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其他小说 > 为妃三十年 > 番外2:春闺梦里人(二)
三六九等, 一等隔一重天。
陈小楼隐约记得, 这好像也是某出戏里的唱词。曲调是一支寄生草,铿锵顿挫, 惊心动魄。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听不出来,张爷话声之中,那心肺胀碎之声。
总的来说, 还是道行不够。
然而, 这种道行啊,很微妙, 和人的经历年岁都有关, 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彻底说明白的。
陈小楼逐渐
靠嗓子和身子吃饭的人,是绝对干净不了的,太干净了,喉咙里的声音就腻滑不起来,腰肢手腕也会过于僵直,因此, 除了唱好戏, 还要通情爱,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爱,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爱, 都要知道那么一点,但又不能沉迷于其中,否则,就没有一副硬心肠,从戏台上一出又一出的喜怒哀乐中抽离出去。
老皇帝死的前一年,张爷死了。而陈小楼也
然而,他也有他学来的手段。
若即若离,将近即远。
绝不让他们沾染到自己,又能撩拨得他们心眼儿的
有了这些人的追捧,陈小楼一跃成了各大家门第攒堂会时,争相邀约的名角。
只可惜那鞑子老皇帝一蹬腿儿西去了,宫里下了禁戏令,上至亲王贝勒,下至文武百官,甚至是普通百姓之家,都不得听丝竹之声。
陈家班
“欸,虽说先帝爷的大丧,处处都咽气儿,戏不能开锣,但没禁了大家伙儿评戏论戏的吧。陈老板这样的人,也是该入宫见识见识,这后头出来啊,不就是菩萨镀金身,能做咱们京师的戏首了吗”
“哟,大人真能圆满小楼这个的愿,小楼定重谢。”
“重谢什么,今晚”
“大人啊,国孝还热着呢。”
“欸,是是,我该打嘴。”
入紫禁城,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大丧期一过,除服,白幕雪旗一夜之间全都敛不见了,满眼都是新一朝,万象更新的气象。升平署
而陈小楼镀了这层金,果然名声更响,
就连大学士张孝儒那个戏痴,也捧着银子来捧他的场子。
宫里戏也唱,宫外的戏也唱。便逐渐有了对比,外面的戏,要锣鼓喧天,要得是热闹,要得是堂会主人的体面。宫里规矩大,戏文也讲究得很,各位主儿们的避讳,皇家的禁忌一箩筐,倒是很难彼此兴。且那戏台高大,主儿们都
所以,陈小楼第一次真正看清楚大清国的皇后,已经是三阿哥出天花死去的那一年。
皇后是蒙古的女人,自幼
宫里的戏吧,听来听去都是那么几出。意思正,排场大。听久了也腻。
直到一年的中秋,升平署让外学们献戏,陈小楼唱了春归梦中的一段。其间的那段西皮流水,唱得是呕了心有吐出血来,情感浓烈,腔调婉转。好像把她对皇帝多年的期盼,年少时怀春的心境,一股脑全部唱了出来,直听得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再一看那唱戏的人,身子婀娜,虽是男子,却有一段不输女人的风流。
她不由地脱口说了声“赏。”
那时,戏刚刚停下。
那人
孙淼答道“陈小楼,倒不是宫里人,是京城里陈家班的班主。”
“哦。”
她就这么“哦”了一声,并没有刻意去记这个名字,回目光,落向了正席上的皇帝。
皇帝手里端着酒,正
那一日,也是她侍寝的正日子。
敬事房的人早就
不过也就是
有子万事足。
对于当时的皇后而言,这句是实
皇帝对王疏月如何,对其他的嫔妃如何,皇后真的是看淡了。怀了身孕以后,她甚至懒得过问敬事房的事,懒得知道皇帝歇
一门心思地护着自己腹中那个对于自己和蒙古,甚至对于大清的未来都无比重要的孩子。
谁知,孩子是平安生出来了,但却没能逃过满清皇族的噩梦。
三阿哥还没有足岁,就出了天花。那一年,钦天监奏报天象有异变,月宿冲阳之说
谁知,翊坤宫的那个女人,依旧安安静静地遵从了她的意思,带着大阿哥入了钦安殿。而皇帝也没有驳斥她。
管如此,孩子还是死了。
她去求皇帝,让她出宫去见见自己的孩子。皇帝没有准许。
她最后等来的是装着孩子金棺。她想见他,她想对着皇帝哭一场。皇帝仍然不肯。
于是,她和皇帝关联,至此,好像全部都断了。
起初的那几日,皇后夜夜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三阿哥的脸,生满痘疮,流着脓血,触目惊心,她忙睁开眼睛坐起来,惊声唤孙淼。
然而孙淼过来,却也不敢说什么。生怕触到她的痛处。她又要流泪。
于是主奴二人就这么点着灯坐着,一直坐到东方
孙淼实
“娘娘,升平署新排了戏,不如传一出热闹的过来。让婉嫔,宁常
“那些戏文有什么意思都不好。”
“娘娘,去年中秋,您不是很喜欢听那个姓陈的外学,唱什么春闺梦吗听说,近几日他
春闺梦。
皇后不由地
孙淼虽然不大懂戏,却也听出这句戏词之中的怨恨和伤意。
忙低声道“奴才该死。”
“不是你该死,是本宫该死。”
“娘娘,您这样说,奴才们心都碎了”
皇后抬起头,望向冷清清的宫门。
男人一旦没了心,就会觉得,连见面都是厌恶的吧。
其实她一直觉得,对于情爱,她并没有多么贪心,她只是想他来见见她,跟她说一句“没有关系,孩子没了,你还有朕。”就够了。
可是,他却好像再也不肯见她了。
南梆子打起来,春闺梦后面一段是什么来着。
她眼前有些迷糊。
哦,是“被纠缠陡想起婚事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番温存。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一刻千金。原来是不耐烦已经睡困。”
接着,又接一段西皮摇板,唱的是“我来搀扶你重订鸳盟。”
果然都是戏文,全是荒唐假话。
“罢了,孙淼,你去传那个叫陈小楼的来吧。”
“是。”
孙淼将要出去。她却又出声唤住她“你告诉他,吾儿将丧不久,本宫听不得丝足锣鼓,也不准他油涂面,让他素衣素脸的过来,别的戏文,本宫也不听。只一出春闺梦。唱那一段西皮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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