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自然好, 主子想去哪玩？”
他们出去玩还是好几日前，自从来了雍亲王府上，他们还未出去走动过呢, 主子想出去玩，不整日闷在府里不懂, 自然是好事。
胤祕只是忽然突发奇想, 而且他不想再呆在府里了，并没有很想去的地方, 所以在听到裂风的问话后，他摇了摇头。
“没想好, 明日再看吧。”
反正即使是随意逛逛，最后也总会找到事情做的，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喝茶发呆。
即使是在茶楼喝茶发呆, 胤祕都觉得要比呆在府中要好。
这些日子他总是梦到之前那些事情，梦里的他又化为弘晖, 饶是心中万分清楚这就是梦, 是假的, 但被迫一直坐在桌前看书, 被要求一定要背上那些对他来说仍是晦涩难懂的段落。
胤祕心中备感压抑, 又憋屈又压抑。
他很想直接丢开书本抗议，但梦是按照之前发生的事情来发展的。
即使胤祕心中感到憋屈, 感到疲惫, 觉得不开心，不解, 但他仍是坐在桌前看书，日复一日。
梦中的心情不好, 连着一两日后，不受控制的影响到了现实里的他。
一想到他整日都心情不佳，十分疲惫的源头就是胤禛，似乎是被梦里的他传染了情绪，胤祕对府邸里的地方开始新生排斥，他一点都不想再呆在府邸里了。
出去吧。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叫嚣着要出去。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呆在府中，到哪呆着都行。
这几日一直呆在府中，再加上那压抑，几乎要被书本淹没的梦，胤祕心中也跟着生出一丝恍惚与不确定。
这几日，特别是今日，没对任何人说的是，看着书桌上一旁的书本与笔，某些时刻，胤祕会忽然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
梦里的那些真的是梦吗？为什么他会那么印象深刻，为什么那些累那么真实。
不是都说梦是开心的，是不是此时此刻的才是梦？是不是实际上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此时此刻他已胤祕的身份住在阿玛府上，这些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可看着一旁活生生的裂风，手往下伸，使劲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感受着腿上真切的疼痛感，胤祕没忍住咧咧嘴。
抬头对上裂风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的目光，胤祕朝他摆手，示意无事。
疼是真的疼，但胤祕也因此心安定了不少。这么疼，肯定是真的，不是梦。
心里得出这样的想法，胤祕没忍住长松了口气。
是真的就好。
伸手拿起一旁的信件，伸手将它塞到怀中，胤祕抬头看向一旁的裂风。
“走吧裂风，去洗漱。”
此时时辰不早了，方才胤祕坐在书桌前七想八想的，一转眼就过去了好久。
方才他余光不是没注意到裂风欲言又止的提醒，但当时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任性的不想对任何人做反馈。
如今想通了事情，胤祕心情大好，也不必再坐在原地-
不管什么时候到街上，街上都很热闹，来往的行人，街边的小摊，空气中弥漫着的不知什么吃食的香味，这一切都在同胤祕彰显他如今的所在是热闹的街道，而非那个闭塞，一成不变，令人窒息的书房。
看着周围生机勃勃的一切，眼眸一点点的亮起，几个大步朝前走去，他欢快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走，裂风，去逛逛，这闻着好香啊。”
每走几步路，闻到的食物香味就不一样，顺着最吸引他的味道一路往前，发现是炸肉条，买了些拿在手中吃着，一行人边继续往前走。
之前连着玩几日，大街胤祕早已熟悉，今日他立志于小道，有些小道里还藏着些几十年老店，店里卖的吃食味道都极好。
这些还是又双前些日子同胤祕说的，今日出门时胤祕又朝他确认，得知胤祕是想要多逛逛，想了下后觉得一时间有些说不清楚，又双主动提出要为胤祕带路。
又双是好心，但胤祕未多思考，直接拒绝了又双。
对上胤又双看向他不解的表情，胤祕朝他一笑。
“这种事情自己探索比较好吧？一下子就被带着找到了地方，得到的过于轻易，总会让人不珍惜。”
胤祕出门，阿泽尔自然也跟着一道，又双也是，想到之前胤祕同他说的话，虽然心中急于想与二十四阿哥分享自己觉得好的店，但既然对方那样表态了，他也只能按捺下着急，不吭声。
不是所有街的两边都有小巷子，走了几处都是居住区，再次退出来，胤祕长叹一口气，叫了一声又双。
“又双，为我指个方向吧。”
虽然说了要自己探索，但偌大个京城，不知道大致的方向瞎走，浪费时间也挺没必要的。
见胤祕转头看他，憋了一路总算能张口说话，又双伸手一指前方不远处。
“前方十几步后左拐，有条小路，有几家较有意思的店铺。”
说罢，又双又闭上了嘴，虽然很想继续说下去，但秉着不能提前让胤祕知晓的原则，又双还是没开口。
“好，走吧。”
听着又双的话，胤祕颔首，不再在原地犹豫，一行人一道往前走去，很快来到了又双所指的位置，走进了小道。
今日没什么太阳，本来天气就不好再加上小道上照不到太阳，一脚踏入小道，就好似一下子来到了晚上，让人有些不适。
眨眨眼睛，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后，胤祕抬脚继续往小道里走去。
越往里走，耳边也跟着变得愈发安静下来，就好像此时此刻，他们都远离了那些世俗尘埃。
感受着周围的安静，不适般伸手一揉耳朵，胤祕对一旁阿泽尔笑道。
“习惯了方才耳边的热闹，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还真的让人有些不习惯。”
听着胤祕的话，阿泽尔笑着应声。
“是啊，方才太热闹了，一下子这样安静下来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毕竟方才街上实在是太热闹了，乍一下耳边变得安静，确实让人很难马上习惯。
抬头沿边看着一路上的店铺，似乎因为是在小路里，鲜少会有人走进来，相比于街上店铺好听的名字，这小路里的店铺都很是随意。
有些小店甚至只开了个小缝，店名也只是用一块木板写了随意搭在一旁，态度之随意让人咂舌。
莫不是一旁有店铺的名字在那里，胤祕都要以为那些只是寻常人家的家里，而非店面。
那些只开了一个小缝隙的，看名字多是卖杂货，或是裁缝的店，胤祕本意就非这些店，所以他只在门外看看就好，并未进去。
一路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他们又从另外一头走了出来。
左右看看街道上的场景，似是认出了这里，
“原来这两边还是痛的啊。“
胤祕面上带了些惊奇。
这附近的街道，前些日子胤祕都逛过了，但他之前从未走过小道，更不知原来这些街道之间还是有小路通着的。
“对，超神奇的，若是本身就住在这附近的人，他们一定知晓这里。”
听着胤祕的话，又双点点头应声。
像他之前就是因为一直对吃的很感兴趣，总在这里买吃食，日子久了，对这里熟悉了，他也会产生好奇心，想探究这里的街道，慢慢的，他就熟悉了这些小道。
有时候赶急了，他也会直接超近道直接穿过去。
似是已经完全找到了走小道的乐趣，听着又双的话，胤祕还转头看着周围，很快，他又注意到了不远处一处与这处差不多的小道。
这次胤祕变得谨慎许多，他没有第一时间直接过去，而是先开口朝又双问。
“又双，那处可与这处差不多？”
顺着胤祕的手指方向看去，又双点头。
“差不多。”
话语刚落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面上多了些犹豫。
“怎么了？”
没错过他面上的神情，胤祕又问。
听着胤祕的问话，又双一犹豫，还是摇头。
“无事”
见又双说没事，胤祕也不再多问，而是抬脚往那处走去。
走在阿泽尔背后，又双抬头看了眼那小路的方向，面上多了些迟疑。
若是他没记错，那里面是有个神婆没错吧？
之前又双就听人说，他们都说那神婆唠唠叨叨，嘴里总是念叨着什么，有时还会盯着人猛看，嘴里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都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自从又双与主子一道入宫，他已经有好些时候没听到过那神婆的消息了，许是那神婆已经不在了？
听说那神婆出现神出鬼没的，他们应当不会直接就碰上吧？
随着他们愈发走近那条小路，又双面上的不安愈发浓重，但好在直到他们走了一半，都没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神婆。
听着周围安静的环境，又双长呼出一口气，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主子难得走一次就会直接遇到那神婆？若是走一次就会遇到，那运气也太好了。
之前他走那么多次都没遇到过呢，也就是方才他想多了瞎操心。
这处小路比方才那处要热闹些，有许多胤祕原本就要查看的卖吃食的店，走到后半段时，胤祕见到了一家卖油糕的店。
油糕也算小吃，好吃又顶饱，普通胃口的人吃两三个就饱了，只是毕竟是炸出来的，吃多了还是会油腻。
与裂风一道站在店前，垂眸看着店家漏勺里的油糕，胤祕神情专注。
客人少，店家都是现炸，所以要稍微等一会儿。
闻着空气中特属于油炸食物的香味，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间都被吸引过去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毫无防备之际，变故忽然发生。
只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见她一把抓住胤祕的手臂，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神情激动。
“主子！”
第92章
“主子！”
慢半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这神婆看起来毫无威胁力，裂风还是第一时间拽开对方拉着胤祕的手臂，将胤祕拉到身后护着。
皱眉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人, 确认是并未见过的人后，裂风话语严厉。
“做什么这样拉拉扯扯的, 你是何人？”
在裂风身后, 大步来到胤祕身边，温天仔细询问着胤祕的情况, 确认着他有没有因此受伤。
得到胤祕多次的摇头，确认他真的没事后, 温天放下心来，直起身子同裂风一道看向来人。
不等温天说些什么，一旁又双忽然话语里带了些惊叹。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那神婆！”
这就是那神婆？
听着又双的话，众人又纷纷转头去看面前的老人, 心中纷纷多了些迟疑。
眼前的老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头发乱糟糟的, 此时她正站在原地, 嘴里喃喃自语, 不知在算些什么, 而且方才她伸手一把拉住胤祕的胳膊不肯松手, 还是裂风强硬将她的手扯开，她才松了手。
这样的人被叫做神婆？
是疯婆还差不多吧？
“哎呀, 神婆大人怎么又出来了, 可不能惊扰到别人。”
锅里炸着油糕，店主方才进屋了一圈, 等他走到门口见到此时的场景，尤其看到了那熟悉的人站在原地, 他吓了一跳，连忙招呼媳妇，两人一道把老人拉走。
直到店主老婆将神婆拉走，收回看向她们的目光，店主转过头来看他们，面带不好意思开口朝他们赔不是。
“让你们见笑了，老人精神不大好，偶尔会擅自跑出来。”
裂风阿泽尔几人仍有些脸色不虞，突然跑出来没事，但突然跑出来惊扰到主子可就不好了。
没回应店主的话，几人纷纷转头看向胤祕。
见几人都不回答他，顺着几人的目光看去，店主注意到了站在他们包围圈里的小公子，看清几人的架势一直是护着那小公子的，店主后知后觉发现，这几人当中好似那小公子才是主子。
这样多的奴才跟着，这小公子非富即贵，可别因此迁怒他们啊。
想到这里，店主擦擦额头的冷汗，又出声道歉，这次他解释的多了些，还简略解释了这婆婆的由来。
听到店主说这神婆做了许多善事，帮助了好多人时，胤祕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店主。
没回答店主的话，对上店主小心看向他的神情，耸鼻闻闻空气中的味道，胤祕笑着看店主。
“大叔，油糕要糊了诶，油糕糊了可不能吃啊。”
油糕？
噢噢！锅里的油糕！
被胤祕一打岔，闻着空气中的糊焦味，店主连忙几步走到锅前快速将油糕捞起。
看着手中糊透的油糕，想到方才小公子还对他笑，明白这是并未生他的气，若不然肯定转身就走，怎还会记得油糕。
想到这里，店主放松了紧绷的神情，转回头同小公子说道一声，又连忙换了油，拿了新的油糕放到锅里炸。
看着店主忙碌的样子，想着方才他说的关于神婆的事情，胤祕装作好奇朝店主问。
“大叔，神婆每次算命算的都是对的吗？一次错误都没有，这可太准了吧。”
边注意着锅里的油糕，听着胤祕的问话，店主微微侧身朝小公子看了眼，朗声应和。
“可不是吗？受过神婆恩福的邻里常说，或许就是因为她十分准确的算命改了许多人的命，如今才会变得这样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住在这一片的人几乎都认识神婆，大部分人都受到过她的照拂。
神婆不知从哪来，也没有家人儿女，在她老了神志不清后，周围街坊邻里自发的会多关照她一些。
这个月轮到店主他们家了。
听着店主的话，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胤祕面带些认同点头。
“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妄想泄露天机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突生此变故，胤祕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买了油糕，又在街上走了走后，他们很快回了府。
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还算温热的油糕，胤祕眼神空空，有些出神。
动作机械一下一下将油糕送入嘴中，脑海中正回想着方才的场景。
无人知晓，在伸手抓住胤祕手臂的那刻，一句轻轻的，几乎能被风吹散的话在胤祕耳边响起。
“变故将现，需稳住自心，善待稚孩，转机就在于此。”-
变故？
稚孩？
后脑勺抵在椅背上，整个人下滑，看着头顶，胤祕有些出神。
何为变故？
是他的生活会发生什么改变吗？
若要说会改变他人生的变故。
轻轻抿起嘴，垂眸看向书桌，胤祕心中升出了许多烦躁。
什么样的变故会改变他的人生？贵为皇子，能影响到他生活且引起变故的无非就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方才胤祕的第一反应也是这样。
将现
阿玛果然大限将至了吗
原本胤祕心中还报有些幻想，或许那神婆只是随口一说？说的并不准确？
正是因为心中抱有这样的侥幸，胤祕才会又朝店主询问，万一呢？哪怕有一次不对的算命，胤祕都能安慰自己。
