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秋的风夹带着夏日残留的燥意, 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带起了地上的尘土, 打着旋飞上了半空。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前面的车队,弘晖放下帘子, 转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这个秋天康熙领着京城一帮宗室贵勋及其子弟前往木兰围场秋狩。
去年从避暑行宫回京后,康熙的身体便大不如前,加之早些年受过伤,一到了冬日便生病。
即便如此康熙依旧没想着放权,生病时名义上是雍亲王监国, 实则大事都要由康熙点头, 生生将自己累晕了。
再醒来时,弘晖直接拦了前朝递来的折子,强压着康熙休息, 为此祖孙俩闹了半天的别扭,最后弘晖不吃不喝闹了几天绝食,康熙才肯服软。
待天气暖和些, 弘晖便拉着康熙今日游湖,明日逛庙会, 又碰巧撞到了铁路通路, 祖孙俩不厌其烦的坐了三天火车。
没了政事烦恼,康熙身子逐渐好转, 又见儿子孙子办事兢兢业业,一旁的孙子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只能放了些权给老四。
见胤禛监国几个月并未出什么差错,康熙便带人前往木兰围场, 而弘晖兄弟俩掉队,完全是因着弘昶背了把小弓和没开刃的匕首,趁着休息偷偷溜去了林子里。
“哥,我就是想提前练练,要是到了围场,我连一只兔子都猎不到多丢脸。”弘昶噘着嘴不高兴。
弘晖头疼不已,“你才五岁,猎不到就猎不到,你跟玛法哭一哭,他都能把自己猎的鹿记在你的名下。”
弘昶露出狐疑的神色,“哥,你小时候不会就用这招吧?”
自从解锁了哥哥一系列的黑历史,弘昶越发觉得他额娘说错了,论起顽皮惹事谁比的上他哥。
弘晖满脸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有什么,我小时候几乎是在玛法跟前长大的,想要什么没有。”
“哇!”弘昶露出羡慕的神色,“哥你好厉害,我看其他堂哥都怕玛法。”
“你不是也不怕吗?”弘晖反问。
弘昶失落地低下头,“有时候还是怕的。”
弘晖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弘昶还小时,他就经常带着他跟玛法亲近,还教过他要是惹了玛法生气,就哭着喊要哥哥。
这招屡试不爽,弘昶在康熙一众孙子里,受宠程度也是排的上名次,这些年也得了不少好东西,惹得不少人红了眼。
“哥,哥,你再教教我。”小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又缠着弘晖教他。
弘晖教了几次就没了耐心,把人扔给了侍卫,自己捣鼓起了直播,他还记得当初跟白榆的约定,木兰围场狩猎直播。
白榆:[难为你还记得,我感觉我都要生锈了。]
弘晖十分心虚,长大后他就不喜欢被别人盯着,所以单方面断了直播很久,要不是念及白榆的能量没集够,他都不想再开。
“别生气了,这次狩猎我都开着,你慢慢收集能量。”
[叮,直播已开,请主播随时注意。]
【……小帅哥长得挺好看的。】
【这直播间的名字咋是一群乱码,粉丝量还这么高?】
【我看到了什么?有生之年啊!】
【晖晖崽终于肯回来了,妈妈再也不笑你的黑历史了。】
【一晃晖晖崽都长这么大了,旁边的小萌娃看着有点眼熟。】
【能不眼熟嘛,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晖晖崽好狠的心,咱们完全错过了小萌娃的成长。】
【不是,晖晖崽的娃都这么大了!!!】
【前面的是不是不识字,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晖晖崽还是个孩子。】
…………
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最后弹幕多到卡住了,弘晖丝毫不惊讶,他刚断直播那会,后台都快被私信淹没了,要是换成白榆说的现代,他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车帘子有什么好看!”弘昶拿帕子仔细擦着自己的小弓,抬头就看见他哥呆呆地看着马车素色的车帘。
“这是我亲弟弟,长得好看又聪明,今年都学会了骑射。”
“嗯嗯,我之前挺忙的就没开直播,这次会持续半个月,当做我跟你们告别的最后一场直播。”
“我玛法挺好的,人老了脾气跟小孩一样。”
弘晖挑了几个弹幕回答,在弘昶眼里就跟自言自语似的,吓得他小胖脸上的肉直颤,他哥疯了怎么办?
“哥,哥…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有事啊!”弘昶扔掉手里的宝贝小弓,扑进弘晖怀里痛哭流涕。
胖乎乎的弘昶径直撞到弘晖胸口上,压得弘晖险些喘不上气来,伸手拍了下弟弟的屁股,将人拉远了些。
“我没事,还记得小时候给你说的嘛,你哥我可是有神遇的。”
弘昶将眼泪鼻涕全蹭在弘晖衣裳上,哑着嗓子道:“哥哥说的另一边的仙女姐姐们吗?”
“对啊,还记得你小时候吃的玩的,都是她们教哥哥的。”弘晖敢说给弘昶听,就不怕他会说出去,弘昶算是他带大的,也是最听他的话。
弘昶懵懂地点头,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前面,却发现没有穿着华丽服饰的仙女,撇了撇嘴。
【我家弟弟好可爱,叫我仙女诶!】
【什么你家的,这分明是我儿子。】
【趁你们抢孩子,偷偷抱走晖晖崽。】
不到半日他们就到了木兰围场,这次乌拉那拉氏没跟着过来,兄弟俩单独住一个帐篷,离康熙住的地方十分近。
“这是我玛法住的地方,外围都是宗室勋贵子弟,女眷住在另一边,我阿玛?我阿玛额娘都在京城,阿玛要监国来不了。”
弘晖边走边跟直播间的观众介绍,他身边是紧紧跟着的弘昶,因为要直播,弘晖并未让人跟着,就连小路子也只是远远跟着。
【我听那边有号角声,是已经开始狩猎了吗?】
【我好像看见不少人骑着马进了林子。】
【打猎?这年头打猎还敢直播了?】
【人家说不定有关系,连平台都不敢封。】
【新来的不知道就不要开口,晖晖崽在哪你知道吗?】
【在哪和打猎有关系吗?我看还是报警吧!】
