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其他小说 > 我那堕仙夫君后悔了 > 第五十六章
水牢之中,暗无天光。
白茸周身被新下了特殊禁制。
之前,原本可以听到牢笼外滴滴答答的水流声,可以通过水流声来确定时间,如今,水流声听不到了,整个世界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她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身上伤口倒是不疼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了那个疼的劲儿,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了。
也不是很饿。
白茸蜷缩着,昏昏沉沉睡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体内,因为过度运功而残破的经脉竟隐有复苏之迹,少女纤细的手足上,伤处开始一点点愈合复原。
而她灵智依旧不清,依旧昏昏沉
不知何时,白茸开始
随着她越走越近,几日后,白茸方才看清楚她的面容。是个身披纯白纱衣,窈窕玲珑、穿花拂柳的清丽女子。
竟与那日,她
为什么神女会出现
白茸试图与她说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神女看向她的眸光慈和怜悯。她如何不懂,千年前,天阙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将她囚
命运似乎就是如此,再如何轮回往复,局内人再如何努力,最终,也都会回到那个既定的轨道上。
神女伸出了一根雪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上她的额心。
一股纯净宁和至极的灵力通过触碰传来。
像是有什么被猝然解开,白茸整个灵境之内,都掀起了滔天洪水。
她再惊醒时,浑身冷汗,小衣都被汗湿。
手腕脚踝上的镣铐沉重,白茸依旧被困
只是,她试着运气惊讶
她突破时,周身满溢而出的灵力如同汪洋似四溢,本应撞上四周透明禁制,激起重重涟漪的。可是,奇异的是,那禁制撞上仙力后,竟宛如冰雪撞上烈焰,丝毫没有反抗,随即便瞬间消融,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宛如从来没有存
白茸再睁开眼时,已复看到狱中景色。
她如今被迁移到了一个单独的囚笼,方寸狭窄,身量纤细如她,也难以转身,只能堪堪维持正坐姿势,丝毫没法子离开。
如今应是夜半时分,同室囚徒大部分已然入睡,贺崖也
贺崖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却
他坐直了身子“你竟可以突破这种级别的禁制”这禁制是沈负雪亲手所下,他原本想试着帮帮她,
这小女修原本不过结丹期,就算再如何茅塞顿开越级突破,也不可能能办到这种事情。甚至还是这般轻易而无声地破开。
只是,他再如何不理解,
白茸朝他疲惫笑了笑。
她手腕脚踝上还系着沉重的镣铐,无法多活动。
贺崖看向她,黝黑双眸竟然泛起两点锋锐的光“你想不想出去”
“出去”
贺崖道“离开这里,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看向她苍白的面容,纤细的身子,像是一朵可怜的被风雨无情摧残的莬丝花,如何也不该出现
说实话,听到贺崖这句话,她也有些茫然,她自是想离开这里,可是,离开之后,她又该去往何方呢
贺崖一耸肩“没多少时间了,要走便趁早。能
他咧嘴一笑“没办法,都赖我这人心肠实
他举起了手,指尖酝起金色暗芒,随即化气为刀。
白茸鬓边乌
“你运气百年难遇,这锁链上没覆着他灵力,他也没给你用捆仙锁。我是金灵根,又修过失传已久的无形天罡刀法。”以气化刀,且削铁如泥,对金属有特殊的克制效果,正巧可以对上这钢锁链。
其实若是只是想囚禁,原本用他的禁制便完全足够了,何必还加上这,贺崖觉得这锁链就是折磨人。原本她不可能跑得出去,外头人也进不来,甚至都无法看到她。
只是不知,这特殊的禁制如何会被这样莫名其妙的消除掉。
白茸轻轻挪动了一下
贺崖摇头,他换了个姿势躺着,
