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大会来到尾声,在播报完最后负责落幕的烟火出品商后,随着一首最热歌曲的旋律,落幕的璀璨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砰然炸开。
接连的声响把夜空映照的通亮,隔着不远的距离,坐在长椅等着中也的鹤见川流嘴里发出一声惊叹。
他连忙拿出手机录小视频,准备回去给坐办公室的森鸥外看看。
太宰治看到他的动作侧了下头,打量的目光在他的手机上停顿了几秒,随后收回视线,唇线抿成一条直线,被烟花映照明明灭灭的鸢眼中浮现一丝恶意。
他双臂环抱,往后被靠着长椅椅背,懒散的语调比平时多带了几分引诱,声线轻缓,不徐不疾地说道:“呐,流你要不要猜一猜兰堂来找中也要说什么呢?”
“荒霸吐的事情中也只告诉过我们两个,他今天突然找过来是知道中也的身份了?今天约好来看烟火的事情应该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吧,你说兰堂真的是意外遇见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忙着录小视频的鹤见川流动作一顿,举着手机转过头看他,在砰砰炸响的烟花里,思绪顺着太宰治的话往下细想。
他眨眨眼睛,睁着一双纯真明亮的金眸,思考了片刻,说道:“兰堂应该不知道中也的身份吧。”
鹤见川流细想了一下,有些纠结地说:“不过我们来烟花大会的事情,我只告诉了森医生,但是森医生为什么会告诉兰堂?”
太宰治眯了下眸光深沉的鸢眼,看着顺着他的话往下细想的鹤见川流,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弧度。
他表情轻慢,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唔,谁知道森先生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定是看上小矮子了吧,毕竟那家伙的能力可是很可怕啊。”
闻言,鹤见川流慢慢皱起眉,也没心情录小视频了。收起手机,扭头去看路灯不远处站在树下的两人。
这边,在中原中也喃喃说完。站在他面前的兰堂神色变了变,眼中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看向中也的眼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黑发青年抿紧嘴,眼中外露的情绪收敛,转而变得一种坚定。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赭发蓝眼的中原中也,表情有一丝恍惚,随后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我之后会返回法国……你自己小心,好好活下去。”兰堂注视着中原中也轻声说道。
留下这句话,穿着黑色大衣的长发青年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鹤见川流见兰堂转身离开,连忙伸手拍了拍太宰治,“快看,兰堂走了。”
太宰治肩膀挨了他一巴掌,龇牙咧嘴地侧身躲闪开,扭过头看到远去的背影以及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中原中也。
鹤见川流单脚跪在长椅上,手撑着椅背,朝中原中也挥手说道:“中也,兰堂跟你说了什么?”
表情茫然的中原中也摇摇头,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兰堂说的那句话上,猛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兰堂的身份,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特别是兰堂的最后那句话的后半句的意思,中原中也莫名觉得有些悲伤的情绪在里面。
鹤见川流一脸担心地凑到他面前,看着中原中也茫然的神色,语气担忧地说道:“中也,你没事吧?”
太宰治也站起身走到旁边,抱着手臂,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中原中也一圈。
回过神的中原中也一抬头就对上鹤见川流担忧的目光,他怔愣了一秒,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兰堂知道我的身份了,他是当年……带我出来的人。”
说起后面那个词,中原中也下意识含糊略过。
太宰治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停顿,眯起眼睛,没有错过中原中也那瞬间眼中闪过的躲藏情绪。
鹤见川流却没有注意到,听到中原中也的话,担忧的神色消退,随后被后面半句惊的瞪圆眼睛:“诶?兰堂知道了?可是、可是我跟太宰没有告诉别人啊。”
中原中也摇摇头,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是兰堂知道想起来的,他之前失忆了。”
说着,他把兰堂的身份和那场爆炸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他们。
听到他的解释,鹤见川流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就被兰堂失忆的事情震惊到了。他神色怔怔的,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居然是这样吗?原来兰堂不是横滨人啊,难怪他那么怕冷。”
旁边摸着下巴沉思的太宰治回过神就听到他后面那句话,顿时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的吐槽道:“你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吗?重点抓错了吧。”
鹤见川流挠挠头,不明所以地歪头看他:“诶?因为兰堂是法国人不适应横滨的天气,所以才会在大夏天穿大衣。这有什么不对吗?”