【我已经打了幺幺灵,坐等警察叔叔抓人。】
【别和煞笔说话,还是等晖晖崽带我们去看狩猎。】
弘晖自动忽略弹幕里的恶言恶语,翻身上了马,一旁的弘昶则由侍卫带着骑马,兄弟俩慢腾腾往林子里去。
树荫下,一只毛绒绒的兔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草,长长的耳朵时不时动一下,而在它的身后,弘昶绷着小脸,熟练地拉着弓对准兔子屁股。
嗖的一声,黑色的羽箭划破空气,直直插进兔子……旁边的草丛里,受到惊吓的兔子后腿猛地一蹬,瞬间蹦到了三米开外。
“哥…”第一次打猎失败的弘昶委屈巴巴地看着哥哥,眼眶里续满了泪水。
【噗嗤…弟弟好可爱啊!】
【弟弟哭什么,你哥小时候为了抓兔子差点钻进了兔子洞。】
【要是再瘦点还真钻进去了,崽你能用弓箭已经很厉害了。】
再一次被提起黑历史,弘晖瞬间脸红脖子粗,催着弟弟继续找兔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时辰的努力,弘昶终于猎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猎物,一只纯白的小狐狸。
因为射中的是后腿,狐狸只是受了些轻伤,弘昶喜欢极了,缠着弘晖给小狐狸治了腿,给小狐狸绑了根绳子,准备当宠物养起来。
【这野生狐狸是保护动物吧,警察叔叔怎么还没过去?】
【狩猎就狩猎,咋穿的跟cosplay一样,身后那群保镖穿的什么玩意。】
【平台提醒:此直播间为境外,不属于我国管辖范围之内。】
【哈哈哈哈哈…打脸了吧,真当我们晖晖崽几年没播就好欺负是不是?】
【境外?一群打扮的跟古代人一样。】
【不知道的请麻溜的滚出去看直播间的介绍,不要在直播间里抬杠了,再怎么诬蔑,你家主子也没有这热度。】
弘晖见直播间又吵了起来,立即转换了视角,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堂兄弟骑着马追着鹿群跑,英姿飒爽的少年郎骑着骏马,飞驰在大草原上的场景震撼了不少人。
随着一头雄鹿的倒下,弘昱成了几兄弟间的赢家。
夜色如墨,一处帐篷外支起了烧烤炉,弘昱白日猎的鹿被切成薄片,放在铁丝网上,分泌的油脂滴进火堆里,瞬间迸发出诱人的香气。
弘晖几人围着烧烤炉坐了一圈,没叫小太监,纷纷自己动手烤肉。
弘昶抱着小狐狸,晃悠着小腿只等着张嘴吃,吃了几片鹿肉弘晖就不许他吃了,让小太监换了羊肉来。
“大哥,我来喂三弟,你也吃些。”弘昀想接过他大哥的投喂任务。
弘昶如今懂事了些,不再和弘昀姐弟俩对着干,两人在府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而清宁忙着学管家事宜也没跟着来。
弘昶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指着一块考的羊肉让弘昀夹,喂到他嘴边却不急着吃,让他举高些。
“这是围场养的羊,肉可好吃了。”弘昶学着他哥的样子跟直播间的观众介绍,不过他看不见弹幕,对着虚无干巴巴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
弘昀闻言手一抖,羊肉瞬间掉到了地上,这一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看弘昀不顺眼的趁机讽刺了几句。
“弘昀你胆子还是这般小,小阿昶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弘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
弘晖低头狠狠瞪了作妖的弟弟一眼,他先前还觉得他弟弟能守住这个秘密,结果还没出几日就闹幺蛾子。
“老二别管他,他吃饱了就开始闹。”
弘昶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小狐狸也不要了,小短腿很是灵活地爬到弘晖怀里,将脑袋埋在哥哥怀里。
弘昀结结巴巴道:“三…三弟不会被我弄哭了吧!”
弘晋一巴掌拍在小家伙屁股上,“这么大了,还跟你哥撒娇,谁欺负了你就干回去,再不济还有我们这些哥哥帮你。”
弘晖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消停点,就你话多。”
出了个小插曲,烤肉局也早早散了,弘晖牵着弟弟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挥退了宫人。
“下次不许在人前搞这些,让我知道了小心你的屁股。”弘晖说着拍了下小家伙肉乎乎的屁股。
弘昶很是委屈,他从不怀疑他哥会骗他,所以知道他哥有神遇便十分好奇,非常想见识一下神遇到底是什么,比竟他可听说了不少他哥是锦鲤仙化身的故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晖晖崽带崽的时候了。】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看见晖晖崽的儿子吗?肯定非常想偷(bushi)】
夜色渐深,弘晖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刷屏的直播,果断说了告辞关了直播间,然后牵着弟弟回去洗漱休息。
兄弟俩夜里睡在一起,弘昶依在哥哥身边睡得正熟,梦里他见到了哥哥口中的仙女姐姐们,穿着华丽的宫服,手一挥就变出来满桌的美味佳肴。
酥脆的炸鸡薯条,汉堡可乐,蛋糕甜品,弘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拿了块小狗造型的蛋糕,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谁知蛋糕硬邦邦的,他根本咬不动,就在他进退两难时,天空上缓缓出现一个身影,一条金色的大锦鲤缓缓游到他面前。
“哇!你是我哥哥变的吗?”
锦鲤张大嘴巴,就在弘昶以为锦鲤要吞了他时,锦鲤开口了,怒气冲冲地。
“混蛋小子,快撒嘴!”
弘昶一个激灵,睁开眼就看到他哥怒气冲冲地脸,他整个人趴在他哥的身上,嘴里的蛋糕变成了他哥的胳膊。
“哥,你真的是锦鲤仙!”弘昶兴奋的直在床上蹦。
蹦跶了一会,又忽然跪在床上,冲着弘晖结结实实磕了个头,“拜见锦鲤大仙!”