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白茸不知他的过去,也不知他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青岚宗的水牢之中,贺崖自然也没有与她说的意思,像是他也一直没问她有过什么过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都只是他人人生的短暂过客。
贺崖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迟了。以后离开这里,之后离开青岚宗去找个对你好点的。”
白茸微微一愣,方才低头,朝他行礼“谢谢前辈恩情,那,就此别过以后,希望还有机会再见。”最后半句话声音很
轻,她也知道,几乎是不可能了。
贺崖帮她破开了牢门,又原样关上,几乎没
水牢原本设置
路上又遇到了几重禁制,神女仙力庇护着她,让她一路畅行无阻。
终于走出了水牢。
那一角天空似乎隐约透着微蓝的光,月亮
白茸微微一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
青珞峰多槐柳,青色枝头都被系了大红挂幡,彰显着喜事将近。白茸心中微微刺痛,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水牢门口原本应有弟子看守,现
白茸她其实也不知道,离开了这里,自己之后要去哪里,下了青州二十八峰,天下之大,似乎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看到外头阳光,有一瞬,她甚至有种极为荒唐的想法,一直待
她刚抬步,跨出那一道漆黑的门
天边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白茸
清珞峰都能感觉到这般妖气,外头世界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得到了神女点化,白茸
白茸犹豫了片刻,还是先往清珞峰云筑院方向走去。
云筑院亮着灯,李汀竹已经回来了。
庭院中的石桌上搁着着酒盏,并一碟子干果,垂花石榴、五色果、巧柿。
三人正围坐着,顾寐之正
过了许久,三人谈话中,都没有提及她来。
一切都显得那样和谐温暖,她住的那一间院子,大门紧闭着,上头挂着一把沉甸甸的大黑锁。
白茸
云筑院对面便是之前沈长离住的梦望亭,她不小心扫到一眼,竟然没有灯光,白茸看向北方的葭月台,也是沉黑一片,不见月色。
迎面撞上两个提着大红灯笼的青衣修士,正
听到那两个修士正
件也越来越多了。只是人手不够,也顾及不了。”
“好
“是啊,没想到,挽璃仙子竟愿意以身饲妖。”
楚挽璃愿意以身祭妖,沈道君为了天下大义,也愿意牺牲爱人,青州二十八峰如今流传着关于他们伉俪情深的传说。
紫玉仙府一个弟子以他两为原型写话本子
白茸站
旁一个那个矮些的弟子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原本妖祭其实是有两个人选的吧。”
“还有一个你也认识,是那丹阳峰上,原来一个外门弟子。”
“好像姓白,后面进了内门。”
没想到会骤然从别人二中听到自己名字她恍惚中,想起了那一日
她为何要活着,不能替楚挽璃去死
是啊,所有人都会好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去死的是楚挽璃,而不是她。
果然,那个高一些的弟子也是这般想法,推了推一旁弟子手臂“你说,为什么不是那个白茸去祭祀呢”
“不知道。”
“也真是可惜了挽璃仙子”
“因为挽璃仙子愿意为了苍生祭妖,沈道君刻意将婚期提前了,让挽璃仙子能以他妻子的身份祭妖,当真是深情。”
“是啊,不就是今晚吗,
两个修士的声音逐渐远去了。
昏礼
白茸站
她忽然想到,刚才
晴暖阁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此处。

这是一处致的随水小筑,依山傍水,地势极好,夜间淡,能清晰听到一旁云回崖的冷泉淅沥声。飞檐角上悬着一个大红色的鲛纱宫灯,透出红色喜烛朦胧的光亮来。
芍药花窗并未掩窗纱,窗户甚至也没关,可以清晰地透过窗子看到阁内景象。昏礼确实低调,只是,仔细一瞧,室内四处都结
翘头案上的龙凤喜烛燃了一半。
立于漆面案边的男人个头高挑,比一侧婀娜女人高了一个头还多,他身架子好,纵然是穿着这身喜服,依旧遮不住身形的颀长高大。
原是个性子清淡冷酷的人,如今被这一身浓郁的绛红衬得肤如冷玉,乌