只是可惜这次老天没有站在胤祕这边，店主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但答案不是胤祕所期盼的那样，而是他不希望听到的话。
在原地瘫了好一会儿，脑袋空空，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许久后胤祕回过神，眨了眨眼睛，面露茫然。
方才他在想什么，怎么就发呆了？发呆了多久？此时什么时辰了？
脑袋里接连着蹦出一个个的问题，但不等胤祕找人问，书房门的方向传来响动，是裂风大步前来。
“主子，阿泽尔带着又双求见。”
方才一回府，胤祕就以要自己一个人静静为由一个人进了书房，没让任何人跟着，就是最亲近的裂风也只是在门口那处守着，没走进到书房里，充分给了胤祕独立思考的空间。
听着裂风的话，一手放在椅子上撑起身子，相比方才，此时的胤祕稍微来了些精神。
“让他进来吧。”
阿泽尔带着又双求见？这样的话语听着有些奇怪。
又双是阿泽尔的贴身奴才，若是陪阿泽尔来，应当只通报阿泽尔就是，怎还将又双捎带上了？
对上胤祕的目光，似明白胤祕在不解什么，原本想开口解释，但想了下后，不知为何，裂风还是改变了想法。
“还是等他们进来之后，主子亲自朝他们问是什么事吧。”
裂风也只是奴才，还是胤祕的奴才，他不是当事人，不好替他们多说些什么。
“行。”
在两人话语间，有脚步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两人的对话刚好此时停下，听到脚步声，胤祕转头朝他们看去。
阿泽尔的神情倒是如往常一样，就是他身旁的又双看起来不似往常，好似有些紧张。
不等胤祕朝他们询问，对上胤祕目光的下一秒，又双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开口朝胤祕承认自己的错误。
“二十四阿哥，又双有错，求二十四阿哥责罚。”
又双跟在阿泽尔身边，是一直能接触到胤祕的，深知二十四阿哥性子很好，也总是对他笑。
从方才回府开始，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遇到的意外，又双心中惴惴不安，满是愧疚与后悔。
若是早在二十四阿哥提出要走那条道的时候他便提出这件事就好了，这样二十四阿哥也就不会毫无防备被吓到了。
而且方才回府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兴致不高的样子，让他看着心中愧疚更甚。
俩人一进来还什么都没说，又双直接跪下道歉，胤祕茫然。
“又双指何事？”
嘴上边问着，胤祕抬头看看阿泽尔，见阿泽尔注意到他的目光面露无奈朝他摇头，胤祕只能又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又双。
听着胤祕的问话，又双不再犹豫，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尽数都说了出来。
将话语说完，又双心中更加满是愧疚，头低的更深，几乎直接靠到地上，他甚至不敢抬头。
“因为又双的失误，导致二十四阿哥遇到这样的事情，求二十四阿哥责罚。”
阿泽尔倒是没有又双这样紧张，早在又双跪到地上前，他便向往常一样来到胤祕身边陪着。
随着又双的话语说完，书房恢复了安静。
胤祕没说话，阿泽尔也未吭声，只是安静站在一旁陪着胤祕，丝毫没有因为又双是他身边的奴才就求着胤祕网开一面
听又双提打扰到他的兴致与心情，胤祕想到方才刚回到府上时，他确实心情不大好，心里也乱糟糟的。
不知他是已经将这些都消化好了还是如何，此时胤祕心里倒是没有这样的感受。
而且若是硬要说，他还应当感谢又双。
若非又双未提此事，他们仍然走了那条路，他可能不会遇到那神婆，也不会听到神婆说的那句话，不会知晓
出神片刻，余光注意到仍跪在地上未起身的又双，看了眼一旁的阿泽尔，想到自己仍未给又双答复，清清嗓子，胤祕出声让又双起来。
“好了，起来吧，又双又非有意的，再者，那神婆也未伤害到我。”
只是可惜神婆所言涉及到他的之前，不然胤祕还能将那句话说出来，让又双不因为此事这样愧疚。
话语说完，见又双跪在原地未动，胤祕伸手推推一旁的阿泽尔，示意他出声劝劝。
胤祕的力道不大，但阿泽尔本就对毫无防备，差点被推下去。
阿泽尔转头看胤祕，对上他无奈的目光，胤祕摸摸脑袋，对他眨眨眼，又伸手一指底下的又双，无声催促着阿泽尔。
看懂了胤祕的意思，不动神色将胤祕仍在戳着他的手抓住，阿泽尔按照胤祕的意思出声。
“又双，起来吧，二十四阿哥说了他未生气，未责怪你。”
主子对身边人一向宽容，再加上今日之事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主子会这样轻易原谅又双，阿泽尔也是预料到的。
听到自己主子的话，又双的身子动弹了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注意到二十四阿哥真的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又双低低应了一声后缓慢站起身。
“是，又双多谢二十四阿哥。”
站起来的瞬间，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叫嚣感，实在没忍住，又双的脸扭曲了瞬。
好疼又酸又涨的
特别是膝盖
二十四阿哥真的并没有因此心生怨气，或者责怪他，心中传来这个认知，一瘸一拐走向一旁候着，虽然身体上不停叫嚣着疼痛，但又双却因此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二十四阿哥没有因此对他不满就好，若是因为他的关系让二十四阿哥对主子心生不满，又双真的要愧疚死，好在是没有。
在一旁站了会儿，听着耳边低低的，主子与二十四阿哥对话的声音，又双没忍住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见他们交流的模样与往常无异，又双又转回脑袋，神色坚定站在原地，与往常一样-
牢牢将此事记在心中，不打算与任何人说，就在胤祕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时，夜晚，只见了两面的胤禛主动找来。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但并未听到有人通报，放下手中正在作画的笔，胤祕抬头看去，看到是胤禛走近，他面露疑惑。
“四哥？”
怎么胤禛这个时候过来了？
注意到胤禛不大好的脸色，胤祕在心中又补充了句。
看起来还一副何人触了他霉头那样神情不悦。
几个大步来到胤祕面前，不等胤祕问他何事，又或者是行礼，胤禛话语生硬，神情硬邦邦开了口。
“下人禀报，今日你出门遇到意外了？”
听着胤禛的问话，注意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总算明白怪异从何而来，因为出了神，胤祕的回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对，不过没多”
不等胤祕将话语说完，听到他肯定他们是真的遇到了意外，胤禛的眉皱的更深，直接打断了胤祕的话。
“到了陌生的地方玩，不知道首要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吗？身边人在做什么，怎如此失职。”
胤禛的话语过于直白又尖锐，再加上他原本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胤祕还沉浸在方才作画的氛围里，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
有心想为裂风他们反驳，但想到胤禛不了解当时的情况，胤祕只以为他是想错，以为是什么大的意外，胤祕只捺下心中想法，解释道。
“没什么大事情，只是被人抓了一下手臂，而且当时的情况总而言之，四哥不必过于担心。”
胤祕是好心解释，但却不知下一秒胤禛的话语愈发冷然。
“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说不是什么大事？”
“那胤祕说, 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大事？非要你少胳膊少腿，受了重伤，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才算是大事吗？”
胤祕的话仿佛激起了什么开关, 只瞬间，胤禛瞬间变得激动, 接连几句话就这样一股脑喷涌冒出来, 惊呆了一旁众人。
饶是苏培盛也从未看过胤禛这样激动的样子，左看右看注意到一旁呆滞住的众人, 尤其是当事人二十四阿哥，只见小阿哥此时正仰头看着他家主子, 半晌都未吭声，似乎是被吓到了。
“主子”
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忧自己此时出声会不会被主子的怒火迁怒，但是最终苏培盛还是只犹豫了几秒，心中很快做出了取舍。
他可以被骂, 可以被主子揍被主子骂撒气，但不能对客人如此。
二十四阿哥背后可是靠着一个大山, 他们何人都得罪不起的人, 再加上自家爷又是个臭脾气, 苏培盛很是担心, 主子会不会真的得罪二十四阿哥, 继而惹了那位生气。
听到身后苏培盛的声音，视线聚集, 胤禛整个人终于是从怒火中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正呆呆看着他, 似乎未从方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的胤祕，余光注意到在一旁站着, 踌躇着不敢上前的奴才，胤禛后知后觉他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胤禛皱了皱眉，转头仔细确认了下胤祕的神情，确认胤祕并未被他吓到后，胤禛略显狼狈退后几步。
“抱歉，方才我情绪不好，说出来的话也过激了。等下一道用晚膳吧，用完晚膳我们再细聊。”
话语说完，不等胤祕回答，胤禛转身带着来人又很快大步离开了书房。
随着胤禛脚步声的远离，书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注意到主位许久未有声响，裂风几个大步上前来到胤祕身边，神情里透露出些许担忧。
“主子可有被吓到？可感觉还好？”
他们都是胤祕的奴才，如今身处胤禛的府上，未料到胤禛会忽然闯入，也未料到他会这样激动，方才的情况裂风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还好，倒是没有被吓到，就是有些新奇”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两世加起来的时间里，胤祕都从未见到过胤禛发这么大火的样子。
胤禛这位高贵的雍亲王，在胤祕的印象里向来都是以冷静自持的，做事待人都是如此，即使是下人犯错误，即使是他们哪位小阿哥犯错误，他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最多也只是冷脸看着你，直到把你看到主动承认错误，他再挪开目光。
胤祕并不怕胤禛，自然也不怕胤禛对他发火，只是这样的场景太突然，太神奇了，胤祕方才目光放在胤禛身上，半晌都未想起挪开目光，就是一直在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
新奇？
裂风闻言纳闷了一瞬，他不是很理解主子话语里的意思。
但他也懒得细想，主子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只要没事就好，旁的他也没必要担忧，主子在想的事情，他搞不懂也很正常。
心中抱着这样的观点，垂眸看向胤祕，注意到他面上真的一丝后怕都没有，裂风不再多想，完全放下心来。
“好，主子没害怕就好。”
说罢，见胤祕没有要他陪着的意思，裂风几个退后来到了方才他一直站着的位置，继续守着胤祕。
阿泽尔一直陪在胤祕身边，方才胤禛那样激动，担心他会伤害到主子，阿泽尔原本是想上前的，但暗地里有一双手将他按住了。
看着裂风退到本来的位置，从方才开始一直未吭声的阿泽尔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几步来到胤祕面前，垂眸看着似正低着头，认真看画，似正在回想方才作画思路的主子，阿泽尔轻声同胤祕问。
“主子，方才为何拦着阿泽尔？雍亲王离主子那样近，若是雍亲王对主子动手该如何？”
这样的距离之下，再加上主子并未特意练过，一定是反应不过来的。
这就代表对方若是有动手的意图，除非他们谁动作十分敏捷很快将主子拉开，若不然主子一定是躲不开的。
听出了阿泽尔话语里隐藏的不满与责备，胤祕抬头看他。
“阿泽尔”
胤祕有些无奈。
他知晓阿泽尔是担忧他，但胤禛
胤禛是他哥哥，再怎么样，胤祕相信，胤禛肯定不会对他动手的。
见阿泽尔神情执拗看着他，好似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胤祕无奈开口。
“阿泽尔，不要想那么多。我与他就如同吉亥与阿泽尔，若是阿泽尔做错了事情，吉亥会因此动手打阿泽尔吗？”
见阿泽尔听着他的问话，诚实摇头，胤祕面上一副你看，那就是一样的表情。
阿泽尔有心想纠正，他们之间还是有不一样的，吉亥与他是亲兄弟，但雍亲王与主子不是这件事。
但抬头见主子转回头继续看画，不以为然的样子，憋了憋后阿泽尔还是未出声反驳。
好吧，主子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这样确信雍亲王一定不会这样做，但说不准主子是有什么特别的渠道了解到的雍亲王呢？
阿泽尔印象里的主子从不说假话唬他，所以阿泽尔也从来不会去质疑胤祕对他说的话，这是他对主子的信任。
在心中成功自己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正要站到自己方才的位置继续与主子一道作画，他却忽然注意到主子十分明显笔要画下去的动作顿了下，随即主子整个人就直接僵在了原地。
不知胤祕是想到了什么，怎浑然整个人都呆住，阿泽尔朝胤祕凑近，神情疑惑询问。
“主子？”
一开始胤祕并未注意到阿泽尔，见阿泽尔出声叫他，胤祕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阿泽尔，茫然应声。
“嗯？怎么了？”
“不是我有事，是主子，方才不知怎的，就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卡住了一样直接呆愣在原地。”
阿泽尔这样一说，胤祕又回想起了方才他想到的事情。
下意识伸手抓抓脑袋，心知这些事情没有根据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对上阿泽尔担忧的问话，没多犹豫，胤祕很快含糊过去，不打算说出来。
“啊没事。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好，没事就好。”
阿泽尔怎会看不出来主子是在应付他，并未打算与他说方才他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事情？