太宰治:“算了,我就不该对笨蛋抱有什么期望。”
说完,冷静下来后他目光移向中原中也,沉声问道:“兰堂说他要回法国,并且让你小心?”
被注视着的中原中也满头雾水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太宰治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还是挺聪明的,看透了整件事明白背后的本质真相。”
想到最近森鸥外明里暗里提出让他加入港口,太宰治的心情就变得有些不太美妙。想到这,他转头看向大脑里大概只有吃的鹤见川流,忽然生出一股阴暗的想法。
鹤见川流被他盯着背后忽然发毛,打了个冷颤后,他目光警惕地看着太宰治。
注意到他的目光,太宰治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他撇撇嘴说道:“什么嘛,这就是动物的直觉吗?”
一阵打闹过后,夜空中的烟花也落下帷幕,徒留阵阵白烟被夜风吹散,散场的人潮顺着来时的路散去。
告别中原中也后,鹤见川流和太宰治提着买来的小吃回到港口。
电梯里,太宰治看到鹤见川流摁下顶楼的摁键,便把手中提着的小吃递给他,略有些嫌弃地瞥了他眼,忿忿地说道:“说了那么多,一句都没听进去。”
眼看电梯抵达十五楼,电梯门打开,太宰治轻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步入走廊。
鹤见川流两只手提着吃的,有些无措地看着太宰治离开,几秒后电梯门重新合上继续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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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在接到门外鹤见川流到来的消息,便让门口的守卫们放行。大门推开,听到动静的森鸥外放下手中的笔,带着白手套的十指交叉,嘴角掀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带着明显打量意味的视线落在进门的鹤见川流身上,暗红色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薄纱,隔绝了可能外泄的情绪。
森鸥外注意到鹤见川流手中提着的带有食物香气的小吃,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滞带了一秒,他似乎没想到鹤见川流居然真的带了小吃来。
鹤见川流走到办公桌前,他把打包带回来的章鱼丸子、鲷鱼烧、关东煮放到桌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森医生,这些都是烟火大会的小吃街买的,我和太宰都吃过,味道很不错哦。”
说着,他把鲷鱼烧往前推到森鸥外面前,一脸推荐地说道:“啊,这个鲷鱼烧里面的红豆馅非常好吃。”
森鸥外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便收回视线,垂下眼看着被推到面前的鲷鱼烧。食指触碰到包着鲷鱼烧的油纸,还带着丝丝温热,谷麦和红豆的香气混合,十分诱人。
看到鹤见川流期待的眼神,森鸥外顿了下,拿起鲷鱼烧咬了一口,里面的红豆馅香甜软糯,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变好。
见他吃下鲷鱼烧,鹤见川流才放心了一些,他往前倾了倾,手臂扒着桌面,灯光下金瞳越发璀璨。
鹤见川流目不转睛的盯着森鸥外,语气十分直白地问道:“是森医生告诉兰堂我们在烟火大会的吗?”
他脑子因为先天因素有些笨,性格也决定他不懂得变通委婉,所以鹤见川流决定直接开口问。那些弯弯绕绕对他来说十分太麻烦了,往往解决不了就是动拳头的时候。
森鸥外被他直白的话语弄的一噎,他吞咽下嘴里的食物,把吃了一半的鲷鱼烧放回桌上。脑中的思绪转了一大圈,心底居然一点都不意外鹤见川流会这么直白询问。
他十指交叉,下巴抵着,暗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桌前的金眸少年:“是太宰跟你说的?”
鹤见川流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森鸥外没有反驳他刚才的话。
于是,黑发金眸的少年顿时皱起眉,脸上没有恼怒和不高兴,只是眉宇中笼罩着困惑和不解。
鹤见川流的表情十分太好看懂了,森鸥外甚至不用分出心神去琢磨就能一眼看到底。而对于这样好懂的人,他也没有绕弯子,选择直接跟他说明。
森鸥外在心底打了遍腹稿,用简洁的话语对他说:“流觉得横滨怎么样?”
