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薄太后因为重回故宫,自己地位不比从前,一举一动,足为宫嫔模范。所以首先训谕那个宫娥元元,不准妄述已故吕太后之短。元元固然变为好人,后来结果因而也好。就是合宫上上下下人等,均也一齐归正,比较从前吕太后
说起窦氏的来历,却也很长,因他也是一位贤后,先要将他的从前事情叙明,再说近事。窦氏原是赵地观津人氏,早丧父母,只有兄弟两个兄名建,字长君;弟名广国,字少君。当时兄弟都小,窦氏亦未成人,三个孩子,知道甚事。那时又值兵乱,更是年荒,他们同胞三个,几乎不能自存。又过几年,适值汉宫选秀女,就有一个邻妇,代为窦氏报名应选,虽然得入宫中,可是兄弟的消息,当然一无所知的了。窦氏无可如何,只得死心塌地守
又过数月,时当三伏,代王正妃午后沐浴,窦氏摆好浴盆,舀好热水,自至帘外侍立。谁知代王正妃脱衣之后,正想入浴,忽然肚皮奇痛不已,一面忙至床上假寐,一面语窦氏道“我未曾洗,水仍干净,你就
“寡人莫非真与这个宫人有些天缘么不然,何至洗面手触其乳,入房目睹其身的呢”代王想罢,当晚即将此事,笑对王妃说知。王妃本极怜爱窦氏,一闻代王有意此人,连忙凑趣,玉成其事。于是一个铺床叠被的宫奴,一跃而为并枕同衾的妃子。这不是窦氏的幸福么窦氏既列嫔嫱,极蒙代王宠爱,珠胎暗结,早已受孕,第一胎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嫖;后来又生两子长名启,次名武。一女两男,都长得美貌无双。代王正妃,当时已有四子。
窦氏为人,素安本分,命他子女,不得与四兄并驾齐驱;自己敬事王妃,始终也不懈怠。因此王太后及代王,嘉他知礼分外怜爱。不料王妃就
及至代王入都为帝,薄太后思及亡媳,便命文帝册立窦氏为后。文帝既爱窦氏,又奉母命,岂有反对之理
窦氏既主中宫,臣下索性拍足马屁,大家奏请道“陛下前后四子,均已夭逝,现
窦氏皇后想至此地,一张樱桃小口,笑得几乎合不拢来了,有意赏赐那个主管太监。不料那个太监,自知并非己功,不敢冒领错惠,早已急病归天去了,反而害得窦后无处报恩,怅惘了好多天呢。
过了几时,窦后的长女,又蒙封为馆陶公主;次子武,亦封为淮阳王;甚至窦后的父母,也由薄太后推类锡恩,并沐追封。原来薄太后的父母,也与窦后双亲一样,未享遐龄,即已逝世。父葬会稽,母葬栎阳。自从文帝即位,追尊薄父为灵文侯,就会稽郡置园邑三百家,奉守祠蠤;薄母为灵文夫人,亦就栎阳北添置园邑,如灵文侯园仪。
薄太后为人最是公道,自己父母,既叨封典,不肯厚己薄人,乃诏令有司,追封窦父为安成侯,母为安成夫人。就
事更凑巧,薄昭偏知窦后之兄长君的下落,又由薄太后厚赐田宅,即命长君移居长安,好使他与窦后朝夕相见,以叙多年不见的手足之情。等得长君到来,兄妹聚首,当然悲喜交集。惟不知少君生死存仁,尚觉美中不足。
窦后天性又重,弄得每日私下涕泗滂沱。一天,偶被文帝瞧见,问他何事悲伤,窦后不敢相瞒,便也直告。文帝听了,忙安慰道“皇后放心,四海之内,莫非王土,朕就令各郡县详查,令弟果
谁知一等半年,仍是音信查然。一夕,窦后方
及与长兄分离,天涯浪迹,万般困苦。函尾尚恐窦后防他假冒,又附述幼时采桑坠地,几乎死去,幸由窦后抱赴邻家,置他于火坑之旁,安眠半日,方始苏醒等语,以为佐证。
文帝看毕,笑问窦后道“采桑坠地之事,果有的么”窦后此时,早知是他的亲弟到了,自然喜逐颜开地答明文帝。文帝即将少君召入。窦后见了少君,因为相隔已有十年,面貌无从记忆,瞻前顾后,反而不敢相认。还是文帝问他道“令弟身上,有无特别记号”窦后忙答道“我弟臂上,有红痣七粒,宛似北斗形状。”文帝即命少君露臂相示,果有七粒鲜明红痣。
窦后至是,方才与少君抱头大哭。哭了一会,始令少君叩见文帝。文帝命与长君同居,一面自去报知母后,薄太后听了,也代窦后欢喜,又赐少君许多田宅。长君、少君兄弟相见,正
二人议定。
次日,周勃面奏文帝道“国舅窦氏兄弟,现
文帝既是励图治,
过了几时,文帝欲明国事。一日视朝,时陈平已将右丞相之位,让与周勃,自己退居左丞相。文帝即顾右丞8相周勃道“天下凡一年内,决狱几何”周勃答称未知。文帝又问“每岁钱粮几何”周勃仍答未知。周勃嘴上虽是连答未知未知,心内早已自知惭愧,弄得汗流浃背,湿透重衣。
