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眼前最后一幕梢, 南颜恍如跌入一片无边的冰海中, 无论怎么伸出手，都握不住那片绝望的残像。
她知道这个时候，南娆应该还未死, 只是赤帝妖心牵连其身一切生机, 一旦失心, 就算有悬命凤凰翎护体，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此心已证, 汝可离去。”
这座天道碑好似对她格外宽容, 第二道问心雷殛结束后，那道苍古的声音便如是提醒道。
她知道若再待下去，第三道问心雷殛就要落
只是掌心的逆演轮回镜光纹仍
紫色的问心雷
她的左眼前出现了一幕慕破碎的情景。
再等等
此时天穹上的雷殛一化作一种不知名的雷霆异兽，钢刀般的指爪凝成瞬间，南颜心里
“天谴也认了, 来”
她一闭眼, 耳边雷兽咆哮间, 一道紫色的雷霆破空压下，但古怪的是，她并未觉得有什么苦痛，诧异地回头一看，只闻虚空处正法天道碑传出冷酷的声音。
“天道有律，断妖邪。”
她的身后，一阵云海翻腾间，凝出嵇炀半透明的身影，而那雷兽之袭则是全数落
雷，素来克制鬼邪之物。
“我便知你一遇险阻，必不会先想到我。”南颜惊得几乎起身前，嵇炀的幻影朝她摆了摆手，又道，“若区区雷殛都抵不住，如何从人家机关算计之下把你捞出来此事你追寻多年，可别放弃了。我托殷琊化出的这具鬼身时间不多，你继续吧。”
“好。”
南颜只犹豫了一瞬，神识浸入逆演轮回镜前，便咬破指尖逼出三滴血，硬生生
雷殛落
七佛造业书，不遵普世戒律，创道者昔日为护佑一人而创，她修之亦如此。
嵇炀知道她听不到，仍是怀着某种莫名的窃喜与苦笑，低喃道“以佛身庇护妖邪，佛心是为不正，你呀”
三十余年前，秽谷。
南娆从一片血色的长河边苏醒，待脑中的混乱归于沉寂，她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应则唯”
单单是叫出这个名字，唇齿间便已见血腥。
最后一根悬命凤凰吊住了她一口气，但赤帝妖心与她性命相连，如今被挖走，她恐怕活不过一年半载。
好生狼狈。
待知觉回归，南娆打算起身，却
她此刻神识轰鸣不断，连基本的内视都做不到，坐
她走动间，只觉得心上缺口不知为何好得极快，困惑之余，余光一瞥，竟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人间的悲欢
黄泉无边无际，南娆几乎错以为她将迷失于此时，远远地便听到一声温柔的梵呗。
“一者身体不疲，
二者不忘所忆，
三者心不懈怠，
四者音声不坏，
五者诸天欢喜。”
那声音有意引路，南娆便加快步伐赶去，待穿过一片血色的迷雾，她却看见听众并非只有她一人。
无数让人闻之丧胆的阴祝好似最虔诚的佛徒，低首聚
南娆感到心口处流出一丝暖意，她不忍上前，寂听若久，心中涌起的恨怒竟暂时平息下来。
应则唯和寻常仇敌不同，怒就是输，输就会落入他的棋盒中老老实实做一枚待算的棋子。
她默念数遍，眼神逐渐安宁下来，而此时仿佛天正破晓，随着第一缕晨光穿过菩提落
南娆好似想说些什么，却
“”
南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禅衣，眉尾不自觉地扬起，上前道“多谢禅师相救，只是我赤帝妖心与我性命相连，失之法身亦会逐渐灵力散而亡，如今却无异状，不知禅师以何种手段救我”
寂明仍不言不语，看上去当真如睡着了一般。
南娆再上前一步，道“若禅师不便相告，此情南娆暂且记下，请指路让我好脱离秽谷，待我调度本洲底蕴，便来秽谷破封相救。”
“”
“禅师”
“”
“寂明”
“”
“秃算了你不秃，就怕你醒过来，该看到我气秃了。”
如是竟半日过去，寂明依旧一副入定的模样，南娆终究是忍不住，自己四处走动了一圈后，实
寂明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一缕长
长辈
南娆一噎，虽然眼前这位是伐界六尊里修行年岁最短的，但他师父是珈蓝古佛，本人又和她爹同列伐界六尊，说是长辈，还真是没什么错。
南娆深吸一口气，道“我被应则唯打入此地，身系诸多秘辛，需得及时赶回上洲昭告天下，还请禅师指点明路。”
寂明道“你不回去，上洲自然风平浪静。”
南娆道“什么意思”
寂明摇了摇头，并未言明，而就
南娆起初还觉得他是修为有竟，已至天人终极，但此刻他气息淡薄，这才愕然惊觉出什么，激
“你你把你的心换给了我”
寂明神色如常，道“南道友的后人，贫僧自当力保全。”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立时把南娆惹恼了。
“南娆一生负情虽多，却从不欠人性命，我之体质耗损极大，唯有赤帝妖心以不灭凰炎方可常年支撑，你以佛骨禅心济我，便需折寿元以补，你疯了吗”
寂明垂眸，徐徐捻动佛珠，道“芳主不必担忧，寂明寿元尚可撑持你二十余年。”
“我是担心这个吗”南娆气得血气上涌，道，“现
“不回的。”寂明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道，“佛陀割肉喂鹰，肉已养了鹰命，自是不回的。”
“你”
南娆气笑了，她也能感觉得到，那佛骨禅心被寂明下了不知多少道佛言枷锁，已同她经脉相连，就算是剖开心房，这佛骨禅心也是取不出来的。
寂明继续道“道尊之说，得赤帝妖心、六合道心、佛骨禅心，他便可破界飞升，而
南娆道“可你还有一个选择。”
寂明“请说。”
南娆“你可以不救我，看着我死。”
寂明“”
南娆握紧指节，深吸一口气，道“几百年过去了，我都不记得当年喜雨几何，你怎么就是这么个傻子，若是我变心了，许了他人了，你求个什么”
“求个心安。”他说。
他从来就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过要什么结果，佛者人欲淡薄，一时旧相忆，一滴红尘泪，余生足以。
这之后的一个月，南娆不敢动用任何灵力，唯恐对寂明耗损过渡，但他原本鸦羽似的长
第二个月初时，寂明告诉她，自己积蓄鬼气太重可能需要闭关一段时日炼化，让她万勿来打扰。
南娆满怀心事地静坐了数日，忽然
“寂明”
有佛骨禅心，他自可万魔不侵，可这心给了她，他就需得以不断消耗的虚弱之身，承接秽谷无的鬼力。
南颜冲入他闭关之地时，他周身原本清圣的佛气受鬼气浸染，一道道符文化作不祥的血色，目光亦混乱不堪。
狂暴的鬼力与佛力
我此番若因鬼气浸染修行陨落，你可以佛骨禅心胁阴祝脱出秽谷。
这句话尚
“你”
南娆把他推倒
“我想试试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记仇，要记得，欠你命的是我，坏你修行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