鹤见川流不明所以,但还是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横滨有太宰、中也、森医生和新认识的朋友……”
森鸥外顿了下,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一些,随后笑着说道:“但是也不能否认横滨因为租界原因,这里的势力复杂。这里大大小小的组织有很多,还有擂钵街和贫民窟的存在。”
“横滨的白天和夜晚完全是两个世界。”
说着,森鸥外停顿了几秒,眼中流露出不一般的光彩:“流听说过三刻构想吗?”
鹤见川流摇摇头。
森鸥外笑着说:“把横滨分为白天、黄昏和夜晚,由不同的组织接管管理。白天由官方异能特务科和军警管理,黄昏由武装侦探社接管,晚上则由我们港口掌管。”
三刻构想是最初拜师夏目漱石时,森鸥外从老师那儿听来的,那时候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他觉得这个构想对应横滨十分完美,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现在武装侦探社已经成立,港口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三刻构想也就此成立了。
鹤见川流听的半知半懂,不过在森鸥外提到武装侦探社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想起新交的好朋友乱步就是武装侦探社的侦探。
他思考了一会儿,回到最初的问题:“所以森医生为什么要把中也的事告诉兰堂呢?”
听森鸥外说了这么多,鹤见川流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太宰治说的都是真的。
坐在暗红实木办公桌后的黑发青年笑意一僵,抬眸对上鹤见川流认真的目光,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怨念。
这一次森鸥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擂钵街的那些组织都是小打小闹,唯独有羊之王的羊不同。中也君的实力很强,有他在羊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说完,他忽然话题一转,说起对羊组织里其他人的看法:“抛开中也君不说,羊组织只是一群善恶观念不完整、欺软怕硬的人组成的一盘散沙。”
森鸥外提及羊组织,语气十分冷静客观,显然在这之前他就做过充分的调查。
但他的话听在鹤见川流耳中,却让人更加迷糊,脑子跟浆糊一样。
关键时刻,鹤见川流忽然想到之前太宰治说的话:‘说不定是看上小矮子了吧,毕竟那家伙的能力可是很可怕啊。’
顿时鹤见川流恍然大悟地说道:“所以森医生是真的看上中也了啊。”
森鸥外只是笑笑不说话,然而笑容中却透着一股疲惫。
黑发金眸的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所以为什么要找兰堂呢?”
森鸥外笑容彻底僵住,暗红的眸子在这一瞬间变得暗沉,他沉默无声的注视着鹤见川流,直到桌角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凝滞的空气才缓慢流通。
黑发首领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太晚了,流先回去吧。”
这是森鸥外第一次没有委婉近乎直白的表示拒绝。
鹤见川流有些失望的收回好奇的目光,他离开舒适的皮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回到十五楼,鹤见川流一进门就把办公室里发生的对话跟太宰治说起。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闻言顿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一手拍打着沙发扶手,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看着蹲在沙发旁,一脸懵逼看着他的鹤见川流,语气忽然变得温柔:“流真是的,虽然有时候很气人,但在某些时候却能让人心情变得愉快呢。”
听到他的话,鹤见川流也跟着傻乐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太宰,我好像惹森医生不高兴了。”
想到离开前森鸥外的表情,他有些担心地说道。
太宰治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正在用手机打游戏,闻言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的,森先生毕竟是大人,不会生气太久的。”
鹤见川流恍然地哦了一声,看了太宰治一眼,然后起身跑去洗澡。
之后的几天都平安无事,鹤见川流才彻底放下心来。只是眼看免券有效期过半,他拖上太宰治去找中也准备用掉这张餐饮免券。
“所以我们去吃什么好?”
