传……”
“不用。”
余柏侧过脸拒绝，下颌线弧度显得不近人情，冷酷道：
“我的一传我自己能接好。”
这人又在闹什么脾气啊！？
宁洲郁闷道：“好吧，那先用正常一传阵型，比赛时看着调整。开局轮次……”
没讨论几句，主裁判已经吹哨，表示比赛准备开始。
“幸好我和你们都配过球，不至于太狼狈。”宁洲边和队友们走上球场，边不放心问道，“和我配球的暗号都记得吧？”
“记得。”
“嗯。”
宁洲微笑看向没出声的聂飞昂和许子畅，“二傻”舞弄着手指，嘴里振振有词回忆。
宁洲捂脸：“行了，再演示那几个暗号，对手都能记住。你们自己在心里回忆吧……”
宁洋直接上去给“二傻”一人一巴掌：
“你们把脑子带上！”
宋涵润被吓到，慌忙上前拉架，弱弱道：“别吵，宁洲说过埋怨队友不能说出来……”
余柏耳朵一动，只听请几个字眼：“你说什么？洲洲怎么了？”
“哔哔——”
主裁判吹出短促哨声，警告道：
“记录轮次呢，都站好，把球衣号码露出来！再吵闹我给黄牌了啊！”
宁洲：“……对不起。”
场边观众：……
这场友谊赛的观众很多，国家队的教练组成员们、一队和集训队没有上场的球员们不由为七人组捏一把汗：
这支队伍看起来没几个靠谱的啊……
一队主二传邵秋皱着眉，颧骨突出：“杜骏，他们这样子能行不，不会输掉吧？”
主攻杜骏张开嘴，却沉默了。
“队长，别这样，你说句话！”副攻陈文耀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一个比一个傻，根本不愿意承认他们几个和我出自一支队伍……”
杜骏叹息：“按照实力来说能赢……”
他们旁边的罗教练笑了几声，接话道：“按照他们队伍目前的气氛难说，是吧？”
杜骏绷着嘴角，点了点头。
“你们不必担心那么多。”
他们身后，一道年纪偏大的男声散漫传来：“年轻人们吵吵闹闹的，正常。”
罗教练诧异转头：“你也来看这种小比赛？”
张康挤到前排，与罗教练并肩而立：“我带的U21队伍解散了，闲得发慌……”
副教练宁旭点头示意，当作打招呼：“你还有闲的时候？我记得你在业余队打主力。”
“这几年打不动了。”张康摆手道，“老骨头脆得不敢跳，偶尔缺人才会上场……”
几个教练开始唠嗑。
杜骏看着他们，太阳穴“突突”直跳——
连张康教练都来看比赛？
国内最顶尖的几位教练聚集在一起，看来今天的比赛不仅仅是场“友谊赛”……
“哔——”
友谊赛正式开始。
宁洲要了接发球权，七人组先打一攻。
集训队第一颗发球没发出攻击性，不够快，也不够飘，却精准发向余柏的一传区域。
“余柏！”
宁洲高声提醒，心知集训教练做了发球部署。
对方教练知道余柏是队伍中一传较弱的点，而自己这边连教练都没有，只能靠场上几人探索。
敌暗我明，开局劣势……
余柏摆好接一传姿势，表情固执，像是对一传有什么执念。
他接球的手臂位置很正，排球朝宁洲的方向，飞向高处……
动作太紧了！
宁洲眼睛紧随排球轨迹，暗叹不妙。
余柏接得方向正确，但力气大了一些，宁洲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看一眼就知道这球要过网……
接一传的这方本来可以优先组织进攻，但如果一传过网，相当于直接把进攻的权力送给对面，甚至可能被对方网前队员打探头球失分。
宁洲心思流转，面上却保持平静，什么都不显。
他余光注意网对面的球员：
对方有些判断不准这球的落点，犹豫要不要起跳打探头球……
就在这时，宁洲猛地向球网靠近一步，几乎贴着球网起跳。
他与网的距离保持得很好，既没有触碰球网，又能最大限度把手臂伸到球网上方。
宁洲的队友、网那边的对手、教练们、观赛球员们……
看到宁洲的动作，所有人都确信——
那个二传能从网上抢到这球，调整到攻手的位置……
宁洲的视野中，对手已经放弃打探头球或接过网球，摆好姿势，准备看准传球去拦网。
“哼哼，上当喽！”
宁洲手指接触到排球的前一刻，突然收手了……
排球顺着原本的抛物线，从球网与对手之间降落下去。
“！？”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臂试着捞球，却为时已晚。
排球落到了集训队这方的地板上。
“哔！”
哨响，余柏接的过网一传，直接得分……
观众们一片哗然，意想不到的得分方式增加了。
“卧槽！”
聂飞昂双眼涣散：“这是什么招数？”
“啊哈哈！”宁洋扑过来拍宁洲的背，大笑，“真有你的洲洲，老奸巨猾，不，小奸巨猾！”
许子畅朝余柏wink：“兄弟牛啊，一传得分，神技！”
余柏高兴不起来。
过网一传算失误，大概率被对方抓到机会得分。
宁洲的身高不足以调整那一球，假动作立大功……
余柏主动揽错：“我的。”
宁洲抬手，单手掐住余柏的脸，轻捏几下他紧绷的脸部肌肉：
“你太想把一传接到我手里，放轻松！”
宋涵润提议道：“对面的发球在找余柏的站位，要不变一下一传阵型，我来接……”
“不用，我不会再犯那种低级错误。”
余柏态度执拗，嘴巴还被宁洲虚虚捏着，吐字腔调有些搞笑。
“那算了。”宋涵润卑微回到自己位置。
“兄弟，别在意，他对谁说话都那样。”
许子畅安慰几句，附在宋涵润耳边说悄悄话：“不过他今天语气比平时还冲，好像变得格外要强……”
七人队的氛围越来越沉，观看的球员们体会到，低声发出质疑声……
陈文耀紧张到抖腿：“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差点吵起来？”
杜骏身侧的手握紧，膏药绷平：“再观察一会儿，实在不行请教练给他们个暂停调整。”
“不对劲……”邵秋面色凝重，“刚才那一分，宁洲的假动作确实起到作用，可对方是不是过于提防他……”
宁洲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
与他隔网相对那人，分给他的注意力比排球都多，就像是在有意针对一样……
宁洲斜睨另一半球场，六个人都在朝自己散发战意。
宁洲思考间，余柏向前几步，半边身子把宁洲挡在身后。
对方的眼神不如他有杀伤力，很快退缩……
“别瞪他们！”宁洲把余柏扒回来，“咱们在打友谊赛，不是来打群架的。”
余柏顺着他的力度后退，气息仍然剑锋一样甩向对方……
宁洲索性伸手遮在他的眼前，让余柏低头与自己对视：
“你这样只会让肌肉越来越紧，放轻松。
别因为刚才的一传产生压力，无论你接成什么样，我都会帮你调整的。”
“……好。”
三言两语，炸毛独狼被安抚成了顺毛小狗，乖乖站回原位。
1：0
七人队领先一分，转换成发球方。
集训队配合时间长，一次攻打得顺畅。
宁洋没能防好对方的重扣，排球打在他手臂后，从标志杆外弹飞到对面……
这球能救！
宁洲眼睛一亮，迅速从靠近网柱的球网下钻过去。（从场地外过网，不犯规）
他边挪动脚步边摆出垫球姿势，只要再把排球从标志杆外垫回去，就能串联起来！
救球的同时，宁洲视野边缘，有一人横移，专门挡在了宁洲与排球落点之间……
“！”
为了不和他相撞，宁洲错身躲闪，下一秒排球便落地了。
主裁判鸣哨，判集训队得分。
1：1
排球场上，就算只是一分，宁洲也不愿当受气包。
他第一时间跑到主裁判旁边：“裁判，那球我是能救起来的，对方故意阻拦！”
“什么阻拦啊？我站位就在那里，别血口喷人！”
挡人的正是第一分被宁洲假动作骗到的球员。
他激动反驳，以俯视角度冲宁洲大喊，试图用身高差逼退宁洲。
宁洲没理他，找来副裁判。
副裁判的站位离宁洲场上位置更近，他清楚目睹全程，肯定了宁洲的说法。
主裁判随即改判：
“这一分，重赛！”
重赛意味着比分回到了1：0，要从七人队发球开始，重新比出这分归属。
挡人球员急了，无差别怼宁洲和副裁判：
“你们眼睛怎么回事？我都说了站位就在那里，哪只眼看到我故意阻挡？”
宁洲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你以为我眼中只有排球吗？你当时朝我救球路径移动了……呃！”
一句话还没说完，挡人球员狠狠推了一把宁洲，唾沫星子四溅：
“一分而已，你有完没完啊！？”
宁洲没有防备，被推得差点摔倒，拉着球网借力才稳住重心。
他一直憋着的火气烧上来，刚准备说些什么，肩膀从后方被搭上。
那只手力度不大，却坚定、不容拒绝……
宁洲顿在原地，感受到颊边有一股拳风挥了过去……
第028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7
集训中的球员, 拥有一个共同目标——
利用大集训机会，闯入国家队。
随着亚锦赛名单出炉，没有入选的球员心中希望熄灭, 却还剩下些微火星。
他们的目标随之转变：亚锦赛后如果要调整一队成员, 还会选出几个幸运儿……
如他们所愿, 教练组不满意亚锦赛阵容。
可被罗教练看好的两个幸运儿, 却是他们没想到的人——