但既然主子不愿意说，他也不再多问，只对主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两人很快就便将此话题揭过。
见阿泽尔应声了后不再多问，心中浅浅松了口气，胤祕低头看向手中的画作。
所以胤禛是怎知晓他今日遇到意外的事情的？-
大步回到自己的书房，想到方才自己的话语与过于激动，大声说话的样子，胤禛抿嘴皱眉，心中满是烦躁。
去之前他还一直在压抑自己的脾气，压抑的好好的，他一点都不想对胤祕发火的，他只是担心，却不料还是未控制住自己，还是对他发了火。
注意到胤禛的眉头从方才开始就没松开过，想到他方才得到的消息，苏培盛大着胆子凑过去，轻声同胤禛询问。
“爷，十三爷来了，正在一旁厅里坐着，可要将人带过来？”
听苏培盛提到胤祥，胤禛总算抬头，眉头也跟着松了几分。
“十三？”
今日之事还是十三身边的人远远看到，奴才顺嘴与胤祥提了一嘴，胤禛才知晓的此事。
若非那奴才恰巧路过，碰上了此事，恐怕胤禛并不会知晓此事，虽然如今胤祕正住在他府中，但胤祕肯定不会主动同他说这些事情。
他只是胤祕的一个哥哥，更何况对胤祕来说，他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也一定没有旁的几位性子好的哥哥重要。
但但胤祕就是他的弘晖啊
闭了闭眼，压抑住满心的烦躁，对上一旁苏培盛的目光，胤禛随意对他点了点头。
“让十三进来吧。”
正好，此时他的状态很不适合一个人呆着，与十三说说话打打岔也好，这样应当能让他心情稍微平静些。
“是。”
见胤禛总算松了口，应了一声后，苏培盛连忙转头朝外走去，一好似深怕走得晚了，等下胤禛就会对他反悔-
没一个人在原地坐太久，苏培盛很快将胤祥带了过来。
大步走进书房，看着坐在主位上有些出神的胤禛，胤祥朗声给他请安。
“胤祥给四哥请安。”
胤祥来之前，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不可避免的，胤禛又发起了呆。
胤祥的话语打断了胤禛的思路，后知后觉注意到胤祥的到来，胤禛回过神来，开口招呼胤祥。
“十三，来了，不必多礼，来，坐。”
“是。”
嘴上应和着胤禛的话，胤祥大步来到胤禛身旁，伸手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茶杯，对苏培盛点点头，看着苏培盛离开书房，胤祥又转头看向胤禛。
“四哥可问了弘胤祕此事？”
胤祥就是为了这件事前来。
方才他都回自己府中了，但想着他与胤禛分别前对方的神情，胤祥怎么想都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会儿后，他到底还是改变了想法主动找了胤禛询问情况。
没料到胤祥第一句话便是提此事，想到方才他冲动朝胤祕大声说话的样子，胤禛闭了闭眼，手中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问了。只是什么都未问出来。”
“为何？”
胤祥闻言面露诧异。
小二十四为何不与四哥说？
第93章
“不知。”
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对上胤祥的目光，胤禛话语微顿。
“或许是我的问题。”
话语毕，抬头对上胤祥疑惑的目光, 胤禛话语顿了下，简单将事情经过都同胤祥说道了个全。
听完胤禛的话, 胤祥心中升出了些理所当然, 怪不得四哥什么都未问出来。
“四哥你这，你这也太冲动了。”
面上满是不赞同, 连带着他看向胤禛的目光里也生出了几分责备。
“胤祕还那样小，四哥怎能这样对他说话, 而且四哥明知道他是”
胤祥的话语未说完，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话语中未说完的意思，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胤禛沉默了, 话语轻轻。
“是我的问题。”
伸手揉揉在叫嚣的脑袋，胤禛长呼一口气, 皱眉靠到椅背上, 长叹一口气。
他实在是未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尤其在他见到胤祕那不以为然的神情时。
“不过, 照四哥的说法, 胤祕看起来可是并未受伤，人看着完好无损？”
未抬眼看胤祥, 听着他的话, 胤禛嗯了一声。
也不在意胤禛这样随意的态度，得到肯定的应声, 胤祥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这样便好，遇到意外了, 没出事情就是好的。”
想了想后，胤祥又朝胤禛问。
“四哥可有让人为胤祕准备些安神的汤？未出事，但以防胤祕晚上梦魇，还是喝些安神的药较好。”
安神的药？
听胤祥提起来，胤禛先是一愣，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几乎都没想到这一点，坐直身子朝胤祥看去，胤禛面上神情柔和了几分，朝他点点头。
“胤祥说的对，之前我都未注意到这一点。”
伸手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后，胤祥看向主位此时正与苏培盛说着什么的胤禛，脑中快速回想着方才他们的对话，适时没吭声。
待到苏培盛领命出门，亲自去同府内的太医说道此事，胤祥看向胤禛，将心中担忧的事情说了出口。
“四哥可有同胤祕将事情的事情说出来？或者四哥可知晓胤祕到底知不知晓以前的事情？”
这件事藏在胤祥与胤禛心中许久，胤祥曾经也有问过胤禛这些事情。
光是他们知晓了这些事情没用，如今最重要的点是，胤祕这个当事人到底知不知道此事，知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身份。
之前被胤禛当做依据的那些话语与行为到底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这些他们都不知晓，胤禛也未印证。
“不知。”
听着胤祥的话，胤禛朝他摇头。
之前他一直未得空，即使这些日子胤祕一直住在他府上，胤禛也未得空找胤祕聊聊，聊之前他身为弘晖时的事情。
如今胤祕比之前年长了几分，喜恶早已不如之前那样明显。
之前他明明一直是不喜胤禛的，但如今见到胤禛，胤祕早已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而是一直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对胤禛十分有礼貌。
也让胤禛觉得十分有距离感。
“四哥你”
丝毫未料到过去了这样久，四哥居然一点进展都未有。
饶是胤祥一向尊敬并信赖着这个哥哥，此时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无奈。
“四哥是不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不知该如何问，早与胤祥说便是了，胤祥来解决此事就好。”
胤祥自认为自己当初与弘晖那孩子的关系很好，若是他来问，那孩子若是对之前的事情有印象，面对他的提问与话语，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吧。
“”
听着胤祥的话，胤禛久久未应声，只是沉默地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确信胤禛一定听到了他的话，至于为何不回答，胤祥估计四哥心中也在抗拒着知晓此事的答案，或者他想自己问，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认为自己应该在四哥踌躇不前的时候推一把，见胤禛一直沉默不语，等了会儿后胤祥也不再有耐心，起身几个大步来到胤禛身边，朝他问。
“四哥，没事的，我会掌握好分寸的，胤祕此时可在府中？我直接去问吧。”
听着胤祥的话，胤禛抬头看他，眼神里似有寒冰，没有一点温度，对上胤禛的目光，胤祥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是保持着看向胤禛的动作。
“走吧，别太过火。”
与胤祥一道往外走，看着走在他前方胤祥的背影，下意识揉搓一下扳指，胤禛心中乱糟糟的。
方才胤祥的话语直接击中了他的心，坦白来说，胤禛也不知他到底是想知晓真相还是不想知晓，他一直在下意识抵触这件事。
不是他不想知晓，相反，他很想知晓，但他害怕知晓真相。
而且知晓了真相之后呢，他能做什么？他可以得到什么？
知晓了此时心中的疑惑后，更多的疑问将会接踵而至。
若胤祕一开始便知晓自己的前世，那胤祕一定知晓他就是他的阿玛，那为何胤祕从未主动来找过他，也从未主动透露过此事？
是担心他不信，继而怀疑他的身份么？
可，胤禛觉得这个的可能性不大，从胤祕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并不喜他，甚至隐隐还对他有很深的排斥。
若是他的弘晖应当不会如此才是。
可一个人若前世今生都是同一个人，性格会差如此之多么？
若不会差这么多，那前世与今生，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性子？
今生的是？
那前一世他的性子为何与往常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是因为他吗？
这些猜测，这些思路乱成一团，自从得知了胤祕的身份后，每当想起此事，胤禛就心如乱麻，完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
跟在胤祥身边，两人一道来到胤祕所住的院子。
看着这个他才离开了三刻钟不到的院子，想到他方才所说的事情，当时胤祕看向他的目光，胤禛微抿嘴，本就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
若是旁的没那么了解他的人看到，只会以为他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又生气了。
但胤祥可不是旁人，看到胤禛这样子，他不仅没有心生胆怯，反而升起了几分无奈。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胤祕的院前，见胤禛这幅神情，他伸手拍拍胤禛的肩膀。
对上胤禛的目光，胤祥开口宽慰他。
“四哥，放松些，不要这样紧张。没事的，胤祕一定明白你方才是因为太过紧张，不是故意要吼他的。”
胤祕那样一个聪慧的孩子，怎会不明白胤禛失态的原因，一定不会因此责怪胤禛的。
许是胤祥的话语太过坚定，听着他的话，胤禛攥紧的手慢慢放松了些，胤禛对他点头。
“嗯，我好很多了，我们进去吧。”-
书房内，胤祕正与阿泽尔玩的开心，守在书房门口的温天忽然进来，在胤祕与阿泽尔的目光下，他出声道。
“主子，雍亲王与十三阿哥来了。”
胤祕闻言还未出声，一旁的阿泽尔不满皱眉。
“怎么又来了？方才不是已经闯进来过一次了？”
比起之前，这次还多了个十三阿哥，怎么，是觉得方才冲主子发火没过瘾，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同于胤祕的好脾气，听到温天的话，胤祕都没什么反应，阿泽尔只要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心中就来气。
要不是胤祕方才拦着他，阿泽尔绝对当仁不让第一个挡在胤祕面前。
心中本来就对胤禛有意见，在此时听温天提起胤禛与胤祥，阿泽尔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又来找事，又要来吼主子了。
看着阿泽尔的样子，胤祕伸手拉拉阿泽尔，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见阿泽尔见状低下头看他，面上虽有忿忿，但还是听话得不再吭声，胤祕又转回头看温天，朝他问。
“四哥可有同你说，他与十三哥哥为何忽然过来？”
心中不同于面上这样平静，其实此时胤祕是有些头疼的。
不清楚到底是何人同胤禛讲的今日他出门遇到了意外，胤祕也不知为何胤禛会这样在意这件事，就好像胤祕是他很重要的存在那样重视。
更重要的是，不等胤祕想明白这些，又来了一个人，还是一向与胤禛交好的十三阿哥。
嘴上同温天问着，胤祕忽然心生一种猜测。
事情总不可能那样巧合，恰好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胤祥恰好今日来到雍亲王府中玩。
所以是不是胤禛会知道这件事，实际上这件事就是与胤祥是有关系的，或者当时胤禛知晓此事时，胤祥也是在场的，所以他也一同知晓了此事。
又或者，胤祥发现了胤禛状态的不对，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因为担心胤禛，所以他过来了。
胤祥可能一开始不知晓，但胤祕觉得，既然胤禛能让胤祥一道过来找他，就说明如今胤祥肯定知道了是什么事情，或者说是胤禛不排斥让胤祥知晓，所以将胤祥一道带过来了。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胤祕都没立场不让他们进来。
想到这里，胤祕长呼一口气，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等待着他命令的温天，对他点点头。
“让他们进来吧，或许两位哥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是。”
听着胤祕的话，温天点头应声，然后转头往书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看着温天的背影走远，胤祕转回头看自己身旁的阿泽尔，见他仍然情绪不佳，胤祕拉拉他的肩膀，将他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阿泽尔？还不开心呢？等下他们进来了可别露出这样的神情，如今我们仍住在四哥府中，不能与之闹矛盾。”
嘴上轻声朝阿泽尔嘱咐着，胤祕抬手为阿泽尔理了理衣领，话语轻轻。
第94章
胤祕说的话阿泽尔都明白, 他只是心中有些不爽。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主子，阿泽尔话语轻轻。
“主子，阿泽尔明白的。”
若说方才面露锋芒的阿泽尔宛如一头凶兽, 此时在胤祕安抚下的他就可以说是一头威顺依赖在主子身边的凶兽。
随着年纪渐长，阿泽尔早已从一开始一直温温和和的模样变成了如今的锋芒微敛, 年纪步入两位数, 阿泽尔的个子也开始朝上窜得起飞。
只这段时日，阿泽尔便比之前高出了一大截, 特别是他与胤祕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更是格外的明显。
原本阿泽尔还只比胤祕高了浅浅半个头左右，如今只过去了短短几个月, 阿泽尔已经比胤祕高了将近大半个头，生长速度一副让胤祕十分咂舌。
饶是胤祕这个日日与阿泽尔相处的人，没一会儿也很快注意到了阿泽尔的身高，无他, 是如今阿泽尔与他之前的身高对比，高了太多了。
“明白就好。”
眼见着看着阿泽尔的情绪在他的话语之后很快缓和下来, 胤祕又伸手拍拍阿泽尔的肩膀示以安抚, 拍了阿泽尔的肩膀后, 胤祕也不再多说。
万分耳尖的他, 已经听到了有人走进书房的脚步声。
将手中方才随意放到一盘的画笔放放好, 垂眸看着今日他与阿泽尔的画作，面露几分感慨。
“果然今日不适合作画吧。”