一个都被太宰治否决了。说到最后,有些口干舌燥的鹤见川流伸手扇了扇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道。
太宰治摸着下巴深思了几秒,拳头击打在手心,提议说道:“啊,我们去那个地方吧,就是那个有名的摩天轮商场的西餐厅,听说那家的牛排很有名哦。”
听到他提到牛排,作为肉食主义者的鹤见川流顿时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同意。
中原中也被热的有些不耐烦,不过在听到太宰的提议时,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喂,那个地方也可以用免券吗?”
鹤见川流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从钱夹里拿出餐饮免券,他刚要看就被太宰治抢了过去。
太宰治抽过免券看了眼,挥了挥笑着说:“完全没问题哦。”
得到肯定回答,鹤见川流欢呼一声立马招呼着两人走。
看着走在前面浑身充斥着雀跃的鹤见川流,中原中也一脸狐疑地盯着太宰治,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太宰治避开中原中也的手,把免券直接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一脸怨念地看着他说道:“中也居然不相信我吗?”
看到太宰治的表情,中原中也被恶心的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瞪了他眼,便加快脚步追上鹤见川流。
抵达摩天轮商场的西餐厅时,里面吹来的冷空气激的鹤见川流舒服的打了个颤,他们被服务员带到一个有落地窗的包厢。
一落座,鹤见川流就灌了一杯冰水下肚,活过来的感觉让他舒坦的坐在椅子上。
太宰治喝了口冰水,然后把菜单递过去,说道:“这家的牛排虽然好吃,但好像一份的份量不怎么多,虽然流可以多点几份。”
鹤见川流接过菜单,一打开就被内页印的有色彩的实物图片给吸引住了。他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然后一口气要了一本。
见状,太宰治笑眯眯的喝了口冰水。
一旁的中原中也始终觉得太宰有些不对劲,神色狐疑的盯着他,点餐时也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等餐上来,桌子上放不下也没有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一时间,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多想了,虽然太宰治这家伙有时候十分不靠谱,但就因为这个原因怀疑对方实在不应该。
于是,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的眼神中带上一丝歉意。
跟他对视的太宰治:???
鹤见川流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完全沉浸在面前的美味牛排上,手边的刀餐具成了摆设,他直接用叉子叉起一整块,神色满足地吃起来。
而一份牛排的份量跟太宰治说的一样少,所以鹤见川流吃的很快,手边堆积的盘子也越来越多。
眼看桌上的牛排都被吃完,太宰治这时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着鹤见川流问道:“流吃饱了吗?没吃够还可以再点一些哦。”
闻言,鹤见川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在太宰治好心的提议下还是决定再来一些。
中原中也看鹤见川流高兴的再点了一本,有些不放心地凑到太宰治耳边,小声警告地说道:“我说你这家伙没有乱来吧?”
太宰治笑容温和地说:“中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乱来呢。”
看到他脸上挂着的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中原中也却更加不放心了,他目光警惕地环视包厢一圈,手肘捣了太宰治一拳。
“我是认真的,太宰。”他表情严肃的说道。
太宰治低声痛呼了一声,手揉着胸口,用让人内疚的眼神看着中原中也,直到把人看的气虚道了歉。
他这才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放下吧,不会让你结账了。”
中原中也一脸气虚的说道:“哦,那就好……”
随后他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太宰治,“你这个混蛋——!!”
太宰治云淡风轻地抬了下手,示意他压低声音,一脸无辜地说道:“怕什么,我都说了不会让你当这个冤大头的。”
中原中也心虚的看了包厢门一眼,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原来你也知道冤大头,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骗我跟流。”
说什么免券可以在这家西餐厅使用,让鹤见川流没吃够可以再点一本之类的。
太宰治:“也没什么啦,只是看森先生工作那么辛苦,连出来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特地想要帮一帮他啦。”
中原中也一噎,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魔鬼,对那位森医生深深感到同情和怜悯。
太宰治眯了下眼,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明明是好心,值得表扬的!”
太宰治: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jpg
中原中也不想在这里跟他吵起来,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担心起那位冤大头会不会来。
如果对方不来,他们没钱结账,岂不是要留在这里洗盘子了?
太宰治拿着手机对他晃了晃,笑的跟个狐狸一样,神神秘秘地说道:“不会哦,森先生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