文帝见周勃一时不能对答,原谅他是位武将,便不再问。复顾陈平道“君是文臣,应该知道。”陈平也未留心,乃用其急智答道“这两件事情,各有专责,陛下不必问臣。”文帝又问“何人专责”陈平道“决囚几许,可问廷尉;钱粮若干,可问治粟内史。”文帝和色道“如此说来,君究竟所管甚事”陈平慌忙免冠伏地请罪道“陛下不知臣驽钝,使臣待罪宰相,臣实有负陛下,但宰相一职,乃是总理其事,上佐天子,燮理阴阳,调和鼎鼐;下抚万民,明庶物,外镇四夷,内督卿大夫各其职,关系均极重大。譬如建造房屋,宰相无非绘图监督工匠。至于每日用泥瓦若干,用木料几许,另有司账负责。若须事必躬亲,一人的力有限,日行的例事极多,至挂一漏万,因小失大,遗误实匪浅鲜呢”文帝本是仁厚,听完陈平之言,反而点首称是。
其实陈平不过一张利嘴,能辩而已。即照他所说,难道监工人员,连一个总数都不知道么譬如问他,每年所办之案,盗贼若干,人命若干,婚姻若干,钱债若干,或是入钱粮若干,用于何地若干,用于何事若干,自然一一不能细答。若是总数,只须答以决囚几万几千件,钱粮共入若干万缗,共出若干万缗,出入相抵,应盈应亏若干足矣。陈平竟不知道数目,空言塞责。文帝又是王子出身,不事荒淫,能知仁孝,已经称为贤君;能够问到决囚钱粮等事,更算留心政治;若要他去驳斥陈平,这是断无这种经验。从前的皇帝易做,宰相犹不繁难。他们君臣二人,无非一对糊涂虫罢了。陈平的糊涂,尚能辩说几句;还有那位周勃,糊涂得更是令人
那时周勃,仍是满头大汗地呆立一旁,他见陈平应对如流,连主上也点头赞许,一时相形见绌,越加大难为情。等得散朝,周勃便一把将陈平拖住,埋怨他道“君既与我交好,何不预先教我。今日使我当场出丑,未免难堪”陈平当下听了,笑不可抑地答道“君年长于我,又是首相,时时应防主上垂询。倘若主上问君长安究有盗贼几许,试问君又如何对答呢此等言语,只有随机应变,哪能预教。”周勃一听言之有理,忙又拱手谢道“这是我错怪君了”周勃回府,即将此事告知其妻,似露求退之意。其妻答道“君才本来不及陈平,现
次日,即上表求退,文帝略加挽留,也即准奏。专任陈平为相,更与陈平商及南越事宜。南越王赵佗,前由汉帝册封,归汉称臣。至吕后四年,有司请禁南越关市铁器,赵佗因此大怒,背汉自立。且疑长沙王吴回进谗,遂
文帝便想派兵征讨。陈平道“劳师动众,胜负未知;臣保一人,可以出使。”文帝问他何人,陈平道“陆贾前番出使,不辱君命,遣他再往,事必有成。”文帝遂授陆贾为大中大夫,赍着御书,往谕赵佗。
陆贾奉命起程,不日到了南越。赵佗本极傲慢,只因陆贾为他所钦佩的,方准入见。陆贾与赵佗行礼之后,呈上御书。赵佗展书观看,只见书中长篇大页,写着不少,细细一看,乃是朕高皇帝侧室子也,奉北藩于代,道路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充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诸吕为变,赖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
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
赵佗看罢那书,大为感动,便笑嘻嘻地语陆贾道“汉天子真是一位长者,愿奉明教,永为藩服”陆贾道“此书是天子御笔亲书,大王既愿臣服天朝,请即去了帝号,一面亲书回信,以示信征。赵佗听了,果然立去帝号,又亲书一信道
蛮夷大长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老夫故越吏也;高皇帝幸赐臣佗玺,以为南越王,孝惠帝即位,义不忍绝,所以赐老夫者厚甚。高后用事,别异蛮夷,出令曰毋与蛮夷越金铁甲器马牛羊。
即予,予牡毋予牝老夫处僻,马牛羊齿已长,自以祭祀不修,有死罪,使内史藩,中尉高,御史平凡,三辈,上书谢罪皆不返。又风闻老夫父母坟墓已坏削,兄弟宗族与诛论,吏相与议曰“今内不得振于汉,外无以自高异,故更号为帝;自帝其国,非敢有害于天下高皇后闻之大怒,削去南越之籍,使使不通。
老夫窃疑长沙王谗臣,故敢
赵佗写好此信,又附上许多贡物,交给陆贾,归献文帝,并赠陆贾白银万两。
陆贾回报文帝,文帝自然大喜,也赏赐陆贾黄金五百斤。陆贾两番出使,居然成了富翁。又过数月,无疾而终。未几,便是文帝二年,蛮夷虽未入贡,而朝中却死了一位大臣,于是上上下下,无不悲悼。正是化外蛮王方悦服,朝中冢宰忽亡身。
不知死的究竟为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