从府中回来后, 他们明明只是想好好作个画, 却被打断了两次。
作画最讲究灵感与环境，最忌讳的就是一幅画不能很好的一下子完成, 有时候忽然被打断了思绪，或许就没了当时的灵感。
抬手示意阿泽尔让人将画作拿到一旁, 看着阿泽尔的动作，胤祕有些分神地想，也不知胤禛与胤祥是想与他讨论什么，若是等下像四哥之前那次那样说激动了，把他的画毁了就不好了。
虽然还未画完，但他们也画了好一会儿了，若是直接就这样毁了，胤祕还觉得有些可惜。
说来也巧，阿泽尔刚让又双将画收走，一转头，他看到了刚走到书房里间的两个高大身影。
装作未看到他们，阿泽尔转过头，几个大步回到胤祕身边，低声同他说着什么。
注意到胤祕听了阿泽尔的话后，微微张大的眼神与很快勾起的笑，自虐般，胤禛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方才发生在这个书房里的场景。
垂下眼眸，不再看眼前这主仆亲近的场面，待他与胤祥一道走到胤祕书桌前，胤禛早已调整好了自己面上的情绪，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二十四弟。”
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弟弟，对上他的目光，胤祥没忍住轻声叫了他一句。
一直未见到，其实胤祥也没觉得怎么样，但如今忽然见到了，看着如今长大了许多，让他看起来还觉得有些陌生的弟弟，胤祥心中忽然涌出满载了感情的想念。
不顾胤祕正要对他行礼的动作，面上带了些激动，胤祥一个上前来到胤祕面前，就像以前胤祕幼时一样，他一把把面前乖乖仰头看他的胤祕抱到了怀中。
“胤祕，许久不见，都这样高了。”
还是按照之前抱胤祕的姿势将他抱到怀中，原本胤祕小小一个，抱到怀中刚好小手抱着他的脖颈，可以将头靠到他肩膀。
但如今胤祕长高了许多，被胤祥这样抱起到怀中，他直接比胤祥高了半个头，就是看胤祥都要低下头。
胤祕本以为胤祥只是要抱抱他，但未曾想到他会一下子将他抱起，直到胤祥都将他抱到怀中了，胤祕才回过神来。
连忙伸手抱住胤祥的脖子稳住自己的身形，胤祕低头看他，话语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十三哥哥怎么还这样抱胤祕？胤祕都长大了，不能再这样抱到怀中了。”
若幼时哥哥们与阿玛喜欢这样抱他，胤祕还没话讲，他当时小小一个，谁都可以抱的起来。
但如今他都六岁，虚岁八岁了，怎么十三哥哥见到他第一眼还是想将他抱到怀中？
对胤祕的话不甚在意，抬头看着怀中的胤祕，感受着手中的重量，胤祥单手抱着胤祕，轻松抽出一只手轻揉胤祕的脑袋。
“胤祕还小，才六岁。”
还是个需要被人抱在怀里好好宠着的小孩。
更何况胤祕还是这样乖巧的孩子。
心中对胤祕的喜爱多到几乎要溢到实处，这也让胤祥选择性地忘记了上一世胤祕还活了八岁，如上一世与这一世的加起来，都可以说胤祕已经十几岁了。
胤祥对胤祕的喜爱太过明显，即使胤祥嘴上不说，旁人也能从他的动作上看出此事，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就是后面玩笑话说完，在阿泽尔的提醒下，两人落了座，胤祥还将胤祕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见胤祕抱在怀中两人说了会儿悄悄话，好一会儿后，听到一旁胤禛轻咳的声音，胤祥微微一愣，回想起了他与胤禛一道前来胤祕这的正事。
胤祕话语里还有未褪去的笑意，见胤祥僵了一下身子，并未立马回答他的话，胤祕疑惑看向他。
“十三哥哥？”
回过神来，见胤祕神情疑惑看着他，将脑袋放在小孩脖颈处轻蹭，胤祥开口朝胤祕解释。
“无事，只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面上不显，一只手放在胤祕柔软的脑袋上，此时胤祥正疯狂动着脑子，思考着该如何与胤祕提起之前的话题。
不知是不是知晓胤祥想说些什么，坐在胤祥怀中轻晃着小脚，转头看看一旁的胤禛，然后胤祕又转回头，抬头看胤祥。
“十三哥哥今日突然过来，一定不光是为了看胤祕的吧。”
随着胤祕话语落下，他能清晰感受到放在他脑袋上的手顿了下，这时候胤祕心中就有数了，十三哥哥来找他，多半是与今日发生的事情有关。
心中大致想明白了，胤祕也不再耽误，侧身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了下，微微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后，胤祕又抬头看胤祥。
“十三哥哥要问胤祕什么？或者，要同胤祕说什么？胤祕都听着呢。”
心中感慨着胤祕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对上胤祕的目光，胤祥也没再推辞。
既然胤祕多半是猜到了他与胤禛一道过来的目的，在心中微微思考了下措辞后，胤祥也没转头看一旁的胤禛，对上胤祕的目光后，他直接开口朝胤祕问。
“今日我的奴才偶然间在街上见到了胤祕”
不等胤祥继续说下去，胤祕面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嘴里小声嘟囔。
“所以嘛，我就说，肯定是有人告诉四哥了。”
要不然也不会他前脚才回到府上，没多久之后胤禛就知道了此事，回到了府上。
“什么？”
胤祕嘀咕的声音有些小，饶是离他最近的胤祥都听得有些不真切，没听清胤祕方才嘴里在嘀咕些什么。
未回答胤祥的话，左右那话胤祕本就不是要说给胤祥听的，听着胤祥的提问，胤祕摇摇头，又催促着胤祥接着往下说。
“没什么，十三哥哥接着说。”
“噢好。”
见胤祕一副正等着他说话的样子，胤祥伸手一摸鼻子，没多想，又接着开口说道。
“当时那奴才也看的不真切，因为办事匆忙，他认出了胤祕，旁的人都未看清，看了当时你们的站位，注意到奴才们都将胤祕护在身后，就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回来就同我说了，恰好当时四哥也在一旁，就”
知晓胤祕应当懂得他的未言之意，也不再多言，胤祥低头看着胤祕，面露无奈。
他是知晓胤祕方才与胤禛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胤祕也无辜，但胤祥身为知晓许多事情的那个人，他也没办法站在胤祕的角度去责怪胤禛。
毕竟对于胤禛来说，胤祕的意义很不一般
听着胤祥的话，胤祕眼中闪过几分了然，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胤禛回来的这样突然。
忽然从旁人口中知晓了此事，许是担心他出事，没法向阿玛交代，这才急匆匆赶回来。
自以为把事情理顺了，胤祕大方朝胤祥一挥手。
“无事，毕竟四哥哥是担心胤祕嘛，先前是因为着急才会那样大声吼，没关系，胤祕大方，没生气。”
说罢，似乎是为了提现自己的没生气，胤祕还特意转头看了眼胤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胤祕真大方。”
见胤祕眼底毫无阴霾，明白他是真的没有因此生气，胤祥点点头，开口夸赞。
余光注意到胤禛一直看着他们的目光，胤祥不着痕迹别过头，低头看向胤祕，继续朝他问。
“胤祕应当没受伤可对？当时的情况是不是还好，没发生什么意外？”
“对。”
听着胤祥的问话，胤祕没什么犹豫便直接点头。
“当时其实没什么事情，是一个神婆。可能是对我们面生，所以才会忽然扑过来抓住我。”
一切不说分明忽然靠近的存在都会被列为是危险，更别提他们都不知那神婆是从哪冒出来的，突然一把抓住胤祕，为此，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然后才会有方才胤祥说的奴才看到的那一幕。
“神婆？”
听着胤祕的话，胤祥面露几分诧异。
他还不知，京城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抬头对上胤祥面上的疑惑，胤祕点点头，开口替他解答。
“对，神婆，按照他们的说法，那神婆大人年轻时可厉害了，救了许多人的命，这才会早早就神志不清，需要人照顾。”
其实照胤祕觉得，这神婆应当没疯，或者说，她应当还有清醒的时刻，若不然她怎么能当时同胤祕说出那样的话？
当时神婆的话语清晰，逻辑清楚，甚至还知晓要轻轻同胤祕说这些才会不被人听到。
“神志不清啊可惜了。”
不可否认，听到胤祕的前半段话，胤祥脑子里想到了胤祕与四哥的事，心中升起了些意动。
但听胤祕说到那神婆已经神志不清，说难听点就是疯了，疯了可算不了命，帮不了他了，胤祥见状也只能神情可惜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听着胤祥的话，注意到他话语里的可惜，用余光看看一旁的胤禛，胤祕抿抿嘴，什么也没说，又抬头看向胤祥。
看十三哥哥的样子，好像话语没说完，是还想同他说些什么吗？
嘴上感叹完，对上胤祕的眼神，胤祥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又对他道。
“胤祕可要与我单独聊聊？”
说罢，胤祥又朝胤祕眨眨眼睛，补充了句。
“就只有我们两人的那种。”
胤祥刻意将声音放低了，但尽管如此，一旁的胤禛仍然听到了他的话，面露不赞同。
“十三”
胤祕原本不是很明白，十三哥哥这是要与他说什么，还要单独与他说，但此时见胤禛这样不赞同，好似想阻止的样子，胤祕忽然又来了兴致，直接点头朝胤祥应声。
“好啊。”
说罢，胤祕转头看看胤禛，又看看在他们一旁候着的阿泽尔与身后一众奴才。
胤祕觉得，若是照着胤禛此时的样子，让他出去他多半不会同意，于是胤祕想了下后，抬头看胤祥。
“十三哥哥，我们去房间里说吧。”
“好。”
听着胤祕的话，胤祥抱着胤祕的手缩紧，一个应声后，正要带着他一道起来，一旁传来胤禛的冷哼。
“十三，不要说不该说的。”
说罢，不等胤祥回答，他一个起身便直接朝朝外走，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啊，爷十三阿哥，二十四阿哥，奴才告退。”
就是一旁的苏培盛都未反应过来，等胤禛都走了好几步了，苏培盛才反应过来，连忙朝胤祕与胤祥行礼，大步跟上胤禛。
眨眨眼睛，直到胤禛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胤祕才反应过来，胤禛这好像是在让空间给他们，所以直接就离开了。
“主子若是有什么要求，朗声叫阿泽尔即可，阿泽尔会在门口候着。”
说罢，见胤祕点头，阿泽尔对其他奴才招招手，带着其他人也下去了。
没一会儿，书房里便只剩下了胤祕与胤祥，书房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将胤祕放到座位上，胤祥伸手拿起不远处的茶壶，为自己与胤祕倒了杯茶，然后抬头看向胤祕，问话有些突兀。
“胤祕可知四哥之前有过一个嫡子？”
“啊？”
胤祥的话语突然，胤祕的手一抖，刚倒的茶水差点漏到手上。
也就是胤祕反应迅速，这才免得自己被烫。
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杯，借着此时的低眉，胤祕快速调整好心中思绪，等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抬头看向胤祥时，神情早已无异。
只见胤祕想了下后抬头看胤祥，对他摇了摇头。
“我之前只听九哥哥说过四哥府中子嗣颇少，倒是不知十三哥哥所说的这事。
胤祕是知晓弘历三人皆是庶子的，但他从未注意过这些。
若是严格来说，胤祕如今不也是庶子。
胤祕面上的神情毫无破绽，胤祥并未看出些什么。
听着胤祕的问话，抬头轻轻摸了下胤祕的脑袋，似有些出神，胤祥面上带了些怀念，话语也有些缥缈。
“这还是许多年前的事情，那也是四哥的第一个孩子，他叫弘晖。”
没想到胤祥说的真的是以前的他，抬头看向胤祥，看着他面上满是怀念的表情，胤祕没出声打扰，而是默默等待着胤祥接着说。
不待胤祕等多久，没低头看向胤祥，而是又开口接着说道。
“弘晖很是聪慧，三四岁便能熟背三字经，能流利与人对话，不似其他小孩那样冲动，四哥一直以弘晖为荣，没少同我炫耀。”
说到这些，胤祥面上还带着轻松的笑。
“弘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不光聪慧，他做事也很有分寸，性子安静，不似其他孩子那样淘气。不光学习好，就是骑马射箭，无一是他的短板。”
“只是”
说着说着，胤祥话语中多了几分转折，面上笑意也渐消。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结果却出了意外。”
低头对上胤祕的目光，胤祥语气低落。
“胤祕，弘晖在他八岁那年病逝了，当时我不在京城，就是连弘晖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胤祥当初被皇阿玛派了去其他地方了，等他知晓弘晖不在的事情时，早已过去了好几日。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觉得是不是有人搞错了。
反复问了好几遍来人，一直得到斩钉截铁的回答，胤祥一阵恍惚，一点都不愿意相信，那个会笑着叫他十三叔的孩子真的不在了。
直到他回了京城，看着墓碑，胤祥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许久后才缓过神来，迈着早已酸涩到不行的步子离开了此处。
胤祥当时还特意找了胤禛，他不理解，为什么一直万分活泼健康的弘晖会忽然一下子就病逝了，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
只可惜胤禛也不清楚，他也不是没派人查，但当时并未查到什么事情，胤禛甚至未见到弘晖的最后一面，没听弘晖再叫他一声阿玛。
胤祕当时难受的要命，只想着想见见阿玛，倒是未想到胤祥。
看着此时胤祥伤心的样子，胤祕眼中闪过几分愧疚。
“十三哥哥节哀，若是弘晖知晓此事，定当也不会生十三哥哥的气的。”
索性是此时胤祥并未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胤祕有些古怪的神色。
听着胤祕的话，胤祥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将目光放到胤祕身上，温声回应。
“嗯多谢胤祕，没事，我此时已经好多了，没有那么难过了。”
方才完全沉浸在悲伤当中，并未分得出注意力观察胤祕的神情，等胤祥回过神来看胤祕，胤祕的神色早就正常无异。
看来今日是试探不出来了，心中这样想着，胤祥面上不显，只伸手一摸胤祕的脑袋，又接着开口把话圆回去。
“前些日子是弘晖的忌日，四哥前不久刚去看过弘晖，胤祕如今与他年纪差不多大。每次每到这个时候，四哥心情总会不好。今日听到胤祕的事情，许是因此回忆起了些什么，他才会情绪这样差。”
说罢，胤祥面露愧疚伸手摸摸胤祕的脑袋。
“四哥不是故意的，但我也知晓若站在胤祕的角度，胤祕也冤枉。我也不奢求胤祕能原谅四哥，但胤祕起码不要不喜他可好？”
嘴上这样说着，胤祥默默在心中对胤禛道歉。
为了不引起胤祕的怀疑或是对他的不满，胤祥只能退一步这样说，只是这样就委屈了四哥。
“好啊，胤祕不会因此不喜四哥的，十三哥哥放心。”
胤祕本就不是因为此事不喜胤禛，所以他这句话说的无比坦然，理直气壮。