乌皮靴,不显半分俗气,反而越
楚挽璃满头珠翠还未取下,正含笑坐
她腰间悬挂着一个致的夔龙玉佩。玉佩
她边仰脸对他说着什么。
沈长离神情和往日差不多,神色略微温和松散些,他视线掠过那一角红色灯笼,没平日那样冷淡不近人情,眸色淡淡,不知
楚挽璃举起酒盏,凑去他唇边,想让他喝。
“哥哥,你愿与我如此,那白茸怎么办”她喝醉了,嗓音很甜。
他没接那酒,错开了唇。依旧满身清冷,只是手指支着下颌,狭长的眼尾扫过来,竟轻笑了声“她对你就如此重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
白茸怎么办,与他有何干系。
大不了,之后随意找个男人,把她嫁出去不就行了,他可以亲手给他们操办婚礼。
左右她也不挑,都会愿意,谁都能乖巧侍奉,对谁都能露出那种怯生生的模样来。
况且,她不是那样的想嫁人什么都准备好了,甚至还
花烛之下,楚挽璃看那张俊美的脸,有些目眩神迷,这是她自小仰望,多年求而不得的男人,像是天边一轮冷淡皎洁的月亮,终于被她摘下。
她复又红了脸,小心问“哥哥,明日,便要妖祭了,今晚,我,我可以改口吗”
她嘴上这么说着,挪近了,伸手,想轻轻去解他衣襟与腰间革带。
他没动,似笑非笑,冷淡目光看住她。把她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顺着她话头“不可以。”
他能纵容她,但不喜欢过于得寸进尺。
也不知道是
不可以改口吗,还是不可以解他衣衫与他亲近。
她心如擂鼓,一下又觉得他虽然笑着,但心情其实是坏的,可是他心情不好时,反而却能沾染点温度,不那样满身冰冷,对她也能多几分兴致。
两人身后,便是那深红罗帐。
她的手没碰到他,僵僵抽回来了。沈长离也满不

随即,他转眸,漫不经心看向楚挽璃。
方才还有点忐忑的楚挽璃,已被他用无形灵力摔入了那繁复的罗帷里,动作丝毫谈不上温柔,冷淡粗暴,她被摔得晕乎乎,陷入了被褥。
见他颀长清冷立于榻前,面无表情,双眼居高临下看过来。她脸一下
红透了,一点点不满都消融了,只剩心动与期待。
原本知他今晚定然也没兴致做什么。沈长离性情是真冷淡,很难动情,也不懂爱。
这不算昏礼的昏礼,也是她央他给她了却一桩妖祭前最后的心愿。
沈长离答应了。不过也与她说了,要跟他,考虑清楚,许多东西他给不了也不会给。
出席的只有楚复远与宗内几个长老,因为太匆忙,沈长离也不喜欢这些繁琐事情,昏礼仪式几乎都没走。
却不料,有这样意外之喜。
他却不再靠近。
看着榻上身着喜服的女人,他笑了,
或许是因为闻到气味,脑内浮现那张尖俏苍白的小脸,他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憎恶,身体也有了反应。
有一瞬,恨不得将她从水牢中提出,就锁
喜烛火光跳动。
原本一切悄静,她怅然若失。只希望他能再多
“叫。”他忽然凝神,长睫翕动,睁开了那双眼。
“什么”
“叫夫君。”他琥珀色的眼凝着她身上的喜服,不知道
楚挽璃哪里被他这般对待过,被迷得七荤八素,眼神都舍不得挪开。
夜间起了一阵晚风,带着水汽的冰凉,送来了那两字。
夫君。
白茸覆着神女仙力,方从那浑噩的状态中回神,意识自己
她跌跌撞撞,转身就跑,用自己最大的速度跑掉。
唇都惨白,
她还能来找他做什么呢,亲眼见了他们新婚夜甜蜜调情,还要继续看他与楚挽璃洞房吗。
她手指无助蜷缩着,浑身
眸中含了一包掉不下来的眼泪。
或许因为
她如今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了。
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幻境
白茸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是有点稀里糊涂了,她想下山,却不知
不知跑了多久,竟然没有撞上任何一个夜巡的修士。她像是一只迷了路的蜜蜂,稀里糊涂
直到脚踝一崴,摔倒
她爬起来,爬到一旁树下,哆嗦着抱住自己,下意识蜷成了一团。
她想起那大红喜字,红帐罗帷。
想起楚挽璃那声夫君。
阿玉,你当年如此,将我从病中救回,多年这样爱我呵护我,就是为了如今这般折磨我吗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想继续
走,不料
见她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随着脖颈一疼,已经昏迷了过去。
