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墙内砸出一个巨坑,溅起泥丸无数。
兄妹俩当即看去。
赤无伤刚爬起来,就迎接了两双一模一样的猫猫瞳,前一双眼尾略微狭长,眼圈泛着淡雀舌的青,底色沉了一些花影,后一双则是更圆更亮,活溜溜转着,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
莫名有一种汗流浃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赤无伤不禁想起自己到过清虚天的一些记忆。
当时郑阴萝还是个小矮萝,穿着绒绒胖胖的,像一碗炸开了流心馅儿的金雪团儿,趴在少年神主的膝头上,也是睁圆了一双圆滚滚的猫石眼儿瞅着他。
神祇得圣显身,就没有难看的,而这对兄妹俩是整个神洲都认可的美人胚子,大小双倍的美色冲击震撼着小凤凰的心灵。
幼小的它几乎忘记了郑小魔头的欺压,晕乎乎地想——
要是有凤凰嫁給了这对美人兄妹,以后生的小凤凰那该有多好看啊,有兄妹俩这种得天独厚的底子镇着,都不用担心往后的美人血脉了。
而金乌飞,玉兔走,那被神主抱成一团的软绵家伙,转眼有了一段瘦软的少女窈窕腰,颈后系带的那两枚小哑铃铛,似澄亮的糖丸,滚到她双肩支起后,后背自然而然显出的一条小玉山脊。
他眼神飘忽。
但凤凰圣族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控,他克制不住祖宗遗留下来的可恶天性,又悄悄瞥了一眼。
阴萝逮住他这一眼,当即告状,“哥!他偷看我!这个小色胚!家法伺候他!”
赤无伤:“?!!!”
在大家长面前,他顿时就软了双膝,嘭的一声跪下来,羞愧认错,他竟然被这一条小母蛇的玉白腰给迷了眼!
他下贱!他是个淫凤凰!他忏悔!
李瑶功随手拿过一张软毯,丢到阴萝身上,将她从头到脚都盖住了,一个鼻孔也不给留。
?
这男人突然火气怎么这么大哪?
阴萝挣扎了半天,才冒出了俩鼻孔儿喘气,“臭鸟你怎么来了?”
“喔!这个啊!”
赤无伤顿时想起自己的目的,整个人都兴致高昂起来,“小爷是来落井下石的!怎么样,被那个太监抽的爽不爽?痛不痛?哈哈哈,小母蛇,你也有今天啊!”
他听到这条小母蛇被抽了,那叫一个扬眉吐气,简直无法按捺心中的激动,冒着被妖魔皇子们发现的风险,也要亲力亲为爬一回墙,证明他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决心!
???
阴萝的俩蛇鼻孔都怒得出不了气。
“我让你雪上加霜!霜你个大头鬼!”
阴萝伸腿,脚掌猛地蹬他脸上。
“小爷接!”
少年皇子双膝爆发顶起,腰腹一拧,他双手就如剑鞘一般,稳稳合住了阴萝的脚掌,脚趾头离他的脸只有半指远。大概是为了女扮男装,
这爱俏的小蛇姬没有涂任何丹蔻,皮白带着一点儿青青血管,似新摘蒂的糖心软儿梨。
他抱怨道,“小母蛇,你除了会踩脸耍赖还会什么啊?”
阴萝挑了挑眉,嘴角闪过一缕恶劣的笑容,小脸当场垮下,“哥,他摸我脚脚!”
我还会狐假虎威哩!
?!!!
小凤凰吓得本能甩飞她的脚,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赔罪。
他可以跟郑阴萝打个天昏地暗,但神主为诸天至尊,却不是他能挑衅的,偏偏这个小坏胚子,每次都要扯着她哥的虎皮来恐吓他!
“哈哈,好,好,磕得好,再磕一颗,我就原谅你啦!”
阴萝得意拍掌。
赤无伤后知后觉想起,他们进入了一场六界潮海,神主那是什么身份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清醒过来,拍了拍膝盖站起来,没好气瞪了阴萝一眼,“小爷稀罕你的原谅!”
当哥的端来一个黄地粉彩攒盘,专门用来待客。
李瑶功笑容和善,“多吃点。”
噎不死你们。
赤无伤顿觉后颈凉飕飕的。
阴萝一瞧,里头是冻糕,油糕,糕粑子,全都不是她喜欢的,但郑夙说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让人知道她的喜爱与偏好,所以哪怕再不情愿,阴萝也捻起一块冻糕慢吞吞吃了起来。
趁着李瑶功转身,她实在是吃不下,转头就塞少年嘴里。
少年凤凰:“……”
不是。
这郑阴萝是有什么毛病吗,每次她不爱吃的,背着她哥就塞他一鸟嘴!