一个被踹出集训去打U21，另一个空有球技、毫无建树。
集训球员们甚至没把这两个人当成竞争对手……
看似突兀又不公平的友谊赛, 其实是留给集训队伍最后的挣扎：
他们若能打崩七人队，证明宁洲和宋涵润不是进一队的料, 说不定罗教练能另选别人……
挡人球员的计划很清晰：
宋涵润关键时刻会自己掉链子, 不用管他；
情绪稳定的宁洲需要他们联合起来针对。
只要计划奏效，国家队名额能空出来两个！
但是，第一分的一传得分, 让宁洲出了风头。
被假动作骗过后, 挡人球员专门瞥了眼教练组, 几位教练看向宁洲的眼神满是赞赏……
挡人球员心中憋了一把火。
他与宁洲在裁判旁边争辩的时候, 余柏没有原地看戏，而是踱到宁洲身后。
挡人球员一直仗着身高优势压宁洲, 余柏一来，他气势立马弱了一截……
看到余柏几次都护着宁洲，如火上浇油, 挡人球员戾气更盛。
不仅是一队教练, 连一队的新生代球星都向着宁洲！
第二分重赛、被宁洲指认故意阻挡、气势输给余柏……
他分不清哪件事是导火索，火气一股脑爆发了。
偷袭一般把宁洲推开, 挡人球员心中舒爽，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绽放, 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
紧随那抹怒气而来的，是余柏的拳头。
挡人球员惊恐去挡，那拳速度更快，扎扎实实打在了他身上……
作为男排运动员，他练出来的肌肉附在身体各处，能起到保护作用。
然而余柏的招式邪门得很，专挑最疼的地方打，还能避开骨头和要害……
挡人球员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球场。
“住手！别打了！”
周围球员们都冲过来拉架，怎么也无法拉停余柏，场面陷入混乱……
宁洲还以为余柏下了狠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挤进人群，从身后环住余柏，往后扯：
“余柏！快停下来，你想背处分吗？还想不想继续打球了！”
喊话似乎有点作用，余柏揍人动作放缓。
挡人球员终于从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中看到希望，手脚并用，胡乱反抗，歪招齐出……
宁洲感觉手臂被掐了一下：“嘶——”
掐错人了啊！
余柏耳尖微动，突然收手了。
他退身撤出“战场”，顺手把背后的宁洲也抱了出来：
“哪里受伤？”
“……我没事。”宁洲把胳膊背到身后，既担心又气愤，“你问我干什么，打架不是你吗！”
余柏自知理亏，躲开视线不说话了……
挡人球员还躺在地上不断喊叫：
“疼！救命！”
“别嚎了……队医！”
守候在球场边的队医来活了，背着急救药箱跑过来，清出一片空地。
队医检查了几分钟，连止痛喷雾都没用到：
“行了，没事。”
“啊！？”挡人球员猛地坐起身，“不可能，再帮我查一下，我疼得差点昏过去，肯定被打出大问题了！”
队医忍着脾气又给他看了看：
“真的没问题，你骨头、肌肉都没伤。”
“哔哔——”
主裁判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红牌，一手举起，分别对着余柏和挡人球员停留几秒。
两方，各罚了一张红牌……
挡人球员从地上跳起来：
“为什么还要给我红牌？我全程都是挨打的那个！”
主裁判严肃解释：“你先动的手，恶意推人！”
“我……”
排球运动双方隔网相对，身体对抗少，红牌黄牌比较少见。
红牌的后果不像其他项目那么严重，只是在比赛分数上罚一分。
目前比分1：0，各减一分，一朝回到解放前……
比赛打了半天，居然出现负分，罗教练主持场面道：
“行了，双方都罚，就不用减了，按照一比零继续比赛。”
他笑脸变得恐怖起来：“红牌那俩，过来！”
挡人球员身子一抖，和余柏一起走到罗教练前，等着挨批……
“故意阻挡、上手推人，都是危险的动作，对方因此受伤了怎么办？你自愿当球品恶劣的排球运动员？”
“教，教练，我错了……”挡人球员察觉到身边的余柏投来冷眼，被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以后绝对不会那样做……”
罗教练训完这个，转头继续，正好抓到余柏眼神威胁隔壁这幕：
“你瞪别人干什么？你觉得自己有理吗？”
“没有，我错了。”
余柏颔首低眉，标准检讨站姿，但罗教练就是感受到他根本没在反省。
看来是个“惯犯”，懂得怎么应付教练……
罗教练恨得牙痒痒：“我改天非得去找你以前篮球教练交流心得……”
“训两句就行，大家还等着比赛呢。”张康饶有兴趣，帮忙打圆场，“友谊赛友谊赛，就是要‘打’出来友谊！”
罗教练眼角抽搐：“是这个打法吗……”
他沉沉叹息，看向挡人球员：“你一直喊疼，还能比赛吗，用不用换人？”
“不！我能坚持！”
挡人球员回到场上，心里依旧不服气：
打架打不过，排球总能打爆他们吧……
七人队这边，余柏受到了队友的热烈欢迎。
许子畅和聂飞昂轮番夸：“余柏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还当着教练组的面，太刚了！”
“那人一直找洲洲麻烦，不打不解气！”宁洋附和道。
“你们闭嘴吧……”宁洲一一把他们赶开，“还嫌不够乱吗？”
他推到余柏的时候，没推动，反而被余柏抓住了胳膊。
宁洲皮肤偏白，有个磕磕碰碰就会留痕迹，显现得快，消得也快。
他胳膊上除了几处排球训练中留下的淤青，还有一块儿皮肤泛红。
红得扎眼，明显是新鲜出现的伤……
“！”宁洲另一只手抬起来，尴尬地遮住那里，“呃，他可能把我胳膊当成你的，不小心掐到……”
太丢人，谁家职业运动员被掐一下就红成这样啊……
他覆住伤，余柏便盯着他的手背：
“叫队医止痛？”
“不不不！”宁洲用劲挣开，“只是看着明显，一点儿没感觉，忘掉刚才的事，咱们还在打比赛呢！”
“……嗯。”
余柏回答声闷闷的，精神力集中回比赛中。
他目光聚焦点如同猎杀目标的准星，对准球网对面的某人。
狩猎·锁定……
混战仿佛没有给友谊赛带来影响。
集训队伍配合熟练，再加上集训教练的适时暂停、换人，把比赛节奏把握在手中。
而七人队内默契不足，经常出现两个人去抢一个球的情况，拦防稀烂。
所幸宁洲的传球让对面研究不透，帮队伍稳住一攻的得分成功率。
两支队伍你一分我一分，谁也拉不开分差……
焦灼如同麻醉剂，能让场上的球员们忽略比赛外的一切。
挡人球员在这种“麻痹状态”下，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他怀疑自己被余柏盯上了。
在集训教练的叮嘱下，集训队拦网球员重点拦防余柏。
所以宁洲给余柏的球量不多，只会在出其不意之际塞一两个。
而余柏扣球时，不论挡人球员轮转到了哪个位置，那一球都会扣向他的防守区域……
挡人球员心中不安逐渐累积，硬着头皮继续打，纳闷想到：
只是错觉吧……
20：20
第一局来到了局末关键分，由集训队发球。
宁洋给宁洲送去高弧线的到位一传，宁洲视野一扫对面的站位，快速传给余柏。
第一局在一传到位的情况下，宁洲组织副攻位的快球比较多，这次却突然传给四号位的余柏……
集训队拦网被当作诱饵的副攻晃到，跟着跳到一半，才看出宁洲传的是四号位平拉开（平拉开：二传平传、边线处攻手扣球的快球）。
集训队副攻脚下很快，二次起跳，身体位置追不上排球，只好伸出单臂补拦。
宁洲帮余柏晃出了一人半拦网，好机会！
余柏上步动力充足，配合宁洲传球高度，弹跳有所保留，扣高在3.3m左右。
他高度不算惊人，却展现出傲人的滞空。
跳起来没有急着挥动手臂，而是确认锁定目标的位置，才把球扣下去……
在观众们眼中，余柏仿佛在空中停顿了一瞬，轻盈又暴力。
而在挡人球员眼中，排球先于反应神经，飞到了他的脸前……
他打排球那么多年，始终认为排球是不能寄予人类感情的——
攻手的掌根与排球触碰的零点几秒，无论喜怒哀乐，都无法把情绪传递到排球上。
但是，飓风般袭来的这一球，颠覆了他所有认知。
扣球，是能带杀气的……
“嗬！”
挡人球员倒抽一口气，想转身，想逃离，想偏出排球轨迹，身体却被排球上带的气势压死，脚下灌铅，寸步难移……
极度恐慌间，他脖子侧歪，排球擦着他脸边砸过去，耳上碎发飘动，似战栗。
他维持着防守接球的姿势，僵在原地，人生第一次理解“劫后余生”的涵义。
甚至分不清救他一“命”的是运动员能力还是求生本能……
他的球员见他表情不对，过来扶了他一把：
“没事，别自责，球速太快，你没防起来正常。”
挡人球员：……
这一刻，他很想骂人。
但骂出来队友也不会懂，那股杀气冲他一人来的。
队友还在鼓劲：“这次防守失败无所谓，下次一定……”
下次？
挡人球员脖子和生了锈一样，涩滞地转向余柏。