弘晖的一张俊脸瞬间就黑了,抬手对着小家伙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打完还不解气,又罚了他三日不吃糕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
茂密的树冠下, 弘晖静静地坐在马背上,朝着虚空挥了挥手,最后依依不舍地关掉了直播, 结束了最后一次直播。
“虽然有些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弘晖叹道。
白榆:[你分明是窃喜再没人提你的那些黑历史了。]
弘晖掩饰地咳了一声, 一抹绯红悄然爬上他的耳垂,“本世子哪有什么黑历史。”
白榆:………
从林子里出来,弘晖手中多了几只兔子,毛绒绒巴掌大的,看起来才出生几个月,结果被弘晖一窝端了。
无他, 前几日停了弘昶的糕点, 小孩已经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又瞧见几个堂姊妹得了小兔子,便缠着他要去猎兔子。
骑着小马驹的弘昶正拿着小弓, 紧绷着小脸,仔细搜寻着草地,想要寻到猎物, 大展身手一番。
奈何这里离扎营的地方太近,小动物们都不敢过来, 寻寻觅觅一大圈只找到几只蟋蟀。
败兴而归的弘昶, 一进帐篷就被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吸引了目光,哒哒哒跑到笼子前, 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小兔子。
“哥,你抓了好多小兔子啊!”弘昶高兴的手舞足蹈, 立即让人抓了一只出来,抱出去和其他人炫耀。
十月末, 御驾回京,疯玩的一个月的弘晖兄弟被康熙拘在宫里读书,整个雍亲王府难得安静下来了。
胤禛靠着软枕,刚和前院一干幕僚谈完事,一踏进十分安静的后院,胤禛只觉得一整日的疲劳都消散了不少。
乌拉那拉氏坐在他对面看着账本,夫妻俩一时谁也打扰不到对方。
“弘晖和弘昶都住在宫里,你这也冷清了些,不如叫上几个格格和孩子,一起吃顿饭。”
刚从前朝政务中抽出来,胤禛一抬眼就看见乌拉那拉氏安静的侧颜,想着正院冷清至极,不如一起热闹热闹。
乌拉那拉氏合上账本,淡笑道:“既然爷觉得冷清,我这就叫耿格格几人过来。”
不一会,一群穿红着绿的格格进了正院,其中几个领着各自的孩子,除弘晖几个外,胤禛这些年陆续又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二格格四阿哥五阿哥被乳母带着同阿玛嫡母行礼,乌拉那拉氏对几个孩子向来一视同仁,毕竟这几个小的半点威胁不到自己儿子的地位。
胤禛挨个询问了几个孩子启蒙的情况,便让各自玩去,正院人一多便热闹了起来,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聊的无非就是衣服首饰孩子,今日又多了个胤禛,几个格格铆足了劲献殷勤。
不出半刻钟,胤禛脚步匆匆离开了正院,他平日进后院的次数不多,几个格格单独面对他,哪有这般大的胆子,谁知今日一个个吃错了什么药。
胤禛刚走一会,乌拉那拉氏便借口累了,让几个格格各回各院。
“主子这招真好用,还没一刻钟王爷就待不住了。”春雪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十分无奈,“我两个儿子都在宫里,正院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他非要给我找事。”
庆安宫。
弘晖看着一院子的兔子头都大了,这些还是在围场他给弘昶抓的,一路又带回了京城,也不知谁传出去的谣言,说他喜爱兔子,不出半天,光是内务府就送了一窝,他现在的庆安宫都快成兔子窝了。
“留下两只,把剩下的都送去庄子,不许再收别人送的兔子。”
弘晖边说边转头去看弘昶,三头身的小家伙正卖力抓着兔子,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提着一个竹筐,小家伙抓住一只就往里塞一只,大有把院子里所有兔子塞进去的意思。
“弘昶听见没有,不许再要兔子。”弘晖略微提高了些声音。
弘昶正撅着屁股抓兔子,听见哥哥叫他名字,脑袋往地上一杵,透过双腿的空隙看向站在廊下的哥哥。
“什么…还有兔子?哥哥,你怎么没有脸了?”
弘昶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下,倒着去看站在高处的哥哥,只能看见弘晖的腿,以及衣服上绣着的青竹。
弘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弘昶,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兔子做成红烧兔头。”
弘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哥,“红烧兔头?好吃吗?”
收拾完一院子的兔子,小阿昶抵挡不住睡意,趴在乳母的肩头沉沉睡去,弘晖吩咐几人看好弟弟,便转身往书房去。
“世子爷,弘晋阿哥身边的人来了,说是弘晋阿哥约您去御花园钓鱼。”有宫女来传话。
钓鱼?弘晖看了一眼天,这会刚过午时,御花园里正是没人的时候,估摸着弘晋是背着大哥约他出去钓鱼。
弘晖叫上小路子,拿上他的鱼竿茶水点心,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御花园的菊花此时开的正盛,一片片犹如绸缎般的金黄,散发着诱人的花香。
这些都是花房培育出来的菊花,御花园放置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金菊,粉菊,不过弘晖听说花房近来新培育出了绿菊,颜色十分特别。
弘晖吩咐道:“小路子,你去花房一趟,挑些颜色好看的菊花送给我额娘,多挑几盆绿菊,我额娘也好送人。”
小路子看了眼魏海,这小子自从跟了世子爷,虽然话不多,但如同成了世子爷的影子般,平日里甚少注意到他,却又时时刻刻陪在世子爷身边。
“世子爷,我这一走您身边就没人了,不如等回去了,奴才再去花房瞧瞧。”
弘晖眉毛一皱,“这不是还有小海子在嘛,快去,待会绿菊没了你拿什么赔给爷。”
小路子忙不迭的应了下来,想着他们跟着出来的人不多,但二阿哥那边还有宫人,照顾两个主子应当没什么问题。
不多时,弘晖到了约定的地方,御花园一处僻静的地方,平时来的人不多,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魏海摆好小板凳,又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放茶水点心,弘晖慢悠悠甩出了鱼竿,盯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过了约一刻钟,魏海看了眼怀表,眉头紧蹙地看了眼周围,从他们坐下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来,弘晋阿哥平时爱玩但甚少失约,除非……
魏海倒吸一口冷气,这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想要以其他阿哥的名义骗世子爷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地方让魏海忍不住想起前几年世子爷被人扔下水的那次,同样都是湖边,世子爷身边又只有他一人,想做点什么太简单了。
“世子爷,这会起风了咱们回宫吧。”魏海稳下心来。
弘晖奇怪地看了眼魏海,从刚才那会起,这魏海脸上的神色就一变再变,“你…你肚子疼?”
魏海嘴角微微抽搐,“谢世子爷关心,奴才肚子不疼,只是这会三阿哥该醒了,要是见不着您又该闹了。”
弘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木桶,“这个弘晋,说好约我来钓鱼,怎么这会还不见人……”
话未说完,弘晖意识到了不对劲,“魏海,去查查那个传话的小太监。”
魏海忙应下,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主仆二人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世子爷!”一个小太监忽然从假山后冲了出来,径直跪在了弘晖面前,磕起了头。
嘭!嘭!嘭!不出几下,小太监白净的额头已是血糊糊一片,“世子爷,您去瞧瞧德妃娘娘吧!自从被送回宫后,德妃娘娘就被关进了小佛堂,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全靠一口气吊着。”
弘晖冷冷瞧着不停磕头的小太监,他的亲玛嬷竟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后宫如今是惠妃管事,就凭德妃是胤禛亲额娘,惠妃断然不敢亏了她。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去玛法面前替她求情,好让玛法放她出来,继续做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你回去告诉玛嬷,若缺什么本世子会着人送过去。”
他身后的魏海松了口气,好在世子爷不是那般被哭一哭就心软的人,否则真求到万岁爷面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还容易伤了祖孙情份。
小太监闻言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弘晖,额头上鲜红的血滑落下来,染红了他的脸。
弘晖有些不忍,“魏海,待会给他拿些药。”
魏海应下,冷着脸示意小太监速速离开。
谁知突发异变,那小太监忽然起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弘晖,魏海紧接着也扑向弘晖,三人顿时撞做一团,噗通一声落进水中。
“救命!来人啊!快来救世子…咕嘟嘟嘟……救世子爷!”魏海沉在水里慌忙喊了起来。
弘晖慢悠悠滑到他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拉出水面,“回去以后记得学凫水。”
魏海大口大口喘着气,余光瞥见世子爷另一只手提着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已经晕了过去,软绵绵的浮在水面上,若不是被人提着,怕是早就沉进水里了。
庆安宫。
弘晖披着毯子坐在榻上,手里捧着碗姜汤,身后的宫女正细细给他擦着头发,小路子将生好的炭火提了进来,又往弘晖怀里塞了个汤婆子。
“这深秋的湖水可冰了,世子爷多捂捂。”
小路子说完又恶狠狠看向魏海,“魏海你救不了世子爷,还倒过来要世子爷救你,要你有何用!”