白茸再醒来时,鼻尖嗅到一股浓郁的返魂香气味。
这里这似乎是一间密室,空间不大。
她正卧
屋正中摆着肃穆的三清像,神像前燃着三柱亡魂香,暗红的火光明灭。
一袭宝蓝袍子的中年男人,正坐
见到白茸睁眼,他将手中往魂香插入了香炉中,方才不紧不慢起身。
白茸认得楚复远,很久之前她见过他一次,只是没想到,几月不见,楚复远竟变化如此之大,浓密的黑
白茸从罗汉榻上起身,坐直了身子,头还
楚复远和蔼道“我很早便想再见你,聊一次,只是可惜,一直没寻得合适机会。”
“这是你的剑吧。”他指了指桌上那一柄短剑,白茸一看,正是袖里绯,只是,不见她另外一柄银色剑鐔的长剑。
“其实,说来,袖里绯,其实本也不该是你的配剑,本应是给我女挽璃准备的机缘。”他温和看向白茸。
白茸听到那个名字,细瘦的身体微微颤动。
她声音沙哑“袖里绯,是我亲自从剑阁中寻到的剑。”是袖里绯选择了她。
楚复远道“你既持有此剑,定然也已见到过剑中人了。楚飞光乃我楚家第三代嫡系传人,也是分光剑法的创始人。他年少成名,只可惜英年早逝,还未满二十五岁,便牺牲
言罢,他用一道气劲割破了自己手指,一滴血落
袖里绯外形竟然
楚复远道“想真正驾驭袖里绯,需要配合我楚氏族人的秘法,但是秘法必须有我族血脉,外人是无法使用的。”
“甚至包括其间楚飞光的残魂,他最近是不是现面越来越少因为消耗过大,你非楚家血脉,无法给他温养,他消逝是迟早的事情。”
白茸唇微微颤着,脑中有片刻空白,一连串事情接踵而来,她一时完全无法消化如此之多信息,只觉得心中翻涌的全是痛苦,便是唇齿间,泛起的也都是一股灼然的铁锈味道。
“当然,不是指责你夺剑的意思。”
“毕竟是袖里绯自己的选择,需要尊重剑的意愿。”楚复远温和道,“我也并非如此不通情理之人。”
她只觉自己已是疲惫之极,无法再承受更多任何的信息,甚至连开口的气劲都不再有。
“袖里绯还给你们,希望你们给它找个珍惜它的主人,师楚飞光,也拜托你们了。”她已经拖累楚飞光至此,也无法
她嘶哑道“楚掌门,今日大喜日子,你寻白茸有何事情,便直说吧。”
既然楚复远都用这种办法将她请来了,她看了看四周,她没剑,没有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件密室逃走了。
楚复远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笑了一下,话锋一转“你看,天外这一轮月亮。”
“今年红月妖祭,马上就要到了。”
“如今形势紧急,你作为青岚宗修士,应也明白,玄天结界的重要性。”楚复远说,“妖祭便是为了祭祀背负结界的玄武。”
“已经维持很多很多年了,每一次,都会有修士自愿为天下大义牺牲。”楚复远声音越
她惨笑了一下,想到之前两个修士的话心中越
铺垫那么多,无非想让她替楚挽璃去妖祭。
他对她从水牢中跑出来毫不见怪。
或许,最开始,他们将她弄入水牢,不过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沈长离那句话
何苦这般大费周章呢,不如直接与她说。还是说,原来只是为了两全楚挽璃的名誉。
楚复远道“你也应该知晓,挽挽如今正新婚,她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一直很期待。”
“我希望挽挽夫君可以对她一心一意,挽挽被我惯坏了,又很爱他,只容得自己夫君心里有她一人,是断然看不得他与别的女人瓜葛不清的。”
白茸像是被人当面迎面抽了一耳光一般,苍白的脸上涌起血气,难堪又痛苦。
尤其想到那一夜帐中
楚复远温和道“他有仙缘,其实原本就该是属于青州的。只是以前凡心未了,好
“如今,他们刚为夫妻,立马又要阴阳相隔,实是一桩憾事。”
他苍老疲惫了许多“白茸。我身为青岚宗掌门,自然是无颜对门下弟子提出如此要求,只是,我身为一个父亲,实
他确实很爱楚挽璃。
白茸闭了闭眼,想起了她的父亲,这么多年,她与白行简说过的话,或许没有超过一百句。他公务繁忙,不苟言笑,甚至从小也没有抱过她。
她心中酸涩。
不管是父亲护女儿,还是郎君护妻子,都是如此的合理。
楚挽璃有很多人爱着。她死了,很多人会伤心。
而她,什么都没有。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
为她掉一滴眼泪。
她若是死了,本希望会有人记得帮她建一座简陋的坟茔,
白茸脑中嗡嗡作响。又想到他说的那句话既是她什么都可以替楚挽璃做了,为什么这件事情不可以呢。