余柏恰好也在瞅他，神色郁然，像是在疑惑：
怎么这么难杀？
挡人球员全身汗毛直立，冰凉的手捂住队友的嘴：
“没有下次了！”
随即，他踉跄到教练组前，抖如筛糠：
“教练，快把我换下场吧，我坚持不了，再坚持下去会si……会疼晕……”
“……知道了，你再去找队医检查，好好休息。”
“谢谢教练！”
集训教练替换上另一名球员，叫了个暂停，部署新阵容的打法。
挡人球员强撑着软成面条的腿，挤进观众群，感受不到球场上那道视线才松了口气……
队医再次见到他，惊异道：“这么快又受伤？”
“我肌肉、骨头都没伤。”
“……”队医停住翻医疗箱的手，“那你找我是？”
“我来缓一缓。”挡人球员恍惚道，“队医，你知道吗，打排球死人的概率很小，但绝不为零……”
“？”队医欲言又止，“我认识一个精神科的医生……”
*
七人队在友谊赛中没教练，暂停时只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战术。
临时队长宁洲却一声不吭，静默思考之后，拉走余柏单独问道：
“刚才那球，你难道瞄准了对面的人打吗……如果猜错了先给你道歉，我不是故意怀疑你……”
“是。”余柏表情理所当然，“可惜我手腕没压好方向，几次都没有对准。”
宁洲语气冷下来：“非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吗？”
余柏歪头观察他，不解道：“不是我先挑事的，他吼你、推你，还掐疼你……”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替我处理这件事？用容易造成危险的方式？”
余柏从来没见过宁洲这么生气的样子，瞬间低头：
“洲洲对不起……”
“哔哔！”
裁判提醒暂停时间结束。
宁洲缓慢呼了口气，一字一顿：
“你把排球当成什么？”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管身后的余柏追过来说什么，都不理睬……
21：20
22：20
22：21
……
第一局最后几分，宁洲一个球都没给余柏传。
集训队教练的策略是重点盯防余柏，余柏也每次都期待着扣球，可球始终不分配给他……
宁洲闲置了余柏这个球星，集训队反而越打越乱。
集训教练已经用完了暂停次数，不能重新交代战术，惜败给七人队……
第一局的比分最终定格在25：22
七人队大比分1：0领先一局。
局间休息期间，宁洲依旧不搭理蹭过来的余柏。
他找聂飞昂确认了一遍暗号：
“记好了吧，这几种快球都会用到，一会儿注意看暗号，别瞎跳！”
“嗯嗯！”聂飞昂小心翼翼瞄了眼余柏，抓着宁洲，惊恐道，“今，今天给我配那么多种球吗……”
宁洲点头：“给你加大球量，在前排时抓住一切机会多得分。”
“好！”
场边，陈文耀总算放松下来：“呼——不容易，拿下第一局就稳了吧！”
“说不好……”邵秋泼过去一盆冷水，“你看他们几个的气氛，比第一局不顺的时候还要差。”
“真的……那帮臭小子，教练们都看着呢，装也给我装出相亲相爱才行啊！”
陈文耀小声吐槽，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输了一人揍一顿！”
杜骏踌躇再三，靠近罗教练，不放心道：“教练，给他们一个换人名额吧，我上场替余柏……”
“不行。”
张康抢着拒绝：“现在局势多有趣。不依赖球星，他们会怎么应对比赛，你不好奇吗？”
杜骏哑口无言，只好耐着性子看比赛……
第二局开始。
宁洋和许子畅这对“师徒”保障好一传，一旦一传到位，宁洲就会给聂飞昂塞快球。
聂飞昂的弹速在国际赛场中都少见。
集训的拦网球员就算知道要拦他，也难以适应他的起跳节奏，抓不到拦网时机……
等到聂飞昂不在前排，宁洲就靠许子畅和宋涵润得分。
余柏虽然在场上，却尝到坐冷板凳一样的待遇。
少一个进攻点，宁洲传得吃力，却还能勉强应对。
分数一点点前进，宁洲心中隐隐不安——
集训队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他们落后一局，被少了余柏的七人队顺利得分，场上动作为什么不紧不慢？
宁洲瞥了眼集训教练：难道找到应对的战术了吗……
思绪间，许子畅接过来了一传。
宁洲凝神，进入了广视野状态：
集训队拦防阵型没变化，副攻正戒备着聂飞昂，准备提前起跳拦弹速快的快攻……
宁洲传球姿势突变，上身后仰，腰部陷下的弧度柔韧，快速把这一球甩到了背后。
背传二号位！
集训队副攻来不及补拦，宁洲暗赞：
好！给接应晃出了单人拦网！
“咚！”
男排的扣球速度在眨眼之间，排球落地的声音很快传来。
宁洲转身，定神一看，球落在了自己这边的球场内……
宋涵润被单人拦网拦住了。
集训队爆发出庆贺大喊，宁洲生怕宋涵润心态不稳：
“再来再来！”
宋涵润没受到影响，“怨人法”启动，自言自语：“被第一局的混乱打断手感……”
宁洲欣慰一笑，没再说什么。
七人队一攻没打下去，依然是接发球的一方。
宁洋主动扩大一传面积，从余柏手边抢走一传，接到了三米线附近。
即使不是完美到位的一传，集训队副攻还是紧盯聂飞昂的位置，根本不把注意力分给2、4号位……
这一幕纳入宁洲的视野。
他暗自奇怪，发觉了不对劲……
对面副攻放弃补拦，有什么用意？
宁洲脑子飞速运转，试探性地背传，再一次传给宋涵润。
宋涵润像无数次练习的那样，助跑起跳、压腕扣球——
正正当当扣到对面拦网球员的手臂上。
排球直上直下，球速太快，宁洋他们没保护起来，又被直接拦死……
单掐×2
集训队气势大涨，连续拦网得分的那名球员享受到人生高光，跳跃着庆祝，要不是担心被罚黄牌，都得脱掉球衣挥舞几圈。
和他们相比，宋涵润面色苍白，驼背的毛病又出现了……
如果说二传的传球帮助攻手插上翅膀，让他们在网上战斗；
那么拦网就是折断攻手翅膀的最有效方式。
扣球被拦死，攻手心底可能生出恐惧感：我表现不好、扣球过不去、不要再给我传了……
“……润，宋涵润！”
宋涵润从混乱的心境中醒神，看向呼唤自己的宁洲，眼神有些瑟缩：
“我想不出，可以埋怨的……除了我自己。”
宁洲眉眼严肃，宋涵润在他面前快要抬不起头，小雀斑抖动着——
要被嫌弃了……
像之前那些二传一样。
排球场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丢掉所有关键分的球员……
宋涵润痛恨自己为什么身高两米多，他只想把自己叠成一张卡片，塞进地缝里，扣也扣不出来的那种：
“真的对不起，换人……哦对不能换人……那别传二号位……”
“你冷静点！”
宁洲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打断他的自闭：
“宋涵润，刚才对面单人拦网的位置贴近标志杆，封住直线方向，除此之外的线路都空出来了，你没注意到吗？”
宋涵润被他的情绪感染，内心逐渐沉静，说话和蚊子在耳边飞似的：
“我看到了，但……”
球场上声音杂，宁洲踮脚凑近：“但是什么？”
“我扣不出斜线。”
“？”
宁洲当场石化……
攻手迎着传球扣下去，就是斜线。
而想要打出直线，必须找准时机、手腕拐直线，难度远大于斜线球。
入门的新手都是先掌握扣斜线，再学直线，甚至专业赛场上扣不好直线的攻手一抓一大把……
宋涵润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宁洲眉头紧锁：“不对啊，和你练习配球的时候，我看过你打斜线球。”
宋涵润有气无力：
“嗯，练习时可以，一到比赛就只能扣直线……”
宁洲：……
好耳熟的症状，和他比赛用不了鱼跃一样？
宋涵润偷偷摸摸瞧了眼球网对面，指着两次单掐拦网的对手：
“他知道我这个毛病，打国内联赛的时候拦了我很多分，集训教练也知道。”
“合着就我一个没听说过呗……”
宋涵润嘴角一紧，又想道歉，被宁洲摆手制止：
“宋涵润，这波怪我，作为你训练搭子，居然连这么重要的特点都不清楚，二传当得太不合格。”
宋涵润怔然，再三确定宁洲没有生气，才敢问道：
“接下来……还会传给我吗？”
“当然！咱们队不能再减少进攻点。”宁洲眼珠转了转，对他勾几下手指，“低头，耳朵凑过来……”
第029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8
“低头, 耳朵凑过来……”
宁洲对宋涵润说了几句悄悄话，提出自己的建议。
宋涵润听后，意外道：“这样就可以吗？你不要求我必须扣出斜线？”
宁洲耸了耸脖子：“你扣你想扣的就行。攻手用什么方式进攻, 是你们的自由, 不归二传管。”
就像宁洲自己一样。
即使别人强求他比赛中用鱼跃救球, 他生理上做不出来。
把宋涵润逼得太紧, 只会让他变成上辈子的宁洲……
……
“你们猜他俩商量什么呢？”