魏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才的错,若不是奴才迟钝,也不会让世子爷受这般罪,世子爷的恩情,奴才就是三辈子也还不完。”
弘晖摆摆手,“行了起来吧,重要的是要把这事查清楚,当本世子是傻的吗?实名害人。”
回庆安宫的第一时间,小路子便让人弄醒了那个小太监,可惜翻来覆去都是一个说法,小太监受了德妃的恩惠,原本就是替德妃来求人,可看到弘晖死活不松口,便生了杀心。
魏海道:“奴才查了来传话的那个小太监,确实是弘晋阿哥院里的人,不过是个洒扫太监,据他所说,是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传话。”
小路子:“奴才照他描述的特征,已经让人去找了。”
如果找不出那人,依照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永和宫,依康熙的脾气,只怕德妃难逃一劫,那日后他们一家该如何相处?
“万岁爷!”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沉着脸走进来,冷着脸吩咐梁九功,“把这两个不中用的奴才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魏海和小路子头埋得更低,一声都不敢喊出来,不多时便有侍卫架住他们的胳膊,将人拖到了外面。
“玛法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游泳,所有人都以为年幼那次落水,我肯定害怕水,才敢想出这一招。”弘晖拉着康熙的胳膊撒娇。
康熙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弘晖是他继胤礽后最疼爱的孩子,若他再出些什么事,只怕又要开始无休止的争斗了。
“梁九功,让内务府再换批人进来。”康熙又开始了换人,里里外外都要换一批新人来。
弘晖落水的消息到底传了出去,最感到惊慌的便是惠妃,她掌六宫事物多年,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康熙刚到一会,惠妃便急匆匆到了庆安宫,拿了一堆滋补的药物过来。
“万岁爷,臣妾听闻弘晖落水焦急万分,特意过来瞧瞧他,那些个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紫禁城里谋害皇子,岂能轻饶了他们。”
惠妃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怒气,仿佛弘晖是她的嫡亲孙子般,话里话外都要康熙严惩那帮奴才。
“万岁爷,德妃那边?”惠妃出声试探。
康熙面色阴沉,心中对德妃的不满到达了顶峰,仿佛下一刻就要赐毒酒。
弘晖喝完姜汤才慢悠悠开口,“玛法,孙儿觉得有些奇怪,那小太监一冲出来就说要我救我玛嬷,我不同意,又突然把我撞进湖里,他自己也因为撞到头晕了过去,即便他真的得手,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他是谁的人,我玛嬷有时确实脑子不清晰,但也不至于实名害人。”
康熙沉默一瞬,随后道:“既然有疑点,那便让你阿玛去查,这几日你就好生在屋里养着。”
惠妃松了口气,这烫手山芋让他们自家人去折腾,只要不牵扯到她的儿孙,自己顶多是个失察之罪。
湖水冰凉加之又拖了两个人上岸,夜里弘晖就发了高热,宫人太医忙碌了一整夜,高热才退了下去。
这一夜宫里宫外都不平静,雍亲王世子被害,主谋又牵扯到德妃,雍亲王仿佛杀红了眼,永和宫和阿哥所的宫人几乎大换血,凡是牵扯进去的都被关进了慎刑司严刑拷打。
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弘晖的脸,满眼都是心疼,她这个儿子从小便多灾多难,若早知那个位置这般受罪,还不如平平安安就做个王爷,可如今罪都受了这么多,那个位置也只能是她儿子的。
“额娘,哥哥醒了吗?”弘昶的声音把她唤了回来。
乌拉那拉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起身走到门口安抚起了小儿子,“你哥哥还没醒,你去找其他小阿哥玩,哥哥这需要静养。”
弘昶似懂非懂点点头,伸长脑袋看了眼熟睡的哥哥,十分乖巧地让乳母抱他去庭院玩,并不打算出去找其他堂兄弟。
永和宫,小佛堂。
德妃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嘴中轻念着经文,身侧跪着的是一直陪着她的嬷嬷,后宫的风波似乎未波及到这里。
“主子不好了,咱们宫里的人都被送去了慎刑司!”
“主子,四福晋过来了!”
两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德妃瘫软在蒲团上,昨夜她就隐约得到了些消息,庆安宫出事,永和宫被清洗。
乌拉那拉氏径直走到德妃身侧,敷衍的行了一礼,“儿媳给额娘请安,额娘昨夜睡得好吗?”
“儿媳可一点都没睡,守着弘晖生生熬了一夜,您的亲孙子差点就被您害死了,您还有脸在这拜菩萨。”
“四福晋!”陈嬷嬷拔高了声音,“德妃娘娘是您的亲婆母,事情没弄清楚前,您不能这般诬蔑德妃娘娘。”
乌拉那拉氏冷笑:“您从来都偏心,以前偏心十四弟,后来有了孙辈,您还是偏心十四弟家的孩子,我跟四爷从来都未说过您半句不好,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弘晖?”
“我养了他十来年,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了十多年,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们来啊,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孩子。”
德妃避开那双通红,蓄满泪珠的眼睛,被乌拉那拉氏这般质问,她有些心虚,她可以指天发誓没害过弘晖,可偏偏那些偏心之事,无一丝夸大。
“福晋,主子是让人去求了世子爷,可她怎会让人去害世子爷,那也是主子的亲孙子,谁都没想到,小李子竟会做那样的事。”陈嬷嬷护着德妃,辩驳道。
乌拉那拉氏狠狠道:“若不是你们存了那般心思,何至于让人钻了空子,若是弘晖出了什么事,我定要同你们拼命。”
乌拉那拉氏离开后,德妃全身瘫软,无力地靠在陈嬷嬷身上,她如何不怕,弘晖出事,不管是不是她指使的,万岁爷恐怕不会再留她性命。
陈嬷嬷抱着德妃哭,“主子,您就别再折腾了,日后王爷……您总归是他亲额娘,您何苦做这些,没得伤了母子情分。”。
刚过腊月,京城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的行人裹着厚厚的袄子,卖货郎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叫卖着,仿佛已经从那场阴霾中走了出来。
前些日子雍亲王世子被谋害一事终究落下了帷幕,雍亲王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终于在京城外一处庄子上,寻到了关键线索。
十一月底,德妃被送进皇家寺庙,对外宣称为皇室祈福,同一时间,与雍亲王府一墙之隔的廉郡王府门户紧闭,门外由禁军把守。
廉郡王府。
胤禛缓步踏进廉郡王府,一路走来竟瞧不见半个下人,往日繁华尊贵的郡王府,如今一片草木凋零,冬风萧瑟。
正院却一派春意盎然的,庭院里摆满了一盆盆开的正盛的菊花,红的,粉的,黄的,好不漂亮。
胤禩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见进来的是胤禛,没有半分惊讶,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不是什么好茶,雍亲王不要嫌弃。”
胤禛攥紧了拳头,“为什么?”