妖祭已经不能再拖了,左右需要一个祭品,那么,是她就好了,她死了无人会伤心,却有很多人会得到幸福。
白茸的纤细的手指捏着自己衣带,再抬眼时,少女脸色煞白,眼圈已经全红了,眼泪却再也未曾掉下,只平静沙哑说了两个字“我答应你。”
见她如此痛快,不需要再用上后面的手段了,楚复远态度更为温和aaadquo白茸,你若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家人也好,朋友好,与他们有什么交代,都可以与我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会力调用青岚宗的资源,帮她完成。
仔细想,她孑然一身漂泊
活到她这份上,也是罕见了。
她出了一会儿神,低声道“希望楚掌门以后可以多多关照墨云和无念”这是她最开始来青岚宗交到的两个好友,之后虽然因为志向不同,往来少了,但是她心中一直还记挂着,
“青岚宗水牢中,关押着一个叫做贺崖的囚犯,若是可以,希望掌门量对他从宽处理。”
“我留下的物件,都搁
她掀开袖袍,少女纤细的手臂上戴着一个白狐手钏,这还是她到手这么久后,第一次试着使用这一件灵宝。
随着一阵纯白光芒闪过,白茸跪坐
是一张无比熟悉的,少女灵动俏丽的面容,双眸含着泪。
楚复远叹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唤人给她呈上了一个托盘,放着两颗丹丸,左侧是一颗血红色丹丸,右侧是一颗碧绿色丹丸。
“这一丸,乃是固颜丹。”楚复远道,“可以助你加强固定化颜术法的效用。原本还想给你一颗化颜丹,你既有这宝物,便不必了。”
“这一丸,是止息丹,可以暂时麻痹知觉,到时不会那么痛苦。”
都是来自丹鼎的极品丹药,他所
楚复远温和道“服下吧,然后便睡着了,醒来,就到了那一日了。”
白茸没有犹豫,吞下了丹丸。
她视线开始逐渐模糊,随后,陷入了黑甜梦境里。
待醒来的时候,便是她替楚挽璃去死的时候了。
白茸沉浸
其实,她之前曾有过濒死的体验。

,起因只是游园时受了一点寒,回家后就开始
不住咳嗽,昏迷不醒,过了几天甚至
白行简公务繁忙,那会儿
白茸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她察觉榻边有人。
他正坐
昏暗光线从小轩窗透入,他清隽的轮廓被映得半明半暗,姿势也没变,就这样一直一动不动凝着她。像是一尊被工细琢而出的清灵毓秀的神像。
他不该还
他面容很白,几乎毫无血色,原本浅色的瞳孔竟被衬出几分幽深。
她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异常模样。
沈桓玉从小寡言,内心情绪起伏越大,反而看上去越安静。
见她终于醒了,沈桓玉也没说话,而是起身给她从小方桌上拿了药,扶她坐起,一勺勺喂她喝下去。第一次忘记给她拿蜜饯了。
不知那是什么药,很苦,暗红黑色,夹杂着一点奇怪的腥味,苦得她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竟然还有心情朝他笑“阿玉,你说,我若是没熬过来怎么办”
他继续喂她吃完那调羹药,给她慢慢擦干唇角药渍,方才说话,声线透出一点多日未合眼的沙哑“你死了,我也随你去。”
他也朝她轻笑,笑容俊秀干净,冰凉手掌贴上她柔软的面颊,缓缓说“烧成灰,下了十八重地狱,也会把你抓回来,捆
“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
他平素性子清冷克制,说这话时语气也平静,可是,不知为何,凝着她时,竟隐透出几分森冷疯狂的意味。分明生着一副清俊皮囊,那一瞬,竟好似自来地狱的恶鬼罗刹。
见他这般模样,白茸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腹中。
沈桓玉没和她提起自己是如何来的,又来了多久。
后来还是她的侍女牡丹偷偷告诉她,沈公子得知消息,便从青州赶回来了,已经
许是因为有他一直陪
她恢复很快,隔天便能喝下清淡的汤粥了,之后身子一天比一天好。

那时候,白茸想,她要努力,好好养着身体,好好活下去,她若是死了,怕他也活不成了。他还这么年轻,生得俊秀、出身优渥又有本事,没必要被她拖累一生

她病中其实想过要取消婚约,看沈桓玉这般模样,也不敢再提了。

转眼。她又梦到,最后一次见到他,送他回宗。