张康对宁洲宋涵润的悄悄话非常感兴趣，探究地询问周围人意见。
陈文耀化身“急急国王”：“都别拦着我, 我要上去偷听！”
“……”杜骏收到暗示，虚挡在陈文耀前, “应该是想出对策了吧。”
罗教练手指摩挲裤缝, 斜过脸找邵秋：“你也是二传，你怎么想？”
“刚才那两球都晃成了单人拦网，二传使命已经完成。
我不理解那个接应, 打斜线球就能得分, 为什么集训水平的接应判断不准球路。”
罗教练沉吟片刻, 追问道：“如果现在场上二传是你, 会对那个接应说什么？”
邵秋语调稳定，略显冷漠：
“‘场上谁得分稳定我传谁, 我要减少你的球量了’。”
张康打了个响指：
“赞同。我也是二传出身，我不会晾着余柏这种大腿攻手，说实话, 把所有球传给余柏打就能赢。”
罗教练笑意更深：
“嗯, 赛前给七人队安排一个教练的话，教练大概率也会这样叮嘱宁洲吧……”
他们交谈间, 下一分的争夺开始。
通过拦网得分、保住发球权的集训队信心倍增，发球也增强攻击性。
余柏接得吃力, 垫到了四号位上空。
不到位一传，破坏掉了七人队组织快球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二传一般会选择原地垫高，让四号位主攻打调整攻。
集训队的副攻提前判断，在宁洲传球前就跑向余柏那边……
四号位至少两人拦网。
不仅集训队这样认为，余柏也笃定这一球是自己的，后撤几步，给宁洲让出垫球空间，准备助跑打强攻。
整个球场仿佛进入了一种固定模式。
大家脑中的“排球系统”告诉他们下一步将怎样进行，他们只需要顺着程序演练。
程序一：二传宁洲跑到一传落点。
程序二：跑动中的宁洲坚持用上手传球姿势，背传二号位。
程序三……
等等！背传二号位！？
看着排球飞往宋涵润那边，球场内外都安静下来。
因为宁洲这个“bug”，比赛的程序，变了……
“哈！？”
陈文耀惊叫：“连续三次传二号位，而且还是在前两次接应被拦的情况下？”
邵秋脸部抽动，不敢相信：
“放着余柏这种亚锦赛最佳主攻不用，一而再再而三，传球给一个不争气的？”
宁旭眉头深皱：“洲洲为什么如此信任接应，连单人拦网都无法突破的接应，具备打调整攻的能力？”
侯助教连连摇头：“没救了，宁洲这种行为是拿整支队伍的输赢当赌注！”
观众席除了两个人，没人看好这次传球……
罗教练和张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错愕——
宁洲用的是上手传球！
上手传球比垫球更精准、更快，所以二传习惯用这种姿势传球。
当一传不好的时候，二传才采用垫调，传到大概位置，剩下的交给攻手。
余柏接的一传位置很偏，宁洲跑动距离几乎跨越球场，能够垫调、保住进攻机会就不错了。
然而宁洲在跑动间、以别扭的身体姿势、上手传球……
一球就能体现出，宁洲具有远超普通二十岁球员的排球基础。
除了基础，令罗教练和张康惊异的还有一点——
宁洲在认真组织进攻。
不是顺其自然、不是出此下策，而是尽一切可能保住进攻、弥补一传失误。
在他身上，能看到一种执念：
哪怕只能把对面拦网撕出一毫米的缺口，都会毫不犹豫尝试……
张康嗤笑一声：“宁洲平时和小老头一样，透露出不符合二十岁的闲适松弛，一站上球场，骨子里的疯狂就藏不住了。”
罗教练戏谑：“有你当年的影子？”
“我巅峰时期也不敢传这么胡闹的球。”张康撇着嘴评论，“不过……宁洲这球是不是传短了？”
本应立在标志杆旁的排球，仿佛动力不足，还没飞到目的地就开始掉……
球身下落得太快的话，攻手就不能扣，只能处理过网。
幸好，宋涵润经验非常丰富。
他上步期间就看出球短，调整步长和方向，起跳后瞬间追到了排球，在球掉高度之前扣上……
对面仍旧紧挨着标志杆起跳的拦网球员：啊？
宋涵润擦着拦网人手臂的边，发动直线球技能，终于得到这一分……
“正好和拦网位置错开球位！”罗教练惊叹道。
张康睁大眼睛：“宁洲难道是故意传短，和接应配合冲进短球？”
“他们两人才认识了几天，没见过他们练战术球啊！”
罗教练吹了一下刘海，纳闷道：“宁洲以那种高难度姿势传不出冲进短球的精确度，我猜只是巧合……”
15：15
19：16
25：19
……
从“巧合”球开始，七人队像是打通任督二脉，把比分拉开，一口气拿下了第二局的胜利。
罗教练又与张康对视，两脸懵逼：
“不是巧合？”
“……要不再观察一局？”
第三局，集训队完全失去了对抗能力，开局就被卡轮。（卡轮：连续失分，导致轮次转不了）
宋涵润这一点的进攻完全打开了。
宁洲时不时给他一个短球，仗着宋涵润适应球能力强，连后排进攻都敢传出位置变化。
负责盯防宋涵润的球员完全拦不到他的直线球，叫副攻来帮忙拦，结果宁洲又把握住三号位的空挡，不停传快球……
集训队拦网形同虚设，气得牙痒痒。
更让他们崩溃的，是宋涵润进攻得分率高了以后，整个人打出自信了。
跳发球得分、拦网得分，连防守都比普通的接应稳当……
宋涵润、宁洲、宁洋，再加上两个主攻，防守拉满。
集训队就没见过防守这么黏糊的，扣球总落不了地，攻手们简直想朝天呐喊：
对面怎么全是自由人啊！
当主攻要求技术全面，防守强一点可以理解，但谁家接应和二传哐哐防重扣！？
宋涵润、宁洲。
集训队最想击溃的两个人，却靠碾压的技术水平强吃了他们……
球打不赢，人也比不过。
“集训队那边已经被打服了。”张康挑眉，询问罗教练，“你组织友谊赛的目的达成了吧？”
宁旭插话：“确实，用比赛一决高下，落选的集训队员才能认同罗教的选人。”
侯助教突然拿出小本子，快速画了几笔：“原来如此。直接打服竞争对手，高效解决质疑声……”
“我确实想让球员们服气，但不是打服。”
罗教练听出侯助教语调中的异样，带上威严，郑重道：
“宁洲、宋涵润，入选的两名球员，即使在全是一队成员的队伍中，光芒也毫不暗淡。我只是希望大家看到这一点。”
侯助教没再出声，落笔顿了顿，力度更重了……
“哔——”
毫无悬念，七人队赢下第三局，大比分3：0获得比赛胜利。
比赛结果符合大家的预期，只是过程偏差比较大——
原以为能带飞的球星余柏失去统治力，临时加入一队的宁洲和宋涵润却发光发热。
友谊赛落下帷幕。
陈文耀表情复杂：“不知为何，那群小子赢了，我还是想揍他们一顿……”
杜骏被逗笑：“看来要迎接两位新队友的加入了。”
“……”邵秋眼神沉沉落在宁洲身上，喃喃自语，“替补二传……”
“？”
宁洲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场边人太多，没有找到，便继续和七人队庆祝胜利。
“太好啦！”聂飞昂仰天大叫，唾沫星子乱飞，“我的快球怎么打怎么有！”
宁洋满脸嫌弃：“你恶不恶心，长那么高‘人工降雨’呢？”
聂飞昂生怕被踢出群聊，闭上嘴，猛咽口水。
“你的快球还不是归功于洲洲传得好？”许子畅臭屁道，“我的得分才是精髓，能载入排球史册的那种！”
宋涵润欲言又止，一副想求夸夸又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
宁洲看得好笑，挨个夸了一遍。
当然，自然地跳过了余柏……
热闹是他们的，余柏什么都没有.gif
宁洋替余柏脚趾扣地，尴尬地岔开话题：
“你们注意到教练组没，他们一直在讨论，还有好几个教练记录了什么，应该对洲洲和宋涵润很满意。”
“！”许子畅一拍大腿，后知后觉，“原来办友谊赛是这个用意！”
聂飞昂也反应过来：“意思洲洲要进一队！？我的天，我能继续和洲洲当舍友了！”
余柏抬眼：“舍友？”
“傻大个想得美！”宁洋哼哼两声，“要不是大集训我晚去了几天，轮得到你和洲洲当舍友？这次肯定会把我俩安排在一起！”
许子畅笑嘻嘻：“要不咱们都住一间，热闹点！”
“不行的，一队宿舍都是单人间。”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宁洲：“洲洲怎么知道？”
宁洲：……
坏了，他现在应该不知道才对。
“我猜的，正式国家队员条件应该更好吧……”宁洲含糊道。
“有道理，杜骏队长他们以前住在一队宿舍，问问就知道了。”
聂飞昂和许子畅兴致满满，朝场边冲了过去。
杜骏几人正商量如何欢迎一队新人。
“看，他们一打完比赛就来找咱们！”陈文耀感动道，“肯定是来请咱们帮忙复盘，可爱且上进的后辈，我撤回想揍他们的话！”
邵秋和杜骏也颇感欣慰：“嗯，真是好学。”
“聂好学”和“许好学”顶着前辈们的期待，大大咧咧：
“进了一队要搬去几人间的宿舍啊？”
“……”
杜骏想扇一分钟前的自己一个巴掌，咬牙切齿：“刚比赛完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找队友复盘去！”
聂飞昂和许子畅蔫蔫应下，转头一看，空无一人：
“……队友呢？”
*