显然没听出胤祕话语里的意思，胤祥只以为是胤祕大度，听着他的话，胤祥对胤祕点头。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试探的事情一段时间内只能做一次，担心会被胤祕看出来不对，接下来的时间里，胤祥不再试探胤祕，而是专心与他聊聊天，气氛倒也算和谐。
时辰一眨眼很快过去，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在奴才的提示下，两人很快止了话语，一同往书房外走去。
一道走在路上，奴才们离的有些距离，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胤祥低头凑到胤祕脖颈，轻言轻语。
“胤祕，方才我与你说的事情不要同胤禛讲哦，我担心他听到这些会难过。”
第95章
胤祕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听着胤祥的话，没多犹豫，他直接应声道好。
“好, 听十三哥哥的。”
胤祕的话语落下，此时胤祥也正好抱着他来到了用晚膳的房间。
抬头对上胤禛的目光, 装作不经意间移开目光, 胤祕一路被胤祥抱着来到了座位。
胤祥动作轻柔将他放到座位上，胤祕仰头看他, 话语甜甜的。
“多谢十三哥哥。”
看着胤祕与胤祥之间融洽的气氛，手不由得攥紧, 感受着心中的些许不安，胤禛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此时，他尚且不知方才胤祥到底与胤祕聊了些什么。
虽心中十分肯定胤祥一定不会卖了他, 但一想到方才他离开前，胤祥抱着胤祕甚至不舍得撒手的样子, 胤禛总觉得胤祥可能会嘴巴闭不牢, 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三人相安无事用了一顿晚膳, 胤禛也并未按照胤祕所想多说些其他什么话, 这让胤祕这顿饭吃的十分安心-
随着夜幕降临，乾清宫陷入了一片安静, 各个院子里都安静下来, 唯有主院里时不时有奴才提着灯笼轻步在外面走动着。
寝殿里，康熙坐在床上, 手中拿着书本翻看着，似乎是知晓主子不愿让人打扰, 奴才们都在外间呆着，里间只有康熙一人。
看了没一会儿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康熙随手将书摊在被子上，转头朝不远处看了眼，话语淡淡的。
“今日有发生什么事情？”
若是没什么特殊的，他们不会随意出现，而是只用纸条的形式将今日发生之事同康熙说清楚。
顺着康熙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单膝跪着一个身子全黑的奴才。听着康熙的问话，来人声音沙哑，开口回答。
“回主子的话，今日十三阿哥到了雍亲王府，两人在书房聊了会儿。”
说到这，奴才的话语顿了下，想到关于胤祕的事情，又补充了句。
“二十四阿哥今日带着人出去玩，在小巷子里遇到了神婆，十三阿哥身边的人恰好路过见到了此事，回去告诉了十三阿哥与雍亲王。”
每次听到关于胤祕的事情，康熙总是格外上心。
听到这称呼，康熙皱了皱眉，不自觉跟着重复了遍。
“神婆？”
“是。就靠近闹街那处的那位神婆，是之前还参与到过国事当中的那位。”
参与到国事当中，都是有真本事的。
听到这里，康熙又放下了心中的担心，朝他颔首，应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那奴才应当是未看全，所以说的时候也未说明白，让两位阿哥以为二十四阿哥出了什么事情，所以都急匆匆赶回了府中。”
他是一直负责跟在雍亲王身边的，来同皇上汇报之前，他还特意找了跟在十三阿哥身边的人交流了一下，将两人知晓的事情做一个汇总后，他才前来汇报。
想到在书房里听到的事情，奴才犹豫了几下，才又接着开口。
“奴才听到雍亲王与十三阿哥聊到二十四阿哥还，还提到了雍亲王过世的嫡子弘晖。”
想到当时的对话，奴才面上露出几分古怪，开口将当时两人的原话重复给皇上听，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他犹豫再三后到底还是没打算将那些说出来。
他只是个奴才，同主子汇报事情还是不要说带有自己主观意识的话比较好。
话语说完，感受着周身安静的气氛，察觉到主子久久都未开口，他心中多了许多不安。
张了张嘴，有心想说话，但终究他还是欲言又止，没有出声提醒康熙，若是他因此打断了主子的思考，恐怕这怒火会迁怒到他身上。
里间安静了许久，直到许久以后，他听到面前的主子问。
“你可敢保证方才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一字不落，无一句假话？”
明白主子是明白了他们话语里的意思，奴才猛地跪到地上，语气坚定。
“奴才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话是骗主子的，天打雷劈。”
听着奴才的发誓，康熙轻笑一声，话语平淡，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你听到了一个大秘密，他们可瞒得够久的。”
脑子里回想着之前小孩身上的种种异常，想着今日胤禛与胤祥的对话，康熙心中满是怒火。
他以前只知胤禛性子淡，却不知他就是连孩子都不会带。
弘晖身为四爷府中的嫡子，康熙对他隐约有些印象。
毕竟各个府上的嫡子不多，所以他是见过那孩子。
不同于如今胤祕大方开朗的性子，若康熙没记错，弘晖的性子很是沉稳内敛，并不会是个爱说话的孩子。
所以，若胤禛他们所说皆是真的，弘晖与胤祕真的是同一个人到底哪个才是那孩子真正的性子？
心中形成这样的猜测，回想到之前他与胤祕的种种，康熙心中了然，在他面前的一定是真的。
结论出来，一想到之前胤祕身为弘晖时候的事情，一股怒气直接冲上了康熙的脑袋。
胤禛啊胤禛。
身为一个阿玛，他怎做的这样失败，自己小孩子一直压抑着天性，压抑着真正的性子他都不知道？
只要一想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胤祕一点都不开心，只能坐在原地乖乖读书，不能玩闹，康熙恨不得使劲踹几脚胤禛，将这些仇都报回来。
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看着心中泛着的满是心疼。
联想到之前奴才听到的异常，许是当时胤禛他们就知晓了胤祕的身份
看着仍在下方跪着的奴才，听到胤祥今日还同胤祕提起了之前，提起了弘晖，想到胤祕的回答，康熙低头沉吟。
“照你觉得，胤祕可有之前的记忆？”
若按照康熙的想法，他并不希望胤祕记得之前那些难过的事情。
与其记住，倒不如彻彻底底忘了，过好这一世。
但联想到之前胤祕的性子，康熙的心一沉。如今他再回过头来看幼时的胤祕，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总能从当时的胤祕身上看到许多弘晖的影子。
或许，胤祕还记得前世那些事情，记得上一世他过的并不快乐
想到胤祕如今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有他的陪伴，即使不能去尚书房也不在意，十分好满足的性子，康熙既心疼又无奈。
这孩子。
原来不是本就性子这样好，而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被迫通透，长大了，这才会这样不在乎其他。
想到胤祕此时还住在胤禛府中，两人还一直有接触，康熙皱眉，眼中满是不虞。
胤禛这个阿玛一点都不合格，康熙都有些不想让他接触到胤祕了。
虽然他本身让胤禛与胤祕接触也是抱了别的心思
“胤祕在宫外呆着的时间还有几日？”
若他没记错，应当还有七八日才是。
听着康熙的问话，奴才微微垂眸回答。
“回主子的话，按照您给的时日，从明日算起，还剩七日，第八日二十四阿哥就要回宫了。”
还剩七日。
心中默默重复着奴才的话，似是忽然感觉手有些忽然发痒，抬起另一只手随意挠挠手背，康熙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还剩七日，那便让胤祕玩完罢。”
若是他此时忽然将胤祕叫回来，胤祕还未玩够就不好了。
只是。
微眯双眼，垂眸看着被他搭在被子上的书，康熙心中多了几分思索。
话是这样说，胤祕也可以留在雍王府，但此时他心中还是很不爽怎么办？
想到今日胤祥同胤祕试探的话与小孩的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他们的对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康熙面上阴霾淡了些，一丝轻笑自他面上闪过。
真是个机灵孩子，话里带着陷阱，让十三毫不设防直接就跳进去了。
“朕知晓了，你退下吧。”
想到对策，看向不远处的奴才，康熙摆摆手。
见他很快行礼后离开，康熙又随意伸手将书本拿到手中，只是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自打那日在府中见过胤禛与胤祥后，后面一连好几日胤祕都未再在府中见到过他们了。
胤祥见不到正常，毕竟他又不住在这，但一直见不到胤禛就有些奇怪了。
胤祕倒不是想胤禛，只是有些好奇。
带着这份好奇，他主动找了总管问，然后很快得到了答案。
“回二十四阿哥的话，近日四爷公事繁忙，已经好几日衣不解带，未好好休息过了。”
饶是他这几日也未见到过胤禛几次，上一次见还是三日前的一早，当时他们爷正匆匆忙忙忙着要出去。
“这样啊”
听着总管的回答，胤祕也不疑其他。
在他印象里，阿玛一向重视胤禛，许是这段时日又有事情需要胤禛了，所以他才会这段时日这样忙碌-
被事情绊住脚步，差不多六日都未见到过胤祕，好在他赶在胤祕要回宫的最后一日晚，勉强将大部分事情处理好，赶上了府里晚膳的时辰。
朝行礼的奴才们摆摆手，见胤祕闻声转头看他，胤禛也回看过去。
知晓胤祕住在府上，与知晓胤祕住在皇阿玛身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若是以往，胤禛并不会在心中总惦记着小孩。
但如今在他府中，做事时，胤禛心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胤祕，担心府中奴才有无欺负他，担心他住不住的习惯，有没有吃的习惯
饶是胤禛早已将这些事情都吩咐妥当，但只要胤祕不在他身边，他就总不可抑制的想这些事情。
心中思绪乱糟糟的，见胤祕正要起身行礼，快速将心中那些嘈杂的想法按捺下，胤禛朝胤祕摆了摆手，率先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坐，不必拘束于礼节。”
胤禛说罢，见胤祕又在位置上坐好，微微侧身让一旁奴才为他放盘子与小碗，胤禛目光不离胤祕，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嘴上装作不经意间发问。
“这些日子胤祕住的可还习惯？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其实每日即使再忙，都会有奴才同他汇报胤祕的情况，但听奴才说与听胤祕说还是不一样的，胤禛还是更想听胤祕自己说。
听着胤禛的问话，胤祕转头看他。
对上胤禛黝黑的眼眸，胤祕微微侧过目光，不再与胤禛的视线对上，直接了当点点头。
“住的挺好，有发生趣事”
胤禛回来的时辰刚好，此时菜还未上完，他们还用不了，为了避免等下没有话题说，可能会产生尴尬的氛围，胤祕想了想后，举例了几个事情，充分同胤禛展示了他过的十分开心的每日日常。
随着胤祕的话语，菜也在不知不觉中上齐。
菜上齐，胤祕也适时停住了话语，转头看向胤禛，又看看餐桌，好像在用眼神问。
‘可以用膳了吗？’
第96章
胤祕要回宫的当日, 年纪大本就睡觉少，再加上知晓胤祕要回宫，心中激动, 康熙更是一早就醒了。
眼瞧着时辰还早，有心想再睡一会儿, 但康熙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未成功睡着, 索性他直接就不睡了，洗漱起身来到了书房。
感受着书房里安静到钉子掉地都能听到的氛围, 叹了口气后，康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御书房冷清了许久, 总算马上又能迎来热闹了。”
一旁梁九功闻言点点头，也跟着开口感慨。
“二十四阿哥不在宫中，就是御书房中都跟着清冷不少。”
看着康熙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担心他会因此情绪不佳, 梁九功又连忙补充了句。
“不过没事，今日二十四阿哥就要回来了, 马上御书房就能恢复热闹了。”
梁九功这话一出, 康熙的面色肉眼可见舒缓了不少, 想起胤祕, 就是他脸上的神色也跟着舒缓了不少, 只见他微微对梁九功颔首，似很赞同他的话。
“嗯。”
点头完, 像是忽然想起来些什么, 康熙侧目看向梁九功。
“前些日子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九功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朝康熙应声，回答他的话。
“回主子的话, 事情全部都按照您的要求办好了。”
说着，梁九功面露几分犹豫。
“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过于张扬？恐怕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些。”
面对梁九功的犹豫, 康熙甚至面上表情都未改变，只见他只是随意对梁九功一摆手。
“无所谓。就算有什么意见，就是朕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来朕面前瞎晃。”
若是之前，康熙还担心若是之后他不在了，胤祕该如何，但如今嘛
知晓了胤禛的一个秘密，知晓他与胤祕的关系，康熙忽然不担心了。
照着如今胤禛在乎胤祕的程度，假以时日，若是到了以后即使他不在了，胤禛应当也会对胤祕上心，会对他好的-
辰时刚过，原本安静的乾清宫内，随着几辆马车的驶入，宫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康熙的思绪从奏折中脱离，不待他询问外面是什么情况，陈启大步从御书房外间跑进来，话语里满是喜悦。
“皇上皇上，二十四阿哥回来了，人已经下马车了。”、
二十四阿哥要回来了，不光是皇上高兴，就是他们这些乾清宫的奴才也高兴。
他们都是自二十四阿哥小时候便看着他长大的，说些冒犯的话，他们都早已将胤祕当作小主子来看待。
自从小主子住到乾清宫，他们从未有过这样许久未见到他的经历，忽然来这样一下，许久见不到胤祕，他们都很不适应。
有皇上的特权恩准，胤祕坐着的马车是一路行驶到乾清宫宫前的，看着这个熟悉的宫门，胤祕露出些想念。
“许久未回来，此时看着还有些陌生。”
一想到等下就能见到阿玛了，胤祕心中便升起满满的兴奋，他可太想快些见到阿玛了-
一脚踏下马车，站在宫门前，一旁刚下车就听见了胤祕的感慨，阿泽尔笑了下，正要开口回答，他们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个满是激动的话语。
“陈启给二十四阿哥请安！二十四阿哥，奴才真是许久都未见到您了。”
随着话语的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下子就蹿到了胤祕面前，朝他行礼，话语激动。
“陈启！确实好久未见了。”