胤禩讽刺一笑,“为什么?四哥瞧瞧这府上,还有半分人气吗?我如今妻离子散,不拼一把如何对得起他们。”
胤禛眉头一皱,“你的两个儿子都在宫里好好的,何谓子散?”
提到宫里的儿子,胤禩仿佛被激怒一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高声质问道:“就因汗阿玛不喜我们夫妻,便把孩子从我们身边夺走,甚至起了将孩子过继到其他宗室名下的念头。”
“成王败寇,四哥,弟弟输了!”
胤禩惨淡一笑,没了方才那般激动,他远离朝政几年,身边早已没什么可用之人,谋划那件事,不过是拼死一搏,结果最后还是败了。
从廉郡王府出来,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胤禛心情略微低落,若没有夺嫡之争,他们兄弟几个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
雍亲王府里,各处的下人们正忙碌着,廊下挂上了大红灯笼,粗实婆子丫鬟忙着打扫屋子。
走进正院,几个小阿哥格格被裹成了球,被年长的弘昀领着,在庭院里嬉闹着,堆雪人打雪仗。
“阿玛,我哥什么时候回来?都要过年了?”弘昶哒哒哒跑上前,一把抱住胤禛的大腿。
胤禛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大哥要在宫里过年,正月或许会回家。”
弘昶不满地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小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弟弟妹妹们嚷嚷着叫他回去玩,又立马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缠着胤禛陪他们一起玩。
屋外的欢声笑语传进暖阁里,乌拉那拉氏放下刚做好的里衣,一大一小,正好是两个儿子的尺寸。
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柔和的目光落在幼子身上,“去备些姜汤,一会让王爷和几个孩子都喝些。”
半刻钟后,胤禛领着一串孩子进了暖阁,丫鬟们立即端来温热的姜汤,交给各自小主子的乳母。
胤禛喝完姜汤,又喝了杯热茶,才压下嗓子里的辛辣。
另一边乌拉那拉氏哄着小儿子喝完姜汤,又惴惴不安地问:“除夕那日弘晖真的不回来吗?”
胤禛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安慰道:“弘晖这些日子跟汗阿玛住在乾清宫里,宫里几乎清洗了一遍,不会再有人对他不利。”
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又被小儿子吸引了注意力。
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滚做一团,在厚厚的毯子上争玩具,乳母们手足无措地站着旁边,乌拉那拉氏指挥着众人将几个孩子分开,又命人找来箱玩具,分给几个孩子玩。
弘昶如同小霸王般,瞬间霸占了大部分玩具,时不时打一下弟弟,欺负一下妹妹,气得乌拉那拉氏扯着他的耳朵,训了他一顿。
年后最后几日,便在孩子们热闹的争吵声度过……
乾清宫,暖阁。
弘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扭头便看见白茫茫一片,窗外的屋顶树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鹅毛似的雪花漫天飞舞。
“玛法,外面雪好大啊!”
康熙拿折子拍了拍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文章做了还没一半,不是渴了就是饿了,这会又赏起雪来了。”
弘晖往桌子上一趴,神色恹恹,“我都在宫里待的快长草了,听说现在火车都通到鲁地了,我还没见过海呢。”
康熙冷哼一声,“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可看。”
弘晖自顾自继续说:“听说琼洲岛气候宜人,十分适合过冬,还能坐船出海……玛法,海外究竟有多少个国家?”
康熙微怔,除了大清周边的小国家,海外同大清来往的国家不多,“或许未超过十个。”
弘晖想起曾经地球仪上的陆地,眼睛一亮,“那不是很多地方都是无主之地,玛法,咱们要不去把地方占了?”
“胡闹,海上风云莫测,即便派兵去了,中间隔了这么宽的海,占了又有何用处!”康熙皱眉道。
弘晖吓的缩了缩脖子,“不去就不去嘛。”
康熙神色柔和了些,“等暖和些朕带你出去游玩。”
弘晖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似是想到了什么,非缠着康熙给他立了字据才肯作罢。
寒冷的严冬终于熬过去了,路上行人纷纷换上了春装,此时,一个不起眼的商队从京城离开,顺利的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四日后,迟迟不来上朝的康熙引起了前朝后宫的担忧,而许久未见到儿子胤禛,终于忍不住直闯乾清宫。
胤禛神色晦暗地站在乾清宫正殿前,正殿大门紧闭,几个太监守在门口,虚虚拦着胤禛一行人。
十四直接上脚,踹开为首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连雍亲王都敢拦,万岁爷接连几日未出殿,若出了什么事,小心爷要了你们的狗命。”
为首的太监陪笑道:“这是万岁爷的吩咐,这几日不得外人打扰。”
胤禛周身的怨气更甚,“世子呢?他已经多日未去上书房,把梁公公叫出来,本王有话交待他。”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世子爷跟万岁爷待在一起,梁公公…前几日出宫探亲去了,还未回宫。”
探亲?胤禛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推开挡在门前的太监,径直往屋里去,一旁的十四吓的眼睛都瞪圆了,擅闯皇帝寝宫可不是小事。
“四哥,冷静些,小心惹了汗阿玛生气。”十四上前去拦。
胤禛怒气冲冲闯进正殿,各处搜了个遍,未找到半点人影,跟在他身后的十四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的惊慌失措。
“四哥四哥,不好了,汗阿玛和大侄子都不见了,快去抓刺客。”十四惊慌大喊。
胤禛瞪了他一眼,“闭嘴,你还没看出来嘛,汗阿玛把我儿子拐走了,只怕这会都到福建了。”
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他就说老爷子怎么会突然放权,让他主持朝会,原来搁这等着自己。
十四松了口气,“不是刺客就好……按四哥这么说,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大哥也忽然离京,不会是…”
“王爷,这是万岁爷留给您的。”乾清宫的小太监拿来了几封信交给胤禛。
胤禛接过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康熙写了七八页,大多都是嘱咐胤禛朝政之事,末尾添了一句。
离京游历,勿寻!
另一边弘晖的信就活泼许多,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他们要去的地方,又说了胤禔带了不少人跟着,无需担忧他们的安全。
十四小心翼翼去看他四哥,忍不住心疼他四哥,谁能想到老爷子年纪大了,这般任性起来,还搞起了微服私巡。
胤禛嘱咐道:“十四弟,汗阿玛的行踪要保密,对外就说汗阿玛去江南微服私巡。”
看着十四晕乎乎的模样,胤禛忍不住头疼,几乎瞬间就能肯定这是自家儿子的主意,等回京了,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与此同时,弘晖站在甲板上,兴奋地看着广袤无垠的海洋,几只海豚轻盈地跃出水面,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海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丝丝咸味和清新,惹得弘晖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难不成有人骂他?