余柏环着宁洲的手腕，带他穿出球场，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洲洲，别生气。”
宁洲把手抽出来：“你之前答应过空教练，再打架就处分，这次打架影响到你怎么办？”
余柏有些委屈，眼睛不停瞄宁洲的胳膊：“我觉得面对故意挑衅，就应该上身体对抗强度的。”
“就算在打篮球，身体对抗也不等于用拳头打架吧……”
余柏半垂眼帘，没有否认。
宁洲之前的想法太幼稚了。
他天真以为把孤狼圈入狼群，它就能具有社会性。
孤狼潜意识里的认知，很难改变……
它习惯于靠自己解决问题、靠弱肉强食理念守护自己的食物和地盘。
狼群内部的规矩，它置若罔闻。
前世的余柏比现在的状态还固执。
国内对他有意见、找过他麻烦的球员统统被他收拾过一遍；
打国际比赛也不收敛，听到对手嘴上不干净，一点儿不惯着，黄牌红牌都收到过。
他在网络上粉丝黑粉各一半，崇拜他实力的有多少，骂他暴力的人就有多少……
国家队和余氏帮他压了很多骂声。
上一世的宁洲和他交流很少。
宁洲社交寡淡，不在意余柏是否闯祸，只羡慕这个同龄人当上了华国的绝对主力……
现在的宁洲却难以无视。
“余柏，我心目中的排球是一项很温柔的运动。”
宁洲双手悬在身前，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每一次接触排球，球上都带着上一人的信念。
二传触球时能察觉‘主攻特别努力接起了发球’，攻手扣球时会感受到‘二传相信我能处理这球’，防守接球时明白‘对面渴望得分’……”
宁洲边说边弯曲手指，缓慢握成拳：
“所以不要带着恶意打球，对方真的能感受到。”
他抬头，见余柏听得认真，有些心软：
“比赛只专心打球，私人恩怨都在球场下解决，好吗？”
余柏出神地听着，他的注意力全在宁洲无名指上的痣，小小的，精致得让他移不开眼……
等那颗痣隐藏进拳头里，余柏才出神：
“好。”
排球温不温柔他不了解，痣的主人肯定是温柔的……
宁洲：……
总有一种浪费了口舌的错觉。
“我就当你答应我了哈！”宁洲叹气道，“打球时不能打架，也别专门朝向别人扣。”
“今天的情况也不行吗？”余柏瞳孔中闪过戾气，“那人冲你的胳膊掐，他明知道你是二传，万一伤到手怎么办？”
宁洲挑了挑眉：“余柏，你难道以为我是笼屉里的包子吗？只会乖乖在原地受气？”
余柏踌躇一秒，还是选择摇头。
“你居然犹豫？”宁洲愤愤道，“让职业球员产生挫败感，最有效的方式是大比分获胜！我本来打算这样做的！”
余柏向前半步：“我错了……能像从前那样传球给我吗？”
“嗯，前提是你信任队友们。”宁洲侧身错开，“信任彼此有对抗对手的实力。”
余柏黯然，淡淡应了一声……
“对了！”
一个画面涌入脑海，宁洲猛然道：
“你瞄准对方扣的那一球，线路是二直线吧？（二直线：直线与斜线之间）”
余柏试着回想，提取记忆失败：“是那人站的方向……”
“那应该没错！”宁洲眼睛亮闪闪，“我第一次见你扣出二直线！准备留在关键时刻当杀手锏吗！”
余柏：？
宁洲笑容僵住：“莫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扣出哪些线路？”
余柏黑眸无辜：“教练教过各种线路。”
“啊？”宁洲大惊，“原来你除了发力线，还会扣其他球，以前怎么不用？”
扣球时，能用上最大力气的方向是发力线，也就是方便用劲的斜线。
宁洲越想越奇怪：“你的发力线正好面对副攻的高拦网，一旦对面副攻拦网手硬、对准时机，一拦一个准，观察拦网换着线路打才对！”
余柏忽然扭捏，慢吞吞解释：
“二传更喜欢给能砸下去球的攻手传球……”
“谁告诉你的？不是这样！”
宁洲失笑：“我喜欢给能得分的队友传球。不管是强攻砸下去得分，还是吊球得分，甚至自由人垫球得分，都是相同的一分。”
宁洲想象着余柏扩大扣球线路的场景：审时度势避开拦网、力量碾压无视防守。
如果余柏真的能进化到那一步，华国队的得分能力，又将翻倍！
“洲洲——”
聂飞昂打断宁洲的思路，他一路狂奔，喘着粗气大喊：
“洲洲你怎么躲犄角旮旯里，还不带手机，我绕训练馆跑了一圈才找到你！呼，呼……”
“有事吗？”
“没事我搁这儿练跑步呢？”聂飞昂把自己手机塞宁洲怀里，“你自己看吧，我先缓缓，呼哧……”
宁洲定睛一看，视频标题很劲爆：
《男排队内不和，某综艺红人竟带头打群架》
带头打群架！？
宁洲下意识转向余柏，询问道：“你有个外号叫‘综艺红人’吗？”
“男排内除了你，没人参加综艺！”聂飞昂抢着回答，“洲洲，那是说你的！”
宁洲怔住：“我？带头打群架？”
……就离谱。
宁洲和余柏围着手机，点开视频看了一遍。
录视频的镜头不稳当，晃来晃去，只能勉强认出是排球场地中一堆人凑一块儿，乱哄哄的。
确实是友谊赛争辩重赛，余柏打挡人球员那一段。
评论区有科技大佬截图，并且做了清晰处理：
“实锤，的确在打架。[图片]”
图片中，余柏单手钳制挡人球员的胳膊，专挑肉厚的部位揍，挡人球员面色狰狞，扭动着身子试图躲避，周围则全是拉架的球员……
路人网友们啧啧称奇：
“标题党，这算哪门子打群架？寸头单方面碾压！”
“好家伙，那块儿头、那肌肉，一拳下去不得揍飞五个我啊……”
“人没逝吧……”
“我认真确认过视频，寸头打的地方顶多留下淤青，没下狠手。”
“所以传说中的综艺红人是哪位？寸头还是被打的那个？”
“搬凳子看好戏，不管打人还是被打，都算黑料！”
“打人那个虽然只能看到侧脸，颜值好高！超级立体，他应该是红人吧？”
路人们猜测时，一位顶着宁洲超话标志的粉丝出现：
“弱弱插一句嘴，在背后抱着拉架的那个好像是宁洲……”
“啊？”
路人们把图片放大到极致，才从缝隙中找到努力拉人的宁洲：
“我在‘凶神恶煞’、‘面露狰色’的前提下筛选人，结果正确答案是那个瘦巴巴的小个儿？”
“宁洲其实178，有肌肉，身材很好，就是在全是‘巨人’的男排队里不够看。/捂脸笑哭/”
“找到了！我用放大镜终于看到你们说的那个人，白白的，感觉好可爱。”
“宁洲真的在打群架吗？他动手没？”
“视频中没发现他加入打架，中途冲过去抱住打人的，像是在拉架，最后被打人的单手拎出去了……”
“什么！？带头打群架的被单手抱出去了？/挠头/”
评论区走向扑朔迷离，宁洲还想继续刷新看新评论，视频突然消失……
应该是排协那边删掉的。
关注到这条视频的网友不多，没有激起多大水花。
*
T国，男排国家队教练办公室。
助教把整理好的资料递上：“主教练，这是华国男排世联赛大名单，与之前相比，出现了几个新成员。”
T国主教练翻了几页，停在余柏的资料：
“我看了亚锦赛录像，华国需要提防的球员只有一个人——这个身体能力处于世界顶级水准的年轻主攻。
但他发挥不稳定，所以华国队整体没什么可怕的。”
助教指上宁洲和宋涵润的页面，关于他们的情报约等于零，那两页空荡得可怜：
“教练，需要研究一下他们吗？资料太少了……”
T国教练扫了眼照片：“他们没参加过国际大赛？”
“二十岁的那个参加了今年U21世锦赛，拿了最佳二传。”
“不用研究！”
教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世青赛而已，全是水分。他脸长得文文弱弱，典型没什么实力的东方面孔，研究他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教练翻回余柏的页面，强调道：
“给我全力研究这个人！把亚锦赛录像翻烂！”
“OK。”
“等总结好这个主攻的资料，华国队，不足为惧！”
第030章 小替补的出名路9
友谊赛后, 集训剩余球员对罗教练看上的两人心服口服。
心态次次炸的宋涵润，友谊赛成了“关键先生”，是全场得分最高的球员；
身高不行的宁洲, 其实“也就身高不行”, 技术球商样样在线, 连心态都稳得可怕, 淡定扭转局势……
很快，教练组正式调整国家一队名单：
亚锦赛表现不佳的替补二传和替补接应降到二队, 宁洲与宋涵润加入一队训练。
替补二传。
宁洲盯着这四个字发呆，生出恍惚感。
兜兜转转, 还是回到了这个位置……
按照前世剧本, 替补二传眼中只看得见“正选二传”的位置。
结果用力过猛，一个魔怔，“鸡蛋碰石头”, 把手指搞坏了。
指骨断裂的痛感仿佛重现, 宁洲放下手机, 捧着前世受伤的手指吹了吹……
糊涂啊, 只要身体没事，当一辈子替补二传也挺好！
宁洲乐观想到, 继续查看通知。
拟定的一队名单与前世差别比较大——
因换组一蹶不振的聂飞昂、平平无奇的许子畅、永远把握不住机会的宋涵润，这三人一改命运，开发出本身实力, 也加入了一队。
全新的国家队, 在国家赛场上能走多远呢……
宁洲笑了笑，继续翻通知。
教练组对友谊赛打架事件做出处罚决定：
挡人球员和余柏双方均有过错, 各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并且当众向对方道歉……