再次看到陈启，胤祕也有些兴奋，主动上前伸手将陈启扶起，胤祕笑着看他。
“陈启公公怎亲自出来迎接了？”
嘴上这样说着，胤祕心中也多了几分猜测，估计是康熙让他出来的，想让陈启带他进去吧。
果然不出胤祕所料，听着他的话，感受着胤祕对他的亲近，陈启的笑更加真实了些，开口回答。
“回二十四阿哥的话，皇上让奴才亲自来迎接二十四阿哥，带二十四阿哥先去御书房。”
听着陈启的话，胤祕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康熙本来正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奏折，认不认真就不知道了，旁人看来，只知晓他一直坐着，一直都未抬头。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又远及近，声音听着还越来越真切。
“阿玛阿玛~”
其他奴才都听到这个声音了，康熙自然也听到了。
嘴角下意识勾起，康熙抬头看向前方与外间通着的路，心中满是期待与激动。
若非心中还有些理智，恐怕他都会忍不住要直接往外走。
在康熙期待的目光中，胤祕的身影逐渐完全展露在他眼中。
“阿玛，胤祕回来啦。”
一走进内间，抬头便对上了康熙的目光，胤祕直接一个小跑来到了康熙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向康熙的面上满是依赖与想念。
“胤祕好久都未见到阿玛了，阿玛可想胤祕？”
一把将胤祕抱到怀中，轻抚他的脸蛋，又扯了几下他的脸蛋，康熙长长呼了一口气。
“怎会不想？朕每日都很想胤祕，若非胤祕总会同朕写信，朕才不会让胤祕在外住那么久。”
康熙曾无数次的想不管那些说好的约定，直接将胤祕接回来。但好在最后还是理智略胜一筹战胜了冲动，让康熙未做出这样的事情。
康熙是真的想让胤祕能多玩玩的，想让他在外能玩的开心。
若他直接将胤祕叫回来，他一定也是愿意的，且不会因此生他的气，但康熙不想这样做。
与胤祕一样，他也希望胤祕能开心，而不是为了迁就他而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一直迁就他。
“胤祕也好想阿玛，宫外就一些地方好玩，都去过之后，胤祕就觉得宫外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尤其是阿玛又不在，除了阿泽尔，没人能与他说得上话。
“噢对，胤祕给阿玛带了好多好玩的，都是胤祕在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有趣的小玩意儿，想带回来同阿玛一起分享。”
“好，那等下朕与胤祕一道看看。”
再次能抱到胤祕，康熙根本舍不得撒手，就是奏折也不想看了，只想一直抱着胤祕不放，只有能一直触碰到胤祕他才能安心-
在乾清宫待了几日后，康熙逐渐缓过来，不再那样粘着他时，胤祕特意朝康熙求着，得了一次机会去见额娘。
胤祕不光许久未见康熙，他想念康熙，与此同时他也很想念额娘。
一样在宫中，与他在宫外，额娘在宫内，他见不到额娘，是不一样的。
独自一人在外，身边没阿玛额娘的陪伴，直到经历过了后，胤祕才深刻体会到身边有亲人在的好。
倒也不是说胤祯，胤禛都不算，但他们都只是胤祕的哥哥，与阿玛额娘相比，他们还是差一些，对胤祕来说意义不大一样。
等胤祕去见了次陈氏后没一段时日，康熙便带着他们一道去了畅春园。
他们之前每次去承德山庄是去避暑，而他们这次去畅春园是为了避寒。畅春园就在郊外，相比于京城里，稍微暖和些，随着如今逐渐步入深秋，在畅春园呆着会比在宫中呆着舒服许多。
因为畅春园距离京城不远，相比于之前去承德山庄许多大阿哥都未跟着，这次除了那头两个被关起来的阿哥外，旁的都跟着一道去了，队伍十分浩荡。
皇上念在胤祕尚且年幼，再加上他一向颇喜陈氏，这次陈氏也被带着了。
每次一到深秋，天气一冷，陈氏的身体就总会不大好，总是会咳嗽不止，偏生喝了好些年的药都没用，每个太医看过了也都治不好。
“额娘可还好？怎今日咳的这样厉害？”
伸手拍拍陈氏的背，听着她强烈的咳嗽声，胤祕面露担忧看着陈氏。
他今日闲来无事，来看看额娘的，却不料过来还未多久，陈氏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嗽了好一会儿都未停得下来，看的胤祕很是着急。
“咳，咳咳咳，无事，老毛病了，总是没由来忽然咳嗽的这样厉害，只要过一会儿就好了。”
伸手轻轻拍拍胤祕的手背示意他安心，不必如此担忧，又咳了几下后，陈氏的咳嗽总算停止。
每次咳嗽的时候是真难受，但每次就那一阵，那一阵难受之后也就好了，几日才会忽然这样咳嗽一次，平常生活里也不是很碍事。
接过一旁奴才递来的手帕，轻轻点了点眼角沁出的眼泪，抬头对上胤祕神色担忧看着他的模样，为了让他放心，陈氏朝他笑笑，面露安抚的神色。
“没事的，胤祕放心。今日咳嗽这样厉害，约莫着是因为方才那阵风吹来，毫无防备吸了口凉气入体才会如此。”
陈氏这毛病每次都是深秋时尤为明显，天气冷了更是如此，特别是深呼吸到一口冷空气后。
这病跟着陈氏这么些年，她早就找到了规律，每次也极力避免。但偶尔也会措不及防，不小心找了道，咳好一会儿才能停下。
方才那阵原本是不用受的，只是见到胤祕前来，她过于激动，这才会一时间不小心，一口冷气吸进肺中，引起阵阵咳嗽。
听着陈氏的话，听出她话语里的自信与坦然，胤祕点点头，没忍住又关切了陈氏一二。
“好，额娘心中有数就好。一定要记得保暖才是，每次这样咳嗽也不是办法，终究伤身体。”
“好好，额娘知晓的，胤祕放心。额娘一定好好爱惜身子，不让胤祕担心。”
轻抚眼前孩子的脑袋，陈氏笑着对他点头，面上满是柔和。
她的胤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下子就长大了，懂得体贴额娘了。
第97章
站在原地让裂风为他穿衣, 原本胤祕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似有所感，他忽然转头朝外看去。
窗户仿佛被何人调皮地遮上了白纱, 让胤祕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联想到昨晚出门时特别冷，胤祕转回头, 低头看向裂风, 轻声问。
“裂风，外面可是下雪了？窗户都被糊住, 看不清外面了。”
顾及到此时寝殿内的另一人，听着胤祕的问话, 裂风也压低了嗓音轻声回答。
“回主子的话，方才奴才出门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小雪，此时或许仍在下呢。”
“嗯。”
裂风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点点头后胤祕也不再多说，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一刻钟后, 洗漱好的胤祕与裂风一道往门口走去。
不似内间那样暖和, 随着他们一步步走到外间, 胤祕能明显感受到外间与内间相差有些大的温度。
裂风此时正在往胤祕身上披披风, 感受着面上的冷意, 胤祕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门口。
“今日好冷。”
前些日子还未有这样冷，今日就是外间的温度都与之前外面的温度一样低, 寝殿里还是有暖气的, 更别提此时外面的温度了，一定更低。
“是, 所以今日裂风也为主子多加了两件衣物。”
又伸手拢了拢胤祕身上的披风，确认他身子没有露在外面的, 裂风抬头看胤祕。
其实他不光为胤祕多加了两件衣物，就是今日胤祕身上披的都是比之前更厚，更为严实的披风。
“走吧，去用早膳。”
随着胤祕的离去，寝殿里又恢复了安静。
寝殿的最里床上，一人正躺在床上睡觉，姿势规整，若非胸膛有呼吸起伏，光看那苍白的脸色，可能会让人以为那人早已没了呼吸。
梁九功似乎就是心中存着担忧，每隔一段时日，见皇上还未醒过来，他总要上前确认一二
用完膳，等着阿泽尔过来，胤祕起身来到房门口，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看着细小的雪花接连着从天空落下，他有些出神。
隐约间，胤祕听到有人叫他。
“胤祕。”
顺着声音来源一看，胤祕看到自己前方有人正朝他走来。
走到胤祕面前，伸手将帽子脱掉，一旁的奴才见状连忙替他将肩上的雪花拍落，胤禛微微低头看胤祕。
对上胤祕的目光，他又轻轻叫了胤祕一声。
“胤祕。”
低沉的嗓音离的很近，几乎是在耳边响起，胤祕猛地回神。
“胤祕给四哥请安四哥怎来的这样早，阿玛还未起来呢。”
听着胤祕的话，胤禛的目光微微偏移，不偏不倚落在胤祕有些泛白的嘴唇上，眼眸深了几分，他又不自觉移开目光。
“来早了？无事，等等就好。”
说罢，胤禛直起身子，朝一旁踏了一步，保持着日常与胤祕的距离。
“嗯好，那就劳烦四哥等等了。”
说罢，胤祕也不再多言，只是继续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泽尔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胤祕等了许久都未前来。
胤祕很少有单独与胤禛相处的日子，之前他一直对胤禛抱有偏见，从心中就是不喜他这个人的，自然也不愿与他多呆。
但今日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也导致了许多情况跟着在改变，这让胤祕暂时没想法再去针对胤禛。
此时他脑子也有些沉顿，心里空空荡荡的。
就在胤祕出神时，一旁胤禛开了口朝胤祕问。
“胤祕此时可有事？若是无事，可否陪我进去坐坐？”
此时他们站在檐下，虽然风吹不进来，但没风不代表不冷，他们仍然是在室外。
胤禛还好，身上披风未摘，但胤祕身上没有披风，虽然胤祕自己没注意到，但就这一会儿，他的小脸已经被吹得毫无血色。
听着胤禛的问话，后知后觉察觉到身上传来的阵阵冷意，胤祕也没多犹豫，甚至没多想，很快朝胤禛点点头。
“好，四哥，我们一道进去吧。”
此时离胤祕用完早膳有一会儿了，桌上早就被收拾干净，摆上了胤祕爱用的茶。
随着胤祕与胤禛进屋，房门被关上，屋内很快暖和了起来。
手握滚烫的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烫意，胤祕不由得一个哆嗦，只觉自己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暖和了起来。
分出一只手，用滚烫的掌心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冰凉的脸，胤祕双手捂着脸抬头看胤禛。
想到方才胤禛好像也同他一样在外面站了好久，胤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心想说胤禛其实不必如此，但纠结半天，胤祕还是未说出口。
伸手将糕点往胤禛那推推，对上胤禛抬眼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胤祕低下头，接着拿起茶杯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小声嘟囔。
“只是担心四哥会拿不到那糕点。”
看着胤祕别扭的模样，眼底一丝笑意转瞬即逝，目光一直放在胤祕面上，他轻笑着应声。
“好，无事，放这里就好，能拿到。”
胤禛未拒绝胤祕的好意，这让胤祕狠狠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人也一直未说话，屋内的氛围很是沉默。
呆在温暖的屋内，没一会儿，胤祕的身子逐渐回暖，他整个人也不自觉放松了因为冷而一直有些紧绷的身子，忽然间，一句很轻的话语在他耳边落下。
“皇阿玛如今身子可还好”
瞪大了眼睛抬头看胤禛，对上他的目光，胤祕狠狠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四哥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不等胤禛回答，原本胤祕温顺的模样瞬间不复存在。
看着面前早已成年的胤禛，胤祕毫不畏惧，话语也变得尖锐又凶狠。
“阿玛的身子为何不好，你们为何总是这样问，是不是都巴不得不好。”
此时的胤祕看着又凶又冲，浑身满是尖刺，唯有放在一侧微微颤抖的手，能让人看出端倪，看出来他并非全然不怕
未想到他只是问了一句话，胤祕就忽然像是整个人都变了，恶狠狠地看着他，胤禛呼吸微微一窒，朝胤祕摆手。
“不是，胤祕误会了，我只是关心皇阿玛的身子他不光是胤祕的阿玛，也是我的阿玛不是吗？”
对上胤禛诚恳的话，看着他面上露出的真心，胤祕能看出他并未说假话。
心中意识到这一点，胤祕面上的凶狠褪去了些，但他并未因此放下警惕。冷哼了一声后，他又重重坐回位置上不去看胤禛。
“既然如此，多谢四哥的关心，但阿玛很好。”
“好，那就好。”
此时，皇阿玛的身子到底好不好已然不重要，眼前这个一提到皇阿玛就浑身竖起刺的小家伙更吸引胤禛的注意。
他有些不记得以前，弘晖有这样在外人面前护过他吗？
之前他还真的从未关注过这一点-
胤祕与胤禛正安静在房间里坐着，没一会儿，屋外传来脚步声与推门声，胤禛闻声抬头看向胤祕，与他心中所想相同，听到这声音，胤祕转头看了眼背后的裂风，似确认了什么，他马上从座位上站起，往门口处跑去。
“阿玛醒了？可是饿了？怎不让人叫胤祕过去？”
听着不远处胤祕满含真切的关心话语，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对来人的在乎。
握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攥紧，胤禛的神情中多了些暗色。
来人走进屋内，胤禛听到来人神色温柔回答胤祕的话。
“胤祕，朕没关系，睡醒了所以过来了，外面冷，就不叫胤祕多跑了。”
听着声音逐渐靠近，胤禛从座位上站起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真的见到康熙牵着胤祕一道走进来，胤禛态度恭敬朝他行礼。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见状随意一摆手，话语淡淡示意胤禛起来，似乎是见到了胤祕让他很高兴，就是与胤禛说话时话语里也带了几分笑。
“胤禛来了，等久了吧，快起来吧。”
“是，多谢皇阿玛。”
听着康熙的话，嘴上谢恩，胤禛默默站在一旁，直到看到康熙就坐，他才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听着耳边胤祕与康熙说话，胤禛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注意到康熙略显苍白的面色，胤禛正要低头的动作先是一顿，而后才默不作声又低下头，继续当个背景人，不打扰他们的对话。
与胤祕聊了会儿，用过早膳后，康熙将注意力转移到一旁胤禛的身上。
对上胤禛沉稳的神情，康熙转头看了看胤祕，对胤祕道。
“胤祕可否帮我拿一下昨日我在寝殿里看的书？我想等下看，胤祕顺便去休息一二吧，听梁九功说今日胤祕醒的很早。”
在几人说话期间，阿泽尔也来到了房间。
听着康熙的话，胤祕转头看了眼胤禛，见他没什么表情，康熙又一脸认真等着他的回答，胤祕微抿嘴，没多犹豫点头答应了。
“好，那胤祕帮阿玛去拿，晚些再回来陪阿玛。”
胤祕说罢，在康熙的点头示意下，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一旁阿泽尔与裂风等人也朝康熙行礼，有序离开。