那时会儿他高大的骨架还未彻底撑开,正是高高瘦瘦,从少年往青年过度的时候。
白茸舍不得,坐马车一路与他到了上京郊的禾关驿站,他叫她别继续了。合关驿站外,便开始是妖鬼作乱的混乱地界。
白茸见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点莫名的不安,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
他停下脚步,白茸想都不想,便扑了过去。沈桓玉朝她张开双臂,隔着她披的那件厚厚的白狐裘,将她拥入自己怀中,捏了捏她耳朵,低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很吃这套,就喜欢她软软的,独独依赖他的样子,不愿让别人看去了分毫。
白茸埋首
他让她别多想,安心
知他抗拒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最后是沈桓玉一手遮了她的眼,一手把她抱起,强行放回了车厢。她身子骨不好,吹不得风雪,她只能又从窗户探出脑袋瓜,看着他离去的高挑背影。
蓬莱此去无多路,待到下一次,带有他尺素的青鸟抵达上京,又得是什么时候了,漫天风雪之中,她看着他雪中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久,一直到消失不见。
她多傻。
那日之后,真的就那样一直痴痴等着,等着他回来娶她。
白茸再醒来时,
或许是因为楚复远所给丹丸的效力,如今她四肢都无力,甚至连面部也麻木了,做不出任何表情,也感觉不到凉气,知觉迟缓。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已经换了祭祀用的广袖白衣,袖上绘制满了奇异的青色符文。
身体应该也是被人清洁过了,散
浓密乌
冰床的对面,正是一面水镜。
水镜之中,映照的少女面容,和楚挽璃一模一样,便连神态也几乎完全相同。
她第一次使用白狐手钏,未曾料想效果如此卓绝。
也无怪那日,那只九尾狐冒充沈长离时,她都没能没能一眼认出来。
她躺了会儿,室内便进来了一个白衣巫祝。
牵过她的手,她力气很大,白茸就这样被她牵着,朝着室外走去。
“还有半个时辰。”巫祝道。
方才已经验证过,确是适合祭祀的女体。
还有半个时辰,是她存
红月当空。
远远看过,那一道圆形的纯白祭坛十分圣洁。
只有神职人员可以进入祭坛。
两个巫祝将她抱起,带入了祭坛内。
此处应是
祭坛正中,乃神木扶桑,不燃于火。
她双手双脚都被捆缚于扶桑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巫祝引燃焚寂净火。
白茸地垂着眼,没有害怕,只是平静。
直到一阵夹杂着淡雪的晚风拂过,她忽然抬了眼。鼻尖嗅到一缕清淡的迦南香。
他果然来了。
月下,一道修长人影缓步而来。
这祭坛周围的山谷,原种满了桃与梅,只是这时都不开花,他本也不喜这种繁盛的花。
所谓雪月最相宜,此番夜景风光,月下人更清绝。
沈长离踏入祭坛时。大巫祝朝他行礼。
沈长离生来有仙骨,他年幼时,曾被楚复远送去过灵山除净,因为根骨绝佳,天赋出众,巫咸曾考虑过找青岚宗要人,想培养他成灵山的继任者。
只是后来,他依旧选择走上了剑修的路,便不再做此考量,这么多年过去,沈长离偶尔会回灵山,与十巫都还有有联络。
巫咸曾亲自给他做出过预言。巫咸的预言从未出过差错。
他曾说过,他之一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毁于自负,抱憾半生,所想之物终求而不得。
沈长离不信命,只信逆天改命。
他眉眼淡淡,抬眸看向那一轮红月。
青岚宗的护宗大阵,如今几乎是由他一人的灵力撑起,阵眼便是他的本命剑的剑魂,因此,这段时间,未受多少玄天结界波动的扰乱。
大巫祝勉强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同时共存的仙气与魔气,不过,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只能指望他持身清正,可以压制。
白茸呆呆看着他。
沈长离走近了些,袖袍的浅淡迦南香味道更近,萦绕
完全瞧不出是昨夜方才大婚的男人。
看向她的眼神也凉淡。
她想,世上如何可有性情凉薄至此的男人呢,昨夜洞房花烛,与楚挽璃榻上欢好,做了恩爱夫妻。今日见枕边人被祭祀,也可以这般无动于衷。
只是,纵然如此,楚挽璃
沈长离缓步走入祭坛,看向她。