宁洲：担心得要死.jpg
余柏没觉得自己做错, 他哪会乖乖道歉啊？
第二天训练结束后，罗教练集结所有球员，举办道歉环节。
宁洲全程揪着心，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上去阻止新一轮冲突……
“在友谊赛中，有球员不遵守队规，引发言语及肢体冲突，造成不良影响！接下来由他们进行检讨及道歉！”
余柏应声出列，顺便把瑟瑟发抖的挡人球员揪出列。
宁洲：！
好在，余柏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双手背在身后，没有摆出攻击性姿势：“我不该打你。”
挡人球员讪讪一笑：“没有没有，是我先做出格的动作……”
“这就结束了？”罗教练不满意道，“道歉最起码要说声‘对不起’吧！”
余柏微微扬起眉梢，挡人球员立马摆手：“不必！我感受到诚意了！”
宁洲听到身旁的宁洋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宁洲：……
很难分清道歉环节是针对谁设计的。
“你们归队吧，写完检讨交给我！”
罗教练等队伍安静下来，宣布道：
“大家都已经收到通知。恭喜被选入国家一、二队的各位队员们。
没能入选也不要气馁，国家队始终处于动态调整阶段，保持进步、等待机会，要记住，你们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华国顶尖的男排运动员！”
罗教练几句话，把气氛煽动起来。
球员们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排球魂，从不轻易熄灭……
“今天是本周最后一次训练。明天休息一天，下周一各自去自己的队伍里报道……解散吧！”
宁洲几人自然地聚集到一起，商量今天的加练内容。
“我明天还要录节目，先回去休……”
“不行！”聂飞昂充分利用两米多的身高，堵住球场出口，“明天下午才录，陪我们练一会儿怎么了？”
“还有其他二传……”宁洲扫视球场，愣住了。
邵秋呢？
“你如果在找邵秋的话……”宁洋解释道，“空教练把一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叫到办公室，也就是杜骏和邵秋。”
聂飞昂嚎得更大声：“洲洲！就剩你一个可以和我们配球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宁洲眼角抽动：“别喊了……最多一个小时。”
“好耶！”
聂飞昂、许子畅、宋涵润、陈文耀等攻手自觉排队，与宁洲配合做扣球练习。
宁洲纳闷：总感觉少了个主攻……
“给。”
宁洲传完手中的排球，一只手把另一颗球递到他手边……
“余柏？”宁洲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不去排队扣球？”
余柏已经从排球框拿出下一颗备用：“我在这里就好。”
“……好吧。”
宁洲边传球，边和余柏聊：“检讨写完了吗？”
“嗯。”
“空教练没难为你吧？”
余柏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为难”的定义：“没。”
宁洲耳朵尖一动，侧视他：“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余柏没有否认，“余氏通过了我的提案。”
宁洲高兴道：“恭喜！你姐姐之前盼着你能帮她分担余氏工作，提案也顺利通过，看来工作能力很强！”
提到“余桐盼余柏去工作”，余柏眸子浮起冷锐的淡漠：“我不会退排球队。”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宁洲急忙解释，“排球打得那么好，我也不愿意丢掉你这种队友！”
“。”
宁洲捏一把汗，岔开话题：“这段时间又是亚锦赛又是友谊赛，心思还要分给余氏的工作，很辛苦吧。”
余柏淡声道：“还好，是个重要提案，尽快完成比较好。”
宁洲大部分精力放在传球上，随口接话：“是吗？紧急提案？”
余柏抛起排球，又单手接住，等宁洲转头找自己要球，才浅笑道：
“不是。你马上就知道了。”
“？”
宁洲听了一耳朵，没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看手机，他才理解：余柏写的提案与他相关……
余氏官号发起了投票——
“余氏运动品牌：大家好！粉丝们期待已久的新品运动鞋上市啦！
余氏一直没有代言人，这次决定找一位为运动鞋宣传。请大家把心目中的合适人选发表在评论区，点赞数即为投票数。
最终决定权在余氏官方，但我们一定会参考大家意见的！/鞠躬/”
网友们纷纷往评论区贴图片，大部分是风格青春靓丽的明星。
而点赞数一骑绝尘的候选，却不出自娱乐圈：
“必须这两位！正好给男款女款运动鞋代言！[图片]”
图片正是宁洲在余氏门店偶遇余桐那次，两人在落地镜前的合照。
“我宣布，这张赢麻了，我对薄肌没有抵抗力……/喷鼻血/”
“一个是余氏自己人，一个提前穿上了新款鞋，俩人还帅得不留别人活路，评论区其他楼拿什么比？/飞升/”
“我看看怎么个事，是综艺在宣传吗？明天直播下一期，今天热度突然冲这么高……”
“那个叫宁洲的好像上过好几次热搜，《运动向前冲》的营销真牛，明天必须去看看节目内容怎么样……”
……
宁洲翻看评论区，眼神变得木讷。
没有转播的U21上热搜、没有摄像机的友谊赛被偷拍，明明请假两周综艺，还被翻出了以前的照片……
是他咸鱼洲不够低调吗？
“嗡嗡！”
手机震动打断了宁洲的走神，是联络人发来的信息：
“宁洲！你选的增加曝光度时机真是太棒了！好多网友都表示对你和余桐姐感兴趣，明天要专门看咱节目直播！”
宁洲：“……什么增加曝光度？”
“余氏代言人的投票啊！综艺这边根本没有与余氏商量过代言人的事。”
宁洲：“也没找我商量过。”
“你太谦虚了宁洲！”代言人发了个捧腹大笑的表情包，明显不信，“哪家品牌方不提前和预选的代言人商议？”
品牌方可能会商议，可余柏不会啊！
宁洲很难解释清楚，打字又删掉，斟酌语言……
联络人是个急性子，不等他墨迹，直接换话题：
“明天还是那个时间去接你！
我想死你了宁洲，前两期没你参与，总少了点节目效果，中规中矩的。都等着你回来重振节目呢！”
宁洲突然接到重任，感受到压力：“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不需要。你的存在本身就挺有节目效果的！”
“……”宁洲没听出联络人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对了，明天录制地点在室内冰场，别穿短袖！”
“好的。”
*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下午好！欢迎观看本期《运动向前冲》！直播马上开始！”
【来啦！期期不落的忠实粉在此！】
【+1，入坑体育圈就出不去了。】
【昨晚看到余氏运动品牌选代言人来的，余桐和宁洲就参加的这个节目对吗？】
【有宁洲的综艺才对味儿，能从单纯的运动综艺进化成搞笑+炫技+悬疑+颜值综艺……】
“观看量一直在上升，大家做好准备，要开镜了。”
张导演在后台数据和弹幕之间来回转换，补充道：“好多观众是被余氏选代言吸引来的，介绍嘉宾环节把余桐和宁洲放在最后。”
PD、摄影师、导播：“收到。”
直播正式开始，画面最先给到冰场：
“每期走进一项运动。本期带大家体验的，是冰上运动！
速滑、短道速滑、花样滑冰、冰球、冰壶……每逢冬奥会，这些极富观赏性的冰上竞技便走入体育迷的世界。”
【哇！第一次看这个节目就赶上了刺激的，嘉宾们要上演滑冰版速度与激情吗？】
【短道速滑超级帅！花滑也行，我最喜欢看这两个项目。】
【我记得运动团里就有花滑运动员吧？】
【佟容，以前是花滑女单，她16岁就在冬奥会斩获第四，撑起了那个奥运周期的华国女单。】
【她是我最看好的国内花滑运动员，可惜退役太早，仅参加了一届冬奥会……】
见弹幕话题围绕佟容，导播把摄像机对准佟容，PD介绍道：
“这一期‘主场作战’的嘉宾，佟容，她升入成年组后连续包揽国内女单冠军。
来到冰场，就是来到了佟容的统治领域，让我们期待她的精彩表现吧！”
佟容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她化了淡妆，灵动又俏皮，但情绪并不高涨……
嘉宾们都提前穿好了冰鞋，在冰场边缘站成一排，介绍到谁给谁特写镜头。
曾运升、符宾宏和余桐在冰上不太自在，紧紧扒着扶栏，连打招呼的手都腾不出来，腿打着颤，强颜欢笑：
“大家好。”
