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大约就是这样子的一种感觉。
卫嫣然甚至听到自己脑海里传来了孟雪殊声音。
“嘘！”
孟雪殊甚至还随意发挥了一下大修的优势。
他施展威压，这般传来，让卫嫣然神魂感受了一下压制。
一瞬间，卫嫣然面色顿时十分苍白，流转无尽惧色。
当然这一切，都被虞妍看在眼里，虞妍也不至于阻止。
而卫嫣然是十分适合小惩大诫的。
魏舟是给予了小妍最后一击，使其走火入魔。
可在这之前，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事堆积起来，使得死去的小妍处于崩溃边沿。
眼前的卫嫣然当然也是这其中一片浪花。
卫嫣然名声虽好，却是没那么善良。
想到了卷宗上的种种记载，虞妍眼神也不觉深了深。
待孟雪殊松开了禁制，卫嫣然也终于能活动。
虞妍也不动声色观察她，端详卫嫣然的反应。
卫嫣然面颊之上先是浮起了一层怒色，接着她面孔上却流转一抹警惕。她嘴唇动动，终究没有说什么。
一开始卫嫣然是极忿怒，可恼怒过后，她自然也畏惧孟雪殊的实力。而她自然不会跟魏舟一样冲动，自取其辱。
然后卫嫣然面色一冷，转身便走。
虞妍心里也多少有数了。
可见卫嫣然平时虽时不时做出张狂样子，甚至她还特意强调这一点，让别人时刻意识到她身份尊贵，心高气傲。
但其实，卫嫣然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个人设。
相反，卫嫣然很谨慎，乃至于很小心。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正因为卫嫣然是这么一副性情，所以她才要借刀杀人。
虞妍心里忽而浮起一个念头，那就是卫九思身边的人，总是有一些问题的。
孟雪殊已经走过来，轻轻扶住了虞妍。
虞妍轻轻侧头，说道：“谢谢。”
孟雪殊蓦然一笑：“不用谢。”
虞妍已经将孟雪殊的身份猜到了七八分了，此刻亦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孟雪殊这样子，好似也不像是要揭马甲的样子。
虞妍想了想，也只当自己不知道。她低低说道：“孟公子，你也要去碧心谷？”
孟雪殊仪态端正：“是，去学习。”
虞妍只得说：“可碧心谷只是学习一些粗浅的功法。”
孟雪殊轻轻嗯了一声：“你不也一样？”
虞妍心忖那怎么一样？自己虽然好不容易活过来，可修为已经废了大半。
不过孟雪殊愿意跟去，虞妍也无可无不可。
虞妍从前虽是剑仙，但也没什么剑仙样儿，平素话多得很。但如今重遇眼前这个故人，她竟也结结巴巴，好似不会说话了。
如今虞妍也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哪怕现在某人名声凶了些，虞妍也不信他究竟有些什么。
当初抗魔大战，两人也有并肩作战情意，这些不用说出口，两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但不知怎的，自己竟好似不会说话起来，聊也聊得干巴巴。
虞妍竟觉有些紧张。
孟雪殊虽带着面具，虞妍却似觉得面具有一双眸子灼灼生辉，极认真的盯着自己。
虽然虞妍现在颇有关注度，大家也不好近前，各自也离得远些。
毕竟如今虞妍虽不好亲近，似乎也更不好得罪。
虞妍也比较想得开，只催动如意珠，向着碧心谷飞掠而去。
两人未飞多久，前方却生出了骚动，似有人发生争执。
这争执的其中一方，居然是卫嫣然这个老熟人，看来嫣然仙子的脾气确实并不怎么好。
至于另一人，虞妍瞧着也觉有些眼熟。
根据闻蝉寻来的碧蛟珠，虞妍也认出了这女郎是谁。
是亲眼看到魏舟杀人的朱小月。
此刻朱小月面颊苍白，在卫嫣然凶狠霸道的指责下，顿时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几滴泪水沾染上朱小月苍白孱弱脸颊上，宛如花瓣上的露水。
不但如此，朱小月面颊上还有一道殷红的巴掌印。
面对朱小月，卫嫣然显然不会像刚才在孟雪殊身边那般畏惧了。
眼前这一幕，跟虞妍在卷宗中所窥见之真相可是大不相同。
根据卷宗所描述，卫嫣然人美心善，每次朱小月受欺辱时，乃是卫嫣然挺身而出，对朱小月加以维护。
这是美好的，属于女孩子之间的帮衬。
可虞妍虽跟嫣然仙子接触不多，却也是她似乎并不像这样子的人。而卫嫣然跟朱小月之间关系，则更似有几分值得玩味。
从前卫嫣然处处相护，可是如今卫嫣然却当众羞辱朱小月，那样子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和顺。
灵域的娱乐八卦是十分发达的，虞妍甚至无需做点什么，只要人搁那儿一站，就能从周围众人窃窃私语里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朱小月居然在祭拜死去的扶紫秋。
这固然代表了朱小月心地善良，不计前嫌的美好品质，连欺凌自己的恶毒师姐都能忘记旧恶，展露纯真的善良。
但吃瓜路们表示，这戏也未免太过了。
这人设不立也罢！
本来旁人看看就算完了，也不会去多事。偏偏卫嫣然刚刚路过，不免气打不了一处来，实是憋不住了。
平心而论，卫嫣然动手打人虽然粗鄙了些，但众人也对卫嫣然表露出几分的理解。
也是，朱小月之前一副可怜相，惹得卫嫣然替她出头，甚至得罪扶紫秋。
结果一转头，朱小月又柔柔弱弱，说什么宽恕、原谅，装起了她的好人白莲花。
卫嫣然这个真好人才是真正不好做。
更不必替方才卫嫣然还在虞妍这儿受了些气。
如今卫嫣然面色微冷，面颊之上也不觉流转了几分讥讽之色。
她虽然刚刚打了人，可却没有一点儿抱歉的意思。
卫嫣然反而将手轻轻抱在胸前，冷冷笑着说道：“朱师妹，何必在这里装模做样？你以为谁都跟宁师妹一样，博得一个好名声后，连我叔叔都收她为徒。你也不照照镜子，学得一点儿也不像。你不想想，你凭什么跟宁师妹比？”
“莫不是，你也想靠着这般手段，去争一争魏师兄？”
朱小月本来一直垂着脑袋，此刻听到卫嫣然提及了魏舟，蓦然便抬起头来！
朱小月苍白的面颊之上，一双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晦暗不明的，如同沾染了一层云雾，让人云里雾里，看的得并不分明。
可虞妍却从这片云雾里看到了几许的愤怒。
卫嫣然当然也是看到了这种愤怒，却生出些讥讽，心忖朱小月面前，还提不得魏师兄了？
看来朱小月还当真痴心妄想。
朱小月蓦然抬头，轻轻说道：“我没有——”
她方才一语不发，如今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有喜欢魏师兄。”
这一点，仿佛对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