那双浅色的琉璃眼,清冷湛湛。
他修长冰凉的手指竟挑起她下颌,似
“为何不能是白茸。”他漫不经心道。
不然,将那女人肮脏的骨血都用净火燃,让她彻底消失
她的心已经死了,听到这番话,甚至也再无法更疼,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待他知道,去死的确实是她,不是楚挽璃的时候,定然是开心的吧。
白茸用目光描摹过他英俊瘦削的面容,想到漆灵山那情迷意乱的一晚,这双凉薄漂亮的唇吻遍了她全身,让她几乎化
那时,她无比幸福,以为她终于找到了他,此后便会与他幸福相守一生,却不料只是一场漫长噩梦的开端。
沈长离很久没有用这样平静淡然的眼神看过她了。
不对,因为是看着楚挽璃。
他看她,从来都是俯视、冰冷讥诮的眼神,粗暴的对待,未有过半分温柔。
终于。
巫祝恭敬提醒“沈大人,时候到了。”
“请您点燃长明祈福。”
沈长离漫不经心,指尖弹出一道冷焰,随着他的动作,祭坛周围环绕的火把都被接连映明。
随即,一道燃烧着巨大虚凰幻影的净火从祭坛深处燃起。
妖祭,是用灵魂祭祀玄武。
焚寂是用来除妖的净火,修士但凡沾上,修为全毁,神魂灭。
火光灼灼。
她的知觉逐渐恢复了,第一个感觉到的,便是钻心的疼。想必是梵寂净火清除掉了她体内的灭真丹药效。
白茸原本以为,自己如今耐疼能力已经足够高了,却没想到,被火焰焚烧是这样的疼。
来青岚宗后,她好不容易,日夜苦修出的一点真气,与体内气旋一起,已经很快被净火焚。
她艰难抬眸,看向火光之外,男人若隐若现的清俊面容。
据说,被净火焚烧所灭的灵魂,和灵魂都会被数焚毁,没有来生,死后不入轮回,往生不入地府,会彻底泯灭于天地之间。
眼睛被火灼伤了,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什么都再看不清了,只是依旧看着那一道修长身影。
火光之中,她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朝他笑“我曾经,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想与你白头偕此一生。”
她一无所有。身上最珍贵的,就是一份对他的纯真炽热,一往无前的爱意。
世界上最好玩弄的,不就是这样的一颗可怜又好笑的真心吗。
他自然知道,白茸也明白沈长离知道。
她那样爱他,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对她好一些,她便能傻乎乎暗中高兴好久,又开始痴痴做梦,他可以变回以前的阿玉,她就与他和好,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甜甜蜜蜜。
怎么遮掩得住呢,随便一个路人都看得出来。
他不过是享受于高高
好玩吗应该是,很好玩的吧。
男人或许都是如此。毕竟,明明每一次碰她,接近她,对她说那
种话的时候,她的阿玉,他们青岚宗清冷淡漠、不沾情欲的负雪剑仙沈长离,反应都那样激烈了。其他人,想必应是更喜欢的吧。
如今,白茸只觉平静宁和,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如释重负的幸福。
净火终于开始焚毁换颜效力,她的眉眼鼻唇都已经悄然变化,火光里,露出了一张苍白皎洁的少女的面容,随即,便被烈焰吞噬。
“若有来生”
少女窈窕细弱的身体已被熊熊烈焰焚毁,彻底吞噬。
之后的那几个字都模糊了。
彼时的他,只是无动于衷听着陈词滥调的表白,他不缺人仰望,不
直到他看清女人面容,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一瞬。她身躯与灵魂都已被大火吞噬。
她的眼睛已经受损了,再看不清火光对面的他的神情,或许是
至于来生到底何如。
沈长离也已经听不到,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如了他的愿了。
那个他轻视鄙薄的女人,就这样,永远的消失了。那个他觉得愚蠢、懦弱,一无是处的不忠女人,就该这样死了,神魂俱灭。

“沈道君,仪式还未完成。”一位巫祝急匆匆跑上祭坛,满头大汗,声音也不敢太大。
需要立刻对含有祭品灵魂与躯体碎片的净火施以秘术,用来修补结界,要
白衣男人背影清拔如鹤,仍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