【啊这……原来运动员之间也是隔行如隔山……】
【刚才给佟容镜头的时候，我还奇怪为啥不站在冰场中央亮相，原来其他几个扶着才能站起来……】
【速度与激情泡汤了。/笑哭/】
画面缓缓移动，转向最后一位嘉宾……
率先入镜的，是亮色衣料，紧接着是飘动的纯白绒毛……
宁洲穿着长款羽绒服，帽子边缘带着一圈毛，手套、围巾全裹得严实。
他比啤酒肚符宾宏还圆润好几圈，摄像师见特写镜头有点挤，只能拉远一些，换成远景……
【啊？这个球是谁？宁洲人呢？/微笑/】
【我寻思我打开的直播间叫《运动向前冲》，不是《运动向前滚》……】
【不是吧，裹成球的这个就是前几天男排U21夺铜队员？/呆滞/】
【刚打开直播软件几分钟，就要转场去某宝搜同款了，给我男朋友买一件。】
【姐妹冷静啊！你仔细看，是宁洲的颜值撑起了这件衣服……】
【不是，哥们，好歹算个公众人物吧，不美丽冻人也得精干……TMD穿成这样还这么帅！？】
其他嘉宾不约而同注视宁洲。
他们为了上镜，尽可能穿修身的保暖，怕冷的再套一件薄款马甲。
余桐用口型朝宁洲说：“你的形象管理呢？综艺红人？”
翻箱倒柜找出压箱底厚衣服的宁洲：……
他对着镜头尬笑两声：“大家好久不见……”
摄像机背后的张导演喊来宁洲的联络人，咬牙道：“你到底怎么跟宁洲说的？”
联络人生怕被扣工资，欲哭无泪：“我说录制地点在室内冰场，提醒他别穿短袖。”
张导演捂住额头：“你确定没打错字吧？该不会把‘室内冰场’打成了‘北极’……”
PD战战兢兢转回头：“张导，要不给他换一件衣服？”
“不用。”张导演表情复杂，“不知为何，弹幕数翻倍，观众们可能挺喜欢羽绒服的……”
PD擦了把冷汗：“哈哈，网友们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难以捉摸！”
“别吐槽了，快推动环节！”
PD赶紧把麦切到直播间：
“正如大家所见，好几位运动团成员都是第一次上冰，我们请了一位专业老师，教习他们基础滑行。有请！”
滑冰教练优雅滑来：“我先了解一下各位的基础，从这边的同学开始，试一试滑行。”
佟容被call，走神状态下在冰场滑了一圈，最后轻盈转一圈，刹车停在教练面前……
教练：！
【教练疯狂思索：自己有什么能教给佟容的……】
【第一个学生还没教就该毕业了，教练成就感为零。/狗头/】
【没关系，接下来几个能让他找到人生价值。/菜狗/】
【嘉宾们都是运动员，身体素质不差，学的速度应该比普通人快一些吧！】
正如弹幕猜测，曾运升几人从站不稳，到贴着场边慢滑，只用了几分钟。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你先自己练习，我去教最后一个同学。”
教练放养前面四人，看向宁洲。
宁洲下巴缩在羽绒服领子里，一动不动，和玩偶似的，水润的眼睛眨巴眨巴：
“教练好！我第一次滑冰，麻烦您了！”
“……你好。”
教练斜睨一眼PD，小心翼翼试探道：“这位同学……是身体有特殊的保暖需求吗？”
“不不！”宁洲把领子拉链拉低，露出下巴，“我今天恰好穿得多了一些……”
教练沉默几秒，笑了。
【我就说教练看见宁洲这一身怎么不笑，原来他怀疑宁洲有什么疾病……/擦汗/】
【宁洲20岁，属于大学高水平运动员，大学生脆皮很合理！（确信）】
教练迈开腿，张嘴准备讲解动作要领，却突然顿住：
“同学，你迈得开腿不？”
宁洲试着走了几步：“可以的，教练放心！”
……等等，走了几步！？
教练瞪大眼睛，再三确认宁洲穿着冰鞋：“你和第一个女生一样，是冰上运动员？”
“不，我是打排球的。”
“可塑之才！你的平衡能力和身体协调性很强，稍加培养，定能转型成冬奥人才！”
宁洲一脸懵逼：“我没想过转型……”
“不，你先听我讲！”
教练相当激动，从冰类运动的发源开始，讲到他自己从小练滑冰的不易……
等他终于想起重点，开始教滑冰时，PD大声道：
“好了，学习时间到此结束，准备开始第一项任务，大家回到开场位置听规则！”
“同学，我就不打扰你们录节目了，任务加油！”教练说完，便溜走了……
曾运升和符宾宏互相搀扶着，从宁洲面前滑过：
“哎呦，练了十来圈，好无聊！”
“对，咱们已经掌握基础的滑行了！快开始做任务吧！”
宁洲穿着全冰场最厚的衣服，心，却是冷的……
【底子最好的人才，被耽误成了唯一的零基础。/大拇指/】
【那个教练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啊，催眠效果一流，我差点睡着……】
【@余氏官号，快来看敬业的预选代言人，踩在冰刀上都走路前进！】
【宁洲：我为什么走你们心里没数？我生性不喜欢滑行是吗？/再见/】
【啊哈哈！宁洲哪儿都不错，就是自带被针对debuff……】
宁洲迈着小碎步，艰难“走”回开场位置：“完蛋……”
“想开点！”余桐安抚道，“我相信节目组不至于无情无义，他们知道你还没学会，不可能设置关于滑冰的任务……”
“第一个任务：短程滑冰比赛！”“无情无义”的PD大声道。
余桐噎住，表情沉重：“宁洲，保重！”
【宁洲：余姐，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在以滑行为基础的冰面，宁洲将采用最原始的代步方式——走！】
【高！实在是高！】
【前排售卖瓜子花生！即将开场的好戏是——宁洲的花式落败！】
PD把他们带到起跑线，指着二十米外的一条线：
“那里就是终点，率先冲线的人获胜，拿出你们的最快速度吧！”
佟容傻眼：“这么近？刚起跑就得冲刺？”
“对，正常的比赛佟容你肯定第一，短程滑行偶然性大一些。”
PD解释完，激情澎湃：“观众朋友们不要眨眼，这场比赛几秒内就能决出胜负，千万不要错过精彩时刻！”
曾运升吐槽道：“二十米，我们对上花滑天才也没有胜算啊……对吧宁洲？”
宁洲蔫蔫的：“要是比谁最慢我还能争一争。”
佟容憋笑，同情道：“这样吧，我让你们五米，等你们都出发我再启动。”
【五米，聊胜于无吧。】
【哇哦，好有悬念的比赛！/敷衍/】
【我不理解，一个运动综艺，让花滑专业运动员和一群新手比赛滑冰，能有什么节目效果？】
【沉思ing……前几期直播的时候我也经常那样想，后来节目效果和孙猴子一样，总能从神奇的地方蹦出来。（主要从宁洲身上蹦出来）】
……
“预备——”
都是运动员，听到这两个字全身紧绷，反应神经兴奋起来……
PD把声音拖长，胳膊一挥：
“开始！”
佟容留在原地，其余四人如离弦之……之断了的箭，滑冰姿势一个比一个奇葩。
宁洲启动反应速度很快，然并卵。
他像是第一次尝试高跟鞋的人，人和鞋各走各的，光是保持平衡就耗费了所有精力。
除去还没出发的佟容，身侧的嘉宾们都超过了宁洲……
宁洲每一步都抬高冰鞋，“小跑”前进，顺便观察前面几人的滑冰姿势——
身体重心在两脚之间转换，非重心脚施加推动力。
宁洲依瓢画葫芦，笨拙向前滑出一段距离。
【终于有点滑冰的样子……】
【从某种程度来讲，宁洲刚才在冰上又“跑”又“走”的，技术含量比滑行还高。/阿巴阿巴/】
【虽然慢，但如履平地，一点儿面子没给冰刀留。/狗头/】
【大家快跑！冰上大魔王要追人了！】
佟容悠闲出发，冰面如同她的后花园，闲庭信步……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追逐战，眨眼间，前方几人的领先优势消失了。
符宾宏原本处于第一，他滑过十来米，赛程过半。
正当感觉胜利在望时，后方出现一道顺畅的滑冰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轻柔却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符宾宏心里一沉，微微转头，余光中出现佟容快速接近的身影。
要被超过了！
符宾宏着急，加快滑行速度。
然而他的基础跟不上加速的心，冲刺对于新手太难，他冰刀卡了一下，身体剧烈摇晃……
“！”
余桐和曾运升离符宾宏最近，见他即将摔倒，下意识伸手去扶。
三个半吊子都高估了自己实力，一个带着一个，接连摔倒……
所幸他们滑速不快，没有受伤，只是拖停了比赛进度。
不熟悉冰鞋的人摔跤后，爬起来需要不少时间，赛场上冠军的竞争者，少了三人。
唯二有希望的，一个是刚刚追上来的佟容，另一个是始终落后的宁洲……
【还好人没事，他们仨，摔完把自己缠成死结了。/捂脸/】
【宁洲居然幸免于难，看来滑得慢有好处！】
【笑死，没跟上大部队，反而成了好事，什么运气……】
【五人比赛变成了佟容和宁洲的对决，只剩最后几米！】
【更加没悬念了呗，单挑根本没可能比花滑天才少女快！】
【虽然但是，能抗衡佟容的只剩下宁洲了……争气点啊！别输得太难看！】
宁洲被前方的“事故”吓了一跳。
确认他们没受伤，宁洲才绕过他们，磕磕绊绊朝终点滑去……
