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我的什么身份”
布莱恩轻声细语,显得斯文有礼。他背着一只手,拳头用力抵住后腰,缺乏血色的面颊抽搐了一下、想要像平时那样翘起嘴角却失败了,女士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水光也有可能是虹膜反射出的白炽灯的灯光。
这让她原本要说出的话卡
“布莱恩纽曼”
女士并不是个和善到能够容忍当面冒犯的人。
从来没有人胆敢
布莱恩阖上眼皮深吸气。
他的牙齿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女士的眼睛,问道“这就是听从你命令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老人呼吸一滞。
强烈到难以抑制的痛苦从她的蓝眼睛里面划过。
这双眼睛让布莱恩想起了邦德。他退缩了一下,有那么一会几乎想要放任自己去安慰她,或者给她一个拥抱,他永远不会忘记邦德是怎么戏称女士是他的第二个母亲,又怎么用她冷硬的手段不动声色地表达她对邦德关怀与信任
女士疲惫地回看他。
几秒钟后,她坐了回去,挺直脊背,轻轻说道“坐下,布莱恩。”
布莱恩僵了一会,用力拉开她对面的椅子。
他坐稳后,女士再度开口“我不想深究你是从哪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我要说的是,几天前,我本打算让比尔坦纳告诉你邦德特工的死讯。”
布莱恩立刻回忆起军情六处参谋长给他打的那个电话,里面提到了装有卧底名单的硬盘,以及一句话
只是来提醒你做好准备,如果硬盘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无论你有没有完成你的任务,都有可能会令你即刻顶上去。
如果硬盘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所以说,负责追踪硬盘的人是詹姆斯iddot邦德。
一种后知后觉的痛苦忽然将布莱恩淹没了,他就像溺水一般感到窒息,缺氧使得眼前女士的面孔都变得不甚真切,视野边缘微微
他只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等不到他回应的女士继续说“一开始我们并不能确定007特工是否真的牺牲了。他中了一枪,掉进了土耳其的瀑布里面,我们翻遍了整条下游河道都没能找到他的尸体。假如他醒了,他应该会第一时间联系i6,或者至少也会联系你,因此一个星期过去了”
布莱恩依然保持沉默。
女士说“我觉得,按照原计划让你顶上去,对你来说或许有些过于残忍。”
办公室里萦绕着一种反常的寂静,良久,布莱恩问道“什么时候”
女士蹙眉“什么什么时候”
“您不应该怀疑我的职业素养,女士,我不是第一次听闻同僚牺牲的消息。”布莱恩淡淡说道,“上一任007特工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您打算什么时候把詹姆斯邦德没能完成的那个任务转交给我”
女士仿佛突然失去了自己的声带,她睁大眼睛瞪着布莱恩,嘴巴张开又合上,半晌都没能吐出话来。
布莱恩催促道“长官”
“马上如果你没问题的话。”女士咬牙,“我们正处于一个艰难的时期,纽曼特工,敌人
“是的。”布莱恩回答,“但我没有问题,您也应该没有问题。”
他镇静地站起身给了女士一个拥抱,又很快松开手臂,“你和我都早就料到这一天了,不是吗毕竟每个00特工都活不长。”
“别忘了你为什么培养我。”
“另外,假如这样会对你有点帮助你可以叫我布莱恩邦德。”
临走前,布莱恩对女士点了下头,神情中找不到半点痛苦和难过。
等他走远之后,女士突然抬起双手捂住脸庞。
她也没有流泪。
军情六处
这个部门负责监督i6,后者名叫加雷斯马洛里,是个相貌周正、风度翩翩、但官僚气质浓厚而且
当女士向马洛里介绍说这是新一任007特工时,布莱恩没有反驳。
马洛里投来探究的目光“军情六处的人才储备令人惊讶,我以为培养出一个00特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布莱恩不客气地说“那么
看来您并不熟悉我们的工作模式,长官。”
马洛里很文雅地扯了下嘴角,也不生气,转头对女士说“好吧,一位007继任者的出现也许能为您争取到委员会的部分支持但这只是一时之计,最核心的问题仍然没能解决。我指的是那个丢失的硬盘,女士和先生们,恐怖分子可不会因为一个人得到了007的称号就手下留情。”
布莱恩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士冷冷说道“你
“是的。”马洛里说,“问题
“一派胡言。”女士打断他,“我不想讲得太难听,然而布莱恩特工说得对,你根本完全不了解我们,以至于说出来的话
“你为什么要叫他布莱恩特工”
“担心我感情用事对不起,我只是为了把布莱恩邦德与他的父亲詹姆斯区分开来。”
“”
别的不谈,加雷斯马洛里的脾气是真不错。他无奈地看着女士,最后还是妥协了“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想退休,也别让自己的最后一战变得太狼狈。”
女士头也不回地走出情报和安全委员会主席办公室,布莱恩紧随其后。他正要关上办公室的门时,马洛里突兀地说“纽曼先生或许我该叫你邦德先生。”
布莱恩抬起头。
马洛里问道“你看过詹姆斯邦德的殉职报告吗”
布莱恩回答“据我所知,女士还没有写完。”
“是这样的。”马洛里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知道詹姆斯邦德是怎么中枪的吗”
“”布莱恩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冷淡地说道,“不劳你费心。”
他关上门,大步离开了。

伊芙钱班霓是詹姆斯邦德生前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中的队友。

这一枪很不幸地打中了邦德,而不是他的敌人。
马洛里还知道,几天前,钱班霓约布莱恩纽曼见面、想要向他道歉,布莱恩拒绝了。
“这不是你的错。”他对那位姑娘说。
那么詹姆斯邦德的死究竟是谁的错呢
马洛里原本担心布
莱恩会与女士产生罅隙。
他其实并不希望看到这两个人反目成仇,因为那对军情六处、对英国没有任何好处,他只是看上去像一位政客,却不是个追求权力、毫无底线的人。
今天布莱恩与女士一同出现,打破了他过去的猜想,却又让他产生了新的忧虑。
最亲近的导师兼父亲离开人世,布莱恩纽曼邦德你会去怨恨谁
然而
继续看看再说。
他谨慎地告诫自己。
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端,某个临水小城市的破败诊所里。
昏迷不醒的詹姆斯邦德正受困于高烧、伤痛和梦魇。
梦里他和他的敌人正
“我告诉你,邦德,那都是因为你。”
“他们追杀他、伤害他、折磨他,是为了让你感到痛苦,他是你仅有的弱点,是你把他引导上这条绝路,假如他有朝一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记住我说的话那都是你的错”
“他醒了吗”
一个护士匆忙走进设备简陋的病房。
“没有。”

她们惊讶地看着病床上男人的脸。他双眼紧闭,五官扭曲,表情显得格外痛苦,缠满绷带的身体时不时抽动着有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淌出来,顺着金棕色的睫毛滑下眼角。
就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