“看傻了?”胤禔拍了拍弘晖的脑袋。
弘晖捂着头瞪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凑到康熙身边告状,被警告的胤禔摸了摸鼻子,这小子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爱告状。
站在甲板上的祖孙三人,看着远处缓缓落下的夕阳,染红了海水,竟一时被眼前这一景象深深地吸引了。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船只摇晃着穿过平静的海面,朝着远处驶去。
番外一
雍正五年, 春。
正月十五刚过,京城各个学校都陆续开学了,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 穿着统一校服的姑娘小子,嬉嬉闹闹成一团。
“你家姑娘今年是不是要毕业了?”
“是啊, 准备把她送去学医。”
“女医可吃香了,你家姑娘日后说不得也能考进太医院去。”
两个带着孩子的家长闲聊了几句,到了学校后又各自分开,领着各自的孩子去报道,这样的话题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自圣上登基后,便大力发展教育, 在太子曾经建的学校基础上, 又兴建了小学初中,以及职业学校,几年下来, 已经初俱规模。
宽阔的路上多了道铁轨,一辆小型的蒸汽火车在铁轨上缓慢行驶,黑色的烟雾从车头喷出。
几个路人看着天上快要消散的黑烟, 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这烟子忒大了些,城里弄这个多脏啊!”
“这烟比起城外的火车, 可谓是大巫见小巫。”
“要我说,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太能搞事了,好好的储君不做, 非要做匠人。”
几人口中的太子此时正站在庆安宫的庭院里,一脸绝望地看着满地狼藉, 他新做出的农具模型,被他家两个混世魔王当做玩具, 已经拆的七零八落。
青年脸色稍沉,跪在地上的宫人吓得瑟瑟发抖,宫中都言太子殿下脾气最好,但这位主真生起气来,就是宫里的太上皇也得熄火。
“永璟和琼华人呢?”弘晖压着心里的怒气问道。
小太监忙答道:“郡主和大阿哥去了太上皇宫里。”
弘晖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收拾乱糟糟的院子,尤其他那些模型,他全让人收好锁进了库房。
五年前康熙忽然病重,拖着病体处理几个月折子,只剩一口气时,写下了传位于雍亲王的圣旨,为了亲眼看着孙子被立为太子,康熙硬撑着让雍正继位,立弘晖为太子。
就当整个京城都以为这位在位几十年的皇帝,要撒手人寰时,在雍正继位后,身子竟一日日好了起来。
这下群臣面面相觑,皇帝又活了过来,但新皇已经继位,这下子他们该听谁的,拥立新皇的自然不乐意这位置再让出去,而老臣也不想成为新皇立威的靶子,吵了几个月,最后康熙成了太上皇,权利地位依旧还在。
胤禛也不着急,反而着手开始兴建各种基础设施,有了老爷子做后盾,胤禛离京反而方便了许多,没两年又新修了条铁路。
直到近两年康熙精神大不如前,才将手中的权利逐渐放给雍正,尤其是弘晖的孩子出世后,开始了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
康熙的宁寿宫跟庆安宫只隔了条宫道,弘晖随手折了根树枝,熟门熟路拐进了宁寿宫的正殿。
暖阁里,头发发白的康熙坐在榻上,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正低头在看桌上歪七扭八的图纸,图纸边上还有堆木块。
康熙对面是两个穿着打扮一样的奶娃娃,头上梳着相同的小揪揪。
永璟巴巴地瞅着康熙,奶声奶气地问:“曾祖父,我要做这样的房子。”
康熙取下眼镜拿帕子擦了又擦,仔细看了半天,“你这是房子啊?”
琼华瞪了眼弟弟,“都怪粘豆包,他画的一点都不好。”
永璟一听阿姐叫自己乳母,小眉毛立即瞪了起来,“不许叫那个名字,都怪阿姐只顾着拆阿玛的东西。”
眼见两小只就要打起来了,康熙让人重新给画了图纸,又亲自吩咐交给内务府承办。
“对了,你们拆了你阿玛什么东西?”忙完这些,康熙才腾出时间问。
永璟哼哼唧唧说不上来,还是琼华手舞足蹈描述起来,“阿玛自己画的,找的工部的人做的,我跟粘豆包都不认识。”
康熙听懂了两小只的意思,这是好奇弘晖做的东西,玩着玩着就给拆了,怪不得这会会来宁寿宫,怕不是来躲他们阿玛的。
永璟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不许再叫我粘豆包。”
“粘豆包!!”
弘晖手持细条树枝站在暖阁门口,冷着脸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花蕊儿,粘豆包你们两个,把我辛辛苦苦做的模型都搞成什么样子了!”
两小只看清阿玛手中的枝条,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康熙身后,可怜兮兮地喊着曾祖父救命。
康熙拍了拍桌子,“你这像什么样子,拿着棍子来宁寿宫是想以下犯上吗?”
弘晖闻言看了一眼手中的‘棍子’,这玩意也能叫棍子,“玛法,你再惯着他们俩,他们就得把这紫禁城闹翻了天。”
康熙道:“当初是哪个厚脸皮的缠着朕,非要让朕这个老头子给他带娃,现在孩子大了,就不让管了是吧?去吧你老子叫来,让他来评评理。”
弘晖扔掉手里的枝条,露出委屈的神情,“玛法,您这是有重孙子,不要孙儿了吗?”
永璟和琼华第一次见自家阿玛这般委屈,小脸蛋上的得意瞬间收了回去,十分心疼地看着阿玛。
“曾祖父,您不要凶阿玛,阿玛可好了。”
“就是,阿玛还带我们去了天上玩。”
两小只一人挽着康熙一条胳膊,使劲撒娇,嘴里还不忘给自家阿玛说好话,可惜两个小孩藏不住话,很快把他阿玛卖了个底朝天。
“去了天上玩?”康熙脸色瞬间黑了,随手抄起一把扇子气冲冲下了塌,“爱新觉罗弘晖,你把朕和你阿玛的话当耳边风了吗?敢带着两个孩子去坐热气球。”
弘晖眼前一黑,两混蛋玩意尽坑爹,“玛法,就升高了一点点,下面有绳子拽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眼见着康熙黑了脸,弘晖果断认错。
半个时辰后,弘晖一瘸一拐地从宁寿宫出来,身后跟着一对耷拉着脑袋的奶娃娃,边走边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太子妃从宫外回来,便看见自己一对双生儿女面对着墙壁,摇摇欲坠的站在角落里,一旁的乳母嬷嬷欲言又止地看向坐在榻上的太子。
“回来了?”弘晖放下手里的模型,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太子妃。
太子妃莞尔一笑,仿佛没看见乳母求救的眼神,“今儿京城各个学校开学,您是没瞧见,热闹的不行,今年来报名的女子也多了不少。”
富察纯熙笑容肆意,和以往端庄宫妃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是富察家的长女,早些年也在朝廷办的女学读过书,和养在深闺的姑娘大有不同。
嫁入皇室后,她又跟着大公主清宁管着几家学校,有了自己的事业。
自从小学初中建起开始招收女子,京城内外反对的声音多不胜数,奈何雍正是个铁血手腕,罢黜了几个跳的最厉害的官,顺利推行了女子入学的事。
富察纯熙招架不住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问道:“这两个皮猴又惹什么事了?”