最后几米，对宁洲来说需要全神贯注、倒腾好几次腿，对佟容来说只是滑一个冰刀的事。
宁洲做足了输的心理准备，羽绒服下摆却突然被抓住……
“！？”
“啊！不好意思！”
曾运升试着站起来时，下意识拽着旁边的东西借力。
他反应过来手中衣摆是宁洲的，赶紧放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宁洲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和他们三人摔成一团……
视角天旋地转之时，宁洲身体本能，爆发出来……
他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落地之前，双脚用力向后蹬。
冰刀充分借力，弹射起步。
宁洲正面朝下，pia在冰面，双手顺势一划，整个人趴在冰上快速滑动……
宁洲支着脖子，避免下巴硌到。
带着凉意的风高速吹过脸颊，他脑子发懵：
怎么这种时候给使出鱼跃了啊！？
【啊？】
【？？？】
【卧槽！一分钟前我还在笑宁洲穿厚羽绒服录节目，原来羽绒服不仅是保暖用，还防摔！/小丑竟是我自己/】
【哈哈！就他一人Q/Q弹弹，倒冰上还弹起几下，duangduang~】
【精神稳定的宁洲又用实际行动说明：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下。】
【你们快看！他不是普通的“趴下”……】
宁洲“鱼跃”的方向，朝着终点。
光滑面料的羽绒服与冰面的摩擦力小，宁洲像一头海豹，用“肚皮”在冰面滑行。
说实话，这比宁洲正经滑冰快多了……
被压迫感逼近的人换成了佟容。
她慢悠悠滑向终点，余光里，一道羽绒服闪电般滑过去，顺滑无比。
佟容倒吸一口凉气：“这也行！？”
她慌忙拿出真本事，冰刀与冰面磕出四溅冰粒，加速度拉满，冲刺捍卫冰上第一……
一个站着、用冰鞋滑；另一个趴着、用羽绒服滑。
胜负难分，异常激烈。
直到冲线，两人之间的差距都难以用肉眼辨别……
【家人们，真的看到速度与激情了，某人还用羽绒服“飙车”呢……/小脑萎缩/】
【刚才说《运动向前冲》没节目效果的、说这个比赛没悬念的，就问你们看这一段出汗了没？】
【宁洲，请你尊重羽绒服！拿它防摔我就忍了，当雪橇什么鬼？那玩意是用来保暖的！】
【服了，我以为宁洲来比赛凑数，没想到是夺冠热门……所以羽绒服链接找到了没？/伸手/】
【到底谁先冲线？】
【血轮眼，开！总感觉是同时……】
导演组聚集起来，反复看回放，讨论着谁是第一。
佟容把宁洲扶起来：“你没事吧？”
宁洲抹了一把身前，羽绒服表面全是水：“没事，幸好衣服厚。”
佟容找出纸巾，递给他：“综艺而已……你这么拼？”
宁洲尴尬一笑：“其实那个动作在排球中有类似的，不小心就用出来了……”
“！”佟容敬畏道，“节目组一直流传着你们排球队有神级训练内容，我现在信了！”
宁洲：……
导播剪出宁洲“乘坐羽绒服”滑行冲刺的片段，在直播间不停重播。
原版的、0.8倍速的、0.5倍速的……最后暂停在冲线那一刻的画面。
PD宣布道：“经过慢速回放核实，率先触线的是——宁洲！恭喜宁洲成为本期第一项比赛的胜者！”
【除了niuBility，无话可说。/牛/】
【能打败冰上天才少女的，只有滑翔海豹。】
【看回放，宁洲跌倒是个意外，化危机为机遇是应变，他在失重时，强行扭转了下落的身体姿势！】
【职业运动员的身体能力，恐怖如斯……】
【核心太强了，宁洲10000%有腹肌！】
【听说余氏有代言人候选人，就是这只综艺效果拉满的海豹？】
【@余氏官号，快来看，你家代言候选到底是什么物种？】
曾运升拍了拍身上的冰渣子，挪到宁洲身边：
“小宁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扯到了你衣服，没受伤吧？”
“没事。”宁洲对他笑了笑，“要不是那一拽，我哪有可能赢下来。”
曾运升大笑：“你倒下后滑出去那一瞬间，我都震惊了！”
余桐鼓掌：“精彩！宁洲你一回来，咱节目搞笑程度和技术含量就回归巅峰！”
“……搞笑程度？”
符宾宏打断大家耍宝，询问道：“宁洲比赛第一，能获得什么呢？”
PD解释道：“第一项比赛冠军的奖励是——最终比赛中分数＋10分！”
也就是说，最终比赛还没开始，宁洲已经领先大家10分了。
十分在排球中是相当大的筹码，宁洲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太好了！最终比赛比的是？”
PD语气略带同情：“花滑。”
佟容：芜湖~
宁洲：:）
宁洲眼底的光被泼灭，缓缓闭上眼睛，隐藏绝望。
【他看上去快碎了，节目组好坏哦，我的嘴角压不住哈哈！】
【宁洲，想刀一个人的心，闭上眼睛也藏不住哦。/歪眼笑/】
【花滑让你十分，你就滑吧，越滑越迷糊！】
听说接下来要比花滑，宁洲他们的心态反而稳定下来。
明知要输，扔掉竞争压力，练练滑冰，就当多个技能……
最专业的佟容却有些急躁，编排动作时思绪混乱，不得不滑到场边，调整状态。
工作人员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佟容很快喝完，眼神发直，回神后才发现运动团其他几位都围在身边。
几人一人一句安慰着：“别紧张，拿出你一成的功力就行，我们只是陪衬。”
“你们都是零基础，比花滑纯属难为人。” 佟容音量比平时低，“对不起……其实是我听说录制地点在冰场，拜托节目组设置了花滑环节。”
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回，你看我我看你……
佟容捂着额头，愧疚道：“很抱歉没有顾及你们的感受，我实在太想重新在观众面前滑一次……”
余桐疑惑：“以你的成绩，应该能接到不少商演、表演滑邀请，怎么会……”
“全部推掉了。”佟容无意识揉搓手中纸杯，“华国谁不知道我是灰溜溜逃出花滑界的？要不是综艺偏娱乐性，我还是没有勇气在镜头前滑。”
灰溜溜逃出花滑界？
宁洲尽力控制表情，却还是被看出了迷惑之意，几人帮忙解释道：
“佟容冬奥会后状态下滑，在参加下一次国际大赛前退役，有些黑粉非说她是逃兵。”
“《花滑天才少女没落，上演当代伤仲永情节》，类似的跟风标题随处可见。”
“宁洲，想起来了吧？体育界的运动员肯定多少听说过，你又不是满脑子只有排球的排球笨蛋。”
“……”宁洲默默咽下“根本不记得”这句话。
只要他不承认，“排球笨蛋”这个称号就追不上他。
“其实那些报道说得对……”佟容半掩着脸，字字如泣，“我没能过发育关。”
发育关对于每一个花滑女子运动员都是噩梦。
雌激素限制肌肉的形成，曾经轻松跳跃旋转的小女孩们，难以体重控制、跳跃力不从心、练习量与成果不成正比……
佟容紧紧攥着纸杯团，眼中闪烁出不甘：
“我是个胆小鬼，水平下降后，害怕再参加一次比赛就会失去‘天才少女’的称号。
现在回想真是可笑，怎么能为了一分钱不值的脸面匆忙退役，断了好几年的训练，如今身体再也不是运动员的状态了……”
“天才”对于运动员来说是在起跑线领先竞争对手的利器，却也有可能变成一座牢笼，前期表现太突出，后期多么努力都难以续航。
宁洲和宁洋小时候经常听养父宁旭教诲：
‘天才是最容易陨落的，你们不要把自己当成天才，和其他人一起从零开始！’
宁洲想了想，主动出声：“我认识的佟容是正在突破自己的佟容，不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女’。”
“说得对！”曾运升笑呵呵的，“小佟现在站在冰场，已经给自己撕掉了别人贴的标签。”
余桐抱着佟容拍了拍她的背：“喜欢什么就去做吧，既然你想通了，无须在意别人的看法……”
“嗯！”佟容眼角湿润，“谢谢你们……”
她回到冰场踩冰滑行，抛弃迷惘，人与冰鞋宛若一体。
宁洲盯着她的背影，恍惚间，看到了熟悉的青年——
他手指打着封闭，胶布用力勒下红肿，肿胀处分不清疼还是麻。
他自虐一般透支手指健康，只为等在替补席，渴望教练做换人调整，让他能在赛场上摸到球……
‘宁洋确实算天才，可宁洲为什么？’
‘你就算每天比别人多练十个小时，都比不上别人比你高的十公分！’
‘危险！别救了！’
‘你的手指状态承受不住托球，还在当运动员吗？听医生我一句劝，现在就转行……’
‘宁洲先生，很遗憾地通知您，新一期男排国家队名单中没有您，请于今天办理退队手续，结清账务……’
记忆碎片凌乱闪现，连带着卑微、不甘、隐秘的灰暗心思……
宁洲攥拳，视线坚定，初心如磐。
他与佟容的故事何其相似？
佟容受迫退役后重拾表演花滑的勇气，宁洲也将重新立于赛场，为那些灰暗心思再奋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