赤无伤想喷她脸上,但想起她那后背的血肉模糊,他又愤愤噎了下去,凤凰族对吃食很是挑剔,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郑阴萝塞惯了,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吃了一遍,胃口被养得极好,树皮子都能吃。
冻糕太过厚实,他想喝口茶水缓一缓,手边就多了一盏茶杯。
少年凤凰连灌好几口,刚想展示一下他凤凰圣族的礼仪,就听那人淡声——
“不用谢,鱼缸水管够。”
“……”
郑阴萝这个哥怎么比神主还可怕啊。
等李瑶功曳着刀袖,姿态优雅地离开,李降戾凑近那张松鼠葡萄小塌,“这李七好像看小爷不顺眼。”
阴萝笑嘻嘻,“他是看所有妹夫都不顺眼。”
少年凤凰点头认同,“天底下的大舅哥,都是这样的。”
等等。
他才反应过来,瞪直了一双流光星目,“什么妹夫?你可别乱说!小,小爷才不稀罕你这条小母蛇呢!”
“喔。”
阴萝偏揭他伤口,“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畜生,小雄鸟,那么无师自通,抓人家的唔唔!”
少年男子的掌心宽厚,蓬勃,炙热,夹带着三分的汗腥气,死死捂住了阴萝的嘴,他整张脸都激红了,连带着脖子也没逃得过祸害,仿佛烧了三天三夜的窑,阴萝还能看到
那蒸出来的热气。
他咬牙切齿又恼羞万分,“都说了,那是天乾子作祟,算不得数的!你,你还脏了小爷的手呢小爷还没跟你算账!”
本来那段记忆他都强迫自己忘了,她非得提起来,他,他自己都没那样摸过自己!
他特别强调,“小爷,小爷喜欢的是雌凤凰,不是有鞭的那种,你让小爷感到恶心你知不知道吗?!”
“哼……恶心?你敢对我说这两字?”
少女公主翻了翻身,那颈带的小金铃也随之滚到她锁骨,她的面孔突然迫近,与他鼻尖相抵,瞳孔被筛了一层琥珀糖霜,他倏忽僵住,“蠢鸟,你被我玩了那么多年,姑奶奶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只是一个吻就可以为她去死的纯情蠢凤凰,也好意思跟她过招?要不是她不在神洲,这头蠢凤凰还能被一个偷了她脸的小婢女钻了空子?
少女公主好玩似捏住他耳朵,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雏凤凰立即奓毛。
“啊啊啊郑阴萝你闭嘴你闭嘴!!!”
啊啊啊他听到了什么!郑阴萝这个坏胚子!她哪里学来的艳词浪语!
小凤凰双眼瞪大,纯洁的少男心灵当场寂灭,他痛苦捂住耳朵,“小爷没听见小爷没听见小爷什么都没听见!!!”
这诸天帝姬轻蔑又傲慢,掐住他一块颈肉,继续魔女低语,“你听见了,你会永远记住那句话,没准以后咱们真的龙凤联姻,珠珠还嫌姑奶奶长得少,不够喂珠珠呢,你说是不是哪?”
???!!!
郑阴萝太可怕了小爷顶不住了!
赤无伤被调戏得就差没翻鸟肚皮了,他再也受不住这种折磨鸟的氛围,尤其郑阴萝那戏谑的眼光,他总不能比她还不要脸展示自己吧?赤无伤恶狠狠瞪了她,如同一阵飓风跑出去,又轰了一声穿墙而过,扬起漫天粉屑。
在外等候的扈从:?!
不是说要偷偷地探病吗?这都要宣告得人尽皆知了吧?!
他们连忙追上去,“殿下,殿下,您别跑啊,殿下,您头顶叠了一块粉砖啊,殿下,您脸怎么这么红?!”
“闭嘴!!!”
转眼,阴萝被禁足半月,三皇子李承苍到北道赴任,四皇子李潜声则是被恩准出府。
李潜声的谋士乌先生叹息道,“这北道大行台,终究落到了三皇子的手里,我等一切运作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无妨,都是兄弟,日后我也要仰仗三哥。”
“您还是太仁善了,这天家可没有兄弟。”聊到这里,乌先生眸光闪烁,手指擦过喉咙,“这小韩姬突然崛起,未免没有李七的授意,我们要不要?”