几步跟在胤祕身后，看着他微抿嘴，显然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阿泽尔试探性叫了他一声。
“主子为何答应了皇上出来？”
若是主子不应声，皇上自然也不会逼迫主子休息。
就是连阿泽尔也清楚这一点，想必胤祕本人也对此十分清楚。
听着阿泽尔的问话，胤祕微微摇头。
“阿玛这是要单独与四哥说事情，让我去休息，明显是不想让我听到。”
阿玛的意思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他还是听从好了，说不准阿玛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同胤禛说。
第98章
随着胤祕带着奴才离开房间,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伸手拿起茶杯浅浅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摆手示意身边所有奴才都退下, 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与胤禛，康熙抬头看向胤禛。
“前段时间我的人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胤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恐怕与他有关, 若不然皇阿玛也不会特意将他叫过来同他说, 或者，这件事是皇阿玛想交给他处理的。
以防万一, 虽然面上不显，但胤禛仍是快速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得出结论他这段时间并未做什么事情后, 胤禛心中微微放下心来，抬头看向康熙，神情沉稳开口回答。
“不知皇阿玛说的是什么事情。”
看着胤禛没有一丝破绽的面上，虽然心中明白胤祕一定听懂了他的话, 此时应当正在寝殿内休息，但他不想让胤祕多等, 未多犹豫后还是决定直接了当提示。
“关于胤祕, 关于胤祥, 也关于你。”
随着康熙说出胤祕, 说出胤祥, 说出胤禛，肉眼可见的, 胤禛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中乱腾腾的, 强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这件事非同小可, 若非皇上亲自说出来详细的事情，胤禛不打算直接承认。
“皇阿玛具体说的是哪日之事？这段时日因为公事, 儿臣与十三弟的交集十分多。”
再加上胤祕之前住在他府中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使他们的谈话提到胤祕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见他提的这样直接，胤禛都未松嘴，康熙也并未生气，反而是嘴角勾起了一个笑。
“也是，怪朕，未说清楚地点。”
话语慢条斯理，对上胤禛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康熙轻飘飘说出了几个字。
康熙的话语很轻，但胤禛一直盯着他的嘴看，即使没听清，光是看嘴型他也看明白了。
想到那话语里的意思，胤禛的瞳孔十分剧烈一缩，下意识反复在脑子回想了好几遍方才看到的嘴型，确认方才康熙说的真是他想的意思，胤禛眼中闪过挣扎与纠结
此时胤禛根本来不及细想康熙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的此事，对胤祕又是怎么看的，会不会不再喜爱胤祕等这些问题。
对上康熙一直看向他的目光，胤禛明白，事情都到这个份上，皇阿玛主动朝他问这些，按照皇阿玛的性子与做事风格，只能证明他肯定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
也不再纠结其他事情，心中抱着坚定的决心，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康熙身边，直接了当朝他跪下来，话语低沉。
“此事此事皆是儿臣一人所为，胤祕胤祕不知此事，也无前世的记忆，也不知不知儿臣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皇阿玛若是生气，想责罚，请皇阿玛责罚儿臣便好。”
皇阿玛一定生气于他的隐瞒，若不然方才的神情也不会那样古怪此时胤禛只希望皇阿玛不会因此改变对那孩子的态度，不会将此事同胤祕说。
胤祕本就不喜他，若是再知晓之前与他的过往，记起之前的经历，恐怕只会更加厌烦他。
“如此听来，胤禛倒是个好阿玛，居然这样为胤祕考虑。只是朕怎么听说，那孩子上一世早夭，在府中日子过的并不好？”
“这”
虽然想到了康熙可能真的已经知晓了胤祕是前世的弘晖，但胤禛完全没想到康熙会这样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先是一愣后，胤禛才反应过来康熙话语里的意思，连忙开口否认。
“弘晖乃儿臣府上唯一的嫡子，儿臣又怎会对他不好？”
想到之前弘晖的早夭，胤禛心中一沉，沮丧瞬间充满了他的心中。
“弘晖无大福，与儿臣没有那么深的缘分，这才会早早离开。”
弘晖早早去世，胤禛也十分痛心，好几年后心中的悲痛才得以缓解。
那是他慢慢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怎能不在乎？
垂眸见胤禛说着说着，周身不可抑制的跟着多了几分悲凄，康熙到嘴的话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将那略带质问的话说出口。
活到这样的岁数，他早已能看清楚大多数人的情绪，无人能瞒得住他。
所以康熙能看得出来，此时的胤禛是真的难过。
“胤祕能有这一世，说不准就是上天给胤禛一个重新对他好的机会，大抵是你们有很强的缘分，这世上多少人家多少孩子，怎胤祕恰好仍然生在了我们爱新觉罗家中。”
嘴上说着，康熙的余光装作不经意间往胤禛那看，看着胤禛面上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康熙慢悠悠收回看向他的目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皇阿玛放心，儿臣明白的，若是胤祕日后需要帮助，我定当竭尽全力护他周全。”
听着胤禛这话，康熙放下茶杯，点头表示明白。
“行，朕一向信任老四，既然老四都这样说了，朕自然相信。”
说罢，康熙也不再继续与胤禛讨论这件事，而是转而又与他说起了别的事情。
今日康熙将胤禛叫来，不光是为了说这件事，他还有其他事情要与胤禛一道商议。
两人说到一半又转而去了书房接着说事情，直到半个时辰后，康熙才心满意足将胤禛放走，又派人去将胤祕叫过来。
想着方才从胤禛那得到的承诺，康熙缓缓吐了口浊气，身子朝后靠去。
康熙虽不说十分了解胤禛的性子，但也可以说是很了解了。
有时候他十分喜欢胤禛这做事认真，丝毫不愿马虎放水的性子，但有时候他又因此有些对胤禛恨铁不成钢。
这样强硬的性子有利有弊，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康熙一直不大喜欢他这样的性子。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清醒胤禛是这样的性子，人死板，但起码他的话可以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方才与胤祕聊天，他说谎了。
今日他睡得不好，甚至还做了噩梦，醒来也是被噩梦惊醒的。
但这些他都无法与胤祕开口，他不想再让小孩儿为他担忧了。
尤其这份噩梦还关于胤祕。
好几年前，康熙就开始为胤祕的以后部署，但即使事到如今，只要一想到胤祕日后小小年纪就没了他的陪伴，要自己独自成长，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总想再为小孩儿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康熙总是在想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抱着胤祕日后的日子？
许是他心中的担忧过重，昨日晚，他就做了个噩梦。
与胤祕有关是一方面，说出去的话容易应验也是另一回事，若他只将事情藏在心中，不与任何人道出，这就不会成为未来的走向。
他梦到，日后没了他在身边，小孩的成长跌跌撞撞，亲额娘照顾不到他，各个哥哥也都忙于各自府中，没人照顾这个最小的幼弟。
胤祕向来是安稳善解人意的性子，得不到他们的关心，久而久之他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们，在康熙的梦里，最后他成为了一个小透明。
无人关心他，无人在意他。
就是连受人欺负了也只能躲起来哭，因为不能给哥哥们造成麻烦-
想的太过入神，等康熙再回过神来，胤祕已经来到了书房，正凑在他面前看着他，面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阿玛？阿玛？在想什么？这样认真，就是连胤祕来了都不知晓？”
轻握胤祕晃动的小手拿在手中，感受着他手中的暖意，康熙笑着朝他摇头。
“在发呆，没想什么事情。”
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眼前小孩明亮的双眼，康熙心中忽然回想出了脑海中之前他们所说的关于胤禛嫡子弘晖的事情。
要找到之前在胤禛府邸中照顾的下人这件事并不难，朝他们打听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不难，所以康熙很快就知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而且还知道的十分详细。
其中就有关于弘晖的性子，他的生平。
见到过胤祕的人无一不说他被皇上养的极好，康熙之前不觉得，但在他确切了解到了弘晖的事情，他忽然也心生骄傲。
瞧啊，这是他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如今长成了这样活泼有神，人人都羡慕的样子。
另一只手抬起，轻抚面前胤祕的脸蛋，感受着胤祕在他面前乖巧的样子，想到胤祕之前与如今的改变，他微微用力扯了扯胤祕的脸蛋，然后放开了他，笑着问他。
“胤祕可找到朕要的书了？”
“找到了。”
说罢，胤祕转头拿起他放在书桌上的书，将其递给康熙。
“阿玛要的可是这本？昨日胤祕看阿玛一直将其拿在手中看着。”
“不错。”
伸手将书本从胤祕手中接过，对上胤祕仰头看他的目光，康熙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脑袋。
这些日子，随着天气愈发冷，小孩不知怎想的，后脑勺留起了些长发没让剪，康熙也曾好奇询问，但他也只得到了胤祕挠挠脑袋，十分简单的回答。
“就是忽然想留了。”
也是，胤祕有时候做事向来如此草率，不像他们，说是心思缜密，做事说出来的话都要在脑海里过好几遍，这一生都活得无比劳累。
“看着还挺好看，只是胤祕留这样的发型倒是显得脸更小了。”
笑眯眯地夸赞，伸手一撩胤祕额头的头发，笑道。
“是吧，胤祕也觉得很适合。”
听到康熙的夸奖，胤祕开心了，眼都笑成了月牙。
看着眼前笑得乐呵，没心没肺的小孩，面上依旧是柔和的跟着小孩一样笑，康熙心中叹口气，继而升起无限悲凉与不舍。
老四，朕把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就托付予你了。
一定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啊
第99章
康熙六十一年, 十二月二十日。
感觉着面上传来的触感，胤祕迷糊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旁人。
“阿玛？”
余光注意到还万分安静，没有一丝光亮的环境, 他有些迷糊地想，今日阿玛怎起的这样早, 之前都从未有过。
“朕打扰到胤祕睡觉了。”
伸手轻轻揉了下胤祕的脸蛋, 对上胤祕仍然透露着一丝迷茫的目光，康熙又摸摸他的脑袋, 把他的双手塞到被窝里。
“胤祕再睡会儿吧，难得朕今日精神些, 就先起了。”
大手拍了几下胤祕的背，没几下后，康熙就很快把本就迷糊的胤祕拍得很快又睡着了。
等胤祕再醒来时，太阳光线已然都照进了寝殿, 有些刺眼。
伸手遮住眼睛，下意识伸手一摸旁边, 注意到手底下的触感是床单, 身旁空无一人, 看着面前耀眼的阳光, 胤祕微微眯眼, 脑子里迟钝回想起了不久前的记忆。
方才在他半睡半醒间，好似听到阿玛同他说话, 说他先起来了？今日阿玛怎精神这样好？
心中带着这样的疑惑, 伸手抓抓因为睡姿有些乱糟糟的发型，胤祕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似听到床上的动静, 裂风轻步来到床边看向床里，嘴上同时也轻声问。
“主子可是醒了？要起来吗？”
“嗯。”
听到裂风的声音, 胤祕伸手拉开挡住床铺的帘子，应了一声。
“好。”
见胤祕要起来，裂风也不再收敛声音，转头朝身后一招手，见有人过来了，他伸手撩起一边床帘，几息间，温天也大步走了过来，与裂风两人一道掀起了床帘。
床帘挂好，温天走到一旁将胤祕的衣物拿来放到一边，让裂风能更方便为胤祕穿衣物，然后他又站到了不远处，方便再有吩咐的时候叫他。
内间很暖和，胤祕直接被抱着从被窝里出来开始穿衣服。
一会儿后，神志稍微清醒了些后，胤祕低头看向裂风，面上多了几分怪异。
“裂风今日可有见到阿玛？”
阿玛今日怎起的这样早？好奇怪。
听到胤祕的问话，裂风为他穿衣的动作一顿，很快开口回答胤祕。
“裂风见到了。”
没错过裂风话语里的停顿，胤祕低头扒拉了下裂风的头，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胤祕话语肯定。
“裂风是不是也觉得今日阿玛的状态很奇怪？”
明明自从冬季开始，康熙从来都没有过这样早起，一次都没有，胤祕一直陪着康熙，这些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
乖顺顺着胤祕的力道抬头看他，对上胤祕的目光，自知自己根本蛮不了胤祕，裂风直接干脆利落点头。
“是。”
今日别说是胤祕，就是裂风看到康熙这样早就起来，他也很是吃惊。
不同于不懂这些的小阿哥，裂风早已是成年人，只要略略细想便猜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但
对上主子稚嫩的面孔，裂风欲言又止，纠结的同时，他心中泛起阵阵心疼。
这让他该怎么与主子说？
先不说这样的话要怎么说出口，若是让旁人听了，或许要认为他是在咒皇上。
即使此时只有主子与他，他也没办法与主子将这话说出口。
主子若是听到了一定会十分难过的，裂风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主子难过。
尤其若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相当于是因为他，主子才会难过的。