弘晖叹气道:“他们拆了我做的模型,还差点让玛法揍了我一顿。”
富察纯熙瞪圆了杏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俩又说漏了什么?我就说有些事不能带两个孩子做。”
弘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正在罚站的儿女一眼,“他俩也三岁了,到时候让阿玛给他们找个师傅,免得成天拆家。”
纯熙无奈地看向角落的一双儿女,两个小家伙靠在墙上昏昏欲睡,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初夏,藏在树上的知了开始叫个不停,一群小太监拿着粘杆,满头大汗地行走在宫中各处。
坤宁宫中,帝后正在用膳,只留了身边的宫人伺候,一派十分和谐的画面,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帝后相视一笑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两个穿着一样的萌娃跑了进来,两个小家伙高高举着手,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未等帝后询问,跑到身边的小家伙们突然松开手,几只黑色的虫子落在了桌上的饭菜里。
跟着两个小主子的宫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扰了主子的午膳,两个小主子会不会挨骂不好说,她们是肯定要受罚的。
皇后仔细瞧了瞧桌上吱吱作响的虫子,笑道:“这是蝉?你们两个皮猴怎么抓的?”
雍正想了想儿子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定然没时间跟他们胡闹,锐利的目光落在一众宫人身上。
一众宫人吓得瑟瑟发抖。
“玛法,这是我用粘杆抓的,送给玛法和玛嬷的。”琼华得意洋洋道。
一旁的永璟见姐姐抢了自己的话,气得鼓起了脸颊,“我也抓了,我也要送。”
皇后听的心都化了,忙让人找了个东西把这几只蝉装了起来,至于会不会扰的坤宁宫不清净,皇后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粘豆包和花蕊儿真厉害,不过下次不许在太阳下面晒,万一晒成了小黑人怎么办?”
小黑人三个字成功吓到两个小家伙,纷纷钻进祖父母怀里,嚷嚷着不要变成小黑人。
雍正摸了摸孙女的脖子,不出意料两个孩子已经是满身汗,便吩咐乳母带两个孩子去换衣服。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皇后又想起了长子,即便被封了太子,她也担忧这孩子的前途,“一晃眼,两个孩子都这般大了,他们阿玛怎么还是个孩子心性,成天跟着工部那些人混在一起,日后如何为您分担政事。”
雍正尴尬地咳了声,大约儿女都是债,他们夫妻俩最大的债主就是大儿子,谁都管不了他。
“弘晖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如今他在民间的声望都快超过朕这个阿玛了,咱们应当为他骄傲的。”雍正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后笑道:“他哪里比得上您,别当臣妾不晓得,您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要不是您守在京城,他哪有那么多时间乱来。”
雍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早些年那祖孙二人就爱四处游历,留了他一个人守在京城,苦哈哈的干活。
“皇阿玛皇额娘,你们要为我做主。”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只是声音中透着一丝委屈,帝后二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两个穿着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串伺候的宫人,众人朝帝后行礼。
皇后板起脸,“你们这又是在胡闹什么?大热天的怎么还把孩子抱进宫了?”
年长些的女子解释道:“皇阿玛,皇额娘,是儿臣的错,三弟和三弟妹发生了些口角,儿臣没能劝住。”
三福晋拿着帕子委屈巴巴地擦着眼泪,“跟二嫂无关,是王爷他……他非要说什么去出海,家里孩子刚满岁,王爷怎么就忍心抛下我们母子二人。”
二福晋心里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这事捅到了帝后面前,三弟能不能去不好说,但这小夫妻日后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雍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跟皇后这个幼子被宠的过了些,常常闹得宫里鸡飞狗跳,刚出宫开府就急着往外跑,真是翅膀硬了。
皇后抱着刚睡醒的小孙子,面对这个有些娇纵的儿媳,心下一阵无奈,偏偏又是儿子喜欢的。
“这事弘昶是怎么说的?你们俩年纪轻又都是急脾气,会不会是没沟通好,才吵了起来?”
三福晋委屈巴巴地凑到皇后跟前哭诉,“皇额娘,他要出去就算了,还不带儿臣,有他这样的吗?”
雍正和皇后无奈扶额,他们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三福晋出身武将世家,骑射皆不在话下,性子纯真,所以才同意二人。
“啊啊啊…”小阿哥许久未见祖父母,这会睡醒瞧见二人,十分激动,挥舞着小胳膊跟他们打招呼。
雍正逗了会小孙子,转头对三福晋道:“你先回去,朕会问清楚的,一个郡王爷不想着朝政之事,成天除了玩就是玩。”
三福晋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皇阿玛,您说说他就行了,可不要打他,王爷从小养的娇贵,打伤了咱们都心疼。”
雍正:………
皇后哭笑不得,“你今儿来告状,等弘昶晓得了,你俩又得吵起来。”
三福晋不在意的摆手,“皇额娘,你没听过吗?感情都是吵出来的。”
皇后:………
皇后看着两个儿媳携手离开,忍不住回头跟嬷嬷嘀咕了几句,无非就是担忧儿子夫妻俩吵起来。
番外二
弘昶怒气冲冲跑进庆安宫, 抢过弘晖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后重重放在桌上,叭叭叭开始告状。
“哥, 你说瓜尔佳文清是不是有毛病,非要去跟阿玛额娘他们告状, 现在好了,爷挨骂了,哪也去不了了。”
弘晖正用铅笔仔细修改着手里的图纸,听见他的话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哦,那是你媳妇。”
少年激动的神色淡了些, 挠了挠脑袋, “我当然知道,可她也太过分了,不就没答应带她一起嘛, 狸奴还那般小,怎能没有母亲照料,我都应了她等日后孩子大了再带她出去。”
弘晖搁下铅笔, 认真地看向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弟弟,“你就不怕狸奴日后不亲近你吗?不过你是要去哪?阿玛没说让你去做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 似是想到了什么, 震惊地抬头看向这个一向不着调的弟弟,近来这些年大清与西方海上贸易频繁, 不少人生出了去西方闯荡的想法,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过去, 还带回来了不少西方的新奇物件。
这在京城年轻一代中十分流行,毕竟如今出海方便了许多, 不仅有大船,海上还有水师时常巡逻,十分安全。
弘昶目光飘忽不定,“我跟几个堂兄想去西方国家看看,二哥都去过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弘晖将改好的图纸交给小路子,吩咐他送去火器营。
“你二哥是作为大清使臣,是去办正事的,你们几个去了干嘛?谁撺掇的?”
弘昶心虚地低下头,几个叔叔宗室的堂兄弟谁敢撺掇他做这事,弘昶自己好奇,才偷摸找了几个跟他一样游手好闲没啥正事干的,准备组织一只商船去西边。
“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这下好了阿玛和额娘知道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兄弟俩谁都没注意到,透明的玻璃窗下露出两个毛绒绒的脑袋,努力垫着脚尖,试图看清屋里的模样。
“粘豆包,你听见了吗?三叔要出海!”