李潜声则是拭着清寒腰刀,“不必节外生枝,她惹上了宴享,这个疯子出手从不落空,迟早也是他的腹中红肉,如今有人正等着我们出错呢,少做不如不做。”
“小韩姬的确是有的受了,落到宴享手里,还不如自行了断,省得被他折磨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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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人鬼。”
乌先生有些避讳,压低了声。
“那位……是否真的被妖皇丹反噬了?”
若是真的,那可是他们进攻的大好时机,错过未免可惜。
李潜声没有正面回应,反而说,“今日文会宴,可筹备好了?”
“您放心,都招呼着呢,您难得办一次文会,当然要风光这仙都穹灵顶一些时日。”乌先生笑道,“不过府上没有女主人,还是有一些冷清的。”
李潜声颔首,“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已经有了坤血,再过一年罢,还是太小了,承受不住,若是此时成婚,怀上更容易难产,我那些兄长小弟,可不是什么善茬,过早争夺,她很难活过二十岁。”
李潜声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再派一队应星,护她周全,这个李瑶笙……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丝警惕。
“您是说小韩姬?那您真是多虑了。”乌先生说起自己的情报,“自从被那位赏了一百九十八鞭后,小韩姬如今可是吓破了胆儿,从不敢出宫,偶尔还做一些梦魇,嘴里都是父皇我知错了,中庸,哪怕一时出头,那也只是个庸才罢了,殿下还是将对手放在天乾之上。”
乌先生促狭,“不过,您今天最重要的,是怎么在盛开的小花苞前,把持自己。”
李四:?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
文会宴上,芍药盛开,李燕嫣也换回了女装,只见她红纱遮脸,身上则是穿了一套胡姬服,小露一段雪白肚皮,肚脐眼儿还挂着红宝石,她在水中央的小舟上摆弄腰肢,翩翩起舞,跳起了拓枝舞。
“……好!跳得好!”
“太美了!太美了!”
“美人儿我要跟你一度良宵!”
众人趋之若鹜。
皇子们同样是看直了眼。
李燕嫣有些担心自己会暴露,但看到四哥那欣赏的,略带一丝痴迷的眼神,她又觉得这半个月的苦功都是值得的。
这一支舞,是她为四哥而跳的。
她来了地坤之水,心中情思同样如春水一般涨满,偏偏她来了几次,四哥都是不解风情的样子,害得她很是生气,今天她特意下了血本,就是要一举拿下四哥,让他标记自己成结!
李燕嫣已经不想做这个束手束脚的九皇子了,她要做四皇子妃!
小舟慢慢靠岸,人们争相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扶她下船。
李燕嫣咬着唇,水眸看向李潜声。
最终,李潜声朝着她缓缓伸出手,低沉道,“到我这儿来。”
砰!砰!砰!
李燕嫣心跳如擂鼓,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自己那一只小手放在了四哥宽大干燥的掌心上。
“刺啦——!!!”
一支燃着符箓的火箭穿过纱幔,凌厉又霸道钉穿了俩人的掌心,血色溅起。
“谁?!”
李燕嫣起先是错愕,紧接着掌肉被穿透的
疼痛激上头颅,让她爆哭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啊,好吵。”
那射出一箭的罪魁祸首正脚尖轻点,落在了那一座浩然亭的顶珠上,戴了一顶貂尾小纱冠,脸颊两侧各自缀着一枚金片小蝉,周身环绕着翠池狮子锦的粼粼光晕,比日光还要让人晕眩。
“早知如此,这一箭就该钉穿你的舌头的呢。”
阴萝拔起箭,瞄准李燕嫣的嘴唇,恶劣无比,“小废物,不会穿束胸也就算了,连话也不会说,那要你这舌头又有何用呢?泡酒我都嫌弃太蠢了嘻嘻。”
小八皇子喝斥,“李瑶笙,你在搞什么啊!你不要命了是吗?!”
“什么李瑶笙?我不是李瑶笙。”阴萝摇晃着小貂尾,“李瑶笙被一个小废物的臭脚拖下水,正在禁足呢,你们看见她跑出来了吗?没有对不对?至于我嘛,我是替天行道的小金蝉,叫我蝉蝉大人。”
众人:“……”
睁着眼说瞎话到这个程度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此时医使赶到,见到俩人被钉穿的手掌,还吸了一口冷气,“何人如此歹毒?这符箓上掺杂着的,是百倍的销恨散!”