一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那些话就一下子都堵在了嘴里，更让裂风没办法开口。
“主子”
看着胤祕，对上他执着看向他的目光，裂风犹豫了许久都未能开口。
看着裂风这个样子，眼底满满的纠结，即使裂风不说话，聪慧如胤祕，即使不清楚具体缘由，也能猜测个大概。
缓缓松了攥着裂风衣领的手，垂眸轻轻将那有些褶皱的衣角抚平，胤祕出声打断了他的纠结。
“没事，不说便不说吧。”
说罢，对上裂风有些呆愣的模样，胤祕朝他笑了下。
“裂风？继续穿衣物吧，我饿了，要用早膳。”
说罢，胤祕还伸手摸了下肚子，虽然声音不大，但胤祕方才真的听到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没想到胤祕直接便放过他，不再多问，对上胤祕看着他带笑的目光，裂风连忙上前一步。
“好，是。”
一刻钟后，胤祕穿好衣物，洗漱好，裂风一路抱着他，温天在一旁撑着伞，一行人来到了用膳的房间。
趁着此时早膳还未都准备好，胤祕转头看看裂风又看看温天。
“阿玛此时可在书房？有在商议事情吗？”
听着胤祕的问话，裂风跟着胤祕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温天。
一点都未在意两人看向他的目光，听着胤祕的问话，温天很快几步上前来到胤祕不远处，弯腰回答。
“回主子的话，皇上此时正在书房，吩咐过主子若是醒了，可直接去找他。”
“好。”
听着温天的话，胤祕点点头，听到这后他也不再多问，而是双手托着下巴，垂眸看着一尘不染的桌面，很快出了神。
按照方才裂风那犹豫的样子看，虽然不知那具体代表着什么，但总归事情不是按照好的去发展，不是好事。
不然裂风也不会犹豫半天也不愿同他讲，肯定是怕他伤心。
方才胤祕一直是难过的，但好在他很快缓过来了。
这些年，胤祕一直都在慢慢适应，慢慢接受阿玛迟早会离他而去，留他一个人在世上。
迟早知晓这一点，但直到今日忽然明白这一日或许不远了，心中茫然之余，还传来一股股钝痛感，很难受。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来的太猝不及防了，胤祕已经许久都未思考这些，想着只要每日都好好陪陪阿玛就好了。
唉。
早就叫饿了，可想到这些事情，看着色香味俱全，一直爱用的早膳，他到底还是没了胃口，就是连他最爱的小笼包今日都只用了三个。
没错过主子今日这样明显的异常，看着碟子里剩的十分多的小笼包与其他小食，裂风面露担忧看向胤祕，试图开口哄着胤祕再多用些
“主子可吃饱了？要不要再用一些，要不然等下没一会儿就要饿了。”
许是年纪还小，胤祕一直不抗饿，每次即使是好好用早膳了，到午膳前他的肚子就已经饿的咕噜噜叫，更别提今日他早膳根本就没用多少。
裂风说的不无道理，胤祕有些犹豫。
但一犹豫后，终究还是没什么胃口战胜了，只见他朝裂风一摇头。
“不用，不吃了，有些吃不下。”
见胤祕摇头，裂风也未强迫。
“好，那裂风提前让小厨房将糕点备着，方便等下主子用。”
说罢，裂风也不再多言，点点头后，他起身回到了不远处他原本站着的位置，看着前方胤祕的背影-
往御书房走的路上，胤祕一直在调节自己的情绪。
即使心中有了些猜测，他也不应当将这些表现出来的，难得阿玛今日心情好，状态也好，不能因为他破坏阿玛的心情。
对御书房门口的陈启点点头，两人照例聊了几句，陈启直接便将胤祕放了进去。
见胤祕进了书房，亲自伸手将门关上，视线内没了胤祕的身影后，陈启面上的笑一下子荡然无存。
张口长叹了口气，对上一旁奴才的目光，陈启摇了摇头。
“也不知小阿哥知不知晓”
尚且不知陈启说了什么，进了书房后，感受到书房内安静的气氛，胤祕边往里走，边出声叫着康熙。
“阿玛？”
这时候阿玛在做什么？
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很快，胤祕又将这想法推翻。
这些年的这个时辰，阿玛都还未醒，或者是刚醒。
若是再早几年
再早几年，这会儿的阿玛似乎一直都是在处理奏折。
不知不觉分了神，等胤祕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内间，面前便是康熙。
与往常模样很不一样，此时的康熙正站着，一手撑在书桌上专心看着面前的东西，手上的毛笔还时不时划拉划拉。
看康熙这样子，似乎是在作画？
心中冒出这样的猜想，胤祕微微抿嘴，他不再出声打扰康熙，而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来到康熙身边。
虽然未理会胤祕叫他的声音，但康熙似乎并非未注意到胤祕的到来。
好一会儿后，手中画作画得差不多了，伸手将笔放到一旁，康熙转头看向胤祕。
“胤祕瞧瞧，朕画得可像？”
直到胤祕走上前来了，他才注意到康熙画得居然是他。
相比于画人，康熙其实一直更爱画山水，景色，走上来之前，胤祕原本想的是他可能会看到风景，但结果走上来一看。
嗯？
这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又仔细看了几眼，意识到康熙是在画他，胤祕心中满是喜悦。
本就未选择出声打扰康熙，就这样站在他身边，专注看着他很快一笔一笔将他的样子逐渐描绘出来，到最后惟妙惟肖，一个活生生的胤祕出现在胤祕面前。
“阿玛好久未画了，一动笔还是这样厉害。”
之前胤祯夸胤祕画得好看，可在胤祕心中，他画得属实一般，阿玛画得才是最好的。
心中这样想着，胤祕开口感慨。
“阿玛画得真好，什么时候胤祕也能画这样好看就好了。”
听出来胤祕话语里的赞叹毫不作假，康熙伸手一摸他的脑袋，只是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伸手将这张画拿到一旁，等待着它晾干，康熙又伸手拿起一张空白的画纸，递了一只笔给胤祕。
对上胤祕看向他的目光，康熙朝他笑了下，开口问。
“胤祕要不要试试与朕一道画？”
第100章
与阿玛一道画画？
当然好了。
胤祕最喜欢的就是与阿玛一道做事情了。
听着康熙的问话, 胤祕甚至都未犹豫，直接就一个点头表示同意。
一会儿后。
手中抱着画，与康熙一道来到里侧更大的桌子前, 伸手将画纸平摊到桌子上，又伸手将笔之类旁的东西摆好到一旁, 胤祕仰头看康熙。
“阿玛打算画什么？”
话语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几分小雀跃。
胤祕没察觉到, 康熙似察觉到了。
听着胤祕的问话，康熙低头看他。
伸手一摸他的小脑袋后, 没立马回答胤祕的问话，康熙先带着胤祕几步一道来到桌前。
此时, 他们的面前是正平铺着画纸，两人站在画纸面前。
见未得到回答，胤祕疑惑看着他的样子，康熙轻抚他的脑袋, 笑道。
“胤祕仔细想想，想一道与朕一起画些什么好？”
康熙其实画什么都行, 早在同胤祕提出要一道画画时, 康熙就做出决定, 决定了这幅画画完是要送给胤祕的, 所以, 自然是胤祕想要什么他们就画什么。
想与阿玛一道画什么？
听着康熙的问话，胤祕歪歪头, 没一会儿,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抱住康熙的腰, 话语都还未说出口，面上先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阿玛的意思是, 胤祕想画什么都可以吗？”
对上胤祕亮晶晶的眼神，明白他是想到要画什么了，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康熙笑着点头应声。
“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胤祕想画什么都可以，朕与胤祕一道画。”
得到康熙肯定的回答，将下巴抵在他身上，胤祕抱在腰间的手微微缩紧，开口将脑海中想到的场景同康熙说了出来。
“胤祕想让阿玛与胤祕一道画我们两个，画幼时阿玛让胤祕骑在肩膀上的场景。”
让胤祕骑在肩上？
康熙闻言面上多了几分惊讶。
“那还是胤祕很年幼的时候，胤祕这都还记得？”
那时候胤祕才两岁多，小小一个，有次他扒着康熙一定要抱，被折腾的烦了，康熙伸手一把将他扛到肩上。
康熙的本意是想让小孩害怕，继而安分下来不再折腾，但出乎他意料的，被扛着坐到肩膀上，小孩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蹦跶着小腿整个人都因此变得兴奋起来，嘴里还不停喊着。
“阿玛，高高！好高。”
胤祕小短腿小身子，何曾见过这样高的视角，俯视过这么多人
思绪从记忆中回笼，垂眸见胤祕正满心期待看着他，康熙点点头。
“没想到胤祕还记得呢。那我们就画这个。”
说罢，康熙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画纸，似垂眸想了下，他开口建议。
“朕来画胤祕，胤祕画朕可好？”
正好，他也好奇，胤祕笔下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好呀。”
听着康熙的话，胤祕也来了兴致。
放开抱住康熙的手，起身来到桌边，开始与康熙一道商议起来。
画纸不大，竖着画两个人就刚刚好，大致罗列好框架，设计好草稿，两人一前一后动笔开始画了起来。
画一会儿后休息一会儿，用些糕点聊聊天再接着画，等来到午时，两人已然画好了一大半，只剩下两人衣物上的细节部分还未动笔。
见精神了半日的康熙面上多了几分疲惫，胤祕抬头看他，眼底多了些心疼。
“阿玛可要去休息？剩下的让胤祕来就好。”
“那怎么行？”
听着胤祕的话，康熙伸手一压他的脑袋，未多犹豫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方才朕都说了要与胤祕一道画，自然要画完才行。”
说罢，似是看出了胤祕的担忧，康熙的手往下滑一揉他的脑袋。
“胤祕放心，没事的，朕心里有数。”
他只是想再多陪陪胤祕。
见康熙话语肯定，心中担忧不减，有心想说什么，但胤祕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应了康熙的声。
“胤祕明白。”-
今日院子里好生热闹，就在胤祕与康熙一道画完画没多久，其他大阿哥也相继都过来了。
不同与康熙与胤祕面上轻松的模样，几个大阿哥进书房时，面上神情很是沉重。
但原本沉重的神情在听到里面那清亮，稚嫩的声音后，忽然淡了些。
“二十四也在呢？”
小二十四知不知晓今日皇阿玛异常的情况？
若是不知晓，他们面上都带着这样严肃的神情直接这样进去会不会吓到小二十四？
心中带着各种这样那样的顾虑，在一旁奴才面露疑惑的注视下，只见几个身材高大的大阿哥在原地站了站，面上神情瞬间缓和了许多。
不约而同相互看了看，见互相之间面上的神情皆与往常无多大差异，明白自己想到的事情他们也都想到了，心中升起淡淡满意，收回看向其他人的目光，几人一道往书房内走去。
听到有脚步声往书房里走，一开始胤祕还未在意，但直到听出了那脚步声又杂又多，胤祕停了与康熙说话的话语，转头朝来人看去。
看到来人的模样，胤祕面露惊讶。
“九哥哥十哥哥？五哥哥，七哥哥？”
为什么哥哥们都过来了？
而且还是都一起过来的。
没立马回应胤祕的话，四人先是弯腰朝康熙行礼。
看着他们行礼，一旁康熙伸出大手轻抚胤祕的脑袋，揉了几下后，神情懒散开了口。
“朕让他们来陪胤祕玩玩的。”
方才两人一道一直都是站着画画的，画完画，康熙终于是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此时才是一副瘫坐在座位上的样子。
若按照康熙此时的状态，他这话听着倒也没错，康熙陪胤祕玩玩不动了，所以他叫来了其他儿子来陪胤祕玩。
“喔”
感受着康熙大手的温度，胤祕抬头看他，面上似懂非懂。
底下四人也未错过康熙的话，听着他的话，想到如今尚且年幼的二十四，几人面上都多了几分不忍。
不同于他们，小二十四一定还不明白，不然方才皇阿玛也不会那样说了。
从地上起身，胤祺抬头看向前方，只见此时胤祕正半抱着康熙的身子，仰头与他说着什么，头顶上搭着对方的大手，那大手时不时从脑袋摸到发梢，举足间满是珍视。
皇阿玛就是眼神也一直注视着胤祕，神情专注，面上满是耐心与柔色。
动作间多了几分狼狈，胤祺忽然有些不忍再接着看下去
小二十四等下会不会哭的很难过。
一定会吧。
他一向最喜欢皇阿玛了。
突然一下子失去最喜欢的人，无论换做是谁都没办法平静地接受这件事情吧？
胤祺身旁是胤誐，注意到胤祺忽然转头，以为他是要对自己说什么，胤誐转过头去看他。
等他转过头后却见胤祺满脸纠结与不舍，胤誐转头看了眼此时前方书桌处气氛融洽的两人，只短暂想了下后，胤誐便大致明白了胤祺心中所想。
“五哥。”
轻轻叫了胤祺一声，见胤祺抬头看他，胤誐的话语很轻。
“等到那时候，不光是小二十四我也没有阿玛了。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心中也挺怕挺不习惯的。”
听着胤誐的话，胤祺一怔，心中那股一直强行被他忽视的难受感忽然有了答案。
他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全部都是因为小二十四吗？
听到方才胤誐的话，胤祺恍然醒悟，不，其实不是。
也是因为他自己。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心底也全是难过与茫然。
他们的阿玛
一直以来，他们就不是最大的那个，头顶还有比他们大很多的长辈在。
虽然心中早就知晓如今皇阿玛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迟早会
但如今这一日真的到来了，他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难过，浑身泛着冷。
胤誐的话语很轻，可再轻，周围的四人也还是都听到了。
都到此时此刻了，没人笑他，只是纷纷低头，变得沉默下来。
血缘一直是很重要的，虽然他们与阿玛的关系并非那样好，并非那样亲近，但不可否认，有阿玛在，就宛如有了靠山，他们也因此升起了无限底气。
对这样低迷的氛围很不习惯，余光注意到前方康熙似乎抬头看了他们这个方向一眼，胤禟伸手一把揽住胤誐的肩膀，出声宽慰。
“无事，有什么事情来找我，胤誐不还有我呢。”
他们自幼一道长大，亲兄弟都不过如此，没了阿玛，他们还可以相互依靠。
胤禟的话不光安慰到了胤誐，听着他的话，胤祺胤祐也跟着抬头看了眼彼此，面露坚定。
是啊，他们还有彼此。
“呼。”
想到这里，胤祺长呼一口气，只觉心中郁结少了不少，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了几分。
看着在一旁站着，与他们一直以客气相称，关系一直只能说的上是友好的九弟十弟，胤祺拉着胤祐与他们凑近了几分。
“我们也是。”
对上两人不解的目光，胤祺对他们温和笑笑，又接着道。
“若按照年龄算，我与胤祐比你们年长许多，我们也是兄弟，日后若是有事，你们也可以来找我们。”
听着胤祺的话，胤祐先是愣了下。
想了下后，他也对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像是愣住的两人点点头，接上他的话。
“五哥说的是，我与五哥比你们年长，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者有麻烦，也可来找我们商议。若你们愿意的话”
他们本就是兄弟，其实本该如此。
只是之前一直因为皇位，所以他们之间总是充满了试探与算计，一点破绽都不愿意露出来。
听着两人的话，胤禟胤誐对视一眼，面色也跟着缓和下来，点头应声。
“五哥七哥我们自然愿意！”