“阿姐,海里的鱼好吃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咱们要是能跟三叔一起出海就好了。”
“好啊好啊,出海出海!”。
宁寿宫。
康熙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信件,苍老的面容上出现一丝悲伤,良久过后,他小心翼翼收起信。
“梁九功,朕这辈子只怕再也见不到保成了。”
梁九功心中微叹,自从理郡王出海之后,每每有他的消息送来,万岁爷都要伤心几日,尤其是年纪渐大,更加多愁善感。
“万岁爷莫忧心,奴才听说王爷如今已经安稳下来了,据说那边山好水好,又有圣上送去的东西,咱王爷也自己当家做主了。”
自五年前康熙一场大病过后,愈发想念孝诚仁皇后,三番四次探望被软禁的废太子,直到太子提议,给废太子一些人马,让他出海。
康熙自是舍不得,不然也不会在废太子犯下造反的大罪之后,也仅仅是拘禁在宫里,偏偏废太子激动的病了一场,再醒来之后,瞒着康熙领着自己的人手,直接出海去了。
“也就他们父子俩心大,敢放保成出去。”康熙嘴上嫌弃着,心中却有些高兴,高兴他和孝诚仁皇后唯一的孩子得了个善终。
“但朕绝不会答应胤禩出海。”康熙话音一转,“把他放出去就是个祸害。”
梁九功:………您这是偏心偏到海里去了。
另一边,雍正拿着胤礽送来的信头疼不已,他这个二哥着实是个人才,短短几年就占领了一地,并迅速发展起来,如今已经形成了规模。
这确实是好事,人和钱他都给了不少,现在稳定下来了,胤礽就惦记起了还在京城的孩子,特意写信回来让雍正派人把孩子送过去。
弘皙弘晋都年近三十,正是能干的年纪,雍正舍不得啊,他的孩子不多,年纪大多都小,这几个侄子多能干啊,还不跟他对着干。
“大哥,二哥想要弘皙他们几个过去,这事你怎么看?”雍正看向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胤禔。
“我能怎么看,几个孩子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老爷子,要是知道了,只怕…”胤禔无奈地摇头,临老了临老了,老爷子又偏心起来了。
雍正神色一僵,他就是坐上这个位置了,上面还是有座大山压着,到时候老爷子决意要走,他难不成还能抱着老爷子的大腿哭吗?弘晖都拉不下脸做这种事了。
胤禔悠哉悠哉喝完茶,又开始吃刚切的冰镇西瓜,“老二也是运气好,我那大侄子心肠好给他指了条路,虽然地方不大,那也比宫里好,听说老二刚走没多久,那谁不就暗戳戳递了折子进宫,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啥动静啊!”
雍正叹了一口气,“当时折子到了汗阿玛手里,汗阿玛不仅没同意,还派梁九功去骂了他一顿。”。
夕阳西下,琼华和永璟手牵手,跑跑跳跳往宁寿宫去,两人今日疯玩了一天,这会惦记着去宁寿宫用膳。
康熙年纪大了,吃的都是软烂易消化的,误打误撞合了姐弟俩的口味,因此每次玩够了,两人就去宁寿宫蹭饭。
用完膳,两个小家伙挤在康熙的榻上,玩起了跳棋,康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
“不玩了不玩了!”再一次输掉的琼华推掉棋子,破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永璟好脾气地收拾棋子,“阿姐,那咱们玩九连环吧。”
琼华赖在康熙怀里,对着弟弟猛摇头,“这些不好玩,等我跟大伯出海,我要去打海盗!”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永璟不甘落后。
大伯?出海?还要打海盗?梁九功愈发觉得自己老了,出兵打仗怎么能带上两个孩子……不对,世子不是文官吗?怎么带兵打仗?
康熙面色沉沉,一时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梁九功,去把老四叫来。”
即便雍正已经坐上那个位置,康熙还是老四老四的叫着,偏偏雍正不敢有什么不满,不然不用康熙骂他,自有那些言官开口。
等胤禛从宁寿宫出来,整个紫禁城已经笼罩在夜色之下,小太监提着灯笼候在门外,见主子出来了,忙提着灯笼带路。
“要出海的消息是怎么传进宁寿宫的?”雍正面色微冷,想起刚才康熙的呵斥,他就头疼不已,若换了早些年老爷子要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都六七十的人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苏培盛:“听说午后大阿哥和大格格来了,小太监隐约听见说是什么出海,也不知两个小主子哪听来的。”
雍正大约猜到了些,如今宫里人并不多,唯有两个孩子去哪都畅通无阻,估计是两人在乾清宫玩,不小心听了去。
“算了,汗阿玛既然想去那便去吧,左右都是他儿子。”雍正叹道。
雍正一锤定音,定下了此次出海的人员,胤禔胤禵以及弘皙弘晋弘晖,待八月底就出发,一路坐火车到福建,然后再坐几日船。
弘昶得知此事后,撒泼打滚了近半个月,才缠得弘晖同意带他一起去,不过他俩只负责将人送过去,待上几日就得回来。
一个月后,水师护送的官船到达了目的地,此时京城已经过了炎炎夏日,换上了秋装,而这里还有些热,码头上到处可见打着赤膊的工人。
码头上站着一面熟的中年男人,康熙一见到他瞬间失了神态,上次一别竟有四年多未见,若是人在宫里他还能放心,可惜这是茫茫大海中。
胤礽有些惊讶地看着下船的一行人,见到几个孙子时,面上罕见的激动了起来,不停的念叨怎么将他们带来了。
“汗阿玛!”胤礽不得不直面年老的康熙。
康熙看着繁华的码头,面上闪过一丝满意,“不错不错,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能背靠大清,有什么事还能赶的过来。”
胤礽眼眶微红,他一直以为汗阿玛恨他,恨他曾经造反,没想到临老了还愿意来看他这个被驱逐出去的儿子。
“玛法,让二伯带咱们去城里瞧瞧,我听我阿玛说这城里建的可漂亮了。”弘晖在一旁插科打诨,缓和了些悲伤的气氛……
十日后,弘晖拉着恋恋不舍的弟弟登上回家的官船,看着码头上送别的二伯哥哥们,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而康熙婉拒了留下来的请求,跟着弘晖一行人上了船,这边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本来就够忙了,他留下只会给胤礽不少压力。
况且这边什么都没京城好,康熙也不乐意折腾自己,既然已经看过,日后到了下面,他对赫舍里氏也能有个交代。
回程的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出海的商船,大些的商船配备十分齐全,便是遇到海盗也不惧,直接一炮打过去,小些的商船成群结队,由水师护送着去往各国。
“我什么时候能去啊?”弘昶趴在栏杆上,羡慕地看着一队队商船。
弘晖看向远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