李燕嫣强忍着疼,“什,什么销恨散?”
医使顿时有些同情,“就是祭品的意思。”
“啊?什么祭品?”
李燕嫣还有些傻。
她平常就不怎么关注功课,别说是禁忌的药方,她连一些流通的常识都不懂,本来就是嘛,那一连串长长的名字,她看着都困,她日后只想做皇子妃,又不是那些低贱的女医官,加上又有皇兄们的保驾护航,他们说嫣儿只要做快活的嫣儿就够了,李燕嫣就更加没有负担地躺平了。
所以当她听见销恨散时,并没有感到害怕。
但是。
周围人群的眼珠逐渐被血红覆盖。
祭品!祭品!美味的祭品就在眼前!
“李瑶笙你疯了啊?!!!”最先一声暴喝的是五皇子李漠北,他已经快控制不住原形,“快交出解药!!!”
“唉呀,说了,人家叫蝉蝉大人,李瑶笙是谁呀?人家不认识的嘛。”
蛇蛇的本性是什么呢?
蛇蛇报仇,一日都晚,她已经晚了半个月,不好,很不好。
本来大家女扮男装嘛,你不揭穿我,我也懒得理你,谁知道你这么笨的哪,明知道是女孩子,还跑去满是男人的学宫沐浴,怎么着,您的雌性魅力是无处安放了吗?非要让天下人都欣赏一下您那独一无二的束胸了吗?
还敢祸水东引!我引你个万道昌隆!
阴萝可不是能背锅的,谁敢让她背,她立刻就能架起大锅把她给煮了!
什么女的,什么怜香惜玉,在蛇蛇这里,只要是惹了我的,都得给我去见一见阎罗小圣君!
“吉时已到!”阴萝捏着娇嗓子,“还请诸位新郎,好好分享你们的新娘哪。”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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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的涎水滴在地上,水声越来越响。
李燕嫣惊恐瞪大了眼。
原本面前是一个个风流俏皇子,可就在这么一个刹那,他们人形崩坏,竟然撕扯出了一颗颗异形的头颅。她脸色刹那惨白,“四,四哥,他们,他们怎么变成这样?!”
结果。
她转过头,同样是一双猩红得近乎恐怖的妖魔眼眸。
他手背青筋暴起,突然张开嘴,朝着李燕嫣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阴萝双手交叉,抵着下颌,笑得很甜,“啧啧啧,哥哥们隐藏得够深的哪,想必都是饿坏了吧,多吃一些吧,她可是你们精挑细选的十胞胎新娘呢。”
她这边正看得热闹,忽然被人捏住手腕。
赤无伤提着一盏孤灯,急急地说,“不行!快停下!郑阴萝!丹参在我这里的魂灯要灭了!她竟然双体双魂!”
蛇蛇懒得理他。
“郑阴萝!你有没有听见?!郑阴萝!!!”
“听见了呶。”
阴萝也冲他软软一笑,随手猛地抡起一巴掌,嘭的一声,袖袍翻飞,将他扇得偏过头去。
“你真舍不得,你跟她殉情去!蠢货!笨鸟!再说一句话我扇你一掌!让你净说蠢话!”
?!
少年皇子被她扇得愣了一会神,他单手扶着半脸,嘴唇微张,像是一头冒出泡儿的鱼儿,还没吐完泡呢,就被潮水冲得当场窒息。
“郑阴萝你滥杀——”
“嘭!嘭!”
“郑阴萝你无耻——”
“啪!啪!啪!”
扇完左脸扇右脸,只一会儿,少年帝子那一点小奶腮高高肿起,尽管过了一百多年,但小时候的耻辱感与恐惧感仍旧强烈影响着他,当凶恶蛇姬扬起手,又要落下,他刹那梦回幼年,死死绷紧身体,“郑阴萝你再打小爷,小爷,小爷铮铮铁骨——”
这铮铮铁骨的帝子呜咽一声,他又气又急,想扬手回击。
阴萝主动送上脸,阴森森地警告。
“你打,你打,你敢抽我一巴掌,姑奶奶就敢日得你鸟肚皮翻翻!”
怎么,怎么这么坏种?!
少年帝子打也不是,不打也是,他红了眼,手掌举在半空,他被气急了,身体不争气,滚落晶莹珠珠。
“不准日小爷,否则,否则小爷定教你碎尸万段呜呜都肿了小爷都不俊了怎么见人哪呜呜混球郑阴萝我要告诉你哥哥去你又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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